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二字如同甘霖，滋润了禾秋知连日奔波的疲惫。她干劲十足地扑在几项核心事务上：优化洪炉效率、推广新式晒盐法、最重要的是——精心照料那三十几株劫后余生的“金鳞”母株，以及利用它们新培育出的、在章台宫暖阁帝王眼皮底下茁壮成长的第一批优质种薯。
春意渐浓，咸阳城郊的育种田已是一片欣欣向荣。深绿色的土豆植株铺展开来，淡紫色和白色的小花点缀其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禾秋知几乎天天泡在田里，像个最虔诚的农夫，记录着每一株的生长情况，调整着水肥。她甚至指挥小石和老驼，在田边搭了个简易的草棚，美其名曰“田间观测所”，里面堆满了记录竹简、泥土样本和…几块当干粮的烤土豆。
点数也缓慢增长着：【因高效推广新式晒盐法及优化蜂窝煤工坊流程，获得栎阳盐工及咸阳部分匠师群体“感激/认可”，点数+25。当前点数：154】。虽然离兑换大型技术还远，但禾秋知很满意，这可是实打实的民心点数！
这日清晨，薄雾未散，禾秋知正蹲在田垄边，小心翼翼地为几株长势稍弱的“金鳞”追施稀释过的、系统兑换的微量营养液（消耗5点），嘴里还嘀咕着：“乖，多喝点，长得壮壮的，好给陛下多生崽崽…”
“禾卿又在与这‘金鳞’说些什么？”
一个低沉平静、却足以让禾秋知魂飞天外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噗通！”毫无意外，禾秋知吓得手一抖，营养液罐子差点脱手，人也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眼看又要和泥土亲密接触。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及时托住了她的胳膊肘。
禾秋知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嬴政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他今日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腰间佩着的却已不是青铜剑，而是一把样式简洁、通体泛着内敛寒光的“龙吟”钢新剑！晨雾在他肩头凝结成细小的水珠，让他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陛…陛下！”禾秋知舌头再次打结，慌忙站稳，想行礼又被嬴政抬手制止。
“免了。”嬴政的目光掠过她沾着泥点的手和脸颊，落在她刚才照料的那几株“金鳞”上。“看来，它们听得懂禾卿的话？”
“啊？呃…”禾秋知脸瞬间红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臣…臣胡言乱语…只是想着精心照料，收成好些…”她赶紧转移话题，目光灼灼地投向嬴政腰间的剑，“陛下！您佩上‘龙吟’了？感觉如何？是否趁手？锋利度可还满意？”技术宅安利自家产品（虽然这产品本质是献给偶像的）的劲头瞬间压倒了对偶像的紧张。
嬴政的手自然地落在剑柄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冰冷的钢质，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尚可。较青铜坚韧，不易卷刃，分量也合手。”他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挥斩时，确有一丝…清越之音。”这便是“龙吟”之名的由来了。
“太好了！”禾秋知比自己得了夸奖还高兴，眼睛亮得像星星，“臣还在研究如何进一步提升韧性和硬度！洪炉那边…”
“洪炉之事，章邯已有奏报，进展顺利。”嬴政打断她，显然今日不是来听工场汇报的。他的目光投向田垄尽头，那里，老驼和小石正带着几名匠人，小心翼翼地将一种从未见过的植物幼苗移栽到另一片新开辟的、土壤格外松软肥沃的田地里。那幼苗叶片细长，杆茎挺拔，带着勃勃生机。
“那是何物？”嬴政问道，带着纯粹的好奇。能让禾秋知在“金鳞”田旁边专门开辟新地种植的东西，绝不普通。
禾秋知精神一振！安利新作物的机会来了！
“回陛下！此乃‘玉黍’！又叫玉米！是臣…是臣师门秘传的又一祥瑞！”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信，心脏因为要“欺骗”偶像而砰砰直跳，但想到新作物能带来的好处，又充满了底气。
“此物耐旱耐瘠，适应性极强！其籽粒金黄饱满，磨粉可作主食，香甜可口！鲜嫩的果穗可直接煮食或烤食，更是人间美味！秸秆高大，是上好的青储饲料！全身是宝啊陛下！”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恨不得立刻变出煮熟的玉米棒子塞给嬴政尝尝。
“玉黍…玉米…”嬴政重复着这陌生的名字，目光在那片新移栽的幼苗上流连。“产量几何？可及金鳞？”
“呃…亩产略逊于金鳞，”禾秋知实话实说，“但胜在用途广泛，不挑地！山地、坡地皆可种植！且生长周期比粟米短！若能推广，大秦又多一粮仓基石！尤其是…”她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此物与金鳞轮作，可有效减少地力损耗，防止虫害！”
嬴政眼中精光一闪。增加粮食品种、拓宽种植区域、提高土地利用率…每一项都切中帝国命脉！他看着禾秋知眼中那纯粹的、为发现新宝贝而兴奋的光芒，以及那因为激动和一点点心虚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沉默片刻。
“善。所需人手物料，报予少府。”这便是默许了。
“谢陛下！”禾秋知大喜过望，连忙道，“臣定当精心培育，早日让陛下尝到这‘玉黍’之味！”
嬴政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只是沿着田埂，缓步走向那片新栽的玉米田。禾秋知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
嬴政走到田边，俯身仔细端详着一株刚栽下、还带着蔫气的玉米苗。他伸出手指，似乎想触碰那嫩叶，又怕碰坏了，最终只是虚悬其上。阳光透过薄雾洒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淡金。这一刻，他更像一个对未知充满探索欲的农人，而非睥睨天下的帝王。
禾秋知屏住呼吸，看着偶像陛下认真观察玉米苗的样子，心里的小人激动得满地打滚：陛下在看玉米！陛下喜欢玉米！（自动脑补）
“此苗栽种，有何讲究？”嬴政忽然开口问道，语气认真。
禾秋知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涌起巨大的惊喜！陛下在请教她种田技术！
“回陛下！”她立刻进入专业模式，声音清脆，“栽时需带些原土护根，穴要深，底肥要足！栽下后需浇足定根水！待其缓过苗来，便好伺候了，耐旱，只需注意及时培土防倒伏，抽穗时追一次肥即可！哦，还有…”她滔滔不绝，恨不得把种植手册全背出来。
嬴政安静地听着，偶尔微微点头。当禾秋知讲到“抽穗”时，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穗？似禾？”
“正是！”禾秋知用力点头，比划着，“会长出这么大的棒子！上面结满金灿灿的籽粒！像…像一排排小小的金珠！”
“金珠…”嬴政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目光再次落回那小小的幼苗上，似乎已看到了它未来丰收的景象。他直起身，看向禾秋知，眼中带着一种纯粹的、对知识与创造的欣赏：“禾卿于稼穑之道，堪称…博物。”
“轰！”禾秋知的脸再次红透，像煮熟的虾子。被偶像陛下用“博物”（博学多识）这个词夸奖！这简直比“尚可”还要命！她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只会傻笑：“陛下过誉…臣…臣只是…略懂…略懂…”
看着她这副手足无措、只会“略懂”的傻样子，嬴政眼底那丝极淡的笑意似乎又加深了一分。他没再说什么，转身沿着来路缓步离去，玄色的身影渐渐融入晨雾。
禾秋知站在原地，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望着陛下离去的方向，傻笑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她猛地一拍大腿：“对了！得赶紧给玉米苗搭架子！以后防倒伏！” 瞬间又化身旋风，冲向工具棚找竹竿去了。
几日后的一个黄昏，禾秋知结束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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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忙碌，照例来到她的宝贝田里巡视。金鳞花开得正好，玉米苗也基本缓过劲来，舒展着嫩绿的叶片。夕阳的余晖给田野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微风拂过，带来青草和泥土的芬芳。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感觉连日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大人！大人！不好了！”小石气喘吁吁地从玉米田方向跑来，手里还拎着一只…还在挣扎蹬腿的肥硕野兔？
禾秋知一愣：“怎么了？这兔子…”
“不是兔子！是鹿！有鹿跑进玉米田了！”小石急得直跳脚，“啃坏了好几棵苗！老驼叔带人去赶了，这兔子是惊出来的，撞树晕了被我逮到！”
鹿？啃玉米苗？禾秋知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玉米田跑。
果然，田垄边一片狼藉。几株靠近边缘的玉米苗被啃得七零八落，嫩叶和茎秆上留下清晰的齿痕。老驼正带着几个匠人气呼呼地驱赶着远处树林边几头探头探脑、显然意犹未尽的野鹿。
“这些馋嘴的家伙！”禾秋知心疼地看着被啃坏的苗，虽然不多，但每一棵都是她的宝贝啊！尤其是陛下还特意问过！“得赶紧把围栏扎起来！篱笆太矮了，防不住这些大长腿！”
她正琢磨着是兑换更坚固的铁丝网图纸（点数不够）还是发动群众砍竹子加高篱笆，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点戏谑在她身后响起：
“看来，禾卿这‘玉黍’之味，不止寡人想尝，连山间的鹿儿也闻香而动了？”
禾秋知猛地回头，只见嬴政不知何时又来了，正负手站在田埂上，唇角噙着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柔和了玄衣的冷硬。他显然是刚结束巡视或射猎归来，马匹和侍卫在不远处安静等候。
“陛…陛下！”禾秋知看着被啃坏的苗，再看看陛下唇边那抹罕见的、带着调侃意味的笑，又羞又急，“是臣疏忽了！没防备这些馋嘴的鹿！臣这就…”
“无妨。”嬴政抬手打断她，目光扫过那几头被驱赶得远远的鹿，又落回禾秋知焦急的脸上，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松？“些许嫩苗，寡人的鹿…啃便啃了。禾卿能育出连鹿都垂涎的祥瑞，亦是本事。”
“寡人的鹿…”禾秋知咀嚼着这四个字，再看看陛下那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紧绷的心弦莫名一松，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是啊，连野鹿都忍不住来偷吃的玉米，不正说明它潜力巨大吗？虽然损失了几棵苗有点心疼，但…好像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了。
“谢陛下宽慰！”禾秋知心情好了起来，看着小石手里那只晕乎乎的肥兔子，眼睛一亮，“陛下，这惊扰玉米田的‘罪魁祸首’之一在此！不如…臣将它炖了，给陛下加个菜？配上新摘的菘菜，保证鲜嫩！” 技术宅的吃货本能再次上线。
嬴政看着她瞬间从心疼转为“研究新菜式”的兴奋模样，眼中笑意更深了些许。他微微颔首：“准了。” 说完，便转身走向等候的马匹，玄色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小石！阿姜！快！处理兔子！我去摘最嫩的菘菜心！”禾秋知瞬间忘了被啃的苗，兴高采烈地指挥起来。田野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是夜，章台宫的膳桌上多了一道鲜香扑鼻的菘菜炖兔肉。嬴政安静地吃着，偶尔目光会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那片在晚风中摇曳的、孕育着“金鳞”与“玉黍”希望的田野，以及某个在厨房和田埂间活力四射、总能带来意外“惊喜”的身影。
而禾秋知，则抱着自己那份兔肉，啃得满嘴流油，对着月亮傻笑：虽然玉米苗被啃了几棵，但陛下今天笑了两次！还夸她“博物”！还吃了她炖的兔肉！值了！太值了！明天就给玉米田扎最结实的篱笆！顺便研究下怎么用兔子皮做副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