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时,郗灵的注意力一直在四台机甲上。
欧白白的“飞鸟”性格沉静,任何指令都能一丝不苟的执行,除了偶尔发出一两句吐槽,几乎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但雪理的“塞壬”和渡鸦的“夜哨”……宛如迷雾一般。
塞壬的眼中只有雪理,它和雪理的同步率至今都无法检测。它发出的谐波也不似其他机甲那般,具有极强的精神污染,当它承受的痛苦抵达临界值时,它会引导雪理哼唱那首无词的歌曲,以此缓解自己的痛苦。
夜哨……
郗灵说不清夜哨身上的变化,但它给郗灵的感觉完全变了。
一个月前,夜哨还是一台热衷于背刺主人的机甲,它恶劣又顽皮,还带着几分活泼,像个捣蛋的恶魔。
可如今,它散发出的谐波,郗灵已经完全无法解读。
更让郗灵在意的是,渡鸦驾驶它时,流畅度明显下降了许多。
这种流畅度的降低,并非源于机甲师与机甲间同步率的下滑,而是像齿轮生了锈般,是机组在客观条件下出现老化所导致的卡顿。
在所有机甲里,最不起眼的要数莱茵的那台——它叫“13号”。
三年前,主脑失控时,莱茵原来的机甲受了不可逆的损伤,最后被回收销毁。
这台“13号”,就是莱茵定制的新机甲。
13号的涂装是白色的,可这份白和龙姬的机甲完全不同——
龙姬的机甲是高级定制的白,透着精致感。13号的白则是机甲出厂时的原装色,没什么特别的设计感,更显朴素。
13号的动作精准得如同教科书,气息却藏得极深。
明明有着最扎眼的白色涂装,它却像融在环境里的影子,移动时,连一丝多余的声响都没有。
莱茵谦卑地解释:“这是身为指挥的基本功。”
渡鸦插了一嘴:“说得好听,就是一个字,苟。”
欧白白在一旁补充解释:“莱茵并不擅长打斗,在上一届‘五骄’里,他的战斗力是最弱的。上一届联赛中,他的个人得分有80%都来自指挥小分,击杀数却排在倒数第一。”
莱茵:“欧白白,请不要把我说得那么不堪。和我同台竞技的人,都是十大扇区中脱颖而出的天才,我能击杀他们,说明我的能力在他们之上。”
欧白白:“所以呢?你的总击杀数是多少?”
莱茵:“……”
莱茵:“三个。”
郗灵沉默片刻。
这个数字确实拿不出手。
训练过程中,夜哨屡屡脱节,时常跟不上动作。
欧白白皱起眉头:“拉文,怎么回事?”
渡鸦没有回话。
渡鸦沉默地驾驶机甲,但“夜哨”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到最后,甚至主动弹开了驾驶舱舱门,把里面的渡鸦吐了出来。
13号接住渡鸦,渡鸦在那只铁掌上滚身而起,又急切地转过头,观察夜哨的情况。
夜哨有着漆黑崭新的涂装,显然经过渡鸦精心保养,但此刻,它大敞着驾驶舱舱门站在原地,呼吸栅口吐出一团团微弱的白色蒸汽,仿佛垂暮之人艰难的吐息。
渡鸦走到夜哨身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冰冷的机身。
“嗡……”夜哨发出一声嗡鸣。
郗灵浑身一震。
她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听不懂夜哨的谐波了。
生物机甲的核心,是里面的生命素体,那种生命在帝国时代被称作“龙”,而在郗灵的认知里,无论是“龙”还是“机甲”,它们都以一种强大而超凡的姿态出现,仿佛永远不会老去。
但眼前的夜哨,已经开始衰老了。
生命到了年长时,都会发出呓语。
这种呓语源于它们日益喑哑的喉咙、散发出浑浊气味的身体和逐渐腐朽的灵魂,它们的精力已不支持开启一场新的探索,它们被囚禁在了一个陈旧的、过时的世界里,它们能说出的语言,也渐渐地只在自己的认知里打转。
如同枯叶在西风中一片片脱落,最终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欧白白露出为难的表情:“……拉文,它老了。”
渡鸦垂着眉眼:“我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
“一个月后,我会给它换一个新胚胎。”渡鸦说,“但现在,我打算继续驾驶它。”
郗灵沉默。
拘束装甲只是一层外皮,里面的胚胎才是真正的核心。
更换胚胎……这和更换新机甲没有区别。
莱茵离开驾驶舱,来到夜哨身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三年前,它还没有老化得这么严重。”
“如果不是主脑失控,它本可以陪伴我一生。”渡鸦低声说,“莱茵,你一定知道,诺因尼家族的机甲……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莱茵看着渡鸦:“我知道。”
这场训练在略显沉重的气氛中结束了。
欧白白掏出光脑,并让莱茵留下,他们要一起商量接下来对战的战术。
雪理抓起放在地上的书包,匆匆留下一句告别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上课。
郗灵刚走出训练场,手腕上的光脑“滴滴”震动了两下。
【凯兰】:诺因尼家族的秘密,我已经查到了。
【凯兰】:要见面聊吗?
郗灵看了眼讨论战术的两人,对凯兰回复了个“好”,又脚步极轻地离开了。
莱茵看着郗灵离开的背影:“你不留下她吗?”
欧白白正在十指翻飞地打字:“为什么?”
“她有很多秘密,而且她并不讨厌你,你最擅长的,就是让一只蚌心甘情愿地吐出珍珠。”
“所以呢?你想通过我从郗灵身上得到什么?你也希望我成为一只向你吐出珍珠的蚌吗?”
“……”
“莱茵,我在很多时候都看不透你。”欧白白右手一划,将一行写错的字从光脑中删去,“你的行为逻辑我无法理解,你像一个完美的假人,若非我亲眼见过你受伤流血的模样,我会以为,你是一台由0和1组成的硅基计算机。”
莱茵垂眸不语。
欧白白抬眸瞥他一眼,手指在投屏上点了点:“这里,我觉得可以再改一改。”
莱茵的沉默只维持了一瞬,仿佛脱离既定程序的机器重新回到应有的轨道,他接着说道:“针对他,我们可以……”
*
郗灵猛猛喝了一口奶茶,问道:“诺因尼家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凯兰的目光落在头顶掉了一半的招牌上,那上面的字迹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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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模糊不清。
这家奶茶店又破又旧,鲜有人来,即便墨菲手下有无数只仿生猫负责巡逻领地,也很少会经过这里。
显然,有人特意盘下了这个地方——不为赚多少营业额,只为见面时能有个不起眼的角落,方便两人毫无顾忌地交谈。
……这确实是个交流情报的好地方。
凯兰在心里暗忖。
郗灵踢了踢凯兰的脚:“发什么呆?我在问你话呢。”
凯兰回过神,却没立刻回答,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透明证物袋。
——袋中装着一本染着陈血的日记。
“诺因尼家的老爷子已经过世三年,这本日记原本是跟着他一起进了棺材的。”凯兰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惊世骇俗的事。
郗灵深吸一口气,问道:“这是你第一次掘别人的墓吗?”
她更想问的是——你的语气为什么这么熟练?
“不是。”凯兰竟然真的接了话,“林德不是我的第一个主人,当初跟着第一位主人时,她教过我,要在获得墓主许可后,才能取墓里的东西。”
郗灵:“……”
郗灵:“你是怎么让墓主同意的?”
凯兰:“心诚则灵。”
郗灵:“…………”
郗灵压下心头的荒谬感,又问:“你的第一个主人是谁?”
“一个无名地下组织的老大。她在第七扇区捡到我的时候,我还是个病怏怏的孤儿。”凯兰答道。
郗灵觉得这场对话早偏离了正常轨道,却还是忍不住追问:“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她?”
“她后来知道了我的姓氏,说自己不该教坏芬迪尔的后人。”凯兰低头抿了口奶茶,语气平淡得像在讲旁人的故事,“她掏光所有积蓄,买了一张去第一扇区的船票,还托了个熟人送我去读书——她说,我应该有光明的未来。”
郗灵没再追问。
可凯兰却又轻声开口:“我读了书,也受了教育,最后还是活成了和她期许相反的人。”
郗灵不知该接什么,只好低头喝了口奶茶,岔开话题:“把日记给我看看。”
凯兰“嗯”了一声,递来证物袋。
郗灵取出里面的日记本,刚翻开第一页,眉头就皱了起来:“坏了,我看不懂。”
“诺因尼家族在帝国时代是皇帝的隐臣,专做暗杀、监视、保护皇室这类事。那位老爷子是末代皇帝的白手套,他写日记用的是帝国语,不是现在的通用语。”凯兰接过日记,垂眸扫了几眼,补充道,“幸好我学过帝国语,能帮你翻译。”
渡鸦的真名是拉文·诺因尼。
如今的通用语,本就是由帝国语简化而来的新语言。
而无论是“拉文”还是“诺因尼”,在帝国语里都有“乌鸦”的意思。
郗灵想起渡鸦的模样——这位总爱把帽檐压得极低的学哥,性子散漫,日子过得清闲,最大的爱好就是去海边钓鱼,实在和他那满是黑暗过往的杀手家族扯不上半点关系。
凯兰此前也没看过日记内容。
他的帝国语本就不算好,对着页角斑驳的日记本端详了好一会儿,忽然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
“新历8年10月25日,我杀死了伟大的国父维尔莱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