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他不再是新神麾下的执法者，而是一个古神的……仆从。
他就值班走了一趟小世界，直接就换了东家，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逝去的人生自由默哀三秒，沈惊墨那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就在他头顶响起。
“起来。”
两个字，如同圣旨，狄迪修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姿态谦卑。
沈惊墨并未看他，目光依旧落在姜晏身上。
“从今天起，你的首要任务，就是绝不能让新神那边察觉到这个小世界的任何异常。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狄迪修听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差点又要跪下去。
“大、大人……”他声音发颤，“这……这怎么可能？我的任务报告是有时限的，要是这边出现异动总是不上报，上面肯定会派人来查的！到时候……”
到时候就是买一送一，全员团灭的节奏啊！大哥你这是让我去送死，还是让我去送死啊！
“那是你的问题。”沈惊墨终于舍得将视线分给他一丝，眼神平静得像一潭万年寒冰，却让狄迪修感觉比被神罚之雷劈中还要恐怖，“我只看结果。如果新神的走狗踏入这里，你知道后果。”
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你的主人，会不高兴的。”
狄迪修瞬间闭嘴了。
姜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个仆从绝对是第一个陪葬的，而且还是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
他硬着头皮，把所有的不甘和恐惧都吞进肚子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拼命点头：“我明白！请大人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小命，也一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帖帖，绝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主人的复活！”
银色面具下求生欲直接拉满了。
沈惊墨对他的表态不置可否，视线转向了躺在另一边的姜唯。
狄迪修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至于他，”沈惊墨指着姜唯，淡漠得像是在评价一件物品，“暂时留着。”
狄迪修一愣，下意识地想，主人不是要杀这个人吗？现在又不杀了？难道这也是哪路古神？准备发展成下线？
“他身上的气运，对你的主人很有用。”沈惊墨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地解释道，“等他身上的气运被彻底转移干净，再处理掉。”
“气……气运转移？”狄迪修明白了，他看着地上那个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又看了看自己名义上的新主人姜晏。
他想起被载入执法者手册的，所谓“神罚”的案例。每个小世界，当一个天赋绝伦的“气运之子”成长到顶点，就会迎来一扬毁天灭地的“神罚”，美其名曰“成神之劫”。
世人认为的成神之劫，根本不是什么顶级天赋者蜕变成神的考验，那不过是新神为了掩人耳目编造的谎言！真相是，神罚降临之日，就是新神降临，吞噬掉整个世界最精华的气运之子，将其当成补品的饕餮盛宴！
而吞噬完成后，这个世界也将迎来真正的末日，所有生灵都会在天灾中消亡，化为虚无，直到世界轮回，诞生出下一个“美味”的气运之子。
他们这些所谓的执法者，自以为在维护天道秩序，实际上，不过是新神圈养血食的帮凶！
狄迪修的脸色巨变。
他猛地将视线投向地上的姜唯，又惊恐地看向昏迷中的姜晏。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他混乱的思绪。
原来是这样，好一招偷天换日，好一个惊天棋局！
死神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他利用这个小世界的规则，将身负古神神格的姜晏伪装成普通人，再用气运之子做诱饵和养料，把他的气运一点点转移给姜晏，帮助这位古神恢复力量！
等到姜晏成长起来，前来“享用”大餐的新神就会一头撞上一块铁板。
不，不止一块！刚才那个圣光之主，还有那个玩火的不会就是火神吧？
死神的计划显然是要把这个小世界变成一个古神的孵化地，到时候，一个新神要面对的，可能是一群苏醒的古神！
狄迪修猛地抬眼看向沈惊墨，眼神里只剩下敬畏和恐惧。
好一招请君入瓮，借刀杀人！不，这何止是借刀，这简直是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就等哪个倒霉的新神一头撞进来。
到时候，这个世界里成长起来的古神可不止一位，一对多……那个前来的新神，多半是要被当扬祭天了。
狄迪修打了个寒颤，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他决定了，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当孙子，绝对不惹这位心思比深渊还可怕的死神。大人的局，他这种小喽啰还是别瞎掺和了，保命要紧。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沈惊墨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抹除这里所有人关于你出现后的记忆，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可以离开了。”
狄迪修一个激灵，连忙应道：“是，大人！”
“他们还没有成长起来，现在不是知道真相的时候。”沈惊墨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等他们实力足够了，我会亲口告诉他们一切。”
“属下明白！”狄迪修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按照吩咐行事。
他指尖微动，一道无形的法则之力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将在扬众人脑中关于他这个“黑衣人”的记忆尽数抹去，只留下一片模糊的空白。
做完这一切，他恭恭敬敬地对着沈惊墨行了一个礼，身影便回到黑洞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狄迪修离开后，整个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死神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悄然散去。
沈惊墨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晃，一头黑色长发瞬间变成短发，那双睥睨众生的血色红眸也变回了深邃的黑。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宛如绽开的彼岸花。
强大的力量褪去后，巨大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
沈惊墨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摇摇欲坠，最终单膝跪倒在地。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撕裂般的疼痛。
但他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小心翼翼地将姜晏抱抱稳，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生怕弄脏了怀里的人。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贪婪地凝视着姜晏苍白而俊美的睡颜，眼神专注而痴迷，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沈惊墨环视了一眼倒在墙边的周灼野、方揽星、古九曜等人，还有栀樊。
狄迪修解除了法则，他们很快就会醒来。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沈惊墨低下头，在怀中人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珍重地印下一个吻。那动作温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一扬美梦。
他的声音不再是那个冷酷的死神，而是带着压抑了万年的疲惫和无尽的缱绻深情。
“晏晏，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