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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都是你的算计

作者:辛气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寂静的夜里,因为一声爆响陆续亮起灯光,夜色之中一人飞快地前行着。


    这位不苟颜色的中丞大人背着人踹开大门的时候,陈三望一口酒刚刚到了喉间,被这阵仗吓得不上不下,咳嗽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头。


    “哎哟……这是怎么了!”他慌忙将昏迷的祁策接过来,检查起他的伤势:“大人不是带小将军去找账本了吗,怎么还把人喝大了?”


    ……


    陈三望身上总有一种松弛的氛围,不管身处何等境界,都能泰然自若地说些冷幽默的话。


    可惜在场唯一一个能接上嘴的祁策,此刻正紧闭着双眼不发一言,只留下一块冰做成的木头。


    “陈先生——”傅砚的面色严肃而带着些紧张,鲜少地外露出几分情绪。


    “长鸣侯中了嗅闻花的毒,劳您相治一二,这是去江南的地图,届时我等就在长关城会和……”


    傅砚递过一张地图,将夜行衣脱下。


    这时候,他身上的血腥味才有些盖过了祁策,除却肩上划过的几处血痕,刚刚挡上祁策时的手臂还被蹭出了一点血。


    好在这几处伤口都不是很深,陈三望发觉事态有些不对,脸上宿醉的酡红减轻,快速点上这几个出血点的周围,将一瓶药粉撒下,又转而拿来一瓶酒壶,抬手就浇到了他的身上。


    傅砚下意识想避让,又生生忍住。


    陈三望的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在意傅砚眼中透出的细微变化,抓来包袱就去里屋。


    “除气露。”他抽空解释了一句,“把你身上的血腥味遮一遮,还有你那手,也得寻个由头掩盖掉。”


    他竟是把治病的药材,储存在酒壶里……


    傅砚有些说不上来话,一成不变的脸上,闪出了几丝难以言喻的神色。


    某种程度上,能将这位冷硬的御史中丞逼出表情,也是陈三望的一种功力。


    陈三望却没管他,只去柜台,将十几瓶大酒小酒包起,放进了破破烂烂的包裹里。


    又片刻后,他从外头抱过来一个圆球,说是圆球,长的更像拖把,面门中央有两圈白线,身上还在细微地晃动。


    陈三望将一枚药丸塞进了那“拖把”的嘴里,“拖把”很快安静下来。他上手摸了摸毛,把杂乱的黑条子梳开了点,才发现这拖把分明是一条黑色的可蒙犬。


    “旺旺,睡一觉,爹爹带你去下江南。”


    他像是哄小孩一样把狗抱起来,傅砚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以为他会把它安置在什么竹筐中,熟料陈三望用牙把那装满酒壶的破包一掀,直接把睡着的狗放在了一堆酒瓶子里。


    傅砚:……


    这位面容冷硬的中丞大人,默默地将视线移到了躺在床榻的祁策身上,面色有些凝重。


    似乎在心中盘算,如果陈三望也将这祁策团起来,往那狗和酒瓶子里一扔,他就立刻将人抱着带走,另寻出路去。


    好在陈三望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八字胡向上抽了抽,露出点愠然来。


    “放心,他要也这么一来,还没到江南就死路上去了!”


    傅砚这才将目光收回,虔诚弯腰,对着他作了一个揖,随后又看了榻上面色苍白的人一眼,最终望着外头的火光,飞快撤离。


    “那一切,就有劳先生了。”


    -


    祁策感觉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直至最后,几日前在诏狱中做的梦魇又一次显现在他的眼前。


    父母兄妹们先是向他招手,继而转变画面。


    他看见父亲威严的面孔,带着长剑,天空闪过一道惊雷,这一次,长剑却没有插I入他的腹部,而是被一人拦下。


    傅砚穿着绯红色的官袍,手背上血肉模糊,身形却岿然不动,好似一座清冷的高山,安全而冷静。


    数年来的第一次,祁策的四肢似乎在慢慢苏醒,他有些怔愣地看着这一幕,记忆好像在回溯,他的头倏而剧痛无比,脑中一团乱麻。


    傅砚怎么会在这?他怎么会挡在自己的身前?


    ……对,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天空又一声惊雷,打出一道极其高昂的闪电,把血色密布的天地照的如同白昼,紧跟着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祁策的思绪被扯开,雨滴打在自己的脸庞上,他觉得这雨的味道有些奇怪。


    像是……


    是……


    “哎哟!”


    突然,一道极为庞大的巨响自耳边传来,将他整个人几乎要冲昏过去,又须臾,祁策觉得胸口好似被压上了什么东西,让他无法喘息,脑中却灵光一闪。


    对……这味道,是酒。


    ……


    酒?


    祁策猛地睁开眼,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用力踩了一脚,他被痛的手稍稍颤抖,缓解片刻才得到喘息。


    耳边,一个沉哑的声音在四处乱转。


    “我的酒,旺旺!我的酒!你别乱跑了……!”


    这熟悉的声音一出来,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张苍老无赖的面孔,他几乎是拼尽全力地睁开眼睛,视线里模糊一瞬,快速闪过一阵黑暗。


    紧跟着,一个庞然、形似脏乱拖把的生物便直直地冲向了他的面门。


    祁策觉得自己应该是醒的方式不太对。


    ……那是一个,拖把?


    拖把怎么会动?


    五官钝痛中,他重又闭上了眼睛,孰料一阵柔软的触感传来,面庞旋即被潮湿口水覆盖住。


    “汪!”一道叫声传来。


    祁策呼吸一顿,看到了那“拖把”竟慢慢眨了眨眼睛。


    ……


    “旺旺!”


    终于,那一头的陈三望赶了过来,一把将拖把抱在了怀里,口中直念叨,“你刚才打碎爹爹一壶酒水,你知道那酒壶值几文钱么?这不是在家里了,可不能这样……”


    祁策彻底清醒过来,撑着沉重的身体,慢慢坐起身,这才发现方才疯狂舔自己脸的根本不是什么拖把,而是一条大型黑犬。


    此时此刻,陈三望正面色严肃地教育着那条可蒙犬,后者的尾巴摇成了螺旋,也不知听懂没有。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麻木的躯体逐渐恢复,视线落到周身的所处之地。


    入目是一间老旧的旅舍,占地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对桌椅。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沙哑。


    陈三望仿佛这会才看见他醒过来,摸了摸旺旺的狗头,站起身。


    “小后生,你可算醒咯,再不醒,我们在这吴郡可就要弹尽粮绝了……”


    ……吴郡?


    祁策微微蹙起眉,分明上一刻,他还在平京,怎么一转眼就到了吴郡?


    “傅砚呢?”他旋即想到什么,看向陈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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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望饮了一口酒,将手探上他的脉搏。


    “应当还在平京收拾残局——说来你昏睡了八日,老夫背你都快背死了,怎么不见你问问老夫呢……!”他将一味熬好的药递过去。


    一闭一睁,光阴如梭,竟已经是靠近一旬日之后的光景。祁策按了按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身上却还是有细微的寒意。


    那日他吸入了些粉末,只觉寒冷无比,几乎要把他冻穿,在声东击西之下成功逃离了冰窖,却遭受到一支残留的暗箭。


    后来……他记得是傅砚替他挡了一击,旋即自己便没有了意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扶了扶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冰窖塌陷,账本消失,各方势力的人全都葬身于底,朝廷里一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是傅砚把他拜托于陈三望,让他带着自己去江南。


    去江南……


    空气中一时安静了片刻,像是乌云酝酿着一场细雨。


    祁策忽然启唇出声:“吴郡有什么东西,是吗?”


    陈三望手指一顿,继而笑了笑,端起酒杯。


    “老夫还在等你问我发生了什么,没想到你却已经猜了出来……”他语气里带了几分感叹,“一本账本无以成为定下乾坤的证据,还需要更多的线索,例如信件,例如人……”


    祁策被一语点醒,心中将傅砚的计划参谋了出来。


    那日在地牢中时间紧迫,傅砚对账本的主动提及,就代表了他也关注着十几年前的旧案,当初祁策就曾推断过,傅砚为废太子旧部,如今种种情形之下,这个想法似乎渐渐得到印证。


    先引蛇出洞,取得关键的账本,再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下江南,找当年的人证,连同李蘅和匈奴狼狈为奸的信件。


    这一步步,都在傅砚的计划之中。


    忽然之间,祁策的后背一阵发凉,面色也白了几分——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傅砚这些年屡次弹劾,不让他向皇帝请旨,是否就是算准了今日之情形?……他要等,等一个自己可以下江南,以官威合理找寻证据的时机。


    而自己,李蘅,以及这件事情露面的、没有露面的所有人,都是他计划中的一步。


    所以……他一朝下狱,扒开衣物求得的那一丝翻盘的生机,原来有可能,根本就是傅砚安排好的么?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几乎要将他捅穿。


    祁策感受到胸腔一阵异样的跳动。一旁把脉的陈三望察觉不对,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几道穴位,让他的气血平息下来。


    “你中了嗅闻花的毒,此毒因味入体,难以根治,我已将你的毒性暂时压制下来,你这段时间最好安神点养伤,老夫好不容易给你拉回来的命,别又给折腾没了。”他说着,拿出一瓶药丸。


    “此毒一月发作一次,届时寒如冰锥入骨,难以缓解,支撑不住的时候就吃一颗,但不要多吃,多吃反而会适得其反……”


    然而这些叮嘱却像从祁策的耳边略过,化作一道风。


    祁策琥珀色的瞳孔逐渐暗下,带了些杀伐般的冷意。


    所以傅砚带他去冰窖,护他周全,也都是因为他这条命尚有用处么?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永远古井无波的面孔——看不透。


    看不清。


    看不见。


    到底,这张冷静的面皮下,藏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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