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三点钟方向的包厢。
窗帘的缝里,有光一闪。
瞄准镜!
杜飞没作声。
他右手在身侧飞快比划了几个手势。
左手拇指,死死按下了口袋里的一个按钮。
他身边的刀疤脖子一梗,懂了,脸上的横肉都透着股狠劲。
刀疤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动手!
就这一瞬。
玉莲的歌声还没来得及飘出,枪声先炸了。
二楼包厢,狙击手扣动扳机。
舞台斜对面的卡座里,扮成豪客的刀疤也抬起了家伙。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叠在了一起!
一颗子弹裹着灼人的热浪,险险擦着玉莲旗袍的开衩飞了过去。
音乐戛然而止。
满场的喧闹也停了一秒。
紧接着。
“啊——!杀人啦!”
一声女人的尖叫,把整个百乐门给点爆了。
大厅里瞬间乱成一锅滚开的沸水。
人群疯了,哭喊,尖叫,推搡,所有人都在没命地往外冲。
桌子椅子被撞得东倒西歪,酒瓶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场面彻底崩了。
混乱中,人群里八个原本低头喝酒的“客人”,突然抬起了头。
八个杀手同时从怀里拔枪。
他们借着混乱人潮的掩护,迅速结成阵型,直扑舞台。
目标只有一个。
“白玫瑰”死了没。
没死,就补一枪!
可他们刚冲到一半。
事情不对了!
那些被人群撞得东倒西歪的服务生,猛地掀开了手里的托盘。
托盘底下不是酒水,是黑漆漆的枪口!
埋伏在各个角落里的人同时暴起,手里清一色是上了膛的驳壳枪。
一张早就布置好的网,在此刻猛然收紧。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彻底压过了一切哭喊。
百乐门大厅,眨眼间成了屠宰场。
八名杀手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们一头撞进了四面八方织成的火网里。
杀手男一刚把枪举起来,眉心就炸开一朵血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另一个想往柱子后躲,身上瞬间被开了三个洞,软塌塌地滑倒在地。
这不是枪战,是屠杀。
一场秦五爷和杜飞联手上演的,针对猎人的屠杀。
这些杀手再训练有素,在绝对的人数和火力面前,也脆得像纸糊的一样。
杀手男二和男三一个接一个倒下,血很快浸透了昂贵的地毯。
杀手的心理剖白:
「杀手男一:我还没开枪呢,怎么就先领便当了?
杀手男二:我想躲柱子,结果柱子先躲我。
杀手男三:我血条呢?哦,在地上。」
同一时间,二楼。
刀疤带着两个兄弟,一脚踹开了包厢门。
里面的狙击手反应极快,扔了长枪,拔出匕首就扑了上来。
他身手的确不错,刀子使得又快又毒,全是奔着要害来的。
可惜,他要对付的不是一个人。
刀疤拧身躲开捅向心窝的一刀,手里的枪托已经抡圆了,结结实实地夯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咚!”
一声皮肉闷响。
狙击手眼珠子往上一翻,瘫了下去。
“绑了!带走!”
刀疤啐了口唾沫,手脚麻利。
楼下,舞台上。
杀手男四侥幸冲破了火网,他双眼通红,像头疯牛一样扑向玉莲。
“去死!”
玉莲望着那张扭曲的脸,身形却稳得出奇。
她就地一滚,躲开飞来的子弹,身上那件白色的披风顺势滑落。
下一秒,她人已经单膝跪地,双手稳稳地从腰间抽出了杜飞给她的那把手枪。
“砰!砰!”
她甚至没怎么瞄,跟着感觉连开两枪。
子弹精准地钻进了那个杀手男四的胸膛。
杀手前冲的身体猛地一顿,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整个大厅好像都静了一瞬。
观察室里,秦五爷叼着的雪茄忘了抽,烟灰掉了一身。
杜飞看着这一幕,冲着玻璃外的舞台方向,竖了个大拇指。
就在这时,另一侧楼顶的天窗被人从外面砸碎!
玻璃哗啦啦地往下掉。
第二个狙击手!
他从天而降,枪口没对准舞台,而是直指观察室里的秦五爷!
“五爷小心!”
杜飞和依萍几乎同时喊出声。
喊声未落,杜飞的枪口已经调转,指向了天窗。
他身边的依萍,不知何时也从一个暗格里摸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
两人没任何交流。
却在同一个瞬间扣下了扳机。
两声枪响,混成了一声。
刚落地的狙击手身子一僵,眉心多出个窟窿,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秦五爷的保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围成人墙,护着他朝后面的密道撤。
“干得漂亮。”杜飞看向依萍,语气里既有赞赏,也有后怕。
依萍握着枪的手还在抖。
她的脑袋像被针扎一样,疼得厉害。
开枪那一刻,许多不属于这里的画面挤了进来。
不是观察室,是个废弃仓库,空气里全是血腥味和火药味。
她手里也握着一把枪,冰冷的。
枪口下,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份感觉太真切了,真到让她分不清哪边是现实。
楼下,枪声渐渐稀疏。
这场刺杀,被彻底碾碎了。
秦五爷的人开始封锁现场,清理尸体,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
杜飞喘了口气,看向刀疤押过来的狙击手,还有另外两个被缴了械的杀手男七男八。
杀手男五男六?
刚想露脸,就已经领了盒饭。
台词没一句,直接躺成背景血包。
他冷冷地开了口:“带去密室,我有的是法子让他们张嘴。”
“依萍,你和五爷先待在这,哪儿也别去。”
杜飞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亲自押着人走了。
观察室里,只剩下依萍和去而复返的秦五爷。
秦五爷重新点上雪茄,狠狠抽了一口,吐出的烟都带着一股子煞气。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
他瞥了一眼依萍,神色有些复杂。
“白玫瑰,你的枪法厉害,和当年的黑豹子有的一拼!。”
依萍没吭声。
她看着楼下那些被白布盖住的尸体,胃里一阵阵地抽搐。
上一世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她好像又回到了某个晚上,血流成河,她一个人,一把枪,从尸体堆里爬出来。
那种彻骨的冰冷,又一次包住了她。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年轻人走进来,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长相。
他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杯热茶。
他走到两人面前,恭敬地弯下腰。
“五爷,小姐,压压惊。”
他的声音很低,有点沙。
依萍正要伸手去接。
秦五爷却皱起了眉头,眼神陡然变得锋利。
“我没叫茶。”
空气,静止。
那个服务生,慢慢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很普通、很陌生的年轻人的脸。
可那双眼睛,却冷得让人心里发毛。
他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残忍。
他手腕一翻,托盘下的消音手枪滑进掌心。
黑漆漆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依萍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