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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下毒

作者:萧十一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不假年,吾已时日无多。吾与李家约定,待女儿及笄之后,吾之嫁妆,全数由女儿李婉玉继承。


    吾与夫李珺画押为证。


    师兄闵志杰为见证。


    日后若有争议,可持盒盖上信物金蝉于京师同仁堂传信,联络闵师兄为证。”


    这封信娟秀却虚浮,看得出此人写得匆忙,且体力不支。


    关怀素眼圈模糊,却不敢流下来,怕打湿书信。


    她眨眨眼睛,移开最上面这张纸,果然看到下面是一张契书。


    上面约定关素问嫁妆必须全部给李婉玉继承,在及笄之日将所有契书、钥匙都交付给李婉玉,并约定期间十五年产生的利息与收益全部无偿送给李家,若是期间有损耗,至少交付给李婉玉七成嫁妆。


    这是一份极其宽厚的条件,十五年,经营得当的话,足够赚一份与当年母亲差不多的嫁妆出来,且约定之中,李家的房子、祭田等等,母亲也并未索要。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关怀素终于知道李家人为何如此苛待姐姐、为何在姐姐及笄之前会被谋杀,原来一切的根源,都在这份契书上。


    几年前闵叔叔回京,肯定是与姐姐说了什么,指不定还叫姐姐知道了这份契书的事情!


    所以李家人容不得姐姐活下去,他们不想叫姐姐分钱,自然要害死她!


    “姑娘,你别哭了,仔细眼睛。”柳叶也看到了,她也在流泪,她哭着劝关怀素。


    丁妈妈不识字,着急地问:“姑娘,这是怎地了?”


    柳叶瞒着关怀素的真实身份,把能说的全说了,丁妈妈登时目瞪口呆,惊恐地说:“如此,岂不是李家人全数有问题?!”


    “当然是!”关怀素恨恨地说,“从李珺到老夫人,到崔小娘、到大娘子,每个人都吃着关家的血肉,还下毒害我关家人!”


    事已至此,关怀素再不留一丝情面,对丁妈妈说:“上回叫陈渠办的事情可还有眉目了?你叫他快些!”


    丁妈妈立刻说:“他怕在京师找的人面熟,特地去了一趟江南,找了个面生的老手,最近大哥儿已经上套了,定不会耽误姑娘的事情,姑娘只管放心!”


    关怀素擦眼泪,恨恨地说:“此事查清楚,若是我娘的死真的有猫腻,我要他们全部赔命!”


    说完,她在盒子边上按了一下,那两只胖乎乎的蝉果然“咔嚓”一声,直接掉了下来。


    关怀素把蝉握在手里,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去同仁堂传信找闵叔叔。


    “姑娘,若是娘子的死真的有问题,你说老爷会知道的吗?老爷有参与吗?”晚上,柳叶也睡不着,轻声问关怀素。


    “你还记得永年县里,曾经有妾室逼死原配的事情吗?”关怀素小声问柳叶。


    柳叶当然还记得,她立刻说:“记得,高员外家里的事情,后来县太爷说不好判案,还叫老爷过去掌眼呢!”


    “那你记得祖父过去之后怎么判的吗?”关怀素小声继续问。


    “记得。”柳叶回忆起来,轻声说,“老爷说,一家之主,又非老迈昏聩,怎能不知发妻被妾室折辱?不过是故作聋哑,放纵小妾罢了,若无老爷默许,这妾室不敢如此嚣张跋扈,算计起来,这妾室罪五分,这老爷却是十分。”


    说到这里,柳叶登时醒悟过来,对关怀素说:“姑娘的意思是,李家这里,也是如此?”


    关怀素冷声说:“这后宅不过方寸之地,能在吏部混出头,还能叫王相青睐的人,你觉得会是傻子吗?”


    柳叶立刻摇头,关怀素便冷笑一声,说:“而且你仔细想想,娘要和离就死了,便宜的是谁?虽孙大娘子和崔小娘、老夫人都瓜分了钱财,但是这些钱财最终会落到哪些人的手里?而姐姐若是死了,最终拿到最大好处的都是哪些人?”


    “都是姓李的。是李辰文和李辰瑜,最后这些钱,二姑娘和三姑娘带不了多少,都会到两位少爷手里。”柳叶立刻回答。


    说完她害怕了,紧张地说:“姑娘,有没有可能,一切皆是巧合啊?”


    “我原先也以为,但是这里头巧合太多,李家人心性又十分狠辣,如今我看起来,十有八九却绝非巧合了。”关怀素查到这会儿,已经心里有了底。


    “姑娘……你别伤心。”柳叶闻言,伸手拉关怀素。


    “我不伤心。”关怀素摇头,轻声说,“我有祖父,有妈妈还有你,故旧亲朋满天下,父母亲缘薄,也是天命。天道尚不能俱全,难道我反而求全责备?”


    柳叶闻言,也是大大地松口气,立刻说:“就是,没姑娘这个女儿,是他没那个福气!”


    二人说完话,便打算休息,准备第二日办事。


    却没想到,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二人刚打算睡,却瞧见院子里,丁妈妈与小桃住的那屋子又点了灯。


    “这都三更了,怎地还在点灯?”关怀素瞧着不对劲,便起身披了衣服,和柳叶一起去看看。


    去了那边才发现,小荷正在狂吐。


    “这是怎地了?”关怀素听到,立刻在门口问。


    丁妈妈马上过来开门,见关怀素来了,立刻担心地说:“惊扰到姑娘了?小荷不知是白日那一口没吃好,晚上说肚子疼,已经拉了三回了,还在呕吐,我瞧着不好,正打算去叫姑娘呢。”


    关怀素瞧小荷那奄奄一息的样子,着急地上前,给小荷号了一下脉,脸色一下子不好了,说:“小荷,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


    小荷立刻伸了舌头,关怀素一看她舌根乌青,立刻便皱眉,怒声说:“她这是中毒了!”


    丁妈妈大惊,也顾不得惊扰人了,立刻便开了院子门,去叫守夜婆子赶紧去请郎中。


    郎中匆匆赶来之前,关怀素已经拿皂角水给小荷灌了三碗,小荷喝了之后大吐一番,只觉得整个肚子都翻江倒海。


    但是吐完之后,慢慢地竟觉得松快不少。


    等到郎中来的时候,号脉之后立刻便说:“得亏是催吐及时,没伤了根本,喝药一段时间,祛了毒性,这小姑娘养得壮实,静养三五个月,便好了。”


    众人登时都松了一口气,因管着家里事情,半夜被惊醒赶紧来看的宁小娘闻言,立刻大怒,说:“这又是怎么回事,好好地在家里怎么会中毒?麻烦您老人家给看看是中了什么毒?”


    “小荷,你白日吃了什么,告诉郎中爷爷。”关怀素立刻叮嘱小荷。


    小荷闻言想了一下,说:“都是厨房里送来的东西,没别的……啊!”


    说到最后,小荷突然惊醒了一下,想起了一件事情,她说:“今儿个晚上,厨房里有个妈妈说,老爷说已经到了小暑,天气益发热了,便吩咐家里每天晚上给各房主子都添一份陈皮红豆沙冰碗,我送过去的时候,姑娘说今儿不想吃,便赏了我。”


    小荷说到这里,说:“我是吃完冰碗才肚子痛的!”


    “那冰碗的底可还在?”郎中便问。


    “不在了,吃完便把碗碟送回厨房了。”小荷立刻摇头。


    “那可有吐出来的残渣?”郎中问。


    这东西倒是还有,就是脏污的很,好在老人也不嫌弃,接过之后仔细看了一会儿,从残渣里捞出一块细细的渣来,辨认之后,叹了口气,轻声说,“这是生何首乌皮,这东西毒性极大,还磨得这般细,发散的更快,若不是吐的及时,等到老夫到的时候,只怕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话说得家里人神色都巨变!


    宁小娘勉强带着笑容,重重赏了郎中,便叫云青亲自送郎中出门。


    等到郎中一走,宁小娘立刻说:“大姑娘,这是冲你来的!”


    关怀素何尝不知道?


    她冷笑一声,说:“我素日饭食都谨慎得很,从来都是丁妈妈亲自去拿,中途不经过任何人的手,就是防着这种事儿。”


    厨房打死都不敢给各房人手下毒的,这出事就是个死,不管他们有没有参与,都难辞其咎。厨房的人也十分警惕,也怕被连累。


    所以想在饭食里下手,一般都必须在路上下手,这样查下去也查不到他们自个儿身上。


    便是那送饭食的人,可能都是被找来的替死鬼。


    果然丁妈妈问小荷,今儿送冰碗的是谁,小桃说了后院里的一个婆子。


    宁小娘一听就脸色冷下来了,说:“这是我最近使唤得多的一个婆子。”


    兜了一圈,此人竟把下毒的事情弄到宁小娘头上了!


    “此人想一箭双雕,害死我或者屋里人,到时候查下去,查到小娘身上,虽不至于动摇什么,但是能叫咱们起了嫌隙,或是叫父亲疑心,便是好事。”关怀素闻言,立刻开口说。


    她这么一说,宁小娘脸色一下子好了许多,拧着帕子,恨声说:“得亏你爹今儿没在我屋里,我没贪睡,赶紧过来照料着,否则岂不是叫我百口莫辩了?”


    “小娘放心,就算小娘没来,我也不会信。”关怀素摇头,说,“若我死了,或是我屋里人出事,小娘能有什么好处?”


    “那是,我还仰仗着大姑娘呢!便是管家的时候遇到许多事情,还得您慢慢教我,若是你出了事,我只怕家都管不下去了,定要出纰漏,到时候白便宜了大娘子或是崔小娘……”说到这里,宁小娘一愣,而后说,“等下,大姑娘,不管是你还是我出事,能得最大好处的人,便只有大娘子和崔妙人啊!下手的人,定然是这二人其中一个!”


    说完立刻说:“叫那婆子快来!”


    竟是不肯叫关怀素误解,当场要审个清楚!


    关怀素刚好也睡不着,便叫小荷喝了药快些休息,带着宁小娘回自己屋坐着。


    几人坐好,今儿送冰碗的婆子也进来了,进门就战战兢兢地跪下,想是在路上知道小荷中毒的事情了。


    一跪下她就怕得眼泪出来了,立刻开口,说:“小娘赎罪,大姑娘赎罪,我、我也是想在主子面前露露脸,实在是不知道那冰碗有问题啊!”


    “是何人让你送冰碗的?”柳叶打断她诉苦,立刻问重点。


    那婆子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立刻说:“是厨房里头的帮厨婆子!她说她不知为何闹肚子,实在是着急,叫我帮个忙,我想着也能在大姑娘跟前露露脸,便接了……”


    “那帮厨婆子是个老人了,二姑娘出嫁时带了几个用得惯的帮厨,厨房缺人手,才从三等杂役那边补过去的。”宁小娘管家,认识的人也多,这会子立刻回忆起来,说,“是个老实本分的,素来也不打眼。”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大晚上的,也不能惊动太多人,关怀素心里有了底,便对宁小娘说:“小娘明儿个再去查查,查一下那帮厨婆子可还接触了其他人,我怀疑这事儿到这里就查不出什么了。”


    宁小娘知道她的意思,那帮厨婆子怎么就恰好那么凑巧肚子疼,指不定就是被人动了手脚不知道,中途可能还离开过食物好几次。


    不常在厨房里干活的人,就没警惕心,以为自己离开一会儿,在家里也没事。


    殊不知就这一会儿,就可能是性命大事!


    “难道叫害人的人就这么溜了不成?”宁小娘怒气冲冲地说。


    “小娘放心,我心里有数。”关怀素见她气愤,便轻声安慰,“这些人如此急躁,想来是日子益发不好过了,小娘日后也要谨慎。”


    宁小娘点头,拉着关怀素的手,说:“我只担心你,这家里瞧着风平浪静,可连这种毒都敢下,可见是有人极其不待见你。”


    她拉着关怀素的手,用力地握了握,说:“大姑娘,万事小心,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管来对面找我。”


    关怀素一笑,认真点头。


    如此闹到深夜,关怀素终于与柳叶匆匆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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