他睁开眼,看到了天花板上停着的只飞蛾。他不是很喜欢飞蛾,只会冲着光飞不会思考的生物。他以前总能看到它们撞死在窗户上,糊成一片白茫茫。
微微发甜的血腥味从喉咙里翻涌上来,像是飞蛾黏在玻璃上慢慢腐烂的翅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他想。那个女人——似乎是新主人的妹妹,真的很生气。
他早已丧失了空间和时间的概念,被要求去给星兽喂东西似乎是在周日,那天客人最多,他被好心的主人带出来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个和睡在他隔壁的老人嘴里念叨的救世主一样的主人,不对,是楚先生让自己等他回来。
他闭上眼,数着自己的心跳,深呼吸,不去看那只挣扎着贴上白炽灯的飞蛾。
生锈的铁门被打开,嘶哑的暗吟。靴底踩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没有动。
或许是不同的人,但一定是相同的问题。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干什么?你想逃去哪里?你和应煜是什么关系?应煜指使了你什么事?
他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了。
记忆的开始,是烙铁在脖颈上灼烧的痛楚,无数瑟瑟发抖的人挤在笼子里,老板扯着他的头发说:“居然是高等级的Alpha,发财了,光信息素就值不少钱呢。”
他努力回忆一些能让自己高兴的事,新鲜的空气,隔着玻璃看到的星空,偶尔会分到的面包……还有那颗楚先生递给他的糖。
真是可怜啊。他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
“第二次了……真是可怜啊。”一个温和又有些无奈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以后可别再招惹小琦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真切,之前有血糊住了他的眼睛,视线里只剩令人躁动不安的红。
冰凉却又舒适的触感落在他的眼睛上,他慢慢看清了眼前男人俊美温熙的五官,男人凑的太近,他都能闻到那股霜雪凌厉的气息。
他垂下眼睛,回避着楚衍翊的目光,努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楚衍翊叫停。
“身上还有伤就躺着吧,等等让医生给你看看。”
楚衍翊将沾满了血的手帕随手扔到一边,支着手杖慢慢起身,咳嗽了两声。这地方最初的设计就是密不透风,这段时间连只虫子都没飞进来,待在这里属实不太好受。
他坐到由下属搬过来的椅子上,凝视着底下伤痕累累的Alpha。
“她不高兴了连我一起骂,还好阿青没出什么事,不然我真拦不住她。你的情况我听她说了,我觉得是她的问题。”
“毕竟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忽然这么对你,你肯定也害怕。对吧,周一。”
听到这个名字时,男人的睫毛颤抖,干裂的嘴唇翕动两下,还是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楚衍翊弯腰握住他的畸形的右手:“先好好休息吧,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等你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会让人送你离开这里。”
一块硬硬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的手里,周一猛地哆嗦了一下,骤然抬起头,猝不及防与楚衍翊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楚衍翊的瞳孔在灯光下透出一种澄澈的蓝,仿佛海面上另外倒影的一层天空,他轻轻笑起来,周一却没在那双眼睛中找到任何感情,没有愤怒,也没有宽慰,连一点冷漠也都没有。
周一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即便会说话,也找不出任何理由解释。
在他浅薄的认知中,没有主人家会放过逃跑的奴隶,也没有主人家会喜欢逃跑的奴隶。
自己当时在想什么?怎么可以这么不知感恩?
“既然你已经忘了所有事,我和应煜的恩怨,就不该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放心吧。”
在男人如同清晨的风般的木质信息素气息中,周一竭力蜷起扭曲的手指,捏着那块楚衍翊塞给他的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那只飞蛾扑向灯泡,粉身碎骨。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杀了应煜?”他醒了过来,脑袋里浮现出梦中的场景,一个男人坐在自己面前,声音冷淡又带着几分戏谑,他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记得和男人对视时看到的眼睛。
透蓝的瞳孔,让周一忍不住联想到一些不相干东西:鹰鹫、薄荷、被点燃的雪茄……
不是楚先生的眼睛。
这几天周一一直都没有再见到楚衍翊,他每天都安分地待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神情恹恹,一坐就是小半天,和过来的医生与下人都没有任何交流,让他干嘛就干嘛,听话的不行。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周一扫了眼进来的几个人,又转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
“签了吧,签完告诉我你想去哪,我送你过去。”陈恪将一份文件扔到被子上,“你应该还认字吧?”
没有陈恪想象中的欣喜若狂,这个伤痕累累的奴隶愣了愣,缓缓用左手翻开文件,紧接着便呆滞在原地。
陈恪等了半天没见他有动静,不耐烦地皱起眉:“哦。你右手写不了字,按个手印也没事,反正法律也没规定奴隶获得公民身份的文书需要奴隶的签名。”
周一望着那一行行字,字他都认识,只是组合在一起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在看到锋利清晰,转折有力的“楚衍翊”三个字之后,他紧紧牙关,抽出文件上的那只笔,费力地咬着笔盖拧开,歪歪扭扭地在另一边签上了“周一”。
既然楚先生说他叫周一,那么他就叫周一。
“搞定。”陈恪打了个响指,不等周一反应过来就收回了文件,“那我们出发吧,给我个地址。”
周一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连手指都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过了一会,他才指了指门外,着急忙慌地对着陈恪比划起来。
为什么楚先生没有来?楚先生去哪里了?
“他什么意思?”陈恪回过头,问身后跟着的医生。
医生摇摇头:“他的手语都不知道是怎么学的,反正不是帝国或是联邦的标准手语,我们也看不懂,他应该是想要问什么事吧?”
陈恪按着耳朵上挂着的半边耳机“啧”了一声:“真是麻烦,不在楚总回来之前把他送走我们可就要被说办事不力了,要不问问小姐怎么办?”
周一咬着嘴唇,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块已经有些融化的糖果,又指了指自己,以及陈恪手里的文件。
“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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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总吗?”陈恪低下头,看着文件上面的签名,耸耸肩,“楚总可没那么闲。如果不是因为你而改了行程的话,他现在应该还在第一区才对,现在只能加倍地忙。好了,我也很忙的,你到底想去哪里?”
周一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语气中的不屑与抱怨。
他攥着那块糖,忽然平静了下来,窗外风景其实也没那么好,或者根本称不上是风景,没有阳光,只有一成不变的积雪与阴云压在枯枝上。
————
“楚总,这是笔迹分析结果,虽然是他用左手写的,确实是一个人的字迹。”陈恪回到楚衍翊位于第三区的总部办公室,站在门外等了会,等到客人出来之后,才将报告连同文件一起递了上去。
楚衍翊点点头,摘下耳机,周一左手写的签名滞涩倾斜,并不是惯用手写出来的字。
他前些日子除了自己在查,还委托云痕通过小一的指纹和dna找到了对应的人。
一个叫做周一的Alpha。
还真是特别的名字。
云痕作为帝国最大的情报机构,有了楚衍翊提供的指纹和各项信息之后,找到的资料更是详实,连周一是在帝国哪颗星球哪家医院出生这些细枝末节都列了出来,甚至还有周一以前在大学手写签名的实验报告。
按部就班,没什么意思的人生,读起来甚至有些无聊。
而这个周一和应煜产生交集的时间似乎是在他大学的时候,楚衍翊目光停留在周一的学历上,应煜曾经资助过这所位于帝国蓝星的大学,而父母因为意外去世的周一,正是受到资助的学生之一。
在读完大学之后,周一的履历就是一片空白。
没有任何朋友,没有亲人,在此之后,周一和世界的交集似乎只有应煜一个人。
“他离开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吗?”楚衍翊打开虚拟屏幕,数十个监控画面堆叠在一起,画面中或多或少都出现了这个戴着兜帽佝偻着后背的Alpha。
天色渐晚,Alpha茫然地站在街道中间,左手一边提着一个陈恪给的包,一边不自然地握住了右手,人群在他身边穿行而过,他脸上是如同梦游的表情。
不少人都因为他脖子上没有完全遮住的烙印而露出鄙夷的眼神,更有甚者捂着鼻子快步走开,还不忘讥讽一句。
大大小小的建筑似乎都浸润在风雪中,男人的肩膀上也逐渐堆了薄薄的一层雪,不知道是不是楚衍翊的错觉,Alpha似乎在发抖。
“没有,和您说的一样,他似乎试图拖延等您回来,他也不说要去哪里,我就按照计划把他带到了第三区的港口,并借口催着他下车。周围有不少我们的人,其他家族暂时不会注意到。”陈恪轻声说道。
楚衍翊转动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么久了,他一直站在这里,没有主动和别人说话,也没有主动去哪里……不过,这几个和他搭话的人你去查一下是什么来路。”
“明白。”陈恪抿起嘴唇,他知道楚衍翊疑心重,哪怕跟了他这么多年,楚衍翊也未必会将所有计划告知自己或是其他人,只是对待这个应煜曾经的情人时,总觉得楚衍翊有哪里不太一样。
“还有,查一下……”楚衍翊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今晚什么时候雪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