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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作者:阅尽银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珺璟与辞盈在首饰铺子中正在肩并肩,头挨着头地仔细挑选。


    辞盈一边严格考察一边同他商议:“这步摇虽然做工精致,但是明显不适合孙大娘的年纪。”


    “这白玉发簪固然难得,但孙大娘如今丧夫丧子,免不了要做各种粗使活计来谋生,若是磕了碰了不仅会心痛好半天,而且估计连修复的银两都掏不出来,白白给人增加负担。”


    “红玛瑙手串艳丽光彩,但是也因为太过招摇容易遭人嫉恨,我已经打听过,孙大娘如今是独自寡居,别为她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辞盈认真分析了一番,易碎的不行,花哨的不行,最好是能够挑选出一个既实用又不会令孙大娘感受到负担的玩意儿。


    忽然一把毫不起眼的梳子吸引了她的目光,整把梳子皆为黑檀木制成,自带淡淡芬芳,而且孙大娘身为女子,哪怕未必喜爱首饰,也必然会有打理头发的需求。


    这把梳子完美地符合她的既定需求。


    珺璟又另外购买了一个装梳子的盒子。


    “师傅,你是不是打算垫些银钱在梳子下面?”丧失了家中的男丁,劳动力自然大大降低,要问如今的孙大娘最缺少什么?最需要什么?当然是银子了。


    但如果直接把银钱递给孙大娘,总有种赤裸的怜悯感,夹杂着令人不适的高高在上。


    孙大娘虽人到中年还遇到如此不幸之事,固然让人同情,但她并没有浑浑噩噩地堕落下去,相反她一直勤勤恳恳地生活着,今早他们去看了,儿子虽然尸骨无存,但她连儿子的衣冠冢都打理得很干净。


    一片坟堆里,只有他的墓荒草不生,一看就是时常有人前来祭拜和清扫。


    辞盈和珺璟都想用相对隐晦的方法帮助她,不至于让她在素未谋面的生人面前感觉到自己身处不幸的可怜可悲。


    珺璟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他很庆幸今天陪同自己的是辞盈,如果是崇烨和嘉茵,那他挑东西的时间可能还没有和他们解释这么做的原因的时间久。


    而辞盈,哪怕自己不多费一句口舌,她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这让他感觉到沐浴春风般的舒心。


    辞盈和他配合默契,不一会儿便从首饰铺子出来,往客栈赶。


    刚到客栈就见崇烨和嘉茵正在桌前正襟危坐,尤其是嘉茵,脸色就像暴雨将至的天空,阴沉沉的。


    崇烨自从听了师妹的话,晓得了大师兄是带着一只小妖去了首饰铺,他明白嘉茵的言外之意正是师兄似乎对这小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毕竟一个男人无缘无故送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子首饰,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他原本就觉得师兄对这半路捡来的小妖格外不同。


    不仅每日陪她一起修炼,还给她寻觅修炼的书籍,给她挑选合适的法宝。


    大师兄对自己和嘉茵也从未如此体贴入微过,想当年他迟迟学不会御风术,大师兄面对他只是客套地让他每日多学多思,何曾手把手指导过他?


    其实他几日前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了,师兄一直以来给自己的感觉就是结了一层薄冰的死水,而面对辞盈时,他却能够感受到这潭死水重新涌动。


    只有那时,大师兄才不像一座只可远观的雕塑。


    他,活过来了。


    在嘉茵的眼神暗示下,崇烨也沉不住气了:“师兄今日可是去了首饰铺?”


    珺璟闻言倒是有些意外,这两人往日应当是刚刚才起床吧,所以他和辞盈才赶着这个点儿回来了。怎的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把木盒子丢在桌上,嘉茵迫不及待地接过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貌不起眼的黑木梳子。与她的预想相去甚远,她忍不住问:“这是要送谁的?”


    她原以为打开后会看到一个样式时新的簪子或手串,毕竟师兄出身高贵,为人也一贯大方,若是赠与心悦之人的,不会选这样平平无奇的。


    “当然是送孙大娘了。”辞盈见他二人明显一副误会的神情,怕他们误以为自己蓄意勾引他们风光霁月的师兄,更怕他们因此对珺璟产生不满,赶紧说清楚,把这种误会的源头扼杀于襁褓之中。


    崇烨和嘉茵闻言,果然松了一口气。


    崇烨虽然此时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讨厌辞盈了,但他还是不希望师兄与她牵扯过多。


    在他的认知里,天狼山谜团一一解开后,辞盈便会与他们分道扬镳,他们能够从天狼山中捕获大妖从而获得飞升后同届弟子里最高的定级,也不会有仙界的人知晓他们身边曾经有一只小妖跟随过。


    这样的结局皆大欢喜,他不愿师兄一时犯糊涂闯下大祸。


    还好只是误会。


    而嘉茵除了与崇烨的算盘打得一样外,在她心里,仙界弟子中,唯一能够与自己堪称般配的,唯有珺璟。


    自己是神翼族族长的掌上明珠,又是上古神鸟之一的青鸾鸟,神翼族能够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唯有神鸟赤焰凤凰。但天地之间最后一只赤焰凤凰便是五百年前的凌霄仙君,自仙君死于他手后,赤焰凤凰的血脉便绝迹于三界了。所以嘉茵在神翼族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自降生后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所拥有的,必然要是最好的。如果不是最好最稀有的,她宁可不要。


    而仙界如今有何人比真龙出身的珺璟更为高贵的呢?他父母因故早亡,如今仙帝待这个外甥如同亲生,他飞升后自然会接手神龙族族长之位,恐怕未来登上仙帝宝座也是指日可待。


    况且他自身也是一表人材,外貌、能力、品格、性情皆为上乘,仙界中无人能出其右。


    所以她下界后,一路跟随师兄,除了她认为师兄法力高强,在此次下界历练的弟子中必然能够拔得头筹,还因为人间诱惑众多,过去仙界子弟下界后被妖和凡人所蛊惑的,也不在少数。


    虽说五百年前那事之后,九霄仙帝严加防范以后,仙界血脉也因此变得比过去更加纯净了,但她还是打算防患于未然。


    怕被人看出来自己的心思,嘉茵赶紧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为什么要给孙大娘送首饰?”


    “我们去孙大娘家是去做什么?”


    “问清她的儿子遇难的具体时间和情况,从中探一探有关画皮术的蜘丝马迹。”


    “既然是奔着揭人伤疤而去,自然需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何况一件礼根本无法缓解我内心的愧疚之情。”孙大娘可能好不容易走出丧子之痛,而他们又要突兀地去给她的伤口重新揭开,珺璟只觉得自己如此行为实在太过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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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嘉茵和崇烨解释了许久,直到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开始干涩,他们才尚且罢休,珺璟闭上双眼用指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到无比心累。


    一直到晌午他们才走到孙大娘的家门口,眼前是一座茅草作顶,木板搭建的小房子,疏疏篱笆墙内正坐着一个身穿灰麻布衣的朴素老妇,迎着太阳在啃着窝窝头,面前配着一碟糠咽菜,这大概就是她全部的午膳。


    珺璟赶忙敲了敲那扇吱吱作响的木门,大娘起身过来给他们开了门,对着这几张陌生的面孔,疑惑:“你们是何人?”


    珺璟连忙送上礼物致歉:“大娘,可否耽误你一会儿,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绝不多叨扰。”


    孙大娘赶紧侧身招呼他们进来,院落里只有一把凳子,孙大娘从屋子里叮铃哐啷找了好一阵,才找出来两把凳子,放到他们面前。


    想来是曾经她的丈夫和儿子的坐凳。


    辞盈此时才看清眼前这位大娘的面容,她的脸粗糙得就像百年老树干的皮一样,面容憔悴,骨瘦如柴,眼球浑浊,不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好像随便一阵疾风就能把她刮倒一样。


    嘉茵和崇烨嫌弃那凳子看起来破旧,不肯落座,辞盈和崇烨忙坐下,与孙大娘寒暄。


    孙大娘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前来问候了,见到愿意倾听的人便如同打开了话匣子,苦水一股脑倾斜而来。


    她的丈夫为了寻他在天狼山失踪的弟弟,他们举家搬来了平城,后来丈夫在为寻找弟弟而进入天狼山后便再无音讯,她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将儿子拉扯长大。


    所幸儿子乖巧懂事,很是心疼独身一人的老母亲,一到了独立的年纪便寻了个下铁矿的活计,这个活计十分辛苦,儿子每次回来总是灰头土脸的,她看了很是心疼。


    但儿子却十分坚持,只因这份工能比其他挣的都多,他苦苦积攒下来的工钱从不大手大脚地花在酒楼赌坊里,连衣服都从来不要新的,他衣服上的补丁被她一层层加厚。儿子一文一文地存着,给老母亲翻修新房时,却毫不犹豫,样样都尽他所能买最好的。


    那个时候,左邻右舍,谁不羡慕她有这样一个孝顺又体贴的好儿子。


    可是生活为什么总是和她过不去?


    好日子没过几年,儿子在铁矿遇难了,据告诉她的人说,他的尸骨被坍塌的铁矿埋在地下不知道哪里去了,她连儿子的尸骨,都没办法再见上一面。


    她如今独自一人,靠着替人浆洗衣物来勉强度日,想儿子了,就去自己为他建立的衣冠冢前和他说说话,睡上一晚。


    邻居只觉得她疯了,跑去坟地里睡一晚,听着就骇人,也不怕遇到鬼魂来索命。


    她只笑,她巴不得儿子的鬼魂能来看看自己。


    怎么会怕呢,活人所怕的鬼魂,却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说到儿子生前之事时,她的每一条皱纹仿佛都焕发着生机,她陷在回忆中,好像又能够看到儿子的音容笑貌。


    提到儿子已故时,她蜡黄的眼睛忍不住滚下两行清泪,说者伤心,闻者动容。


    苦难不断地流经她,在她生命中鞭笞出一道又一道无法消除的痕迹。于是她跌倒了,又坚强地爬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走着。


    她没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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