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这句话,什么意思。
玉佩在他的注视下贴着皮肉发烫起来。
看见她想牵谢缙之,看见她同谢家人长得不像,还是看见她偷摸玉佩?
她是打算还这枚玉佩的,只是没跟上谢缙之步子而已。
而且摸玉佩前她也有严肃制止过自己了,玉佩自己都不躲,难道它就没有责任了吗。
一定要看见吗。
其实人有时长两只眼也不一定要睁着的,如果喊他哥哥,能不能假装没看见。
思绪转来转去间,已有人因谢青的驻足望来。
若他在此刻把玉佩抖出来,所有人就会发现她在背地做什么,会觉得她品行不端,由此看穿她不是谢缙之的妹妹,将她赶出去。
意珠胆子不大,光想想那样的场景脸就微微发白。
眼瞳沾满水汽,整个人站在阴影处颤颤看向谢青,只差把“不见光”写在脸上了。
那双尤其乌黑的眼沾了水竟会这样软,谢青无动于衷,只下巴朝她袖子点了点,毫不留情:
“你是靠什么手段骗过谢缙之的?”
一个十六年来没有过任何踪迹生息的人突然出现,她以为谁都会信。
谢缙之奉命南巡本就诸事颇多,也未曾亲眼见过那个孩子,若有人要钻空子认领身份,不算没法子。
仿造、临摹,还是机缘巧合先得知这件事后准备的?
嗯?
意珠脸色缓过来点,来不及庆幸就乖巧把自己那块递上去,说得都是实话:“是真的玉佩,你看。”
她恭恭敬敬的,玉佩压在伤口上也不在意,谢青眼珠冷冷,没有看。
他与她擦肩而过,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么。”
“那最好藏好你的尾巴。”
意珠默默后退步,有点怕谢青。
想来在旁人眼里她的身份还有诸多疑点。
不过也正因误会谢青拆穿她,意珠才反应过来偷握住别人的物件,留下兄长的东西,在常人眼中是件并不光彩的事。
这会引起旁人疑虑,甚至可能牵扯到她的身份上去。
哪怕她只是想这样靠近点谢缙之,确定还有同盟在让自己安心一点也不可以。
意珠对这个认知十分沮丧,她情愿自己没想到这一点。
都怪谢青,他眼睛同谢缙之生得有点像,怎么脾性就相差这么多?
这么敏锐,看她一眼就拆穿她了。
背后仿佛真的生出根细细尾巴,意珠没精打采抱住它,问丫鬟:“谢青跟哥哥关系很好吗?”
丫鬟为难摇摇头:“大公子同各位主子关系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的。”
“小公子不是刻意针对您,您别介意。”
她犹豫了下,同意珠低声解释:用计谋这种事,谢家从前也有过。
谢青的生母王姨娘就是如此。
王姨娘当初只是个普通丫鬟,是在谢承平和妻子吵架醉酒时,主动请缨照顾,一夜有他的。
丫鬟本就不光彩,何况后面还害得主母出了事。
谢承平妻子林氏本性宽和,原只打算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不要财权也不必多显赫,夫妻二人相互扶持温馨过完一生就好。
是谢承平穷追猛舍将人哄回谢家,向她保证会给她想要的生活。
初时确实甜蜜,第一年就生下了嫡子谢缙之。
可渐渐的,官员来往应酬,总有人往谢承平身边送人,虚与委蛇间的诸多是非让人生出猜忌,二人开始频繁争吵。
林氏放下执拗,想要主动寻谢承平和好那日,却正撞见丫鬟告知谢承平她已有身孕,人愣在门前,直直晕了过去。
此后心病难了,卧床修养半载,即使谢承平寻来众多名医也无果,终究是走了。
林氏在时待府上众人极好,故而谢家上下私下都不如何待见王姨娘。
这些年来,只因她生有庶子才一直养在府上。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谢青少年老成,同其他人比起来性子孤僻了些,有几分冷冰冰的。
至于为什么同为庶出,他会对意珠有敌意,丫鬟不明白,意珠却已经诚恳接受了,她一向是个很知错的人。
刚刚是她不对。
她出现的突兀,谢青怀疑是情有可原。
谢青让她把尾巴藏好,意珠就知错能改,现在就去把玉佩归还给兄长。
谢缙之的院子寂静,侍卫管得很严。
他是个极其在乎个人空间和边界感的人,院落同谢府仿佛有道明确的界线切割,鲜少有人踏足。
不过侍卫昨日确实见她进去过,意珠又说有东西要还,犹豫下就带她进去了。
谢缙之不在,桌上各处收拾得整洁干净。
朝服已经换下,男子大多对穿衣并无过多想法,谢缙之对衣物配色摆放却都有讲究,又不喜侍女靠近,所以这种事都是吴泽在做。
吴泽走得很匆忙,只把衣物挂在柜边,避免留下褶痕,那件不挑眼的香囊就选在意珠眼前。
屋里熏香才灭,余韵淡而悠长。
意珠嗅到熏香同他朝服上很细微的区别,用手比划,才发现兄长看起来薄窄的腰,于她而言也是大的。
松言端茶进来,意珠连忙收回目光,在旁边的美人榻上紧挨着那件衣服板正坐下。
他并没有待多久,室内只有意珠一人。头稍微放松往旁边靠一靠,就会碰到它的袖子,像靠在人腰间。
熏香悠悠浮过鼻尖,她仿佛被谢缙之手掌的味道包裹,变成老鼠掉进油缸。
安心,沉稳,连背后那根没有的尾巴也可以舒展开来。
谢缙之忙完一切回来时,就见妹妹谢意珠蜷在椅子上,头抵着他衣服睡得很沉。
他步子一顿。
身影比预想中的还要小,甚至睡出种趴到他朝服上的感觉,呼吸幅度很浅,好像小腹只有薄薄一层,一掌可覆。
谢缙之在门前停步,转头无声看向松言。
“小姐说有东西要还给您,我才……”
他是在门口等了会才发现意珠姑娘睡着,实在不知该不该叫醒。
松言声音越说越小,丫鬟也低头不敢说话,谢缙之瞥回那个角落,没有多说什么,挥手让人都下去。
他脚步很稳,走到椅子边的瞬间,同意珠截然相反的气度很有存在感的蔓延开。
她手里攥着什么。谢缙之低头看去,她指尖揪着朝服一角,快把自己脸埋进去。
正对着窗户睡,醒了难保不会头痛,谢缙之伸出手来。
意珠是丢到杜氏身边的孩子,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兄妹情谊,谢缙之手没落下去。
手掌停在意珠脸侧没动,这点细微动静也会吵到她一样,意珠很快胧睁眼,脸上被落下一片黑影。
人没情绪,先嗅到一点沉香,她下意识将人送进他掌心。
要改什么?意珠全然不记得了,只感觉到鼻尖压到他指骨,温热的。
零星一点腮肉挤进指缝,谢缙之下秒就松手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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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子,语气平淡:“醒了。”
“松言说你有东西要还给我?这种事可以直接交给下人,他们不会弄丢。”
连着两句话丢下去意珠都没什么反应,好像还没清醒。
她晕乎乎,眯着眼往上看,仰视谢缙之因避嫌而斜去几分的腰。
薄薄一层线条靠得很紧,几乎要蒙到她脸上来。
体型差别带来的感触原始纯粹,要仰头到像趴到他腿上一样,才窥得见谢缙之神情。
气息比一截袖子要好捕捉的多。
意珠目光温吞,谢缙之的物件,他的气息内敛感以及正在赏味期的身体,好像都跟她截然不同,差这样多。
这样盯着他看,谢缙之几不可闻皱眉,意珠在他开口前回神,揉揉脑袋解释:“头疼。”
……要说的话放回去,谢缙之侧目,让丫鬟过来探她额头和耳后的温度。
意珠就乖乖坐在那让人摸,额头压出条红印子也不知道,只发呆般瞥向谢缙之的手。
她有点困惑,这次怎么不是谢缙之过来探温度?
手掌的伤他都可以亲自涂药,头发也可以揉一揉,脸就不行了吗。
他的手掌很大,如果是他来探温度,单手覆上来就足够,她会还有余地在他指缝中呼吸。
就像刚才那样。
谢缙之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脑子里都有这么多东西要想。
侍女检查的功夫眼睛也有那么多可看的,在他身上转个不停。
掌心在她飘来的视线里回泛出一种过于柔软的触感,谢缙之手指压了压,等丫鬟朝他摇头确保无事,他才在美人榻的另一端开口。
只提正事:“是什么东西要给我。”
意珠脑袋跟着转过去,一直攥着的手摊开。
“是玉佩掉在我这儿了。”
“刚到谢家那天,我捡到它,喊你也来不及。瞧着是贴身的物件,怕随便放着被别人捡走,才过来还你。”
玉佩?
谢缙之才想起确有此事,今日上朝时确实没寻到那块方牌。
侧目看去,谢意珠还提着那块玉佩给他看,藏在裙下的腿弯便没规矩地绞住,脚尖一晃一晃。
纤瘦的肩,大了些的衣裙在上面,泄出点后颈的白。
一点碎发贴着颈项,她伸手拂开,腕骨伶仃到青脉鲜妍,概因刚睡醒,浑身似散开绒绒热气。
这种事也值得她蜷在这守半天。
还是她觉得这种贴身物件隐约同贞节挂钩,所以好心替他守着。
腮肉贴在掌心的触感虽短,但难散。谢缙之垂眼,嗯了声向她道谢。
收留玉佩两日,躲在他这儿靠着他衣服睡了一下午,谢缙之还对她说谢谢。
意珠有点心虚,又实在抵抗不过谢谢的甜头,往他那边挪挪,老实本分归还玉佩。
玉佩温热,仅仅两日就好像光亮了数倍,甚至泛着层膏香。
谢缙之在给刚沐浴后的谢意珠擦头发时,曾无意嗅到过这种味道。
玉佩是怎么染上的。
意珠对谢缙的沉默毫不知情,还在提议:“你现在可以戴回去了,戴在腰上。”
谢缙之低头。
她目光还落在自己腰间,眼瞳乌黑乖巧。为了帮他身子缓缓往前探,柔软线条在眼前拉长,堂皇挤到膝盖里来。
像被果子引出树洞的鼠类,也同放过头潮湿发溶的杏肉类似,手背轻碰过他革带一角。
很短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