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殿背倚山崖,面临御湖,殿前九级墨玉阶浮雕盘龙飞云,院中十二根玄铁柱缠着赤金锁链,柱顶青铜蹲兽口中衔灯。
朱漆廊柱下,凌景珩看着墨纱帷幕在夜色中似鬼影飘荡,檐下铜铃刻满了镇魂咒,声响低沉似古刹梵钟。
凌桡风已多日不曾召见他,整个南齐朝廷都因商扶砚的身份而暗流涌动。
“殿下。”侍卫统领在门外低声禀报,“南疆来人了。”
凌景珩眸色一沉:“谁?”
“自称渊宙,灵渊宗主。”
凌景珩唇角勾起,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偏殿内,渊宙背对大门,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脸色苍白如纸,眉心一道血色纹路似蛛网裂开。
“宗主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凌景珩声色平静,向侍卫使了个眼色,殿门无声关闭,青铜灯架烛火摇曳,墙上的影子瑟瑟发抖。
渊宙深鞠一躬,长袍袖口金绣的毒蛇纹样若隐若现:“太子殿下,南疆已无我容身之处……商扶砚那孽种……”他忽然停住,看了一眼凌景珩的脸色,见他神色平静甚至带着询问,又继续道,“他早就埋了陷阱,这么多年来,他竟一直在装!”
凌景珩缓步走近,目光审视着渊宙:“那宗主大人为何来找我?”
渊宙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商扶砚骗了所有人,而赵庆嵩……”他阴恻恻笑起来,“他怕是自身难保。”
凌景珩示意侍卫搬了椅子,令渊宙坐下,亲自斟了杯茶推给他:“详细说说。”
渊宙接过茶盏,茶水中映出他狼狈的面容:“商扶砚根本没有要杀莫念的意思,反而从他踏入南疆那一日开始,就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渊宙死死攥着茶盏,呼吸沉了又沉,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额角青筋暴起,茶汤泛起细密的波纹:“当年……是赵庆嵩……用禁术将段情的魂魄强行打入了先太子濒死的躯体……”
他抬眼看了看凌景珩,又继续道:“赵庆嵩本想着她能就此自然而然的死去,他便可以得到蛊灵,可段情的魂魄……不仅适应了那具身体,还重塑了先太子的筋骨血脉,把那具身体化成了自己的模样……”
凌景珩眼中寒光乍现,指节在案几上叩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继续说。”
“更可笑的是……”渊宙忽然笑起来,“拓伽凌桓那个蠢货,以为得到莫念就能得到飞云令魂,殊不知……”他眉心不知觉中渗出一丝丝血迹,“令魂相续需真心相付,莫念从始至终,都没有真心喜欢过他……因为,商扶砚早早就哄骗莫念把连心蛊喂给了他,他背地里的小心思,莫念那疯丫头全都知道!”
御湖水面薄雾笼罩,磷火如常浮出水面,湖心黑石亭禁制符文渗出暗红色的汁液,刻痕似活物爬满了整个亭台,湖水忽然剧烈翻涌,薄雾散尽。
凌景珩脸色发白,怔怔看着漆黑的湖水:“你可知……湖底下埋着什么?”
二十年前凌清秋血洗南疆边境后,将三千具尸体沉入了御湖,但他从未想过……
水声传来,湖面又黑影浮动,第一只腐烂的手破水而出,那手上还套着半截南疆守将的护腕,腕甲上刻着莫氏家徽,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无数泡得发胀的尸体从湖底浮起,它们眼中跳动着紫色的鬼火,割开的喉咙在离开水面之后肉眼可见的腐烂,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发出“咯咯”的声响。
“腐生者……竟是真的?”渊宙的声音颤抖起来,“怨念所化……”
腐尸皮肉一点点剥落,新生的血肉在灯火下清晰可见,血脉经络里有蛊虫蠕动。
“原来如此。”凌景珩冷笑,“当年赵庆嵩骗皇兄去杀的不是普通守将和山民……”
湖心亭一侧,两道身影缓缓升起,男子一身南疆将领装束,面容腐烂破败,胸口箭伤烂成黑色,女子身穿祭司长袍,在水中泡得破败不堪,眉心一点血印毫发无损,在烂透的脸上显得鲜艳欲滴。
“凌……清……秋……”男子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新生出的舌头还不灵活,“把……女儿……还来……”
凌景珩呼吸微微发颤:“赵庆嵩的活死人军队……这座宫殿,也是他利用皇兄对姬环长公主的执念所建,而真正的目的……
那些浮起的腐尸朝岸边走来,新生的血肉中隐约闪烁着蓝紫色的星矿晶体,赵庆嵩早在二十年前就谋算好了今日,活死人一旦醒来,第一个灭的就是南齐。
“赵庆嵩……”
越来越多的腐尸爬上岸来,凌景珩想起了幻境中的犬古族人,他们丑陋冷血,却不死不灭,他冷脸回到房中,从寝殿暗室里取出玄铁重剑,十二根玄铁柱发出嗡响,赤金锁链接连断裂,柱顶兽首齐齐转向湖面,口中蓝火喷薄而出。
火焰与腐尸相撞,焦臭味浓重刺鼻,而着了火的尸体并未倒下,一面燃烧一面继续前行,血肉在火焰中不断地重新连接愈合。
“皇兄,你早就怀疑过,对不对?”凌景珩眸色尽寒,双手执剑起势,冷眼扫过越来越多的腐生者。
“殿下且慢,你看……”渊宙强撑着镇定,指向湖心走来的两道身影,一男一女,“那时莫念的爹娘,巫巳宗曾经的掌管者,若能将这些腐生者收归我们所用……”
他还未说完,颈上一道寒意扫过,痛觉迟来的瞬间,呼吸似停在了胸口,他感觉到自己的前襟忽然温热潮湿,倒下的瞬间,凌景珩居高临下,淡漠的眼神令他震惊。
“就用你的血来祭。”凌景珩冷声说着,看着渊宙倒在血泊里,腐生者停在他身后,一个个发出“咯咯”怪响。
……
莫念一脚踹开扭曲变形的车厢残骸,木屑飞溅,在晨光中扬起金色浮尘。
她手腕一抖,金线如灵蛇般缠住商扶砚的腰身,她毫不客气地将人拽出来,甩给了祓禊:“捆结实点,”她抹了把脸上灰尘,靴尖碾碎地上一截白骨,“别让这狐狸精跑了。”
商扶砚白发凌乱,垂落肩头,唇色苍白如纸,依旧噙着一抹令人牙痒的温然笑意:“夫人这般粗鲁,为夫心都要碎了。”
“再废话就把你嘴缝上!”莫念甩出三根金线,作势要扎他嘴唇,晨光穿过她凌乱的发丝,在睫毛下投出一片颤动的阴影。
镜听抱着幻真镜小跑过来,镜面映出商扶砚颈侧正在消退的星矿噬痕,小姑娘忽然倒吸一口冷气:“阿念!他心脉上的蛊虫……”
金线骤然收紧,勒得商扶砚闷哼一声,他趁机将靠在她肩上,凉透的手指划过她握镜的手背:“夫人若心疼……”
话音未落,莫念将他猛地推开,力道却比方才轻柔三分。
祓禊拄着渊宙的法杖看戏,异色瞳孔闪着促狭的光:“教主,接下来是去……”
“南齐。”莫念金鞭劈开晨雾,鞭梢指向北方山影,“老娘要亲手把凌景珩的皮扒下来当毯子!”
往北的官道开阔无人,莫念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金线另一端拴着商扶砚的手,那人走三步咳两声,成功引得她第五次回头怒视。
“装什么柔弱!”
她一把扯过金线,却见商扶砚顺势前倾,玄色衣襟散开,露出心口狰狞的契约纹,暗红纹路间隐约可见金色蛊虫游动的痕迹。
商扶砚趁机揽住她腰身,低头贴近她:“夫人若是亲……”
“啪!”一记耳光惊飞了林间宿鸟。
镜听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看,兴奋跺脚:“阿念这巴掌甩得真脆生!”
“龙霓有句俗话。”祓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听说……打是亲骂是爱,不过……”他瞥了一眼商扶砚迅速泛红的脸,“靖王殿下这癖好在南疆确实罕见。”
商扶砚抹去唇角血丝,笑意更深:“夫人手劲见长,看来蛊王养得不错。”他压低声音,“昨夜替我包扎时,手指可没这么利落。”
莫念耳根瞬间烧红,金线缠上他的脖颈:“再提昨晚剁了你喂鱼!”
正午。
祓禊提议在茶摊歇脚,商扶砚执壶斟茶,苍白的指节与粗陶茶盏毫不相衬。
“夫人请用。”他推过茶盏,袖口暗纹在日光下流转。
莫念盯着茶汤,忽然掐住他的下巴:“你下毒了?”
“为夫怎会……”话未说完,他咳嗽起来,一缕鲜血顺着唇角滑落,他瞬间虚弱,靠向莫念肩头,“旧伤……”
“阿念别信!”镜听猛地举起幻真镜,“他刚才偷偷咬破了舌头!”
祓禊慢条斯理吹着茶沫:“《三十六计》第二十七计……”
莫念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他却反握住她的手腕,舌尖舔过唇上血珠,笑得蛊惑:“夫人若真要我死……”他牵引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往这儿捅。”
入夜。
莫念一脚踹开客栈厢房木门,商扶砚正披衣而坐,烛火将他轮廓描出一线金边。
“夫人深夜造访……”他故意将衣襟扯得更开,露出心口未愈的伤痕,“可是要验伤?”
“守夜!”莫念甩出金线将他捆在椅子上,“敢乱动就阉了你!”
三更刚过,床榻忽然下陷。
莫念猛地起身,正对上商扶砚含着笑意的眉睛。
“地上冷。”他理直气壮,钻进锦被,顺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她耳后,“夫人暖和……”
“啪!”枕头砸在他脸上。
门外响起窸窣声,镜听小声数着:“第五次了!”
祓禊的嗓音带着看透一切的沧桑:“赌三两龙霓银子,教主撑不过……”
屋内传来布料撕裂与闷哼声,片刻,莫念把商扶砚和半截被子踹出门来,商扶砚颈侧还留着新鲜的牙印。
“靖王殿下,”祓禊挑眉,站起身来,“又被赶出来了?”
商扶砚慢条斯理,整理衣袍:“夫人害羞罢了。”
屋内传来莫念的怒吼:“滚远点!再爬床打断你的腿!”
商扶砚低笑,指尖轻抚颈侧牙印:“夫人咬得真狠。”
镜听小声嘀咕:“阿念明明心疼得要死,偏要嘴硬。”
祓禊摇头:“教主性子直,哪经得住靖王这般撩拨?”
正说着,客栈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急促如雷,商扶砚收了笑意:“有埋伏。”
莫念踹门而出,金鞭攥在手里:“谁找死?!”
院外,数十名黑衣刺客纵马而至,刀光森冷,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面甲,声音嘶哑:“奉赵大人之命,取商扶砚首级!”
莫念冷笑一声:“赵庆嵩的狗?”
她金鞭一甩,鞭梢如毒蛇吐信,抽飞扑来的两名刺客。
商扶砚倚在门边,懒洋洋看着:“夫人威武。”
“闭嘴!”莫念头也不回,用力抽飞了三名刺客,“再废话连你一起打!”
刺客首领目光落在房门边上:“商扶砚,你如今重伤在身,还能躲几次?”
商扶砚指尖微动,断魄剑鞘紫光骤亮,一道剑气横扫而出,三名刺客瞬间身首异处。
“重伤?”他轻笑一声,“杀你们……绰绰有余。”
莫念回头瞪他:“谁让你动手的?滚回去躺着!”
商扶砚无辜眨眼:“夫人心疼我?”
“心疼你死得太慢!”
镜听和祓禊加入战局,幻真镜折射出无数虚影,刺客一时难辨真假,祓禊法杖横扫,白光森然,逼退数人。
战局正酣,刺客首领掏出一枚漆黑的铃铛,猛地摇响。
铃声诡异,穿透夜色,商扶砚脸色骤变:“摄魂铃?!”
莫念还未反应过来,商扶砚已闪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推开:“捂着耳朵。”
铃声已然入耳,莫念眼前一黑,身形踉跄,金鞭险些脱手。
“阿念!”镜听见状惊呼。
商扶砚眸光森冷,断魄剑芒转向,紫光如电,刺入刺客首领脖颈,
那首领顿时血溅三尺,青铜面甲骤然碎裂,露出底下狰狞的星矿裂痕。
“幽兵……”商扶砚冷声道,“赵庆嵩竟把幽兵炼化成如此模样了。”
莫念强忍晕眩,金线缠住商扶砚的手:“你怎么样?”
他摇头,唇角溢出一丝血迹:“无碍。”
祓禊检查过每一具尸体,凝重道:“这些幽兵体内皆有星矿,但神志尚存,应是新炼制的,幸好断魄能斩。”
镜听翻找着刺客衣袍,摸出一封信:“阿念!是给凌景珩的!”
莫念拆开来看,眸光骤冷:“赵庆嵩要凌景珩光明正大联手,用星矿炼化南疆仙民……”
商扶砚轻笑一声:“看来,我们得加快行程了。”
翌日清晨,众人继续北上。
莫念骑马在前,商扶砚懒洋洋靠在她身后,手臂虚环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夫人,慢些,颠得疼。”
“疼死你算了!”莫念嘴上骂着,却放慢了速度。
镜听和祓禊骑马并行,小声嘀咕:“阿念明明心软了。”
祓禊看了一眼,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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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晌午,官道旁出现一座荒废茶棚。
莫念勒马:“歇会儿。”
商扶砚下马时踉跄了一下,莫念伸手将他扶住,却又即可甩开:“装什么?!”
他低笑,顺势握住她的手:“夫人牵我过去?”
“滚!”
茶棚破败,桌椅积灰,镜听用袖子擦了擦凳子,莫念刚坐下,商扶砚就挨了过来。
“坐远点!”她瞪着他嚷起来。
他委屈道:“那边凳子脏,为夫有洁癖。”
“……”
祓禊从客栈带出的行囊里取出干粮,掰成四份,商扶砚刚伸手,莫念拍开了他的爪子:“伤患吃流食!”
说罢,她掏出水囊,塞进他手里。
商扶砚挑眉:“夫人喂我?”
“爱喝不喝!”
镜听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三日后,南齐边境。
守关将领见是莫念,脸色大变:“是南疆妖女!拦住她!”
莫念金鞭一甩:“是找死?”
商扶砚按住她的手,温声道:“夫人,文雅些。”
他上前一步,袖中滑出一枚令牌:“大炎靖王府办事,烦请让路。”
将领看清令牌,瞬间跪地:“属下有眼无珠!”
莫念眯眼瞧他:“你什么时候带的王令?”
商扶砚笑而不语。
过关后,南齐人见来着异服,皆躲开。
镜听思量半晌,好奇一问:“王令不是在龙霓那儿吗?”她说着晃了晃幻真镜,镜子里分明看见靖王府令牌躺在王府案几上。
商扶砚指尖一转,令牌化作金粉消散:“幻术罢了。”
莫念:“……”
祓禊异瞳吓跑了几个赤膊的南齐汉子,回头叹气道:“教主,你这夫君,骗起人来真是顺手。”
几人不知不觉行至南齐皇城下,守军却似早有防备。
莫念金鞭一挥,劈开守军盾阵:“凌景珩!”她踩着重伤将领跃上城垛,“滚出来受死!”
商扶砚慢悠悠跟在后面,顺手替她抚平翻卷的袖口:“夫人,要文……”
“文你个头!”莫念反手一鞭抽碎了箭楼檐角。
凌景珩玄衣玉冠出现在城头,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转:“莫教主这是……带着夫君回门?”
“谁跟他是夫妻!”莫念甩鞭缠住商扶砚脖颈往自己这边一拽,“这骗子早被老娘休了!”
凌景珩轻笑,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绢帛:“可这婚书上,教主的指印还鲜亮着呢。”
婚书本该在龙霓皇城,如今却在此处,这人分明是明目张胆的告诉莫念自己跟赵庆嵩是一伙儿的。
莫念回头暴怒,金鞭扫向凌景珩面门,脚踝金铃响声清脆。
商扶砚忽然揽住她腰身,闪身避开一道暗箭:“夫人小心。”
箭矢钉入城墙,箭尾缠绕星矿紫光。
祓禊法杖顿地:“是幽兵?!”
城头阴影处,数十腐生者缓缓现身,眼中泛着紫光,杀意恐怖,四肢怪异。
凌景珩笑道:“商扶砚!赵监卫要你的人头,我不得不做啊!”
莫念手中金线狂舞,商扶砚按住她的手,轻声道:“夫人,这次我来。”
莫念抬头蹙眉瞪他:“你行不行?”
他低笑一声:“夫人看好。”
断魄在他话落一瞬紫光如龙,直破云霄,腐生者连连倒下,知道一个身影出现,他霎时收住剑芒。
“这是……”
断魄剑光骤然凝滞,剑锋距那具腐尸仅仅一寸……
十几年前大火中胸口贯穿的尸体,莫念的父亲,如今腐烂的面容带着一双紫火跳动的眼睛,他死死盯着他,喉咙里挤出声音来:“阿……念……”
那双眼睛视线移向莫念,商扶砚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怎么?下不去手?”凌景珩站在墙头,讥讽道,“看来机关算尽的摄政王对岳父大人还是又几分敬意的嘛……”
莫念猛地望向他:“你说什么?”
她顺着商扶砚的目光看去,金鞭落在地上,那具腐尸虽已面目全非,但胸前铠甲上,她熟悉的一个徽章纹样与她记忆中的光影重合。
“爹……”莫念的声音几乎轻得听不见。
腐尸忽然颤抖,腐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一阵阵不完整的声音,他身后,女祭司的腐蚀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眉心血印迸出红光。
“小心!”商扶砚将莫念挡在身后,断魄截下扫来的红光,火花散开。
莫念呆立在那里,金线垂落在身侧:“他们……还活着?”
“不是活着……”商扶砚低声道,“是赵庆嵩用星矿和禁术将他们的魂魄禁锢在了尸体里。”
凌景珩大笑起来:“一家人齐齐整整,本宫是不是要备一下酒菜?”
莫念忽然抓起金鞭抽向他:“你找死!”
凌景珩侧身避开,玄色衣袖撕开一道裂口:“教主何必动怒,令尊令堂如今不死不灭,岂非美事一桩?”
商扶砚将莫念按住,手指轻抚她颤抖的肩膀:“阿念,冷静。”
“冷静?”她转头看他,眼中血丝密布,“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当年你把我救出来就知道我的爹娘和族人都会变成这样对不对?!”
商扶砚沉默片刻:“我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不知道是这样的……”
“骗子!”莫安一鞭抽在他脚边,“你一直都在骗我,我不信你!”
腐生者忽然暴动,莫念的父亲扑向商扶砚,腐烂的手指刺向他。
商扶砚一动不动,看着利爪穿透自己的肩膀,鲜血四溅。
“商扶砚!”莫念惊呼,金线瞬间缠住了腐尸的手。
商扶砚笑得温然依旧,看着自己的血顺着腐尸的手臂流淌滴落:“莫将军,”他温柔说道,“您还记得那年上元节,您给阿念买的兔子灯……”
腐蚀动作停滞,紫火跳动的眼睛闪过一丝迷茫。
“还有莫夫人,”商扶砚目光转向女祭司的腐尸,“您总说阿念性子急,让我看着她……”
女祭司的腐尸眉心血印若隐若现,腐烂的嘴唇颤抖不止,似乎又话要说。
凌景珩脸上肌肉一点点抽搐:“不可能……腐生者怎么可能有记忆?!”
商扶砚忽然抬手,断魄紫光入云,刺向自己心口。
“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