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司苍老而缓慢的教导声从身后洞穴里传来,慧月叉腿坐在地上,垂头闷闷不乐。
过了一会儿,慧星走出来,坐在了她旁边。
慧月抬头,看他:“你怎么不侍奉在老师身边?出来干什么?”
慧星平淡的语调里带着讥讽和自嘲:“哼,有棉棉小学徒在旁边殷勤侍奉,还要我站在那里干什么?”
慧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开口:“这是她学的第三课了吧?你学到第三课用了多久?”
慧星:“四年。第一年学石板刻画,后三年学星象,到第四年,才开始学习治伤和草药。”
慧月:“是啊,我也是四年,可是她只用了一年,仅仅一年。”
说完这句话,她的脑袋又低下去了,双腿屈膝,下巴搁在手臂上,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我6岁就跟在老师身边学习了,到今年整整22年,我学了整整22年。我以为我的对手是你,我们两个总有一天要决出胜负,对你,我虽然讨厌,却也有心理准备,可是我没有想到,最后是一个7、8岁的小崽子爬上我的头顶,成了最后赢家。”
老师对棉棉的喜爱肉眼可见,而棉棉的学习速度如此之快,最多不过三四年,棉棉就可以学完全部课程。
而下一任祭司人选,要么来自于上一任祭司的指定,要么来自于全族的投票。
三四年后,棉棉有老师的偏爱,还有族人们的喜爱……
她根本就毫无胜算!
慧月哭道:“我真的好不甘心,可是我也毫无办法,我努力过了,但是我的努力毫无用处,我还能怎么办呢……”
慧星又何尝甘心呢?他的年纪比慧月还大一点,从小身体孱弱,注定进不了狩猎队,是百般努力之下才在10岁入了老祭司的眼,成为老祭司的学徒。
他勤勤恳恳学习20年,兢兢业业侍奉老师20年,到头来老师竟不念一点情分,任由棉棉联合外人欺负他破坏他的声誉。
如果棉棉成了下一任祭司,那他这20年的努力算什么?他的下半辈子又该怎么办?去采集队天天做杂活吗?他无法接受!
慧星满腔怨气无法疏解,越积越多,甚至凝聚出了一点恨,恨棉棉、恨晴天、恨部落每一个人、甚至恨自己、恨老师。
老师,您为何要如此偏心啊!
两人一个低声啜泣一个含恨而立,然而在老祭司苍老又缓慢的声音下,这一切又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柴棉棉跟着老师学习治伤和治病,系统性地了解部落常见伤痛和常见病痛,以及该如何进行救治。
每次狩猎队归来,总有几个倒霉蛋受伤,受伤的原因多种多样,有从高处摔下来跌伤的,有被野兽爪子拍伤划伤的,有捕猎时用力过猛肌肉拉伤的……
除此之外还有病痛,有喝了脏水拉肚子一连拉好几天的,有全身莫名其妙起红肿疙瘩特别痒的,有感冒发烧打喷嚏流鼻涕的……
柴棉棉一边给老师打下手一边学习,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病与伤,总算明白迅猛队长为什么执着于增加成员的防护了。
狩猎队出去狩猎真的是非常危险,原始社会医术粗糙,仅能给予简单帮助,全靠狼人惊人的体质和强壮的身体硬抗,一旦抗不过去就要减员。
柴棉棉兴致勃勃,治着治着兴头就下来了,有些抑郁伤心。
无能为力四个字横亘在她心间,让她觉得很难过。
她想,做医生真难啊,不仅头脑在经受考验,心灵也在一次又一次地经受考验,她有点承受不起了。
棉棉长时间的低落引起了尖爪的注意。
于是他特地找了一天,晚饭过后约她在院子里散步谈心。
柴棉棉把自己的痛苦说了。
尖爪轻叹,声音低沉:“死亡永远存在于部落中,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部落的青壮年几乎全部集中在狩猎队,再加上采集队的青壮母狼,总人数有五六十个,占了部落人数的一半。剩下的一半,有二十几个是幼崽和亚成年,还有二十几个就是中老年了,可见过了巅峰期狼人的死亡率有多高。”
他摸摸小女儿的脑袋,安慰道:“这是无法避免的,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必为此伤怀。”
柴棉棉抬头看向阿爸。
七年过去了,阿爸曾经年轻意气的脸庞上也增加了少许岁月的痕迹,变得更加成熟稳重。阿爸距离巅峰期过去还有很远,可是她仍忍不住为阿爸感到担心。
她多么想说,阿爸,退出狩猎队吧,我们家不缺吃不缺穿,即使你退出狩猎队,我们家在部落依然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要再待在狩猎队与死亡和危险共舞了,不要再仗着狼人强大的体能透支生命了,以至于过了巅峰期之后,疾病和伤痛就纷纷找上门。
柴棉棉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她说不出口。
狩猎队是部落最强大狼人的去处,是最光荣和最值得尊敬的战士。
她知道阿爸以作为一名狩猎队战士而骄傲。她若是以为他好为由要求他退出狩猎队,就是在碾碎他的骄傲。
她不忍心,她做不到。
柴棉棉低下脑袋,泪水盈于眼眶。
她想,她得做点儿什么,为了阿爸,也是为了部落。
第二天,她上完课,跑去找副族长大壮。
大壮伯伯一瞧见她,端起水杯就偏过头去,一副准备要走的样子。
柴棉棉心中一惊,连忙拉住他:“哎,大壮伯伯,您别走啊,我找您有事儿呢。”
大壮头痛又无奈:“我就是知道你找我有事,我才走啊。”
柴棉棉噗嗤一下笑了:“不至于吧,天天都有人找您办事,我这点儿事您还怕?”
大壮使劲摇头:“我不怕,但是我也没人了,不管你要干什么,我一个人也没有。”
柴棉棉笑道:“放心,我这次过来不是找您要人的,是有事情想问问您。”
“哦?”大壮放下水杯,“你说。”
柴棉棉坐到他旁边,温声道:“我是想问,咱们部落,对于久病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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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残疾的孤寡中老年狼人,有特定的帮扶惯例吗?”
大壮不假思索:“有啊,部落会让他们帮忙做饭或者去守岗哨。”
柴棉棉:“我说的不是这种。我说的是平常会不会送食物保障他们的生存?或者特定的日子去看望他们,送一些草药缓解他们的疾病和伤痛?”
大壮一愣,道:“刚受伤或者生病时部落会有这种帮扶,因为他们都是为部落受的伤生的病,但是过后就没有了。部落公共的资源,要么一个人都不分,要么给所有人都分,没有这种特殊的惯例。”
柴棉棉有些吃惊:“那岂不是说咱们部落的族人,一旦完全失去劳动能力,就会活生生饿死?”
大壮沉默许久,终究没有在脸庞青春稚嫩的金眸少女面前掩饰:“是这样的。但是部落里通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一般都是在干着活的某一天,突然死亡。”
他微微低头,声音也有些低沉:“生存总是很残酷的。”
柴棉棉也低下脑袋不说话,像是在为此默哀。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那我能代表部落去看看他们吗?”
大壮微愣,不太明白:“你?为什么?”
柴棉棉:“因为我是祭司学徒啊,身为部落的‘头脑’部分,我觉得我们既要尽力拉高部落的上限,也就是尽量提高狩猎队的战斗能力,也要尽量保障部落的下限,也就是那些残疾或者久病缠身的族人,想办法多给他们一些保障,实在不行,偶尔给一些关怀也可以啊,这样可以让部落的每一个族人都知道,即使他们老病得快死了,部落也还是惦记着他们的。”
柴棉棉:“我想拿一些肉干或者止痛安眠用的草药去看望他们,如果送资源违反部落的惯例,那我自己出这一笔物资也可以。”
部落所有新技术换来的资源都有她的分成,她压根不缺钱。
大壮摸着下巴考虑了很久:“你说的有点道理……”
柴棉棉盯着他,所以呢?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大壮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和你一起去,物资的话,我们俩一人出一半好了。”
柴棉棉点头:“行!”
她十分乐意。
副族长和祭司学徒一起去,感觉更能代表部落呢!未来也许会有更高的几率将定期慰问病残的老人推动成部落的惯例。
和副族长商定好,柴棉棉回去准备物资。
他们第一个探望的族人,叫牛角。
牛角今年50岁,是除了伏冬姨姨之外部落唯一一位断腿的狼人,因为不良于行,副族长一般安排他守岗哨。
部落岗哨的墙体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石头与石头之间塞满了黄泥,长满了苔藓,显得很斑驳。
岗哨在选址时就是选择地势较高的地方,族人们还会把沿途较高大的树木伐倒,以获得更加宽广的视野。
岗哨顶部搭了一个草棚子,用以遮风挡雨,平常牛角就是坐在那里,瞭望四方,为部落族地守卫安全。
“牛角!牛角!我们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