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结愿从没想过某天自己的工作热情居然会如此高涨。
同事们全都傻了眼,平常在会议上总是沉默寡言的陈结愿这次居然拿着一份报告分析了快一个小时了。
陈结愿关闭投影仪,“鲽族的血液成分并没有单独的有毒物质,但结合在一起产生微妙的化学反应,造就了鲽族体内的毒素。”
她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他们明显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神情呆若木鸡。
陈结愿手指关节轻叩桌面,犹豫片刻,还是直接说道,“综上所述,我们找不到任何现有的药剂或化学试剂去对抗这种毒。”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梁所长眉心紧锁,难得露出满面愁容,“小愿,你有什么想法?”
陈结愿睫毛微颤,抿住干涩的双唇。
怪物无助求饶的画面莫名在她的脑海里重映。
可怪物们哪里有一次没有伤害求饶的人类。
“我们不知道鲽族的具体数量,也许海底藏着一个它们的王国,也许只有零星的几只。”
怪物们何时对危在旦夕的人类产生过一丝怜悯!
陈结愿语调逐渐高昂,“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每处理掉一只鲽,人类就少一分隐患!”
她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顿了一下,攥紧拳头,“所以我认为应该尽早处理掉它。”
她再次看向梁所长,对方的表情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然而,梁所长说出的话与她的期望背道而驰。
“说得不错。但你也看到了,我们只靠冷兵器,对付一只鲽都很费力。”
“我们可以杀掉它,但剩下的鲽呢?没有针对性的攻击只会让我们白费兵力,当务之急还是要研究出足以对抗鲽的武器。”
陈结愿心跳加快,有转身离开的冲动。
但很可惜,她不能。
梁所长清了清嗓,语气不容拒绝:“研究员陈结愿,我以所长的名义给你以及你的团队下达任务:研究鲽族的生理构造、种族弱点,研制出对抗鲽族毒素的试剂,拯救人类。”
一只温热而粗糙的手拍上陈结愿的肩膀。
“研究员陈结愿,你的回应呢?”
她的心倏然沉下来。
没错,这才是最优解。
末世之下教育行业无法推动,拥有专业知识的人才少之又少,研究所里没有比陈结愿更加合适的人选。
陈结愿自知她无法拒绝。
“我接受。”
会议结束后,陈结愿被梁所长带去他的办公室,往她手里塞了个老旧的笔记本。
陈结愿刚一翻开,内页积攒的灰尘全部飘散开来,激得陈结愿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陈结愿摆脱怪物失败,本来情绪就有些低沉,又被呛了几下,冷着脸把笔记本放下。
梁所长憨笑两声,“这是你父亲的笔记。”
陈结愿再次拿起笔记本,轻柔地擦去浮灰。
她翻了几页,本内字迹工整,密密麻麻全都是个人总结的药理学知识。
看得出来笔记本主人一定是一位细心又谨慎的人
陈结愿的目光停留在一页缺失的笔记上。
【传说中的随心所欲之毒——坎特雷拉。】
这一页剩下的内容都被撕掉了。
她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那不像是笔记,更像是一篇日记。
【我认为不会有比这更美的生物了,我该怎么去形容这带给我的悸动?】
【危险而又迷人的华丽,如果将它比作某种剧毒,大概只有坎特雷拉可以与之相配了吧。】
【太美妙了,我愿意将我的一生都奉献给它。】
陈结愿看得一头雾水,“梁所长,这写的是什么?”
梁所长视线扫过几行,忽然顿住。
陈结愿:“梁所长?”
梁所长回过神来,“啊,哦,这个啊,这是你爸额,抓了个水母,被它蛰了一下之后有感而发。”
陈结愿心中完美的教授形象就这么崩塌了,她无语片刻,后悔自己为什么非得要多问这一嘴。
陈结愿怕它散开,缓缓合上本子,跟梁所长道谢后就回了研究室。
助理没有参加会议的资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结愿就把任务叙述给他们听。
她眼睁睁看着助理们顶上苦瓜脸,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
哪怕陈结愿还是很想直接解决掉怪物,事到如今也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争取早日破解它身上的谜题了。
怪物仍旧处于昏迷状态,陈结愿叫来几个力气大的同事将它搬出水箱,用铁链固定在解剖台上。
她操起手术刀,一刀划在怪物的尾巴上,陈结愿脱口而出,“第一次怪物伤害承受能力实验,实验日期,怪物代号……坎特雷拉。”
陈结愿划的很深,几乎能看见坎特雷拉的白骨。
令她震惊的是,大约三秒过后它伤口处开始形成大量的组织,一层一层将白骨盖住,最后一整块皮肉恢复得完好如初。
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陈结愿记得自己给它的枪伤是过了六七个小时才长好的,然而这次的伤口却只花费了几秒钟。
助手担心地询问,“听说鲽族都很记仇的,睚眦必报,我们这样对它不会被报复吧……”
陈结愿的思绪被打断。
记仇?
对,她也记得鲽是极为记仇的生物,书上在描写鲽族时特意提到了这一点。
鲽族的寿命很长,记忆力却很好,它们一生都不会忘记伤害过自己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回去。那些人最后大多都死相惨烈,死法也是千奇百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报复性虐杀的结果。
可陈结愿明明在第一次见到坎特雷拉的时候就给了它一枪,但到现在它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报复或者攻击自己的迹象,甚至还向她求饶。
这种种表现都过于奇怪,坎特雷拉身上有太多谜题需要解决,陈结愿没回应助手,继续在它的腹部割下第二刀。
第三刀,割在胸腔。
第四刀,割在咽喉。
这些伤口无一例外,几秒间就长好了,陈结愿额角渗出冷汗。
再向上就是割它的脸了,陈结愿视线转向那里,坎特雷拉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又在盯着她。
陈结愿身形一颤,差点条件反射把刀捅进它眼眶里。
好在她也差不多都要习惯了,缓个几秒就轻车熟路地让助理去拿麻醉剂。
助理走后,陈结愿看着坎特雷拉挣扎片刻,没挣开。
她扬起一抹笑,“死心吧,我让他们用的最结实的。”
坎特雷拉不动了,“不要麻醉。”
“你不乱动就用不上。”她麻木了,反正之后免不了和坎特雷拉长时间相处,与其每次都一惊一乍不如早点逼自己接受。
坎特雷拉嘴角撇到了太平洋。
陈结愿不理会它,思考在脸的哪部分动刀比较好。
“坎特雷拉是我的名字吗?”
“你就当是吧。”
陈结愿刚说完这句话就一愣,它怎么说话都变利索了?
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书中记载,鲽族上半身多为美艳的人形,下半身形似飞鱼,大多时间都生活在深海区域,离水也能短时间在陆地生存。
得益于它们特殊的鱼鳍位置,鲽族甚至可以短暂地跃出水面,在空中滑行一段距离,可以说是没有鲽族无法踏足的地方。
陈结愿其实一直想不明白研究所鸡肋的战力是怎么抓到海陆空三修的怪物的。
不过照现在看来,大约是坎特雷拉因为某种原因实力大降,又很不巧地被研究所发现。
而现在,它的能力在恢复。
陈结愿必须加快进度,赶在坎特雷拉完全恢复之前研究出对付它的方法,否则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可这又谈何容易。
坎特雷拉可能是憋太久了,话怎么也说不完,一个劲的打断陈结愿的思考。
陈结愿忍无可忍,“你报复我的方式就是烦我?”
坎特雷拉却摇头,眼中泛起诡异的光晕。
“同伴……不,始祖的气息。报复敌人,效忠……”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结愿心一横,打算在它嘴上开一刀。
恰巧这时助理回来,陈结愿看见坎特雷拉猛地闭上了嘴,眼神也回归正常。
她眸光微暗,锋利的刀刃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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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怪物的嘴角划去。
对坎特雷拉的研究持续大半个月,基本上毫无进展。
陈结愿眼下出现了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疲惫的气息。
夜色已深,助理见陈结愿今天大概又会睡在实验室,给她留下一杯水,“陈姐你也别太为难自己了……”
陈结愿条件反射地点头,回过神来的时候实验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鲽确实是一种很狡猾的生物,坎特雷拉身上的每一处她几乎都实验过,不论多么严重的伤都会在半小时之内长好。
她揉揉酸胀的眼睛,打算从水箱上下来。
倏然间,陈结愿两眼一黑,整个人直直向水中倒去。
没入水箱的瞬间,陈结愿周身的防护服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马上就要被腐蚀殆尽。
她意识昏沉,根本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任由痛感慢慢铺满她的全身。
然而,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猛然间抓住她,将她拉入怀中。
皮肤相触的刹那,陈结愿感受到的痛感骤然加剧!
“张嘴……”
她听见有人对她说话,下意识照做。
下一秒,冰凉的触感侵入陈结愿口中,血腥味蔓延开来。
她感到体内的血管迅速膨胀,身体深处好像有一把火在烧,烧得她五脏六腑融化、重组、搅在一起。
陈结愿睁开眼,瞳孔瞬间缩小。
坎特雷拉水蓝色的发丝扫过她的侧脸,那张美丽至极的脸如今近在咫尺,陈结愿甚至能闻到它身上淡淡的药剂味道。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怪物,坎特雷拉的手指从她口中滑落,拉出一条长长的血丝。
连接着她和怪物。
陈结愿不可置信地瞪着它。
坎特雷拉垂下眼眸,“我很抱歉……但你现在还疼吗?”
陈结愿愣住。
她怎么还活着?
视线迅速扫过自己的胳膊,没有一处伤口,痛感也消失殆尽,最主要的是——她可以呼吸。
陈结愿猛地看向自己的下身,还是人类的样子。
嗡鸣声充斥着她的大脑,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水箱,一下子滚落到地面上。
分不清是水是汗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她跑到解剖台,颤颤巍巍地拿起一把手术刀,闭眼冲自己的胳膊划下去。
她咬牙,尖锐的疼痛刺入神经,可没过几秒就消失了。
陈结愿心跳漏了一拍,睁开眼,本该有伤口的地方完好无损。
她身体剧烈颤抖,不由自主蜷缩起来,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精心梳理过的发丝尽数黏在她的脸上,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体内的每一根骨头都变成了钢筋,重得她无法站起来。
昨日梦中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她想起来了,那个人也有着……水蓝色的发丝。
身后传来潮湿的气味,陈结愿整个人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毫无血色的肢体绕过她的脖颈,把她圈在怀中,冰凉的气息打在陈结愿的脸侧。
“不要疼痛。”
陈结愿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背过手去摸身上的配枪,却被轻柔地攥住。
她僵硬地扭过头,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忘记了呼吸的方法。
枪被坎特雷拉拿在手里,它问,“你想要我受伤吗?”
陈结愿咬牙切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想要你去死!”
坎特雷拉放开她,移动到她的正前方。
枪又被塞回到陈结愿的手中,坎特雷拉带着她的手,将枪对准自己的眉心。
陈结愿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扣下了扳机。
“砰——”子弹没过怪物的脑袋,打出一个血淋淋的缺口,殷红飞溅到它身后的墙面上,宛如一朵绽放的蔷薇。
圆形的缺口在陈结愿眼中诞生,被层层覆盖,最后长好。
思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陈结愿无意识地将枪口指向自己。
坎特雷拉皱眉,按下她的手。
“你不用这样,这会很疼很疼……伤口太深,恢复的时候比其他部位疼很多。”
“但你是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