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周默的面色明显好了很多。
“您现在感觉如何？”
林卫国再次发问。
“好……好多了……”
“林同志……我……”
“您多余的都不用说。”
林卫国知道周默想说些感谢的话，他轻声打断道：“虽说我有把握能将您完全治好，但也需要一些时间。”
“毒素已侵入骨髓，我用针法抑制了毒素，您现在还不能动。”
闻言，周默点了点头，看向林卫国的目光中满是感激。
见时机差不多了，林卫国才收回金针，开口问道：“周老，这阴狠的毒您究竟是怎么中的？”
周默苦笑一下，指了指病房外漆黑的走廊：“机关。”
“当年逃进这，我以为安全了。没想到在清理地下档案室时，触发了陷阱”
“文件柜里藏着一枚毒气针，刺进了我的腿。”
“那毒见血封喉，我当场倒下。本以为死定了，可几天后竟醒了过来……只是这双腿，再也没了知觉。”
林卫国心中明了，这应是KGB-7神经抑制剂的变种所致。
“周老英雄，您放心，”林卫国郑重说道，“您的毒，我能解。您的腿，我一定让它重新站起来。”
这句承诺如同阳光，瞬间照散了周默心中积压三十年的阴霾。
他再忍不住，这个从不落泪的硬汉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
良久，他才抬起头，通红的眼中只剩决绝。
“林同志，王刚同志，谢谢你们。”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吐露那个足以震动京城的秘密：
“贺卫东……不是唯一的叛徒！”
王刚浑身一震，猛地抬头。
“当年出卖我们的，还有一个人！”周默的声音冰冷刺骨，“他的代号，是幽灵！”
幽灵！
又一个陌生代号！
周默眼中恨意翻涌：“幽灵不是九分队的战斗人员，是后勤兵。负责分队与后方部门的联络，提供武器物资，转移机密文件。”
王刚眉头紧锁：“既然是叛徒，当年审查为什么没揪出他？”
“因为他太会伪装！”周默咬牙道，“黎明行动前，幽灵的工作关系已正式转出。我们遭伏击时，他名义上已不属九分队。再加上贺卫东吸引了所有火力，战后审查根本没人怀疑到他！”
林卫国敏锐地抓住关键：“您又是如何发现他有问题的？”
“是鬼子的档案！”周默呼吸急促，“我触发机关，就是因为在这发现了731部队一间未被清剿的核心档案室！里面存着大量细菌战和人体实验的绝密文件，都是鬼子来不及销毁的铁证！”
“我拼死抢救出文件，亲手打包，交给当时唯一能接触我的后勤联络员——也就是幽灵，嘱咐他必须第一时间上交中央！”
“可是……”周默双拳紧攥，指节发白，“那些文件石沉大海！后来我千方百计打探，发现这些足以震惊世界的档案，根本未出现在上级档案库！它们……被幽灵私吞了！”
自那一刻，周默明白了。“幽灵”与贺卫东根本是一丘之貉！他们不仅出卖战友，更出卖了整个国家的血泪历史！
“这个畜生！”王刚气得一拳砸在墙上！
林卫国心一沉，追问：“周老英雄，幽灵到底是谁？他叫什么？”
周默痛苦摇头：“我不知道。这人沉默寡言、性格孤僻，除了工作从不与人交谈。又不参与正面战斗，我们对他了解极少。只知他并非军人出身，是从地方单位临时抽调来的。”
“地方单位？”林卫国眼中一闪，“您还记得是哪个单位吗？”
“记得，”周默报出一个拗口的名称，“战时后勤资源统筹调配办公室。”
王刚闻言脸色顿变：“这部门……我听军区老档案员提过。战争一结束，这临时机构就被裁撤，所有人员档案按战时保密条例封存进最高档案库，根本无从查起。”
线索，似乎又断了。
病房陷入死寂。
“不，线索没有断。”
林卫国打破沉默。他深邃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幽灵既能隐藏三十年，很可能早已改名换姓，甚至改变了容貌，以全新身份继续潜伏。”
王刚倒吸凉气：“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林卫国声音冰冷，“这人精通后勤与档案管理，又因保全机密未受怀疑。战后他想重新进入体制，易如反掌。”
“我敢断定，现在的他多半凭当年功劳和三十年经营，已爬到了相当高的位置。掌管的部门，定与物资调配、机密档案管理相关！”
想到这，林卫国自己也感到一阵寒意。
一条比贺卫东藏得更深、更危险的毒蛇，正盘踞在共和国心脏，随时准备噬人！
“我发誓，一定要把他揪出来！”林卫国一字一顿，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决心。
望着林卫国坚定的眼神，周默黯淡的眼中重燃希望。他忽然想起什么，挣扎着从贴身衣物夹层里摸出一张被汗水浸透、早已泛黄的纸条。
“林同志，我还有一个线索。”
“黎明行动后，九分队几乎全军覆没。因任务特殊，国家未公开我们身份，只在内部将牺牲的弟兄评定为烈士。陈老他……在京郊烈士陵园为我们立了块无名碑。”
“我这三十年行动不便，但曾托信得过的老乡，每年清明去碑前献一束花。”
“可老乡告诉我一个怪现象，”周默声音飘忽，“他说每逢清明、七月半，总有人比他更早到碑前。”
“那人很神秘，从不露面。但每次都会放上一份很多年前的旧报纸，还有几束无名野花。”
“旧报纸？”林卫国敏锐地抓住这个细节。
“对，”周默肯定道，“老乡偷偷看过一次。那报纸版面模糊，用很小篇幅记载了一些分队成员当年的英雄事迹，当然，名字和番号都是化名。”
“除了报纸，再无其他。年年如此，风雨无阻。”
一个神秘的祭奠者？一份记载往事的旧报纸？
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卫国心中波澜再起。京城这潭水，远比他想象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