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女儿众多,又迟迟未立太女,她享受女儿们为了权柄而讨好她、谄媚她的样子。这样教养长大的王女们,每一个都对先帝的位置虎视眈眈,待先帝重疾离世后,相互之间明争暗斗了许久。等到当今圣上踏着血肉上位,第一件事便是将其他王女统统赶到了偏远的封地去,无诏不得入京。
只有福王例外。
皇帝和福王一父同胞,她们的父亲不过一名贵君,宫中生活苦楚,全靠姐妹二人相互扶持。皇帝能够登基,福王也出了不小的力。所以成事后,皇帝独将福王一家留在了京城。
只是皇帝还未登基,又生波折。昱王伙同其他王女谋反,行刺杀之事。虽然最终并未得手,但几个王女也尽数逃走,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皇帝震怒,下令严惩,将那些王女的王府上下家眷一并发配边疆充奴。而刑部调查时,意外发现福王也牵扯其中。
皇帝自然生疑,召她前来。若是真与福王无关,她分明可以到皇帝面前自证清白。但她却没有应召,而是像谋反的王女一样逃走,只留下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语。
于是,皇帝对福王的怒火便倾泄在福王府上。福王府的主君及侧君奴侍全部看押起来,孩童交给宗人府看管。只等将福王捉拿归案查明案情后再发落。
而应明镜之所以知道这些辛密,是因为福王的正君,正是广平侯的亲弟弟许濂。
当年的许濂被王府众人护着瞒着,在层层看押下,硬是带着孩子求到广平候眼前。费劲千辛万苦,不过求长姐放他的孩子一条生路,若是落入宗人府手里,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苦楚。
但深明大义的广平侯不仅没有收留,反而亲自将许濂带回福王府,命人加强管制,不可放一起人逃出。她带着孩子走进皇宫时,背后传来许王君凄厉的诅咒声。
此举虽不义,但洗刷了广平侯协助谋反的嫌疑,还得了皇帝的一句赞赏:“侯女公正无私,明辨是非,清鉴如明镜。”
恰逢侯府的嫡长女出生,广平侯便为她取名“明镜”。
这些事,都是虞氏曾经讲予她听的。他因替许濂奔走时不慎早产,一直觉得愧对她,对她毫无保留地讲述一切。
但因为这件事的缘故,应明镜并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别人家孩子的名字都寄予了母父的爱意与期许,而她的名字,只是母亲贤明公义的证明。
本以为离了京城,就不会再与侯府扯上关系。没想到偏远的莲香镇,也会有人和福王府扯上关系。一想到其中的丝丝绕绕将她们和侯府连接起来,应明镜就觉得很不舒服。
但她们也没有办法。如村长所说,小小村民,是断不能拒绝贵人的要求的。皇帝没有处置福王府的人,没有剥夺他们的身份地位,她们自然不敢违抗贵人。
真不知道那位贵人是从何欣赏了齐氏的手艺。应明镜暗自腹诽。
齐氏向村长道谢,说会尽全力,如约完成这笔买卖。
程岁安很是满意,她站起来说道:“好了,既然你们知道了其中利害,我就不多说了。近来村里有人落户,我忙得很。若你们有事,就到我家里寻我。”
齐氏应下,和应明镜一起将程岁安送出院子。
重新回到家里以后,应宣已经回了屋子。齐氏竟然打开她的门,破天荒地要求道:“往日就算了,这次工期紧,既然要去京城,又要按期交货,你须得和我一起做才行。”
应宣先是一顿,随后满脸不耐:“这不是你的活吗?为什么要我一起?”
“因为只靠我做不完,你曾经木工活做得那么好,虽然这些年没有再做,但是帮我打下手总是能做到的吧?”齐氏这次步步紧逼,盯着应宣,声音带了一丝颤抖:“自你遗忘至今,也有几十年了,你就没有一点想重新捡起手艺的想法吗?”
应宣砰地一拍桌子,冷冷地对齐氏说道:“你倒管起我来了!这些年你是怎么做的,这次也继续不就好了?若你实在来不及,我就自己去京城,想必添星会谅解的。”
她说完,转身就回了屋里,将屋门摔得震天响。
齐氏双眼通红,跌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应明镜看了全程,她有些惊讶。她以为她爹是面捏的人,早就接受了应宣混吃等死过日子,没想到他今日竟然会提出让应宣也做事。
她主动说道:“爹,我帮你吧。虽然我还不能单独做家具,但是帮你忙还是没问题的。”
齐氏面容有些疲惫,他对应明镜一笑,说道:“好,明姐儿来,我们不用你娘。”
从那日起,齐氏和应明镜一直忙碌不休。选料量尺到锯木雕刻,她们几乎没有一刻清闲。齐氏颇有些后悔地说,早知道应该收几个徒弟来帮忙。
但即使这样忙碌,应明镜也没忘记给方春慈雕他的小狗。
她得空的时候,就去村里养了狗的人家附近转悠,仔细观察那些小狗的样子。只是有的人家养狗不栓,她还被狗撵着跑了一段,至今回想还是心有余悸。等做完了当日的活计,她就挑灯夜战雕琢小狗木雕。
在雕坏了四块木头以后,应明镜终于做出来一个看得过去的模样。虽然仍是有些粗糙,但好歹能一眼看出是只小狗了。
其实她想再做一个更好的,只是时间过得太快,方春慈的生辰已经到了。她实在赶不及,只好带着手艺尚未进步的丑陋小狗去见方春慈。
今日就是方春慈的生辰了。
虽说是生辰,可是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例外是,早上会额外给他多煮一个鸡蛋。不过方春慈不喜欢蛋黄的腥味,觉得很噎人,最终那颗蛋还是落入了方容珩的肚子里。
但是没关系,他不在意这些吃食。而且他今日就要收到生辰礼了!他还从未收到过生辰礼。
因此去送方容珩上学时,他都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情绪,只想着早早送完早早回来,哪怕早早回去以后,只能被打发去看繁杂晦涩的账册也好。
应明镜会不会已经在等他了呢?
方春慈思绪飘散时,忽然被人拦下了。他回过神来,后退了几步谨慎地望着她。
那女人身着普通,牵着一个怯生生的男孩子,方春慈从来没在莲塘村见过她,是个生面孔。
“这位小公子,我们是新搬来这里的,请问你知道程村长在何处吗?”女子声音沙哑地向他问路。
方春慈愣了一下,警惕地看了看她和那个小孩子,还是给她指了路:“这条路上转过去的第二栋屋子,就是了。”
他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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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要离开,但那人却挡住了他的路,他有一点点不高兴。
“真的很感谢你,我和我儿子初来乍到,以后就是同村的人了。冒昧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女人一双眼盯着他,但是语气十分热络,除了挡住他的路以外并没有什么规矩的举动。她见方春慈不说话,轻轻捏了捏小男孩的手:“来,喊哥哥。”
男童怯生生躲在女人身后,喊了句哥哥。
方春慈有些不自在,他实在当够了哥哥:“不必这么客气,我叫方春慈。”
“……这样啊。”女人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和失落,方春慈看得分明。女人礼貌地让开了路,语气也变得淡淡,没有放在那般热络:“不好意思,打搅了。”
方春慈对情绪的感知十分敏锐,他察觉到眼前女人语气的疏离,顿时觉得莫名其妙,心底对她产生的一丝好印象也瞬间消退。
他什么也没说,看也没看她,转身便走远了。
顾云牵着男童的手,眺望着他的背影。
“真像啊……”她喃喃道。
“云姨,你怎么了?”男童抬起头来,小声问。
“什么?哦,我是说,刚才那个哥哥,长得真好看。”顾云笑了笑,对小男孩说道。
好看得和王君一样,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就是脾气和王君比起来,是差的远了。
恍惚间,那位小公子的脸和记忆里温润如玉的面容有所交叠。
“你就是顾云吗?以后就请你多关照了。你来看看呀,这是月姐姐的孩子。”
面色苍白的男人难掩眼中的爱意,注视怀抱里的小襁褓,轻轻地摇。
“你觉得,珩儿这个名字好听吗?”他对她笑了笑。
“我叫方春慈。”
耳畔回响起那位小公子清冷的声音,回忆乍然碎裂。顾云回过神来,自嘲一笑。
他叫方春慈,不是她的珩公子啊。
不知道珩公子过得怎么样了。
顾云恍惚地想。
“应明镜,这就是你精进后的手艺吗?”方春慈蹙起眉,捏着那个丑丑的狗木雕,满眼质疑地看向应明镜。
应明镜讪笑:“这……你就当是预订凭证好吗?这个不是成品,等我家的事忙完了,我再给你做个更好的。”她说着想拿过那个木雕,方春慈却攥起来不肯给她,神态倨傲语带笑意:“哪有把凭证拿走的道理?这个我也要了。”
应明镜看他这样,心里软的,自然没有不依的:“好好,这个也给你留着。”
午后的日光暖烘烘的,应明镜笑着对他说:“方春慈,祝你生辰快乐。”
方春慈抿唇一笑,又露出两个酒窝来。
两人之间有莫名的情愫暗涌,应明镜望着眼前的灵秀公子,多年未曾这样面对面相见,她恍然惊觉他已出落成如此模样,秋水为神,玉为骨。
方春慈想与她多说几句话,但应明镜看了看日头,匆忙地和他道别。
工期临近,她和她爹须得加紧进度。
未说的话咽了下去,方春慈目送着应明镜倒退着和他招手,安心地想,没关系,总还有机会说的。
可他没想到,自今日一别后,再没能有和应明镜这样说话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