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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你怕黑?

作者:辛气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李蘅……


    祁策微微动了动指尖,感受到后背生出一层薄汗,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扫到了江州庭的身上。


    “陛下只吩咐臣跟随王爷来观摩一二,具体事宜,皆由王爷做主便好。”后者在片刻后启唇,露出一个狡狐般的笑,寥寥数语,就将问题抛了回去。


    宦官自称臣。


    祁策的眸色深了深。


    “犯人伤势过重,不宜再用刑,便把他送到西墙的牢中安顿吧。”就在此时,原先没有动作的傅砚忽然开口,走上前来。


    他的身量挺拔如松,宽大的官袍罩下来,若有似无地将祁策挡在了身后。


    祁策有时候在想,倘若傅砚再壮点,这样的体型下来,绝对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只可惜天天读个破书,白白浪费了一副骨架子。


    西墙牢房是最为偏僻的一处,为刑具室改造而成,这样的惩罚,倒也能说得过去。


    李蘅却没有接话,眼神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几息,移到了一旁新添的被褥上。


    很微小的,他眉尾动了动,继而微微掩唇,咳了几声,“清介,你对这位犯人,似乎格外用心……”


    他身上有一股常年虚弱的病态感,启文帝将他取名为“蘅”,便是想让他如草般生命顽强。


    傅砚走到他的身后,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暖炉,将其递到了对方的手上。


    “罪书未签,必然要先保住罪臣的性命,殿下千金之躯,还是不要来这阴寒之地为好。”


    这个动作似乎取悦了他,李蘅摸着暖炉,“本王的身体倒没事……就是听闻昨天晚上,祁府老宅发生了盗窃,似乎是两个小贼进了书房,还砸了不少的东西。”


    他说着,目光牢牢地定在傅砚的身上。


    祁策的指尖微动,潜意识里觉得这话有些圈套,不由替傅砚捏了一把汗。却见对方身姿挺拔,丝毫没有躲闪的神色,冷静开口。


    “治理有弊,殿下该去找京兆尹。”


    此话一出,他小腹一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傅砚小嘴跟抹了毒似的,直接就将李蘅的嘴堵了回去,言外之意,不就是嫌李蘅在说废话吗?


    然而他这厢忍住了,后头却有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李蘅被噎了噎,闻声转过头,正对上江州庭没来得及收起的嘴角。


    “殿下,依臣看来,您还是别来这给中丞大人添乱为好。”


    江州庭把玩着手上的玉戒,像在回敬刚开始李蘅给他下的套,随口嘲讽道。


    对比祁策,他作为一个东厂太监,对皇子这般说话,才真算得上是大胆不敬。


    祁策不由将目光投射到这位九千岁的身上。


    江州庭。


    名字是个好名字,倘若不是知晓他是何人,光听名字,恐怕会觉得他是个和傅砚一样的文臣。


    李蘅常年苍白的脸上浮出几分薄红,偏偏傅砚一张冷硬刚正的面孔在那里,丝毫看不出一丝讽刺之意,又将他不忿的话语压了下去。


    “清介,你好好审理,本王等着你不日得出结果的好消息……!”


    他喉间几经滚动,最后只憋出这一句话,说罢,便愤而离去。


    江州庭的脸上显现出几分无趣,和傅砚微微颔首后,也转身离开。


    ……一场危机,竟如此轻易地被解决了。


    祁策的目光在江州庭的背影上停留了几息,瞳孔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傅砚过来,才慢慢收回视线。


    “李蘅很信任你。”他忽然说道,“中丞大人背叛他,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傅砚的指尖微微一动,大抵没想到祁策会突然严肃地问出这话。


    不久前,冯高泽歇斯底里的话似乎犹在耳畔。


    良久后,诏狱里安静一片,这始终透着几分冷凉的声音才平和地出现在其中。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背叛,都叫背叛。”


    分明是为人所不齿的词句,由傅砚这样的人说出来,却好似是至高至明至清。


    祁策看傅砚的眼神深了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脑海中浮现出祁府大家和沙场同胞的一张张面孔。


    “那你有不能背叛的人么?”


    几息后,他低声说道。


    像在问傅砚,又像在问他自己。


    这一次,傅砚没有说话。


    祁策也没有要等他回答的意思,稍稍闭了闭眼睛,半晌,上方忽然一阵声响,他有些迟疑地抬头,却傅砚已然蹲下身。


    凉薄的唇附上耳朵,吐出的气却是热的。


    冷不丁的,祁策觉得胸口一阵鼓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打着节拍。


    他蹙了蹙眉,就听耳侧低声,只吐露出四字。


    “丑时三刻。”


    他的指尖微动,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副带有清正的躯体就从自己的身上退开,快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夜半,月光朦胧,诏狱里,不久前还在喝酒起哄的狱卒们不知何时已经昏睡在了桌案上,祁策数着窗外投影下来的痕迹,直至“三道”时,慢慢起身。


    杂草盖成的破榻下,他手指稍稍探入,摸出一块锋利的物品,正是不久前陈三望偷偷塞给他那块碎瓷片。


    戌时三刻。


    这是一个暗号。


    视线扫向周身,原本牢固的牢房被替代成了荒败之地,生锈的窗栏带着摇摇欲坠的趔趄。


    白日里,傅砚看似无意说的惩罚,成了如今最好的利器。


    祁策被没有隔绝的月光洒满全身的时候,正一只手攀在墙外,伤口传来细细麻麻的疼痛,约莫不知哪边又撕扯了开来。


    右手缓慢地颤抖,汗水打下,他看着渐渐渗透血迹的左臂,大口喘着气,许久的心理建设后,终于心中一横,将左手也伸了上去。


    熟料下一刻,腰间生出一股力道,将他从上方牢牢捞住,祁策没有防备,就这么撞上了一人的胸膛,坚硬的胸肌撞上去的时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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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嗡嗡作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脚下便已落地。


    面前,傅砚身着一身黑色夜行衣,下半张脸被牢牢遮住,只露出一双锋利的眉眼。


    “走。”


    祁策抵住额头,好像还没有从意外中回过神来,听见这道沉声,才将视线落了过去。


    他刚才撞上的,是傅砚的……


    傅砚这厮,原来不是文弱书生么……?


    他感觉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把触觉都烧的有些问题出来,声音沙哑而低沉。


    “未曾想,中丞大人还会武力。”


    傅砚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抓住了他的手腕,借给他一阵力道,这便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文人会武,潜伏多年……


    这几个词在祁策的脑海盘旋,渐渐绘制出一个复杂的人像。


    他看傅砚的眼神又深了些。


    疾风之下,他们快速地穿过大街小巷,最终来到一片大池之外。


    这大池水面通透,八方水源从中汇聚,在下方形成了一块天然的冰窖。


    皎洁的月光下,悉悉索索地下起了小雪,顺着西风而来。


    到这时候,祁策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几乎是被傅砚撑着来到冰窖之下。


    他和傅砚靠的很近,近的能感受到对方衣物之下滚烫的肌肤,冰窖中丝丝缕缕的寒意如同化作实质,连带着躯体的不适,让他下意识抓紧了一点傅砚。


    长长的密道中,二人摸索着冰壁,一点点向着前方而去。


    “你怕黑?”就在这时,祁策忽然沙哑着声音开口。


    这句话前后未言,问的莫名,却让傅砚的身体一僵。


    紧跟着原本急促的呼吸被刻意地调成平静,唯独泄露出丝缕细微的颤抖。


    “……没有。”片刻后,他才出声。


    祁策想起了他几次来到诏狱时,手中端着的烛台,以及晨早时,对方有异的面孔。


    冰窖中,不知哪块岩石稍稍地松动,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混合着二人难以抑制的喘息。


    傅砚泄露出来的胆怯好似和这条裂缝重叠,将他强大冷硬的外表悄悄划开一个口子。


    “你也会说谎。”祁策在这安静中低哑启声。


    身体却在这愈加寒冷的冰窖中越来越抖。


    身旁,傅砚再没有说出回复的话。极致寒凉之下,骨骼剧烈颤抖,磋磨着人的神经。


    祁策觉得自己是真的烧糊涂了。


    以至于思绪都有些飘忽,想起曾经在官场上,被傅砚伶牙俐齿弹劾,自己却动不了他分毫颜面的场景。


    ……自己这么多年想让他生气,想看他畏惧,想看他除了冷漠后其他的神情,最终都已失败告终,却在这时看见了他的脆弱。


    他想应该要嘲笑他。


    ……可也不知是不是这汴下池的冰窖实在太冷,他发着高热,断着左臂,脑中空白一片,嘲笑的话堵在喉头,张了张口却只吐出三个字。


    “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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