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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25

作者:菠萝巧克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一场礼拜结束后,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礼拜是从早晨七点开始的,现在也不过九点多。


    因为费奥多尔只说,让德米特里在中午之前回来,旅馆老板就没有急着带德米特里回去。


    “挺难得的,不是么?”旅馆老板坐在教堂前的阶梯上,用口袋里的麦麸喂鸽子,可鸽子吃惯了麦子,哪看得上他这点东西,对他不理不睬。


    老板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强求。鸽子飞走了,他嘴上仍然在和德米特里说话,“我可不敢肯定,下周费佳会不会同意你来做礼拜。四处走走吧,玩累了,可以回来找我。”


    德米特里这才放心地在教堂逛起来,到处都是参与了第一场礼拜的教徒,或许是因为唱诗班只有他这么一个年纪小的大提琴手,很多教徒都对他的脸有印象,有个抱着孩子的母亲瞧见了闲逛的德米特里,还递来了一束百合花。


    德米特里好奇地去看她怀里的孩子,那孩子与他对上眼神,就咧开嘴笑,德米特里用手去戳对方的脸,对方就抓住他的手指不松手。


    信徒们渐渐散去后,距离第二场礼拜又还早,教堂里的人就少了。


    维多利亚修女很满意德米特里的表现,她是个相当严苛的修女,对唱诗班成员的要求很高,所以才迟迟没有寻到合适的新鲜血液,她在教堂工作了大半辈子,对音乐也有一定的鉴赏能力,觉得德米特里的大提琴拉得很不错。又因为德米特里还会一点唱歌,她就惊为天人,虽然德米特里没法自己给出肯定的答复,还是试图劝说德米特里加入唱诗班。


    为了感谢德米特里的帮助,维多利亚修女邀请他一同就餐。不过德米特里想和费奥多尔一起吃中餐,就拒绝了。


    “我可以再用一下这把大提琴吗?”德米特里问道。


    离回去还有几个小时,教堂里又没有太多有趣的东西,德米特里听神父念了一会儿圣经,就没兴趣了。为了打发时间,德米特里觉得练练琴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在今天,你拥有它全部的使用权。这儿还有一本老版的乐谱,你感兴趣可以看看。”维多利亚修女立刻说道。她还想和德米特里聊聊更多有关唱诗班的事情,突然,有一名穿着相似的年轻修女在不远处唤她的名字,多半是有事,维多利亚修女便只好先去处理了。


    “我得先去处理一下——呃,你中午十二点才回去,是不是?我十一点,不,十点就回来。”


    德米特里点了点头。


    原本唱诗班的演出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德米特里之前用的那把大提琴还靠在旁边的凳子上面,上午九点钟的时间,就算是秋天的俄罗斯,太阳也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德米特里再次坐回那把凳子,用琴弓试了几个音,就感觉后背暖洋洋的,阳光透过彩绘的玻璃照到了他的背上,因着这光线不算强烈,就算旁边架子上摆着的厚厚乐谱已经完全沐浴在阳光下,他也能看清上面的每一个音符。


    德米特里喜欢这种有阳光的天气,天气冷的时候,手脚都是冰凉的,感觉又钝又僵硬,而阳光往往意味着温暖,坐在阳光下时,感觉拿着琴弓的手都变得灵活起来了。


    他对着乐谱,断断续续地拉着大提琴,曲调虽不连贯,却足够准确,稍微练了一会儿,他就熟练了新的曲子。其实只要花费很短的时间,他就能掌握新的曲子,他好像生来就拥有音乐的天赋,只需要一点指导,就能靠自己走完接下来的路。


    有时候德米特里也会觉得乐器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只需要用手指按几下琴键,钢琴就能发出如玉石坠地的清脆声响,只需要用琴弓拉动琴弦,大提琴就能发出它那标志性的低沉悠扬的声音……多么不可思议!


    比起钢琴,德米特里更擅长大提琴,这主要是因为家学渊源——谁让费奥多尔只教过德米特里大提琴呢?


    德米特里其实更喜欢大提琴,两种乐器对他来说难度差不多,音色也都让他感觉好听,但他却更喜欢大提琴,因为爱屋及乌——这可是他爸爸亲手教他的东西!


    教堂里静悄悄的,除了修女或神父偶尔的脚步声,就只有德米特里一个人拉琴的声音,就在他沉醉于美妙的乐声时,靠近穹顶的窗口忽然传来鸟类拍打翅膀的声响,抬头一看,是一只有些眼熟的白鸽。


    “嘿!”他仰起头来,对那只鸽子打了声招呼,“还记得我么?”


    那只鸽子早晨才给他带过路,帮忙找到维多利亚修女开门,现在自然记得德米特里。德米特里说的是俄语,鸽子听不懂,却也自来熟地落在了他的手上,从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


    德米特里听懂了它的话,没忍住笑了,“有其他鸽子偷吃你藏起来的食物?”


    “没关系,上帝会惩罚它的!”德米特里学着维多利亚修女说什么都要拐一下上帝的说辞,心里回味一下,却把自己逗笑了。


    他对鸽子说道,“我要练琴了,自己去玩吧。”


    说着,他把鸽子捧在手心,用力往天上一抛,鸽子便扑凌凌地飞出去了,同一时间,钟楼响起了报时的钟声,有人在敲钟。教堂外面放养的鸽子们不再啄食教徒们放在地上的谷物,不约而同地飞了起来。


    .


    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屠格涅夫的一天本不该包括来教堂做礼拜,但因为母亲昨日喝醉酒打断了大哥的腿,大哥现在还躺在家里,屠格涅夫就只好代替大哥来做礼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个家庭中总该有个人来教堂走一趟,以此向神父修女们表示,他们的信仰依旧虔诚。屠格涅夫的母亲是个非常残暴的农奴主,也可以说是地主,对手下的农奴还有自己的孩子们都是一样的粗暴。作为一个家的主人,她一向是不乐意来教堂花两个小时做礼拜的,于是这差事就落在了屠格涅夫的身上。


    不过这差事对屠格涅夫来说不算难以接受,要知道大哥每周去教堂做礼拜,都是大哥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放风”,因为信仰的存在,得以短暂地逃离那个窒息而毫无亲情氛围的家,来到相对宽和、没那么暴戾的教堂。或许是因为这个,大哥自小就信奉东正教,是他们家里信仰最坚定的人,屠格涅夫时常听大哥祈祷,“上帝会保佑我们。”


    他对此不以为然,大哥每次被母亲毒打一顿,都会向上帝祈祷,在他看来,这大抵是某种心理安慰吧,不然,在推崇体罚教育的母亲手下,连劝说自己活下去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对他们家的兄弟姐妹来说,被鞭子抽都成了家常便饭。不同于托尔斯泰只在小时候挨过外祖父的鞭子,长大后便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的下狠手,屠格涅夫的大哥都已经成年了,还是时常被母亲打,连成年的大哥都遭到如此对待,就更别提屠格涅夫和他后面的几个弟弟妹妹了。


    屠格涅夫除了在出生后的第八天来教堂接受洗礼,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他早就记不清那座教堂的样子了,这次做礼拜,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来教堂。


    佣人在母亲的命令下,在一旁看着他,如果他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佣人一旦告诉母亲,他毫无疑问会得到一顿毒打。


    这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家庭。屠格涅夫心想,当您有个酗酒残忍的农奴主母亲,袖手旁观的常年不着家的冷漠骑兵父亲,那很遗憾——您这辈子都要笼罩在阴霾里了。


    早晨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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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阴沉沉的,屠格涅夫看到便心情压抑,更别提那个可恶的、由母亲一手训练的、像母亲一样刻薄寡恩的佣人就在前面驾车,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第一场礼拜就在早晨七点,屠格涅夫早早就到了,佣人在前边领路,他在后面多看了两眼教堂前面的鸽群,那些鸽子都长得差不多,浑身都是雪白的,鸽子们见惯了祷告的人们,对他爱搭不理,却也不介意他上前摸一下它们的翅膀。


    佣人还在前面板板正正地走着,没注意到他快速地蹲下身摸了一把鸽子。在对方发觉之前,屠格涅夫很快跟上了,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教堂。


    第一场礼拜很快开始,唱诗班照常合唱起了圣歌,旁边有钢琴和大提琴的伴奏,旁边的人都闭上了眼,开始向心中的神灵祈祷,而屠格涅夫只闭眼了一分钟,就悄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用余光观察佣人是否闭着眼,见佣人双目紧闭,他就直接放弃了祈祷。


    在家里的时候,屠格涅夫绝对不敢做出如此不守规矩的行为,上一秒破坏规矩,下一秒鞭子就抽到脸上了。但现在他在教堂,这里是上帝的地盘,而上帝是仁慈的象征——祂总不会因为他不祷告而罚他下地狱。


    他无声地转过头,打量着周围闭眼祷告的教徒们,披着黑袍子的圣父和修女也都一无所知地在心中默念圣经,就连上头的唱诗班,都是闭着眼献唱的。仿佛他一人睁开了眼,没人会发现他偶然的叛逆,没人会向母亲检举他的罪过,在此时此刻,他竟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紧张和颤栗,还有种没由来的喊叫冲动,为这有生以来屈指可数的叛逆举动。


    他感觉自己的胸腔在震荡,仿佛在迫不及待发出呼喊,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但他其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事实上,他甚至没发现,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敢睁眼,同时东张西望,然而当他的视角往上抬时,却望见了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蓝眸。那双眼睛的主人就待在一群乐器表演者之中,对方坐在一个小巧的板凳上,因为两腿之间夹着沉重的大提琴,对方必须用力绷紧一点,大提琴才不至于歪倒。


    对方不像初学者那样拉琴时忍不住看着琴弦,以免出现错漏,而像是胸有成竹,相信自己不会出错似的,一手拿着琴弓,一手按压着琴弦,眼神却在到处张望,忽然,对方看向了他。


    或许是因为他的打量太直白,台上的大提琴手忽地察觉到了来自某个不守规矩的人的注视,扫视一圈,精准地找到了窥探之人。


    从看见对方的第一眼,屠格涅夫就知道对方与自己完全不是一类人,不像在严寒磨砺出的刀,更像是在爱中成长的花。


    对方仿佛早已习惯了不守规矩,即使是在如此庄严的祷告现场随意打量周围,好像也成了一件正常的、没必要因此规训谁的小事。


    对方是如此大胆,明明就坐在所有信徒的前面,教堂内部最显眼的位置,却胆敢光明正大地挑衅教会的规则。哪怕发觉了底下信徒的视线,对方却没有被抓到把柄的窘迫,反而不加收敛,眼中含着些促狭地笑意,对他做了个口型。


    他的视力极佳,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的口型,对方在无声地对他说,看什么呢,你这家伙!


    如同一个难得做坏事,心中不安定,却被逮了个正着的好孩子,他几乎是本能地低下了头,涌上心头的情绪不知是羞愧还是惊吓,十分窘然,仿佛在头上顶了一个沉沉的秤砣,抬不起头来。


    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等到上方的唱诗班终于唱完了圣歌,虔诚的信徒们也做完了祷告,他才不经意地抬头,余光悄悄关注着那个蓝眼睛的大提琴手,但对方早就不在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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