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量。
章叙咀嚼着这个词,她需要处理的信息太多,目前思维被更重要的事占据了。
“你的脑神经也接入通感共享了吗?”章叙问。
韩拾脸上有一种任命般的无奈:“当然,不然八仙村怎么会以为自己在供奉神。我存在本身,就像一颗功率不稳定、频段混乱的信号源。我的痛苦、饥饿、偶尔清醒的思绪,甚至是恐惧,都会被这个装置放大、扭曲,然后随机投射到村民的意识里。”
村民无法解读这些混乱神经信号的来源,只能将其解读为神谕。
韩拾饿了,他们就献祭牲口;韩拾渴了,他们就送水来。
他们不敢走进山洞,只能把祭品送到神经信号源附近,试图安抚和取悦自己无法理解的神。
“你就是一切的源头咯?”章叙总结了一下,但脑子有有某个想法一闪而过,她没有抓住。
有什么关键性信息被忽略了,像一根细小的鱼刺,卡在逻辑的缝隙里。
“可能是源头之一吧。”韩拾纠正到,“但我不是主动的,我也是受害者。我只是接到了联邦的任务,结果我乘坐的飞车被人劫持了。一睁眼,不但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还被困在洞里社会性死亡。”
“那记忆循环呢?”章叙抛出了最核心的疑问,“村民的记忆似乎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点重置。这难道也是你信号泄露造成的?说不通吧。”
韩拾沉默了,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走到主控台的屏幕前操作了一下。
他示意章叙看过来,屏幕上不停地闪烁着各种复杂波形图。
“这一套设备确实是意识投射的放大器,但它还有另一个功能或者说,它被设计出来的初衷,是记录。你记得那些文字吧。”
章叙点了点头。
按照刘川枫的情报,那些线形文字是施加给人脑神经元的锚点,村民的意识就是通过那些文字进行链接上载的。
但他们并没有像章叙这样接受过脑机改造,所以他们的大脑注定无法承受高强度信息注入。
韩拾解释了整个设备的工作原理,即记录所有连接者的意识状态、记忆片段。
章叙瞬间理解了这个说法。
就像一台电脑主机,连接了很多分机。分机的存储空间很小,所以需要不定期格式化,确保运行流畅。
时间刚好是四天一次。
韩拾甚至算不上电脑主机,他只是主机运行的一个零件,比如说显卡。他没有权限关闭这台拥有无线电量的电脑,又贪生怕死,宁愿以这样丑陋的姿态苟活下来。
联邦有很多实验室,公立的、私有人,也做了各种各样的实验,包括ai改造人、基因图谱筛选等等各种。
八仙村也是一个实验场。
而这个实验的设计者根本没考虑过长期运行的伦理和稳定性。
他们只想利用村民对土地和丰饶的原始崇拜,通过意识诱导,放大恐惧与排外,观察极端环境下集体意识的畸变。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联邦,多么‘伟大’的探索!”韩拾的语气充满讽刺,“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我!那么多实验室,那么多项目,为什么这个最他妈操蛋、最反人类的项目会砸到我头上?!”
章叙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他,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只有少数极其强烈的情绪和生理本能会被保留,比如村民站在水潭前,看见里面的尸体。至于你,”韩拾顿了顿,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章叙,“也许是这个实验太反人类,最开始来这里的调查员上报了,联邦当权的不能坐视不管,就往电脑系统里植入了一个病毒。”
韩拾的解释勾勒出了一个轮廓,但许多细节依然模糊。她猛地抓住一丝灵感:“八仙村并不是所有人的记忆都会格式化,有一个叫阿青的少年,起码在第三天始终保持了清醒状态。是因为他和你的妻子有同样病症的原因吗?”
“我的妻子?”韩拾的猪脸浮现起极大的迷茫,“你在说我吗?我从来没结过婚。我在联邦科学院工作期间是出了名的独行侠,哪来的妻子?”
章叙心中咯噔一下,浮起丝丝不好的预感。
她立即尝试呼叫刘川枫,可对方还是处于断联状态。
韩拾被困在这里整整三个月了,在这种情境下,根本没有理由在“是否有妻子”这种问题上撒谎。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砸落在泥土中,她强迫自己冷静,再次梳理已知信息。
1.韩拾是被劫持的受害者,对“妻子”和“任务动机”毫不知情。他只是一个被动的、泄露神经信号的“零件”。
2.八仙村意识共享、记忆循环、村民的畸变崇拜真实存在。
3.刘川枫确实一步步引导她找到了很多真相,也提供了很多有用信息。
那么,他为什么要在“韩拾的妻子”这件事上误导她?
如果探查的真相并不是最终的真相呢?
她又想起这句话。
轰隆!
巨大的力道子山洞口涌入,韩拾和章叙躲闪不及,被掀翻在地。
一时间地动山摇,数百块屏幕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随即疯狂频闪。
所有画面撕裂成混乱的色块和线条,最终在一声尖锐的蜂鸣声中,齐刷刷地变成了刺啦作响的黑白雪花。
章叙刚站起身,就发现自己和韩拾分别被两道光束困住了。
她在光束中,并没有特殊反应。
“呃啊!”可韩拾发出一声凄厉哀嚎。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某种维系着他的生命与人类情感的“线”,被扯断了。
“这是什么东西!”
韩拾已经直不起身子,气喘吁吁勉强回答:“威胁……响应局的脉冲炮。”
虽迟但到。
他们的效率实在不怎么样。
韩拾的脸上浮现起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他肢体和面部属于猪的部分急剧衰减,逐渐变成了章叙在照片上看见的中年男子。
能作为人赴死,他很满意。
嗒,嗒,嗒。
威胁响应局的大部队涌入山洞中。
为首的男性,是章叙穿越前蓝星很流行的覆面系。
他挥挥手,立即有两名队员捧着仪器上前,扫描了章叙和韩拾。
“新闻中心N-fp74号专员?”为首的男性向她确认了身份,但没有解除她身上的光束束缚。
她像一个滑稽的蚕蛹,被两名队员搬上飞车,系在座椅上。
飞车平稳地在云层上空穿行,内部压抑的气氛更胜过被捆绑的生理不适。引擎低沉的轰鸣,是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覆面系男子坐在她正对面的悬浮座椅上,又核对了一遍信息,面罩下的目光难以捉摸。他没有立即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章叙。
章叙强迫自己迎向那目光,大脑在束缚带来的轻微麻痹感中高速运转。
“章叙,联邦新闻发言中心N-fp74号专员,再和你确认一遍身份。”他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没有丝毫起伏。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确认。”
“我是联邦威胁响应局外勤部部长。出于联邦安全与稳定的考量,你将被送往联邦高级生物神经实验室接受全面的身心状态评估。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回答几个核心问题。”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回答将直接影响评估等级和后续处理流程。
她又点了点头。
覆面系男子命人解开了她的束缚。
章叙活动了一下手腕,视线下意识扫过飞车舷窗外的山体残骸。
韩拾被净化了。
他的痛苦不值一提,他的遭遇不值得深入探究。
对于联邦而言,他只是一个罪恶的污染源,需要被即刻切断。
“首先,描述你从进入八仙村到发现韩拾的全部过程,重点描述你接收到的所有信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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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叙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叙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从最初的记忆循环现象,到对环境线索的观察,再到根据异常信号强度最终定位到山洞。
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任何肢体语言表示认可或质疑。
“新闻中心确实上报了你的失踪,并且在莫科什内部并没有发现你主动断连的痕迹。初步判定,你没有叛国嫌疑。”他很快下定了结论,“但是,章叙专员,你的叙述存在空白,是否有未上报事项?”
他比想象中更敏锐。
章叙喝了口水。她知道,现在每句话,都会成为决定命运的筹码。
她还不想被净化。
“有。”她开口,“我得到了一名威胁响应局外勤部专员的协助,他的名字是刘川枫。”
听到这个名字,覆面系男子皱了皱眉,“继续说。”
“在我被绑架到八仙村的当日,他通过佩伦之眼加密渠道,给我提供了大量关于八仙村异常现象的资料,并协助我定位到异常信号源。”章叙仔细回忆了一遍这几天的经过,“但我只见过他的皮套。”
男子低头在光屏上快速操作了几下,调出一份数据流,迅速浏览后抬头:“刘川枫确实是我部专员,三个月前被调派至八仙村执行任务。但两个月前他的生命体征信号在系统中被标记为‘失联’,我们曾派出搜救队,确认其死亡。”
章叙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此前一闪而逝的灵感,在此时,终于抓住了。
但她不敢相信,“什么意思?”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将一份新的数据投影在她面前。那是一份意识波动图谱,其中赫然标注着刘川枫与韩拾的脑波重合度高达78%。
意识波动图谱是联邦脑神经医学最顶尖的技术之一,通过实验理论表明,只有两个人的神经意识链接高度同步,才会出现这样的重合度。
刘川枫死了,死在八仙村实验场中。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难看,部长说:“你的洞察力确实非常惊人,在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前提下,能找到这么多关键信息,很不容易。但我们通过比对现场的生物组织样本,能够确认刘川枫专员的牺牲。而韩拾的意识波动与其高度同步,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章叙专员。”
冰冷的证据像一记重锤,砸得章叙眼前发黑。
天杀的韩拾,居然把她给骗了!
从头到尾,和她聊天、给予她信息的人,只有一个韩拾。
刘川枫死后,他的意识像病毒一样入侵了韩拾的通感系统,但韩拾也因为这次入侵而完善。
就像人体的免疫机制,识别并容纳了入侵者。
总而言之,刘川枫变成了韩拾的一部分。
从意外被绑架进入八仙村开始,章叙就始终被韩拾牵着鼻子走。她找到的线索,只是他在引导她走入他想要的结果。
“八仙村的实验能量场有多大?”章叙有点气恼,但想清楚了关窍,她的瞳孔骤然一缩,“我不是被绑架的,是被选中的?”
部长没有否认。
其他事项都属于威胁响应局此次行动的机密,他没有透露更多。
“韩拾与你进行过深度接触,你的意识是近期与他链接最紧密、时间最长的个体。为了联邦安全,我们必须确认,他已经在你意识深处留下了某种种子或后门。”他的话可不像安慰。
如果章叙有任何被污染的可能,都会被立即清除。
飞车开始下降,无声划入停机坪,数百台飞车整齐划一停靠在泊位上。
队员宣读了注意事项。
联邦高级生物神经实验室,张开了它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向章叙露出了獠牙。
“欢迎来到多莫沃伊之巢,章叙专员。”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女性向他们鞠了一躬,随后为章叙戴上了一个更轻便的束缚装置。
“你的评估,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