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茶香袅袅,轻微的脚步声没有引得静坐的少女动身回头。
直到一名风韵成熟的美艳女子屈膝坐到薛知盈身前,她才愣愣地眨了下眼:“芸娘。”
芸娘年近四十,但保养得极好,面上妆容精致,肌肤吹弹可破,婀娜的身姿摇曳生姿,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她便是这间绣坊的老板,独身一人,未成家也不见她家中其余人。
薛知盈对她了解不多,芸娘不是个喜欢谈及自己过往的人,但从外看,芸娘如今所过的日子,无一不是她艳羡憧憬的模样。
若非结识了芸娘这样的女子,她贫瘠的见识也生不出想要彻底从萧家脱离的想法。
可她远不及芸娘的气魄和阅历,她想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芸娘看她一副呆样,笑得宠溺:“还在想那事吗,对方究竟是什么人,让你如此上心?”
“……啊?”薛知盈张了张嘴,反应过来,“不是,他交代话带到即可,我没有再想那个,我是在想别的事。”
说的正是萧昀祈交代的事,她按照他所说的方式同芸娘说过了买下绣品一事,芸娘没有同意,她也就不再多言。
芸娘却揶揄她:“不能透露身份也是他交代你的,这么听话?”
这话若是被萧昀祈听见,大抵会得一声冷嗤。
薛知盈在他那就没有听话这一说。
不过薛知盈自己却是觉得她应当是属于听话的。
她本就不是强硬的个性,也没有长一副气场强大具有威慑力的样貌。
别人看她很好欺,她自己也觉得自己难斗恶势力。
芸娘这摆明了是故意重提逗弄她,但薛知盈还是微红了脸颊,又一次认真回答:“是,我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芸娘笑意渐深,伸手将刚端来的糕点往薛知盈身前推了推:“尝尝我这儿的新糕点。”
薛知盈点头,拿起咬了一小口,低声问:“芸娘怎么不问我在想什么?”
“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不问。”
话语间,芸娘低头在身前摸索着什么。
说完这话,她抬头从腰间拿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张在桌上摊开。
“芸娘,这是?”
“一位客人要的绣品图纸。”
薛知盈心跳突然加快,对芸娘此举有所预感。
芸娘也不卖关子,直言道:“这单生意佣金尚可,我知你能力足够,绣纹也是你拿手的款式,月末交货,你若愿意可以接下这单,我不收你额外费用。”
薛知盈忍不住伸手拿取图纸的手指一顿。
“……月末。”那就是还有十来日的时间。
芸娘从她逐渐低落下来的神情看出问题所在:“让人代为送来也不行吗?”
薛知盈沉默着给不出回答。
凭她自己当然是不行的,她身边仅有春桃一人,别说春桃无法独自出行到西郊这般远的地方,春桃也无法不经老太君准许私自出府。
她不是萧府的人,她无法做主身在萧府的任何事情。
十日时间,她可以极好地完成这件绣品,却没办法将它送出森严的府邸。
芸娘问:“今日是怎么来的呢,府上可有人能帮帮你?”
薛知盈心尖一颤,恍然要生出希冀,又迅速熄灭下去。
她轻轻摇头:“我不确定,若是最后仍然没能出府,绣品送不到绣坊来,就耽误你的生意了。”
萧昀祈不一定会帮这个忙,即使他愿意帮忙,但她也有可能在十日内见不上他一面。
而除了萧昀祈,她也想不出整个萧府会有谁能为这等无关紧要之事帮她一把。
这想来有些可悲,她在萧府近十年,却仍是身份尴尬孤立的外来者,无一依靠。
芸娘宽慰她:“一笔小生意而已,没那么严重,即使晚了时候也不打紧。”
“可我不知是晚三五日,还是……”
“这笔订单我先留给你,我等你十日,今日回府你便为此想想办法,若十日内你能将绣品送来,便用你的绣品与客人交易,若没能,我再让绣坊的绣娘赶制一件,不耽误我生意的。”
薛知盈喉间一哽:“芸娘。”
“我想着你在我这儿也卖了不少散件,但散件到底是价低又传不出名气的,若能通过一些订制的单子让京中权贵知晓你,往后你的绣品说不定能逐步卖上高价,还能有固定的买家,便不愁银两的来源了。”
薛知盈红了眼眶,芸娘的善意于她而言弥足珍贵,她很感动,却又难过自己难以握住这份善意。
芸娘体贴地等她缓了片刻情绪,才继续道:“也不用太有压力,即使这次没赶上,下次也还能有机会。”
这话没能安慰到薛知盈,反倒令她压力更大了。
更早之前她没有这般紧迫感,如今却是每一日都像她临刑前的最后一刻。
芸娘的提议并不足以改变她的境遇,但却像在警醒她必须要做些什么,否则她得不到任何机会。
病急乱投医,一时间薛知盈脑海中生出诸多荒谬且不可行的想法。
回府的路上,薛知盈一人坐在马车内,神情木讷,指尖轻颤。
马车偶尔的颠簸令她腰间没有放稳的铜板发出碰撞的轻响。
这是她今日在绣坊用这段时日制出的绣品换来的银钱,但一开始并不只有这一点,有一大部分都在刚才从绣坊离开后被她花掉了。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在不规律地乱跳着,颤动的指尖被她一手紧捏在掌心下。
真是荒唐啊。
她竟然做了这样的事。
……
薛知盈回府后端坐在庭院中许久。
她期盼着老天爷可能又洒下些许恩惠,让她能够光明正大出现在萧昀祈面前。
比如派人来询问她今日在绣坊的情况,或者商议之后还有需要让她帮忙去做的事。
直到暮色四合,无人前来静水院,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际掩下最后一丝光亮。
今夜无月,夜空漆黑沉暗。
薛知盈站在烛火映亮的房门前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她溜进了萧昀祈的庭院。
是的,她是偷偷进来的,趁着院门前守门的侍从轮换的空隙,一溜烟儿跑了进来。
这得益于萧昀祈喜静,整个迎风院白日都无太多下人出没,夜里人便更少了。
可这并无太大用处。
待她敲门,或是直接进屋后,屋里的人若不愿见她,她同样会被赶走。
薛知盈心里胡思乱想满是退怯,身体却截然相反地朝房门伸去手,连敲门都省了,手上用力直接推开了房门。
屋内一片寂静,门风令烛火摇曳,光影在墙上受惊般晃了几下。
薛知盈往屋内走进好几步才真的确定,萧昀祈竟是不在。
警惕松散下来,又化作和预想中情况不同的茫然。
他不在,那她……
薛知盈紧张地在屋内扫视了一周。
上次进到萧昀祈的屋中她没敢细看,此时才得以彻底看清,屋内摆设如同萧昀祈这个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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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整齐有序一丝不苟,没有过多繁琐奢华的装饰,连色调都是一片冷清禁欲的感觉,无声地表达着不欢迎她这个不速之客。
可她仍在往里迈步,直到走到桌前停下。
她看着桌上的茶壶,伸手去探,触及一片热意。
动作停在这里时,她以为自己会思绪繁多,犹豫不决。
实际上,她脑海中一片空白,连神情都显得呆滞。
不知是什么驱使她恢复了动作。
薛知盈一手揭开了壶盖,另一手从腰间拿出了一包手掌大小的纸包,将纸包一角向着壶口倾斜。
突然,门前传来响动,房门毫无征兆被人从外推开。
薛知盈愕然转头,本能背到身后的手捏紧了拳头,以五指包裹着藏住了那包药。
气氛凝滞,好似两人上一次在这间屋中四目相对时那样。
萧昀祈动了下唇角,像是被气笑了。
白日的设想竟然真在夜里得到了印证。
他不知该说自己是料事如神,还是眼前的少女太过荒谬。
他阔步走入屋中,目光缓慢地移向被揭开了盖子的茶壶:“薛姑娘,你在干什么?”
薛知盈只觉自己心跳都停止了,否则令人如此紧张心虚的时候,她为何听不见胸腔内的半点响动。
连血液都在凝固,各种情绪涌上,最终只剩绝望重重压住了她。
薛知盈在喉间找到自己的声音,几乎是麻木地回答:“我有事想与表哥相谈,但屋内没人,所以我就想着进屋等待。”
萧昀祈沉默着,无声地对她施以压迫。
于是,压迫之下,他听见她微不可闻的道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萧昀祈却没放过她。
“我问的是,你在干什么。”
他目光所指之处,那壶热茶还在徐徐冒着热气。
紧绷来到极限,薛知盈以为自己会被这股压力压垮,没想到面上却是出奇的冷静。
她再次开口解释:“因为想喝口茶解渴,但茶水太烫入不了口,我只能揭开茶盖晾一晾。”
那张在日光下清丽明艳的脸庞在夜晚的烛火中变得柔和,也显得更乖巧好欺,没有心计,纯然透彻,那双漆黑圆润的水眸盛着被冤枉的无措,有意无意地在让错怪她的人心生愧疚。
萧昀祈盯着她,一时感到好奇。
她究竟知道自己解释的这些话漏洞百出吗,还是觉得他被她迷了心神,会无底线地包庇纵容她。
若是后者,那她真是把他的话全当耳旁风了。
他面无表情地戳穿她:“不将茶倒入杯中晾,反倒揭开茶盖,是觉得晾凉整壶茶能更快解渴?”
气氛再次凝住,这下换薛知盈沉默了。
因为她找不到解释的理由了。
或许她该再道一次歉。
为她揭开了壶盖而道歉。
可还不等她踌躇开口,萧昀祈已先一步道:“把手伸出来。”
他语气无波,平静疏冷,连刚才的压迫感都不再有,薛知盈却全身僵住。
心跳这才恢复了声响,咚咚撞击着胸腔,震得人头皮发麻。
萧昀祈静静地看着她,不再追问也不再逼迫,颇有耐心地等待她做出动作。
直到她终是磨磨蹭蹭地从身后拿出了手来,一双手都伸到面前,掌心摊开向上给他看。
萧昀祈扫了一眼她白嫩细腻的手掌,上前半步随手搭上了壶盖,提着茶壶往杯中斟满茶水。
他抬眸看向她,将茶杯放到了她摊开的手掌上:“不是口渴吗,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