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费奥多尔这种喜静的人来说,德米特里大多数时候都显得过于吵闹,当德米特里学会吹口哨的时候,费奥多尔就想起了当初德米特里疯狂学鸭子叫的那几天,那时他几乎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睡。
好在现在德米特里已经能讲得通道理了,费奥多尔只用了几句话的工夫,就将德米特里忽悠去找别人玩了。不过这样独处的时光总是不长久的,费奥多尔还没来得及处理完之前堆积的事务,德米特里就又回来了——带着它引以为傲的歌喉。
费奥多尔面无表情地听着鹦鹉嘹亮的歌声,感觉脑瓜子嗡嗡的,明明眼前只有一只聒噪的鹦鹉,他却有种错觉,好像周围有五百只鸭子围着他叫唤个不停。
费奥多尔对音乐的鉴赏能力仅限于大提琴之类的古典乐器,还有正常的人声演唱,绝不包括这样闻所未闻的口哨唱歌法。
当然,他得承认,德米特里从始至终都没有跑调,一直都在调上。
德米特里的嗓子很好,唱很久都不会感到疲惫。不知过了多久,费奥多尔大脑放空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耳边的唱歌声突然停了,只见德米特里眼睛亮晶晶的,仰头问他,“好听吗?爸爸,我唱的好听吗?”
“……”费奥多尔顿了顿,说道,“好听。这样悦耳的歌声,理应让更多人听到。”
在他说出违心话之后,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结果——德米特里被哄得高高兴兴,拍着翅膀出去找其他人玩了,费奥多尔又重新拥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就像世界上的大多数父母一样,自从养了孩子之后,费奥多尔的隐私空间就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压缩,德米特里还太小了,不懂事,所以他不能随便在德米特里面前暴露太多东西,很多事情都得避着德米特里来。
偶尔,他也会借用一些德米特里的言灵能力,用来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但这样的“借用”,都必须保证一个前提——德米特里什么都不知道。
鹦鹉的生长速度是很快的,德米特里在刚破壳一个月内,几乎什么话都不会说,连毛都没长齐,看上去就像一只拔了毛的鸡崽,又过了两个月,它就大变样了,趁着饲养人不注意,它就自己学会了飞行,还能用俄语和人正常交流,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到了现在,任由谁见了德米特里,都会油然而生一种感觉——哇,它的饲养人真的将它养的很好。
如果是爱鸟人士,说不定还会想和费奥多尔交流一下养鸟体验,也好向他请教一下——他是怎么把鸟养得这么珠圆玉润的?
能把天生体态颀长的非洲灰鹦鹉养得圆滚滚,真的是很有天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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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庄园举办了一场沙龙。俄国的贵族名流们总是喜欢在沙龙聚会之类的场合交流感情,如果有哪个贵夫人或大老爷发来了一张沙龙邀请函,大家都会愿意走一趟的。
作为宴请众人的主人家成员之一,聂赫留朵夫也不得不稍作打扮,他在衣帽间里磨磨蹭蹭半天,站在全身镜前面,皱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
他扯了扯领口处的花边蕾丝,露出嫌弃的表情,“这样老式的礼服早该被时代抛弃了,瞧,”他对德米特里努了努嘴,咳了一声,板起脸来,模仿他外祖父平时的严肃样子,“死气沉沉的。”
德米特里在一旁看着,倒是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其实挺华丽的。”它新奇地用爪子勾了一下对方的衬衣下摆,结果指甲挂在了花边上,抽不出来了,还是聂赫留朵夫捏着它的爪子帮它抽了出来。
“是吗?”聂赫留朵夫说道,“我还是更喜欢骑马装,看起来要利落多了。”他又照了下镜子,因为德米特里的评价,这身不符合他审美的礼服在他眼里好像也没那么难看了,于是便说,“好吧,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因为这场沙龙筹办的意义比较重大,由于疾病而卧床的外祖母短暂地出现了一会儿。与聂赫留朵夫记忆相比,外祖母显得更老了,额头的沟壑很深,眼珠也是浑浊的,比起还算神采奕奕的外祖父,外祖母看上去已经半只脚迈入坟墓了。
聂赫留朵夫只在沙龙开始时露了面,等到人们在觥筹交错之间开始互相吹捧,并谈起最近的逸闻趣事之时,他就悄悄地避开人群的视线,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等四下无人时,他才取下头顶的帽子,和藏在帽子里的德米特里说话,“这样的聚会真没意思,是不是?”
“举办聚会的人要和数不清的人喝酒,聊天,我打赌他们能喝完至少四十俄磅的伏特加。但说实话,他们聊的都不是什么有意义的内容——他们说的宫廷八卦,战争局势,我知道,他们也都知道,所以他们只是为了社交而聊天而已——我认为这样的社交完全没有意义,有这时间,完全可以做其他事情。”
德米特里从帽子里探出头来,闻言好奇地问道,“伏特加?那是什么?”
“一种非常美妙的饮料。”对方回答道,“没有哪个俄国男人能拒绝伏特加,确实滋味不错。但凡事都不能过量,你看,那边就有个喝多了的家伙,醉倒在花坛里了。”
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躺在旁边的花坛里,脸颊酡红,一看就醉的不清。有佣人注意到了有老爷醉倒了,赶紧过来将对方扶起来,可对方却摆摆手,粗暴地拒绝了佣人的搀扶,扭头朝一同来赴宴的朋友喊道,“再来一杯!我、可不会认输……”
男人的妻子就在不远处,见丈夫醉成这幅德行,连忙走远了些,用扇子遮住脸,撇过头,装作不认识对方。
“真是个酒鬼,他的妻子要跟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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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脸了。”聂赫留朵夫不着痕迹地带着帽子和帽子里的德米特里离远了一些,“一个合格的丈夫可不应该做这种事。”
聂赫留朵夫略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醉鬼,没注意到德米特里盯着酒杯,目光若有所思。
沙龙进行到后半段,玛利亚太太来找聂赫留朵夫,对他说,“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改姓的事情吗?你外祖父过段时间就要领兵出征,所以你得改回原来的贵族姓氏,法律才会承认你的继承权。”
“走吧,莫斯科负责改名的官员已经在候着了。”
“好吧,好吧。我们能快点吗?德米特里还在等我。”聂赫留朵夫有些烦躁,让佣人帮忙看着他的帽子,还有德米特里。他对佣人再三强调,不要让那些醉汉把酒精染到德米特里的羽毛上——鹦鹉这种能口吐人言的鸟儿在贵族之间很是流行,没有谁会不喜欢德米特里的。他毫不怀疑,如果有机会,说不定会有品行不端的家伙试图偷走它。
结果等聂赫留朵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手足无措的佣人,以及躺在桌子上的翻肚皮的德米特里,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过去查看情况,却发现德米特里身上弥漫出一股强烈的酒气,就像在酒精里浸泡过一样。
一问佣人,还真是这样,在他走后,德米特里就趁着佣人不注意,飞到桌子上去偷喝酒杯里的伏特加,只喝了两口就醉了,直接一头栽进了酒杯。等佣人把它从杯子里捞出来,它整只鸟都湿漉漉的,脑袋懵懵的,看东西都有重影。
等聂赫留朵夫靠近时,它认出了对方,本想叫对方名字,结果因为打嗝打个不停,只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感觉费奥多尔先生会杀了我。”聂赫留朵夫莫名有些心虚地把德米特里带了回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话说鹦鹉能喝酒吗?不管了,我得先给你洗个澡——不对,当务之急是考虑一下怎么跟费奥多尔先生解释这件事。”——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德米特里醉得神志不清,还时不时打几个酒嗝。就在聂赫留朵夫去找温水给它洗澡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聂赫留朵夫感觉手臂忽然一重,低头一看,放在臂弯里的鹦鹉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孩童。
孩童有着一头与德米特里羽毛颜色相似的灰色直发,发尾是渐变的鲜红色,头发长长地垂落到地上,遮住了不着寸缕的皮肤,从发丝间漏出的一节白皙胳膊,正在无意识地像鸟儿振翅一样慢慢摆动着。
聂赫留朵夫一开始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还腾出一只手擦了擦眼睛,直到听见对方醉酒迷蒙时的呢喃,靠着对方略带沙哑的熟悉声音,他才真正确定了一件事——德米特里变成人了。
聂赫留朵夫:“……”
这下是真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