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不能背叛的人么?
这个问题曾经一度回荡在祁策的耳中。
他曾因为特殊的体质,被祁疆平呵护放养,却从没有少过对忠君的教诲。
祁家世代忠君,满门忠烈。
一声忠义贯彻了整个姓氏,甚至连同门内家丁,都是根正苗红。
这样环境下长大的祁策,自然也深受熏陶。
可直到全族的生命被君王亲自斩杀的那一天,满地的鲜血浇透浑身,那日风高雪急,像极了今日,祁策在大雪里跪了三天三夜,最后意识混沌,把一颗心都冻僵了,望着朱门玉瓦后看不见的帝王,忽然眼神迷茫。
你有不能背叛的人么?
……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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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时候也怕。”
黑暗里,祁策在这一眼看不见头的无尽中喃喃出声。
傅砚忽然一顿,低头看下去。
入目仍旧漆黑一片,可这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一点微末的光亮。
“……什么时候。”片刻后,他薄唇轻启,声音还是往常那般冷凉。
直至此时,祁策大半的身体已经靠在他的身上,滚烫的身体发着不正常的抖。
“……很久,以前……还有,我骑上马的时候。”
他的话语开始变得颠三倒四。
傅砚觉得他有点烧糊了,空出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
“我不应该带你进来。”他沉声说道。
祁策听了这话,却摇摇头。
“不……我必须要进来的,那是很多血……”
藏在冰窖里的账本,是十四年的蒙冤。
不过是几张纸的东西,不过是伪造出来的字迹,就那么轻易地断案,将所有人的性命都扔在了鲜血之中。
那根本就不是账本。
傅砚将他搂的更紧了些,裂缝里,不知何时水滴声已经越来越大,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光亮。
冰窖的最深处,竟是由许许多多的夜明珠镶嵌而来。
“祁明枢。”他的眼神锋利了几分,忽然出声。
祁策死死抓着他的衣襟,恍惚的神经被这一声唤出神智,他看着眼前如同梦境一般冰窖,慢慢撑直了身体。
“……这些年,冯高泽究竟贪了多少?”他沙哑地开口,“或者说,李蘅……”
害了多少忠臣的性命。
未尽的话化作力气,他站起身,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和傅砚一寸一寸开始寻找着踪迹。
晶透的珠子和如同钻石一般的冰面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像是一副盛大的画卷,他们延壁摸索了一圈,却寻找无果。
周遭的空气越来越冷,祁策逐渐有些坚持不住,额角的汗都不再冒出。
他撑着眼睛,定定地观察着四面八方,这冰窖与其他冰窖不同,它的四周都非常的光滑,除了冰壁本身,没有一点能够储藏冰的地方。
整壁的夜明珠参差不齐,七零八落,似乎这边多一些,那边又少一些……
是每汇聚一笔赃款,便在上方添置一遍么?
祁策的眼前又有些发糊,他撑着冰冷的墙壁,视线里的一颗颗珠子仿佛在此刻生动起来,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晃动的珠子却没有停止。
它们逐渐混合、摇匀,最终竟缓慢地练成了什么东西。
“贵妃卧榻图。”祁策忽然睁大了眼睛,指向冰面,“这是头发,这是身体,这是手……”
傅砚的眉心微蹙,望着祁策所指的方向,很快在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画卷。
“妙贞妃。”须臾后,他缓慢吐出几字。
妙贞妃秦文静,是李蘅的养母。
脑中灵光一闪,傅玄在下一刻里出声。
“在她的眉心!”
祁策抬起头,正见那光滑锃亮的冰面上,与四颗夜明珠的缝隙里,装着一块极其细小的红点,倘若不是认真观察,根本就无法发现。
过世的妙贞妃,天生眉心一点红,被启文帝收入后宫,专宠数年,位分曾一度直达四妃之首,李蘅的生母难产致死后,便是由她抚养。
“……有么?”傅砚眯着眼睛,迟疑道。
祁策慢慢锁住眉头,喉结滚动一圈,继而说道:“有……就是,有些高。”
他将视线移过来,看向傅砚的身形,没有说话。
后者却在两息后开口:“你到我的肩上。”
说罢,便慢慢靠近。
祁策的指尖动了动,闻言下意识将视线偏开,喉头紧了紧,只是并没有提出拒绝。
这确实是这光洁的四周里,唯一的办法了。
他感受到有几分不自在,面前的傅砚却没有丝毫犹豫地蹲下身。
祁策小时候是个实打实的闹孩子,曾经最喜欢的游戏便是在父兄的肩上“骑大马”,只是十岁以后便再没有玩过。后来他也和父兄一般练了武,个子窜的越来越高,直至如今八尺有余,久而久之,这游戏便逐渐抛之脑后了。
如今此情此景,看着傅砚弯下的背,他竟不合时宜地想起曾经的时光,下定了好大的决心,才攀上他的肩背。
“小心些。”
视野瞬时抬高,两个八I九尺的身高叠加,祁策将手伸上去,恰好够到了中央的细小红点。
“碰到了。”他哑声道,心中少许的那几分羞愤随之冲刷而去,他死死盯着那红点,感受到胸腔中爆发出砰砰的声响。
下一刻,他按上红心,周遭四颗硕大的夜明珠随之便宜,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一阵吵闹过后,一本发黄的账本显露出来。
祁策感觉自己分明抬的是未受伤的右手,手臂却在不断地颤抖,甚至几次伸进去都被抖的滑了出来。
终于,他抓住了那中央的账本。
账本很轻,带着陈年的寒凉。
祁策却拿不稳。
“祁明枢。”
下方,傅砚又喊了他一声。
他回过神,旋即抓住账本,将之抽了出来。
变故却发生在下一刻——
一声巨响从上方袭来,下方的傅砚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身形一晃,便将祁策拦腰抱住,转身滚向边缘的角落。
巨大的冰石坠落,带动周边的冰块,祁策被摔的七荤八素,在傅砚的助力下堪堪躲过巨石,二人的呼吸交缠,劫后余生地喘息着。
好险……!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声感叹,忽而觉得后脑一阵软和,抬头便见傅砚的右手手背骨骼绷紧,已然蹭出大块的血红。
傅砚方才竟是用自己的手护着他的头。
祁策有些诧异地愣了愣,在这刹那走神的功夫,头顶倏而生起一股庞大的风,带动着漫天飞舞的粉雾向下扑来。
“屏住呼吸!”
祁策被一声怒喝惊醒,下意识向上看,一只大手却在下一瞬捂住自己的口鼻,然而为时已晚,细小的粉末乘风而入,钻入了他的肺腑当中,他只觉头脑如同被灌入了千万寒风一般,四肢百骸的冰冷倏而增加,几乎要将他袭晕过去。
……是,香草的味道。
他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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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剧烈的发抖,只感觉嗡鸣之声不绝于耳,随着这番粉雾完全落下,一道道破风之箭从不远处狭小的密道穿堂而出,直直向他们袭来。
静谧的冰窖中,几乎是瞬间挤进了一大波的人群,这些人却并不是统一服装,一些束发黑衣,一些高马尾戴面具,还有几个单枪匹马,独树一帜。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账本。
这是来自各方的势力,并不单止于李蘅一人,甚至他们里面,根本就没有李蘅的人……
他们都是谁?
祁策被那粉雾碎末冲的几乎要昏过去,已经来不及思考,却可以明确,他们都是为这账本而来。
他抽空瞥了一眼这阵仗,一阵天昏地暗。
……那既然想要账本,方才找的时候怎么不出现?偏偏他们刚刚拿到,就都围了上来——这些鬣狗,全都疯了么?!
漫天的羽箭如同划破长空的烈风,傅砚手无兵器,用那唯一的碎瓷片抵挡着利箭,很快就处于下风。
远处,来自各种不同阵营的人纷纷向前,视他们如板上鱼肉,终于,傅砚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滞涩。
“你先走……”
一只羽箭蹭着他的肩膀而过,血腥味很快弥漫出来。
祁策看着他,又看了看身后,声音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绝望的。
“中丞大人,我也想走……!但你看看,后面还有路吗?”
他喊了一声,紧跟着就是疯狂的咳嗽。
傅砚的眉头锁了锁,那一头,一名头戴花玉的蒙面人却上前来。
“劝你们将账本放下,我等还可给留你们一个全尸。”
这蒙面人身量中等,不是很高,露出的眉眼锋利的狠厉。
“你们是什么人?”傅砚启唇问道。
他分明是个文人,如今拔高音量,却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感。
然而这句话落到人群中央,却引来一阵悉索的笑声。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又怎么知道呢?
这一个个各怀鬼胎的蒙面人们,将下半张脸一遮,就全部没有了名字。
忽然,冰窖中发出一声大喝,一块物体向上飞去,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上那处,纷纷向着前方跑去。
“账本在这里!”
祁策说罢,立即抓住傅砚的手,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物块落地,发出哐当的声响,露出一块包裹着衣料的冰块,众人立时意识到被耍,调头便向他们追来。
“傅砚,砸!”祁策又喝一声,傅砚刹那明白他的意思,望着冰窖上方中空的裂缝,用尽全力将手中瓷片掷出。
如同破风之箭,好似裂天之电。
瓷片带着极大的冲击力,狠狠扎在了头顶的裂缝当中,随着几声细微的响动,周遭天旋地转。
这汴下池的冰窖……竟是要塌了!
巨大的冰块砸下,将下方的所有人全都埋进废墟,祁策傅砚堪堪逃离,后方便发出一阵震天之响。
通道被掩埋的瞬息里,一道长箭成为最后的挣扎,向着祁策的面门而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傅砚骤然扑向他,几滴鲜血随之溅出,落在了祁策张唇喘息的舌尖。
口中漫过一点腥甜,一声极轻的闷哼传来,祁策恍惚一瞬,紧跟着想抓住傅砚看看他的伤势,然而这一刹那里,他的体内却觉得冰火两重天,剧烈的痛苦将他瞬间冲晕,喉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眼前天旋地转,恍若斗转星移。
傅砚眼疾手快地将昏倒的他接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