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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煜在风铃岛有房产,因为陈平雷在这养老。樊家有意讨好,偶尔还会全家出动,来风铃岛看望老爷子。
今晚樊煜来这么一出完全是为了卖惨。
他的航班信息其实早已经同步给特助和管家,刚下飞机管家就要开车来接他去别墅,樊煜给推了,自己拎着两个大箱子打车到向嘉洋民宿,还故意往脸蛋上抹了点灰,故意不剃胡子,故意穿了三天西装没换。
动机不纯,目的明确。
这会儿他站路边,像个短路的电灯泡,愣愣看着他表哥。
尽管心里还是害怕,可樊煜隐约觉得不对。
陈述什么性格他清楚,不爱多管闲事,也最讨厌管他的闲事。可是怎么牵扯到向嘉洋就变了?
就因为向嘉洋现在是钛谷的员工?
...话说向嘉洋为什么会成为钛谷员工?
他大学读的不是新传专业,过往几段实习经历更是跟运营毫不相干。
樊煜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重复几次,向嘉洋终于开口:
“樊煜。”
“到。”樊煜立刻看向他。
一般来说,向嘉洋喊他全名准没好事。但至少向嘉洋现在愿意理他,比微信上的红色感叹号有温度多了。
樊煜心想,果然有些问题还是要当面谈才有效。
“你先回去。”向嘉洋说,“收拾好东西我们再谈别的。今天你很累我也很累,不要彼此浪费时间。”
向嘉洋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冷漠过。樊煜心脏一阵一阵抽痛,但他也不想在陈述面前才出糗,于是总算点头应下。
“宝贝儿,明天你几点上班?我来接你好不好?”
“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向嘉洋让他有事直接打民宿房间的座机电话。
“....”樊煜一步三回头,又灰头土脸地拦了辆的士,把行李箱塞进去,恋恋不舍地上车。
如果不是樊煜有错在先而心虚气短,这会儿他肯定要发火。金枝玉叶的小樊总哪里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坐十几个小时的国际航班连夜中转,到风铃岛就这么个待遇。
的士载着樊煜离开,向嘉洋藏在袖子下的手指蜷了蜷,这才回头看陈述。
“陈老板,我不知道樊煜原来是你的表弟。”向嘉洋如实相告。
陈述问他:“你要是知道会怎么?”
这话倒是把向嘉洋问住了。
要是一早知道,他难道会因为樊煜夹在中间,而刻意和陈述保持距离?
不。
他不会。
陈述是陈述,樊煜是樊煜。
向嘉洋喜欢陈述身上那股劲儿,洒脱,得体,成熟。和樊煜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向嘉洋是向嘉洋。
他如果胆小,当初不会一把梭-哈打了个同花顺,帮小樊总从新贵手上赢筹码,他如果自卑,不可能在上段恋情中获得任何主导权。
既然都没有,他选择继续喜欢陈老板,继续追陈老板。
和以前没区别。
向嘉洋只花了几秒的时间想通,他冲陈述扬起一个格外好看而灿烂的笑:“我不怎么,最多是有些意外,但我还是会应聘,还是会想留在钛谷,还是会邀请你出去吃饭的!”
他的笑容感染力总是很强,陈述露出了见到樊煜后最松懈的表情。
“早点休息。”陈述靠在车边,看着他道,“有事联系我。”
向嘉洋和陈述挥手。他刚迈进门槛,陈述又喊住他:“向嘉洋。”
向嘉洋下意识回头。
陈述还是那么看着他,单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手指上勾着钥匙圈,腿边抵着向嘉洋送的挂件。
过了片刻,陈述才开口。
“我跟樊煜两家是表亲关系,但也仅此而已。所以你不要把对他的看法,转移到我身上。”
“我们老陈家祖上几代都没有过樊煜这种特例。”
“如果因为一个过去式的人,影响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不值得。”
见向嘉洋半晌没说话,陈述以为自己又过于古板严肃,他顿了顿,补充:
“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别因为樊煜躲着我。”
“别冷落我。”
向嘉洋这回有反应了,他就差跨出门槛冲回去,往陈述脸上猛亲一口。
不过他还是收住了。
“陈老板,你怕我躲着你啊?”向嘉洋问他,笑容一下变得狡黠蔫坏。
陈述扬眉,坦然:“怕。”
“为什么怕?”向嘉洋追问。
这一次陈述没有回答,他失笑地摇摇头,“进去吧,外面热。”
向嘉洋是小跑着进院的,确定自己消失在陈述视野里了,向嘉洋一蹦三尺高,撒欢地上楼,噔噔噔抵达房间,推门进去后在床上来回滚了三次。
他在小日记本上写了两个字,再用有颜色的画笔将这两个字圈了起来,当重点标记。
——“心疼”。
陈述今天对他用了这个词。
向嘉洋叼着笔帽,坐在窗边画架前调颜料盘,“乔儿,原来没有妈妈了,也会有人心疼我们。”
joe好像翻了个身,还打了个哈欠,难得地收起了攻击性。
他懒洋洋地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来直接揍樊煜?
晚上他有两次试图夺取身体控制权,向嘉洋硬生生把他摁了回去,joe就没再折腾。
有的时候他们切换困难,有的时候奇迹般顺利。
向嘉洋想了想,说:“算了吧,打架不好,我们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而且每次你打完架就晕了,最后总是我醒来。受伤的都是我。”
joe:随便你。
joe:快点和姓樊的说清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joe:实在不行你就告诉他,是我讨厌他,一见到他就想吐!
向嘉洋表示收到。
次日上午,八点多,向嘉洋收拾好东西要去钛谷店。他找民宿附近的摄影师借了台相机,打算这两天把宣店的vlog拍出来,剪辑好。
一出门,向嘉洋就看见一辆张扬的超跑停在门口。
单排双座,驾驶位的人戴着墨镜,单手撑在方向盘上,一见向嘉洋出来就连忙下车,帮他开门。
“我猜你会在这个点出门,所以早就到这等你了。要去我哥的纹身店是不是?我送你。”樊煜分外殷勤。
向嘉洋看着超跑座位。
上车之前,他跟樊煜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够了。”樊煜喜出望外,“今天你想吃什么,想去哪玩都我来安排,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向嘉洋逼着自己接受。他忍了忍,点头上车。
樊煜先给他送到钛谷门口,简凡来接,但是拦了樊煜一下,语气很强硬:“不好意思啊小樊总,我们店今天很忙,你有事就先走吧。”
樊煜没有硬要进去的意思。
他坐不住,别说是陈述给人纹大图一纹就是十几个小时,半小时樊煜都坐不住。他更喜欢去喝花酒,而不是看人画画。
见简凡这么说,樊煜刚好找到理由溜之大吉。
“宝贝儿。”
樊煜伸手想摸向嘉洋脑袋,向嘉洋却躲开了。
他尴尬一瞬,悻悻收回手,道,“那你忙,中午我来接你去吃饭。”
等樊煜开着他的跑车离开,简凡立马回头去纹身室找姚小川。
“卧槽,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姚小川拿着纹身枪,头都没回。
简凡怪叫:“樊煜来了,还叫我们洋宝贝儿,叫得这么亲密这么恶心,什么意思?!他看上我们洋了??”
姚小川猛一回头,震惊:“那老大不是完了吗?”
“何出此言?”简凡问。
“小樊总情场高手啊,会撩会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们老大有什么,一张嘴拿去糊墙恐怕地震来了都不会倒。”
“......”简凡如临大敌,“你说得对,川。述哥恐怕要败了。”
看简凡匆匆忙忙要追出去,姚小川拉住他。
“你别急,静观其变,洋喜欢的是我们老大,小樊总肯定不是他菜!”
话是这么说,钛谷学徒们一听说樊煜开车接送向嘉洋,暗地紧急召开了一次主题名为拯救老大的会议,多对一帮助恋爱苦难户陈述。
向嘉洋并不清楚这帮人的小动作,中午他准点在门口看见樊煜的车。
“我们去哪?”向嘉洋问。
“我定了空中花园餐厅的座位,保证你喜欢。”樊煜笑。
向嘉洋叹口气。
保守估计,今天一天要见樊煜六次。
抵达餐厅,前面排着队伍长龙,取号已经到了两百桌开外,要等一小时。向嘉洋刚想接到队伍后面,就被经理笑脸相迎:“向先生对吗?里面请。”
向嘉洋一愣,被经理送进去时,他听见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他们两个为什么不用排队?”
很快有服务生来接待他们,将他们带到指定座位,桌上摆了蜡烛和鲜花,还有小蛋糕,漂亮精致,价格不菲。
“你又使用特权。”向嘉洋面无表情道。
毕竟谈过一年多,向嘉洋太清楚樊煜性格。
“怕你等,不用排队不是很好吗?”樊煜笑起来,全然不在意。
向嘉洋本意并不想做什么特殊分子。他可以不用来这么高档的餐厅,也可以不用吃这么贵的食物,然而樊煜不会懂他究竟想要什么。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向嘉洋机械地进食,樊煜吃饭话很多,从天南聊到海北,聊他出差时又买了个新的收藏,从意大利一个富商的手里,据说还是传家古董。
又聊项目方老总点了十几个陪酒女,半夜两点被正妻捉奸。
再聊他听说的娱乐圈潜规则。
向嘉洋全程只是发出单字音节,“嗯”着敷衍。
吃完饭,他问:“晚上什么安排,又要去哪里吃饭,提前告诉我。”
樊煜顿了顿,放下刀叉,“我看了一下你住的民宿,环境不好,价格也便宜,可是便宜能有多好?你跟着我没必要委屈自己,要不民宿你就别住了好吗?那种地方到处都是旅客,很危险,你不知道谁好谁坏,不要低估了人心。”
“不住民宿住哪里?酒店?”向嘉洋问,“还是你家?”
“当然是我家!”樊煜眼底带光,期待地看着向嘉洋,“我马上让管家安排,把你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送到我那去。”
“谁同意了?”向嘉洋语气瞬间冷下来。
“可你身体情况本就不好,不搬来和我住我怎么能放心得下?万一哪天你又晕倒在路边了怎么办?我会疯掉。”
“住在我那,你想几点回就几点回,想带朋友开派对也随时可以安排,你完全自由。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束缚,所以不会给你任何限制。再说,我那块别墅区安全,不论怎么看条件都是很好的。”
向嘉洋越听越疲惫。
过去有很多这样的时刻,他和樊煜说话十分费劲,因为大多数时候是向嘉洋收敛天性,顺从或包容樊煜。
他无法说樊煜这样安排有错,只是他们观念不合。
“我住在民宿很好,不说这个。”向嘉洋强硬打断,“吃好了我们走吧,下午我还要工作。”
樊煜脸色有些难看,他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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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向嘉洋的态度太陌生,陌生到好像下一秒他就能失去向嘉洋。
“好,我不说让你不高兴的。”樊煜结账后,又开车载向嘉洋回钛谷,“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
向嘉洋没接话。
对樊煜的安排他郁结不满,但对风铃岛他喜爱非常。
路过旅行社,门口站着一群戴太阳帽的外国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想起陈述也是这样的骨相,向嘉洋心情忽然变好。他看见讲解员手里举着的牌子写着挪威旅行团,于是降下车窗,伸手冲外面挥舞:
“God ettermiddag og velkommen til Windchime Island, mine venner!(下午好,欢迎来到风铃岛,我的朋友们!)”
他说完,窗外传来惊呼和欢笑,挪威旅行团成员齐刷刷冲他挥动小旗子。
车内,樊煜脸带尴尬。察觉他的不适,向嘉洋反而笑了。
这种让樊煜觉得有些丢脸的事儿,向嘉洋很喜欢做。
小樊总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向嘉洋乐意接地气。
夜里樊煜果然又来接他,这次向嘉洋叫他把车开到海边。
樊煜下车,风吹着海滩上的黄沙,有一些灌进他鞋子里,樊煜皱起眉,明显还是不习惯风铃岛的节奏和生活方式。
“我说了只给你一天的时间,现在差不多要结束了。”向嘉洋站在一颗椰子树下看他。
樊煜莫名很紧张,他心跳越来越快,手脚发冷:“结束了,然后呢?我说了,我不跟你结束。”
“樊煜,你以为我今天是跟你24小时限时约会吗?”向嘉洋笑了一声,踢着脚边的石子,“不是。我是给自己一天的时间去接受,看看能不能继续忍耐你的脾气。事实证明,我忍不了了。”
樊煜打断他:“我可以改。你习惯什么样的,我改。”
向嘉洋摇头,换回了他们最开始的称呼。
“小樊总,你以为我们分手是因为什么?因为你约-炮吗?”
“难道不是吗?”樊煜说。
“不全是。”向嘉洋道,“这的确是最关键的原则性问题,你犯过一次我永不原谅。但更多的其实还是琐碎,比如相较于你介绍获得某个新收藏你一共花了多少钱,我更喜欢听你告诉我这件收藏背后的历史故事或人文底蕴。比如我和你讲过joe有些恐高,可是你还是带我去了空中餐厅。比如挪威语很美,然而你宁愿升起车窗摒弃我和世界的交互,也不愿意陪我一起下去晒晒太阳,和世界各地的人交谈,欢笑。”
“我们在一起时遇到的问题远比我拎出的要多,多得多。”向嘉洋笑了,真心实意的,“所以我们不合适,小樊总,今天你自己也感受到了。”
樊煜眼眶一下红了。
他一个大男人其实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信奉万花丛中过何处都是家。更何况他一直觉得自己有钱有颜,想玩的话总有大把人愿意献给他玩。
可是看着向嘉洋露出这样的表情,听到向嘉洋说这样的话,樊煜心脏真真实实地被扎了一下,酸楚不已,疼痛不已。
他曾经认真地和向嘉洋谈过恋爱,但是他一时鬼迷心窍搞砸了。
“可是我喜欢你。”樊煜嗓音沙哑,“喜欢就能合适,不是吗?”
“向嘉洋,我喜欢你。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个人。”樊煜道,“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们就这样吧,樊煜。”向嘉洋说,“不要互相折磨。”
“原则性问题上我一向从不让步。”
“而且。”向嘉洋看着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樊煜表情瞬间一变,他愤愤:“你果然谈朋友了?你在风铃岛找新欢了是不是?”
“那个男的是谁?!”
樊煜以为自己即使刨根问底向嘉洋都不会回答,可是向嘉洋很从容地说:“你哥。”
什么?!?!
樊煜顿觉五雷轰顶,外焦里嫩。
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怪不得。
怪不得他表哥会送向嘉洋回家。
怪不得向嘉洋非要去钛谷应聘。
他花了半分钟时间来接受这个信息量。而后他满脸愤怒,气得双目冒火:“你就不怕我告诉陈述?!”
“你告诉他吧。”向嘉洋淡淡看着樊煜,反问,“你就不怕我直接跟他摊牌?”
樊煜两眼一黑,差点气晕。
他不由得开始想象,如果向嘉洋真的开诚布公,会有什么结果。
事实上无非两种。
一种,陈述心动,向嘉洋成了他嫂子。
另一只,陈述没心动,但是向嘉洋穷追不舍,最终陈述被拿下,向嘉洋成了他嫂子。
樊煜还不至于卑劣到认为向嘉洋看上陈述是想攀上更好的高枝。他要是真愿意攀,樊煜巴不得。
正是因为向嘉洋根本不在意钱和权,樊煜才束手无措。
也正是因为向嘉洋太好了,樊煜才这么舍不得拱手相让。
“...”于是樊煜立刻拉住了向嘉洋,脑回路峰会十八弯,煞有介事,“我死也不会告诉我哥你看上了他的。向嘉洋,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宣布,我要重新追求你。”
“之前诸多都是我错,我对不起你,我罪该万死。你嫌我脏不要我了,我不怪你。”
“从小到大跟我哥比我就没赢过,这次我肯定赢。我赌你心里绝对还有我,你不可能忘掉我。”
“你喜欢我哥肯定是因为他和我长得有点像!”
向嘉洋听到最后一句,眼皮狠狠抽搐了下。
樊煜在这种时候总是自信得令人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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