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岫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上仙莫不是玩笑话?”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下鲜少开玩笑,眼下便可借酒席行拜师礼。”掖尘起身,踱步至苌茗身边,双手扶起后者。
苌茗抬眸,好看的杏眼底皆是温柔缱绻,哪有半分阎罗像?
师岫呆愣半晌,主动让出主位,掖尘端坐其上。苌茗无需提醒,冲掖尘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大得在正殿上空回荡。
掖尘双手运行了一套漂亮的手势,掌心凝结出淡淡的月白色光芒,再汇聚至食指间。
掖尘食指轻点苌茗眉心的一瞬,月白色光芒被苌茗尽数吸收,苌茗只觉眼前万物皆清明起来,仿佛有人揭开了蒙在她双眼的薄雾,人也跟着莫名轻快了。
“师徒缔结完毕,今后,你我命运相连。若你犯了错,遭受天罚,为师将领受大半;若为师重伤,你亦危在旦夕。你我皆水系法术,为师的慧根自会与你一脉相承,但修行还需自身刻苦。”
拜师仪式结束,在座归位,这次苌茗理所当然坐在了掖尘身侧。侍从们有序进入大殿,为宾客斟酒、布菜。
南极物资匮乏,多为海鲜鱼虾,掖尘自人间修行起便以素食为主,故没动几次筷子,只喝了几口梅花酿。入口丝滑、甘甜回香。
“上仙,厢房已备好,就在常缨院子里。常缨,你送上仙过去。”晚宴毕,师岫吩咐妥当,拉着封眉,往苌茗院子里去。
封眉刚踏出正殿,便握住苌茗的手,一脸心疼:“你自出生起,从未离开南极,此去不知何时归来,亦不知遭遇何事,叫为娘如何安心?”
“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初见上仙,我的目光再难移开。甚至不理解,从前为什么动辄生气,大抵是活着没什么目标,便整些小鱼小虾取乐吧。”
“咳咳咳——你一女孩子,众目睽睽到大殿之上,张口闭口要跟着上仙,知不知羞?”师岫嗔怪,“你声名狼藉,上仙飞升时只余瘟神之位空缺,却勤勉有加,你最好莫存不该有的心思,自古也从无师徒恋的丑闻。”
封眉冲师岫摇了摇头:“我听说啊,这位上仙自凡间修炼时,便有一佳人相伴。你以师徒为名,想留在他身边;他何尝不是以师徒为名,断了你的心思。”
“害,你们说的太远,我尚未思及,眼下我只想日夜看到他。再者,我确对这南极腻味了,可借机出去,也免了你们终日烦扰,岂不一举两得?”苌茗语气轻快。
“说得轻巧,儿行千里母担忧,你顺意了,我们当如何?”封眉仍忧心忡忡。
苌茗却拉住封眉的手腕,撒娇道:“哎呀,母亲,至此我与上仙一脉相承,为了他自身性命,也会护我周全的!”
南极仙翁夫妻知晓苌茗的执拗,相视一眼,叹了口气,劝是劝不住了,不如放手看看情况。
“好啦,我去收拾包袱了。”苌茗抛下夫妻二人,扬长而去,足见雀跃。
“以往听人家说‘女大不中留’,还道是玩笑话,谁知这么快就验证在了苌茗身上。”封眉感慨。
师岫扶了扶封眉的双肩,宽慰道:“你也别太难过,即便不是掖尘,也会有旁人,她终究要嫁人的。只是掖尘眼里无她,只怕这一路,修行的苦倒是其次,她要吃不少感情的苦啊!我多希望,再等些时日,替她寻个门当户对,真心疼爱她的。”
夫妻二人愁的,何尝不是常缨的忧愁?领着掖尘去休息的一路,常缨几番欲言又止。等掖尘踏入布置清雅的厢房,主动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常缨坐在对面谈天。
掖尘边给常缨倒茶,边缓缓开口:“少主事不必烦忧,在下保证,定护公主周全。”
“吾妹自幼被我们宠坏了,不知轻重,更未受过半分委屈。上仙若天亮前后悔,还来得及。”
“少主事说笑了,师徒契一旦缔结成功,若非涉及生死,无法解除。若少主事不放心,在下会定期飞燕传书。”
众人担忧之际,殊不知,当事人苌茗倒头就睡,连行李皆是侍从准备。翌日,天空东际泛起鱼肚白色,掖尘睁开眼睛,右手掌心施法,靠“师徒缔”寻到苌茗院落,径直将犹在梦中的苌茗拖拽起来。
“山路远,该启程了。”掖尘充满磁性的嗓音开口,苌茗生来第一次非自然醒。
掖尘直接下手,收走苌茗的捆神索和钩乂鞭。这下苌茗彻底清醒,一手握住一样法器,死死不肯松手。
“醒了?收拾一下,马上出发。”掖尘面无表情退出卧房,在门口等苌茗。
苌茗穿衣、洗脸极快,推开门,爽朗叫道:“师傅,咱们走吧!”
掖尘看着苌茗神采奕奕的样子,心说,也不知这丫头能坚持多久。
“第一课,步行下山。”掖尘说完,率先封住自己的法术,一步步往外走。
苌茗心里一阵哀嚎,南极宫殿位于雪山之颠,以往都是飞行上下,普通人更是无法抵达,掖尘居然要徒步下山?这不送命吗?
“师傅,有必要吗?这修的是什么啊?”
“耐心和毅力,昨晚我们初相见,你便要拜我为师。但修行之路,一向艰苦。从此刻到下山,你若后悔,还来得及。往后的路,只会比下山更苦。”掖尘话音刚落,封了苌茗的法术。苌茗瞬间被寒意包裹,冷得上下牙齿在口中打颤。
掖尘没有回头:“跑起来就不冷了。”
冰天雪地中,万物仍未苏醒,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踽踽下行。前者不时放缓脚步,托举后者一把。
一个时辰后,苌茗的确不冷了,只余疲惫。浑身被汗水浸透,额前的碎发湿漉漉贴着头皮,偶有冷风拂过,又冻得直打哆嗦。昔日精致靓丽的掌上明珠,如今狼狈如孤魂野鬼,路过生灵忍不住咋舌。
“所谓‘一物降一物’,我们的小公主可算是遇上对手了,还是她自个儿上赶着受苦。”
“嘘,万一坚持不了两天就回来了,被她听到了、记恨了,小心你的鳞片!”
“……”
掖尘本以为苌茗会闹腾、抱怨、半途而废,可行了大半的下山路,每每回头,苌茗都安安静静的,偶有四目相对,还要冲掖尘勉力一笑。临近山脚下,身后传来“咚”地一声,掖尘回过头,就见苌茗栽倒在台阶上,白色积雪和她的外袍融为一体,那张倾倒众生的脸,亦惨白如纸。
掖尘叹了口气,踱步至苌茗身边,握住苌茗手腕把脉,触感丝滑,柔弱无骨,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担心苌茗身体,掖尘施法恢复了二人法术。将苌茗背在身后的一瞬,掖尘只觉太轻了!这丫头,是不好好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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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有了法术,掖尘很快来到山脚下,寻了处山洞作为落脚点。此处乃仙境和人间分界线,不宜高调行事。掖尘放下苌茗,将二人衣饰幻化成普通百姓所穿,又出去捡了柴火,摘了草药,喂苌茗喝下汤药。
苌茗睡得并不踏实,时不时就叫唤着要喝水。掖尘边靠在火堆边看《道德经》,边照看苌茗,直到后半夜,苌茗的额头不再发烫,方安下心来。掖尘是想历练苌茗,让女阎罗变成真神女,但绝非想要苌茗性命。
神仙及后代是不需要如正常人般吃饭、睡觉的,除非大量消耗法力、作为人类使用躯体或生病。掖尘忽然有些自责,或许,是他心急了。
苌茗五百年养成的性情,岂能一朝一夕改变?
掖尘幽幽叹了口气,白日徒步下山的疲倦袭来,隐隐泛起了瞌睡。
“道……可……道,非常……道?”一个稚嫩的女声结结巴巴诵读经文,惊得掖尘睁开眼睛。
苌茗娇小的身体就蜷缩在他身侧,面色因刚生病,白中透红,额间的碎发干了,形成自来卷,乍一看,如一只卷毛小狗,眼神迷离地看着完全不懂的经文。
“知道什么意思吗?”掖尘收回自己的书,温柔看着苌茗。
蹲着的苌茗刚好比坐着的掖尘矮一截,苌茗仰头的一瞬,掖尘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却俊朗的自己。
苌茗呆愣半晌,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师傅会教我的吧?”
“为师得先跟你道个歉,第一次当师傅,才第一天,就害徒弟大病一场。你全家若是知晓,怕是得追过来打死我。”掖尘说着,伸手摸了摸苌茗的额头,“退烧了,再休息休息,明日起,为师教你诵读经文。”
苌茗似乎很喜欢掖尘的触碰,两只眼睛明亮如繁星,一眨不眨望着掖尘:“师傅,经文是什么?包括哪些?”
“你是仙人后裔,生来便是仙胎,不像我们凡人修仙,需得从经文修习。为师觉得,你生来跳过这一步,但若想学有所成,还是得打好地基,不如就从这本《道德经》开始理解、背诵吧。”
苌茗点头如捣蒜,虽打小没背过书,也不爱学习,可不知为何,就是无法拒绝掖尘的要求。
“师傅,如果我背完了,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掖尘一脸警惕看着苌茗:“先说来听听。”
“师傅,有人说过,你生得极好看吗?”苌茗伸出手,企图抚上掖尘的脸,被后者一把抓住手腕。
“苌茗,你我虽是师徒,终究男女有别,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苌茗不以为意,收回手,调皮一笑:“若徒儿能在一月之内背完《道德经》,师傅可否展颜一笑?”
“什么?”掖尘以为苌茗会提什么无理、奇怪、任性的要求,不曾想,居然是让他笑一笑。
“其实,徒儿打小并没有什么心愿,甚至觉得日子很是无聊。见到师傅后,第一次萌生出和一个人一直在一起的想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师傅你很爱皱眉,看着冷冷清清的,上仙都是这般吗?徒儿好奇,师傅笑起来会是什么样。”
掖尘看着苌茗无辜的大眼睛,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好,为师答应你。”掖尘仔细回想了下,上次笑是什么时候,怕是已有好几百年了吧?这丫头,倒不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