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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月照归途

作者:北风之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离开水牢的密道幽深曲折,火把的光线跳跃不定,将晏清和的身影拉得长长短短,投在冰冷的石壁上,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他的脚步很慢,鞋底踏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回响。


    今日他将晏无咎引到这里,为的就是看一场大戏,只是没想到,他的心此刻揪得更厉害。


    白日里顾溪亭将他唤去府上提醒的话,此刻在寂静的密道里异常清晰地回响在他耳边——


    “留意好你们晏家那位大公子,他那种无耻之人,见许暮如此清傲的人落难,肯定会忍不住去羞辱。”


    “许暮手里有张牌,专打晏明辉这疯狗的七寸,但牌,总得亮给该看的人瞧,才能见真章。”


    当时,顾溪亭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仿佛已经将晏家的糟烂事看了个通透。


    但这句话对晏清和却像一束光,瞬间照亮了他压抑的情绪,他当时隐隐感知到这件事与二哥哥有关,顾溪亭却不肯多说,只让他关照好许暮,自然会知道。


    二哥哥,晏清远,那名字如同烙印,在晏清和的心底日夜灼痛。


    晏清和眼中寒光一闪,不自觉地加快脚步,湿滑的地面差点让他摔个踉跄,他稳住身形,捂着胸口扶住墙面,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就在方才,得知晏明辉从醉红楼出来,果然按耐不住去往水牢,晏清和就毫不犹豫地去了佛堂。


    摇曳的烛光中,晏无咎正在冰冷且规律的捻动佛珠。


    “父亲。”晏清和声音放得很低,“儿子想,或许能试试另一种法子,撬开那许暮的嘴。”


    晏无咎听到此话,才缓缓抬起眼皮,审视着这个近乎被遗忘的儿子。


    “这么晚了,明天再说。”晏无咎重新闭上眼,声音淡薄充满了不耐烦,“你若真想跟你大哥抢功劳,就带着撬来的方子见我。”


    晏清和脸上恰到好处地掠过一丝被看穿的窘迫和失落,微微低下头:“是,儿子愚钝。”


    就在他准备告退,另寻时机时,佛堂的门被轻轻推开。


    晏无咎那名心腹贴身侍卫,大步走到晏无咎身侧,俯身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只见晏无咎捻动佛珠的手指霍然一顿 ,他猛地睁开眼:“你说什么?!”


    侍卫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但佛堂太安静了,晏清和听得一清二楚。


    “水牢里确有争执,并且提到了……二公子……”


    “走,去水牢!”晏无咎猛地从蒲团上站起身,他甚至没有再看旁边的晏清和一眼,仿佛这个儿子已然隐形。


    晏清和低头跟上,脸上那抹失落早已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算计,因为这消息,也是他绕开所有明线传给晏无咎最信任的贴身侍卫的。


    于是便有了刚才那“巧合”的一幕。


    回想这些时,不知是因为心痛还是窒息,晏清和将自己的嘴角咬出了血痕。


    他快步走出密道,想让清冷的夜风彻底吹散那股窒息,月光如水,却将他带到了更远的记忆里。


    娘亲去世得早,晏清和每逢暴雨夜,都会跌跌撞撞地敲开晏清远的房间。


    门几乎总是立刻就开了,二哥哥仿佛知道他会来一样。


    “都多大了,这么多年竟还是怕这天气。”晏清远的声音总是很温和。


    他轻车熟路地躺在床榻里侧,晏清远则合衣坐在床边,两人讨论着府上大大小小的趣事。


    窗外雷声滚滚,电光撕裂夜空,但在弥漫着兄长气息的被窝里,他紧绷的神经总能奇迹般地放松下来,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他那时,甚至开始隐隐期盼着打雷下雨的夜晚,其实他早就不怕打雷了。


    冰冷的夜风吹过,晏清和猛地从回忆的暖意中惊醒。


    他真的厌倦了,厌倦这充斥着阴谋、背叛和杀戮的深渊。


    二哥哥他那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宛如云端朗月,对所有人都谦和有礼,温煦如春。


    更难得的是,他有能力在父亲不近人情的指令与他自己温和坚守的原则底线之间,找到那条完美的平衡之道。


    他既能完成父亲的交代,又不会违背自己的良知。


    晏清远在的时候,他也根本不需要去向父亲证明什么,他只需要安心做他的弟弟。


    他甚至觉得,日子若能永远这样就好了,哪怕二哥哥有一天娶妻生子,他也可以看着他和别人举案齐眉。


    然而这一切,都被晏明辉毁了!


    恨意再次翻涌,晏清和快步离开庭院回到自己房间,在案前写下给顾溪亭的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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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翠谷旧库外,一道飘忽的身影悄然落在顾溪亭身边。


    烟踪司的信使双手奉上一个细小的竹筒:“大人,晏府密信,晏三公子那边送出的,说是戏已开幕。”


    顾溪亭接过竹筒,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信笺展开,只一眼就彻底点燃了顾溪亭的怒火。


    信中清晰地记录了晏明辉在水牢中对许暮的污言秽语。


    咔嚓一声脆响,顾溪亭将竹筒捏了个粉碎,一股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让九焙司众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顾溪亭稳定了一下心神继续看信,信末,晏清和还写了几个字:“请大人成全,清和想让他生不如死。”


    他盯着那行字,声音冷冷道:“告诉他,满足他的愿望,你给醍醐和冰绡捎个口信,让她们给晏明辉配一剂猛药。对付这种风流的畜生,就该用最能根除病源的方子。”


    旁边静候的烟踪司信使,饶是训练有素,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不敢多言,低头应了声:“是”


    就在这时,另一道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身风尘而来,正是烟踪司统领——篆烟。


    他气息微喘,显然是一路急行,看到信使也在场,他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正色对顾溪亭抱拳:“大人,属下回来了。”


    顾溪亭眼中的怒火退去,惊讶于篆烟的出现:“按路程,你应还需两日,出什么事了?”


    “回大人,此次携圣旨而来的,是镇国老将军——萧屹川!”


    “萧屹川。”顾溪亭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那个他未曾相认过的外公……


    “老将军极为关切大人安危,便命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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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刻折返,先一步回来报讯,老将军说,朝中势力复杂恐有人泄密,事态有变,大人需先知晓朝中动向以作应对。”


    “说。”


    “陛下此次震怒,却未在朝堂发作,而是当夜独召薛贵妃至御书房密谈整晚。老将军推断,陛下恐有意给薛家一份人情,以其不插手晏家之事为条件,换取某种妥协。”


    “继续说。”顾溪亭眉头紧皱。


    “次日,刑部尚书入御书房又密议至深夜,第三日一早,便命才刚返京复命的萧老将军持圣旨出发。老将军不方便透露圣旨内容,但暗示了属下,此次降罪晏家,并非茶毒案,而是……谋逆大罪! ”


    “谋逆?!”九焙司众人听到这两个字,齐齐震惊了一下。


    “没错,就应该是谋逆。”顾溪亭轻哼一声,眼中皆是算计,看来他在密信中的暗示,那位陛下是读到心里去了。


    如今,东南水匪蠢蠢欲动,北境不宁多年,朝中确需两大武将坐镇稳住局面,萧屹川是其一,另一个就是薛家的那位家主,也就是晏明辉的舅舅。


    若因晏家而直接牵连薛家,势必引发朝局动荡,外患未除内乱又起。


    但晏家构陷毒害、绑架要员、盘踞云沧作恶多年,又必须根除,以谋反定罪,既可绕开薛家,又能名正言顺派遣萧屹川这等老将执掌生杀大权,以雷霆手段平叛。


    不牵连薛家表面,又能彻底拔除晏家这颗毒瘤,顾溪亭低语:“贪多必失,这样虽然便宜了薛家,但也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众人不知道顾溪亭给陛下送去的密信内容到底是什么,但是对于自家大人此番算计,又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若陛下懂了,以谋逆论处晏家最好,若陛下不懂,晏明辉在顾府门前险些暴露,也能带着晏家一起下地狱。


    顾溪亭的心放下一半,继续问篆烟:“萧老将军何时可至云沧?”


    篆烟回道:“老将军一行最快也需两日,预计后天傍晚方能抵达。”


    顾溪亭断然下令:“立即遣快马回报萧老将军,云沧晏家图谋不轨,证据确凿,请老将军火速移驾,最迟于明日傍晚入城接手。”


    篆烟闻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大人,明日傍晚?老将军刚到都城就被派来云沧,一路急行已甚是辛劳,如今事态尚可控制,如此急促,是否……是否会略显失礼,得罪人啊。”


    九焙司众人也纷纷点头,那可是镇国老将啊!


    顾溪亭坚定:“就这么说,萧老将军久历沙场,当知兵贵神速,晏家逆党狡诈如狐,迟则生变,云沧万千百姓安危,皆系于此,烦请老将军,务必披星戴月。 ”


    篆烟不再多言,抱拳沉声道:“是!属下即刻去办!”


    除了许暮和顾意,旁人都不知道顾溪亭和萧屹川的关系,只当是自家大人为了尽快救出许公子,已经什么都不顾了,九焙司众人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监视着院子里的情况。


    看着篆烟的身影再次融入夜色,顾溪亭的目光也重新注视洛回院内,如同蛰伏的凶兽。


    月光似乎比刚才更加明亮了几分,照亮了顾溪亭眼中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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