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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杏仁妹妹

作者:吃不吃蛋炒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缙之视线从她脊背上滑过去。


    很薄的一张背,颈后领口因不合身而敞开一截,指头似乎能轻易将她从里面剥出来。


    “好像是意珠姑娘?”


    她这样慌张跑来,吴泽不知该不该拦,犹豫再三看向谢缙之。


    瘦削一点影子,晃动间让人恍惚指腹已压到她颈后凸起的白上。指腹几不可见动了动,谢缙之制止她:“好好走。”


    就一句话,意珠老实停下,变成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板一眼挪过来。


    跑起来时没感觉,停下才发觉闷热如层膜盖在口鼻上,叫她喘得厉害。


    意珠全忍在喉咙里,等走到人面前了才咳两下,乖乖开口:“哥哥。”


    谢缙之没有回答。


    他五官斯文清贵,额发漫不经心垂下,眉眼浓黑显得人愈冷白。


    衣形下肌理线条平展,肩同胸都贴着衣料,有种蓄势待发的内迫。


    虽是青年,常年掌权的稳重令他有种介于长兄和父亲之间的俯视感。


    意珠尚说不清,只觉得他看来的目光总是很重,辨不清。


    谢缙之不说话,她就自觉缄默站好,笔直得像棵小树,发梢上的水珠一串串往下滴。


    对这个带回家的庶妹,谢缙之没有其他想法。


    谢家父子俩关系不好算不上什么秘闻。


    已到中年的父亲情事没断过,身边纠缠不清的女人一茬一茬变换。


    母亲为此郁郁寡欢病逝,谢承平装模作样垂泪,日日打扫亡妻院落,又同谢缙之承诺日后嫡子只会有他一人。


    没过一年,谢承平就抬了个安分守己的续弦进来。


    演失意缅怀演久了,后院杜舒兰假模假样哭两回,他便也为另个失去的女人,为那没见过的孩子叹息。


    人活着时不如何珍惜,死了就变成怀缅一生的珍宝,不搭台唱戏真是浪费了好苗子。


    于是谢缙之归京过路,把人给他顺手带回。


    可以说玉佩在谁手上,究竟是不是谢意珠,谢缙之漠不关心,也不打算深究。


    滥情不忠的谢承平痛心她,就如同痛心早亡的妻子一般。


    她踏进谢家,是带来场好戏,是谢承平表演父爱的媒介。


    由她唤上声哥哥,谢缙之感到种极淡的讽刺。


    吴泽打破寂静,问:“姑娘怎么从那边跑来的?”


    意珠指指一墙之隔的院子:“我住在那。”


    吴泽脸上闪过丝惊讶,公子周遭不住人,这是谢家一贯知道的。


    他来不及细问,谢缙之冷淡开口:“找我何事?”


    先前做什么都跟着谢缙之,骤然分开又再见,她才会下意识跑过来,意珠踌躇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小心翼翼瞥去,谢缙之大她六岁,青年人的脸窄而深,鼻梁线条流畅而挺拔,左耳上一点简短的痣。


    长兄好像由简洁合衬的既定方块组成,黑白分明每,井然有序,站到他面前来最好是有正事要说。


    “我……”意珠想到那块捡到的玉佩,又想起她沐浴时顺手将其压在裙衫上了,没来得及拿。


    没有人说是来还玉佩,结果两手空空的。


    她懊恼低头,咳嗽两声,好半天才破罐子破摔般答:“我想见你。”


    谢缙之:“……”


    府上不乏费尽心思和公子搭话的人,吴泽见过许多,但真没见过谁这样直白。


    意珠姑娘说完快把头低到影子里,同她在马车上晒到点太阳就缩起来的样子有点像,吴泽一时分不清她是胆大还是胆小。


    正看着,身上落下轻飘飘目光,吴泽一凛,听谢缙之驳回先前提议:“明日上朝奏章早已写好,没有改的必要。”


    可今日行宫遇刺,若明日在朝上提出这种事,岂不正是往火里浇油?


    理是这个理,吴泽同样知晓,公子是极有原则的人。


    行事既开口就鲜少为人退让,在某些默认的道德约束上更是洁净到严苛。


    外戚同地方官员苟合,只要他发现,必然会出手解决。


    吴泽苦着脸,又听谢缙之多加一句:“取帕子来。”


    吴泽顿了顿才应声:“是。”


    眼看吴泽转身不见,谢缙之踏进书房,意珠绞着手在原地,不知她该去哪。


    她出来全靠本能,脑子没转勇气更只有一点,谢缙之没回应,她马上就垂头耷眉,想她是不是做错了。


    谢缙之进屋没听到身后声音,侧目看去,谢意珠在后头没精打采低着头,薄薄一张背,曲线瘦削,影子也跟着恹回去。


    刚才跑过来时的冲劲眨眼就没,他移开目光,低语:“进来。”


    “我进来吗?”


    人一下又高兴了,少女情绪浅而短,亦步亦趋跟着他。


    书房门敞开,渐熄的日头令室内昏暗一片,是意珠更习惯的时分。她快乐踩着影子,规规矩矩在书桌对面落座。


    湿淋淋的一张脸,叫她像是什么澡豆化成的泡泡,过了头的几乎堪称脆弱的薄,一个劲往手边凑。


    她那句话,无非是因为他将人带回来,她暂只识得他,所以如只连啄都还发软的雏鸟,只记得寻他。


    谢缙之以兄长身份问询:“今日见了姨娘,可还好?”


    意珠想起门外的等待和杜姨娘的打量,眼睫垂下点,只说一切都好。


    吴泽点燃烛火呈帕子上前,意珠才反应过来谢缙之的那句是给她准备的。


    谢缙之指头在桌上点点,没接话。


    “不过,来之前不知道我谢家会有这么大。”


    意珠吸了吸鼻子,说得都是真心话:“哥哥,明日若是主母不喜欢我,觉得我是假的,我该怎么办?”


    她一紧张就忍不住捏指头,掌心这些日子面前结痂的伤口被水滴泡软,眼看就要脱落。


    发丝更被她揉得乱糟糟,全蓬在耳侧,谢缙之看在眼里,没有表情。


    到底是个孩子,初来乍到,一点小事就够她揣揣不安。


    这个理由似乎说服自己,他放下手中香篆,开口:“坐过来。”


    吴泽给意珠端来小些的椅子,倒了杯茶。


    半湿的帕子由谢缙之接过,摊开,他平静给妹妹擦头。


    “杜氏只是姨娘。主母秦氏温和守礼,不会苛待你,有事可寻她。你往日如何,明日就如何,不必紧张。”


    意珠捧着茶盏,目光往下没吭声。


    茶汤澄澈,倒映出谢缙之的手掌小臂。


    需要折起来用的帕子在哥哥手里变得很小,五指就够抻平。


    长发软塌塌贴在他手背,缝隙里可见不过分绷紧的青筋,玉戒克制卡在食指上,一种将力量内敛的风味。


    是和她完全不同的存在。


    意珠能感觉得到,谢缙之骨架修长,紧贴着衣形的肌理却很紧实,多一分显老显壮,少一点则缺了风味,青年和年上感融合得很漂亮。


    别说是单手抱她,就是颠着她走都绰绰有余。


    意珠有心没胆,只乖觉捧着茶杯,一眨不眨光看。


    她视线明显,又停在人腰侧,谢缙之顿了下。


    风自花窗纹样钻进来,吹皱茶面,意珠却收回视线,已经在接话了:“我明白了,谢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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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看什么。”


    意珠茫然抬头,自下而上与他对视:“什么?”


    乌黑眼瞳坦荡而纯粹,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已经干了的长发尤其柔软,披在耳边显得乖顺,金灿灿的。


    被多看两眼,神情又变得小心翼翼,仿佛说话声大点都会将她吓到。


    掌心的痂还是被泡软脱落,露出新生的红肉。


    谢缙之不免想到见到谢意珠的第一眼。


    山坡上她被人围住,为首的男孩推她一把,谢缙之看见她动了动,伸出只手来。


    谢缙之无意多管闲事,只是往身后小溪扫去一眼。


    水离他们不远,谁不小心被绊倒跌进去都是件麻烦事。


    村长随他视线呵斥那群小孩,意珠似乎为他这个生人卡了下,下秒就被推落在地,摔出枚意外的玉佩。


    柔滑碎发散在脸侧,被抿过般,发尾融得细尖。


    她抬头的一瞬,湿红的唇和掌心血应和,谢缙之似嗅到莓果腐烂的甜腥。


    潮湿,甜腻,像块长毛的杏仁。


    现在,意珠顺从坐到面前,好似只要他伸手,就会变作指腹拨两下就软塌塌裹住人的杏肉。


    “哥哥?”


    谢缙之敛眸,丢开那张沾满她发丝的帕子。


    “擦好了。”


    语气有点僵硬,但因谢缙之做兄长这件事算得上生疏,没人觉察不妥。


    “下次不要湿着头就到处跑,回去时记得换身衣服。”


    “手上伤自己注意点…吴泽,取药来。”


    意珠应下,谢缙之似乎怕有更多麻烦事,将瓷瓶打开后就直接给她抹上了。


    哥哥指腹偏红,裹着白药涂上来时很凉,整个手掌都是沉木的气息,很好闻。


    刚刚他圈过头发,指缝里会不会也有一点她的味道?


    意珠多盯了会,临走前也没忘把吴泽倒的茶喝完。


    分明喝不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口水,谢缙之不懂小孩的心思。


    终于把人送走,桌面堆积的公文一字未动,地上倒是散落些许发丝。


    稍微动一动,便都不安分飘起来,掉下的雏绒般,挠在人人心尖。


    谢缙之看一眼就揉起眉心。


    吴泽进来收拾,顺口说起:“杜氏把住所安排的这么近,定然是别有居心。要给小姐换个住所么?”


    “毕竟她从前没少借小姐的事争宠,现在寻到人她日后没得哭,怕是少不了要动手脚。”


    谢缙之嗯了声,翻开案上公文。


    杜氏问心有愧,平日演思念姐姐孩子演惯了,只会背地抓紧去查杜舒云的下落。


    秦氏多年以来不曾做过偏袒针对谁的事,再捡两个孩子对她来说也一样,明日见面不会有错处。


    “还有那个刘家,属下听说刘家本打算把小姐嫁给个猎户好拿聘礼,这都什么事……”


    谢缙之蘸墨,瞥去眼:“你很担心她?”


    吴泽讪讪一笑:“属下只是觉得小姐遗失了这么久还能被寻回,实在难得。”


    难得?


    事在人为。


    谢缙之无言抬笔,不再去想。


    直到深夜疲惫揉眉,才发现避了又避,玉戒里还是留着她的一根发,仿佛躲不掉。


    谢意珠忐忑模样,连同少女那截细软颈子都因此有机会再浮现眼前。


    一种才沐浴过的,温热堪堪剥开外壳的气息,只是回想,就正被扑个满面。


    夜深蝉鸣,吴泽提灯进去,只见大公子对着脸上没有表情,对着玉戒沉默良久,才拂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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