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盈屏息想要压住乱掉的心跳,不想面庞却越来越烫。
她松了鼻息,低着头快速喘息了几下。
再抬眼,萧昀祈已经移走了目光,正侧着头看向厅堂门前的方向。
门前匆匆走进一道身影。
来人是萧昀祈的贴身侍从木彦。
厅内气氛微妙,无人注意突然走进的身影,直到木彦径直来到萧昀祈身侧。
他略一拱手,随即俯身在萧昀祈耳边快速低语了几句。
萧昀祈眸光微凝,听完后起身道:“各位见谅,有紧要公务需即刻处理,我先行告退了。”
“闻玉,何事如此突然?” 萧宁望一愣,显然没料到儿子说走就走。
萧昀祈目光示意此处不便多言,便转身步履迅疾地离开了。
木彦这才向在座的人再度行恭敬之礼。
他行过礼刚要直起身来,目光正好从萧昀祈的座位向前平视,一眼就看见了正对面屏风的缝隙后,一张姑娘的面庞。
姑娘?
薛知盈也没想到此人一来就看见了这道缝隙,不由心虚地低下了头。
木彦眨眨眼,几分讶异几分不解,来不及多想,赶紧收回目光动身朝萧昀祈的背影跟了去。
随着木彦的身影走出厅堂,厅内凝滞许久的氛围瞬间松散,各桌相继传出细微的话语声,似在议论什么。
薛知盈不再集中注意力去听,只低头继续享用羹汤。
旁人不知,只有她知晓,萧昀祈表面矜持,不近女色,家中催促婚事一概拒绝,实则背地里已与女子有过来往,还单纯愚钝地上了当受了骗。
这是她不久前撞见的萧昀祈的秘密。
她看见萧昀祈在外与一名女子相会在隐秘之处,她不知那名女子是何身份,只听萧昀祈模糊不清的话语中提到“拿着银两”“别让我爹知道”“以后别再出现”。
她在两人分开后跟踪了那名女子。
又听那名女子得意地说着“他还真好骗”“出手真阔绰”“明明什么都没发生”。
薛知盈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坏。
她知道了这事,却没想要告诉萧昀祈这个真相。
她有些不开心。
怎那般高不可攀之人,如此轻易就被女子迷了眼。
又莫名感到兴奋。
原来云泥之别并非不可逾越,她是否也能效法其行。
她想,自己可能不止有点坏吧。
……
“把厅内的屏风换掉。”
“是,大公子。”
木彦跟到清琼厅外,见萧昀祈正向门前的丫鬟吩咐着什么。
他没听见,也不多问。
室外晚风一吹,他没由来的想起刚才透过缝隙看见的,好像是静水院那位表姑娘。
“查点事,磨蹭到这般时辰?”
萧昀祈做过吩咐后转头朝木彦看来。
木彦赶忙收起无关紧要的思绪,心里知晓主子这是责怪他救场来迟。
可他哪能想到今日家宴,才不过半个时辰就逼到了那种地步,他已是马不停蹄往回赶了,又要查案,又要替主子救场,这会还得挨骂,这世上大概没有比他更可怜的侍从了。
心里苦情一番,表面还是态度恭谨:“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萧昀祈并未再言责罚,眉宇间霜色稍霁,径直朝云墨斋的方向迈开步子。
木彦低头跟上,心里不由叹气。
大周男女皆是十五议亲,二十成婚,主子如今二十有三,却从未有过任何女人。
年少时,家主念及主子为考功名学业繁重,随意提过两句,被主子婉拒后便也没再多问了。
以萧家的地位,自是不愁往后没有好的姻缘。
可这一拖这么多年,如今主子翅膀硬了,若非还念及几分长幼尊卑的礼数,别说替他操办婚事,他们怕是连催促的机会都没有。
外面风言风语自然是有一些的,可谁敢真的到主子面前说,就连萧家人催促,都不敢拿流言蜚语说事,生怕惹恼了他弄巧成拙。
但主子听到那些风声却是完全不在乎,连打压抑制的意思都没有半分。
木彦对此实在难以理解,他知晓主子因为父母曾经就是利益的结合落得了不好的结局,所以他很排斥自己也成为利益的棋子,可是以主子现今的地位和能力,根本不需要再重蹈覆辙,他可以和任何他喜欢的女子成婚,无论对方身份地位耀眼平凡。
喜欢?
木彦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他家主子可没有这种情感。
他眼里只有冰冷的公务,哪懂女子的温软娇媚,让他和人成婚简直是祸害姑娘家,还是继续拒绝吧。
果不其然,木彦思绪刚停,萧昀祈进到书房还没坐下就边走边道:“说吧,查到些什么?”
木彦跟着他走向书案:“主子,罗显那事查清了,他经手的那批军饷,账册上的签字确系他亲笔无误,经手人也已招认,是他暗中授意截留伪造账目,铁证如山。”
萧昀祈落座书案前,翻开一份公文淡淡地“嗯”了一声。
木彦继续道:“属下按您的吩咐,顺着他供出的几个关键节点查下去,本想再深挖其背后牵连……”
他话未说完。
萧昀祈打断道:“不必了,此人今日来,冥顽不灵百般狡辩,榨不出更多东西了,铁证既在,后续事宜便交由刑部和大理寺按章程处理,无需再跟。”
木彦心领神会,主子这是对罗显彻底失去了耐心和兴趣了:“是,主子。”
“退下吧。” 萧昀祈目光落在公文上拿起了笔。
看吧,就这点破事,他还得装作十万火急的样子,顶着一屋子人的目光将人从家宴上紧急唤走。
木彦垂着头偷摸不满地撇嘴。
萧昀祈见他没动,抬头问道:“你还有事?”
木彦回过神来,接着禀报:“属下还有一事未报,属下打听到那本《大周律疏》的去向了,主子若是需要,属下明日就派人……”
“不必了。”
又被打断了,这人根本不听人把话说完。
萧昀祈抬手指了下木彦身侧的书架。
木彦顺着看去,竟见书架上原本空缺的位置出现一本书册,正是此前找不到去向的《大周律疏》。
可是,他今日才问到书册是被静水院那位表姑娘借走了,怎么会……
等等,表姑娘。
木彦小心翼翼地转头朝萧昀祈看去。
萧昀祈已是再度将目光落回到公文上,摇曳的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更衬得他神情疏冷。
这事放别人身上可能无关紧要,但换做是萧昀祈,那可是一丝异样都极其值得令人注意。
木彦脑海中闪过近来异样。
此行临行前,主子莫名其妙提起要找《大周律疏》,可谁不知他十岁出头就能将大周的律法倒背如流了。
这还不算,远行半月回府后,第一道吩咐也是让他再去寻《大周律疏》,还要得很急的样子。
不明缘由已经被找到的书册,家宴上正对面正好能看见的姑娘的面庞,皆与那位表姑娘有关。
木彦下意识想印证什么。
他不确定地转头,看见放置之前由他从藏书阁整理出的《大周律疏》其余几册的位置,竟真的少了第二册。
“你还要在这杵多久?”
木彦惊疑不定地赶紧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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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退。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之后,木彦很想再从别处寻得一些蛛丝马迹,可接连十多日过去,他一无所获。
他如此在意此事倒不是因为家主曾让他帮着劝主子相看女子,家主自然知晓,当爹的都劝不动,他个做下属的又能有几分劝说能力,对他也没抱多少希望。
他在意此事纯属是因为好奇。
表面冷情寡欲的萧府大公子,背地里与家中身份低微但实在美丽的表姑娘暗生情愫。
老房子着了火,铁树开了花。
搁谁知晓了这样的事能无动于衷啊。
总之木彦不能,他好奇得要死。
可他不敢问也不能问,只能自己暗自观察。
终于,这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值萧昀祈休沐。
萧昀祈一反常态,从迎风院出来没有直朝云墨斋去,而是前往观澜亭,还命人备了糕点茶水,未带公文,只随手取了一本打发时间的读物。
木彦一路上不敢直接东张西望,只能视线乱瞟,意图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萧昀祈步子一停,侧头睨他一眼:“你眼睛不舒服?”
木彦背脊僵住,但面不改色:“是,主子,属下昨夜没睡好。”
“那你退下。”
萧昀祈冷淡的语气丝毫没有半分关怀之意,只有满满的嫌弃。
木彦:“……谢主子关心,属下已经感觉好多了。”
萧昀祈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观澜亭已在前方不远处。
木彦在他身后咬牙切齿。
那表姑娘一看性子就温软柔弱,碰上自家主子这么一个冷漠无情之人,不知得受多少委屈。
但思绪一转,木彦又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自家主子在私底下才是跪舔的那个。
毕竟他身边连女人都有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很多男人表面看不出来,真碰上了心仪的女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那表姑娘貌美,说不定一个眼神就把人迷得四荤五素六神无主了。
胆大包天幻想之后,木彦恭谨地跟着萧昀祈走进观澜亭中。
萧昀祈放松身姿落座石桌前,执起书卷,仿佛来此只为消遣。
木彦上前为他斟茶,余光还在谨慎地注意着通向观澜亭的几条小径。
萧昀祈才不是会让自己悠闲消遣之人,可周围他已经看过好几遍了,的确空无一人。
就在木彦失落地正要收回目光时,突然在不远处花影婆娑间看见一道纤细熟悉的身影,正沿着花丛边缘的小道,脚步迟疑左顾右盼地朝观澜亭这边挪来。
来人正是静水院的表姑娘。
所有猜想在这一刻又一次被印证。
木彦心中惊喜,一时忘形,目光直直地盯着那道身影,就等她赶紧走近。
薛知盈甫一抬头,一眼看见正直朝她看来的目光。
她吓得神色慌张,霎时心虚地矮身躲避。
木彦愣了愣,随即有些懊恼。
难怪主子刚才让他退下,瞧他把人给吓的。
他又朝萧昀祈看去一眼。
自家主子依旧维持着看书的姿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还不知道他等的人已经来了。
木彦放下茶壶,恭恭敬敬地提醒道:“主子,您瞧,那边那丛紫薇花。”
萧昀祈蹙眉抬眼,视线顺着木彦示意的方向,随意地瞥了过去。
包裹紫薇花的灌木丛微微晃动着,从绿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脑袋。
萧昀祈面色一沉,冷眼看着那道鬼祟的身影,耳边听见木彦语调上扬地道:“真是开得极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