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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chapter 11

作者:桃尾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席玉脑子里清醒得像刚被冰水浸过,一丝睡意也无。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反复划过,搜索框里一次一次键入“游泱”的名字,跳出来的信息却乏善可陈——除了那两个耀眼冠军头衔和几句干瘪的个人介绍,再无其他。


    这个人像被一层浓雾包裹着,看不清内里。


    她心不在焉地捻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腔蔓延,却化不开那点疑虑。


    这事透着古怪,可具体的古怪又说不上来,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指尖,不碰不疼,一碰又存在感鲜明。


    她点开和蔡柯的对话框。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宝,你真的确定那天是游泱被人打吗?


    [kk]:?什么意思?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你确定不是他打别人?


    [kk]:??


    席玉直接把那条语焉不详的报道链接甩了过去。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kk]:我丢?完全看不出来啊!早知道当初就该跟人家处好关系,让他给我当小弟,带出去多威风!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你怎么像个精神小妹。


    [kk]::-(


    [kk]: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了嘛?发现他不是小白兔,失望了?我就知道你喜欢那种纯洁小白花。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就是觉得……他好像有很多事是我不知道的,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舒服,总感觉演给我看。


    [kk]:哎呀,这也不算大事吧。很正常,成年人谁还没点秘密?我还经常跟暧昧对象说从来没谈过恋爱呢,好让他们多包容我作天作地。


    席玉一时哭笑不得。


    [kk]:大家都是这样的啦,不会一上来就把底牌全亮给你看。说不定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你看他今年就没打比赛了,搞不好就是身体真的不行了,生了很重的病才不打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席玉叹了口气,和蔡柯又互相扔了几个黏糊糊的表情包,结束了对话。


    晚饭后,全家惯例出门散步消食。席玉坐在一楼院子的摇椅上等他们磨蹭。


    手机短视频的背景音乐欢快吵闹,一条微信消息提示突兀地弹了出来,遮住了大半个屏幕——没有显示联系人,只有一个深蓝色的渐变头像。


    她点开。


    [鱼]:明天补课,需要带几张卷子?


    是游泱。席玉盯着这行字,白天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泛了上来。她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回。她另起了一个话题。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你身体……是不是从小到大都不太好?


    消息几乎隔了一段时间才发过来。


    [鱼]:嗯。有点。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那……有没有严重到影响日常生活的程度啊?


    [鱼]:日,常,吗?


    [鱼]:你指哪种日常?


    他连发两条,似乎对这个问题格外认真,甚至有些谨慎过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区分着什么。席玉抿唇想了一下。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比如,剧烈点的运动?跑步之类的。


    [鱼]:噢,不太行。


    席玉的眉头不自觉地拧紧。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更浓了,哥哥席镜白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坏人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


    而且这少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席玉不喜欢冒险,哪怕只是自己过于敏感,她也宁愿先躲开。


    或许是她沉默得太久,游泱又引用了之前那条关于卷子的消息,在后面跟了一个简短的1。


    像是在乖巧地等待一个明确的指令。


    席玉咬着下唇,指尖在屏幕上打打删删。如果再让他来家里,哥哥估计真会举着平板电脑把人轰出去,她不想再看席镜白发一次火,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搪塞。


    算了。那一百来块钱,不赚也罢。图个清净也好。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我觉得……我的水平还是太菜了。你高三这么关键,应该请个更专业的好老师。160的时薪在镇上足够请到很好的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消息发出去,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席玉以为他就此放弃时,屏幕又亮了。


    [鱼]:是因为你哥哥不喜欢我。


    不是问句,是平静的陈述。


    席玉心头一跳,这不过占一半。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不是。


    她飞快地否认,又欲盖弥彰地补充。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主要是我最近没什么空闲时间了。


    [鱼]:这样啊。


    这三个字看起来格外淡,透着一股了然的失落。


    席玉硬起心肠,把这归咎于实话——纪言川马上就要来了,补两天歇两天,确实不像话。当初答应得太草率,及时止损对谁都好。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好了,我先出门了。不聊了。(玫瑰)


    发完最后一条,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将那个对话框设置了免打扰,仿佛这样就能切断那若有若无缠绕过来的视线。


    手机屏幕的光亮熄灭,最后一点微光从游泱脸上褪去,他的眉眼鼻唇彻底沉入黑暗。


    为什么?


    突然就这样了。


    是因为那个多管闲事的席镜白吗?


    失策了。没想到他会是个麻烦。不过……还算不上首要麻烦,至少现在,对方还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能名正言顺地拦在他面前。


    他极轻地叹了口气,气息在寂静的房间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公主身边的保护层,果然比想象中更厚。不过没关系,通关难度越高,最终的奖励才越甜美。


    他起身,往书包里塞了两本然后背上,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色,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家门。


    夜空星子稀疏,蝉鸣躲在浓密的树荫里聒噪不休。街上倒是很热闹,散步的、摆摊的,人声混杂。


    席玉一家慢慢走着。夫妻俩陪着步履蹒跚的外婆,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后面。


    “你说,咱们儿子啥时候能给你领个媳妇回来?”席平强瞅了一眼前面并行的两个背影,小声问妻子。


    “你管他呢?就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娶个媳妇回来,指不定谁欺负谁呢。”林芳一愁,脸上的皱纹就显得更深了。


    “小玉脾气多好,之前咱不就有过那想法吗?”


    林芳白了他一眼:“那是之前!现在人家都跟咱一个姓了,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早拿她当亲闺女看了。你这突然要换成儿媳妇,我心里膈应!”


    “儿媳妇不也当闺女疼嘛!你思路活络点!连彩礼都省了,不一样喊你妈?”


    “滚蛋!抽你的烟去,尽熏些又臭又坏的主意出来!”林芳没好气地骂他。


    席平强嘿嘿笑了两声,果然摸出根烟点上,美美咂了一口:“你啊,就是死脑筋,现成的好事儿,浪费了多可惜。”


    “你说得轻巧!你想娶,人家姑娘愿意嫁吗?”


    “啧,没听说过日久生情啊?”


    “闭嘴!完蛋玩意儿!”一直没吭声的外婆忍不住骂了一句。


    前面的席玉和席镜白对此一无所知,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根本听不清后面的盘算。


    席玉晚饭吃得少,闻到面包店飘出的甜香有点馋,拉着席镜白进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店。


    暖黄的灯光给琳琅满目的面包镀上一层温馨的光泽。她拿着夹子,弯着腰仔细挑选,刚瞄准一颗酥皮泡芙,动作却顿住了。


    她猛地转头看向店门外,目光不再是随意扫过,而是长时间地、带着一丝惊疑地凝视着街道某处。


    “怎么了?”席镜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来往的行人。


    “没什么……”席玉收回目光,心跳却有点乱,“就觉得外面天黑得真快。”


    “都八点多了,不黑才怪。”


    席玉没再说那种如影随形的古怪感觉——尤其是当席镜白靠近她的时候,就像有一滴冰冷黏稠的液体滴在皮肤上,然后迅速蔓延开,织成一张细密的、令人不适的蛛网。


    为什么一离开家,这种感觉就格外明显?这几天和哥哥一起出门时总是这样。


    她匆匆夹了几样面包,交给席镜白结账。


    回到家已近九点。洗漱收拾完,躺到床上时已过十二点。


    席玉闭上眼,眼皮沉沉坠着,脑子却异常清醒。翻来覆去直到凌晨一点,睡意彻底抛弃了她。


    她认命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下楼,从冰箱里摸出一罐冰啤酒,仰头灌了几口。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本以为能压下一丝烦躁,没想到几口下肚,酒意反而微微上涌。她酒量很浅,一瓶喝完,脸颊已经开始发烫。


    她晃了晃有些晕沉的脑袋,望着窗外漆黑的院子出神。大门紧锁,将外界完全隔绝,只有几声遥远的狗吠和模糊的争吵声隐约传来。


    正要转身上楼,窗外忽然狂风大作,院里的落叶和尘土被卷起,扑打在玻璃上。席玉抬头望去,浓重的乌云压得天幕更低,一道刺目的紫色闪电猛地劈开远山的轮廓,像要把天幕撕裂。


    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瞬间攫住了她。她连忙回了房间去。


    房间密不透风,酒意和夏末的闷热混杂在一起,让她浑身燥热。她走到窗边,想将窗户再推开一点缝隙透气。手指刚碰到窗框,目光不经意地往楼下扫去,整个人瞬间僵住——


    紧闭的大门外,路灯投下一片昏黄的光晕。光晕正中央,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安静地伫立着,灯光将他的影子拉扯得细长变形,鬼魅般地贴在地面上。


    席玉吓得呼吸一窒,慌忙揉了揉眼睛,几乎将上半身都探出窗外,眯着眼仔细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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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轮廓,那身形,那孤冷的气质……


    怎么会这么熟悉?虽然他背上多了个书包,但一种强烈的直觉攫住了席玉。她朝着楼下试探性地、压低声音喊了一句:“游泱?”


    话音落下,那抹“鬼影”动了。他缓缓抬起头,朝她的窗口望来。


    昏暗的光线下,其实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席玉清晰地感觉到,两道视线在粘稠的夜空中牢牢交汇了。那目光依旧带着一种冰冷的、蛇一般的专注感。


    家里人都睡熟了,她不敢大声喧哗。犹豫了几秒,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推动着她,还是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疲惫的呻吟。


    门外的少年完整地映入眼帘。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在路灯下白得几乎透明,眉眼间积郁着比乌云更沉的恹恹之色,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独自在雨前徘徊。


    “你怎么……在这儿?”席玉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细微颤抖。


    游泱抬起眼,眸子里雾蒙蒙的,失去了往日刻意维持的温润平和,嗓音沙哑低迷,像被这夜风吹透了:“我给你发消息,你不回我。”


    那语调里,竟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抛弃般的哽咽。


    席玉心头莫名一软,恍惚间仿佛看到对方头顶耷拉下一对无形的、毛茸茸的耳朵。


    “哦…我,我晚上不怎么玩手机,可能没看见……”她心虚地避开他的注视,没好意思说设置了免打扰。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不是。”游泱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更低了,“你不是……不想给我当老师了么。我就想着,去找找别的家教。但是镇上的家教太少了,问了几家……都不太合适。”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迷茫和低落:“心里有点难受,不知道去哪,就在街上随便走走……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


    “然后……就逛到我家门口?”席玉的声音里染上几分笑意。


    游泱沉默着,浓密的长睫缓慢地眨动了几下,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脆弱的阴影。他整个人像被雨打湿的雏鸟,透着一种无家可归的潦倒。


    “我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能去谁那里。就在这里站了一会儿……是不是,碍你眼了?”他抬起头,“我马上就走。”


    说着,他果真转身就要离开,单薄的背影在狂风里显得摇摇欲坠。


    “诶,等会儿!”席玉几乎是脱口而出。


    又一阵大风卷着尘土吹过,席玉摸了摸发凉的手臂,看着游泱那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的虚弱样子,还有那苍白得过分的脸色——即便怀疑他有所隐瞒,但那生病的样子总不全是装的。


    她下意识想抬手揉揉他的头发安慰一下,指尖刚动了动,又猛地想起纪言川,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甚至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这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昏暗的光线完美掩藏了游泱眼底骤然掠过的一丝冰冷的不悦。


    他垂着头,只露出清瘦的下颌线和微微抿紧的、没什么血色的唇,显得更加可怜无助。


    席玉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堵得难受,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软。


    “我假期结束就回安阳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如果只是做短暂的朋友,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也会很累的。”


    她试着讲道理,却发现自己这话说得干巴巴的。


    “好好学习吧。以后……要是有机会,可以来安阳找我玩。”这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像一句空泛的客套。


    “就这几天,也不行吗?”游泱抬起头,执拗地看着她,眼里像蒙着一层水光,声音轻得快要被风吹散,“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这几天吗?”席玉迟疑着,脸上因酒意泛起的红晕更深了些,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甜蜜的负担。


    “这几天恐怕真的不行,我男朋友要来见我。”


    “男朋友”三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在她周围划出了一道无形的、拒绝靠近的屏障。


    游泱沉默了。夜风卷过,只听见树叶哗啦啦的响声。


    半晌,他才极轻、极淡地吐出三个字,气息弱得几乎听不见:“这样啊。”


    原来有了男朋友,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把他抛开了。看来“男朋友”这个身份,果然拥有着他暂时无法企及的分量。


    狭窄的心腔里,除了冰冷流淌的血液,更多阴暗粘稠的东西——嫉妒、不甘、还有一丝扭曲的恨意,疯狂地滋生蔓延,几乎要将他吞噬。


    然而他抬起头时,唇角却极轻微地向上扬起一个弧度,配上苍白的面容和泛红的眼圈,显得异常脆弱又勉强,像个努力装作懂事却难掩失落的孩子。


    “好,我都知道了。”


    他的唇角轻轻扬起,看上去人畜无害,唇瓣是红,脸色是白,语气极淡,像个冷艳的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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