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漾再也没有理由给周彻发消息,也没有理由再去找他了。
他惊讶发现自己原来这么胆小,但是从前分明不是这样。
从前如果和同桌闹了别扭,不出半天,他就会开始对对方死缠烂打装乖讨好,直到把对方捂热,两个人重归于好。
可是对周彻,他不敢。
不敢这样死皮赖脸,怕周彻捂不热,怕周彻用不耐烦的眼神看他,问他这样有意思吗,问他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即使知道周彻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可万一他这样想呢。
落差太大,光是想到周彻有可能会这样想他,他就难受得不行。
和周彻退回原本半生不熟的关系,同住一个宿舍却再也没有交集,直到毕业,然后永远失去联系。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瞻前顾后陷进了困局,吃饭也想,睡觉也想,最后终于想出一个可以给周彻发消息的合理理由。
周彻还有好多钱在他这儿!
他立刻把钱给周彻转回去,故意没有一次性全部转完,而是谎称自己的账户有每日转出额度限制,一天只能转一千。
他为自己卑鄙的阴谋感到羞愧,更羞愧的是周彻拒绝了他,还把他转过去的钱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周彻:【给了你就是你的,不用还给我。】
安漾看傻了眼,这么多钱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可周彻是会为了上学买一套大平层然后空置,这样一想又很合理。
那算是……分手费?
一般给分手费是什么意思呢,让对方不要纠缠?
安漾越想越拧巴,五脏六腑都要打结了,打了字又删除,又重打又删除,反反复复组织不出一句发得出手的话。
也许是他持续的正在输入太碍眼,周彻又大发慈悲赏他一句回复:【还有事?】
这是他们几天来第一次说话,安漾舍不得就这么结束,现场绞尽脑汁,竟真被他想出了第二个借口:
安漾:【有事!】
安漾:【我想你吃饭可以吗?你帮了我那么多,我都还没有感谢你。】
周彻:【不用。】
周彻:【我帮你不是为了要你的感谢,别在这些事上费心思了。】
又被拒绝了,还是被拒绝了。
安漾再也想不出第三个将对话维持下去的理由,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黯然放下手机。
不止是身体,没了周彻,好像连他的生活都空了好大一块,偏偏存在感那么强,不知道该怎么把它填上。
涂嘉星告诉他万能的时间可以解决一切,他目前尚且辨别不出这句话的真伪,只觉疑惑越来越深。
这是他和周彻原本的距离吗?
他们原本的距离有这么远吗?
就算不谈恋爱了,那连做朋友也不行吗?
*
*
郭霆游完两圈爬上岸,甩着水珠往周彻方向走,拿起搭在一旁的浴巾边擦边问:“最近怎么没见安漾过来了,这也没到考试周啊。”
周彻:“分手了。”
“哦,是吗?”郭霆最懂胡说八道该怎么往下接:“谁提的?肯定是安漾吧,安漾终于受不了你这根木头了?”
周彻:“我提的。”
郭霆哼笑:“你提的?你主动跟我们安漾宝宝分手啊?你舍得啊?还真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周彻仰头喝了口水,沉着脸没有说话。
郭霆瞥他一眼,又瞥一眼。
感觉事态有点不对劲,好像不大像是在开玩笑。
“什么意思?”他笑容敛了些:“别告诉我你来真的,真分了?”
周彻:“嗯。”
“不是,你们在一起过吗?”
郭霆三观要炸了:“什么时候的事?人家安漾不是有女朋友吗?你真当上小三了?”
周彻:“他没女朋友。”
郭霆:“???”
郭霆:“当初不是你信誓旦旦告诉我他有女朋——”
周彻:“是我。”
郭霆:“友……”
周彻:“一直都是我。”
郭霆:“……”
炸了。
不是三观炸了,是郭霆他人炸了。
郭霆一个激灵站起来:“所以安漾来找你就是因为你俩谈上了?你俩那么早就谈上了?在我眼皮子底下那么早就谈上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
周彻声音有些冷硬,听不出情绪:“是你自己不相信。”
“你说的那么假谁能信?”
郭霆真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游得不注意脑子进了水,导致上岸产生幻听。
他很努力接受消化了,新问题又冒出来:“那你为什么分手?人家安漾外院高材生诶,长得好看脾气又好,训练这么无聊的事都能陪你一整天,你不感恩戴德你还……你是真舍得啊?”
周彻扯了扯嘴角:“舍不得。”
郭霆:“那你还分?”
周彻:“总要分一次。”
“?”郭霆满脸写着三个大字:我不懂。
周彻转过脸看着他,半晌,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会不会被短暂的嗜甜影响判断,分不清究竟喜不喜欢一块蛋糕?”
郭霆一头雾水:“蛋糕?什么样的?”
周彻:“一块从一开始就被你一眼选中,就算没了毛病也放不下的蛋糕。”
“肯定不会呗。”
郭霆十分自信:“就算有毛病那也是喜欢,不然这全世界那么多蛋糕,我怎么就偏偏选了这块,不过这跟你和安漾分手有什么关系?”
周彻:“安漾会。”
郭霆:“?”
周彻收回目光,视线漫无目的落在前方:“我们必须分开一次,不然他可能浑浑噩噩永远都不明白。”
必须分开,一次?
这是什么话?
郭霆盯着他,费解地嘶了声:“什么意思?你们不是都分手了吗,而且为什么我感觉你们be了还在往我嘴里塞狗粮?”
周彻眼睫一动,再次瞥向他。
郭霆:“做什么这么看我?”
周彻:“谁跟你说我们be了?”
郭霆:“……?”
没be在这儿又是分手又是蛋糕的跟他叭叭半天,玩儿他呢?!
有病。
*
*
音乐社的副社长最近接了个新活儿——给毕业季的学长学姐录纪念视频的BGM,还是自创版。
谱子当天分下来,每个人熟悉自己乐器的部分,其中钢琴伴奏占比很重,几乎得从头弹到尾。
安漾试了下调子,弹到一半就不行了,找了个需要消化情绪的借口,拿上手机默默起身去一边自闭。
这是什么毕业神曲,分明是分手神曲,残忍凌虐他幼小脆弱的心灵,还要让他自己拿刀。
能不能不要让他弹这种伤感情歌,有没有人考虑一下他都好多天没跟周彻说上话了。
以前不觉得,原来他们的课程重叠度这么高,减去一起吃饭的时间,再减去他见缝插针往游泳馆跑的时间……几乎就见不到了。
忽然很后悔后悔当初问周彻想不想他时没有等一个答案。
所以在他们分开的时间里,周彻到底有没有想他呢?
不用很想很想,只要有他的一半,或者一半又一半,他就很开心了。
不过这样会不会太贪心?
周彻已经对他够好了,被他占了那么多便宜还能事事照顾他。
反观他,这么久了连完美男友的必修课都没有完成,至今没办法摸清周彻的情绪变化规律,说的好听话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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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总是猜不到周彻究竟在想什么。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被他翻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会让他控制不住地生出周彻怎么会这么好的感叹。
可是这么好的周彻不是他的,不仅不是他的,甚至会在某一天忽然变成别人的。
周彻也会对别人这么好吗?
或者说更更好,比对他这个虚假的恋爱对象还要好上一千倍?
可是周彻对他都够好了,再好一千倍,是要把那个人含在嘴里一天十顿地供起来?
“嘿,想什么呢?”
林展诗伸手在安漾面前酷酷打了个响指,把人唤回魂:“毕业曲太共情了?那几个大三的都没反应呢,怎么你一个大一的反应这么大?”
“没有啊。”安漾打起精神矢口否认:“我没有一点反应。”
林展诗凑近观察他:“真的么,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快哭了?”
“啊?”安漾欲盖弥彰摸了摸脸,眼神躲闪:“可能昨晚没睡好,我刚才一直打哈欠……”
“行,姑且相信你。”林展诗:“换个话题,周彻最近怎么都不来接你了,你们吵架了?”
安漾:“……”
不是说好换个问题吗?
安漾想说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结果开口刚吐出一个字,一股苦情的酸意直冲鼻腔。
怕自己真的会哭出来,他只好临时改口,囫囵肯定林展诗的猜测:“嗯……嗯。”
林展诗:“你们俩这性格居然也能吵起来,这么久了还没和好?”
安漾:“没……”
“难怪最近看你一直愁眉不展,哎呀多大点事。”
林展诗拍拍他肩膀:“该算了就算了,你看你这样也不好受,估计周彻也不好受,早点和好皆大欢喜。”
“我不会。”安漾小声说。
林展诗:“不会什么?”
安漾:“不会和好。”
林展诗:“这有什么不会的,你哄一哄不就好了?”
安漾摇摇头,眉眼耷拉着:“哄不好。”
“这能哄不好?你是犯了多大事?”林展诗咋舌。
安漾倒是希望是他犯了事,那样至少还有道歉挽回的机会。
而不是像现在,周彻功成身退,他像个小丑自以为是蹦跶半天,最后被丢在原地找不到出口。
“我还是觉得问题不大。”
林展诗想了一阵,仍旧得出同样结论:“别人犯事可能真没希望,可是现在是你诶,周彻能跟你较什么真,你随便撒个娇不就解决了?”
“撒娇?”安漾茫然:“我吗?”
林展诗:“不然是我?”
安漾抿了抿唇,挫败摇头:“不行,他不会吃这套的。”
林展诗:“怎么不会,我看他最吃你的这套,平时来接你眼珠子都粘你身上,没空多看我们闲杂人等一眼,跟个大型专属等身挂件似的,关羽和张飞都没你们好。”
是么……
安漾眼睛里为林展诗的话亮起一点微光,可转眼又灭了下去。
周彻只是单纯不喜欢交际。
至于大型专属等身挂件,要是真的就好了,他愿意去哪儿都挂在身上。
有人在喊展诗过去,林展诗得忙了,走之前匆匆握了一把安漾的手:“相信我说的不会有错,加油我看好你,等你好消息!”
安漾也很想相信,但是他没办法告诉林展诗事情跟她想象不一样,他们不是吵架,是分手,是周彻意志坚定地和他分手。
最后结束离开,人群三三两两散了,安漾害怕又被其他人问起同样的问题,故意落在后面磨磨蹭蹭地收拾,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敢出来。
没想到江树也还没走。
见他出来,江树面上微微诧异,很快又转换成一贯温和的笑容,向他发出邀请:“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