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求救。”
何书桓的声音很轻,却让如萍浑身冰冷。
“你是在拿自己的清白,去试探杜飞还爱不爱你。”
这话一出口,就像一巴掌扇在陆如萍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嘴唇发抖,脑子嗡的一声,乱成一团,只能凭本能尖着嗓子反驳。
“我们刚说完离婚,那个老板就对我动手动脚,我不找杜飞找谁?”
她哭了起来,眼泪一颗接一颗地砸下来。
过去,只要她一哭,男人们就心软。
但现在,何书桓看着她的眼泪,只觉得一阵反胃。
“那你怎么不找我!”
他猛地一声暴喝,整个公寓都仿佛震了一下。
如萍吓得一哆嗦,哭声卡在了喉咙里。
何书桓把那张纸条狠狠摔在她脸上。
“你丈夫是我!你最该求救的人是我!可你没有!你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
“你把他当什么?备胎?后路?还是证明你陆如萍魅力的工具?”
“我为了你,在牢里蹲了一天一夜!我为了你,手上沾了人命!你呢?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另一个男人会不会为你心疼!”
何书桓的声音吼到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肺里硬扯出来的。
“如萍,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如萍。
羞辱和愤怒盖过了一切心虚和恐惧。
她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红得吓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回去。
“何书桓,你有什么脸说我!”
“对!我就是想着杜飞!那又怎么样!”
“你跟我结婚,你抱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人又是谁?是依萍!”
这几句话像刀子,直直捅进何书桓的心窝。
他的脸色瞬间和如萍一样惨白。
“你凭什么用双重标准地骂我?你跟我就是一路货色,你就是个混蛋!”
“我起码还知道藏着掖着,你呢?你连装都懒得装!你把对依萍的爱写在脸上,还想让我对你忠心耿耿?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如萍胸口剧烈地起伏,把所有憋在心里的委屈和怨恨,一口气全喷了出来。
何书桓被她骂得哑口无言。
他想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说的,全是真的。
他就是个混蛋。
他们俩,谁也别说谁。
巨大的荒唐感让他想笑,又想吐。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再也找不到当初一丝一毫的温柔。
他的人生,他的爱情,他的婚姻,只是一个笑话。
“砰!”
何书桓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当场见了血。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猛地转身冲出公寓,用尽全力甩上了门。
巨大的关门声,宣告了一切的结束。
屋里,如萍腿一软,瘫在地上,又哭又笑。
屋外,何书桓踉踉跄跄地跑下楼,像条丧家之犬,一头扎进了最近的酒吧里。
他需要喝酒,需要麻醉。
……
杜飞的办公室。
那本牛皮纸包着的密码本,正放在桌子中央。
杜飞的目光却没在书上,而是在那个空了的牛皮纸袋上。
他把纸袋拿到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很淡的香气。
他发现纸袋角上有一小块油渍,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把那一角凑近,香气更清楚了些。
是吃的,甜丝丝的,很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
“刀疤,玉莲,进来。”他对着门外喊。
门被推开,两人快步走了进来。
“先生。”
杜飞把纸袋递过去。
“闻闻,什么味儿。”
刀疤拿过来闻了半天,憨憨地摇头:“闻不出来,有点香。”
玉莲接过去,只闻了一下,眼睛就亮了。
“先生,这是桂花糕的味道。”
杜飞看着她:“确定?”
玉莲用力点头,非常肯定:“确定。我从小就爱吃桂花糕,这味儿错不了。”
桂花糕。
线索一下子清晰了。
送包裹的人,接触过桂花糕,甚至刚吃完或者买完。
这是个能追踪他的好机会。
杜飞猛地站了起来,眼神变得锐利。
“刀疤,玉莲,听着。”
“立刻去查!附近所有卖桂花糕的店,不管是大酒楼还是小摊子,全给我查一遍!”
“重点是最近几天,有没有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去买过桂花糕!”
“是!”
两人领命,立刻转身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杜飞。
他拿起密码本,找到了陈华。
“用最快的速度,破译我们截获的最新密电。”
“好。”
陈华接过密码本,马上开始工作。
不到半小时,他拿着一份译好的电报回来,脸色很难看。
“破译出来了。”
杜飞接过电报,迅速扫过上面的字。
他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
日本特高课正在执行一项代号“春雨”的文化渗透计划。
他们要在上海的崇德女子高中,安插一名日本特务当老师。
从思想上影响学生,这是要挖断下一代的根。
好毒的计策。
密电最后,提到了特务的代号:琴酒。
杜飞用手指敲着桌面,脑子飞速转动。
怎么阻止?
直接抓人?不行,密码本就暴露了,这条情报线会立刻断掉。
放着不管?更不行。
必须想个办法,不动声色地把这颗钉子拔了。
……
与此同时,依萍家里。
客厅里,傅文佩和箫笙正聊着南京的旧事,气氛很愉快。
依萍坐在沙发上,假装看报纸,眼睛的余光却一直没离开过那个叫箫笙的男人。
她注意到,箫笙说话时有个小动作。
他的右手搭在膝盖上,食指和中指会无意识地在裤子上敲。
动作很轻,频率也不固定,看着就是个习惯。
可这个动作,却让依萍脑中一个尘封的画面瞬间清晰起来。
她想起了上一世,在茶馆里看到的那个背影。
那个男人,也有一模一样的习惯。
只不过那一次,他的敲击是有节奏的。
三短,三长,三短。
依萍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个惊人的猜测在她脑子里成型。
难道他就是“老学究”?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箫笙。
这男人看着温文尔雅,就是个普通老师。
可响尾蛇的报告写得清清楚楚,他曾被黑龙会和特高课双重追杀。
他曾在南京教书,现在又突然出现在上海。
他接近母亲,真的是为了叙旧?
不可能。
世上没那么多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安排好的。
如果他真是“老学究”,那他来自己家,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敌是友?
依萍捏着报纸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
……
夜深了。
杜飞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刀疤和玉莲走了进来,虽然一脸疲惫,但眼神很兴奋。
“先生,查到了!”
刀疤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
“我们跑遍了附近5家卖桂花糕的铺子,在三条街外一家叫‘金桂坊’的老店问到了!”
玉莲补充道:“老板说,确实有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特别喜欢他们家的桂花糕,买过两次。那人是南京口音,看着斯斯文文的,像个教书先生。”
杜飞的眼睛猛地亮了。
南京口音,看着像教书先生。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
那个正在依萍家里,和傅文佩谈笑风生的男人——箫笙。
他到底是谁?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一个早已布好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