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璟微微抬手,那些毒针顷刻间就化为粉末,结界坍塌后,整个府邸都在剧烈地震动。
这个荀毅竟然找了几个道士放傀儡来混淆视听,好在自己及时发现了。
看到辞盈苍白的脸色,他立刻过去,想把她扶起来。但她看起来实在是非常虚弱,整个人软得像没有骨头一般虚虚倒在他的肩头。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他甚至还能闻到她发丝上的香味,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就像一颗谁水嫩多汁的桃子。皮肤如新雪般晶莹剔透,往日星光流转的眼眸此时正紧闭着,睫毛如一对鳞翅柔软的蝴蝶静静停在这块没有瑕疵的美玉上。
他的心开始和这座府邸一样剧烈震动起来。
在这个万般危机的时刻,连续二十年剥皮掏心无数的恶鬼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嘘寒问暖的机会。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自律却在此时坍塌下去一角,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猿意马,感受到自己的心潮澎湃。
辞盈平日里总是活力无限,此时却了无生气地靠着自己,像一个破旧的娃娃。
他将辞盈小心地放在一旁,他的手稳稳地扶着她的头,慢慢地把她靠在墙上,珺璟的手心才缓缓抽离,好像在摆放一个价值连城的易碎瓷器。
荀毅趁着这会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珺璟站起身,轻轻伸手,荀毅便向自己飞来,他脆弱的脖颈不偏不倚地停在距离珺璟的虎口两寸的地方,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死死地掐住脖子。
荀毅的双腿开始在空中猛烈地扑愣,像一只被猎人射中后坠落的鸟在拼命着扇动自己翅膀,然而无济于事,他越是挣扎,能够吸入的空气就越是稀薄。
眼前的世界在剧烈模糊,他只能对上珺璟这双因为愤怒而变得血红的眼睛。
珺璟刚刚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颅顶,现在理智正在接二连三地回笼,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虽然此时真相几乎就要呼之欲出,但毕竟还没彻底揭露,他不能擅自就盖棺定论了。
况且这个人即便是死,也应当偿还完他的报应再死,而不是潦潦草草死在自己手中。
辞盈本来就是在装昏迷,看到珺璟的动作,她立刻假装刚刚苏醒一般,干咳了两声,然后可怜兮兮地扯了扯他的袖摆。
这个荀毅是同时身负着天狼山与画皮术两桩悬案,他若一死,所有的线索必然会全部中断,所以他必须活着。
辞盈原本只是因为自己此时修为在妖界只勉强算四阶精妖,与荀毅实在力量悬殊。若珺璟进来时自己毫发无伤,怕会引起他的怀疑,哪知道往日里最是做事稳妥的珺璟也会有被愤怒的情绪左右的一天。
不过仙界此次下界历练时间紧迫,珺璟却能为平城百姓而选择留在这个偏僻之地逗留这么多时日,面对荀毅这种毫无心肝的穷凶极恶之徒,他恨之入骨,一时冲动也是能够理解的,而且他并没有真的痛下杀手,他还是那个冷静自持的师傅,辞盈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番分析合情合理。
珺璟对上辞盈的眼睛,手微微一松,荀毅立刻滑落下来,瘫倒在地,整张脸因为憋气已经涨红成猪肝色,在地上缩成虾米,开始大口大口地贪婪呼吸。
辞盈眼疾手快地将落霞鞭丢在他的身上,这鞭子不愧是神器,对辞盈的心思了如指掌,立刻将荀毅五花大绑起来,整条鞭子密密麻麻生出许多尖锐的小刺,一下子就把荀毅身上扎出成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窟窿。
辞盈捏住荀毅的下巴,掏出自己的贴身手帕,刚想塞进他的嘴里,避免他咬舌自尽,只见珺璟不知何时扯下了自己袖口的一块布,递给她:“用这个。”
辞盈接过后将荀毅的嘴堵的严严实实的,让落霞鞭把他全身的毒针都搜个干净,以绝后患。
落霞鞭开始卖力地滑过他身体的每一寸,刺得荀毅眼中忍不住哗啦啦地分泌出眼泪。
辞盈将来时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和珺璟说了,特别是有关紫金观的道士以及荀毅本人的修为高深说的极尽详细,当然,她隐去了自己用了媚术那一段。
珺璟将荀毅的眼睛遮了个严实,然后看到旁边躺着的男子,眉头忍不住拧出了“川”字。
为了剥皮,这男子被迷晕后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扒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了条亵裤还挂在身上,应该是还没来得及脱就被闯进来的辞盈打断了。
她刚刚竟然一直在一个近乎裸体的男人旁边吗?
她有没有仔细看过那个男人的身体?
珺璟强逼着自己去仔细地听着辞盈说话,视线又忍不住飘向那个男子。
这男子生得白净斯文,看起来像是寻常女子会心悦的类型,珺璟又忍不住懊恼,能被荀毅看中的身体自然是被优中选优出来的,他倒是会挑!
想到这里,他边听边踱步,路过荀毅身旁时,不经意地给了他一脚。
也还好吧,那个男人显然是文弱书生挂的,虽然能勉勉强强称得上清秀,但是一看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男人应当还是要有些薄肌才好看吧。
若女子大多心悦白皙温润的男子,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人间后有没有被晒黑,哪天偷摸用嘉茵的铜镜照一下好了。
崇烨和嘉茵轰轰烈烈的登场让珺璟越来越发散的思维被迫中止。
“这不是玄铁阁的账房先生吗?”崇烨最近一直紧盯着玄铁阁,已经见过躺着的那个男人许多次了,“他好像少时好像还在乡里乡亲中还颇有神童的美名,但因为之前院试怎么都考取不上,人已经被折磨得有些疯疯癫癫了。家里人好像也因此不太待见他,不希望再让他在家中继续备考,想让他出去找个活计。荀毅见他会写得一手漂亮字,就收他在玄铁阁做了个账房先生,让他能够勉强糊口。他好像对荀毅格外感激,平日里也总是相当卖力,常常到月挂柳梢头才离开玄铁阁。”
恐怕荀毅收他,恐怕也不是因为他的字,而是因为他的皮,深得他心。
辞盈越听越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
亲人不待见、郁郁不得志、偶遇贵人后卖力回报却真心被错付,这不正是荀毅的人生写照吗?
这难道就是“老来惊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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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献刀人”吗?
唯一不同的是心无恶念的账房先生,如今正躺在砧板上为人鱼肉,而蛇蝎心肠的荀毅则在仇恨的驱使下害死了那么多人。
辞盈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这个账房先生之前的生活。
他或许少年得志,读书识字的速度都比其他孩子更快,甚至可能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路顺利地考取了童声和声员,那会家里人对他寄予了厚望,他自己也志存高远。
谁知道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他家境贫寒唯有埋头苦学,而乡里一些富庶人家的孩子却能请得起德高望重的先生亲自指导,他一个人拼命比不过人家祖祖辈辈的托举。
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壁,他开始自我怀疑,早没有了之前的心气。只是他之前的人生都在读书,他实在不敢放弃,也不知道真的放弃之后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放弃对他而言太难了,一旦放弃,之前的可就全白费了。他一面质疑自己,一面有不得不被过往的努力裹挟着继续跌跌撞撞前进。
在他失败几次后,家里人也对他产生了怀疑,他在家里已经不是“祖坟冒出来的青烟”、“全家人的希望”了,而上一个完全不能帮家里挣银钱又吃白饭的累赘,对他也逐渐不耐烦起来。
好在荀毅还懂得欣赏他,看过他的字后就雇佣了他,让他这些年学的东西没有完全白费,他感觉到自己得到了赏识。
他想报答荀毅,但他家大业大,什么也不缺,而自己什么也没有,因此他唯有加倍辛勤地劳作,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辞盈忍不住为他感到心酸,她看到珺璟脸上也露出相似的神情。
珺璟嘱咐嘉茵和崇烨醒来后无比不要提及任何有关荀毅和画皮术的事情,只说他是被歹人掳走后被他们路见不平所救。
崇烨觉得这话术过于潦草,提议干脆说是妖物所为,听起来会更加合情合理。
说完,辞盈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珺璟也连声拒绝:“这不妥,况且此人正是辞盈所救,我们还把过错推到妖的身上,岂不是过河拆桥?实非君子所为。”
在珺璟的安排下,崇烨把此人运到烈日下,不停地用凉水浇他裸露的皮肤,同时嘉茵在一旁用鸣凤笛吹奏招魂曲,好让唤醒已经吸了太多失魂香的他赶紧魂魄归体,重新苏醒,否则昏迷过久,三魂中只留生魂,另外两魂因离体太久又没有可托身之物依附而自行消散,变成一个只有生命但记忆与情感残缺的怪物。
荀毅因为被遮住了眼睛,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了。
他感觉到自己被吊在半空中,摇摇欲坠,下面好像是极可怕的怪物,他能听见激烈的撕吼声声,让地面也随之不断颤动。
眼前的东西被人揭开,他终于重见光明,低头一看,地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白骨群,刚刚落下去的布瞬间化为齑粉。
这是因他而死的十万将士正在等着他,他们感知到他的气息,空洞的眼眶竟冒出莹莹绿光,早已不存在的喉舌也迸发出尖锐的吼叫。
他们纷纷举起手臂,等待着他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