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东西?”宜德县主努力回忆,却想不起来,“我不曾捡过什么东西啊……”
她堂堂尊贵县主,要什么有什么,还用得着捡?
“不一定是要捡回府的,只要你过了手的,都算。”虞声笙提醒。
奶母嬷嬷忙道:“有的有的。”
“李妈妈别乱说,我何曾捡过?”宜德蹙眉。
“姑娘,你细想想,那一日咱们马车到了山脚下时曾起了一阵怪风,当时吹得马车帘笼卷在一块,还有一片奇怪的叶子嵌在上头,长得奇形怪状,颜色还不好,当时丫鬟们拿不下来,老奴也没法子,姑娘你不耐烦了,伸手一拾,那叶子便掉了!”
“当时姑娘你还说觉着指间有些毛毛的疼,却不见伤痕,也没见流血的,你还记得吗?”
李妈妈这番话立马唤起了其他人的回忆。
同行的丫鬟们纷纷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只是一阵风一片叶来得太过寻常,后续也没什么古怪,大家也就没将这一茬放在心上。
宜德县主脸色微变,轻轻颔首:“确实,妈妈不说,我都记不起来了。”
虞声笙明白了八九分:“那就对了。”
她写了张单子交给李妈妈,让她即刻买来就水熬煮,喂宜德县主喝下。
“要快。”她吩咐道。
那单子上的几样东西瞧着都不起眼。
什么桃树枝,槐花叶之类的,更像是无良医者胡乱开的方子。
但虞声笙方才出手的那几下,就让宜德县主恢复神志,确实叫人摸不清底细,见玉厚郡主都不曾阻拦,其余的人自然也不会开口。
很快,一盏煎好的水给宜德县主服下。
不消一刻,宜德县主直嚷嚷着肚子疼,忙又去了一趟净房。
再出来时,人已经精神了许多,原本苍白的面色还恢复了些气血。
见状玉厚郡主才算稍稍安心。
虞声笙又问了那谢郎的模样,宜德县主这会子知道了厉害,忙红着脸一一说明。
“我其实也拿不准这人的模样,只晓得在半梦半醒间他会来与我相会。”说到这儿,少女忍不住羞得耳根滚烫,“对了,他爱穿一身灰蓝长袍,手背上似乎还有一道疤,就在这儿。”
宜德县主指着自己左手虎口处,显然对这一特征很是记忆犹新。
虞声笙又给了她几张平安符,让她随身带着。
做完这一切,便要告辞离去。
事情还没了结,玉厚郡主怎愿放人,她忙不迭地挽留。
“郡主莫慌,今晚令千金无恙,安心睡吧;等七日后再来寻我,比今日提前三个时辰,切记。”
虞声笙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句,“方才县主所言之人,你可有印象?”
玉厚郡主摇摇头。
她是一点痕迹都捕捉不到,什么虎口带疤的男人,又爱穿着灰蓝的袍子,记忆里可没有半点这样的人存在。
“今日怎么不见府上老爷?”虞声笙像是问起了一桩毫不相干的事。
“他近日公务繁忙,已经宿在办差的府衙好几日了。”
“那就请郡主也去问一问你家老爷,说不定有新的收获。”
留下这句,她一转头,看见闻昊渊已经黑了的半张脸,顿时哭笑不得,忙不再言语,跟着丈夫回府。
路上,闻昊渊好奇问了两句。
虞声笙笑着摇头:“姻缘重叠,红鸾星异动,并不是什么好事,大约是宜德县主父辈留下的孽债,如今报应到儿女身上罢了。”
“竟与婚缘有关?”他惊讶。
“缘法二字,本就玄妙,虽不是鬼神之说,但宁可信其有,做人做事,还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连心才是。”
郡主府的风波很快传到了他们家老爷的耳朵里。
听闻事关宝贝女儿,他也顾不上公务,紧赶慢赶地回了府。
玉厚郡主的丈夫名叫段佑文。
当年赫赫有名的探花郎。
生得肤白文静,可没少惹得京中贵女芳心乱动。
后与玉厚郡主成婚,如今在光禄寺任职。
等丈夫回来,玉厚郡主就与他说了这桩奇事,还未听完,段佑文脸色微变,神情有些慌乱。
到底夫妻多年,玉厚郡主一眼就看出不对。
“怎么,你竟真的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你到底瞒着什么了,女儿如今都这样了,你还想瞒着不说么?!”她急了,火冒三丈。
“你别急,我只是拿不定主意……”段佑文忙安抚,“你说虎口带疤,又爱穿灰蓝的袍子,那我曾经认识的一人还真是如此……只、只是,那人早就病故了呀。”
一语落地,夫妻二人齐刷刷沉默了。
大半夜的,一股寒意从彼此背后升起,一直爬到了头皮。
玉厚郡主只觉得浑身毛毛的。
段佑文也没好到哪去。
后半夜,夫妻俩都没怎么睡。
等天亮后,又去看了女儿,见宜德比前几日有了精神,人也不总是念叨着什么谢郎了,二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玉厚郡主见时辰差不多了,便领着丈夫拜访威武将军府。
不愧是郡主,见多识广,她算好了时辰,他们的马车刚停在府门外,虞声笙才用罢了早饭,正在漱口净手。
听了婆子的通传,她十指淋淋地拿起热帕子擦了擦,笑道:“速速有请。”
不一会儿,虞声笙便在花厅见到了夫妇二人。
有了昨夜的惊心动魄,玉厚郡主变得爽快许多,当即就与她说了丈夫知晓的事情。
“已身故才是对的,哪有活人夜夜入梦的,这分明是寿数已到,但缘分未灭,这才有了这么一桩孽缘。”虞声笙早就算到了。
玉厚郡主忍不住牙齿打颤:“那、那是鬼魂作祟?”
“倒也不是。”她弯唇浅笑,安抚道,“只是缘分未尽,一点点残留的不甘心罢了。”
她又看向段佑文,“敢问段大人,此人原先是不是与你这一脉有过什么婚缘约定?”
段佑文奇了:“确实有。”
“那就对了。”虞声笙颔首,“可以让这缘法了却,还令千金一个清静,只是——”
她黑漆漆的眸子盯紧了二人,“若有什么隐瞒之事,还请你们现在如实告知,如果有什么隐瞒,最后导致不可控的结局,你们俩可不要怨我。”
玉厚郡主忙道:“没有了。”
却听身边丈夫久久不开口,她侧目一看,心顿时凉了一半。
段佑文没说话,但神色复杂,似有难言之隐。
“你说话呀!”玉厚郡主催促道。
犹豫半晌,段佑文才开口:“……他离世的消息我是知晓的,原先他有一部分家产放在我这儿打点,他死后,故土一脉的族人并不知晓这一部分的家产,所以……”
“所以我就将这部分家产进行了变卖与转当,最后成为了如今的锦绣布庄。”
虞声笙也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惊得微微挑眉。
“你怎么从未提起过?!”玉厚郡主愤怒质问。
“我原以为不打紧的,横竖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也没有亏待了他……”
眼瞅着夫妻二人快要吵起来,虞声笙不慌不忙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吧?”
二人腾地安静。
玉厚郡主收回埋怨的一眼,强忍怒气:“还请夫人帮忙出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