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的晚上,灯火通明,喧嚣震天。猎鹰帮大摆筵席,明面上是为娇燕庆贺生辰,实则不过是屠辉寻个由头聚拢手下,彰显权势,顺便收拢人心。
正堂首位,屠辉大马金刀地坐着,几乎将娇燕整个儿搂在怀里。娇燕今日盛装,珠翠环绕,艳光四射,此刻正半推半就地扭动着身子,嘴里娇嗔着“讨厌”,脸上却笑得灿烂张扬,媚眼如丝,引得底下不少帮众偷偷咽着唾沫。
“哈哈哈,今日高兴,都给我敞开了喝。”屠辉声如洪钟,震得杯盏轻颤。他大手一挥,满堂附和之声更盛。
何运良就坐在屠辉下首侧边的位置,这个位置本身更像是一个无声的宣言,昭示着他在猎鹰帮中炙手可热的地位,。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帮主对他的信任正与日俱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觥筹交错。说是给娇燕庆生,底下那帮粗豪汉子绞尽脑汁憋出来的奉承话,十句倒有九句半是变着花样往屠辉身上贴金。从“帮主神威盖世”到“猎鹰帮威震南郡”,直把屠辉捧得飘飘然,黝黑的面膛因酒意和得意涨得发紫。
又一轮马屁拍完,屠辉兴致高昂到了顶点。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叮当响,一把将身旁的何运良拽了起来,力道之大,让本就有些微醺的何运良踉跄了一下。
“都瞧见了没,这是我屠辉手底下的一门悍将。”屠辉舌头有些发硬,声音却洪亮,“何运良,脑子就是活泛,比你们这帮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强,今日,嗝,今日又立大功,替我拿下了云梦仙阁和满堂红的地契。哈哈,好,好得很!”
底下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与恭维之声,更有不少人端着酒杯涌上前来。
“何爷厉害。”
“恭喜何爷,贺喜何爷。”
“以后还请何爷多多提携。”
何运良面上堆着谦逊又带着几分受宠若惊的笑容,口中连称“不敢当,全赖帮主洪福”,手上却毫不含糊,一杯接一杯地将敬来的烈酒灌下肚去。酒劲上头,他渐渐也放开了些,开始拍着胸脯,与围拢过来的帮众吹嘘起自己如何运筹帷幄,如何略施小计就拿下了那两处油水丰厚的产业,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豪气。
“哼!”一声娇哼带着明显的不满,打断了何运良正吹到兴头上的牛皮。娇燕一双水媚眼斜睨着屠辉,纤纤玉指在他粗壮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帮主,不是说好了今日是给妾身过生辰的嘛?您怎么光顾着看别人,眼里都没人家了”
屠辉被打断,倒也没恼。他哈哈一笑,粗声哄道:“心肝儿莫恼,莫恼,爷这不是高兴嘛。来来来,爷亲自给你夹菜,吃这个,这个好。”娇燕这才转嗔为喜,就着他的筷子小口吃了起来。
待哄得娇燕重新展颜,屠辉目光扫过堂下,再次落在脸颊酡红、眼神已有些涣散的何运良身上。忽然扬声喝道:“孙刚,”
“去,把我珍藏的那两坛酒拿来,今日爷性质好,要与运良贤弟痛饮三杯。”
很快,两杯斟得满满的烈酒被孙刚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光是闻着,就感觉一股火线从鼻腔直冲脑门。
屠辉拿起一杯,另一杯由孙刚递到何运良面前。屠辉重重拍在何运良的肩膀上,力道沉猛,拍得何运良身子又是一晃,酒意似乎瞬间醒了两分。
“运良啊,”屠辉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眼神灼灼地盯着他,“喝了这杯酒,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猎鹰帮真正的自己人了。心腹,兄弟,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可要好好干,继续为帮派出力,把咱们猎鹰帮的旗号,插遍整个南郡。”
何运良只觉得肩膀被拍得生疼,屠辉那灼热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看进他的心里去。他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起,酒意瞬间又醒了三分。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反而立刻堆起十二分的感激涕零,双手恭敬地接过那杯沉甸甸的酒。
“帮主,我何运良何德何能,蒙帮主如此看重。”他声音带着激动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将腰深深弯下,“帮主神威盖世,运良能追随帮主,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帮主放心,我何运良在此立誓,此生必为帮主,为猎鹰帮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他举起酒杯,“敬帮主,敬猎鹰帮。”
“好,痛快!”屠辉大笑一声,眼中满意之色更浓。两人酒杯重重一碰,屠辉仰头,喉结滚动,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何运良深吸一口气。他闭上眼,一仰脖,将杯中的液体,尽数灌入喉中。灼热感瞬间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他强忍着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和眩晕,硬是将这杯投名状咽了下去。
“好,哈哈,好兄弟。”屠辉见他喝完,畅快地大笑,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何运良只觉得天旋地转,喉咙火辣辣地疼。他勉强挤出笑容,对着屠辉和周围拱了拱手,便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坐回椅子上,眼神彻底迷离,头一歪,重重地趴在了油腻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彻底醉死过去。
筵席又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渐渐散去。帮众们勾肩搭背,吵吵嚷嚷地离开,留下杯盘狼藉的大堂和浓郁的酒肉气息。
屠辉搂着娇燕,志得意满地起身。经过何运良趴着的桌子时,他停下脚步,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烂醉如泥的身影,招了招手,对侍立一旁的孙刚沉声吩咐道:“这酒绝对让他睡上三天,把他好生送回房去,仔细伺候着。伤了一根头发丝儿,我唯你是问。”
孙刚躬身领命,叫来两个手脚麻利的帮众,小心翼翼地架起人事不省的何运良,往后院厢房走去。
看着他们消失在回廊尽头,屠辉脸上的醉意似乎消散了不少。
“哼,”他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近旁的娇燕能勉强听清,“何运良,此人阴毒奸诈,却也确实有几分歪才。我倒不是认定他一定是别人派来的钉子,只是时日太短,人心隔肚皮,叫老子如何能信他十成十?”他像是在对娇燕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娇燕依偎在他怀里,识趣地没有插嘴,只是用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在他胸口画着圈。
屠辉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决断“计划提前,不等原定的三日之后了,就明日。”他斩钉截铁地下令,“明日一早,调集精锐,在柳水渔场设伏,给我把铁三那厮活捉回来。”
“只要抓到了铁三,一切自然水落石出,用尽手段撬开他的嘴,若何运良真是他派来的奸细...”屠辉没有再说下去。
翌日,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水汽。
赵三如往常每月一样,带着几个心腹手下,准时踏入了渔场的地界。
“三爷,您可算来了!”一个矮胖的身影几乎是小跑着从渔场深处迎了出来,正是渔场的主事人海龙。他满面堆笑,显然已等候多时。
“哎哟,您说您,贵人事忙,这点小事,随便派个兄弟过来知会一声,我海龙保管给您办得妥妥当当,何苦每月都亲自跑一趟呢?这渔场海风大,别污了您的靴子。”他一边说着奉承话,一边试图用袖子去拂赵三的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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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心中冷笑:“哼,派别人来,派别人来,就凭你们这些滑不留手的泥鳅,指不定在斤两上、成色上玩什么花样糊弄鬼呢。”他懒得理会海龙,直接切入正题“后日要出的那批货,可能按时按量交齐,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南郡地界上私盐都被牢牢攥在赵三的手里。规模被他刻意控制在不至于惊动官府的范围内。这柳水渔场明面上是养殖鲻鱼和对虾的场所,一到夜晚,大片滩涂便成了偷晒私盐的绝佳工坊。
海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搓着手,赔着笑“三爷您放心,绝对没问题!这几日天气好,日头足,出的盐成色顶顶好。人手也足,日夜赶工,保准误不了您的大事。”
就在这时,赵三目光越过海龙,落在了渔场深处一片晾晒架附近。一个身影显得格外突兀,与环境格格不入。
此刻,昭元正背着小手,微歪着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几个渔工。
赵三指向那女童的方向“海龙,那是谁家的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海龙顺着赵三的手指看去,顿时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您是不知,她就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威勇军义女。威勇候走了,她却是还在南郡”
威勇侯义女,这事赵三当然知晓,他为报答昭元救治母亲的恩情,特意托人从海外重金购得的夜光珠,正由海平号运送,不日即将抵达南郡码头。他本打算等宝物到了,再亲自带着厚礼登门致谢。万没想到,竟先在这遇见。
海龙还在后面解释着“你也知晓,她背后还有郡守府,说是来见见风土人情,我这也不好拒绝。
那里是不好拒绝,赵三心中雪亮。以海龙的性子,只怕是欢天喜地、敲锣打鼓地把人迎进来的。这蠢货,只看到攀附权贵的好处,却忘了这渔场底下见不得光的勾当。赵三几步跨向前去先行开口。
“唉,唉,三爷,我们是去这边!”海龙见拦不住赵三竟有些着急,紧忙硬着头皮跟上去。
赵三在离昭元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郑重其事地弯下腰,行了抱拳礼,“铁三见过小姐,今日在此相遇,实乃天意,前番小姐施以援手,以神药救活老母性命,赵三本等海平号到达,携重礼亲至府上叩谢大恩,未曾想竟先在此处遇见”
或许是真如海龙所说的,只是来见见风土人情,昭元今日身边带的人不多仅有灵秋和夏岚两人。
她一副吃惊的模样“前些日子蒋幕僚还来询问过药,我那时还抱歉最后一颗药已在前一天送出去,竟这样子巧,那日的老妇就是你的母亲。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赵三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大恩不言谢,往后小姐若有用得着我赵三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赵三义不容辞。”
昭元等的就是这句话“还真有一事须你帮忙,我也是欠宋家现在的家主宋得钰一份情,不知…”
铁三却再次一拜“铁头帮的码头从此宋家不必再出一分过路费,只是若是私盐一事,赵三实难答应,此事关乎手下数百兄弟的身家性命,万不敢假手于人,更不敢牵连小姐涉险。
出乎赵三意料的是,昭元听完没在多纠结,只是同赵三攀谈起来。仿佛刚才真是随口一提。
赵三也稍稍松了口气。陪着昭元一边交谈,一边沿着渔场的小路,向渔场中心那片开阔的晒盐区域走去。海龙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紧张得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小心!”情急之下,赵三直接拽住了昭元往后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