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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不甘

作者:三七四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别说了!”


    温酌后退几步,眸色晦暗,如同经历了一场世界末日的审判,她的胸口快速起伏,仿佛呼吸也成了一种负担,神情偏执,满是自说自话的沉沦。


    “不是的,你只是忘了我而已,只要你想起来,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时星洄被她那仿佛暗无天日的双眸吓到,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试图理论:“可是如果我不是呢?又谈何恢复记忆?”


    “你和她的写字习惯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


    “好,那就算我是吧。”


    有关字迹这一点,时星洄确实无法否认,但是内心的抵触愈演愈烈,她皱起眉,眸光凌厉,“可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呢?你威胁我成为时落行的替身,强迫我和你做.爱,连和别人正常的交际都限制,拿手表监视我、电击我,还多次数落我,在饭桌上故意想让我出丑,来满足你高高在上的掌控欲。”


    或许是因为温酌软化了、放低了态度,时星洄才敢将自己一直以来隐忍不发的怨气展露出来,语气越来越尖锐。


    “温酌,我疯了吗,我去喜欢你?你配获得别人的喜欢吗?”


    “够了!”


    温酌低下脑袋,垂落的发丝挡住面容,显得幽暗又凄清,她浑身颤抖着,像是刚被从寒凉的河水中打捞而出,冷意刺骨。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她抬起通红的凤目,如同保护色碎了一地,恨意弥漫其中,“是你当初不告而别,也是你先忘了我,我这么做,有错吗?”


    “你没有错,你做得可太对了。”


    时星洄冷笑出声,“如果我不是你的小时老师,你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我是,你一辈子也别想得到我的喜欢。”


    说完,她转身离开,手腕上却传来令人腿软的剧痛,时星洄单膝跌跪在地,不用看就知道膝盖一定磕出青痕了。


    一向随和的桃花眼内眼圈晕红,时星洄取下手表,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你又电我?”


    那满是冷意和凶狠的目光令温酌不自觉地发抖,她捏紧了手机,唇瓣哆嗦着泛白,语气却更重了些,“我准你走了吗?”


    即使是命令的口吻,那双可怜兮兮的瞳眸却闪烁着泪光,就像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不肯低下哪怕丝毫的骄傲。


    时星洄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怒气,她还是记着时落行的话的,这具身体存在心疾,不能有剧烈的情绪波动。


    但是,温酌着实气得人脑仁疼。


    剧烈跳动的心脏放缓速度,她克制着自己无悲无喜地看去,阴阳怪气询问:“那么请问温老师,有什么吩咐吗?”


    温酌很不喜欢时星洄这副抽离了情绪的模样,但是比起剑拔弩张,或许粉饰太平更适合现在的她们。


    下唇被逐渐咬紧,血色浅淡,女人垂眸示意了一下地毯上孤零零的手表,道:“戴上。”


    握紧的拳发出了些许骨骼承受不住的声音,时星洄俯身捡起,就像是在自己重拾屈辱的符号。


    手表归位后,温酌看了一下软件上记录的、时星洄今天的行踪,忽而弯眸一笑,笑意却很冷,如同能够刺伤人的冰锥。


    “你今天去鉴定字迹了?”


    闻言,时星洄抬起眸子,想也知道是这手表的功劳,神情更为淡漠,“是啊,怎么了?”


    “比我想象中要早一些。”


    “什么意思?”


    时星洄直直同温酌对视,手心逐渐刻下了月牙的痕迹,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你知道我去鉴定了什么?”


    “当然,甚至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结果。”


    温酌漫不经心地笑着,眸中浮现了某种报复成功的得意,“无论你鉴定多少次,你都只会得到一个答案,那就是那份遗嘱是时落行的字迹。”


    心跳的鼓点紧密起来,时星洄面色不虞,仍然天真地反驳道:“怎么可能?时落行的遗书里面根本就没有提到你,还让我财不外露,以免引来有心人的觊觎,她怎么可能立下让我和你结婚才能继承遗产的遗嘱?”


    “是啊,怎么可能呢?”


    温酌眉目弯弯,甚至闲适地在沙发上坐下,掀眸看来时,清凛美艳如着色精细的水墨画,“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只要我说那是时落行的字迹,那就是,还不明白吗?”


    原来这就是钞能力吗?


    原来,即便知道真相,她也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时星洄扬起一个苦笑,无力且无奈,眼底却烧出一把不甘的火,“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温酌轻浅点头,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什么极为平常的事情,“嗯,谁让你长了一张这么像她的脸。”


    这样一个疯狂的念头并非是一夕之间形成的,她对于小时老师的感情早已在十年的等待里变得病态,逐渐演变成了一种赖以生存的执念。


    就像花朵需要养分,她急需寻找一个出口,纾解这份难以自抑的情意。


    而年幼且刚刚失去母亲的时星洄,无论是熟悉的容颜还是无助的处境,都很适合成为她算计的目标。


    不过是让元鹿伪造了一份遗嘱,就能让时星洄主动走入陷阱,多么简单又多么顺利。


    只是,发生了一点……意外。


    温酌看着时星洄气得止不住颤抖的身子,心底生出了些许隐秘的愉悦,就好像可以把那份伤害,悉数奉还。


    可是同时,她也清晰地明白,恶语伤人的前提,是刺伤自己。


    话语有多凌厉,就会吸引多少来自于时星洄的恨意,温酌拢紧了拳,忽然放软语气,“只要你承认是她,这份协议就作罢,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时星洄眼神冰冷,唇角勾起讥讽的笑意,“我要离婚,我要你归还我妈妈的遗产,我要你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你能做到吗?”


    “……不行。”


    温酌蹙起眉,嗓音低沉,“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怎么可能放你走?”


    “怎么,我是你的一条狗吗?”


    “小时,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别叫我小时,听着恶心。”


    厌烦地皱眉,时星洄抬起右手指着自己的脸,言辞锋利,“你看清楚了,我是时星洄,你喜欢的人早死了,她早就不要你了。”


    她显然知道哪句话是最能让温酌破防的,就像温酌知道怎么最能激怒她。


    前段时间还亲昵如爱侣的她们,如今吵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滚!”


    温酌指着门口的方向,呵斥道:“给我滚出去!”


    时星洄得逞地笑了起来,“凭什么?我凭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看你这样子,你想付违约金了?”


    “你还好意思说?看着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很爽吧?”


    愤恨地眯起了双眼,像一只炸起浑身毛发的老虎,时星洄冷声嗤笑,“你这样的人,活该被抛弃。”


    “时星洄!”


    温酌站起身,眸色凛冽,折射出清月似的寒光,“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停了你的生活费?”


    哇,真是好有杀伤力的威胁。


    但是此刻的时星洄气红了眼,还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停呗。”


    反正如今还有退路,游溯提起的女团,是她最后的底牌了,只要有了独自支付学费的能力,温酌还能怎么拿捏她?


    不料,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温酌拿出手机,轻巧地转了一下,“忘了和你说了,遇岛里面有我的投资,这次新女团的人选,我也有话语权。”


    瞳孔震惊地收缩,时星洄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会知道?”


    温酌仍然神色浅淡,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错了,“车上,房子里,我都准备了监听器,你以为你的一言一行能逃过我的眼睛吗?这只是为我们的协议多加一份保障而已,我怎么能确定你不会带别人回家?”


    “你真是个疯子。”


    心脏疯狂跳动,一旦想到这几个月来,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一切都暴露在温酌的眼皮子底下,时星洄就察觉到胃里的翻涌感,忍不住地干呕起来。


    呕得眼眶通红,呕得那颗不甘且愤恨的心脏彻底冷了下去,如燃尽最后一点热度的灰。


    原来,她相较于温酌,真是蚍蜉撼树。


    时星洄止不住地笑出声,泪水滑落,留下两串狼狈的痕迹,“不愧是温总,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既然知道,还不讨好我?”


    “好,我讨好你。”


    倒了一杯水压下那股子反胃的感觉,时星洄垂眸看向温酌,隐忍着咬牙切齿,“现在,你要我做什么?”


    温酌似乎是满意地笑了,眼尾泛着久居上位的愉悦,“这样才对嘛,走,和我去吃饭。”


    “好。”


    时星洄乖顺地跟在她身后,眸底幽深似夜,语气却上扬着问:“你能和我说说,我们的过去吗?”


    闻言,温酌惊喜转身,“你终于承认了?”


    好不容易才及时收拾干净那片不甘,时星洄控制着面部表情,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刚刚看着你的背影,突然感觉很眼熟,和我说说吧,说不定我能想起什么呢。”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谁不会呢?


    时星洄早就看清了,性子漠然厌世的温酌唯一的软肋,便是爱,而她,恰巧有走进对方心中的捷径。


    盛满柔和笑意的桃花眼眯了眯,将汹涌的恨意掩藏下去,蛰伏着、等待着,一个能让对方撕心裂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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