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黄大虫扬天啸,红席满座乐如雷。
坐镇客是个西域男人,眼见唐少主跃进阵,粗声大笑道:“金娃娃,回去吧,破例放你一条命!”
纸醉金迷的灯光下,唐夜烛身影颀长,欣欣然抱臂与虎对视,一双金眸笑得弯弯。
谢观止看得紧张无比。
这猛虎护的明显是镇会之宝,想也不用想,必然凶猛至极。
谁知唐夜烛竟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场中议论纷纷。
“哎,唐少主也是个懂行的主,咱这百宝会办多少年了?我还是头一回见人下阵。”
“可不,那可是灵兽魂!你光直接吞进去都不知道徒增多少年修为了!”
“嗐,暴殄天物——要是以这魂儿为引,炼丹炼药,那岂不更是大补。”
“哈哈哈……癞蛤蟆还敢肖想天鹅肉。以你们?恐怕还没咽下去,就被反噬得七窍流血直接暴毙!”
坐镇客哈哈大笑,转身回座,一副确信人会打退堂鼓的神态。
殊不知唐夜烛不动如山,轻佻地扬了扬下巴:“什么时候放你的老虎?”
话音刚落,唏嘘声一片。
大家也都是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这位唐少主不持寸铁,竟是要徒手相搏!
坐镇客面露不快,乜着打量他,沉声道:“中原人,太把自己当回事。”
“哈哈。”唐夜烛轻笑一声,缓缓踱步,“西域有拓跋将军与虎娇娘的故事,传言道将军骁勇善战,夜遇猛虎,刀剑尽折徒手搏之,虽败犹荣,却夺虎娘欢心,一人一兽竟成眷侣。”
……
“在下今日,不妨也给各位演一出?”
这传说就连谢观止也知道,原主屋里最不缺的便是藏书。
其中有本西域传说,她便读到过这虎娇娘与将军的爱情故事。
只是唐夜烛没说完结局。将军与化作人形的虎娘共度春宵后,两人不辞而别。虎娘要求将军不再打扰山林,可偏偏将军口风不严,把奇遇告于他人。
旁人听说将军夜遇虎娘后连连战捷,纷纷引火烧山寻虎。
最后,山林化作荒漠,而将军离奇死在军帐中,浑身血迹唯独面庞被泪水洗干。
“呵,你…”听着自族传说被人拿来吹嘘,坐镇客脸色愈发难看,低沉地嘟囔一句脏话,“班门弄斧。”
只见男人将臂一抬,扯开了猛虎的锁链,嗓子粗粝地用胡语发布指令。
那老虎徐徐站起,背宽腰粗,棕毛油光水滑,低吼时利齿外露,场中顿时寂静无声。
若说方才趴在地上看起来还像只大猫,那现在,便是真真切切的杀人虎。
一人一虎,对视,悄无声息地盘旋半圈。
“吼!”
震天动地、快如闪电。
那庞然巨虎竟动作无比迅捷,一眨眼就瞬间扑来!而且两臂伸展极宽,若是被那厚爪击中,必定动弹不得。
满座惊呼。谢观止心里也慌,惊叫出声:“夜烛!”
只见本应被扑中的唐夜烛身形一闪,竟灵巧无比地躲过虎口。
而且面上毫无惧色,倒不如说轻松十分,真正让他神情一顿的是谢观止的呼唤。
此刻他正抬起头来望向看台,露出安抚的微笑。
场中沉默几秒,爆出如雷的叫好声。
“好!好!”
“来人呐,给我全押在唐少主身上!”
“厉害,太厉害了!姑娘,你是唐少主什么人?能不能介绍我们认识……”
无论如何,很快人们就无暇闲聊,只能紧跟场中的节奏发出一阵又一阵惊呼。
只见唐夜烛身姿轻盈,步伐从容犹如在后花园散步,稍一抬腿,挪移,便将猛虎逗弄得怒吼不已。
看到这,谢观止心里石头才稍微沉下去。
观众们早就群魔乱舞,筹码甚至飙升到千注,几乎没人赌在老虎身上。
喧闹声还吸引了其他看客,顿时把看场里里外外堵得水泄不通。
遛老虎持续不知多久,才有看客看出不对劲来:“不对啊,这老虎明显不是唐少主的对手。怎的唐少主只躲不打呢?”
“就是,快打死它!快!”
“马戏都看够了,赶紧杀了它!哥儿几个还得换钱呢!”
确实,他除去踢过老虎几脚外,不说下死手了,打都没打。
面对场中暴虐的起哄声,唐夜烛肩膀耸动。
灯光下的笑容有些讥讽,说笑不笑,扫视观众席的视线让人觉得脊背发凉:“我说过要这老虎死吗?”
没人敢说话。
只见唐夜烛忽地走近老虎,嘴唇开合,似乎说了什么东西。
距离太远,看台上的人急得恨不得跳下去听。
分秒之间,方才还暴怒的猛虎竟塌下耳朵。
还低吼着俯下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臣服的姿态!
“……我的老虎,”众人的惊呼中,坐镇客也震撼不已,猛地站起身来抽刀指向唐夜烛:“你这厮!用了什么妖术!”
“妖术?”唐夜烛垂下眼,轻轻抚摸老虎头顶的绒毛,“我放它一条性命,只是因为今日在座有位见不得杀生的贵人。贵人让你这畜生活命,你还不知感恩?”
这话听得满座议论,不少看客已经向谢观止投来打量的视线。
谢观止何曾应对过这种场合,只觉得又惊又吓,可是惊吓之外,心窝里是一股难以形容的热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无论如何,“你这畜生”四个字,说的是极其微妙。
又像说老虎,又像骂人。
坐镇客也不是傻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得很。
偏偏又跟趴伏在唐夜烛脚边的老虎对上眼,顿时怒上心头,冲下台去。
“哎,这人干啥?”
“输就输了,怎么这么不体面!”
破罐子破摔的男人丝毫不管看台的斥责,竟直冲冲地走向老虎,一脚结结实实踹上虎背。
老虎疼得低吼,看向男人的视线顺从无比,丝毫不敢怒。
唐夜烛一动不动,袖手旁观时还笑眯眯地抬头望过来,脸上写着:你想的话我就插手。
谢观止摇摇头,生怕他折腾出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来。
骂老虎,男人用的全是胡语,只能零星听懂几个字。
“你……老虎!……养…一起……为什么?!……起来!起来!”
方才凶猛无比的老虎,此刻就像一只肉袋,被如何打骂都不敢动。
灯光下,这老虎通人性似地,耷拉着脑袋低声呜咽,似乎对自己的背叛也很失望。
场中观众议论纷纷,原来这老虎与坐镇客是老搭档了。
坐镇客对虎也颇为爱护,喂得油光水滑,一人一虎相伴许多年。
咚、咚。老虎仍然被踢打着。
却忽然,谢观止看得清清楚楚,老虎那双铜铃眼竟然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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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看着男人,流下一滴泪。
“……不对,夜烛!”
声音晚了,只见那猛虎突然腾空而起,将坐镇客扑倒在地!
它一口咬断男人的脖子,血溅当场。
看台顿时溃乱,惊吓四散的赌客四下逃窜。
谢观止根本不想走,可是被人流冲得越来越远。
站在看台中的唐夜烛面容晦暗不明,丝毫不惊,似乎早就料到事情的走向。
而表演的灯光下,老虎哭泣般趴伏在主人身上,仰头长啸。
“吼……”“吼……”
那虎啸声悠久,粗犷,几乎贯穿整个凌乱的百宝会场。
满场坐镇客的走兽竟然尽数挣脱,鹰枭盘旋,游蛇遍地,鼠兔逃窜,豺狼嚎叫。
不知何时灯火倒塌,顺着布料直窜天空,百宝会瞬间被火线点燃。此时此刻甚至还有人抱着筹码去柜台兑钱。
谢观止身量单薄,混在人堆里几乎被压成一张面饼,还与唐夜烛失了联系,只能哀叫道:“哥哥姐姐们别着急!慢慢来,慢慢来!”
不仅没人管她,甚至脚又被狠狠踩好几下,谢观止彻底认命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揪住她,有力地一路拽到门外。
谢观止反握住那手,激动道:“夜烛!”
人潮散尽,映入眼帘的是那张阴郁的脸:“……原来师姐与唐少主交好。”
谢观止尴尬:“啊,哈哈,怀钰…原来是你。谢谢你救我,还有,你和你这小徒弟真厉害啊,不错不错。”
“无妨,总之,这些给你。”楚怀钰招呼成轩,递过来一只小包。
摸着软乎乎的,有些药香气。
谢观止意外:“这是?”
“药。”楚怀钰想了想,补充道,“安神养心,我正好之前做多了些,你拿着用。回谷后不知何时再见。师姐行踪我会保密,只是,务必安好…如有所求,密信到我府中,怀钰会相助。”
这一番话,结结实实让谢观止感动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怀钰对她好,但谢观止的性格,仇不一定记,恩却绝对报。
送走楚怀钰,她便累呼呼地坐在路边等唐夜烛出来。
那火是越烧越大,几个时辰前还纸醉金迷的望月楼,此刻金箔般在烈焰中逐寸消散。
担心是必然担心的,但谢观止确信自己走入火中,除了给人添乱绝对没别的用处。
约莫半个时辰,等得已经昏昏欲睡,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的小药包都捂热了。
“姐姐。”背对着庞然大火,唐夜烛走出来,笑容如旧,未损分毫。
谢观止笑笑,却见人走近过来跪在身前,意外道:“没受伤吧,我好担心…夜烛?”
“拿来花了些时间。”一边说着,唐夜烛轻轻捧起谢观止的手,以掌相覆。
那缕魂魄好像一条小鱼儿,在她手心盘旋游动着,灵气四溢。
谢观止惊讶地睁大眼,由衷赞叹道:“好漂亮…你真的好厉害。”
“儿戏罢了。”唐夜烛坐起来,两人并排,手掌相扣一起捂着盈盈发光的魂魄。
“嗯,嗯,好厉害的儿戏。”谢观止轻笑着点头,“也谢谢你放那老虎一条生路。”
唐夜烛顿了顿,道:“小事情,不用太担心它。”
正想在说些什么,殊不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在对方揶揄的眼神下,谢观止恨铁不成钢地捂住肚子:“……去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