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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影子牵手

作者:脑洞你在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周六,薛平升办公室,许家宁口中的“老地方”。


    桌上摊着几张卷子,每一张都有清清楚楚的红笔批注,批改的痕迹密密麻麻。


    许家宁坐在办公桌的一侧,修长的手指随意转着一支红墨水钢笔,偶尔低头在卷子上写点东西。


    温笙坐在他对面,正在绞尽脑汁地为自己出数学题练手,结果出得太难,现在反倒把自己困住了。


    草稿纸被她涂得乱七八糟,她在一道题上改了又改,最后还是苦着一张脸:“好难啊......”


    许家宁把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抬眼看她那张被涂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


    “你出的题,难度比月考高两倍。”


    “那不是更好吗?”温笙把下巴埋进臂弯里,闷闷地说,“练难的,考简单的就不怕了。”


    “错的不是难题,是送分题。”


    许家宁把桌上的卷子推到温笙面前,红笔在上面圈了一处,“这是你这次的月考卷。这道填空题,考点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你却因为粗心错了,一道题两分,白白送出去了。”


    他又抽出一张平时的小测卷,“再看这个,压轴大题你全对。”


    温笙刚想得意,见他又把卷子翻到前面,“但是这道送分题,你还是选错了。结果是大题得满分,但被这种小题拖了后腿。”


    “你总是这样。”许家宁慢条斯理地收起红笔,手指敲了敲桌面,“把难题做出来了,最后却输在最简单的地方。”


    温笙解释:“那不是因为大题的分值大嘛......我想着多拿点分。”


    “结果呢?”许家宁淡声反问,“大题是满分,小题丢得东一块西一块,最后还是比别人少。”


    “可大题难啊,做出来才厉害。”


    许家宁失笑:“厉害能当饭吃?考试看的是总分。”


    “但我已经是第一了......”温笙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不安分地戳来戳去,本就薄的纸面被她戳得皱巴巴,眼看要戳出一个洞。


    许家宁伸手,把她那张快被戳穿的草稿纸按住,低声道:“真正的第一名,是连送分题都不会丢。”


    温笙撅着嘴,不甘心地说:“那我以后小题认真点就是了。”


    “这话说过多少次了?”他挑眉。


    “......”温笙低下头,不说话了。


    许家宁把那张被她戳破的草稿纸抽走,叠好压在书本底下,然后弯身打开抽屉,挑了本最厚的练习册出来。


    他低头翻了两页,确认是自己想要的高一数学题目没错后,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后翻。


    一页,两页,三页。


    温笙托着腮偷偷观察他,见他还在翻,不由得问:“你找什么呢?”


    “找有没有适合你的题。”许家宁答,翻页的手没有停下。


    他正在仔细看每一道题,遇到觉得值得练的,就在题目前打个圈,然后顺手将那一页的页角折起。


    翻到第十页时,他终于停下,把练习册合上,按了按书脊,这才把书推到她面前。


    “先做这一页,计时十五分钟。”


    温笙接过练习册,看到许家宁给她勾选的全是选择填空,而且都是基础题,没有一道压轴题。


    “什么意思?怎么全是没有难度的题目。”


    许家宁没立刻回答,只在桌上翻找了一下,从一堆卷子底下抽出一本古龙的小说。他拿起来,顺手翻开中间那一页。


    温笙还等着他的回应,眼看他一页一页慢悠悠地读,像是没有听见她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对方翻过一页,不疾不徐地落下一句:“计时已经开始了。”


    温笙:“......”


    她写题的速度很快,眼睛专注地盯着提干,飞快地勾选着答案。偶尔碰到一道题略有卡壳,也只是停顿几秒,迅速在草稿纸上演算几笔,立刻进入下一题。


    最后一题是一道函数题,温笙写着写着忽然觉得眼熟。


    那是她上次月考时丢过分的题型,只不过这次换了种问法,题干绕了点,但考点几乎一样。


    温笙一手托腮,盯着题目陷入短暂沉思,另一只手在草稿纸上随意勾画着函数图像,目光在几个选项之间来回扫视。


    最后一题怎么看都像一道普通的基础题,乍一看像是送分,实则稍有不慎就会被绊一脚。


    温笙在草稿纸上写了几步演算过程,怎么都不满意,又重新画坐标轴,眼神全神贯注地随着曲线一点点往前走,最后犹豫地写了下一个答案。


    对面本来在看书的人,其实从她低头写题那刻起,视线就没真正离开过她。


    许家宁单手撑着下巴,低头看书,但眼睛从书页的边缘偷偷偏过去,看她皱眉、思考、纠结、又突然眼前一亮的表情变化。


    “最后一题做错了。”他忽然出声。


    温笙放下笔,抬头问:“......你怎么知道?”


    对方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地说:“画图画错了。”


    温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草稿纸,上头密密麻麻地画了好几道函数题的图像,每一题之间都没分隔,一团乱糟糟的。


    除了她自己根本没人能看出哪题是哪题,除非......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你难道......”


    许家宁翻书的动作一顿,手指还停在页边,抬眼看她一眼:“嗯?”


    “你是天才吧!”温笙一脸崇拜,“还能一眼看出我草稿上画的是哪题的图!”


    许家宁:“......”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没意识到,自己从她低头写题的那刻起,就压根没再认真看书。


    他装作随意地低头,翻开下一页小说,借书本掩饰嘴角不受控制的笑意。


    温笙还沉浸在“对方是天才”的惊叹里,被点燃了斗志,写第二页的题时速度忽然加快,她要把这些题都做对,要全部做对。


    可写到一半,原本专注的思绪忽然被什么拽住了。


    她偷偷看向对面那个正“低头看书”的人,许家宁姿势没变,依旧是那副单手撑着下巴的懒散模样,书翻到新的一页,没再动过。


    他真的有在看吗?


    温笙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草稿纸,她刚刚为了那道函数题,前前后后画了四五条图线,全都挤在一张纸上,彼此缠绕,没有编号、也没有分行,连她自己事后再找那道题时,都看了两遍才重新定位。


    可许家宁他是怎么一眼认出的?


    温笙赶紧收回视线,否认了刚刚冒出来的念头,赶紧在刚刚错的题旁标了个星号,提醒下次碰到一定要写对。


    “写完了?”许家宁问。


    温笙“嗯”了一声,把最后一个数字写上去,又补了两笔过程。


    “嗯,这次做得不错,起码没再因为粗心丢分。”许家宁把她的草稿纸拿过来,用红笔熟练地在题目之间划了几道横线,又顺手把她乱成一团的步骤圈了几下。


    “错题我记下了,等等我整理个复习清单给你。”他边说边低头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函数、三角、数列,一个专题都不会落。”


    温笙问:“那我去哪找你?老槐树?”


    许家宁本来想说“书摊”,但听她脱口而出这三个字,大脑没经过思考就答应了。


    “那就老槐树。”


    温笙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椅子上的许家宁没动,低着头继续往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你不走吗?”她问。


    “你先走吧。”


    温笙有点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但没多问,点点头,推门离开。


    等门关上的时候,办公室恢复了安静,许家宁仍维持着低头写字的姿势,但没有写下一个字。


    过了好一会儿,他把笔放在一旁,仰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忽然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老槐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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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教导处还是有点近的。”


    其实在她问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就该摇头的。


    可她看着他的眼神太亮了,像只小鹿一样看着他,他本来已经想开口拒绝,可那一刻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只好赌一把了,希望他周六不在学校。”


    许家宁低声喃喃完这句,把椅子转回桌前,重新拿起笔,把那张未写完的复习清单继续写完,最后,他在纸的最下方写下两个字:


    首都。


    墙上的老式钟发出整点声响,时针刚好指向五点整。


    许家宁推开椅子站起身,又顺手把台灯关了,走之前回头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检查无误后,锁门出去。


    他正准备沿走廊往楼梯口走去,眼角余光却看见了楼下教学楼前的空地。


    教学楼门前的空位上,不知何时停了一辆熟悉的车。那车横在那里,挡在他和老槐树之间。


    果然来了。


    刘志刚今天回来巡校,那校园主路是走不通了。


    再往前一步,就会暴露。


    再往后一步,就等于放弃。


    许家宁转身,从旁边的花坛绕进小道,钻过一排教学楼与围墙之间的小道。


    那是他今年帮装修工抬材料时意外发现的路,夹在围墙和旧教学楼之间,地面凹凸不平,一路延伸到操场边缘。


    这条小路很黑,教导处的窗户看不到,但也不能判断刘志刚的位置。


    许家宁背靠着墙边,贴着阴影前行,走到一半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车门关上的“砰”响,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贴着墙等了几秒,确定没人过来,才继续往前。


    小道尽头的缝隙透出一点光,他贴着墙壁,侧身探出一角,先看了一眼操场。


    再往前一步,就会踏出阴影。


    许家宁从缝隙间跨出一步,跑向老槐树的方向,那棵树下果然站着个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


    傍晚的风从操场那头吹过来,带着秋天特有的凉意。


    温笙站在槐树下,已经有一会儿了,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过去太久了。


    她没戴表,也没带钟表,只是凭着太阳的位置和食堂灯光亮起的顺序,一点点确认着时间的流逝。


    一开始她站着,后来又坐到槐树旁的石砖上,再然后,站起来,慢慢踱了几圈。前方是空荡荡的操场,背后是安静的教学楼,天色在一点点沉下去,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温笙看了看教学楼的方向,又走去看通往操场的那条小路,还是没有人影。


    他可能不会来了吧。


    温笙站在老槐树下,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落日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铺在水泥地上。她出神地看着那道孤零零的影子,忽然那片光影里,有了细微的变化。


    她以为是错觉,自己影子的旁边,又缓缓多出一道新的影子。


    那道影子是从她身后悄无声息地靠近的,和她的影子慢慢重合在一起,一开始只是从肩膀的位置,然后是手臂,再然后,连影子的指尖都紧紧叠在了一起。


    那双影子的手,就这样在地面上牵在了一起。


    两道影子,终于在这个傍晚,在这棵老槐树下,找到了彼此的位置。


    不是错觉。


    一只温热的手,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腕,只是礼貌地触碰,不越界,也不疏远。


    “你怎么现在才来?”温笙不满地说。


    身后的少年没说话,只是喘着气,刚刚一路跑过来,呼吸还没平稳,胸膛剧烈起伏着。


    “走。”许家宁来不及解释了,握住她的手腕,转身就跑。


    温笙半跑半被他牵着拽着,努力稳住气息问:“这次又是数学老师吗?”


    “不是,这次是教导主任了。”许家宁笑着看了她一眼,低头拉住她的手,一边跑一边说,“快点,别被抓了。”


    是第二次了,又是老槐树下,又是他牵着她的手,奔向暮色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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