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豆腐的老汉天不亮就出门摆摊,刚踏出院门,就被地上银闪闪的东西晃了眼。捡起来一掂,竟是二两多碎银!
“老天开眼啊!” 老汉激动得朝天拜了又拜。
同样的一幕在青阳县各处上演。早起的人们纷纷在自家院中发现银子,有的感谢菩萨,有的叩谢佛祖,个个喜出望外。
县衙内,萧景瑞大刀阔斧地坐在桌边,面前摆满佳肴美酒。年过半百的萧师爷殷勤斟酒,年轻的萧风在一旁打扇。
萧景瑞仰头饮尽杯中酒,唇角微扬:“少爷我今天,帅不帅?是不是有勇有谋?”
萧师爷满脸欣慰,笑道:“那是自然!满京城的公子哥,哪个比得上您?才学、武功、样貌,样样拔尖!您的大名,可是高居‘京城十大公子’第二位呢!”
萧风撇撇嘴,忍不住插话:“那又如何?还不是被贬到这鸟不拉屎的青阳?您要是肯跟侯爷服个软,回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话未说完,萧景瑞脸色骤冷:“你回侯府吧,不必再跟着我了。”
萧风浑身一僵,扑通跪下:“少爷!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不该质疑您!更不该劝您向世子低头!” 萧风冷汗涔涔。以往他说话再放肆,萧景瑞也从未计较,今日怎的如此严厉?
萧景瑞背过身,声音凉薄:“我若服软,往后便只能按他的意愿活着——娶他选的女人,走他定的路。你跟了我这么久,竟还不懂我要什么?”
萧风心头一颤,急忙辩解:“少爷,我真的知错了!我再不敢胡言乱语!”
“你从来瞧不上三娘,对吧?” 萧景瑞转身,目光如刃,“你觉得她出身风尘,配不上我。可在我眼里,她比你们任何人都干净。”
萧风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否认。
“走吧。” 萧景瑞挥袖,不愿再多言。
萧师爷叹了口气,半拖半拽地将萧风送出门外,低声道:“少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屋内,萧景瑞望着满桌酒菜,兴致全无。他提笔蘸墨,写下一封信,吩咐道:“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夏季,雨水极多。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转眼间便水流成河。
冷千雪在睡梦中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快开门!"门外传来焦急的喊声。
她披衣起身,打开房门,只见惠通、惠明和陈修平三人站在雨中。
"快走!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怕是要闹泥石流。"年长的惠通神色凝重。自从料理完忘尘的后事,他便一直留在寺中。
"还愣着做什么?不要命了?"陈修平一把拉住她,将蓑衣披在她肩上。
潇情见三人神色慌张,连行李都顾不上带,心知情况紧急,连忙跟着他们冒雨下山。雨水冲刷着山路,四人跌跌撞撞走了许久,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县城,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
"糟了!小黑和猪宝还在山上!"冷千雪突然惊呼。
她倒不担心机灵的小黑,可猪宝才四个月大。那只从草丛里捡来的小猪,平日里满山乱跑,晚上总要回观里睡觉。冷千雪特意为它搭了个窝,小家伙很是喜欢。虽然因为偷菜挨过几次揍,但总改不了贪吃的性子。
此时山上,雨水已经漫进猪宝的小窝。小猪被冷水浸醒,哼哼唧唧地爬出来,在道观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冷千雪,反倒挨了小黑几蹄子。
"哼,哼哼。"死骡子,踢我作甚?
"吐噜!嘟嘟嘟~"笨猪,山要塌了,快逃命!
猪宝跑跑停停,每次停下就被小黑踢屁股。循着气味,这一骡一猪竟也找到了客栈。
冷千雪正要出门寻找,就见两个湿漉漉的身影立在门口。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她欣喜地拍拍小黑的脑袋。
"哼,哼哼,哼哼。"偏心,怎么不夸我?我也很聪明。
"嘟嘟嘟~"要不是我,你早成死猪了。
"哼哼!"臭骡子!
"嘟!"死猪!
"别吵了!"冷千雪揉揉耳朵,"我跟小二说好了,你们去后院!"
小黑和猪宝互相瞪了一眼,各自扭头,谁也不理谁。
大雨连下三日。第三日夜里,牛角山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地面微微震动。次日清晨,雨终于停了。
四人踩着泥泞的山路往回走,半道却停住了脚步。
"道观呢?"冷千雪手搭凉棚远眺,只见牛角山塌了一半,寺庙道观俱已不见踪影。
"地龙翻身啊,幸亏我们走得及时。"陈文然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可是...我们是不是无家可归了?"惠明垂着头,声音哽咽。
"无妨,师兄还在。"惠通神色平静,颇有高僧风范。
"我的家也没了。"冷千雪叹息,地里的白菜还没收呢。
"那我以后怎么祭拜师父?"惠明突然问道。众人这才发现,敬白和忘尘的坟茔也已湮没在泥石中。
冷千雪望着山顶出神。
陈修平安慰道:"在山下祭拜,心意也能传达。"
"我不是伤心..."她轻声道,"只是...你说他们这算不算死同穴了?"
陈修平愣了片刻:"算...算吧。"心里却想,和尚道士同穴,这可怎么算。
"情姐,师兄要带我去京城的护国寺。"惠明期期艾艾地说。
"这是好事啊。护国寺肯定比这里气派多了。"
"可我舍不得你。"惠明抬起头,清澈的眼睛直直望着她,"反正道观没了,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她又不能出家,跟着你们做什么?"陈修平急忙插话,"不如先到我家暂住?"
"去你家?男女授受不亲!"惠明立刻反对。
"也不是不行。"冷千雪倒喜欢现在这般自在的生活,"京城权贵太多,拘束得很,我不去。"
惠明眼珠一转:"情姐,你跟这书呆子才认识几天?读书人最会算计,万一..."
"就他?"冷千雪瞥了眼文弱的陈修平,心想一拳就能撂倒。
惠明转念一想也是,便不再坚持。"那你有空要来看我。"他接过冷千雪塞来的二十两银子,眼眶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