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旦从心中冒起,就再也无法按捺下去了。
这趟飞行之旅一下子失去了兜风的本意。
郗灵默默思考着这个问题,驾驶机甲龙姬跟在白星身后,飞行时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等二人落地时,上半夜早已过去,三个月亮开始西沉,留给他们的睡眠时间只剩下不到四个小时。
维尔莱德飞了一路反倒神清气爽,落地后便蜷着身子钻进地铺,脑袋刚沾上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郗灵伸手拨了拨龙姬的机甲钮,给维尔莱德套了一层聚能护盾。
但她没有入睡。
她盘着腿坐在床沿,盯着维尔莱德的后脑勺。
明净的月光照亮了她的轮廓,却照不亮她眼底深处翻涌的思索与迷惘。
——“机甲”是什么?
——“暴走”是什么?
——“拘束装甲”又是什么?
第二天天亮,维尔莱德开启了忙碌的行程。
联邦正值百废待兴之际,昨天那场惊险的暗杀,对维尔莱德而言,竟然算得上是一种“消遣”。
郗灵以助手的身份跟在他身边,看着这位年轻的国父在中央星四处奔走。
维尔莱德拥有机甲“白星”,能带着他在全中央星各处飞行,最忙碌的时候,他一天要飞十几个地方。
如今,联邦的领土仅有中央星及其辖区,华麟元帅与墨七杀元帅,正在联邦边境和其他政权争夺地盘。
维尔莱德需要稳住后方,以安定前线将士的军心。
短短三天里,郗灵跟着维尔莱德,在八位元帅、五十七位上将和一众官员面前混了个脸熟。
没人多嘴问她是谁——或许是副本设定里的“补丁”在起作用,又或许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根本懒得探究她这种“小人物”的来历。
一开始,维尔莱德只是对郗灵很感兴趣,因此才把她带在了身边。
但很快,维尔莱德发现,自己竟然越来越离不开郗灵了。
未来的芬迪尔教给了郗灵许多操控机甲的小技巧,其中就包括通过机甲钮释放聚能护盾。
这三天的奔波里,郗灵正是用这个技巧,为维尔莱德挡下了数十次刺杀。
“你那个……半透明的护盾叫什么?”又一次躲过刺杀后,维尔莱德终于忍不住问。
郗灵捏着机甲钮,视线落在维尔莱德身上的半透明护盾上。
龙姬的护盾又一次为维尔莱德挡下了一枚致命的子弹。
那枚子弹被护盾拦截,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圆形灼痕。
郗灵没有急于解除护盾。
她看着亲卫队将刺杀者的头颅斩下,鲜血从脖颈的断口汩汩淌在地上,像一条活过来的红蛇,贴着地面慢慢爬动,一点点沾湿了她和维尔莱德的鞋底。
“这是聚能护盾。”等这片区域清理干净后,郗灵回答了国父的问题。
“又是未来的黑科技?”
“是的。”
维尔莱德忽然笑了。
“真神奇啊,未来的联邦一定变得很好吧?”他的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不像现在,所有人都在饿肚子,累死累活却看不到明天。”
郗灵沉默不语。
……未来的联邦很好吗?
……也许吧。
维尔莱德观察着郗灵脸上的表情。
他的眼睛微笑着弯起,语气却骤然变得坚定:“你来自未来,就说明我们现在的奋斗和努力没有白费——联邦一定能撑到拥有未来的那一天!”
这时,亲卫的手忽然一滑。
刺杀者死不瞑目的脑袋“啪嗒”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了维尔莱德脚边。
亲卫的脸上残存着几分怒色,但脑袋滚落的一瞬间,他立刻紧张地看向维尔莱德。
维尔莱德的目光落在那颗血淋淋的脑袋上。
他沉默片刻,弯腰捡起那颗脑袋,用拇指轻轻擦去上面的血污。
在亲卫和郗灵的注视下,他的眉毛微微皱起,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愤慨,还是某种复杂的怀念。
“……又是一个老熟人。”维尔莱德嘴唇蠕动,终究没有说出刺杀者的名字,“没想到,他竟然也背叛了我。”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意外”的情绪。
郗灵凝视着维尔莱德的脸。
这个看似豪放粗犷的男人,此刻的表情竟然平静得像一池死水。
是因为习惯了?
还是因为被伤透了?
“白星也可以学习聚能护盾。”郗灵张了张嘴,对维尔莱德提议道。
聚能护盾是拘束装甲的标配功能之一。
只要成功研发出拘束装甲,白星就能搭载护盾,维尔莱德也不必时刻担心遭遇刺杀。
但维尔莱德当即大笑着回绝。
“我可不打算让白星穿上那身铁皮!”他的语气里满是对“拘束装甲”的排斥。
郗灵没有再劝。
她不太理解维尔莱德的想法。
星网百科里的维尔莱德,是极尽荣光的伟大国父,是全银河最后的希望。
可活着的维尔莱德,却像一块裹满蜜糖的肉,每个躲在暗处的人,都想冲上来狠狠咬上一口。
被背叛是他的宿命,被刺杀更是他的日常。
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拒绝能增加防护的拘束装甲?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背着笨重的通讯设备,背上的天线晃得厉害,跌跌撞撞地朝维尔莱德跑来。
他几乎是吼着汇报:“傅与枫元帅谈判回来了!!她、她——她和机械帝皇谈成了!联邦和机械军团的战争,结束了!”
战争结束了!
郗灵发誓自己没有看花眼——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维尔莱德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连声音都变得沙哑:“傅与枫现在在哪儿?”
“傅元帅在帝国皇宫——就是您之前说,要改造成联邦总统府的地方!”
“走,我们回去!”维尔莱德一刻也等不及,立刻掏出机甲钮,将白星从里面释放出来。
白星没有穿戴拘束装甲,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反射着温润光华的外骨骼。
它缓缓打开颈部的外骨骼,露出里面直连机甲脊椎的驾驶空洞。
维尔莱德动作灵活地钻了进去,那层外骨骼立刻飞快收拢,将他稳稳裹在其中。
下一秒,白星放低一只宽厚的手掌,朝郗灵伸了过来。
“▓▓▓▓▓”白星低声说。
这是白星第一次和郗灵“对话”,可郗灵一个词也听不懂。
她仰起头,目光静静落在白星巨大的脸庞上。
——白星啊。
——身为后世所有机甲的原型机,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
原帝国皇宫,现临时总统府,国父和十位元帅齐聚“翡翠厅”,激烈的争吵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翡翠厅曾是皇帝召见臣子的地方,维尔莱德与麾下十位元帅,正是在这里斩下了最后一位皇帝的头颅。
如今,那染血的王座已被擦拭干净,上面镶嵌的金片、银片与各色珠宝全被抠了下来,露出龙骨般光秃灰白的底座。
郗灵和芬迪尔一左一右守在翡翠厅大门外。
芬迪尔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叶卡捷琳娜元帅和杜尚别元帅又吵起来了。”
郗灵正无所事事地盘弄着机甲钮,闻言抬头道:“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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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不满意傅与枫元帅和谈的结果——联邦和机械军团联手攻打第一扇区的其他政权,作为回报,机械帝皇会拿到第一扇区二十年的采矿权。”
翡翠厅里的声音很模糊,但芬迪尔捕捉到零星几个词,就能补充出完整的意思:“杜尚别元帅不肯让步,想要继续打,叶卡捷琳娜元帅却支持这个决定,因为联邦已经打不起了。”
郗灵凝视着芬迪尔年轻的脸庞:“你好像很熟悉他们的说话风格?”
“那当然,我可是最早追随维尔莱德的人。”芬迪尔露出了自豪又羞涩的笑容。
哦?有故事!
郗灵立马停下盘弄龙姬的动作,双手捧着脸凑到芬迪尔跟前,一下下眨着眼睛,暗示他讲讲自己和国父的过往。
芬迪尔往后缩了缩脖子:“别来,我不吃这一套!”
郗灵:“……”
她盯着芬迪尔渐渐泛红的脖颈和耳尖,心想:还是未来的老芬迪尔更经得起逗弄。
郗灵缩回上身,重新低头盘弄龙姬。
芬迪尔抱着枪,后背倚在墙壁上,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那天空被翡翠厅华丽的穹顶遮蔽了一大半,只漏出一抹明丽的蓝。
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深沉:“维尔莱德,是在马厩里出现的。”
郗灵盘机甲钮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知道,大人物都爱给自己编排天降异象的出身,比如出生时漫天红霞,或是母亲梦见双龙伴日坠落。
听芬迪尔这语气,难不成国父还是遗落人间的“圣子”?
“我没撒谎!”芬迪尔加重了语气。
他的指尖摩挲着枪身,那上面的老茧不是握枪磨出来的,而是属于劳动者的印记,藏着这双手饱经疾苦的过往。
“那时我还是个农奴。”芬迪尔说,“那天夜里,我正给男爵主人的马刷洗鬃毛,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砸穿马棚顶,掉在了我刚刷干净的马背上。”
郗灵睁着一双死鱼眼:“……”
未来的芬迪尔很擅长一本正经地胡扯,看来年轻时的他也是这种性子。
她深吸一口气,追问道:“然后呢?”
“就在那天夜里,维尔莱德杀了我的男爵主人,给了领地里所有农奴自由。”芬迪尔的目光变得缥缈又遥远。
他凝望着虚空,仿佛凝望着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一半的农奴吓跑了,他们不知道没了主人该怎么活,转头就把自己卖给了另一位男爵。但还有另一半农奴,包括我在内,拿着锄头和草叉跟上了维尔莱德。”
“我们放了一把火,烧光了带不走的珠宝,跟着他往外走。”
“那时候他驾驶着白星,走得踉踉跄跄的,像刚学走路的婴儿。”
“他说,那个方向是首都;他说,他要给所有人自由。”
“我们既不知道什么是‘首都’,也不知道什么是‘自由’——我们只知道那个该死的男爵死了,他再也不会把我们吊起来打了。”
“那晚的月光像最好的食盐一样白,白得晃眼睛。我们原本沉默地走着,但走着走着,突然有人唱起了歌。”
“脚下的路被月亮照得亮晃晃的,既没有石子,也没有蒺藜——泥土都被白星踩得又软又结实,那是我们这辈子走过的最亮的路。”
芬迪尔的故事戛然而止。
郗灵不知不觉停下了盘弄龙姬的动作。
她正想开口问些什么,但一声震耳的枪响突然炸开了!
那枪响打断了翡翠厅里的争吵!
那枪响——在翡翠厅中响起!
翡翠厅里,此刻只有国父和十位元帅。
郗灵与芬迪尔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