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雨自然不清楚那对小两口的拌嘴，心里只惦记着补习学校的小测，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走出医院大门时，正午的阳光正盛，落在身上暖融融的，驱散了些许医院里的清冷。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座椅被晒得有些发烫，刚坐稳就对司机说：“去补习学校，麻烦快点，下午有小测，别迟到了。”
司机应了声“好”，稳稳地发动车子。
郭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昨天复习的知识点，那些关于函数和公式的内容像潮水般涌来，暂时把医院里的沉重和担忧都挤到了一边。
测试结束时还不到四点，阳光斜斜地透过教室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影。
郭雨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走，就被程念拉住了：“别急着走啊，去附近的书店逛逛？我想买本新出的习题集。”
“行啊。”郭雨没意见，反正回去也没事。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路边的梧桐树叶子被晒得发亮。
程念忽然想起什么，笑着撞了撞郭雨的胳膊：“你昨天没来，可错过了一场好戏。”
“哦？什么事？”郭雨挑眉，有点好奇。
“就那个杨志啊，”程念笑得更欢了，“他一脚踏两船，被他女朋友发现了。昨天中午带着她哥冲到教室来，指着他鼻子骂，把他送的礼物全摔地上了，那场面，啧啧，全班人都在看他笑话。”
程念一边说一边比划，语气里满是看热闹的兴奋，像是沉闷的学习生活里突然炸开的一点火星。
郭雨听得有些无奈：“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可不是嘛，”程念撇撇嘴，“真服了这群小屁孩，谈恋爱比做题还上心。”
这个补习班的学员年龄参差不齐，最小的刚满十八，还带着高中生的稚气；最大的快三十多了，抱着笔记本电脑边上课边处理工作。
郭雨和程念卡在中间，上有需要操心的家庭，下有没完成的学业，每天的日子过得倒也新鲜。
两人慢悠悠地晃到书店，在教辅区挑挑拣拣。
程念拿起一本物理习题集翻着，突然抬头问：“对了，谢婉莹出车祸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郭雨手里拿着一本英语阅读，闻言顿了顿，“早上我还去医院看了她一眼，伤得不轻，浑身都裹着纱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说起来，林笙也参与了那场急救手术。”程念像是突然想起这茬，补充道。
“不会吧？”郭雨有些惊讶，“我记得林医生一直在自家医院坐诊，基本不接外面的活儿啊。”
“是借调过去的，而且他不是主刀医师，就负责协助处理一些神经方面的问题。”程念解释道，林笙在医院工作，偶尔会听他提起些业内的事。
“那手术结果怎么样？有没有伤到要害？”郭雨追问，心里还是有点记挂。
“没伤到重要的脑部神经，主要是外伤比较严重，骨折和软组织挫伤，恢复起来费点时间。”程念说得很肯定。
“那就好。”郭雨松了口气。
他早上就匆匆看了一眼，只看到谢婉莹身上插着管子，缠着厚厚的纱布，具体伤在哪里、严不严重，其实并不清楚。
现在听到“没伤到脑部神经”，排除了变成植物人或者留下智力障碍的可能，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两人买好各自需要的书，在书店门口分了手，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郭雨回到家时，贺靳还在外面应酬，家里安安静静的。
他换了鞋往里走，就听到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叮叮咚咚的，带着点稚嫩的认真。
是贺宇繁在上钢琴课。
郭雨放轻脚步走上前，钢琴房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一条缝往里看。
只见贺宇繁坐在琴凳上，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按动着，虽然偶尔会卡顿，但神情专注得像个小大人。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连带着那认真的小模样都柔和了几分。
郭雨心里一软，没忍住掏出手机，想拍下这一幕。
谁知道他忘了关快门声，“咔嚓”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钢琴声骤然停止。
贺宇繁和钢琴老师同时回过头，看向门口。
“妈妈！”贺宇繁眼睛一亮，刚才还绷着的小脸瞬间绽开笑容，也顾不上上课了，从琴凳上滑下来，撒腿就往郭雨这边跑。
“贺太太，您好。”钢琴老师也站起身，笑着打招呼。
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omega，穿着素雅的连衣裙，气质温婉。
年轻时拿过不少钢琴比赛的奖项，后来离异，独自带着孩子生活，靠着给有钱人家的小孩当家教维持生计。
“呃……抱歉抱歉，”郭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门，“好像打扰你们上课了。”
“没事的，”老师笑得很温和，“我们今天的内容也差不多结束了，剩下这点，下次补上就行。”
“那太麻烦你了。”郭雨道了谢，让司机送老师回家。
刚送走老师，贺宇繁就扯了扯他的衣角，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怎么了？”郭雨弯下腰，凑到他面前，低声问道。
小孩把嘴巴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妈妈，我今天学了一首《爱之歌》，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点奶香味。
郭雨心里一暖，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啊，洗耳恭听。”
他对音乐向来一窍不通，管它什么《爱之歌》还是《恨之歌》，在他听来都差不多。
但看着贺宇繁重新爬上琴凳，小手放在琴键上，那副认真的小模样，心里还是涌起一阵莫名的自豪感。
这么多黑白交错的琴键，一个才五岁的小孩，居然能记住哪个键该按、什么时候该抬手指，还能断断续续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郭雨美滋滋地想着，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就在这时，钢琴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