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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破晓前夜

作者:北风之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寅时将近,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从许暮被带走开始,九焙司不是在凝翠谷旧库的墙上趴着,就是窝在外围一处背风的山坳里。


    这里寒气刺骨,顾溪亭让篆烟快马加鞭去给老将军送信后,就一直靠在这冰冷的岩壁旁,死死盯着远处沉寂的院落。


    沉寂,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证明许暮一直被关在里面,晏家没有动作,他也就没有性命之忧。


    岫影跟其他人换完班,又悄无声息地滑到顾溪亭身侧:“大人,各司兄弟都已经就位了,密道出口也已经锁死,只等行动的信号了。”


    顾溪亭点头道:“辛苦了。”


    岫影看顾溪亭没有其他反应,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主子,圣旨内容我们虽未亲见,但篆烟带回来的消息肯定是八九不离十的,晏家谋逆铁证如山,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都是名正言顺的,您若实在担心许公子安危,何不现在就动手。”


    顾溪亭没动,也没说话,岫影以为自家主子已经在盘算怎么冲进去了。


    他顿了顿,看着顾溪亭紧绷的脸,接着说道:“咱们九焙司上下不说各个精锐,但也都是高手,去年茶枭老巢,咱们十几个人就敢杀个七进七出,今日我们也定能将许公子完完好好地带出来。”


    从入了九焙司跟着顾溪亭开始,岫影和其他兄弟们,就没见自家大人为了一件事如此忧心,大家都想赶紧救出许公子。


    顾溪亭的目光,终于从远处收回,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岫影心头莫名一紧。


    他的声音低沉说道:“以前,咱们都是了无牵挂的赌徒,赌注就是自己,赌的就是一个天不收我,真输了不过一死,反正这一场没白活。”


    顾溪亭顿了顿,带着近乎沉重的沙哑:“可这次,赌注是他。”


    “咱们九焙司,七司四十九人,惊鸿、霜刃主攻伐;雾焙擅潜行,烟踪掌信,璇玑精机关,云庾通药理,泉鸣善追踪,各司其职,缺一不可。”顾溪亭冷静地剖析着自己的力量,“强攻旧库,需惊鸿、霜刃主力破门,雾焙潜行策应,烟踪监控传讯,璇玑破解可能的机关陷阱。”


    他缓缓转过头,再次看向岫影,眼底尽是焦灼:“晏家现在盯死了许暮,我们如此分散,还只能从外围攻破内里全无接应,我赌不了晏家狗急跳墙之下,仍能不伤他分毫,只怕他们会拼个鱼死网破。”


    岫影大为震惊,他终于明白自家大人连日来,近乎偏执地潜伏和按兵不动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等圣旨的名分,而是为了等一个能将所有风险压到最低,可以万无一失救出许公子的时机。


    他不敢赌,他输不起许暮的命。


    “大人……我莽撞了。”岫影嗓子发紧,一时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顾溪亭不怪岫影,这么多年,整个九焙司都莽撞惯了。


    只是他现在清醒地知道,作为监茶使和九焙司的掌控者,他此刻最应该做的,是坐镇中枢调兵遣将,为即将到来的雷霆清算和云沧稳定做准备。


    可是……


    顾溪亭的目光没办法从那个院落离开,顾府离这里太远了,虽然理智告诉他晏家暂时不会对许暮怎么样,但至少这里离他近一点。


    若真有什么异动,他能第一时间冲过去。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顾溪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醒和决断。


    “顾意呢?”


    谁知他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像只大鸟般,从旁边一颗树的阴影里滑落到顾溪亭眼前:“主子,我来了。”


    正是顾意。


    顾溪亭看着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得倒是及时。”


    顾意露出一口大白牙:“主子召唤,刀山火海也是要及时赶来的,你看,刚刚好。”


    顾溪亭知道他是在努力耍宝,缓和自己的情绪,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让顾意去做:“惊鸿司和霜刃司全部留下,听你指挥。”


    顾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这怎么行!惊鸿和霜刃是九焙司最强的战力,明天晏家……”


    “别说了。”顾溪亭打断他的话,“顾意,听命行事,你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一旦收到烟踪司的信号,或者察觉到里面许暮有性命之忧,立刻行动,一定要护他周全。”


    看顾意不说话,顾溪亭盯着他的眼睛道:“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应该是知道的。”


    顾意张了张嘴,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当然知道!


    从主子把许公子带回来那天起,他就眼看着自家主子那颗冰冷的心,是如何一点点被许暮盘活的。


    他见过顾溪亭以前不要命的样子,连死都无法终结。


    顾意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属下明白,誓死护许公子周全,人在,许公子在!”


    顾溪亭看着他眼中那份决心,拍了拍顾意的肩膀:“他,就交给你了。”


    顾溪亭转身要走,却又被顾意叫住:“主子,等一下!”


    只见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长筒子一样的东西,顾意将东西递给顾溪亭:“这个旧库的水牢,窗户有一线露在地面上,但位置刁钻,趴在外面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寻常的千里镜这里派不上用场,这是璇玑司特意赶制的,大家都知道您挂心许公子。”


    顾溪亭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帮他分担这份沉重。


    “替我谢过兄弟们。”


    “主子客气啥!许公子就是我第二个主子!”顾意咧着嘴,半认真地叮嘱起顾溪亭,“主子,许公子他,肯定也不希望您一命换一命的,您一定要在意自己的安危。”


    顾溪亭掂了掂手里的千里镜,抬眼看向顾意:“你小子,现在也学会攻心为上了。”


    顾意嘿嘿一笑,没接话。


    顾溪亭不再多言,转身几个起落,再次悄无声息地潜伏回屋顶,趁惊鸿司和霜刃司的人来之前,用千里镜再看一下许暮的情况。


    他小心地调整位置,对准了水牢唯一的气窗。


    千里镜的视野里,地牢的场景清晰得令顾溪亭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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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暮一直被两根铁链吊着,虽然虚弱,但眼睛依旧明亮,微微垂着头,不与任何人对视。


    晏无咎让贴身侍卫将晏明辉偷偷关在了别处,谨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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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去给他舅舅报信。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离许暮不远不近的水池边缘,手里捻着佛珠,脸上没什么表情。


    “许公子,老夫很好奇,你一个外人,为何对我晏家几年前的旧事,会如此了如指掌,甚至不惜以此激怒我那大儿子,引老夫前来。”


    许暮刚抬起头,晏无咎那捻动佛珠的手指就微微一顿:“别说什么知己知彼这种话,这样的说辞骗骗那蠢货还行。”


    “晏老爷子,说笑了,我不过是想知道,能养出晏大公子这等英才的家族,究竟有何底蕴罢了,前尘旧事,无意间查到。”


    晏无咎低低哼笑了一声,充满了讽刺:“底蕴?呵……是清和找过你吧?他给你承诺了什么,让你甘愿帮他翻这陈年旧账。”


    许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在思考对策,若是让这老狐狸知道晏清和跟顾溪亭合作,恐怕所有的计划都会被识破。


    晏无咎叹了口气:“他骗得过别人,但骗不过我这个当爹的,他那点心思,我比谁都清楚,他看清远的眼神……”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厌恶和鄙夷,“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觊觎着天上的月亮一样,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我只是不想家丑外扬罢了!”


    他盯着许暮,声音陡然变得更冷:“他对他二哥那份龌龊心思,若是被清远知道,恐怕早就避之不及了,哪还会护着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许暮的心猛地一沉,这老狐狸竟然什么都知道,连晏清和那份隐秘的心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晏老爷子多虑了。”许暮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我与三公子,确有交易,他找过我和顾溪亭,只是想知道他二哥真正的死因而已,至于交易……”许暮叹了口气,“一个赌局罢了,我与你这等老狐狸作对,他断定我不会有好下场,若我因赤霞一事身陷囹圄,他承诺设法保我一命,仅此而已。”


    许暮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撇清了与晏清和的交易,更踩中了晏无咎的自负——原来你也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啊。


    果然,晏无咎还是有些受用的:“保你一命?呵呵,他真以为自己有那本事?”


    晏无咎站起身来,看着狼狈不堪的许暮:“不过,看在你对清远还算有几分敬意的份上,老夫今夜,可以不杀你。”


    他转身朝水牢入口走去,留下一句冰冷的话:“但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许暮看着他的背影,总算松了口气,本来就被吊着,还要跟他斡旋。


    不过,看样子晏无咎是知道晏清远的死,跟晏明辉脱不了干系的,恐怕又是因为薛家在背后,才没有办法深究这件事。


    他留着自己,感念晏清远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想用自己拿捏住他那个不听话、总给薛家报信的蠢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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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顶上,顾溪亭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他通过嘴形,倒是能猜测出一些只言片语。


    顾溪亭从屋顶飞落,将千里镜交给顾意,让他时刻注意水牢的状况后,转身融入夜色。


    一路上顾溪亭只有一个念头:昀川,下一个天黑前,我必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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