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正坐在驿站楼下喝粥。
昭睿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过去,啪嗒一下趴在桌子上
“什么事?”她吐出了一句虚弱的话。
“你昨日没睡好吧!脸色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的,赶紧吃点东西。”
瞧她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言心里就明白了大半,把桌上提前点好的小笼包推到小女娘的面前。
“三师父谈妥了,你可以去借用将军府上的训练场。”
“关于我的事,也跟他讲了。”
“准备先在城中问问,军中不乏有些老人,说不定也见过那同我相似的女子,总会有些消息。”
不言抬手示意店家再上一碗粥,见她不吭不响又抬手小心翼翼的戳了戳。
“那也好,女子嫁到关外,应该是稀罕事!说不定这次就找到了!”
万事抵不过肚子饿,闻见米粥的香气,昭睿突然来了精神。
夺过不言手里的勺子就挖了一大口热粥,送进嘴里。
“啊,活过来了!”谷物的香气,让人心安,昭睿的觉着自己的疲累也被驱散几分。
“你今日要跟我一同去一趟将军府,混个眼熟。”
“这样后面我出关,他们也都认得你,进出更方便些。”
昭睿听见他的碎碎念连连点头。
没想到大将军竟然这般好讲话,毕竟用了人家的地盘。理应更客气些。
她拖着腮,嘴里叼着勺子,脑瓜里正盘算着带些什么东西上门才算合礼数。
“这倒是没问题,本想先去看我那个县丞舅舅。”
“结果来的不巧,他和舅母几日前刚出发去临县,说是要查什么多县流窜的强盗。”
“他也真是的,非要把舅母也带走了。”
昭睿是很愿意见这个美貌的舅母,脾气好又漂亮的大美人,谁能不喜欢?天天看着心情都能变好。
“你昨日已经拜访过了?大将军和他夫人可有什么喜好?跟我一起挑些东西,再过去!”
不言疑惑的摇了摇头,那干干净净的府邸,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描述。
“我还真没看出来,他们夫妇二人不像是喜好名贵器物的样子,或许送些稀有的吃食?”
“你跟着我天天吃,怎么还越吃越笨了?只拿吃食怎么行,将军夫人总有喜爱的东西吧!”
昭睿抬手敲了敲小道士的脑瓜,自顾自的思考起来。
最后,昭睿还是让邱叔替自己挑了几个上好的瓷器摆件,又拿了几匹时下流行的绸缎布料。
还有些简单大气款式的珠钗。仔细着包好统共装了一大箱子,这才叫人跟着,和不言一起去了将军府。
路上她给不言一个小盒子说到:“这个给你三师父,谢谢他替我安排。”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白玉簪,不言撇了撇嘴揣到袖子里。
昨日将军下了命令,进府的过程还算顺利。
只是带来的东西被仔细查验了一番,确认了没问题,才让府里的头的下人搬了进去。
昭睿摆手让抬东西的两个小厮先行回去。
“所以我们现下就去见大将军?”昭睿这两辈子都没正经的跟权贵打过交道,她站在门口有些迷茫。
“昨日我见过了,但你算女眷,一会儿应该是将军夫人见你罢!”
不言知道的也不比她多,三师父一大早儿就出门了,说是要等到用午饭时才回来,让他自己随便逛逛。
两个小孩干脆坐在将军府里的走廊上,乖的像树上的小鸟一样,低着头都有些局促不安。
“昭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一个侍女张望了几眼,走过来邀请昭睿去前厅。
她一个紧张,差点儿从廊下的石凳子上倒下去。
场面一时间乱乎乎的,一个忙着爬起来,一个忙着扶,一个干什么也不合适只能装作手上很忙的样子。
“见笑了,我太紧张了,您这就带我过去吧。”
昭睿拂了拂她身上的衣服,低头讪讪地笑了两声掩饰尴尬。
还好穿的不是裙子,淡青色圆领袍搭配了裤子果然方便行动,灰尘也是一拍就掉了。
这通往前厅短短的几步路却让她走的格外煎熬。
“小姐,我们家夫人没那么可怕。别这般紧张。”小侍女看她这幅模样,对着她笑笑,讲话来缓解氛围。
昭睿探头探脑的跟着走进正厅,将军夫人正在喝茶。
见人来人便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她一身绛紫色的搭配,随手挽的发髻上插着一根温润的羊脂玉簪,一颦一笑端庄大方,眉目清雅举手投足间又带着几分习武之人的英气。
“昨日就听说府上要多来两个孩子,我还以为是两位小郎君。”
“今日她们来报,才知道你和我一样,这可是让我开心的紧!”
昭睿傻傻的站在原地,在中原很少见到这种女子,她身上带着一种野性的美,只要靠近就会被这种力量吸引住。
听到夫人开口,她赶紧俯身屈膝行礼“见过将军夫人。”
“是不是吓着你了,林妈妈,快扶小娘子坐下。”边关民风剽悍,甚少繁文缛节,骆云英也被昭睿突然行礼吓了一跳,赶紧差人去搀扶。
昭睿被林妈妈扶着坐到椅子上,磕磕绊绊的道谢。
“夫人,我家中经商多年,此次突然来访借用您府邸的训练场,属实搅扰了!”
“给您带了些中原时兴的布匹和瓷器,还望您不要嫌弃。”
“不用这般拘着,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她让身边的侍女给昭睿倒上一杯茶,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娘。
不过十二三的年龄,还是个小孩子,圆乎乎的脸蛋儿上挂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微微翘着,面颊稍稍发红,像一头初生的小鹿。
而且,这小女娘心思也细腻,挑的东西将才她大致瞧了几眼,也算是样样都叫人喜欢。
骆云英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女娘又不禁感叹,当初就该多生一个女儿的。
儿子可没这般可爱贴心,余潇然这个臭小子现下在也不知道在哪个营帐里钻着。
“礼物我很喜欢,听说你要用家里的练武场?”
“是的夫人,我跟师父习得了射艺,想着需勤加练习,日后跟着商队走商也好有个防身的本领。”
昭睿一股脑的把自己摊开了讲给夫人听,眼前的女子只是笑着点头。
“好,好,尽管去用罢。”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出身将门之家,就连现在也不曾忘记晨练。
保家卫国不分性别,骆云英到现在也一直认为就应当是巾帼不让须眉。
女子更应该习得些本领。
若不是当朝没有女将军之说,这个府邸到现在也还应该是姓骆的。
她从小跟着阿父习武练兵,余威作为护卫跟在她身边一起长大,年轻时候她也同他一起偷偷征战沙场。
后来阿父年纪渐长,也要考虑家族的未来,比武招亲不如找个信任的人。
余威成了最好的人选。好在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
婚娶之后的生活也算得上是平淡又幸福,再就有了余落明和余潇然两个儿子,家里便是更热闹些。
只是前些年,宫里就来了旨意,让落明回临安读官学。
现在也只剩下小儿子陪在身边,想到这里骆云英眼底闪过几分寂寞。
“你在这城中可有地方住?”看见昭睿,就让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有的,家里的商队常年在此交易,又有相熟的驿馆,住的还算舒适。”夫人很温和,小女娘慢慢的也放下防备,受惊失措的小鹿也变得安稳乖顺起来。
“快到晌午了,今日修沐,他们一会儿都会回来。”
“若是无事,一同用过饭再回去罢,这会儿陪我聊会儿天。”
她对着小女娘伸手,昭睿赶紧起身去到她的身边。
骆云英只是问起,现在中原是什么样子?
上次回去还是送落明,时间又过了五年,真是岁月不等人。
眼前的小女娘讲的手舞足蹈,有趣的见闻,时下流行的风格。骆云英笑着听着,偶尔也跟着说几句。
繁盛美好的场景让她充满向往,也更思念远在临安的大儿子。
今年年关,要是能回去看看,或者把落明接回来,一家四口过个团圆年就好了。
她不忘差人拿了些点心过来,投喂给面前的小女娘。
昭睿与夫人相谈甚是开心,将军夫人就像一个漂亮的邻家姨姨,给她在异乡带来充足的安全感。
她暂时忘记了不言。
“夫人,将军带着小侯爷回来了,请您去一起用饭。”
侍女轻声禀报,打断两人的对话。
骆云英一起身,林妈妈就帮着拂了拂褶皱的衣裙,她转身拉上昭睿一起。
“走吧,今儿专门叫厨房多添了几个菜。”
“把那个小师傅也叫过来一起。”骆英华摆手喊住侍女,让她去找不言。
另一边,余威和余潇然对着面坐在布好菜的桌子上,谁也不跟谁说话。
他还是对阿父把兄长送离之事心存抱怨,余威又不愿开口解释。两人的关系自此之后一直很奇怪。
“余兄,今日我仔细问潇然了,他这些日的课业都不曾拉下,武功也有所进展。”是风恒先开了口。
他一个话多的人立感这氛围实在是不妙。
“你做什么事情,是不是至少要跟你爹我说一句?”
“一声不吭就溜,你阿母和我都很担心!”
“你真的是长大了,现在说也说不得,你兄长走了之后更是一点儿话都听不进去!”
余威开了个头,后面憋着的一堆话跟着就说了个干净。
余潇然见状立刻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跟自己的父亲拌嘴。
“我长大了,有师傅,还有怀明,出不了事。你别管我。”
他低着头看着桌上的烤羊排,大声嚷嚷。
余威气的直叹气,风恒在一旁小声安慰,说这个年龄的孩子都这样。
“余兄,我们当年也有倔脾气的时候,消消气!”
到底是小时候陪他的时间太少了,现在又到了年少气盛最不服管教的时候,余威心里急却也没什么办法,现下也只有夫人的话这小子还能听几句。
纵是自己再想缓和关系,也知道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非一时半刻就能弥补。
可是他又不可能抛下军队,撇下大将军的职务不管,五年前忍痛送走了落明之后,他就更怨自己了。
可朝廷下的命令,他又有什么权利反抗,能让两个孩子在自己身边长到半大已经算是开恩了,过不了几年,潇然估计也是要进那临安城的。
可这些,朝廷掣肘的手段,又该怎么解释给自己的儿子听?
比自己带兵更多的将军,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做不了主,一纸诏书,就定了终身,被关在临安城里过一辈子,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更谈不上幸福。
如此这般看来,只是下旨让孩子去伴读,这个局面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潇然现在的心性,他是万万理解不了的,余威想着就头疼。
“你们俩个,又吵架了吗?”骆云英跨过门槛走进来,父子二人闻声立刻站了起来。
余威迎上去,拉着自家夫人的手扶她落座。
一旁的余潇然看见阿母,眼睛也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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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我前些日收集了不少好东西,您用完饭同我一起去瞧瞧?”
昭睿跟在后面,她站在门边,看见余潇然讨好的动作就好像看见了大黑狗在摇尾巴。甚是有趣!
“好孩子,你俩别光站在门边,一起进来坐。”
刚才一瞧,昭睿已经认出余潇然来了。
只可惜现下无地躲藏,她干脆缩在不言身后,紧紧拉着他的胳膊。
她小声贴在不言耳边说:“我踢的人,好像就是他!”
当时场面慌乱,不言没太看清,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
昭睿一说,他彻底想起来了。
余潇然歪头好奇的看着门口站的两人。逆着光,离得远,看的不真切,
他是有听师父说,家里要来两个孩子,他还开心了几日。
不言把昭睿挡的严严实实,两个人就这样朝着大将军行礼。
“就是一家人吃个饭,不用这般。”骆云英先于余威开口,拉着昭睿坐在她身旁。
余潇然眼见着坐阿母身边的机会落空了,便想着坐的近些也好。
不言跟着坐在昭睿身旁,让他的机会又落了空。
这下子只能靠着自己的冷面亲爹落座。
“怎么是个女娃娃?”余威也有点好奇,看着昭睿,又开口问风恒。
“我可是一开始就没有告诉余兄,她是男儿啊。”
“怎么不能是女孩,你们俩,一个天天在军中,另一个也天天在军中。有你们跟没有有什么区别,正好来个小姑娘好好陪陪我。”
瞧着父子俩那股子劲儿她就烦得很,一天天不知道在吵些什么。
饭桌上一下没了声儿,这个家谁做主,明眼人一看便知了。
余威纵使在外面是威风凛凛的镇北大将军,回家也只能是骆云英的老实丈夫,还是大气儿不敢出的那种。
“睿儿,我且这般叫你了,这是我们这边自己养的羊,肉质鲜美。你且尝尝看。”她动筷夹了一根洒满香料的烤羊排。
“后面除了练习射箭,也可以多来坐坐。”
余潇然心里一股无名火一下子窜了起来,自己这些日子在周边到处搜罗献给阿母的宝贝,到头来她却给一个刚认识的小女娘夹菜。
这小女娘,怎么敢夺了阿母对自己的关注。以往阿母是最疼自己的。
“都动筷吧。”等夫人夹了第一口,大家才开始稀稀疏疏的动起来。
昭睿只管低头吃饭,全然不管其他。
骆云英见她吃个不停,心中欢喜又怕她拘礼,让人把每一样菜都给夹了些,装在小碟子里,端到她的面前。
昭睿心里暖乎乎的。
她太感动了,抬头给夫人递去感激的目光。
但也就是这一抬头,嘴里塞得鼓鼓的模样,让余潇然认了出来。
“啊,原来是你。”少年一下子站起,一惊一乍倒是吓了余威一跳,筷子直接飞了出去。
“你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餐桌上,一惊一乍成何体统,今天下午再加练两小时,你的精力就是没处用!”
小厮拣回地上的筷子,给将军递上一双全新的。
余潇然也被他爹一把按下,老老实实的坐在位子上,气的腮帮子也跟着鼓起来。
“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憋到吃完饭再说,你没看你阿母吃的正香吗?!”
一顿饭吃的人心里七上八下的,认出就认出吧,哪怕一会儿再道一次歉!
她脑子想着,嘴上也没停下,这边的牛羊肉确是香极了,和洛都城里吃到的口感完全不同,忍不住就多吃了好些。
骨碟里的骨头架子堆成小山。
饭罢,骆夫人带着她走到练武场参观,昭睿才缓缓解释:
“夫人,我曾与小侯爷见过一面,我当时喝了两碗酒,有些昏头,小侯爷本来想帮我,结果.....”
“结果,被我当成坏人,我迷糊糊的踹了他一脚。”
“事后我有确认他身体无恙。”她害怕的连连补充。
“也好在小侯爷常年习武身体硬朗,这事确是我做的不对,回头我会再当面同他道歉。”昭睿低头,先对着夫人鞠躬致歉。
骆云英只是笑了笑,就扶起了人,顺手帮着小女娘理了理头发。
“若是无心,便更不用怕了,我那个儿子我心里清楚,他大大咧咧的。”
“估计是作出什么逾矩的举动,才让你踹了他。”
“况且,你的力气,对他应该也造不成损伤。”
夫人没怪罪自己是再好不过了,昭睿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去。
“对了,还没问你,你射箭的本领可否让我看一看?”
骆云英好不容易遇上个又练武功,又合自己眼缘的小女娘。
便更想看看她的虚实。
“夫人,我没有带弓,您若是想看,可否将府上的功借我一用?”
昭睿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只能应下。
这下,约莫着自己是要出丑了!
将军府什么厉害的人没有啊,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实在是拿不出手。昭睿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
骆云英见她答应的爽快,紧的差人拿了之前余潇然儿时用的弓。
小一号,更适合昭睿的身型。
自家儿子沉不住气,小时候也没耐心,练不好,这把弓也就闲置下了。
余威领着余潇然,在靶场旁的空地边,开始两个时辰的加训。
风恒也想看看自己这个徒弟,几年来在观中学的本领,也让盈之在一旁比划。
三个孩子算是齐齐的聚在一起,表现自己。
小女娘接过那把小弓,掂量了几下适应它的重量。
“夫人,我这般便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