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望着“凤凰”远去的背影,牙关一点点咬紧。
他在驾驶舱中蜷缩起身躯,声音里满是不甘与自嘲:“该死……我永远都这么没用,什么也做不了。”
“别停下来,埃德蒙。”加密频段中响起一道苍劲的声音,“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埃德蒙猛地抬起苍白的脸,几道未干的泪痕在舱内灯光下泛着微光。
他哑声开口:“……洛宁中将?”
“寒剑已经奔赴前线,你身为她的副官,必须为她扫清后顾之忧。”洛宁中将温和地引导道,他鲜少如此温和,“你好好想一想——如果郗灵成功挡下谐波,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埃德蒙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黯淡的灰眸中骤然燃起复仇的火焰。
他一把摘下单边黑色眼罩,露出其下摘除了眼球的空洞眼窝——那处丑陋的凹陷处,嵌着精密的生化接口。
紧接着,他粗暴地扯下驾驶舱内的几根导线,狠狠插入接口之中。
剧痛瞬间席卷了埃德蒙的大脑。
冰冷的数据洪流在他眼前飞快闪过。
“机械帝皇,今天我们就来一决高下!”埃德蒙疯狂一笑,眼底满是破釜沉舟的决绝,“看看究竟是谁技不如人——你的合金脑袋,能不能赢过全联邦最聪明的大脑!”
……
郗灵望着向自己飞来的“凤凰”,心头一时间酸涩与感动交织。
她轻声唤道:“上将……”
“时不我待,你专心防御谐波。”萧寒剑的声音沉稳有力。
郗灵高声回应:“是!”
嗡!!
生产机床再度散发出高亢雄浑的谐波,震得周遭太空都泛起细微涟漪。
凤凰悬浮在龙姬身侧,宛如一颗燃烧的星辰。
萧寒剑叮嘱后便再未多言,但郗灵能清晰感受到,凤凰周身正涌动着一股磅礴的能量。
——那身火红的拘束装甲之下,似有燎原之火亟待爆发,每一寸拘束装甲都在能量的冲击下微微震颤。
那是暴走的征兆。
但凤凰的暴走,和郗灵见过的其他机甲截然不同——比如上一场战争中失控自爆的“灰鹞”,又比如皇宫地底那近乎癫狂的“皇帝”。
其他机甲的暴走,向来失控无序,只会沦为破坏的工具。
可凤凰的暴走,酝酿的能量更加磅礴、炽烈,且始终被一股强大的意志牢牢束缚。
“噫,真是个可怕的后辈。”一道略感耳熟的男声突然在郗灵耳畔响起。
郗灵愣了一瞬。
这个声音,她并非第一次听见。
在觐见之塔,她曾见证这声音的主人为联邦殚精竭虑,又在一个月凉如水的夜晚,亲手抓起杜尚别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抵上自己的胸膛。
——“吾友啊,我的弱点不在大脑,而在心脏。”
——“下一次,若你认为我应该死去,请一定将枪口对准这里。”
在血红的地底世界,她站在宏伟壮丽的血色巨树下,主脑尚未开口时,这声音的主人也曾发出充满探究的轻咦。
——“拘束装甲?但没有生命方程式?”
——“白璐的理想终于实现了?现在的人类,已经找到驾驶机甲的正确方法了?”
那是维尔莱德的声音!
那是推翻了帝国,又为守护联邦而死的……联邦国父的声音!
郗灵瞳孔骤然紧缩。
而声音的主人——维尔莱德,却发出一声怜爱的轻笑,仿佛在眼前看着她一般。
“如今的联邦可真够糟糕的,竟让你一个小姑娘来抵挡生产机床的攻击。”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可这份温和之下,却深藏着刺骨的锋芒,“小姑娘,我应主脑的请求而来,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郗灵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
那台金色的生产机床,已完成第二阶段蓄能,机体表面游走着明亮的能量纹路。
一团温和静谧的雪色光球,如同成熟后悄然坠落的果实,从生产机床的核心中缓缓析出。
它沿着数十条金属支架,循着既定弹道,朝第七军团缓缓漫游而来。
郗灵缩成针尖的瞳孔里,清晰倒映着那团不断逼近的光球。
她能挡住吗?
她……能挡住吗?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维尔莱德温和而耐心地追问。
郗灵深吸一口气,漫不经心地回应:“我叫郗灵。”
嗡!!!
洁白的光球骤然挣脱最后一道金属轨道的束缚,伴随着夜莺般悦耳却致命的“歌声”,朝郗灵所在的位置猛冲而去!
“龙姬!”郗灵高声下令。
数不清的外骨骼如层层编织的蚕茧,瞬间将龙姬与凤凰牢牢包裹,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屏障。
可即便如此,郗灵仍能感受到那股铺天盖地的能量威压。
这团看似温和无害的雪色光球,蕴含的能量竟比之前那道声势浩大的高能射线还要恐怖数倍。
光是溢出的能量余波,就让最外层的外骨骼出现了不堪重负的裂纹。
维尔莱德看着如临大敌的郗灵,竟还有闲心打趣:“唔……仔细一想,你约莫算是我的女儿?”
郗灵紧咬牙关,全力维持外骨骼屏障,抵御着光球散发的磅礴能量,连开口的余力都没有。
“叫我一声国父,我便教你如何反击。”维尔莱德突然说道。
郗灵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开口:“国父!”
雪色光球已近在咫尺!
它在太空中飘浮时,宛如一粒纯净无瑕的雪球,美好得让人忘了其危险性。
可一旦触碰到龙姬释放的外骨骼护盾,它便瞬间迸发出一道道毁灭性的能量涟漪。
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连这片漆黑的宇宙都为之剧烈震颤,翻涌出油画般厚重绚烂的色泽。
外骨骼屏障在这股恐怖的能量冲击下,开始一点点消融、龟裂。
萧寒剑紧盯着不断变薄、布满裂纹的屏障,眸色一沉,瞬间做好了开启暴走的准备。
凤凰装甲的接缝处,悄然溢出数缕灼热的微小火焰。
但就在这时,维尔莱德大笑道:“郗灵,机械帝皇的雕虫小技,何至于让你如临大敌!”
嗡——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阵优美、纯净、穿透寰宇的乐声骤然奏响。
宇宙爆炸膨胀之后,便从滚烫走向冷寂,从沸腾的坩埚沦为一潭死水。
原本密集的物质散入四方,粒子碰撞的概率低到极致。生命的诞生,也因此成为奇迹般的偶然。
但龙的诞生,是宇宙中最大的奇迹。
龙能拨动宇宙中散落的“弦”,让这片黑暗死寂之地,不再是阒寂无声的坟茔。
一如百亿年前,混沌初开之时,拥挤的物质高速碰撞、交融,奏响一曲生命的大乐章。
在维尔莱德的引导下,龙姬奏响的“大乐章”,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整个星域战场。
那颗蕴含着磅礴能量的雪色光球,竟如春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而它体内的磅礴能量并未消散,反倒散播在这片冷寂的战场上,让原本沉寂的宇宙,瞬间化作沸腾的坩埚。
粒子与波高速碰撞,掀起狂暴的能量乱流。
机械帝皇因紊乱的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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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行弹出加密频段。
他来不及为失利震惊,便立刻发出尖利而阴狠的咒骂:“维尔莱德!!!”
嗡——
龙姬的“大乐章”蔓延至机械军团。
生产机床发出最后一道濒死的谐波,随即熄灭了所有光与热,彻底哑火。
埃德蒙双手在操作台上飞舞,十指快得带出残影:“洛宁中将——就是现在!”
机械军团腹地,那些指挥着麾下十万机兵的机械主脑面前,一台台机甲骤然取消隐身护盾,手中举着各式各样的能源武器,对准了机械主脑停止机动的脆弱核心。
洛宁中将声嘶力竭地下令:“开炮!!!”
轰——!
宇宙本是没有介质的真空,无法传递声波。
但躲在超大型护盾后的第七军团全体将士,望着机械军团内部绽放的、盛大璀璨的花火,都不约而同地“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那些深入敌营,只为摧毁机械主脑的精锐机甲兵,在这一刻,与机械大军一同葬身火海。
火海之中难分敌我,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一颗又一颗燃烧的星星。
埃德蒙流着眼泪,额头重重磕在操作台上,灰色的独眼既脆弱又狠厉:“……洛宁中将,我发誓,你不会白白牺牲的。”
“……咳,我还活得好好的。”
滋滋作响的加密频段中,洛宁中将突然轻咳一声。
埃德蒙愣住了。
第七军团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龙姬引发的异变,宇宙中的粒子与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紊乱,所有加密频段竟都被串连起来。
上至高级军官,下至底层小兵,都清晰听到了这段本应高度保密的对话。
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埃德蒙副官,此刻竟然毫无形象地哭了起来:“洛老头!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好啦,别哭了。”洛宁中将颇为无奈地劝道。
埃德蒙打着哭嗝,抽噎着问:“洛老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只是我,所有人都活下来了。”洛宁中将的语气带着敬畏和惊疑。
他沉声说道:“就在我们引爆机械主脑的瞬间,一层琥珀质地的外骨骼包裹住了机甲,我们……因此幸免于难。”
埃德蒙愣了一下。
他爆发出尖叫鸡般高亢的叫声:“是郗灵!!”
“郗灵昏迷了,我马上带她回母舰接受治疗。”萧寒剑示意埃德蒙停止尖叫。
旋即,她又疑惑地低语:“她之前叫出的那一声‘国父’……究竟是什么意思?”
……
莱茵安静地注视着扇区总督。
他的嘴角淌着鲜血,眼珠狰狞地鼓起,肥胖的身躯从座椅上瘫滑而下。
他死了。
死得既滑稽,又可悲。
“你为什么要杀他?”渡鸦倚在门口,侧头看向莱茵,“这是我第一次见你脏了自己的手,就不怕被人发现?”
“不怕。”莱茵的回答简洁而平静。
“为什么?”
“在联邦的存亡面前,一个人的生死本就渺小。”莱茵拿起总督饮用过的酒杯,举到眼前细细端详,“而且,这位总督先生,一直是父亲的眼中钉,即便他今日不死,明日也难逃一死。”
渡鸦沉默不语。
莱茵凝视着杯中剩了一半的殷红美酒,露出一抹柔美的笑:“更何况,他的死,正好证实了我的猜想。”
渡鸦没有追问。
诺因尼家族是历代皇帝的渡鸦、死神与刽子手,所以,他深谙有些秘密,注定要淹没在黑暗里。
哪怕那片黑暗,深藏在人心最阴暗的角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