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反攻略指南》 1、灵堂 见棺发财。 时星洄脑子里突兀地出现了这个词。 灵堂上的黑白照片里,女人年轻时的容颜同她八分相似,长眉繁密,星眸如辉,不笑也似多情,端的是一副风流多姿。 不巧,这位便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还未见面就躺板板了。 “星洄,节哀。” 一位穿着丧衣的中年女子关切走来,时星洄适时地落下一滴泪,故作哽咽道:“我没事。” “老时这一走,你们家可就只剩下你了,哦对,还有你那位未婚妻。” 中年女子环顾了下四周正在悼念的大家,凑近耳语道:“你见过温小姐了吗?” 温小姐,大名温酌,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未婚妻,据说是刚出生就定下的娃娃亲。 时星洄诚实地摇摇头,“没有,这几天一直在操办丧事,我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可能没有人会愿意嫁给一个孤女吧,如果能退婚的话,也挺好的,毕竟她也不想和陌生人结婚。 这时,原本安静的灵堂涌现另一股嘈杂的声音,攀附的意图都快从各种声线中溢了出来。 “温老师,您来了。” “温小姐,您这段时间有空吗?” “温姐姐,我们之前在慈善晚会见过的,您还记得吗?” 原来,许多前来悼念的人的目的,都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温酌。 女人轻蹙起眉,寒玉一般的雪眸内闪过些许不悦,仅仅是一个神情,就让所有聒噪都安静下来。 温酌穿了一身白衣,手臂上还挂着袖章,整个人如清冷的月华,飘渺而至,嗓音并没有想象中的清越,反而低哑破碎,令神女降临世间,暴露出些许脆弱的哭腔。 “别打扰她。” 这个“她”,想来指的应该是时星洄的母亲,时落行。 围在一旁的人群自觉地散开,为温酌让出了一条通往棺木的道路,一时之间,灵堂内,呼吸可闻。 时星洄在这时打量起这位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未婚妻来。 首先,对方气质孤冷,容颜冠绝,周身云雾般漫着淡漠薄情的年上感,明显和她不在一个年龄层。 其次,对方似乎极为看重时落行,只是十米左右的距离,缓步走过去时,居然令温酌身形剧颤,像堆满了落雪的枝头,紧绷着、强撑着才没有断裂。 谪仙一般的神女,竟当众红了凤目,眼尾洇着的泪珠打碎了那份无人可近身的厚重冰层,反而显得格外娇弱,惹人心怜。 风姿绰约的美人仅是站在那里便是一副色彩浓郁的水墨画,但是,已经到约好的、去火场的时间了。 时星洄有些不自在地摩挲过指腹,上前几步,道:“温小姐,火葬场接人的车到了。” 此话一出,温酌侧目看来,睥睨而冰冷,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等一会儿。” 眼神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过她,很快就又停留在没有呼吸的时落行身上,温酌抬手轻抚过略显僵硬的肌肤,像是在努力记下这种触感。 随后,女人闭上眼睫,再度睁开后,又恢复了那副清绝孤傲的模样,“走吧。” 时星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总觉得“节哀”二字似乎不该从自己这个当事人女儿的嘴里说出来,所以就沉默着跟车来到了火葬场。 棺木被工作人员接了过去,安葬手续稳步进行,温酌却又在此刻快步追去,单薄而脆弱的身子挡在前面,目光死死定格在时落行身上,是直要把人盯诈尸的那种阴冷绝望。 “女士,请别耽误我们的工作,好吗?” 工作人员温声劝说着,随后合力将棺木推走了。 温酌如一具失了魂魄的躯体,颤颤巍巍的,脊背却挺得很直,泛起些许格外极端的美,颓靡却绝艳。 那些想要攀附的人们也无趣离开,想来也是知道自己的所求落空了。 焚烧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时星洄接过了取骨灰的票号,无言地来到了温酌身边,措辞低声道:“温小姐,你好……” 温酌却厌恶似的皱了下眉,猩红的凤眸内空洞不堪,像是在注视她,也像是什么也看不见,“别吵我。” 女人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走去,似乎是觉得这里的环境令人窒息。 但是那方向,明显就即将撞到供人休息的排椅了。 时星洄心里闪过些许怪异,再次上前,拉住了温酌的手腕,“你要撞到了。” 和她灼热的手心不同,温酌当真称得上一句“冰肌玉骨”,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极为细腻,如九重天上的织女费尽心力织出的、最为精细的羽衣。 “别碰我。” 手被甩了开来,时星洄看着呼吸不稳的温酌,试探着在她眼前挥了挥,“你是看不见吗?” 温酌准确地打开了那只手,冷声道:“我看得见。” “好吧,我只是想和你说一下,火化需要半个小时,等会儿拿到骨灰后,我要送妈妈上山去安葬,你要一起吗?” 时星洄好脾气地说着自己的安排,对方却沉默了下来,清凛皎洁似霜雪的容颜被那双无神的眸子夺去了色彩,如没有生命的精致玩偶。 许久,温酌开口了,尾音藏着不易被察觉的懊恼,“我去,但是需要你扶我上山。” 时星洄其实大概猜到了原因,但仍然坏心眼地问着:“什么?” 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瓣被咬紧了一些,从中可以看出温酌的恼怒与难堪,她深呼吸平复着自己汹涌的情绪,声线紧绷道:“我的眼睛之前做过手术,不能常哭,所以现在有些看不清,但过会儿就好了。” 若不是她将信任的手下紧急安排去办事了,如今哪里轮得到时星洄来刻意戏弄她。 时星洄满意地笑了,她可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包子,温酌如此抵触她,那她也就不会拿对待未婚妻的态度对待这个周身结满碎冰的冷漠女人了。 “好吧,既然你都如此请求我了,我就扶你上山吧。” “请求”两个字眼被说得很重,时星洄伸出一只手,问:“现在要我扶你去坐着吗?” 昨天预约的时候其实是普通大堂,但不知怎么的,火葬场居然给她安排了最高级别的隐私服务,就连进来的通道都是内部专用的,搞得像什么公众人物一样。 温酌的呼吸声陡然重了一些,手却搭了上来,“扶我过去。” 时星洄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轻笑声,扶着温酌来到了排椅上,随后坐在了一边,闭目养神,思考现状。 如今的一切,其实对于她来说都挺陌生的。 时星洄是三天前在医院醒来的,通过医生和护士的只言片语才得知,自己是离家出走去飙车了,结果一个没注意撞到了护栏,撞成了轻微脑震荡。 但是真正倒霉的还是时落行,几天都因为她这青春期叛逆女儿没睡好,又听闻了车祸,本就患有心脏病的身子一下没缓过来,抢救无效猝死了。 如果按照温酌对时落行的在意程度看,她恨自己,好像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想了一会儿后,时星洄又有些后悔对于温酌的戏弄,便睁开了眼,打算说些安慰的话。 结果,温酌居然一直在盯着她看,用那副阴冷至极的目光,简直要给人吓出一身冷汗来。 心脏剧烈跳动,时星洄皱起眉,“你看我做什么?” 温酌冷笑一声,“没什么。” 她可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在那一瞬间,将眼前模糊的轮廓幻视成已经故去的、深深眷恋的人,可能只是因为重叠的场景吧。 只敢在心里小声嘀咕一句“有毛病”,时星洄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百无聊赖地点开了微博推送的热搜。 一个标题就足够她瞠目结舌了——“温酌破碎感”。 什么东西? 时星洄看了下配图,正是灵堂上冷肃而清绝的温酌,即使是偷拍的仰望视角,惊艳出尘的相貌也没有丝毫瑕疵,反而令人生出些许亵渎神明的不配与自卑。 “你还是个明星啊?” 是真情实感的震惊,毕竟,按照温酌那副臭脸,喜欢她的人不得是抖m啊? 闻言,温酌浅浅蹙眉,像是有些意外,“你把脑子撞坏了?” 时星洄坦然地耸耸肩,“对啊,我失忆了。” “想逃避责任也换一个好些的理由。” “我没逃避,我真失忆了。” “那你为何认识我?” “大家都叫你‘温小姐’,我又不是个聋子。” “你是在讽刺我是个瞎子吗?” 肉眼可见,那双空洞的眸子变得更为冰冷,折射出寒月似的光晕,时星洄感觉温酌可真是个敏感肌,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提。 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时星洄直白道:“你又不是真瞎,我讽刺你做什么。” 视线终于恢复了一些,隐隐约约能够看清时星洄同时落行一模一样的桃花眼,起伏的上目线勾勒出肆意与自由,逐渐与记忆中那双明艳灿烂的瞳眸重合。 温酌摇摇头,自厌似的,“我信你是失忆了,如今,你还记得什么?” 毕竟,之前她确实双目失明,而时星洄,是知道这件事的。 “什么都不记得了,能操办好这个葬礼,全靠我的观察力。” 听及此处,温酌嗤笑了一声,“你的观察力?” 时星洄有些不服气地同她对视,“怎么,瞧不起人?” “我倒是不知道,失个忆还能长脑子?” 这个女人,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还这么牙尖嘴利,等会儿栽个跟头就老实了。 时星洄眯了眯眼,如在暗处蛰伏的枪手,笃定地一招降服性子极烈的猎物,“温小姐,你喜欢我妈妈,这一点,我没说错吧?” 2、交易 “这个玩笑可没什么意思。” 只一瞬间,温酌收敛了所有神情,漠然极了,如同和整个世界都切断了联系。 时星洄面上挂着玩味的笑,眉梢轻挑,“你就当我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吧。” 她站了起来,背光的身影显得颀长而挺拔,松柏一般清隽干净,“对了,既然你也不怎么喜欢我,不然这婚约,就作罢吧。” 温酌浅浅勾起唇角,露出了狐狸一样的笑容,“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这话说的,简直是猴子学走路,毫不掩饰的惺惺作态。 时星洄被噎了一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 见她哽住,温酌这下笑意真切了许多,话语却夹枪带棒的,“至少你这张脸,我还挺喜欢的。” 脸? 只一瞬,时星洄便反应了过来,问:“这张和我妈妈比较像的脸?” 温酌坦然点头,“你妈妈曾经多次维护我、照顾我,她是个很好的人,我很敬重她。” 所以今天这些外露的情绪,真的只是因为感念之情? 时星洄有些不信,但是没有记忆,她也不能乱猜测别人,尤其这人一个是她的亲生母亲,一个是她的未婚妻,关系是有点太禁忌了。 “哦,那谢谢你关心妈妈了。” 干巴巴地说完后,她们就一起沉默着等待火化,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时星洄刷了一下原身的手机,从中寻找着可以获得的信息。 首先,她如今的身体应该是十八岁,录取通知书刚刚下来,还加了个新生群,居然是读的表演系吗? 难怪这具身子还挺有表演天赋的,能够实现真正的一秒落泪。 其次,她应该是个拆二代,因为早年时落行在城中村建了几栋楼用于收租,今年正好拆迁,直接拆了四千万和三十几套房子。 看着手机上律师发来的财产明细,时星洄都快眼冒金光了,金子的金。 但是转折马上来了。 律师说时落行在死前做了财产公证,遗嘱里说,只有时星洄和温酌结婚并且年满二十岁以后才能获得继承权。 什么? 时星洄皱起眉,还没来得及问,火化就已经完成了,她看了眼闭目养神的温酌,提醒道:“走吧,火化好了。” 温酌睁开眼,清浅的眸光明澈如洗,“好。” 说着,她伸出一只手,示意让时星洄扶一下。 时星洄顿了一瞬,这才握住那只温度偏低的手,两人来到祭奠区,诚挚地进行了三叩首。 一叩,向原来那个叛逆的时星洄道歉。 二叩,希望时落行能够得到安息。 三叩,代表自己会接替着好好活下去。 叹了口气,时星洄侧目看去,只见温酌仍然跪在蒲团上,本就无神的墨色眸子再度溢出两串泪痕,破碎而绝望,即使脊背挺直,看着也落寞无比。 温酌站起来后,面上的神情更淡了,人也显得飘渺,似将散的风,蜷缩进了保护色里。 时星洄抱起台面上的骨灰盒,道:“走吧,司机在外面等我们。” “嗯。” 回应的嗓音沉闷而低哑,温酌主动寻到了时星洄的一处衣摆牵着,淡声道:“走专用通道出去。” 虽说动作看上去脆弱又迷惘,但语气却是命令的,时星洄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自己被轻轻攥着的衣角,凸起的骨节还泛着粉,倒是和性格完全不一样。 司机将车停在了门口,时星洄先打开副驾的门将骨灰盒放好,这才敢揉一下自己僵硬的手臂,然后示意了一下后座,“你先进去吧。” 这个模糊的动作被捕捉到,温酌轻笑了一声,像是在讥讽。 时星洄身子微僵,辩驳道:“这个骨灰盒很重的。” “那里面装的是你妈妈。” 温酌的声线偏冷,青瓷一般剔透,哪怕没什么情绪,听上去也自带一股子尖锐。 时星洄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无奈道:“那我不是好好抱着了吗?” 见她们俩剑拔弩张的,司机只好尬笑着劝和,“温小姐,我们小姐不是那个意思。” 温酌扭头看向窗外,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车内氛围终于降至冰点,去往墓园需要一个小时,时星洄倒也不觉得无聊,满脑子都在想遗嘱那件事。 真的要和温酌结婚才能拿到遗产吗? 想着,她看了温酌一眼,女人正在闭目休息,冷白的肌肤泛着光晕,五官每一处都生得精细,侧脸线条起伏流畅,下颌轻仰,平白勾勒出许多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察觉到被注视感,温酌掀开眸子,看来时,目光疏冷,“有事?” 时星洄不自然地笑了笑,“没事,我就随便看看。” 温酌也笑了,透出些许上位者的掌控和了然,似乎还有些许愉悦,“行。” 到达墓园后,日头正盛,热流翻涌,晒得空气都有些扭曲。 时星洄下车去抱起了骨灰盒,因为双手都被占着,就说:“你让叔叔扶你上山吧,我没手了。” 温酌蹙起眉,毫不犹豫道:“我来抱,你扶我。” 时星洄扫了一眼温酌那仍然没有聚焦的双眼,很是不赞同,“别吧,你都看不太清,别给我妈妈摔散了。” “……我不会的。” 两人僵持着,司机在这时赶来,赔笑道:“我来抱就好,小姐,你扶着温小姐上山吧。” 时星洄只好小心翼翼将骨灰盒递过去,朝温酌伸出手,“走吧,上山了。” 两只手在暖阳下相握,不一致的温度逐渐靠拢。 时星洄选了一个山顶的位置,视野开阔,正对着山脚下的一片湖泊,这让温酌终于满意了一些。 她们和墓园的工作人员一起进行了安葬仪式,骨灰盒和九枚铜钱一起被封了进去,代表着一条生命的安息。 期间,温酌都显得极为沉默,像是情绪崩溃过后的保护机制,看上去淡漠而疏离,与世隔绝。 事情办好后,司机去洗手间了,开阔的空间内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时星洄看着那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虽说气质成熟许多,但五官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这时,温酌的电话响了起来,接通后,她问:“办好了吗?” 那边应了一句,温酌轻轻点头,“来墓园接我。” 随后,她从包里掏出车钥匙递给时星洄,“我的车还停在你那里,找个时间给我开过来。” 时星洄一脸懵,“可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啊。” 而且,她是温酌的司机吗?为什么用如此命令的语气? “会发给你的,这段时间记得接电话,我的未婚妻。” 不知道为什么,“未婚妻”这个词从温酌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算计。 时星洄心里发毛,却又不得不问:“你愿意和我结婚?” 晦如深夜的瞳眸内浮现清浅的笑意,温酌道:“这要看你的选择。” “什么意思?” “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吧,你妈妈的遗嘱,只有和我结婚才能继承遗产。” 此话一出,时星洄心脏都紧缩起来,这是她考虑过的最差的情况,那就是温酌得知了她的底牌。 温酌的视力已经恢复了许多,见时星洄强装镇定,她面上漾开浅笑,“你放心,我不图你的钱。” 有时候,不图钱的往往更可怕。 如临大敌,时星洄拢紧指尖,问:“那你图什么?” 下颌被轻轻抬起,她对上温酌那双打量的眼神,女人凤眸微眯,似满意,似痛恨,“图你这张脸。” 不等时星洄询问,温酌继续道:“你今天没说错,我喜欢你妈妈,而你,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时星洄理解了一下,不可置信道:“你和我结婚,就是为了睹物思人?” 呸,什么“物”,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好不好? “差不多,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温酌垂眸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嗓音淡淡,“你图钱,我图脸,不是很合适吗?” 时星洄一脸无语,“那可是我妈妈的遗产,我继承是顺理成章。” “可是如果我和你结婚,遗产也就有我的一半,我不要这一半,你觉得这些钱,能买你多少自尊?” 怎么又扯到自尊上面去了? 心底浮现了一个脑洞大开的猜想,时星洄捏紧了拳,诧异问:“你不会还希望我能够模仿我妈妈吧?” “看来,失忆还真的能让人变聪明。” 温酌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就好似这些事情在她看来平常至极,而她们,也只是在谈一笔交易而已。 “哇,你真是疯了。” 虽说早就看出来了温酌喜欢时落行,但是时星洄怎么也没想到,温酌能为这份爱意向自己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 让自己去当自己妈妈的替身,亏她说得出口,还是在时落行的墓地前。 “我很清醒,也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机不可失,现在我们还是在谈判,但是如果你拒绝,之后再请求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说着,温酌看了一眼皓腕上的银色机械表,“还有十分钟。” 时星洄正在被疯狂拉扯,毕竟,去当时落行的替身,这也太奇怪了吧? 但是,一半遗产,如果将房产折现,也就是接近四千万,如果不和温酌结婚,那么八千万,她一分钱也拿不到。 “怎么样,想好了吗?” 催促步步紧逼,时星洄同温酌对视,喉咙干涩极了,哑声问:“如果我答应,我需要做到什么地步?” 似乎已经得知了时星洄的答案,温酌小幅度勾起唇角,笑意浅淡,“就像正常新婚伴侣一样,不过我今天看,你的臂力,似乎不怎么样。” 时星洄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知道了,这里是允许同性结婚的,而臂力,温酌是在讽刺什么? 脸都有些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样,她皱起眉,“那你不是相当于把我包了?”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温酌抱起双臂,睥睨又优雅,“看来你还是不愿意?” 时星洄没有回答,仍然在犹豫,毕竟在她看来,结婚应该和喜欢的人,亲密接触也是,而温酌这样的感情,本来就是病态的。 “这周天,我等你,来不来随意。” 一张纸条递来,上面写着时间和地址,时星洄紧紧捏着,再次抬头时,看见的就是温酌和秘书一起离开的背影。 3、合同 周天晚八点,景行苑。 时星洄从车库走出来,雨是突然下起来的,她没有带伞,浑身淋得湿透,狼狈极了。 温酌的别墅门前是此刻唯一能够避雨的地方,时星洄站了一会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是位看上去年轻却干练的女性,她微微躬身,“时小姐吗?温总已经等您许久了。” 通过身形,大概可以看出这是温酌的秘书。 时星洄有些尴尬,稍微扒拉了一下自己湿成一缕缕的长发,“好的,谢谢。” “不用谢,不过时小姐,你需要先去洗个澡吗?” “可以吗?” “我先去和温总说一下吧。” 这时,或许是见秘书还没将时星洄带来,温酌走了出来,在玄关看见了落汤鸡一样的时星洄。 她蹙起眉,显露出些许嫌弃,“小鹿,带她去洗个澡,。” 元鹿点点头,“好,时小姐,请随我来吧。” 两人朝浴室走去,温酌盯着地上出现的湿痕,眉宇之间更为不悦,不过,倒是有一点趁了意。 她将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元鹿,淡声道:“让她换上,然后吹干头发来房间找我。” 元鹿看了一眼那棉麻质感的衬衫,想起了时落行在世时常这么穿,心底情绪复杂,却也无法说些什么,只能应“好”。 时星洄并不知道这些,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就去房间找温酌去了。 礼貌地只敲了两下门,屋内传来一声“进”,听上去如精致无暇的冷玉,每个音节都干净剔透。 温酌正靠在床头,松弛而惬意,见到时星洄时,瞳孔却微微收缩,似震惊,似回忆。 此刻的时星洄长发乖顺地垂落,较为修身的衬衫勾勒出松柏一般的身形,少女目光懵懂,如误入狼群的鹿,清透的桃花眼内潜藏着不安。 这样的神情,就像刚刚回国来到温家的时落行。 想到这个名字,脑海内炸开剧烈的疼痛,温酌在一瞬间恨红了眼,控制不住冷声道:“怎么死的不是你?” 时星洄眼尖地看到了她肩上仍然挂着的袖章,如今距离时落行安葬都已经过了一周,温酌却像是不舍什么符号一样,连袖章都不愿取下。 看来,她果然是恨自己的,毕竟,时落行的猝死,原来那个时星洄可占据了一半责任。 眉心缓缓敛紧,时星洄不解地同眼角通红的温酌对视,“既然你恨我,为什么还要和我交易呢?” 温酌冷笑了一声,尾音听上去却如酿造多年的苦酒,“因为这世上除了你,再也没有和她这么像的人了。” “可是再像,我也终究不是她。” 时星洄显露出自身的明锐,“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难道能把我当成妈妈吗?” “怎么不能?” 温酌完全没有躲避她的眼神,反而轻笑道:“走近些,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 一周的时间足够时星洄想清楚,虽然说心里仍然抵触,但是再过一个月就开学了,戏剧学院的学费,高得离谱。 时星洄按耐着性子走近了一些,甚至蹲下身子同温酌目光齐平,“够近了吗?” 温酌抬手轻抚过那双日思夜想的眉目,察觉到时星洄下意识的闪躲,她居然生出了些许愉悦,“你果然和你妈妈一样,都不喜欢我。” 神经。 只敢在心里这么骂,时星洄抿紧唇瓣,沉声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总要有个时限吧?” 笃定迎上温酌审视的神情,她继续说:“两年时间,我妈妈的遗嘱上说了,和你结婚后且我年满二十后,就可以继承遗产了,所以,这份交易持续两年。” 温酌又靠了回去,面上扬着浅笑,像是在嗤笑这份天真,“现在,可是你在请求我。” 一句话,就足够表明现状,劣势的那方,显然是时星洄。 喉咙上下滚动,时星洄深知自己落进了温酌的陷阱,可又没什么办法,只得再退一步,“四年,最多持续到我毕业,我不可能和不喜欢的人过一生的。” 温酌收起笑意,漠然道:“就两年,但这两年,你必须随叫随到,满足我的任何要求,不许同别人接触,可以做到吗?” 任何要求? 听上去就像另一个大坑,时星洄坚决摇头,“不行,谁知道你会让我做什么。” “放心,不会伤天害理,不会侵占你的财产,顶多……违背一下你的意志。” “什么意思?” “比如,演出很爱我的样子,你是学表演的,应该不难吧?” 屋内其实没什么灯,只有清冷皎洁的月光打在温酌面上,她的身子很是清瘦,就连突出的腕骨都美得惊人,说起“演出很爱我的样子”时,却自带一股子落寞。 似乎,这世上根本没有人爱她。 时星洄心里的抵触消下去了一些,但仍然警惕着,说:“如果只是这样,我可以做到。” “金钱,权势,地位,我都不缺,你不要一副我随时都会算计你的样子,可以吗?” 温酌显然很是敏锐,又或者说敏感,她察觉到了时星洄一瞬间的同情,目光瞬间转冷,“如果不是你有这张脸,你都不可能见到我。” 真是一说话就让人毫无好感呢。 时星洄感觉怜悯她不如可怜可怜自己,便撇了撇嘴,“我知道了。” “那么,合同你看看吧,有异议就说。” 协议被递了过来,时星洄看了一眼,问:“可以开灯吗?” “简直比我这个瞎子还麻烦。” 温酌吐槽着,但还是按亮了灯,一瞬间,她冷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只着睡裙的身形曲线起伏,姿容绝艳。 时星洄倒是没心思去看,只是在落地窗那找了张椅子坐下,翻看起合同来。 写得还是很简单的,两年期间内,温酌会负责她的衣食住行包括学费、但是她要满足温酌的生理需求和情绪需求,随叫随到,不容推脱。 然后附加注明的一点是,因为温酌有洁癖,这两年,时星洄不能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不能和别人有亲密接触,尤其是男人。 时星洄通篇看下来,没发现什么问题,便道:“我可以接受,现在签字吗?” 温酌却摇摇头,“明天是周一,我们结完婚再签。” 没想到,现在急切的那个反而变成了时星洄,她想问为什么,却见温酌掀开了被子,露出衣裙下纤长的双腿,睥睨的目光顺着一一扫过她的手臂、手腕、指尖,随后道:“我总得验一下货吧。” “现在,来,取悦我。” 时星洄捏紧了拳,说实话,她不喜欢这样高高在上的语气,也不喜欢被命令,但是,现实所迫。 身姿颀长的少女站起身来,还没慢步走近,温酌浅浅蹙眉,“关灯,在暗处,你更像她一些。” 行,她忍,不就两年时间吗? 时星洄关上了灯,来到了温酌的身前,动作轻柔地解着那袖章的回形针,识趣地问:“我妈妈平时叫你什么?” 温酌轻微挣扎了一下手臂,但想着如果如今面前的就是时落行,确实也不需要袖章,便随了时星洄,轻声道:“小酒,她平时叫我小酒。” “小九?数字的那个九?” “不是,是酌酒的酒。” “好,小酒。” 时星洄放轻动作上了床,使得床垫又凹陷下去一分,她对上那墨色的眸光,里面盛满了月华,清冷迷人,似一步步坠落的仙子,露出了些许沉溺和迷惘。 她捧起温酌的脸颊,狠了狠心才能让自己吻下去,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但是,温酌却抵开了这个吻,瞳眸也恢复清明,甚至是厌恶,“这里不行,其他你随意。” 时星洄额头上青筋都炸起来了,她想不明白,温酌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纯纯恶心她们两个人吗? 但是,八千万,八千万。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将唇瓣落在了温酌的额头上,然后是眉眼、鼻尖、锁骨,逐步向下。 睡裙离开了细腻的肌肤,外表冷漠的女人离开了保护壳,居然处处都生得娇媚,如同一团触之即散的云雾,弥漫着淡淡的水汽。 时星洄用左手握住了温酌的手,以此来分辨对方的感受,如果愉悦,指尖会蜷缩起来握紧自己,似是在鼓舞,而如果难受,那只手会想要逃离,表露出些许不安。 温酌的身体表现很是诚实,也很青涩,看得出来,她对于欲望也是一知半解,甚至不一会儿,那双擅长俯视他人的目光便沾染了水光,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像是在索求什么。 不得不说,她的容颜和身材,全都长在了时星洄的审美点上。 但是,时星洄泄气似的,轻轻咬过温酌脖颈上那层薄薄的肌肤,哑声唤了一句,“小酒。” 只需要这一句话,又或者说一个称呼,居然令温酌丢盔弃甲,泪意汹涌而出,决堤似的。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绝望的哭泣令人心碎,温酌搂住了时星洄的脖颈,哭得身子轻颤,好像灵魂都在悲鸣。 时星洄察觉到滚烫的泪珠,从肩头一路滴进胸口,就连衣衫都被打湿了一片,她切身体会到温酌的保护层正在一寸寸裂开,冰层融化成眼泪,伴随着情绪潮起潮落。 可是,这种情况下,还要继续吗? 她抿紧了唇,一手撑着床,另一只手停留在温酌软如柔云的腰间,略显无措地问:“我们……还继续吗?” 温酌哽咽着攥紧了时星洄肩部的衣裳,身子也更为靠近,像是要将自己的所有,无论是躯体还是灵魂都奉献出去。 她的哭腔极为浓郁,如同一滴落入清澈湖水的墨。 “继续……求你……爱我……” 时星洄沉默着看眼尾湿红的温酌向另一个人求爱,哪怕用如此卑微的态度,和面对自己完全不一样。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生出了一股子不甘心,动作也不再那么温柔,直到进入时,听到温酌因为自己而产生的满足与难耐,那丝不悦才逐渐淡下去。 “小酒。” 时星洄呢喃着,在温酌的眉心落下一个很浅的吻,顿了会儿道:“我爱你。” 她会努力取悦温酌,哪怕代价是违背本心。 4、结婚 比想象中要累一些。 清晨,时星洄举起不住发抖的右手,盯着自己泛白的指腹发呆。 没想到外表看上去皎洁似霜雪的女人一旦融化,居然如流淌的春水,无论是沾染水光和欲色的瞳眸,还是媚意无边的轻吟,一声声将哭未哭的喘听上去也暧昧撩人,每一个音节都透出能够轻易激发侵占欲的软,娇声娇气的。 想着想着,耳尖染上薄红,时星洄叹了口气,目光轻扫过床边,眼底情绪翻涌。 温酌还在休息,她的冷意主要是出自那双浓墨重彩的瞳孔,所以闭着眼时,精致的五官宁静安然,肌肤白皙清透,些许暖阳从落地窗外打进来,将美人渲染得更为无暇,如降临尘世的神女,倒是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不过,想到这位“温扒皮”哪怕都带上哭腔了还让自己继续,时星洄抿紧唇,又看了一眼自己那稍稍发抖的右手。 再这么来几次,两只手的肌肉都该长得不对称了。 正想着些乱七八糟的,温酌居然侧身靠了过来,音色软软的,带着撒娇一样的慵懒,“小拾。” 时星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脖颈被顺滑的发丝撩过,泛起淡淡的痒,她下意识翻身躲过,然后就对上了温酌瞬间转冷的目光。 那个眼神像是在说,“替身就要有做替身的觉悟”。 心里不断念着“八千万”,时星洄慢吞吞挪了过去,尬笑着找补道:“早安,小酒。” 温酌蹙起了眉,不悦且厌烦,音色如冰锥,冷且刺骨,“滚下去。” 真是翻脸不认人呐。 但是也挺好的,时星洄本来就不想和她大眼瞪小眼,点点头就下床去洗漱了。 镜子前,原本瓷白的肌肤挂上了两抹青黑,时星洄摸了摸自己的眼睑,小声吐槽了一句“温扒皮”。 洗脸时恨不得把嘴巴上一层皮都洗下来,毕竟昨晚,被按着后脑勺低下头去时,时星洄委屈得眼眶都红了一圈,泪水落在温酌的大腿上,逐渐和各种水色混为一团湿痕。 想到这里,时星洄气得牙痒痒,洗手间的门却被拉开,温酌一脸冷然,见她眼角微红,轻笑问:“怎么,嫌我脏?” 时星洄擦拭了一下面上残留的水珠,低头道:“没有,洗脸的时候水不小心进眼睛里了。” 她装得乖顺,可是轻敛的眉心却显露出一丝锋利与不情愿。 温酌就爱看时星洄这副不甘心又只能百般隐忍的模样,毕竟,很痛苦吧? 是时星洄害时落行猝死的,也是时星洄害她这么痛苦的。 眼底恨意弥漫,唇角的弧度却再上扬三分,温酌抬起时星洄的下颌,同那双掩藏起所有明锐显得温驯的桃花眼对视,“昨天算你过关,今天收拾一下,我们去结婚,然后下午去告诉你妈妈这个好消息。” 可真是个好消息。 时星洄紧紧咬着舌尖才没有让自己冷笑出声,温酌不过就是凭借时落行的遗嘱拿捏了自己,这两年时间,最好不要让自己抓到她的软肋。 否则,蛇打七寸,这些耻辱,她都会还回去的。 “你在想什么?” 冷冷的嗓音将时星洄拉回眼前,她扬起一个无害的笑,道:“我在想,看到我们结婚,妈妈一定会很高兴,不然也不会立这个遗嘱了,对吧?” “少阴阳怪气。” 温酌来到洗手台的另一边,眉目清凛,“既然想要遗产,这两年你就算装,也给我乖一点。” “我知道了。” 时星洄点点头,她觉得自己还是没必要和钱过不去,两年时间的自由换八千万,不是血赚的买卖吗? 从洗手间出去后,阿姨正在收拾床单,见到她,礼貌道:“时小姐,早饭已经做好了,您可以下楼去吃。” 时星洄勉强笑笑,耳根都红了起来,“好,谢谢。” 为什么不是温酌来面对这个尴尬的场景?阿姨不会以为她们在乱搞吧? 温酌正好洗漱完毕走了出来,面不改色地问:“李姨,早饭好了吗?” “好了,小姐。” “跟我下楼。” 这句话是冲着时星洄说的,温酌走在前面,睡裙修饰出颀长而窈窕的身形,微卷的长发散着清香,留在走过的路径上。 时星洄感觉温酌的脸皮比她想象中要厚多了,但是反应了一会儿后又觉得,或许这世上,温酌只在意时落行一个人,所以无论其他人怎么想,都无所谓。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冒着热汽的鸡蛋面,时星洄惊讶挑眉,“你还吃面呢?” 温酌姿态优雅地坐在她对面,眉梢轻扬,“怎么,你平时吃得很猎奇?” 时星洄被哽了一嘴,解释道:“谁猎奇了?我就是感觉你平时高高在上的,没想到吃得还挺平常。” 毕竟按照电视剧,温酌这种挑剔又鸡毛的有钱人,不该是烤吐司抹果酱吗? “我又不是外星人,快点吃,化妆师该到了。” 温酌神情淡淡,像是在说着什么工作上的安排。 时星洄顿住了动作,好奇问:“还要化妆?” 她们只是假结婚,九点九拍个结婚照还请专业化妆师来? 这时,温酌漫不经心地掀眸看来,眼神毫不掩饰地透过了她,在注视着那个遥远的、故去的人,“既然你是脸替,不该化得漂亮些吗?” 脸替? 还真是一个活久见的新鲜词。 时星洄暗自磨了下后槽牙,笑道:“好啊,化得越像越好,光看照片的话,跟和我妈妈结婚也没差。” “我说了,少阴阳怪气。” 筷子触碰瓷碗边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温酌不悦地蹙眉,“如果你不情愿的话,协议就作罢。” 时星洄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不甘,抬眼道:“抱歉,第一次当替身,心里不舒服,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也说过了,既然同意协议,就收起你那廉价的自尊。” 似乎是被气得没胃口了,温酌拿纸巾擦过唇角,站了起来,姿态利落,“过来,签合同。” 简直就像是在进行服从性测试,也可能温酌的语气永远都是这么目中无人,时星洄按耐住性子,同样没心情吃早饭了。 两人回到房间,各自签了一份协议。 时星洄紧紧盯着上面自己的名字,知道落笔之后就葬送了两年的自由和自尊,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么从现在开始,把你的性子收敛起来,我需要的是一个爱我的时落行,你明白吗?” “我知道了。” 卧室内的氛围极为沉默,时星洄的眼神定格在“两年”这个时限上,随后柔和了神情,桃花眼内闪着微光,看向目光睥睨的温酌,“小酒,等会儿要拍结婚照了,你紧张吗?” 温酌愣了一瞬,所有冷冰冰的外壳都碎裂开来,居然显得笨拙而无措,“还、还好,也可能有一点吧。” “不用紧张,我们小酒最好看了。” 眉尾被指尖轻轻扫过,柔软的指腹触感像羽毛,扫得人心间都在泛痒,却又在悸动时惹得眼眶酸涩,泪意汹涌。 温酌抿紧了唇,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时星洄面上,一刻也不肯移开,贪恋又渴求。 房门被敲响,时星洄看了眼门口,猜测着应该是化妆师,便道:“进。” 仅仅是这一瞬的游离,都令温酌生出了浓郁的不舍与独占欲,她浅浅握住时星洄的手,嗓音轻颤,“我真的……好看吗?” 这或许是时星洄最不需要昧着良心回答的问题了,“嗯,不过还是化个妆吧,毕竟是人生的重要时刻。” 化妆师走了进来,眼神在她们俩之间转了转,问:“温总,你们两位谁先开始?” 温酌有些不自信地避开时星洄的眼神,低声道:“我先吧。” 谁都想在心上人面前是完美无缺的,她是普通人,她也不例外。 化妆师点了点头,让温酌在梳妆台前坐好后,就打开了自己的工具包,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隔离、粉底、气垫、眼影、修容、唇釉,应有尽有。 时星洄在一旁看着,好奇地看化妆师往温酌本就清凛绝艳的容颜上做着加减法。 泼墨一般根根分明的眉只是浅浅修了一下形状,显得攻击性没有那么强烈,遮瑕盖住了眼睑处的青黑,使得瓷白的肤色更为和谐,眼尾勾出一抹绯色,淡粉大片渲染,让清冽糅合妖冶,温酌睁开眼时,长睫微颤,居然媚意横生。 这下,眼底浮现了真切的惊艳,时星洄对上温酌胆怯而期盼的目光,愣了一会儿才道:“很好看。” 闻言,仿佛所有星光都在一瞬间汇聚在那双流光溢彩的瞳眸中,温酌笑得眉眼弯弯,害羞低头时,青涩极了,“你觉得好看就好。” 这个“你”,指的是时落行,不是自己。 时星洄清醒过来,坐在了温酌的旁边,化妆师找了个适合她肤色的色号,一边抹一边问:“您就是温总喜欢多年的那位‘时小姐’吗?” “时小姐”? 看样子,这位化妆师应该和温酌还挺熟的,不然也不能知道时落行。 时星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犹豫着,却见温酌摇了摇头,面不改色地说:“她不是,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5、星星 一瞬间,时星洄真的想要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她感觉温酌像是没有培养过最初级的情商,所以现在有种平等创飞全世界的疯感。 果不其然,化妆师都愣住了,顿了好半天才尬笑起来,“这样吗?” 所有软化的情绪在清晰意识到时星洄的身份后再度变得冷硬,温酌神情淡漠,目光打量似的落在那双熟悉的眉目,“嗯,给她化个淡妆就好,保留原本的五官特色。” 化妆师“嗯”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暗戳戳地问:“温总,我看要求,你们是要去拍结婚照吧?” 温酌点了点头,“嗯,小鹿在路上了,我们一会儿就去领证。” 和自己喜欢多年的人的女儿领证,这是多么小众的文字? 即便心里再好奇,但是合作多年,知道温酌是个边界感很强的性子,化妆师不再探究,只是着重描摹了一下时星洄的骨相,显得眉眼深邃,添了几分混血的明锐张扬。 温酌只看了一眼便不满意地蹙起眉,“化得内敛些,她这样不好看。” 时星洄新奇地同镜中的自己对视,其实她挺喜欢这个妆容的,但是“温扒皮”都发话了,还能怎么办? “姐姐,按照温小姐的意思来吧。” 化妆师感觉她们俩都怪怪的,根本不像一对即将缔结终生关系的伴侣,但是拿钱办事,只好翻出卸妆膏,卸掉了她觉得无比契合时星洄的妆容。 按照温酌的要求,这次化得很淡,只是均匀了肤色,唇釉也选了一支色彩并不鲜艳的,像是硬生生拔掉了白狼的獠牙,逼着她变得温驯,向人类俯首称臣。 “这样呢,可以吗?” 这次,温酌的视线停留得久了些,布满碎冰的眼底闪过些许满意,“不错,是我想要的效果。” 化妆师松了口气,收拾好东西,道:“那我先走了,九月《新妾》就要开机了,我得去给演员试妆,估计这段时间都不在这边了。” 温酌眼底流露出轻微的兴趣,问:“《新妾》最后定了谁?” “大女主是定了戚晏清,就去年和你一起提名视后的那个,另外三个还在看,苏导说是想要些新苗子,看看能不能一起捧出个最佳新人。” “原来是她,这次祝她成功吧。” 漫不经心地说着,温酌扫了一眼安静等着的时星洄,淡淡道:“走吧,小鹿也该到了。” 时星洄乖顺地跟上去,在门口见到了昨晚那个颇具善意的女孩子,对方主动做着自我介绍,“时小姐你好,我叫元鹿,今年二十五岁。” 来之前有在互联网上搜过温酌的信息,温酌明年一月满二十八,直接大了自己十岁。 心里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时星洄扬起一个笑,礼貌道:“姐姐好。” 她本来就是一副明媚相貌,不笑也似多情,音色甜甜的,如涉世未深的少女,天真稚嫩。 温酌却皱起了眉,一是厌烦这样独属于时星洄的笑容,二是不想看见时星洄顶着她喜欢的脸冲元鹿笑成这样,便冷下嗓音,警告道:“别忘了你的身份,进去。” 时星洄在心里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但还是听话地坐进了后座,望着窗外发呆。 元鹿在前面启动车辆,道:“温总,七月份的财务报表在您手边,下面是需要过目签字的文件,然后下周,苏导想约您吃个饭。” 纤细的骨节在光线下显得更为剔透,温酌轻垂眉目,一边扫过文件上的内容,一边问:“苏导想邀请我出演《新妾》?” “嗯,《新妾》现在热度很高,如果您确认出演的话,我们正好可以按照策划部的提议推出新中式的汉服。” 时星洄在一旁听着,网上有介绍过,温酌凭借一部仙侠电视剧爆火,许多观众都说感觉她真的会施法,利落的打戏也荣获了“玉剑仙”的称呼,不过火了之后,她并没有过多暴露在公众面前,转而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十九。 契合主题,“十九”就是面对年轻人的服装,以其新奇个性的款式和良好的质量打破了“圈钱”的言论,成为了口碑与流量共存的网红品牌。 “让苏导把《新妾》的剧本发来看看。” “好。” 她们三言两语聊着工作上的内容,听得时星洄昏昏欲睡,她不得不佩服温酌,可真是个铁人,昨晚折腾到凌晨又哭又喘的,今天居然还有心思忙工作。 这种人有钱是应该的,她一点也不嫉妒。 到达目的地后,察觉到过于安静的氛围,时星洄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又一次对上温酌探究的目光,倒是没那么毛骨悚然了。 “怎么不叫醒我?” 她不自在地摸了一下鼻尖,身子往车门那里挪去。 察觉到时星洄闪躲的小动作,温酌收回视线,看了眼银质的腕表,“感觉你睡着后很像她,就多看了会儿,走吧。” 还真是格外的坦诚呢。 时星洄开门下车,发现她们在停车场里,元鹿前去按了电梯,道:“已经安排好了私密服务,附近没有狗仔,温总可以放心。” 温酌浏览着手机上发来的剧本,点了点头,“嗯,做得不错。” 她们三人一路从专用通道进入了民政局,那里已经有专人在等候了,姿态恭敬,“温小姐,这边请。” 时星洄站在温酌身边,心里不住感慨真不愧是钞能力。 录入了信息后,就该拍结婚照了,指挥的人估计情商和温酌是一个level的,一直在说:“别害羞呀,靠近一点。” 她们俩这明显就是不熟,怎么能看成害羞的呢? 时星洄无声叹了口气,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温酌,只好凑了过去,扬起一个笑容,镜头下的手轻轻拍了一下温酌的手,提醒道:“笑一下。” 温酌皱起眉,这个画面被记录下来,摄影师“哎呀”了一声,“温小姐,别这么苦大仇深的,今天是个好日子。” “是啊,小酒,笑一笑。” 时星洄是有些叫顺口了,这才脱口而出,却发现这个称呼就像一个让温酌变乖的按钮。 只见温酌轻抿唇瓣,直视着镜头,露出一个生疏青涩的浅笑,简直如夜里独自盛开的昙花,一瞬间,美不胜收。 摄影师满意地笑了,“好好好,保持住,时小姐,你也笑一个。” 时星洄漾开笑容,抛开演技不谈,她们看上去还是像一对热恋期的伴侣的。 红底烫金的结婚证发了下来,上面的照片亲昵而融洽,或许是她们之间最不剑拔弩张的瞬间了。 把温酌的那一张递了过去,时星洄将手机上辅导员的消息露出来,“要交学费了。” 这个画面或许会很滑稽,毕竟她们刚刚结完婚,但是现在名正言顺的,时星洄就是想敲温酌一笔,尽管这个学费确实要交,尽管这个金额对于温酌来说可能只能算九牛一毛。 果然,温酌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拿出手机给时星洄转了十万,闭目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疲惫,“自己交。” 这就是富婆爆金币的感觉吗? 时星洄决定今天先顺着温酌的心思,还好心情地问:“你怎么了?” 女人坐在排椅上,即便闭着眼也下意识敛眉,双肩耷拉着,像是有什么挥之不去的烦心事。 “没什么,去吃饭吧,下午去上坟。” 温酌站了起来,姿态玉挺,一瞬间将所有脆弱和迷惘都藏了起来,“别忘了,你妈妈今天头七。” 是因为这个吗? 时星洄观察了一下她的面色,仍然淡淡的,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可见不是。 算了,管这么多做什么? 时星洄先交了学费,然后看了眼还剩下六万的余额,感慨着原身可真是个月光族,仗着是拆二代真就一分钱不给自己留啊? 她坐在了温酌的身边,清了清嗓子,小声问:“我八月三十一号开学,这大半个月,我是住在你那里,还是回自己家?” 温酌浅浅睁开眸子,目光古井无波,“回你家去,我有需要会叫你的。” “行。” 时星洄靠在椅背上,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车我给你开回去了,钥匙在浴室里,你等会儿自己回去找找。” 或许是嫌她絮叨,温酌不悦地扭头,“行了,闭嘴。” 切,搞得像谁想说似的,这不是怕车钥匙不见了把债安自己头上吗? 车内再度变得安静,元鹿把她们送到了酒店,然后就去公司处理续约的事情了。 温酌点完餐后,将钥匙丢了过来,“等会儿你开车。” 又是命令,时星洄按耐不住身上的反骨,笑着呛了回去,“我之前开车可是给自己撞了个脑震荡,你这也敢坐?” 温酌勾起浅笑,冷肃又妖冶,“那不是正好,咱们一起去见你妈妈。” 原来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时星洄发现自己真的怼不赢温酌,就歇了心思,安安静静地用餐。 这家不愧是温酌严选,食材很是新鲜,做工也精细,时星洄吃得惬意,时不时满足地挑眉,眼尾挂着餍足。 许久,温酌陡然间放下筷子,声音显得有些刺耳,眼前的一切恍惚起来,她晕倒在桌前,额头磕出一片红痕。 时星洄惊讶起身,摇了摇温酌的肩,“喂,你别吓我啊?” 这位可是行走的八千万,千万不能出意外。 正要抱起温酌去医院,时星洄的目光无意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上面显示着一个看不懂的卦象,但是有解词。 雷水解卦,下坎上震,震为雷,为动;坎为水,为险;险在内,动在外,严冬天地闭塞,静极而动,万象更新,冬去春来,一切消除,是为解。 而对于姻缘的解卦是:久旱逢甘霖,意味着即便已经经历了千辛万苦,但困难即将解决,误会即将解除,恋情出现转机,会与心上人缔结良缘。 最下面,是那位占卜的大师发来的消息。 “温小姐,恭喜你,你的星星回来了。” 6、新妾 下午四点,医院的vip病房。 温酌悠悠转醒,清透的目光却显得空洞无神,如同被抽离魂魄的精致玩偶,只剩下漂亮的外表。 见她醒来,时星洄打了个哈欠,将医生的诊断一一道来,“低血糖,用餐不规律,睡眠不规律,情绪起伏过大,这些加起来导致你晕倒了,所以现在在打营养针。” 温酌这才朝她投来目光,是那种时星洄很不喜欢的,医学生面对小白鼠似的,满是探究和打量,像是将自己当成了研究的客体,极为不尊重。 所以,本来不打算要医药费的,时星洄翻出发票,不客气道:“一共两千,转账还是刷卡?” 似乎是无语到翻了个白眼,温酌挣扎着自己坐了起来,拿手机又给时星洄转了一万,神情睥睨而不耐烦,“够了吗?” 时星洄满意笑笑,“够了,谢谢温总。” 温酌揉着太阳穴,修长的指尖泛起苍白,“这针什么时候打完?” “应该快了,护士说你血管细,只能慢慢滴,不然早该打完了。” 到账的提示音还是很美妙的,时星洄好脾气地说着,问:“要不要吃什么,我下楼去给你买。” “不用了,今天还没去看你妈妈呢。” 明白温酌对于时落行的执念,时星洄也就没劝,只是看了眼还剩下半瓶的药液,“行,那你打完针,我们就过去。” 温酌垂下眼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越发冷然。 时星洄猜,她应该是在想那个卦象,什么大师搁那骗人,时落行都死了,还能诈尸不成? 手机传来震动,原来是新生群里的消息,辅导员问有没有人对《新妾》感兴趣,可以自主报名试镜,这个名字还挺眼熟的,好像就是元鹿和温酌提起的那个? 跟在后面的文件是剧情大纲,《新妾》主要讲述了亡国公主云涧流落至青楼,一舞倾城,在三个人心中都埋下了种子,她们分别是权倾朝野的长公主萧恕,文采斐然的今科状元裴书卷,心性单纯的世家小姐边越,随后,云涧嫁与萧恕为妾,以自身柔弱之躯辗转在三人之间,完成了一出复仇大计。 这部剧尚且在筹备中就已经引起了热议,首先就是古装极为出圈的“天选古人”戚晏清担任女主,其次三段感情线,腹黑毒舌长公主、正气凛然裴书卷、嘴甜可爱妹妹边越,各有各的受众。 最后,传闻温酌要出演萧恕一角,温酌和戚晏清两位神颜出演貌合神离的妻妻,仙品! 时星洄本来没什么兴趣的,直到看到最下面的片酬,数字后面跟着的零简直让她眼冒金光。 果然,金钱就是她的软肋。 又看了一遍三位主角的人设,时星洄大着胆子看向温酌,问:“诶,你是要出演《新妾》吗?” 温酌不悦地睁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时星洄大大方方地把辅导员的消息给温酌看,“我有点想去试镜,如果你已经内定了萧恕,我就准备一下另外两个。” 温酌倒是没想到时星洄会这么诚实,她将元鹿发来的剧本点开递去,“看看再决定。” 内部的剧本还是比起公开的要详细太多,粗略看了一遍后,确实没什么漏洞,伏笔一一对应,完全能够想象到播出后的盛况。 “看清楚了吗?” 对上温酌冷肃的目光,时星洄点点头,神情诚恳,“嗯,是个很好的本子。” “……我的意思是,你没看到有吻戏吗?” 闻言,时星洄这才发现,云涧同三个女主,或多或少的都存在暧昧剧情。 “别忘了,协议期间,你不能和别人亲密接触。” 温酌的音质偏冷,如剔透的雪,清泠泠的。 时星洄还想要再为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赚钱大计争取一下,“可是,你不也要拍吗?” “以我的地位,我当然可以拒绝吻戏。” “可是我……” “你为什么这么想拍《新妾》?” 温酌探究看来,眸光冷锐,仿佛能够洞穿一切谎言。 时星洄干脆坦然道:“很简单啊,因为我缺钱。” “难道我没给你吗?” “找你要来的和自己赚的当然不一样。”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生物,虽说为了八千万,时星洄自愿当了这毫无体面可言的替身,可是找温酌开口要钱时,真的很尴尬。 如果能拍《新妾》,几百万的片酬到手,她也能有底气一些。 “那你先去试镜吧,撞了南墙就知道回头了。” 温酌并不觉得凭借时星洄的演技能够过苏导的眼,所以没有极力阻止,反正,这个世界会打碎时星洄的天真的。 时星洄也知道她的想法,心底的不服气再度涌了出来,“那我如果过了试镜,你就不能再阻拦我。” “我不阻拦你,但是需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拍了吻戏,就构成违约,违约金,现在的你恐怕付不起。” 还真是两面不吃亏的狐狸,时星洄皱起眉,“我知道了,我不会违约的。” 既然一件事有了开始,她就一定要做到结尾,不然的话,过程中吃的苦不就白费了吗? 这时,营养针也打完了,时星洄叫来护士拔针,两人驱车前往墓园。 到达的时候天色都快暗下去了,为了保护环境,现在不允许焚烧纸钱,所以她们买了一束捧花,放在了时落行的墓碑前。 时星洄跪下磕了三个头,心思诚挚地许愿,希望能够摆脱如今受制于人的贫困生活。 起身后,只见温酌整个人都紧绷着,像一只拉到了极致的弯弓,再用力一分就会断裂。 泪珠如雨滴,拉长了坠落,温酌正无声哭着,指尖轻触唇瓣,又颤抖着落在石碑上。 像一个胆怯的、克制的、不可言说的吻。 “走吧。” 不舍的是她,利落转身离开的也是她,就好像情绪保护机制濒临崩溃,无法再看下去了。 时星洄跟在温酌身后,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最终只能干巴巴说出一句“节哀”。 温酌站在了干燥的路面上,伸出一只手来,“扶我下山。” 看样子,眼睛又哭出毛病了。 时星洄任劳任怨地走到她身边,牵住了骨节纤细的手腕,思索着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该往前看,你这样折磨自己,何必呢?” 火烧云一般的夕阳拉长两人的影子,台阶上,两道身影如同互相依偎,亲昵极了。 然而现实中,温酌面色冷然,双颊染上哭过的薄红,眼尾泛着淡绯,若不是气质太过与世隔绝,倒是像个受了委屈的少女,哭得鼻尖通红。 “时星洄,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吧?” 犹带哭腔的嗓音被压抑得平直,就好像在嘲讽时星洄的理想主义,如果真的可以做到洒脱放手,世界上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爱而不得? 亏自己还想安慰她呢,眼睛看不见了还是这么目中无人。 时星洄撇撇嘴,答:“我现在学费都是问题,哪里会为了情爱要死要活。” 而且,她才不是恋爱脑,如果真的要和谁结为终身伴侣,那她希望是八千万。 “我不是把学费转给你了吗?” “一学期四万,还不包括教材费和食宿,我总不能一直当蛀虫吧,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你能发生什么意外?” “万一哪天出门被车撞了呢,医药费你帮我付吗?” 两人牵着手一步步下台阶,夏夜的热风轻柔抚过脸颊,温酌居然觉得沉重的心思放松了一些,还有心情讲冷笑话了。 “如果你没有毁容的话,多少医药费我都付。” “哇,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时星洄没有把这些话当真,她知道的,现在的自己对于温酌还存在利用价值,所以至少生存不算问题。 但是她的性格不允许自己得过且过,所以《新妾》的试镜,如今是赚钱大计的第一步。 从墓园开车回到景行苑,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了,期间,温酌一直在后座闭目养神,眉心却敛着,像是很不舒服。 时星洄被她睁开眼时那猩红的眼眶给吓到,问:“你这眼睛,不需要上药吗?” 血丝盘根错节地勾勒其中,鬼魅般妖冶。 “你回去吧,我会叫医生来上药的。” 温酌嗓音淡淡,指尖灵活地解开了手机,甚至准确找到了元鹿的号码,“小鹿,我的眼睛又看不见了,让许医生来看看吧。” “温总,你今天是又哭了吗?” 因为空间内极为安静,所以元鹿无奈的嗓音也很清晰,温酌轻抿唇瓣,“今天去扫墓了。” “好吧,我现在联系许医生,应该很快就到了。” “好。” 时星洄站了会儿,等她们打完电话,试探问:“那我就先走了?” 温酌闭上眼靠在沙发上,“你走吧。” 原本高挑的身子陷进沙发,显得脆弱无依,时星洄不自觉看了一眼,刚刚迈出一步,温酌便指了指玄关,“找辆喜欢的开走,过来也方便些,你之前那辆,都撞废了吧?” 这是大佬又爆金币了。 时星洄扬起唇角,看了看那挂了一串的车钥匙,挑了辆粉蓝渐变的跑车,“谢谢温总。” “那我先回去了,你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嗯。” 又看了一眼眉目低垂的温酌,时星洄轻轻关上门,去车库开了新车回自己的家。 不算很远,就在另一片别墅区,回到家后,时星洄本想先找找原身留下的东西,更了解一些现在的自己,但是连轴转折腾了许久,她回去之后洗了个澡就躺床上睡了。 迷迷糊糊间,一片漆黑的屋子里,手机亮起冷白的光,不住震动,似乎是谁在打电话。 时星洄烦躁地拿被子蒙住脑袋,意识都没怎么清醒,心里说着:“小九,你帮我关一下。” 然而铃声还在继续,她只能掀开被子睁开眼,眼疾手快地挂了电话,随后才反应过来,“小九”是谁?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凌晨三点,时星洄差点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这大晚上的,见鬼了不成? 铃声再度响起,看着那陌生的电话号码,一个猜测浮出水面,时星洄接通后,果然听见了温酌冷冰冰的嗓音,“现在过来,给你半个小时,迟到一分钟扣一万。” 时星洄看着“3:14”的时间,一句“你神经吧”在舌尖绕了三圈,还是不敢骂出来。 这“温扒皮”简直比鬼还要吓人! 但是能怎么办呢,时星洄顶着一脸的脏话,开车来到了温酌家门口,守夜的阿姨给她开了门。 在最后三十秒跑上楼推开了房门,时星洄一边喘气,一边说:“半个小时,我可没迟到。” 光线昏暗的屋内,温酌眼睛上缠着几圈绷带,显得凄美而神性,她轻启唇瓣,命令道:“去洗个澡。” 人天性都是爱美的,时星洄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在察觉到温酌蹙眉后才惊醒,“我洗过了。” “那去洗个手。” 7、小九 “洗手做什么?” 时星洄愣在了原地,略显抵触地问。 温酌勾起唇角,直白得不像话,“做.爱。” 还真是平等创飞全世界,时星洄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现在太晚了吧。” “不晚,天都还没亮呢。” “你不是看不见吗?” “我只是看不清,但是感光能力还是在的。” 好吧,看样子是逃不过了,时星洄认命地来到洗手间,挤了洗手液,认认真真地揉着泡泡。 清洗干净后,她一步一顿地走到床边,“好了,现在开始吗?” “过来躺着。” 按照温酌的命令,时星洄靠在了床头,手腕被摸索着,代替的触感却是一阵冰凉,她居然被单手锁住了。 心里打起鼓来,她紧张地看着温酌精致冷清的下半张脸,“你要干嘛?” 虽说答应了当替身,但是这种危及人身自由的,是不是有点超纲了? 温酌仍然神情淡漠,嗓音清越,“今天医生说了,这段时间我都不能再哭了,你下手有些没轻没重,就让我自己来吧。” 什么意思? 时星洄敛紧了眉,刚想说自己有些怕疼,却见温酌抬手解着纽扣,倾身坐在了她的大腿上,“今天的主题是强迫,如果想得到苏导的认同,先让我看看你的演技。” 不是吧,玩这么花,cosplay都整上了? 但是,心底居然浮现了些许兴趣,时星洄眸中漾开笑意,“好,我会让你满意的。” “我拭目以待。” 神情变得严肃,时星洄挣扎了下手腕,沉声拒绝道:“小酒,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可以这样?” 闻言,温酌身子一僵,但一瞬之后就如融化的春水,处处都透着软,她轻抚过时星洄的脸颊,音色痴缠,“可是我喜欢你,你明明说过你也喜欢我的,为什么后来回国就忘了我?” 这又是什么瓜? 时星洄并不知道经过,只能别过脑袋,冷声道:“放开我。” 好在温酌并没有出戏,反而委屈地哭诉起来,“就连我说想和时星洄订婚,你都同意,你就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 时星洄却有些担心她的眼睛,“你不是说不能哭吗?” 温酌吸了一下鼻子,埋首于她颈间,“你是在关心我吗?” 看得出来,温酌还是很好哄的,也可能是需要特定的对象,时星洄只是下意识问了一句,却被入戏的她当成了是来自于心上人的关切,顿时破涕为笑。 好吧,那看来还得继续演下去。 时星洄叹了口气,“你是我女儿的未婚妻,我们不该这样。” “为什么不该?我喜欢的人是你,整个世界上,我只喜欢你。” 说着,温酌握住时星洄另一只自由的手,唇瓣轻轻吻过脖颈上跳动的经脉,“碰碰我吧,如果是你,怎么对我都可以的。” 时星洄最终还是没怎么样,一来,温酌说了她的眼睛已经经不住再流泪了,所以一切交给温酌就好,反正自身肯定知道怎么样是最满意的,只是累了些而已。 二来,一旦想到令温酌如此深陷的人是时落行,而自己只是一个替身,时星洄就感到很无趣,只想赶紧了事睡觉。 可是结束时,屋外天都亮了,时星洄任由累极了的温酌靠在自己肩头,拿过一旁的钥匙给自己解开了手铐。 她扫了一眼手腕上残留的红痕,无奈地想:这个能不能找“温扒皮”报工伤? 给温酌擦拭了一下,穿好了干净的睡衣,时星洄感觉身上黏黏腻腻的,就干脆去洗了个澡,又洗了三遍手。 全部搞定后,楼下都传来做早饭的声响了,她揉了揉眼睛,步履轻快地走下楼去。 阿姨见了她还有些惊讶,“时小姐起这么早吗?” 时星洄回以一个礼貌的笑,“有些睡不着,打算吃完早饭再睡个回笼觉。” “现在年轻人的作息都这样吗?” 时星洄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吧。” 今天的早饭是青菜瘦肉粥,切碎的菜叶极为鲜嫩,米粒煮得软糯,喝到空荡荡的胃里很是暖和,搭配冰好的绿豆汤,清凉解暑。 吃完之后,想着温酌估计还没醒,时星洄拿保温桶打了一碗粥带上楼,就让阿姨先去休息了。 结果上楼后,温酌居然已经靠在了床头,绷带散乱,露出了漫着血似的眸子。 时星洄有些被吓到,把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你这眼睛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别真给自己作瞎了。” 虽说瞎了也不影响她们的协议,但是面对这双眼睛,她真的会害怕。 温酌扯开了绷带,示意了一下床头柜的位置,“药在里面,帮我滴一下。” “你这……不会是红眼病吧?” 时星洄迟疑地挪过去,“我听说红眼病一个传染俩。” 床头柜里果然放着眼药水、药膏和绷带,正分辨着该怎么使用,上方传来温酌很是无语的嗓音,“你说的那是灰指甲。” “哦,那你这是什么病?” “眼角膜移植手术的后遗症,放心,不会传染给你的。” 这才放心了一些,时星洄单膝跪在床边,按住温酌不断轻颤的眼皮,“你别抖啊,往上看,我滴不进去。” 温酌抿紧了唇,耳尖也红了一些,“我眼睛比较敏感。” “好吧。” 时星洄感觉温酌哪哪都挺敏感的,不愧是个敏感姬,所以只好强硬扒拉着眼皮把眼药水滴了进去,然后又在外面抹上消毒降温的药膏,拿绷带环住冷敷。 “好了,既然醒了,就把早饭吃了吧。” 把保温桶打开散热,时星洄想了会儿,又拉起温酌,“走,先去洗手间刷个牙。” 温酌懵懵懂懂地跟着她,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道熟悉的温度,就像那个人,曾经也是这样代替着眼睛的作用。 雷水解卦意味着僵局出现转机,可是转机,难道是时星洄吗? 水杯和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被递到了手中,温酌站在了原地,略显不安地问:“时星洄,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她能感觉到今日醒来时的清爽,以及时星洄不再剑拔弩张的态度,为什么? 像一个根本不擅长面对善意的人,温酌显得笨拙极了,隐隐还在抵触仅仅是因为这么点好就产生动摇的自己。 时星洄面色坦然,“不是协议上写着的吗,两年时间,我扮演一个爱你的时落行,你负责我的日常消费。” 经过昨晚,她也算是想通了,早在走进来的那一刻,自尊就不复存在,何必为难自己呢? 而且,温酌好歹是位容颜冠绝的美人,比起大腹便便的男人还是要强上太多。 “……只是这样?” “不然呢,我都快穷成红眼病了,难不成还有闲工夫去同情你?” 不知为何,温酌居然有些失落,却又轻松了些,“那就好,我们只是协议关系,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上我。” “哇,你真是比我还自恋。” 时星洄伸了个懒腰,“放心吧,经济自由前,我才不会给自己平添烦恼呢。” 等温酌刷完牙用完早饭,时星洄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上床抱着被子就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小九,我先睡一会儿。” 是极为熟稔亲昵的语气,就好像双方相伴多年,温酌心底一震,绷带再次被打湿,她跌跌撞撞地来到时星洄身边,颤声道:“你、你回来了?” 然而,一晚没睡的时星洄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只是将被子抱紧了一些,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温酌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握住了时星洄的手,像一尊雕镂细腻的雕塑,期盼能够再听见一声熟悉的轻唤。 这时,房门被敲响,温酌站起身,恢复了一派矜贵气度,“谁?” “温总,是我,该换药了。” 元鹿站在门外,却见温酌走了出来,担心道:“我进去就好,温总没碰到什么吧?” 温酌摇摇头,“小声些,有事去楼下说。” 床上躺着一个睡姿格外自由的时星洄,元鹿感到些许惊讶,但听话地噤声,牵着温酌来到了客厅,这才开口:“苏导问您要不要参与《新妾》的试镜仪式,戚晏清已经决定出席了。” “什么时候?” “八月二十五号。” “可以,那时候我的眼睛已经完全好了。” 元鹿看了一眼温酌沾染着泪水的绷带,颇有些无奈,“你又哭了?” 温酌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情,将自己的迷惘袒露而出,“小鹿,说起来可能很荒谬,但是我和时星洄相处的时候,总会把她错认成时落行。” “怎么会这样?是因为她们长得太像了吗?” “不是,是因为声音,比起时落行,时星洄更像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尽管她也没有任何关于我的记忆。” “可是,不应该啊,她今年才十八岁。” “这也是我疑惑的,你说这个世界上,会存在借尸还魂吗?” 时落行去世的时间点,时星洄正好也在医院,而醒来后就失忆了,这其中,会存在什么关联吗? 温酌紧蹙着眉,随后却扬起苦笑,“或许还是我太想她了,连这么荒谬的事情都能想出来。” “温总,放过你自己吧。” 元鹿是在温酌身边最久也最信任的人,她作为旁观者,清晰地见证了温酌的痛苦,如今,时落行人都已经离世了,怎么就还是走不出来呢? “要是能放下的话,我也不至于现在去算计时星洄了。” 轻声叹了口气,温酌靠在了沙发上,“今天时星洄已经替我换过药了,辛苦你再去一趟公司,我的眼睛应该要一周才能恢复。” 元鹿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没关系的,你好好养身体,公司最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好,那我先上楼去休息了,昨晚没怎么睡好。” “我扶你吧。” “没事,我当了十几年的瞎子,这段路,我闭着眼睛都可以走。” 元鹿看着温酌的背影,心底不住叹息,甚至希望时星洄是那个可以将温酌拉出深渊的人。 温酌的这二十八年,简直是用苦涩酿成的酒。 8、过去 据元鹿所知,温酌的出生,是不被期盼的。 她的父母是商业联姻,毫无感情可言,平时都是各玩各的,只有慈善晚会才会共同出席,营造一下人设。 而她的小名,“小酒”,更像是一个耻辱的符号。 父亲在一次饮酒后强.暴了母亲,这才让母亲怀上了温酌,家族不允许打胎,温酌也就被父母厌恶着来到了这个世界。 醉酒和粗暴的性.行.为导致她一出生就在视力方面有缺陷,不少下人都偷偷叫她“小瞎子”,也是后来温酌对于被说瞎那么敏感的缘由。 尽管是家里的大小姐,温酌却活得不如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自由,就连想去盲人学校都得哭着求奶奶。 奶奶是家里唯一爱护她的人,送她去学盲文,保护她不受欺负,还送了她一只导盲犬,那是温酌小时候仅有的玩伴,还被嚣张跋扈的私生子投毒害死了。 转折出现在她十六岁那年,奶奶去世,遗嘱里单独留了一笔钱给温酌去做手术,还签了捐献协议,同意将自己的眼角膜捐出。 温酌也是在十六岁那年,才见到了奶奶的模样,通过奶奶留给她的眼角膜见到了这个世界。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时落行,这位由母亲聘请的、从国外回来的高材生。 温酌唤她“小时老师”,尽管对方说她已经二十八岁了,该叫“时老师”,温酌却越来越放肆,到后面直接简化成了亲昵的“小拾”。 之后的两年,温酌跟着时落行学习高中的知识,准备高考,却在终于考取了理想的成绩后,失去了能够一起庆祝的人。 小时老师不见了,连一场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再次见面,时落行已经是母亲的合作伙伴,身边还跟着一个缩小版的时星洄。 温酌哭着问她当年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时落行却一副根本就不认识她的模样,礼貌而疏离。 当初给她找来家教的母亲也丧失了那段记忆,好像整个世界都把小时老师给遗忘了,只有她还记得。 温酌一度感觉自己疯了,猜测或许是自己太孤独了,才臆想出了一个同伴,可是…… “抱歉,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一个人走了。”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时”字。 想着过往,温酌再次从保险柜里翻出这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纸条,贪恋地摩挲两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找出了那份时星洄签的合同。 她并不会鉴定笔迹,而且现在眼睛也看不清,所以,温酌拨通了专业机构的电话。 “你好,我这里有两份字迹,我想鉴定一下是否出自同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的,不过可能需要保证样本的数量。” “一份是十七个字,另一份,我可以让她再多写一些,样本足够吗?” “嗯,够了,小姐您有空将样本送过来就好。” 挂断电话后,心率直接乱了节奏,温酌把两份字迹放回保险柜,摸索着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正在熟睡的时星洄的手。 如果时星洄真的是小时老师,那她……可真是错得离谱。 可是结果证明了这个猜测的荒谬。 一周后。 “温总,鉴定机构那边发来了文件,两份字迹笔锋和写字习惯根本不一样,时星洄不是……” “我知道了。” 温酌狼狈地挂断了电话,如今她的眼睛已经彻底恢复,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有期盼,所以没怎么哭,面色看上去也容光焕发的,此刻希望落空,目光陡然垂落,化为一片虚无。 什么雷水解卦,什么转机,都是假的。 这时,时星洄拿着剧本走进来,见她面色不虞,问:“怎么了?” 这一周,她们之间难得氛围比较和谐,想着有温酌这个老师在,时星洄干脆拉着她对起戏来,决心要拿下边越这个角色。 然而,温酌的情绪简直比过山车的起落还要离谱,一瞬间就冷了脸,喝道:“出去。” 时星洄都懵了,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敲门,越过了边界线,便摸了下后脑勺,微微低头,“不好意思,我突然来了灵感,想要和你分享,所以忘了敲门,抱歉。” 说完,她走了出去,继续打量着剧本。 试镜仪式被定在了八月二十五,而今天已经八月二十了,没几天时间准备了。 结果,房间门又被推开,温酌款步走来,神情冷肃,眉眼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躁意,也不知是冲着时星洄还是自己,“找我什么事?” 其实吧,如果她的脸色没这么差,这一幕简直可以被称为“美神的阶梯”。 对于这多变的态度,时星洄无所谓地笑笑,“没什么,就是想找你对一下戏。” 这样的无所谓却又惹恼了温酌,她在时星洄对面坐下,一副考官的冷漠模样,“演出来我看看。” 时星洄发现自己心理素质还挺好的,确实能够做到随地大小演,尽管面对着温酌那张仿佛全世界都欠她八千万的臭脸。 “姐姐,那长公主可有欺辱你?” 她上前握住了温酌的手腕,抬手捧着对方的脸颊,目光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满是珍重与心疼。 温酌愣住了一瞬,差点沉溺在那双多情明媚的桃花眼中,想起了这一段的剧情,她故作坚强地抿唇,摇了摇头,“我没事,越越,你不用担心。” 这里按照剧本,她们本该进行一个缠绵的吻,但是按照时星洄对于角色的理解,她觉得边越并不会那么做。 边越是家里千娇万宠养大的性子单纯的少女,对于云涧的感情比起另外两人也更为纯粹,并非只是想要占有的爱,更多的则是一种保护欲,还有希望对方平安幸福的真切祝愿和期盼。 所以,时星洄低头在温酌手背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珍视至极,少女的目光也笃定至极,如忠诚而臣服的骑士,“姐姐,我会救你出来的。” 温酌抬起那只手捂住胸口,好似要掩藏下自己的心跳声,时星洄却在此刻礼貌地回到原来坐下的位置,兴致冲冲道:“怎么样,是不是改成亲手背更合理?” 这人原来还真的……演技高超。 心底生出一片细密的不适,温酌浅浅蹙眉,微妙的心情顿时落了下去,“嗯。” 听上去就很敷衍,时星洄被泼了一盆冷水,便不再自讨没趣,继续翻看起后面的剧情,希望能牢牢记住,以免二十五号当众出丑。 屋内的氛围又变得沉闷,温酌不喜欢这样,虽然说不清为什么,但还是犹豫着主动问:“时星洄,你为什么想要出演边越这个角色?” “总共不就两个角色,裴书卷要记好多好多文言文,我看得脑仁疼,比起来,边越就简单多了。” 时星洄靠在沙发上,累得眼睛都闭上了,“而且,裴书卷和云涧有很多吻戏,我要是真试镜成功了,赚的钱还不够赔违约金的。” 听到这个原因,温酌微微弯起眼尾,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意,“所以你是因为边越这条线单纯才想要出演的?” “算是吧。” “听你的语气,好像很自信?” 时星洄已经困得迷迷糊糊的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慢吞吞在说些什么,“当然,比演技,我还没输过。” “可是,你不是都还没有入学吗?” 这句话没有了回应,温酌看着疲惫睡去的时星洄,上楼去房间里拿出了一床空调被,掖好被角盖在了她身上。 将时星洄手中握着的剧本抽出,原本干干净净的打印纸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笔迹,温酌好奇地看着,见她对每个人的人设都做了批注,还用颜色不一的笔标出了前后呼应的伏笔。 有这份认真的劲头,或许做什么都会成功吧。 温酌感觉,自己确实把话说早了,无论是天赋还是细心程度,时星洄都是许导需要的那种新人演员。 又看了一眼那安安静静的睡颜,漂亮明媚的眉目阖上后显得清隽干净,如收敛起一身锐利攻击性的玉竹,即便是素颜,就已经精致细腻到能搬上大屏幕了。 不过…… 那歪歪扭扭的睡姿,温酌敢保证,明天起来,时星洄肯定会落枕。 “喂,醒醒,去床上睡。” 她拍了拍时星洄的脸颊,好几次之后才得到回应,对方睁开一双迷蒙的眸子,见到她就拥了上来,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小九,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没喝酒怎么耍起酒疯来了?” 温酌装出一脸嫌弃抵开时星洄的手,或许之前,她还会为这声熟悉的称呼心神悸动,但是如今已经得知了鉴定机构的结果,她的心湖,似乎又一次变得和死海一样平静了。 甚至,她痛恨产生了动摇的自己,恨自己都在逐渐混淆时星洄和小时老师。 时星洄跌在沙发上,大脑终于清醒了一些,她懵懂地看着温酌,心里不住猜测,难不成“小九”其实就是“小酒”? 原身不会暗恋温酌吧? 神情一瞬间变得很是微妙,但总之不是什么好心情,时星洄尬笑两声,“我做噩梦了,瞎喊的,你别在意。” “我没在意,现在去客卧睡觉,别在客厅,免得别人觉得我虐待你。” 用命令的语气说完,温酌转身离开,本以为时星洄会问一下为什么不去主卧了,因为这一周,她们都是同床共枕的,但是时星洄并没有问,让她的心情又不可言说地染上了些许烦躁,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逐渐脱离了掌控。 时星洄想的就简单多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温酌指哪就去哪,反正不都是床,在哪不是睡。 这样分房分床的日子过了五天,越过,温酌的脸色就越冷。 八月二十五号这天,时星洄坐在温酌对面吃早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空调开太低了?” 温酌漠然看来,“怎么?” “感觉有点吹面瘫了。” 9、跑车 如果是旁人,敢这样阴阳怪气,温酌必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但是时星洄说得认真,居然还真的流露出些许担心,“我看你这样面无表情好几天了,面瘫要早治,不然后面针灸都治不好,你又算半个正经演员,脸很重要的。” 温酌稍稍蹙眉,略显好奇地问:“为什么是半个?” “另一半是创业成功的资本家啊。” 原来,自己在时星洄心中形象还不错? 温酌漾开一个很浅的笑容,“我没面瘫,有这闲心思还是操心一下今天的试镜吧。” 时星洄耸耸肩,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放心吧,边越这个角色,我必拿下。” “这么自信?” “这可不只是一个角色,是我大学四年的学费。” 时星洄吃完了早饭,拿湿巾擦了下唇角,问:“对了,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化妆品吗?” 温酌摇摇头,提点道:“苏导这次就是想要挑新人,你不化妆反而更贴近边越这个角色。” “真的吗?” “当然,我还缺那么点化妆品的钱不成。” “哇,红眼病要犯了。” 时星洄开着玩笑,又想起一件事,“你今天是不是也要去坐评委席?” “嗯,怎么了?” “那我就不能和你一起去了,不然我就成关系户了,还连累你名声。” 眼底浮现些许兴趣,温酌撩起颈边一缕发丝,显得慵懒而漫不经心,“你都有我这个人脉了,怎么不直接内定角色?” 时星洄笑了起来,眉梢轻扬,明锐无双,“既然你都质疑我了,我不得证明一下自己?” 半个月的相处下来,除了刻意模仿时落行的时候,时星洄其实并没有掩藏自身的攻击性,温酌也越来越难再仅仅将她看作一个乖巧的替身。 可能这就是,人格魅力? “行了,走吧,拿到角色之后再得瑟。” 温酌在玄关处拿了一把车钥匙,“我先去,你后来。” “行。” 时星洄跟在温酌身后,上了那辆格外张扬的粉蓝色渐变的低底盘跑车,一脚油门下去,不知道的可能以为是哪家的二世祖又出街了。 景行苑距离戏剧学院还是挺远的,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也不知是导航太过人工智障,还是她们选定的不是一条线路,开着开着,时星洄就看不到前面那辆黑色的suv了。 算了,反正目的地相同,她们总能走到一起的。 时星洄稍稍加速,却见导航上面红了一段路,都快红得发黑了。 她抬眸看去,居然见许多人都举着手机,水泄不通的道路上,一辆车似乎是想要加塞,侧着撞上了主路上的保姆车,两方人员正在等待交警前来协调,可是许多镜头对准的方向,却是保姆车上的人。 女人走了出来,宽大的墨镜挡住了半张脸,但露出的下半张脸格外精致,唇瓣轻启,嗓音温润,“请大家不要影响交通秩序了,好吗?这个点很多人都要上班的。” 看上去挺熟悉的,应该是个小明星,时星洄跟着慢吞吞的车流往前走,却见女人快步走来,“温……” 两人对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认错人了。” 距离拉近,时星洄终于能认出来了,迟疑地吐出一个名字,“戚晏清?” 戚晏清微微挑眉,“你认识我?” “嗯,我正要去试镜《新妾》。” “那太好了,你可以载我一程吗?” “嗯。” 见时星洄点头,戚晏清坐上了副驾,取下墨镜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谢谢你,你是今年的大一新生吗?” 察觉到许多视线,隐隐约约还有偷偷举起的手机镜头,时星洄关闭了车窗,道:“嗯。” 正好前面是红灯,她解释道:“这车贴了防窥膜,戚老师不用担心。” 戚晏清点了点头,也解释起来,“你这车和我一位前辈的车很像,就连车牌号都差不多,我认错了,还以为是她呢。” 时星洄心知肚明,这位前辈就是温酌,但是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她们的关系,就没有再说话了。 这时,戚晏清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接通后,无奈笑道:“放心,我没上黑车,这个女孩子也是要去参加试镜的,你们留在那里处理吧,我先过去了。” 说完,她扭头看向时星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驾驶座上的少女直视着路况,眉宇优越、鼻梁高挺、唇珠清晰,侧脸线条格外好看,声线也清越,尾音上扬,“时星洄,时间的时,星点的星,溯洄的洄。” 光看外表条件的话,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戚晏清不由得多看了会儿,又问:“你想试镜哪个角色?” 虽然问着,但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边越”这个定论。 时星洄不知道自己这考试前先遇上了监考老师算好事还是坏事,但终究是不符合公平公正原则的,便开玩笑道:“现在是已经在面试了吗?” 戚晏清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着急了,“不好意思,因为我见你很符合边越这个角色,就想问问。” 没想到同样是前辈,戚晏清还挺平易近人的,时星洄趁着红灯投去一个灿烂的笑,“多谢戚老师认可,我想试镜的确实也是边越。” 只一眼,时星洄便看清了,戚晏清比起网上的照片要漂亮太多,柳叶眉、丹凤眼,简直就像古画里走出的世族小姐,矜贵清雅。 “那就祝你得偿所愿了。” 戚晏清笑得柔和,抬起墨镜朝时星洄眨了眨眼,“我很看好你。” 说完,正好车也驶进了校园,她推开车门,往举办试镜仪式的报告厅走去。 时星洄停好车,正要过去,车门却被打开,温酌姿态自然地坐了进来,关门的声音很大,面色也冷凝似霜雪。 “怎么了?” 得到疑问,温酌眸光更冷了,将手机上的热搜画面丢过去,“是我该问你怎么了吧,一会儿时间不见,勾搭上戚晏清了?” 时星洄顺从地低头看去,是之前在路口被偷拍的,只有戚晏清从路口进入跑车的那一段,甚至没有露出她的脸,像是在故意混淆视听。 毕竟标题是很离谱的“戚晏清街头官宣恋情”。 她极其无辜地把手机递回去,“戚老师的车在路上发生了事故,她见到这辆车,以为是你呢,就过来了,我认出来了她,正好顺路,就和她一起来了。” 听了解释,温酌才觉得气顺了一些,“真的?你知道骗我的后果的。” “我骗你做什么?这明显是营销号断章取义,而且我去哪里认识戚老师。” “一口一个老师,怎么不见你这么尊敬我?” 温酌感觉坐的位置有些不平整,起身一看,发现戚晏清的耳机盒落在了座位上,神情更为微妙,“看样子,她对你应该挺感兴趣的。” 时星洄也看了过去,不解问:“为什么这么说?” “据我了解,她很喜欢好看的人,之前拍戏的时候,我在南区,她在北区,我一天偶遇了她三次。” 原来是这样的戚晏清吗? 不知道为什么,时星洄感觉还挺好笑的,毕竟这些偶遇对于温酌来说,简直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当然,并不是讽刺温酌的眼睛,只是就感情方面而言。 “你的意思是,她故意留给我的?” “怎么,很得意?” 温酌捏紧了那个耳机盒,指尖用力到发白,突然有些后悔借自己的车给时星洄,毕竟,如果没有这辆车,时星洄和戚晏清也不会产生交集了。 时星洄摇了摇头,“没有,我知道的,这两年我不会和谁建立亲密关系。” “知道就好。” 冷哼了一声,温酌推门下车,道:“我去还给她,你去准备你的试镜吧。” “诶,等等。” 时星洄见她走得急,像是自己要去抢那个耳机盒一样,只好跑了几步跟上去,抓住了温酌的手腕,对上那双极为警惕的目光,无奈道:“你去还的话,打算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 毕竟,她开着温酌的车,而戚晏清落下的东西,居然是温酌去还。 温酌蹙起眉,首先露出警告的神情,“协议里有说,婚姻关系保密。” “我知道,所以我们至少先串个口供吧,就说我是你的远房表妹,怎么样?” 温酌感觉自己很奇怪,她并不想暴露和时星洄的关系,但是当时星洄比她还不愿袒露时,心里就会生出些许不甘。 就好像她有多见不得人一样,当然,这可能是因为生理期临近,情绪有些不受控。 深呼吸压下那口郁气,温酌敷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远房表妹。” 时星洄也点点头,翻出了自己的剧本,“那我先进去了,拜拜。” 少女颀长的背影逐渐远去,温酌停留在原地,心底生出一片不适,为什么时星洄可以大大方方地带戚晏清过来,她们却必须分两辆车开过来? 进入报告厅后,所有来参与试镜的学生已经自觉排好了队,温酌坐在自己的评委席上,在戚晏清问好时把耳机盒递过去。 戚晏清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温老师,你认识小时?” 听到这个称呼,温酌拢了下指尖,低声应道:“嗯,她是我的……妹妹。” “妹妹?那真的好巧,今天多亏了小时,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了。” “星洄都和我说了,她性子善良,举手之劳而已。”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两人正闲聊着,苏导走了过来,说起刚刚戚晏清的提议,“小酒,刚刚晏清说了一个试镜方法,我觉得可以一试。” 温酌抬眸看去,问:“什么方法?” “就是先进行一轮试镜,选出较为合适的新生,如果难以抉择,再让晏清去和她们对戏,看看各自的化学反应,毕竟cp感是门玄学嘛。” 顿时,温酌就知道戚晏清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真是只外表高雅的狡猾狐狸。 10、试镜 时星洄到达时,前面已经大排长龙了,一眼望去全是相貌出众的年轻女孩子。 评委席上,温酌眸光淡淡,气质清越出尘,明明没什么表情,却从那微微抿起的唇角可以看出…… 有人惹了这位祖宗。 抬手拿剧本挡住自己的脸,时星洄幸灾乐祸地笑了,毕竟,温酌吃瘪的样子可不常见。 收敛起笑容后,她刚刚抬头,就对上了戚晏清鼓励的目光,满是笑意,透出些许友好。 时星洄小幅度地点点头,眼尾稍弯,扬起一个礼貌的笑。 这份互动落到温酌眼中,使得那藏在冰层下的不悦冒出头来,呼啸着盘旋在眼底,审视着打量她们。 察觉到一股子阴冷的视线,时星洄侧目看向温酌,顿时像动物遇见了天敌,眼观鼻鼻观心,开始战术性看起剧本来。 见状,温酌眉心更为敛紧,纤长的指节落在手机屏幕上,仅仅几个字,警告意味十足。 “不准违约。” 时星洄看了眼消息,心底轻嗤,她都委屈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了,才不会捡芝麻丢西瓜呢。 “知道了。” 回复过后,试镜仪式也开始了,她拿到的号码是三十一号,还有空观摩一下竞争者的表演。 或许是都知道温酌已经内定了萧恕,所以面试裴书卷和边越的人占大多数,而对比感情戏,裴书卷和云涧的拉扯更为带感,一时之间,报告厅内文言文不断,听得时星洄悄悄打了个哈欠。 “三十一号。” 终于轮到她了,擦了一下渗出眼角的泪花,时星洄来到评委席面前,躬身道:“老师们好,我叫时星洄,试镜的角色是边越。” 见到她未施粉黛的素颜,苏导眼底浮现些许惊艳,笑道:“那就演一下隔帘相认的那一段吧。” “好。” 脑海里很快出现了对应的情节,时星洄在桌前坐下,手虚搭在半空,似是在诊脉,随后眉心轻敛,眸光凝重了些,“夫人脉象浮软,气血郁滞,平时可有畏寒无力之症?” 按照剧情,这里是云涧咳了两声,哪怕隔着帷幕,边越也认出了这道嗓音,双眸瞪大,却仍然守礼,没有掀开帘子,而是垂眸看向那手腕上被勒出的红痕,心疼询问:“姐姐,你被欺负了?” “好,可以了。” 苏导笑得格外满意,“你先到待定区等候一下吧,等会儿会安排你们一一和晏清对戏,可别怯场。” 直接和戚晏清演对手戏? 时星洄迟疑地点点头,在众人艳羡的眼神里成为了第一个坐到待定区的人。 随后,试镜又持续了一个小时,待定区里也多了三个人,按照角色来分,试镜裴书卷的留下了两个女孩子,分别是游溯和洛玄霜。 而和时星洄竞争边越的是一个甜妹,名叫凌听寻。 戚晏清从评委席来到了报告厅中央,回首看来,眉目弯弯,“你们谁先来?” 游溯自信地举起手,“我先来吧。” 她的后面就是姿容矜雅的洛玄霜,按照时星洄的看法,确实两个人都挺合适的,游溯能够演绎出少年状元的胸有成竹,而洛玄霜版本的更为正气清贵。 苏导也犯了难,挥挥手道:“那先看看边越吧。” 看了眼耳根都染上薄红的凌听寻,时星洄善解人意地起身,“戚老师,我先吧。” 戚晏清扫了一眼捂住胸口松了口气的凌听寻,扬起一个了然的笑,“好,那就还是那一段。” “嗯。” 两人在道具桌前对坐,戚晏清伸出了细瘦的手腕,时星洄搭上两指,感受着颇为鲜活的跃动,沉眉道:“夫人气血郁结,身子亏虚,近日可是四肢畏寒、疲软乏力?” 戚晏清抬起另一只手,掩面轻咳两声,还未开口,时星洄便站了起来,眉心紧蹙,瞳孔震颤,“姐姐,是你?” 她冲动地想要掀开帘子,但是停留在半空中,迟疑着维持性子中的守礼。 戚晏清面上浮现苦笑,主动撩开了两人之间挡着的帷幕,“越越,是我。” 将手握紧了些,时星洄紧紧盯着那手腕上的伤痕,心疼又气愤,“姐姐,你被欺负了?” 戚晏清低下头,垂着的眉目美可入画,却又如凋零的落花,无处可依,“都已经嫁作人妾,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是时候了,时星洄拢了拢指尖,上前虚拥住戚晏清,眼眶湿红,掉落一串泪痕,“姐姐,别这么说,你在我心中一直是……” 还未说完,温酌居然在此刻走了过来,目光睥睨,冷而刺骨,“你们在做什么?” 怒声的呵斥打断了她们的拥抱,时星洄拘谨地站在一旁,俯身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温酌的眼神定格在她刚刚扶在戚晏清肩膀上的那只手上,隐隐有蕴藏着不悦的霜雪闪过,“云涧是本宫的人,边小姐是不是逾矩了?” 这一刻,似乎演戏和现实重叠,时星洄感觉温酌确实在向自己发火。 硬着头皮又行了个礼,她低声道:“是微臣逾越了。” 戚晏清虚弱不堪地拉过温酌的手腕,示弱服软似的晃晃,“公主,边小姐为人医者,只是担心……” “闭嘴。” 冷漠的嗓音打断了戚晏清的求情,温酌用俯视蝼蚁的目光盯着时星洄,威胁道:“边小姐如果善心大发,不如去边境看看疫病?” “好,太好了!” 乐不可支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峙,苏导拍了拍手,“你们可真是把书里的角色给演活了,小时,你今年才十八岁吧?” 时星洄礼貌地笑笑,“嗯。” “那可真是天赋型演员,你只有在小酒突然加进去的时候出戏了些,怎么,被温老师吓到了?” 苏导鼓励地拍了下时星洄的肩,“但是你的临场反应很快,作为新人来说很难得了。” 戚晏清也走了过来,笑道:“星洄是温老师的妹妹,可能这就是基因彩票吧。” 闻言,苏导惊讶挑眉,“小酒,这是你妹妹?怎么不早说家里有个这么有灵气的妹妹?” 不知为何,耳尖有些发烫,温酌面上仍然古井无波,淡声道:“她不想当关系户。” 时星洄在此刻摆摆手,“远房的妹妹,哪里好麻烦温老师。” 原来,是因为自己在面对戚晏清时刻意省下了“远房”这个关系,令温酌在被暴露后感到了些许羞恼……和烦躁。 见她们聊得融洽,凌听寻失落地垂下脑袋,已经得知了自己落选的结局。 苏导是个惜才的人,问她:“你愿意演边越的妹妹吗?” 凌听寻惊喜得双颊都红了起来,“我可以吗?” “当然,我们选小时是因为她确实契合边越一些,而你,也确实更适合边遇。” 选完了边越,就轮到裴书卷了,苏导让游溯和洛玄霜站在一起,问戚晏清,“你更喜欢谁?” 戚晏清犹豫了会儿,道:“游溯吧,她身上少年气重些,洛玄霜其实更像萧恕,对了,萧悯的人选不是还没定吗?” 萧悯是萧恕的妹妹,也是灭了云涧全族的新皇陛下。 温酌摇了摇头,“让她演萧恕吧,我来出演萧悯。” 此话一出,顿时大家都惊了,苏导问:“为什么?” “你知道的,我不拍吻戏,萧恕和云涧之间的相爱相杀如果少了亲密戏份,可能就没那么有张力了。” 也是这么个道理,苏导还没想好,温酌又面无表情地放出一个炸弹,“星洄也不能拍吻戏。” 戚晏清露出了浓厚的不解,“为什么?” “她才十八岁。” 戚晏清想说“不是成年了吗”,但是瞥见温酌笃定的神情,她只好迂回了一下问:“那什么时候才能拍?” 温酌没有回应,反而是时星洄摸摸后脑勺,为自己这份特殊待遇感到些许不好意思,“二十岁,我二十岁就可以拍了。” 十八岁和二十岁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吗? 戚晏清想不通,但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便点了点头,“不拍也没事,反正云涧和边越也是走纯爱路线的。” 苏导也翻了一下剧本,道:“你们只有一场吻戏,改得青涩些就行了,今天就这样吧,咱们面对面建个群,我把完整剧本发里面,你们看一下,九月五号举行开机仪式,都可以到场吗?” “可以。” 可能是凭借着温酌妹妹这个身份,大家并没有为难她,很快就转向了别的话题。 时星洄松了口气,收到了一条消息。 “车上等我。” 贴了防窥膜的车上,温酌把湿纸巾扔过来,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嗓音清冷,“擦干净。” 时星洄有些懵,“擦哪里?” “手,今天碰了戚晏清的那只。” 察觉到那份不悦,似乎气压都在降低,时星洄拿湿纸巾仔仔细细擦过了三遍,低声道:“好了。” 温酌看了一眼泛着水光的指尖,眸间的乌云这才散了些,语气变得玩味,“你很想拍吻戏?” 笑里藏刀,这个词在此刻变得如此具像化。 时星洄不自觉往车门处挪了挪,“没有,只是如果工作需要的话,我可以做到。” “亲谁都行?” 对上那冷冰冰的目光,时星洄赶忙摇摇头,“当然不是。” 不料,温酌勾起一个浅笑,媚意横生,却又冷肃如落雪,“那你的意思是,唯独戚晏清可以?” 11、衣服 是怎么能理解成这个意思的呢? 时星洄不明白她的脑回路,但只能兢兢业业地解释,“不是,如果你是担心我喜欢戚老师的话,你可以放心,合约期间,我绝对不会和别人亲密接触的。” “你知道就好。” 似是有些疲惫,温酌靠在了椅背上,神情很淡,如一朵将散的云,“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我会给你安排单人间,请假的话,需要你自己去向辅导员交申请表,不过可以放心,苏导会提前打招呼,不会为难你的。” 可真是金灿灿的钞能力呢。 时星洄点了点头,道:“我不用单人间,照常就好。” “一般来说,新生都是双人寝,你觉得我会让你和另一个人共处一室?” 温酌侧目看来,眸光清浅,隐隐露出些戏谑和轻视,“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这是在担心什么? 担心自己和室友乱.搞? 逆反心理差点就压不住了,时星洄抿着唇,垂下的眉眼内隐忍着气愤,随后轻呼出一口气,无所谓道:“行,你随便安排,反正我现在和你的一条狗也差不多。” 果然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了。 不料,闻言后,温酌小幅度地勾起唇角,眼尾也漾开笑意,似乎很是愉悦,“还挺有自知之明,叫一声我听听?” 这人有病吧? 时星洄不由得皱起了眉,“我今天惹你了吗?” 这些日子的相处虽然算不上和谐,但是温酌也没有句句带刺,如今这吃了炮仗的模样,估计是敏感肌又发作了。 此话一出,温酌同样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她今天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股躁意之中,虽说不明白为什么,但是隐隐约约能够意识到源头是时星洄,所以…… 她不想让时星洄好过。 很简单的理由,既然自己都不舒服了,干嘛让始作俑者轻轻松松的? 果然,这就是内耗折磨自己,发疯外耗她人。 拇指与食指的指腹缓缓摩挲而过,像是在缓解这份失控,温酌摊开手掌,长睫垂落,命令的语气很重,“钥匙。” 时星洄愣了一瞬,随后把车钥匙递去,“给,还你。” 反正也不是她的东西,只是有一点舍不得而已,一点点。 不过,和想象中不一样,温酌只是往那串钥匙上加了一块nfc门禁卡,很快又丢了过来,漫不经心地说:“位置在你学校对面,二栋一单元701,密码是你生日,户主写的你的名字。” 时星洄都被说懵了,露出了不可置信又受宠若惊的模样,“房子啊?” 这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她脸皮厚,可以多挨几下的。 温酌闭上了眼睛,侧脸线条起伏流畅,清凛出尘,如神女临世,嗓音却平直,古井无波,“无论是你家还是我家,来回都太远了,路程都够做两回了。” 是怎么能面色平淡地说出这种虎狼之词的? 时星洄不理解,但是至少得到了一个信息,温酌暂时送了她一套房子。 哇去,之前可真是她太不懂事了。 喉咙滚动了一下,时星洄拿起钥匙启动车辆,小心翼翼问:“那现在,我们去哪里?” “去商场。” 温酌发来一个地址,纤长的指尖在太阳穴轻轻揉着,骨节透出淡淡的青色,看着精致而脆弱,“给你买衣服,回去把你那些奇装异服都扔了,难看死了。” 好嫌弃的语气。 时星洄被哽住了,但是也想起原身衣柜里那些机车服、工装裤,看着就像叛逆少女,便没有辩驳,只是低声应着“好”。 说着,她又想起她们是分别开车来的,问:“那你的车怎么办?” “自然会有人来开走。” 好吧,真是多此一问。 时星洄认命地担任了司机的职位,平稳开向学校旁边的商场,车技倒是令温酌惊奇地看了眼,并没有说什么,墨色的瞳仁间却闪过些许思量。 到达商场后,她被带着往楼上走,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主人带来洗澡修毛的宠物,也可能是参与到了换装游戏中,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换衣服,然后给温酌看。 而且,温酌像是存在什么衬衫癖,试了好一会儿,象牙白、米白、浅蓝、墨黑,各种颜色和款式的衬衫都来了一件,时星洄系完扣子解扣子,人都麻了。 当然,她不否认自己这么穿是好看的,清瘦的身子高挑挺拔,穿衬衫能够很好地修饰出身形,但是…… 时星洄叹了口气,把吐槽咽了回去。 她才十八岁,为什么要穿得像个工作多年的社畜? 而且随便扫一眼价格都是门口架着加特林时星洄也要跑出去的程度。 好在挑完自己满意的衣服后,温酌在等待区坐下,看了眼腕表,随意道:“去看看你有什么喜欢的。” 时星洄已经可以自觉补齐她的话了,就是随便挑随便选,无痛实现零元购。 既然有大款买单,时星洄倒也不客气,很快就来到了她看中的那款t恤前。 “我想买这个,可以吗?” 温酌本来是没什么兴趣地看去一眼,随后却轻敛起眉,问:“你喜欢这个?” 时星洄有些不解,反问:“对啊,怎么了吗?” 那款t恤是很普通的白色款,胸口处滑落几道流星,笔触是仿得手绘,看上去有些幼稚,金黄色的星星旁边还勾勒了几笔,画得像个小太阳。 纤长繁密的眼睫轻颤两下,如振翅欲飞的蝶,温酌浅浅地摇摇头,模样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喜欢就买吧。“ 时星洄狐疑地看了眼吊牌,四位数,对于温酌给她买的那些衣服不算贵,怎么她挑一件就这么犹豫? 不过刚刚得了一套房子,时星洄还是懂得可持续发展的,就没有多挑,只拿了那件t恤。 而这个举动,又让温酌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研究什么奇特的现象,令时星洄很是不自在。 “怎么了?” 时星洄直直地看了回去,指着自己,“我脸上有东西?” 温酌似是不耐烦地别开眼神,情绪又直线下降,“没有,自己拎袋子。” 伴随着身后一声声的“温总走好”,时星洄手拎八个购物袋,感觉自己半年都不用买衣服了,这何尝又不是一种省钱呢? 心情好了起来,她自觉坐上驾驶座,狗腿道:“温总,您要去哪里?” 温酌轻敛眉心,嗓音清凌凌的,“怎么不叫温老师?” “你更喜欢这个称呼吗?” “那倒不是。” 靠在了椅背上,温酌侧目看向窗外,“随你怎么喊吧。” 将手中的方向盘握紧了一些,怀着心中的疑惑,时星洄终于鼓起勇气,问:“我可以叫你小九吗?数字九。” 温酌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视线都未曾看过来一瞬,“都可以,称呼不过是一个符号。” 对于这个反应,时星洄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些许失落,在她直觉看来,这幅身体,又或者说那份缺失的记忆,都同“小九”很是熟稔。 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不等她想明白,时间来到八月三十一日,是开学报到的日子了。 时星洄按照宿舍门牌号一一找过去,居然还碰上了熟面孔。 “游溯?” 正收拾着床铺,听到自己的名字,游溯扭头看来,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时星洄?” 时星洄礼貌地点点头,将行李箱拉到了另一张床边,随意找出一个话题,“九月五号的开机仪式,你请好假了吗?” 游溯把申请表找了出来,“还没,我们一起去吧。” “好,你等我铺一下床。” “我来帮你吧。” 看得出来,游溯是个很热心肠的女孩子,不一会儿就帮时星洄整理好了床铺,双眼亮晶晶地问:“你这四件套看上去好舒服,链接可以发我一下吗?” 时星洄和她相处也挺放松的,就主动加了好友,然后把自己挑了许久的物美价廉的四件套发了过去,“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颜色。” “哇,谢谢。” 游溯大大咧咧地坐在时星洄的床边,“这个浅蓝色的怎么样?” 时星洄微微侧身去看,都还没看到什么具体的,宿舍门就被推开,好几天没见的温酌眉心紧蹙,双眸微眯,甚至一副把她们捉.奸.在.床的不悦模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12、手表 时星洄就快举起手说“大人我冤枉”了。 毕竟,在宿舍里看到游溯时,还以为温酌是又同意让她住双人间了呢。 倒不是时星洄有心叛逆,只是她觉得有个室友挺好的,办事都会方便很多,选课、学分、学习小组什么的也可以有个参考。 结果游溯愣是看不到她们之间的低气压,惊喜起身,眸光激动地轻颤,像个小迷妹,“温老师!” 这种钝感力,是时星洄强求不来的。 所以,她只能挪开安全距离,解释道:“游溯觉得我的四件套挺舒服的,所以我给了她链接,我们刚刚是在看买哪一个。” “就这样?” “就这样。” 坦荡地同温酌对视,时星洄大大方方地把手机页面露出来,显示她才刚和游溯加好友,唯一的聊天记录就是那段链接。 温酌浅浅点头,心里的不平消了一些,眉目间却仍然萦绕着一股郁气,“和我出来。” 说着,她转身走了出去,身形纤瘦,玉挺多姿。 时星洄没有办法,朝游溯点头示意之后就跟了出去,伴随着一路上各种各样、或好奇或惊艳的目光,她来到了温酌的保姆车上。 正有些无措,时星洄见温酌递来一块象牙白的女士智能手表,愣了一下,“这什么?” 怎么看温酌的表情,不像是在爆金币呢? “手表,戴上我看看。” 她还能不知道这是个手表吗? 时星洄撇撇嘴,潜意识里感到了不对劲,但人在屋檐下,她还是接了过来,戴在手腕上,听话地抬手给温酌看。 别的不说,这块手表搭配瓷白的肌肤和细瘦的腕骨还是很好看的,而且质感很不错,像无瑕的冷玉。 温酌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随后却低下头去看手机,眉心缓缓收紧,像是有些不满。 时星洄好奇地低头看去,只见那画面上显示着心率、血氧、地址等一系列信息。 只需一瞬,她便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摘掉手表,却被温酌用眼神制止住,那冷如寒月的目光仿佛能够冻结人的一切思绪。 “这只是给我们的协议添加一份保障。” 手机屏幕上,原本平稳停留在71的心率上升到90,可见时星洄动了气,但是她努力忍着,皱眉道:“这是我的隐私,即便我们存在协议关系,也用不着这样监视我吧?” 指尖轻点手机屏幕,温酌抬眸看来,神情矜傲,带着目空一切的睥睨感,“你可以放心,我没有闲到时时刻刻去观测你的数据,它只会在你心率报警的时候提醒我,我也只是想确保你的……” 她停顿了一瞬,目光若有所指地扫过时星洄的指尖,尾音带笑,流露出些许轻视,“干净。” 手紧握成拳,时星洄又看向那已经突破了100的心率,气得眼眶都有些红了,却仍坚持着问:“你既然有这个顾虑,给我安排单人间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这样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 温酌冷声反驳着,长睫垂落,为本就晦暗的眸子打下一片阴影,“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戚老师,提议说要你们先熟悉一下,所以,你和游溯一间,洛玄霜和凌听寻一间,这就是安排好的。” 什么叫“你那个戚老师”? 越相处越发现这女人不仅是个喜怒不定的神经病,独占欲还相当重,即便自己只是个替身,她却不允许自己和别人有任何触碰性质的接触行为。 这也就算了,她的记仇周期还格外长,就那一次莫名其妙的乌龙热搜,快一个星期了,温酌还在阴阳怪气。 时星洄深呼吸着让自己心率降下去,沉声道:“我可以戴这个,但我有一个条件。” 如同猎人遇见了天真的动物,温酌漫不经心地看来,比起倾听,更像是无所谓的好奇,“什么?” “你可以看我的心率和所处的位置,但是以后不要这样捉.奸一样冲进来可以吗?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别做这样惹人误会的事情了。” 就像游溯,估计都被温酌这一系列操作整懵了,还在心里疯狂怀疑她们的远房姐妹关系。 以及刚刚和她住一栋楼的新生,来戏剧学院的人,谁能不认识温酌,这下可真是出了名了。 闻言,温酌看了一眼逐渐下落到78的数字,眉心轻敛,不悦却又隐忍,“行,我知道了。” 今天得知宿舍信息后就一路从公司超车赶过来是有些太冲动了,不符合一贯的行事风格,但是…… 温酌并不后悔,这么像的替身只有一个时星洄,万一发生了控制之外的事情,她可找不到第二个了。 她随意地将话题引向别处,“申请表交了吗?” “还没,在宿舍桌上。” “去交吧,这段时间我很忙,你自己坐飞机去h市,我们开机仪式见。” “行。” 不需要看都知道心率会微微升高,因为不用见到温酌这件事,对于时星洄来说可是特大好消息。 带着松了口气的笑容下车,外面居然围了一圈不敢上前的大一新生,时星洄毫不犹豫,跑为上策。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好不容易回到了寝室,游溯也小心翼翼看来,问:“你和温老师,不会在……” 时星洄立马摆手,“不是,没有,我和温酌清清白白。” “那温老师怎么对你占有欲那么强?还不让你拍吻戏?” “我是她妹妹,所以她总对我有些管教欲,而且不是她不让我拍吻戏,是我才十八岁,家里不允许。” 脸不红气不喘地撒着谎,时星洄拿出自己的申请表,道:“走吧,一会儿辅导员该下班了。” “噢,那得快点去。” 游溯看起来风风火火的,也拿上申请表跟在了时星洄的身后,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h市啊?” 《新妾》的拍摄地点定在了全国最大的影视城——h市,距离她们这倒是不远,高铁四个半小时就能到达,飞机要快一点,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四号晚上吧,我还没订票。” “那我们要不要一起?” 面对热情的游溯,时星洄点了点头,“可以,你想坐高铁还是飞机?” 说到这里,游溯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有些恐高,只能坐高铁,如果你嫌慢,我们兵分两路也行。” 时星洄倒是无所谓,“我都可以,那就坐高铁去吧,不过你恐高的话,可以吊威亚吗?” 游溯耸耸肩,“到时候人都吊上去了,不行也得行。” 可真是“烂命一条就是干”,自己现在不也是这样吗? 时星洄拍拍游溯的肩,“加油,还好裴书卷的打戏不多。” “对啊,大部分都是被打的,可能这就是和长公主抢女人的代价吧。” “边越不也老挨打,咱们可真是难姐难妹。” 两人有说有笑地闲聊着,来到学工处找辅导员递交了请假的申请书。 她们还正好碰上了一起来的洛玄霜和凌听寻,几人一合计,干脆一起去h市算了。 车票订在了九月四号的下午五点,军训完后,四人先各自回宿舍洗了个澡,换上常服拉上行李箱就出发了。 到底都是年轻女孩子,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居然是时星洄来到这个世界后最放松的时候了。 晚上,她们来到了剧组定下的酒店,主演都在一层楼,还挺方便的。 如果半夜温酌没有敲响她的房门的话。 13、药膏 大半夜的,时星洄以为见了鬼呢,但事实证明,温酌比鬼还可怕。 认命地去开了门,她看向穿着浴袍、发尾还沾着些水汽的温酌,有些雾蒙蒙的,肌肤却格外清透,如翩然而至的精灵。 “怎么到了不和我说一声?” 就像是自己的房间,温酌款步走进来,在落地窗前的沙发处坐下,姿容娇媚,周身气质却泛着剔透的冷,“我看你五点到九点这段时间心率有些高,做什么了?” 原来情绪真的会影响心率,原来温酌闲的没事干真的会看那些数据。 时星洄有些不适应地皱眉,反问道:“我坐高铁啊,能做什么?” “你和谁一起坐的高铁?” “游溯她们三个。” 温酌点了点头,黯淡的眸光内闪过些许不悦,随后,她坐在了时星洄的床上,表现得像个主人,还用命令的语气说:“去洗手。” 现在的时星洄已经不会傻到去问“干什么”了,她来到洗手间,略带恨意地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或许,她有些后悔签下那份协议了,如今的每一步,都是在将错就错。 拿洗手液洗了三遍,时星洄走到床边,本想取下手表,温酌却侧目看了过来,嗓音淡淡,“戴着。” 说完,女人点开手机里的监测软件,并不像即将进行什么亲密行为,反而清清冷冷的,如同进行研究的学士。 “来,让我看看你这时候的心率。” 数据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上涨,时星洄捏紧了拳,感觉额头青筋都在不断跳动。 “行,我给你看。” 说着,她甩开拖鞋上了床,想着温酌曾经说过的不能接吻,心底逆反心理涌了上来,毫不犹豫就亲了上去,还用牙齿咬过柔软饱满的下唇,得到一声令人愉悦的痛呼。 “唔……” 肩部被捶打,时星洄按住温酌的手,在对方也想咬过来时及时往后撤,对上了那双气得湿红的凤目,“看心率啊,你不是想看吗?” 温酌剧烈挣扎起来,但是比起十八岁还玩飙车的时星洄,她的气力显然不够,反而挣散了浴袍,露出了瓷白似霜雪的肌肤。 “放开我!” “不是你主动来找我的吗?” 时星洄冷笑一声,经过几次的接触,她对于温酌的弱点也算是了如指掌,轻轻捏了下侧腰,女人便软了身子,只能红着眼尾呵斥,“滚开!” “我就不。” 细密的吻流连在脖颈和锁骨间,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调动身下人的情绪,时星洄哑声唤了句“小九”,又再度覆上那水润清甜的唇瓣。 被按着的两只手逐渐放松了挣扎的幅度,反而攥着床单,伴随着呼吸和轻喘捏紧或松开。 是时候了。 时星洄单手解开手表,反手给温酌戴了上去,女人正沉浸在情.欲之中,反而闷哼着表达出难耐,像是在责怪她的分神。 手机上的数据变空了几秒,经过重新监测,134的心率令时星洄微微挑眉。 原来,做掌控的那一方,感受确实不错。 距离再度拉近,时星洄看着那双满是水光的眸子,在温酌失神之际笑道:“心率一百四十五,满意吗?” 温酌感受到手腕上的冷意,是那块她给时星洄戴上的手表,如今却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屈辱感令她红了眼眶,身子却像被舒展开来的纸张,毫无力气,反而如数据所显示的那样。 她很喜欢,满意得不得了。 “再亲亲我。” 带着哭腔的嗓音又娇又媚,温酌抬手揽住时星洄的脖颈,眼尾勾勒出无边的钓,“想让我的心率再高一些吗?” 这种类似于报复的举动稍微抚平了时星洄心底的不甘,她顺从着后颈的力度俯下身,镌刻上阴影的眉眼格外锋利,“想,要我怎么做?” “凶一点,把你的怨恨都发泄出来。” “好。” 简直可以说是正合她意,时星洄一边注视着手机上的心率,一边听着耳边口是心非的轻哼,心底的那根弦,居然微妙地被触动了一下。 …… 色令智昏,说的就是她。 匆忙洗了个脸赶到开机仪式,时星洄微微喘息,甚至不敢去看站在前面的温酌。 今早醒来,手表放在一旁充电,一片狼藉之中,温酌似乎早已离开,床边都没了温度。 现在的她也很难想象,自己是哪里来的胆子,那可是八千万啊! 魂不守舍地跟着一起上香,按照番位,时星洄前面已经有许多人都上过了,所以香炉内的空位比较少,她不小心被烫到了尾指的外侧,忍着没有表露出来。 上完之后,就是苏导进行发言,表达了对大家的期许,时星洄时不时看看前方长身玉立的温酌,无奈地垂下脑袋。 昨晚确实违约了,那等额的违约金,她得还多少年啊? 开机仪式在胡思乱想之中迎来尾声,肩膀被轻轻撞了一下,时星洄抬眸看去,是笑意温柔的戚晏清,对方递来一瓶冰矿泉水,“给,我看你刚刚被烫到了,还没处理吧?” 时星洄拿冰水冲了一下,感激道:“谢谢戚老师。” 戚晏清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一瓶水而已。” 说着,戚晏清的助理跑了过来,“戚姐,你要的创口贴。” 通过戚晏清的眼神示意,注意到伤口,助理朝时星洄友好笑笑,“给你。” 时星洄有些受宠若惊,想起温酌那惊人的独占欲,本想拒绝,却又觉得有些不礼貌,便接了过来,“谢谢你。” 当着戚晏清的面贴上了创口贴,时星洄找借口说要去丢垃圾,这才松了口气,有时间担心起违约金来。 现在去道歉卖乖,还来得及吗? …… 事实证明,她好像有些歪打正着了。 下午是剧本研讨会,所以中午安排了聚餐,她们四个新人暂时还没有车,就需要蹭戚晏清或者温酌的保姆车。 考虑到温酌冷冰冰的脸色,洛玄霜和凌听寻毫不犹豫就去了戚晏清那边,而游溯,犹豫了一会儿后拍了拍时星洄的肩,“我和苏导一起去,正好有些读不懂的剧情想问问。” 这话说的,怎么感觉和“保重”一个性质。 时星洄硬着头皮上了温酌的车,尬笑道:“温老师中午好。” 温酌垂眸示意了一下台面上的药膏,“烫伤膏。” 还没拆封,看样子不像是带来的,这是特意去……买的? 喉咙紧张地滚动了一下,时星洄拿起药膏,“谢谢。” 温酌却眼尖地发现了那处贴着的创口贴,敛眉问:“你自己带来的?” “不是。” 根本不敢撒谎,时星洄自觉地解了开来,“戚老师给的。” “那倒是我多虑了。” 温酌靠在椅背上,伸出一只手,“拿来。” “什么?” 一眼就看穿了时星洄在装傻,温酌眼尾泛起浅浅的笑意,“手。” 时星洄乖巧将手递去,来自于温酌的温度如精致的青瓷,触之冰凉,细腻而剔透。 “你看起来很惶恐,担心我责怪你?” 冷冷的药膏抹在伤处很是舒缓,时星洄抬眸看去,唇瓣轻抿,显得很是心虚,“对不起,我昨晚有些气上头了。” 伤口处的指尖用力了一些,令时星洄倒吸一口气,温酌轻挑眉梢,如高傲的波斯猫,“这时候知道错了?” 眼尾浮现一抹水光,时星洄忍着没有抽出手,低声道:“是我违约了,这个我认,你想怎么样,解除协议吗?” “怎么会?” 温酌勾起浅笑,“我再也找不到这么像她的替身了。” 比起顺从听话温柔唤她“小酒”的时星洄,昨晚那样表露出棱角,半强迫性质的接触居然更令人兴奋。 就好像,真正的小时老师回来了。 “我可以原谅你昨晚的逾越,但是……” 温酌顿住了话语,像是故意在吊时星洄的胃口,好一会儿才道:“这个手表,我要你除了充电时时刻刻戴着。” 可能这就是破窗效应,之前还对于这起监视作用的手表很是抵触,但是现在,有了八千万的违约金做对比,时星洄觉得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好。” “那么现在,我要问你一些问题。” 说着,温酌打开了手机上的监测app,唇角微勾,提醒道:“人在说谎的时候,心率会明显上升。” 此话一出,时星洄才明白她的用意,用手表来测谎? 眉心皱紧了一些,对于未知,人类总是存在恐惧的,更何况,自己本身就怀有秘密。 “我还没问,你就上升了?” 温酌晃了一下手机屏幕,惬意地靠在了椅背上,问:“这段时间,有恢复记忆吗?” 时星洄抿着唇,“没有。” 这个不是谎话,所以心率并没有明显的浮动。 “那你,真的是时星洄吗?” 85的数值飙升到107,时星洄勉强笑笑,故作不解地问:“什么意思?我还能是别人吗?” 温酌看着那心率,眼底的炙热都快融化自身的冰层了,声线轻颤着抛出下一个问题,仿佛在害怕得到答案,“你见过我,在十二年前?” 时星洄同温酌对视,将其中的胆怯与期盼看得一清二楚,心底生出疑惑,她指了指自己,“十二年前我才六岁,就算有记忆,也记不太清了吧。” 心率稳步下降,时星洄并没有说谎。 眸光在一瞬间变得黯淡,温酌直接按熄了手机屏幕,抬眸直勾勾看去,执拗不堪,“你不是时星洄,你到底是谁?” 14、聚餐 到底是谁? 说实话,时星洄自己都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一缕孤魂野鬼? 夺舍别人身体的小偷? 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时星洄? 当她睁开眼时,只能意识到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一切过往的记忆,就像一个只有基础性知识的新生儿,不安又惶恐。 直到现在,时星洄对这个世界也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雾,无法认同,无法融入。 所以,她到底是谁呢? “为什么不说话?” 温酌红着眼眶看来,目光痴缠,像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誓不罢休的美艳怨鬼。 时星洄叹了口气,直直地看了回去,神情坦荡,隐隐露出些许锋利,“你希望我说什么?” “我希望你说实话。” “不是的。” 摇摇头后,那双明锐的桃花眼内闪着仿佛能够洞穿一切的了然,轻易就能击破温酌脆弱的保护色,“你希望我可以说,我就是时落行,是你爱而不得的那个人,可是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她。” 时星洄主动拿起温酌的手机,用对方的面容解锁,将稳定在75的心率袒露而出,“我没有说谎,你说的什么‘十二年前’,我没有任何记忆,我和你的交集,也仅仅只有这份协议。” 或许这就是,反将一军。 出于保护自己的需求,她并不想暴露自己并非真正的时星洄这件事,那么,只要让温酌心乱到无法去在意这件事就够了。 当温酌提起“十二年前”时,她就大概可以猜到了,这场问话的用意。 怀疑自己是时落行?借尸还魂? 温酌也是真敢想。 心底轻嗤,时星洄直视着身子都在轻颤的温酌,听到了一句极为阴冷的呵斥。 “下去。” 温酌眼眶猩红,艳若罗刹,带着哭腔的嗓音却脆弱极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这叫什么呢,被说中之后的恼羞成怒,奢望破灭之后的极度破防。 时星洄也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在保姆车停在路边后轻巧地下了车,还有闲心思笑着挥手,“拜拜。” 她的无所谓使得温酌更为恼怒,关门时都多了三分气力。 望着保姆车扬长而去,时星洄打了辆的士前往酒店,到达时果然收获了几道惊讶的目光。 入座时,左边是游溯,右边是凌听寻,时星洄自顾自倒了杯橙汁,手臂被轻轻碰了碰。 游溯小心翼翼靠过来,问:“你和温老师怎么了?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时星洄笑着耸耸肩,“她这个人,喜怒不定的。” 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时星洄垂眸看了一眼,是温酌的消息。 “过来坐。” 对于这次聚餐,其实是存在三六九等的,比如说温酌、戚晏清这类有地位有人气的演员和圈内有名望、想和她们结识的导演一桌,往往在谈笑间就可以达成合作。 而她们这样的新生代,连面孔都没有在娱乐圈展露,安排在一桌,既可以互相熟悉,也算是增加人脉了。 时星洄还在犹豫,就感觉到手腕传来些许刺痛,不算很疼,但是很尖锐,她震惊地抬眸看向主桌上的温酌,对方晃了一下手机,上面显示着那个app,居然还存在微弱电流的提醒功能。 她气得有些牙痒痒,故意装作没看见,扭头坐了回去,结果加大的电流直接让时星洄疼得站了起来。 “怎么了?” 游溯见她脸色很不对劲,关切问:“你不舒服吗?” 说着,还想倒杯热水递过来,时星洄摆摆手,一字一句道:“我没事,是温老师找我。” 温酌仍然漫不经心地看来,眼底的笑意胸有成竹得令人发指,时星洄慢步走过去,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眸色却幽暗,泛着些许不甘,“姐姐,你叫我?” “嗯,带你认识一下各位老师。” 女人将餐桌上的人一一介绍而过,随后道:“这是时星洄,我的妹妹,还希望大家多多照顾。” 时星洄在一片阿谀奉承之中坐下,大概明白了温酌的恶趣味,想看自己出丑吗? “星洄,你在《新妾》里扮演谁啊?” 一位女性导演笑着看来,时星洄也露出浅笑,清甜而明媚,“林导,我演边越,她们都说我很合适呢。” 少女的自信并不凌厉,反而透出些许恰到好处的骄傲,满是这个年龄段该有的鲜活与生命力。 闻言,林导微微挑眉,点头道:“确实很合适。” 她以为时星洄记得自己的名字只是误打误撞,但是接下来,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这个年仅十八的女孩子勾了起来。 处于话题的中心,时星洄对答如流,倒是令温酌抿紧了唇,墨色的瞳仁内晦如深夜,像是在思索什么。 这时,游溯走了过来,耳根微红,像是有些紧张,“温老师,我来给您敬酒。” 温酌侧目看去,嗓音清冷,“我等会儿有事,不喝酒。” 游溯点点头,突然捂住了肚子,另一只手抓住了时星洄的手臂,“嘶——” 怎么说呢,演技不错,但有些突兀了,时星洄一眼看穿,憋着笑问:“怎么了?” “我肚子好疼。” 手臂被轻轻地捏了一下,像是某种暗示,时星洄扶起游溯,道:“是不是吃杂了?要去洗手间吗?” “嗯,你扶我去吧。” 两人就这样远离了名利场,富丽堂皇的宫殿外,时星洄靠着墙,笑得灿烂,“你也是真敢演。” 游溯松了口气,也笑了起来,“看你那背影都不自在。” 确实,虽然说表现出来并没有怯场,但是时星洄并不喜欢那样的氛围,就好像自己是被他们逗弄的小白鼠,围在笼子里任人观赏。 紧绷着的弦逐渐放松,时星洄扭头看去,桃花眼内微光璀璨,“谢了。” 游溯低下头,轻笑道:“这有什么?” 她们在外面待了一会儿,甚至闲逛着去自助区吃了些蛋糕,唇角还沾着些许动物奶油时,戚晏清款步走了过来。 “我又不是来抓你们的,紧张什么?” 面上漾开一个温柔的笑,戚晏清也拿起一块蓝莓巴斯克,细细品尝,“还不错,难怪你们不想回去。” 游溯尬笑两声,“我刚刚拉肚子去了,正好有些饿,就在这吃了点。” 舌尖卷走唇边的奶油,时星洄示意了一下另一桌上的蛋挞,“这个更好吃。” 戚晏清好奇地尝了一个,眉梢轻挑,“确实。” “都在呢?” 冷冷的嗓音打破和谐,三人同步抬眸,只见温酌身形高挑,姿容清雅,步步靠近时,矜贵出尘,姿容绝艳。 目光浅浅扫过时星洄微微湿润的唇瓣,温酌低笑一声,嘲讽十足,“这是去洗手间偷吃了?” 果然,一开口就是熟悉的恶毒。 时星洄还没回怼,戚晏清走了过去,笑着打圆场,“小孩子看见这些甜食走不动路是很正常的。” “你们先回去,我有事和她说。” 或许是无意,也可能是身处上位者太久了,淡淡的命令语气让游溯和戚晏清都朝时星洄投来了爱莫能助的目光。 很快,走廊内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时星洄扬起一个明锐的笑容,“怎么,温老师不怕被熏到?” 温酌轻敛起眉,露出了些许不悦,“对别人就可以和颜悦色,对我就一定要剑拔弩张吗?” “不是你先阴阳怪气我的吗?” 说着,时星洄抱起双臂,反问:“没看见我出丑,是不是很失望?” 温酌沉默了一瞬,眸光却微妙地亮了一些,“你看出来我在为难你了?” “我又不是个蠢的。” 在温酌来之前吃了许多蛋糕,这会儿渴得慌,时星洄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润润嗓子后道:“明知道我不认识那些人,还介绍那么快,中间都不留空隙给我问好,不就是想看我丢人现眼吗?” “但你很聪明,记忆力也很好。” 温酌淡淡地下了结论,眸中的探究更为浓郁,“这究竟是失忆带来的,还是你带来的?” 从前的时星洄,可没办法做到如此滴水不漏。 被幽深的目光紧紧注视着,时星洄反而松懈下来,无所谓地挑眉,“你觉得呢?” “我是在问你!” 无论是哪一件事,先急的那个人必将先暴露底牌。 瞥见温酌急切的眼神,甚至身子都在不自觉地颤抖,时星洄抬起手腕,漫不经心地示意了一下那块束缚意味十足的手表,“以后还电击我吗?” 温酌捏紧了拳,沉声道:“我不会了。” “这才乖嘛。” 时星洄恶劣地笑了,她难得可以用这种语气对温酌说话,对上那格外恳切甚至可以算得上卑微的目光,她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但是醒来后,一切都是本能。” 无论是演戏天赋,还是临危不惧的性格,或者说超强的记忆力,以及那几句亲昵依赖的“小九”,都是她的本能。 是她自己也分不清的下意识反应。 “本能。” 温酌低声呢喃过这个词,眼底的情绪如决了堤,肆意呼啸着占据了平原。 她抬眸看来,其中复杂的情感几乎能够溺毙每一个被注视着的人,时星洄抵触地后退一步,“你干嘛?” 似乎是被毫无掩饰的警惕刺伤,温酌咬着下唇,停下了靠近的步伐,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和胆怯,“你……回来了?” 时星洄皱起眉,语气更为直白,“我不是时落行,如果要说的话,我更有可能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时星洄。” 这也是她思索了一个月以后的结果。 对于时星洄这个名字,她接受良好,可见这就是自己原本的名字,可是唯一不解的,就是“小九”。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像一路被封冻了所有的惊喜与盼望,温酌落寞地垂下长睫,被阴影覆盖的瞳眸更显黯淡,如被夺去所有星光的深夜。 “连你都不是,看来她真的彻底不要我了。” 尾音低低地笑了起来,却满是自嘲与悲凄,温酌转身朝酒店外走去,纤长的背影极为细瘦,脆弱不堪。 时星洄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心底怪异地生出了些许不忍。 15、意外 自从那次聚餐后,时星洄就没怎么见过温酌了,只在热搜上得知她去国外参加时装周了,每一套造型都美得惊艳,是生图也压不住的清越无暇。 本来是一件好事,因为难得的自由,而且《新妾》的拍摄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意外却突然发生了。 十月中旬,游溯在一场武戏的拍摄中失去平衡,威亚极速下坠,砸到了下面惊惶想要接她的大家,造成多人不同程度的受伤。 恰巧,时星洄就是其中一员。 当右手打着石膏见到面色冷然的温酌时,她正在打点滴,手表放在一旁,奄奄一息地耷拉着。 因为拍手部特写不方便戴,再加上取下来后也没有收到警告,这段时间,时星洄就没有那么自觉了。 毕竟,谁都不想时时刻刻被监视。 病房内,温酌的目光浅浅扫过那块手表,眉心轻敛,嗓音却很淡,没什么情绪波动,“逞什么能呢?” 不知道为什么,以这副狼狈模样出现在温酌面前就会感觉很丢脸,时星洄别开眼神,低声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游溯掉下来吧。” 因为是室友,也可能是性格合得来,在剧组里,她和游溯关系最好,所以发生意外时毫不犹豫就跑了过去,拿身体当了垫子。 凌听寻也是,不过伤得比她轻一些,只是手指骨裂了。 冷笑的嗓音听上去寒意彻骨,温酌故意点在时星洄骨折的手臂上,眉梢轻挑,“所以你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嘶——” 剧烈的疼痛令时星洄皱起眉,额角都浮现了细密的冷汗,但她强撑着没有露怯,唇色苍白道:“医生说了,三个月就可以恢复。” 一声冷哼打断了她的天真,温酌扬起下颌,示意了一下时星洄放在病床旁的手机,“看看。” 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时星洄抿紧唇,用完好的那只手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了苏导发来的消息。 “星洄,不好意思,剧组没办法等你三个月,边越的角色我们需要重新选拔,为了补偿,等你恢复之后,我会推荐你去另一个剧组,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只是晚一些罢了,祝你早日康复。” 也是,她一个新人演员,即便再契合角色,剧组也不可能单独等她这么长时间。 “苏导这部片子是想冲击春节档的,你这伤的,确实不是时候。” 温酌在床边坐下,看了眼腕表,“两个选择,一是陪我在这把客串的戏份拍完,二是今晚就回去,选哪个?” 时星洄有些不甘心,但是现实就是这样,会逼迫着每一个不愿低头的人接受。 她低下头,长发垂落,显得侧脸阴翳,随后却扬首浅笑,“在这拍完再走吧,我也能多学习些经验。” 温酌感到了些许惊讶,对于这调节情绪的能力,心底却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点了点头,“嗯。” 气氛沉默下来,时星洄感到些许不自在,便随意找了一个话题,“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赶回来了?” 这一个月确实很忙,新的服装主题,新的设计理念,还有时装周上的各种交际,听闻时星洄受伤的时候,温酌甚至还在宴会上,被许多人围着寻求合作。 但是,即便再强迫自己沉浸在工作中,心底那根沉寂的弦还是蠢蠢欲动起来。 所以,温酌时差都没调就坐最早的那班机回来了,见时星洄没事才松了口气,嘴上却仍然毫不留情。 “我怕你毁容了,耽误治疗。” 时星洄被哽了一嘴,无奈道:“那你可真喜欢这张脸。” “不然呢,喜欢你吗?” “说你不说吗,文明你我她。” 和温酌你一句我一句漫无边际地聊着,心情居然好了许多,时星洄来了好奇心,微微凑近,“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妈妈吗?” 温酌直勾勾地看着她熟悉的面容,眸光颤动,却强行抑制住,只是平静问:“你想知道?” “嗯。” 坦诚地点点头,时星洄举起那只完好的手数了起来,每说一个词就抬一根手指,“你为人冷漠,没什么情商,总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这样的你居然还会有那么喜欢的人,我妈妈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 说着说着,额头被拍了一下,见时星洄吃疼,温酌收回手,冷声警告:“闭嘴。” 时星洄撇撇嘴,知道自己是八卦不成了,本想再找个话题,病房门却被敲响,是游溯站在门外,胆怯地看向她们,“星洄,温老师。” 因为有人护着,她只是有些擦伤,这会儿想来也是得知了苏导的决定,神情极为愧疚,甚至不敢走进来。 “站在外面干什么,当门神吗?” 时星洄笑着打趣,示意了一下饮水机,“帮我倒杯水吧,渴死我了。” “哦,好。” 迟钝地去倒了杯温水,游溯颤颤巍巍递过来,眉心紧蹙,眼眶都红了起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时星洄无奈地笑了,“一个角色而已,难不成比你的身体还重要?” 若是没有她和凌听寻在下面接着以作缓冲,游溯怕是要在医院长住了。 “可是……” 游溯抹了一把眼泪,“可是你因为我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这有什么?我才十八岁,我有无限可能。” 时星洄笑得明媚,“不是我失去了这个角色,是剧组失去了我这个天选边越。” 闻言,游溯这才破涕为笑,“你能这么想可真是太好了。” 温酌在一旁安静看着,倒是被少女那份一闪而过的自信触动到,就好像记忆深处的小时老师,说起她的未来时比她本身还要笃定。 “小酒,你才十八岁,你有无限可能。”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温酌无从得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进漩涡。 …… 等到温酌拍完客串的戏份,时间已经来到了十月底,时星洄的身体情况不错,医生说跨年之前肯定能恢复如初。 所以请假了两个月后,时星洄再度回到了校园,首先要办的事情就是学籍转移,因为需要用到小学到高中的档案资料,她打车回到了自己家,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几个月都没有人住,灰尘呛得人眼眶发红,时星洄先翻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见没有后就去了时落行的房间。 这还是时落行离开后,她第一次走进来。 到底还是有些信玄学的,心里默念着“勿怪勿怪”,时星洄来到了时落行的书桌前坐下,各种物品都摆放得很是整齐,抽屉内堆着许多文件。 时星洄用左手拿起来看了看,果然是自己的资料,从出生证明一直到高中的毕业证,一应俱全。 正好笔筒也摆在了左边,她抽出一支直液笔,在档案袋上面填着大学的信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自己怎么会用左手写字的? 时星洄垂眸看了下那完全不一样的字迹,心底疑惑,却还是很快写完了,合上抽屉前,她看见了一封信。 是时落行留给原来那个时星洄的。 “星洄,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妈妈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毕竟,平时的你怎么会来翻我的书桌呢,对吧? 抱歉,妈妈只能陪你走到人生的这里,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无论是你的身体状况还是为人处事,你才十七岁,还没有到能够独当一面的年纪,我却因为这该死的心疾,无法再管着你了。 好在我死后,你至少不用在物质方面产生担忧,但是一定要记住,财不外露,别引来有心之人的觊觎,然后保持心情良好,少一些剧烈的情绪波动,我可不想这么早在下面见到你。 好了,作为你的母亲,我要谢幕了,接下来的路,请一个人好好走下去。” 看得出来,即使原来那个时星洄叛逆又不听话,时落行却仍然为她担忧着,这份遗书的落款,甚至是一年前。 时落行早在一年前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所以留下了这封信。 但是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留下那样限制时星洄的遗嘱呢? 而且,心疾? 时星洄抬手轻触自己的胸口,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了,她倒是没发现过自己心脏有问题,除了被温酌气得脑仁疼的时候。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之后注意些就是了。 拿着档案离开前,时星洄最后看了一眼时落行的房间,这份深刻的母爱虽说并不是对着自己的,但是足够令人心生触动。 她会代替那个时星洄好好走下去的,一定。 16、流星 “手好些了吗?” 刚刚下了台词课,看见这消息,时星洄裹紧些外套,眉心不自觉敛了起来。 其实婚后生活比起想象中要轻松很多,也可能是因为手受伤了,她一个月都很难见到温酌一面,对方比起金.主,如今更像是发生活费的妈妈,聊天记录里充满了铜臭味的转账。 所以突然问起手来,让时星洄心里有些打鼓。 “医生说下周可以去拆石膏。” 只能坦诚地把诊断结果发过去,时星洄被拍了下肩膀,游溯一手拿着她们俩的书,另一只手上挂着电动车钥匙,“走了,抢饭去了。” 《新妾》在十一月的时候就杀青了,游溯回来后自觉承包了骑车、拿书、买饭等一系列时星洄现在不方便做的事情。 “等一下,温老师找我有事。” 故作自然地把手机收了起来,时星洄冲游溯笑笑,“我等会儿在系统上请个假,下午你帮我和老师说一下吧。” 游溯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的暖手宝,“行,我送你到校门口,要是下午有作业我就发给你。” 时星洄好笑地用左手接了过来,“谢了。” 因为临近年底,气温骤降,她有些感冒,连带着四肢也失温,游溯就准备了这个手心大小的暖手宝,每次骑车都让她拿着。 跨上后座,时星洄冷得把脸往围巾里面缩了缩,闷声道:“其实你真的不用自责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闻言,游溯微微垂下眼睫,“我知道的,我对你好也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那就好,我怕你还走不出来呢。” 时星洄笑了起来,低头看向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出来,我在校门口。” “现在?” “不然呢,你想和游溯一起跨年?” “好,我马上出来。” 按熄屏幕后,她叹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接近半年了。 景象不断倒退,到达校门口后,时星洄冲游溯挥挥手,“拜拜,明年见。” 游溯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顿时笑开,呼着热汽道:“明年见。” 熟悉的保姆车停在不远处,时星洄走了过去,见到了第二排戴着鸭舌帽的温酌。 女人比起记忆中又清减了不少,帽檐简直能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尖细的下颌,白皙而凌厉。 她侧目看来,眸光清泠泠的,如风平浪静的海面,“最近怎么样?” 真是好浓的一股子金.主味。 指尖摩挲而过,时星洄扬起一个不会出错的笑容,“还好,老师夸我是天赋型演员呢,然后身体恢复得也不错,应该下周就好了。” 温酌却敛起眉,抬手按在了她的唇角,嗓音淡淡,泛着剔透的冷,“不想笑就别笑,难看死了。” 时星洄恢复了刚上完课的活人微死感,一边吐槽着“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一边问:“我们去干嘛啊?” “爬山。” 不悦的目光扫过时星洄穿着的绒袜和拖鞋,温酌隐忍着按了一下额角,“回去换双运动鞋。” 让一个手臂骨折的人去爬山? 时星洄拒绝的话语在舌尖绕了三圈还是说不出口,毕竟,谁让温酌是自己衣食住行的金主姐姐呢? 认命地叹了口气,保姆车停在楼下,时星洄看着不动如山的温酌,引得对方疑惑看来,“干什么?” 时星洄低头示意了一下自己打着石膏的右手,“我一只手没办法系鞋带。” 一般都是让游溯帮她的,但是今天早八快迟到了,所以穿上拖鞋就跑出门了。 如今,让温酌给她系鞋带? 感觉有点过于异想天开了,属于是温酌敢系,时星洄都不敢让她帮忙的程度。 “要不……”就算了吧。 话语说到一半,只见温酌轻啧一声,眉目清凛,不悦而疏冷,“麻烦。” 女人下了车,回首看来,“愣着做什么?上楼。” 时星洄这才发现温酌穿了一身象牙白的运动服,显得身形纤瘦高挑,清如玉竹,搭配同色的鸭舌帽,倒是多了些青春气息,冲淡了那股子萦绕不去的郁气。 “哦,来了。” 慢半拍地跟着进了电梯,时星洄有些胆战心惊地问:“你帮我系鞋带啊?” 温酌挑眉看来,锋利而冷锐,“不然呢?让小鹿给你系?” “那还是别了吧。” 时星洄尬笑着摆摆手,她总共也没有和元鹿见几次面,还是别麻烦人家了。 不过,当看着温酌低下.身去为自己系鞋带时,时星洄微微抿唇,心里居然生出了些许微妙的愉悦。 可能这就是,扳回一成? 回到保姆车后,温酌递来一份便当,嗓音淡漠,像是在说什么很平常的事情,“要我喂你吗?” 很明显,前方传来元鹿一声没忍住的轻笑,时星洄耳朵都红了,拒绝道:“不用,我还有一只手呢。” 这时,温酌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底闪过些许探究,“你可以用左手吃饭?” “当然,不都是手吗?” 时星洄本就饿得慌,没有理会她话语里的深意,自顾自就单手吃了起来。 温酌看了一眼,本想问左手也能写作业吗,但看她那副饿死鬼的样子,也就歇了心思。 她们的目的地是邻市的一座小山丘,走高速过去差不多得六个小时,但是爬上去只需要一个小时。 到达山顶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了,时星洄看着温酌很是熟练地搭帐篷,诧异道:“我们不会还要睡在这里吧?” 温酌点点头,目光落在精致的机械腕表上,“今晚有流星雨,等等吧。” “真的吗?” 听到流星雨,时星洄来了兴趣,抬头看向晦暗的夜,眼底流露出微光,璀璨明熠。 “怎么,你也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对上温酌那双墨色的瞳眸,如同坠入黑洞,时星洄勉强笑了笑,叹息道:“当然。” 她想实现财富自由,想要不再受制于人,想要找回记忆,想要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将帐篷搭好后,温酌朝时星洄招招手,“进来。” 钞能力还是很厉害的,至少环境比起想象中要好太多,铺上毛毯后很是暖和,时星洄把鞋子放在了外面,惊讶道:“这帐篷还挺大的。” 温酌勾唇浅笑,话语却意味深长,“当然要大一些。” “嗯?” 不等时星洄问什么意思,对方扔来几片湿巾,下颌轻扬,矜贵又慵懒,如优雅的波斯猫,“把手擦干净。” 时星洄坐在了原地,双眸瞪大,不由得提醒道:“我手骨折了。” “我知道,但是你知道人类和动物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吗?” 温酌拉开了背包的拉链,轻挑眉梢,尾音泛着淡笑,“是人类会制作并使用工具。” 那背包里,是各种各样的小玩具,看得时星洄瞠目结舌。 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在温酌的眼神示意下,时星洄慢慢挪了过去,生疏地挑了一个出来,问:“用这个吗?” “随你。” 温酌拉开了外套的拉链,又褪下了运动裤,满身白玉似的肌肤暴露在月色下,显得莹润而细腻。 “会用吗?” 她笑着挑衅,仿佛想要得到上一次那样的对待。 时星洄研究了一会儿,脖颈都红透了,但只能硬着头皮靠近,将吻轻轻地落在额前、鼻尖和锁骨。 这一次,温酌却有些不满意地挣了挣,布满水雾的眸子迷蒙看来,蛊惑而难耐,凝着一抹欲色,“用力些,粗暴些,不用管我的反应。” 时星洄犹豫了一瞬,随后朝着那嫣红水润的唇瓣咬了下去,就像吃到了多汁的软糖,味道甜腻。 轻呼和闷哼落在耳边,隐秘地拨动了那根不见光的弦,格外微妙,也格外愉悦。 时星洄将手贴了上去,感受着温酌的战栗与满足,当流星于头顶划过时,她对上那双失神涣散的目光,心跳微滞。 好一会儿,温酌依赖似的拥了过来,嗓音粘连,透出些许娇气,“流星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好像是。” 时星洄抬眸看向头顶,那是透光却防窥的材质,能够看清夜色,原来刚刚一闪而过的流星只是开端,就在她们注视夜空时,流星雨划过天际。 晦暗的夜里勾勒出数道白光,如炸开的淡色烟火,极为绚丽,可遇而不可求。 时星洄见温酌闭上了双眼,许愿时格外诚挚,像一个把渴求明晃晃写在面上的少女,精致的眉目在月光下皎洁如神女。 不敢在这时候打扰对方,但是气候到底寒凉,时星洄拿起一旁的外套替温酌披上拢紧,又把暖手宝递了过去。 对上那双懵懂睁开的眸子,她耸耸肩,“忘了告诉你,我前两天感冒了,估计你要被我传染,所以还是注意些吧。” 真是一开口就尽会破坏氛围。 瞳孔表面的水色淡了下去,温酌握紧了些暖手宝,低声道:“知道了。” 说着,她怀着不知哪里来的冲动问:“你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时星洄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眼尾闪烁着泪花,“无非就是希望时落行回来嘛,你的人生目标不就一个她吗?” “不是。” 温酌垂下眸子,指尖紧紧攥着外套,“我……” 这时,手机传来转钟的提醒,时星洄看了一眼,惊道:“跨年了诶。” 她弯起桃花眼,冲温酌笑道:“新年快乐。” 剖白被压了回去,温酌无措地捏拳,嗓音偏低,带着些许使用过度的哑,“新年快乐。” 亏她在那一刻意动地许愿,觉得和时星洄这样相处下去也不错。 无论时星洄是不是小时老师,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心神如此放松的人。 可惜,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17、左手 元旦之后,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时星洄按照预约,在一个周末前去医院拆石膏。 抱着不出错的想法,她和温酌说了一声,没想到对方一车就开了过来,还神色如常地说“我陪你吧”。 时星洄甚至都没有感到受宠若惊,只觉得心里发毛,旁敲侧击地问:“你不是要去录制群星盛典吗?” 温酌看上去心情不错,还转了一下指尖的车钥匙,清浅的眸光内流露出些许困惑,“我推了,一个人来医院的话,不会很孤单吗?” 可能这就是以己度人,也是她现在正在逐渐学习的…… 如何去对一个人好。 心里怪异更甚,时星洄尬笑两声,点头道:“也是。” 其实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游溯有问要不要一起来,但是时星洄有矫情恐惧症,摆摆手就自己打车来医院了。 两人貌合神离地进入了诊室,期间,因为温酌即便戴了口罩也极其出众的容貌,还收获了不少的偷拍。 时星洄不适应地敛眉,左手却被拍了拍,耳边传来温酌低低的嗓音,“放心,你不喜欢的话,一张照片也不会流出去的。” “嗯。” 还是相信温酌的公关能力的,时星洄在医生对面坐下,经过了基础的检查后就开始拆石膏了。 拆完之后,医生递来一张表单,“确认无误的话在最下面签个字就好。” 时星洄活动了一下右手,本想试试能不能写字,但是被医生制止了,“今天最好先别动这只手,要不让你姐姐代写?” 指的是站在一旁气质清贵的温酌,时星洄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可以用左手写。” 很是顺畅地用左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把表单推过去,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活动这只手呢?” “最好再休养两天。” “好的。” 同医生告别后,时星洄见温酌仍然望着虚空发呆,便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了?” 温酌把目光定格在那只完好的左手上,眸光一凛,语气略显急切,“你会用左手写字?” 时星洄不解地蹙眉,但想起那些自己都没办法解释的现象,只能摇摇头,故作无奈道:“练出来的,右手伤了也不能逃过写作业。” 这个答案似乎并不能让温酌满意,她仍然面色凝重,隐隐透露出些许胆怯和兴奋,“你还记得你妈妈是左撇子吗?” 什么? 此话一出,时星洄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惊愕又诧异,“你的意思是,时落行的惯用手是左手?” 难怪,笔筒放在了左边,是骨折后的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是,这具熟练掌握左手写字的身体,和时落行难道存在某种关系吗? 仿佛被卷进了一场巨大的漩涡,让时星洄第一次对自身产生了怀疑,她到底是谁? 左手被用力握住,她被牵着到了僻静处,对上的是温酌恳切而卑微的目光,里面盛满了小心翼翼,如同一击即碎的冰层,颤巍巍地袒露出来。 “你用左手写字简直和右手一样流畅,这至少要一两年的练习才能达到,可你骨折到现在也就三个月,你还要说你不是她吗?” 时星洄也垂眸看向自己被紧握的手,理智道:“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更没办法给你答案,但是我们都必须明白一点。” 她停顿了一瞬,直白同瞳孔表面布满水雾的温酌对视,“无论我是谁,我们之间都只存在协议关系,你大可以把我当成时落行,这个我无所谓,但是别入戏太深,还有一年半,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可是,如果你是她,你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喜欢我吗?” 哭腔听上去浓郁而粘连,被攥紧的手感到些许刺痛,温酌无光的瞳眸看上去格外黯淡,如同被掠走所有星点的深夜,渴求着来自于心慕之人哪怕点滴的爱意。 “你明明就说过喜欢我的,还让我好好活下去,你不能、不能言而无信。” 说着便哽咽起来,像幼时死缠烂打的女孩,怎么也不肯放手。 说实话,时星洄心底出现了些许触动,但是那仅仅是一个正常人会产生的同情,所以,她坦诚地摇摇头,嗓音放轻,尽可能地减少对于温酌的伤害。 “我不喜欢你,哪怕我真的是时落行,我也不喜欢你。” 她没有斯德哥尔摩情结,对于威胁自己、强迫自己成为时落行替身的温酌,时星洄没有半点好感。 伴随着一声格外落寞的冷笑,手被放了开来,温酌颤颤巍巍地后退两步,泪水打湿了口罩,显得狼狈又悲凄。 时星洄就这么看着,在心底生出本能的不忍前强行压下去,摆出一副漠然神情,“既然已经拆完石膏了,我就先回学校了。” “……等等。” 步伐停顿住,时星洄回头看去,“有事吗?” 口罩之下,温酌抿紧了唇,直至唇瓣失去血色,这才开口,“我看不清,送我回去。” 时星洄疑惑地看了一下她的眼睛,像是被血勾勒了一圈,晕红得惊人,便轻叹一声,“不是知道不能哭吗?” 伸出一只手来扶着温酌的手腕,时星洄自觉充当了拐杖,正想着自己这样能不能开车,身后传来格外委屈的、既像控诉又像示弱的嗓音。 “是你让我哭的。” 娇声娇气的,仿佛踩在了最柔软的那根神经上。 时星洄顿时有些无措,握着温酌的手紧了些,干巴巴道:“车钥匙。” 温酌把钥匙递了过来,长睫垂落,如沾满露水的花瓣,娇艳欲滴。 一路上都很沉默,等到上车后,时星洄试着双手握上方向盘,感受到手腕处细密的疼痛,便道:“你要不让元鹿过来接你吧,我这状况开车可能会出意外。” 温酌却充耳不闻,目光飘渺地落在窗外远处,嗓音也极淡,透出些许悲观与厌世,“那就一起死,至少路上不会孤单。” 真是洒脱的处世观念呢。 时星洄可不想一起死,看了会儿地图后说:“你要不先一起和我回去,等眼睛好点了再回你那边。” 医院距离学校不远,这么一小段路程,她还是有把握的。 “行,随你。” 说完,温酌闭上眼睛,取下口罩的面容看上去精致无暇,清若霜雪,就是点滴泪痕冲淡了那份高不可攀的美,如月亮飘渺而至,洒下无尽清辉。 时星洄叹了口气,认命地当起司机,一路开回了自己的住处。 当时温酌给她买的房子是两居室,时星洄想着反正自己都是一个人住,也就没有给另一个房间准备四件套,这会儿倒是有些犯难了。 “怎么,你的床躺不得?” 温酌抱着双臂站在门口,眸光冷然,每个音节都像冰锥,冲着时星洄而来。 看了一眼自己很喜欢的毛茸茸床单和被套,时星洄扬起一个乖巧的笑,“怎么会,我扶你上床。” 她倒不是嫌弃,毕竟温酌身上香香的,躺一下也没事,她主要是害怕上.床,这个动作很有可能牵扯出别的…… 到时候打湿了还得重新洗,最近没什么太阳,阴干的话就没有这么蓬松了。 但是现在温酌可是她的金主姐姐,提什么要求不能满足呢? 扶着温酌靠在了床头,时星洄给她把被子盖上,看了眼时间,道:“我先去写作业了,你自己休息会儿。” “嗯。” 温酌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像是落在了她的身上,令人有些如芒在背,毕竟,书桌就在床前。 一直在心里默念“她看不见”,时星洄戴上耳机,打开上周老师发下来的文档,打印后进行剧本分析。 但是或许是嫌打印机的声音有些吵,温酌蹙起眉,“你就不能买个好些的吗?” 时星洄把纸张订好,解释道:“家用的这种就够了,我又不开店。”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耳机里的通知把时星洄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去,“你给我转钱干什么?” “这几天把另一个房间收拾出来,我之后也住这边。” 温酌稍稍攥紧了些床单,“要和你一样的四件套。” “真的吗?你还没睡过两百块钱的四件套吧?” “现在睡过了,还不错。” 被窝很软,满是独属于时星洄的柔和木质香,温酌挺喜欢的。 “行吧。” 时星洄又下单了一套,随后转过身写作业,因为医生说暂时不要使用右手,她就还是用的左手,写了一会儿后,慢半拍的神经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你看得见?” 都能转账了,还能按密码,这不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可以做到的吧? 温酌却毫不心虚地同她对视,“嗯。” 还剩下一句,“不然怎么能让你回头呢”,但是这一句太过于软弱,高傲如她,说不出口。 时星洄被哽住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行,算你厉害。” 果然,面对温酌就不能心软,哪里有丫鬟同情金枝玉叶的主子的道理。 继续写着作业,很快,背后覆上一层阴影,时星洄还没回头,剧本就被拿了过去,上方温酌的嗓音淡淡的,不容反驳,“这个给我。” 或许,这份字迹可以给她答案。 18、报告 时星洄觉得很疑惑。 自从那天拿走了她的作业以后,温酌几乎每周都会来要一份作业,用的理由是要看看她在学校的学习情况。 鬼才信。 毕竟,只需要看左手的学习情况吗? 干脆一口气把自己骨折期间的作业都给了温酌,时星洄就去用心准备自己的期末排练了,但是隐隐约约间,她意识到症结应该是出在了字迹上。 而且提起字迹,时星洄也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时落行的遗书,以及遗嘱。 当时进行财产公证的遗嘱上字迹清晰,可以判断是近一个月内书写的,而那封遗书,时间跨度则是长达一年。 一月底,期末考试结束后,时星洄拿着遗书前往了司法认证的笔迹鉴定机构,却被告知只有六个月以内的字迹可以得到准确答案,或者说提供足够的样本,进行多次检验也能确认是否为同一人所写。 简而言之,写下字迹的时间间隔越长,就越难鉴定。 而鉴定“是”的难度比“不是”要大得多,如果说两份字迹不是同一人写下的,一周内就可以得出结论,但是如果是,就需要大量的样本,进行反复鉴定。 时星洄在窗口拿到了一周后来取结果的凭条,不安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 自从那天看到时落行的遗书后,她就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这么保护女儿的母亲,真的会在遗产方面设下如此严苛的障碍吗? 而且遗书内对于温酌只字不提,怎么会硬性要求她们结婚呢? 那么,如果那份遗嘱真的是人为伪造的…… 时星洄捏紧了拳,露出纤细却明显的青筋,如蓄势待发的雌豹,年幼却锋利。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备注是很直白的“温酌”,她抿唇接通,问:“怎么了?” 那边很是安静,还透露出些许暧昧的喘息,“你在哪?” 时星洄看了眼自己戴在腕上的手表,眉心轻蹙,“你不是看得到吗?” “看了你会不开心。”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低喘,手机似乎是靠近了些,使得柔媚的嗓音撒娇一般,“你是不是考完试了?” 怎么说呢,这么亲昵且闲聊的氛围在她们之间显得有些陌生,时星洄顿了一瞬,低声道:“嗯,你在做什么?” 那边同样安静了一会儿,随后是好听的轻笑,上扬的尾音居然有些俏皮,“我在……想你。” 温酌不再遮掩,闷哼声听上去舒展却难耐,如蜷起的枝叶被雨水打散,“你今天可以过来吗?” 因为最近要准备团队小品,其实温酌有提过几次想要,但是时星洄忙得沾床就睡,她们也就逐渐形成了这样远程的play。 心里划过不愿,时星洄戴上耳机,见周围没什么人,便压低声线,“调大一档。” “嗯……好。” “有舒服些吗?” “嗯,但是不如你。” 温酌蜷缩在床头,衣衫散乱,怀中抱着一个小熊玩偶,泛起水光的眼尾漾着满足与眷恋,“小时,我们今天出去吃饭好不好?” 其实这样的接触比起实质性还是要好上太多,时星洄稍稍敛眉,道:“我得准备一下行李,这个寒假有实践活动,要去剧组观摩学习。” 说的倒是实话,温酌垂下满是水珠的眼睫,看上去落寞而娇弱,“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时星洄关上了车门,一般是会连接蓝牙放歌的,但是这会儿怀着不知名的羞耻,她仍然连着耳机,嗓音平静,“你如果想的话,我当然可以。” “可是我不想强迫你。” 软软的尾音听上去甜腻而粘连,温酌轻喘一声,那边传来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她靠在了床头,有些副歌过后的贤者时刻,尾音不安,如抛出的钩子,惹人心痒,“小时,你是怎么看我的?” 看来是结束了,时星洄连上蓝牙,开启了去景行苑的导航,“出手阔绰的金主。” 这个答案似乎并不能让温酌满意,她低低地“嗯”着,随后问:“就没有别的吗?” 面前是个红灯,时星洄抽空看了一眼自己放在一旁的凭条,眼底闪过些许阴翳,“快有了。” 闻言,温酌却露出了些许不可置信的笑容,嗓音轻颤,“真的吗?” 这时,手机上弹出了游溯的微信来电,时星洄没有太在意温酌的话语,只是说:“我在过去路上了,小游在给我打电话,我先挂了。” “……好。” 切换了电话后,游溯在那边哀嚎,“小洄,我要碎了。” 时星洄微微挑眉,笑着问:“怎么了?食堂又挤爆了?” “比那个还要可怕多了。” “刚考完试,能发生什么大事?” “我去面试遇岛了嘛,然后分配了一个经纪人,她说我外形条件很好,问我要不要考虑一下跟着新女团一起出道。” “女团怎么了?” “我这不协调的四肢,让我跳舞还不如杀了我。” 时星洄无奈笑开,“你可以先不答应,等《新妾》播出吧,到时候火了就有话语权了。” “也是,那你要考虑一下女团吗?我可以把你推荐过去。” 女团? 她们专业存在声乐和形体课,倒是被老师夸过很多次有天赋,但是这方面,时星洄倒还真的没有想过。 游溯还在那边劝说,“去试试吧,你身高腿长的,笑起来比我甜多了,面试一下也不吃亏。” 车辆缓缓启动,时星洄轻轻抿唇,道:“我想一想吧。” 其实无论是演戏,还是女团,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都是一种谋生手段,或许是性格里的不安感在作祟,导致时星洄时刻也不能完全放松。 毕竟如果没有温酌,她连学费都交不了。 而导致自己这么窘迫的遗嘱,如果被证实了是假的,那么她这长达半年的忍辱负重,算什么? … 到达景行苑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两点,阴了许久的天气难得放晴,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时星洄凭借指纹进入客厅,把围巾放在玄关柜上,正在换拖鞋,昏暗的屋内走出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温酌看上去刚刚洗过澡,身边萦绕着淡淡的水汽,款步走来时,清香阵阵。 靠近后她才看清,温酌手中拿着几份鉴定报告。 “看看。” 时星洄不解地接了过来,见封面上就是熟悉的文字,“笔迹鉴定报告”。 这一个月内,几乎每一周温酌都会去进行一次鉴定,所以如今手上是四份,时星洄一一翻看,发现样本之一是自己的作业。 而另一份,是一张尾页都卷了起来的便签。 “抱歉,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一个人走了。” 时星洄看着那个落款,是很眼熟的字迹,同自己习惯的笔画习惯和落笔位置九分相似。 心底大惊,她却露出一副懵懂无辜的笑容,问:“这是什么意思?” 纤长的指尖点在那张复印的便签上,温酌声线紧绷,如同被拉弯到极致的弓,“这个,是小时老师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我妈妈?” “不,虽然她说自己是时落行,但我觉得不是。” 温酌恳切地抬眸看来,墨色的瞳孔浅浅颤动,写满了不可言说的小心翼翼,像是面对着七彩的泡沫,连呼吸都在放轻,“是你,你才是她。” 那四份鉴定报告得出的结果都是,大概率能够确认是同一个人的字迹,就像亲子鉴定最多也只能达到99.99%的概率。 闻言,时星洄轻笑一声,“何以见得,因为这份字迹?” 她微微挑眉,自由而肆意,“可是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在认为我不是的时候,你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毫不考虑我的自尊,现在认为我是,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还是我自己,难道是不是她就显得这么重要吗?” 此话一出,温酌愣在了原地,眉心轻折,迟钝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明明,很多时候,她都是被时星洄本身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只是这些瞬间,对于温酌来说太过难以启齿。 习惯躲在厚重冰层内的女人,早已无法袒露自身。 时星洄并没有产生动容,只是嗓音淡淡地说:“而且,记忆是一个人的构成,就算我真的是你说的什么小时老师,我现在不记得你,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被迫拉近距离的未婚妻,现阶段,我只想要自由。” 一字一句,杀人诛心。 泪水弥漫眼眶,温酌跌跌撞撞上前拉住了时星洄的手,急切而迫切,“可是你也说了,你还是你,不是吗?” 时星洄蹙起眉,本想抽出手,却见女人如惊弓之鸟,握紧的力度有些失控,她隐忍着疼痛,沉声道:“好,那我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喜欢我吗?” 直白问完,其实时星洄很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从而与温酌纠缠不清。 但是好在温酌是个面子薄的,心底又存在解不开的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嗫嚅开口,“我、我之前不知道你是,我……” “我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对上那双亮起微光的瞳眸,时星洄轻咬舌尖,神情笃定,“但是我不喜欢你,甚至于……” 恨你。 19、不甘 “别说了!” 温酌后退几步,眸色晦暗,如同经历了一场世界末日的审判,她的胸口快速起伏,仿佛呼吸也成了一种负担,神情偏执,满是自说自话的沉沦。 “不是的,你只是忘了我而已,只要你想起来,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时星洄被她那仿佛暗无天日的双眸吓到,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试图理论:“可是如果我不是呢?又谈何恢复记忆?” “你和她的写字习惯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 “好,那就算我是吧。” 有关字迹这一点,时星洄确实无法否认,但是内心的抵触愈演愈烈,她皱起眉,眸光凌厉,“可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呢?你威胁我成为时落行的替身,强迫我和你做.爱,连和别人正常的交际都限制,拿手表监视我、电击我,还多次数落我,在饭桌上故意想让我出丑,来满足你高高在上的掌控欲。” 或许是因为温酌软化了、放低了态度,时星洄才敢将自己一直以来隐忍不发的怨气展露出来,语气越来越尖锐。 “温酌,我疯了吗,我去喜欢你?你配获得别人的喜欢吗?” “够了!” 温酌低下脑袋,垂落的发丝挡住面容,显得幽暗又凄清,她浑身颤抖着,像是刚被从寒凉的河水中打捞而出,冷意刺骨。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她抬起通红的凤目,如同保护色碎了一地,恨意弥漫其中,“是你当初不告而别,也是你先忘了我,我这么做,有错吗?” “你没有错,你做得可太对了。” 时星洄冷笑出声,“如果我不是你的小时老师,你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我是,你一辈子也别想得到我的喜欢。” 说完,她转身离开,手腕上却传来令人腿软的剧痛,时星洄单膝跌跪在地,不用看就知道膝盖一定磕出青痕了。 一向随和的桃花眼内眼圈晕红,时星洄取下手表,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你又电我?” 那满是冷意和凶狠的目光令温酌不自觉地发抖,她捏紧了手机,唇瓣哆嗦着泛白,语气却更重了些,“我准你走了吗?” 即使是命令的口吻,那双可怜兮兮的瞳眸却闪烁着泪光,就像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不肯低下哪怕丝毫的骄傲。 时星洄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怒气,她还是记着时落行的话的,这具身体存在心疾,不能有剧烈的情绪波动。 但是,温酌着实气得人脑仁疼。 剧烈跳动的心脏放缓速度,她克制着自己无悲无喜地看去,阴阳怪气询问:“那么请问温老师,有什么吩咐吗?” 温酌很不喜欢时星洄这副抽离了情绪的模样,但是比起剑拔弩张,或许粉饰太平更适合现在的她们。 下唇被逐渐咬紧,血色浅淡,女人垂眸示意了一下地毯上孤零零的手表,道:“戴上。” 握紧的拳发出了些许骨骼承受不住的声音,时星洄俯身捡起,就像是在自己重拾屈辱的符号。 手表归位后,温酌看了一下软件上记录的、时星洄今天的行踪,忽而弯眸一笑,笑意却很冷,如同能够刺伤人的冰锥。 “你今天去鉴定字迹了?” 闻言,时星洄抬起眸子,想也知道是这手表的功劳,神情更为淡漠,“是啊,怎么了?” “比我想象中要早一些。” “什么意思?” 时星洄直直同温酌对视,手心逐渐刻下了月牙的痕迹,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你知道我去鉴定了什么?” “当然,甚至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结果。” 温酌漫不经心地笑着,眸中浮现了某种报复成功的得意,“无论你鉴定多少次,你都只会得到一个答案,那就是那份遗嘱是时落行的字迹。” 心跳的鼓点紧密起来,时星洄面色不虞,仍然天真地反驳道:“怎么可能?时落行的遗书里面根本就没有提到你,还让我财不外露,以免引来有心人的觊觎,她怎么可能立下让我和你结婚才能继承遗产的遗嘱?” “是啊,怎么可能呢?” 温酌眉目弯弯,甚至闲适地在沙发上坐下,掀眸看来时,清凛美艳如着色精细的水墨画,“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只要我说那是时落行的字迹,那就是,还不明白吗?” 原来这就是钞能力吗? 原来,即便知道真相,她也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时星洄扬起一个苦笑,无力且无奈,眼底却烧出一把不甘的火,“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温酌轻浅点头,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什么极为平常的事情,“嗯,谁让你长了一张这么像她的脸。” 这样一个疯狂的念头并非是一夕之间形成的,她对于小时老师的感情早已在十年的等待里变得病态,逐渐演变成了一种赖以生存的执念。 就像花朵需要养分,她急需寻找一个出口,纾解这份难以自抑的情意。 而年幼且刚刚失去母亲的时星洄,无论是熟悉的容颜还是无助的处境,都很适合成为她算计的目标。 不过是让元鹿伪造了一份遗嘱,就能让时星洄主动走入陷阱,多么简单又多么顺利。 只是,发生了一点……意外。 温酌看着时星洄气得止不住颤抖的身子,心底生出了些许隐秘的愉悦,就好像可以把那份伤害,悉数奉还。 可是同时,她也清晰地明白,恶语伤人的前提,是刺伤自己。 话语有多凌厉,就会吸引多少来自于时星洄的恨意,温酌拢紧了拳,忽然放软语气,“只要你承认是她,这份协议就作罢,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时星洄眼神冰冷,唇角勾起讥讽的笑意,“我要离婚,我要你归还我妈妈的遗产,我要你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你能做到吗?” “……不行。” 温酌蹙起眉,嗓音低沉,“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怎么可能放你走?” “怎么,我是你的一条狗吗?” “小时,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别叫我小时,听着恶心。” 厌烦地皱眉,时星洄抬起右手指着自己的脸,言辞锋利,“你看清楚了,我是时星洄,你喜欢的人早死了,她早就不要你了。” 她显然知道哪句话是最能让温酌破防的,就像温酌知道怎么最能激怒她。 前段时间还亲昵如爱侣的她们,如今吵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滚!” 温酌指着门口的方向,呵斥道:“给我滚出去!” 时星洄得逞地笑了起来,“凭什么?我凭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看你这样子,你想付违约金了?” “你还好意思说?看着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很爽吧?” 愤恨地眯起了双眼,像一只炸起浑身毛发的老虎,时星洄冷声嗤笑,“你这样的人,活该被抛弃。” “时星洄!” 温酌站起身,眸色凛冽,折射出清月似的寒光,“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停了你的生活费?” 哇,真是好有杀伤力的威胁。 但是此刻的时星洄气红了眼,还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停呗。” 反正如今还有退路,游溯提起的女团,是她最后的底牌了,只要有了独自支付学费的能力,温酌还能怎么拿捏她? 不料,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温酌拿出手机,轻巧地转了一下,“忘了和你说了,遇岛里面有我的投资,这次新女团的人选,我也有话语权。” 瞳孔震惊地收缩,时星洄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会知道?” 温酌仍然神色浅淡,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错了,“车上,房子里,我都准备了监听器,你以为你的一言一行能逃过我的眼睛吗?这只是为我们的协议多加一份保障而已,我怎么能确定你不会带别人回家?” “你真是个疯子。” 心脏疯狂跳动,一旦想到这几个月来,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一切都暴露在温酌的眼皮子底下,时星洄就察觉到胃里的翻涌感,忍不住地干呕起来。 呕得眼眶通红,呕得那颗不甘且愤恨的心脏彻底冷了下去,如燃尽最后一点热度的灰。 原来,她相较于温酌,真是蚍蜉撼树。 时星洄止不住地笑出声,泪水滑落,留下两串狼狈的痕迹,“不愧是温总,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既然知道,还不讨好我?” “好,我讨好你。” 倒了一杯水压下那股子反胃的感觉,时星洄垂眸看向温酌,隐忍着咬牙切齿,“现在,你要我做什么?” 温酌似乎是满意地笑了,眼尾泛着久居上位的愉悦,“这样才对嘛,走,和我去吃饭。” “好。” 时星洄乖顺地跟在她身后,眸底幽深似夜,语气却上扬着问:“你能和我说说,我们的过去吗?” 闻言,温酌惊喜转身,“你终于承认了?” 好不容易才及时收拾干净那片不甘,时星洄控制着面部表情,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刚刚看着你的背影,突然感觉很眼熟,和我说说吧,说不定我能想起什么呢。”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谁不会呢? 时星洄早就看清了,性子漠然厌世的温酌唯一的软肋,便是爱,而她,恰巧有走进对方心中的捷径。 盛满柔和笑意的桃花眼眯了眯,将汹涌的恨意掩藏下去,蛰伏着、等待着,一个能让对方撕心裂肺的机会。 第20章【VIP】 第20章 小酒 ◎“说你爱我,求你了”◎ “你真这么想?” 即使昳丽而易碎的奢望近在眼前,温酌却因心底那份怪异,无法彻底投身进去。 毕竟,她们刚刚才爆发了那样激烈的争吵,半年时间的相处足够她了解现在这个时星洄的性子。 外表看上去又乖又甜的少女其实是谁也无法驯服的白狼,哪怕低头,也只是在等待下一次的致命反击。 敏锐地察觉到那份不解和怀疑,时星洄适时扬起一个苦笑,“抱歉,刚刚是我情绪上头了,其实我仔细想了想,那份相同的字迹,我确实也无法解释,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确实是她。” 对上那双轻轻颤动着的凤目,她主动上前握住了温酌的手,动作温柔,仿佛珍而重之,“如果我是她的话,肯定不会那样和你争执的,对不起,我把你惹哭了。” “你……” 泪水弥漫而出,如决了堤的河流,温酌狼狈地别过眼神,嗓音被泡得闷软,自卑又胆怯,“先别看我,我现在不好看。” 本就精致的面容染上薄红,使得清月似的美人着了艳色,更为娇媚惑人,脆弱打破保护色,衬得楚楚可怜。 时星洄抬手替她抹去泪痕,繁密的长睫在指腹处轻扫,如最为青涩稚嫩的勾引,尤其,当垂眼同那双水眸对视时。 其中漫过热汽,波光粼粼的,显得情.动又情切,像是在渴求一个吻。 时星洄很乐意满足,又或者说,在接下来的一年半,她不会再拒绝温酌的任何一个要求。 只有从高处坠落,才能跌得粉身碎骨,不是吗? 俯身轻轻碾磨过那双多汁糜软的唇瓣,时星洄将温酌压在了玄关柜上,左手同她十指相扣,右手默默揽住了侧腰,微微用力,使得两人之间再无空隙。 “唔——” 好听的轻吟从相接的唇中间溢出,温酌难耐地靠过来,双肩耸起,似乎要将自己奉献而出,无论是灵魂还是所有。 大脑里的厌恶越深,时星洄的动作就越重,可是即便她已经泄愤地咬过那被吻得嫣红的下唇,温酌也只是颤栗了一瞬,还仰首上前,祈求更多的粗暴。 原来当初的第一印象完全错了,哪里会是喜欢温酌的都是抖m呢,分明这个女人自己才是。 细密的吻流连至脖颈,时星洄抬手抚摸过细腻的肌肤,以及下面跳动的经脉,哑声问:“可以留下痕迹吗?” 温酌扶住身后的柜子让自己不再下滑,迷离的双眸透过水雾直勾勾看着仿佛梦里才会出现的人,神思涣散间,她小心翼翼地拉住时星洄的衣摆,如主动讨好的小动物,“可以,只要是你,什么都可以。” 吮吸过瓷白如冷玉的颈侧,在上面留下了一个个糜艳的红痕,就好像在刻下独有的标记,令温酌攥紧了拳,哼出难耐的尾音。 时星洄撩开她的衣摆,同时加重了那个吻,感受着怀中人止不住的颤抖。 可是,甚至还没有进行到下一步,温酌就紧紧地拥上来,眼尾溢出泪痕,涣散的瞳眸间闪过餍足。 她不想承认,自己确实敏感至极,仿佛来自于心爱之人的每一个触碰都是直接落在了灵魂上,拨得那根弦颤颤巍巍的,颤栗不已。 胸口急促的起伏逐渐下落,温酌靠在了时星洄的肩上,下颌轻轻蹭过,如示好的猫咪,“你以后不准再凶我了。” 软软的声线听上去像流淌的春水,时星洄眸中闪过讥讽,嗓音却低柔,“好,今天是我错了。” “……我今天也不该那样说你的。” 温酌环住时星洄格外纤细的腰身,眉目轻垂,如做错事后无措的小女孩,“之前我不知道你是小时老师,才一直算计你、处处刁难你,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 时星洄无聊地捏着温酌的后颈,那一块的肌肤格外娇嫩,时不时还会引来瑟缩和闪躲,幅度却很小,像害怕主人生气的猫。 这样差别极大的两幅面孔,还真是可笑。 “我怎么会怪你呢?” 桃花眼内眸光戏谑,时星洄拿起玄关柜上自己的围巾给温酌围上,“你就是因为太喜欢我了,对吧?” 语言往往也是一种心理暗示,更何况,温酌的心理本来就不怎么健康。 熟悉而温暖的木质香如暖阳逐渐将她包裹,温酌自以为不会被发现,偷偷地低头嗅了一下眷恋的气息,随后眸光轻颤,羞怯又痴缠,“嗯,我太爱你了。” “那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说着,时星洄拉着温酌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拿捏着清甜的音色撒娇,“肚子都饿扁了。” 温酌感觉手心都烫了起来,却又不舍得抽回,反而在纠结间红了耳根,抿紧唇瓣道:“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在心上人面前,她还是想要稍微收拾一下的。 “好,我等你。” 温温柔柔地笑着,时星洄目送温酌上楼,眼神却在对方转身时陡然冷了下来。 她抽出几张纸巾,拿温水沾湿后擦了下自己的唇以及指,像是在洗去什么令人厌恶的残留。 十几分钟后,温酌换了身米白色的风衣,内搭黑色的吊带裙,露出的双腿白皙如玉,修长似竹,像仙子走下天梯,美神降临世间。 看那模样,似乎还化了个淡妆,遮住了哭过的痕迹。 时星洄微微挑眉,故作关切地问:“这么穿不会很冷吗?” 虽然说美丽冻人确实是女明星的标配,但是在临近二月份的天气露腿,是否有点太没苦硬吃了呢? 温酌却羞涩地笑了笑,“好看吗?” “嗯,挺好看的。” “那就可以了。” 温酌迈步上前拉住时星洄的手,眼眸弯弯,“你觉得好看就够了。” 怎么说呢,这份单纯出现在温酌身上其实是很违和的,至少在时星洄看来很怪,但是不知为何,心底居然会为此生出一丝微妙的触动。 两人闲聊着来到车库,因为温酌穿了高跟鞋,所以就还是时星洄开车。 坐上驾驶座后,下意识想起监听器,她不由得四处看了一眼。 见状,温酌抿了抿唇,软声道:“你如果不喜欢,我就把监听器卸下来。” “不用,就这样留着吧。” 时星洄按照导航向温酌常去的那家酒店开去,唇角微勾。 卸了的话,以后她可还怎么给温酌一个“大惊喜”? “真的吗?你不会……不高兴吗?” 指尖攥紧了一些,虽然嘴上那么说,其实温酌是不想的,毕竟,能够时时刻刻知道时星洄的动向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就好像能够把这个人紧紧握在手心,不用担心意外或者失控。 但是同时,因为害怕惹怒,害怕失去,温酌也可以进行退步,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而不是一个窥探欲、掌控欲、独占欲都过剩的偏执疯子。 “不会,你是因为爱我才会这样。” 前面是红灯,时星洄微微歪头,笑着看向温酌,“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而且,一旦想到自己做什么都会被温酌听见,她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景行苑距离酒店并没有多远,进入包厢后,原本她们都是相对而坐的,这次,温酌坐在了时星洄的身边,同她一起看菜单,还时不时问:“你想吃这个吗?” 要知道以前,温酌都是雷厉风行地点完,管时星洄爱不爱吃。 这份转变令时星洄弯起眼尾,仿佛看见了主动走进陷阱的兔子。 “我想吃荔枝酿虾、蒜蓉蒸虾、油焖虾尾。” 一连点了好几个含有“虾”的菜,时星洄刻意加重了读音,面容却带着笑,一派天真无辜。 温酌轻轻敛眉,出于过往,她对于“瞎”这个字很是敏感,但是见时星洄应该不是故意的,便只好按耐住不悦,道:“好,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想喝酒。” 时星洄随手指了一瓶接近五位数的果酒,“这个可以吗?” 温酌轻巧地点点头,“可以,但是你能喝吗?” 要的就是不能喝的效果,今天就让温酌知道什么叫“女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扬起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时星洄放软声线,“我想试试嘛。” “……好。” 显然,温酌受不住她这副亲昵的模样,很快就点好单,笨拙地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你是想知道我们之前的事情吗?” “嗯,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 温酌垂下纤长的眼睫,瞳孔落在一片阴影中,将那份呢喃渲染得更为落寞,“十二年前,你第一次来到温家,是由我妈妈聘请的、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你说你叫时落行,接下来是我的美术老师。” “对于画画,我是零基础,可是你确实很有耐心,也很温柔,会鼓励我、陪伴我,我越来越难以只把你当作是我的老师。” “我甚至不敢表明心意,害怕你会被我吓跑,我太害怕失去你了,可是你还是在我十八岁那年不告而别,只留下了那一张便签,这么难的路,我一个人怎么走?” 如同倾诉痛苦,说着说着,那声线便哽咽起来,温酌低下头,不愿将脆弱展露在人前。 居然是这样吗? 心中闪过很多疑点,时星洄问:“那你后来,是怎么和时落行重逢的呢?又怎么会和我订下婚约?” 温酌咬紧了唇瓣,好不容易才压下哭腔,摇摇头道:“或许不是重逢,时落行根本就不认识我,她说她才和前妻离婚回国,而我十六岁那会儿,你都六岁了,她又怎么可能是小时老师呢?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忘记了小时老师,这一切,就像是我太过孤独而做的一场梦。” “至于婚约,那是我赌气说的,后来见你长大越来越像时落行,我也就渐渐把心思挪到了你身上。” 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温酌对自己的算计了,时星洄理了一下当前的信息,眉心紧蹙,“你的意思是,那位小时老师根本就不是时落行,可是她为什么要装成时落行呢?” “我不知道。” 眸光沉寂,温酌迷惘地看来,“你能给我答案吗?” 时星洄回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我也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吗?” “有,小时老师和我说她二十八岁了,和你妈妈的年纪一样,但是光看面容,我觉得她只有二十岁。” 十年过去,记忆在脑海深处也有些褪色,温酌模模糊糊地想着,道:“而且她总给我一种很可靠的感觉,就像你之前在酒桌上,自信而沉稳。” 很多时候,时星洄都会逐渐和小时老师重叠,不是外表上,而是内核的相像。 这时,上菜的服务生打断她们的对话,“您好,荔枝酿虾。” “所以你觉得我是她,不仅仅是因为那份……” “您好,蒜蓉蒸虾。” “嗯,你的性格也很……” “您好,油焖虾尾。” 三番两次被打断,温酌皱起眉,眸光冷然,似乎是要发作,时星洄却笑着摆摆手,“好了,开吃吧,之后再聊。” 对于是不是小时老师这件事,时星洄并不在意,因为她现在只会是她自己,无论她曾经是谁。 “您好,您的荔枝桃子酒。” 为了缓和气氛,时星洄起身给她们各倒了一杯,然后举起瓷盏,“来,干杯。” 看着那明媚的笑容,心底的气焰顿时消了下去,温酌抿抿唇,同时星洄碰杯。 果味浓郁清甜,同酒香融合得极为精妙,时星洄被惊艳到,又倒了一杯,笑道:“这一杯,就当庆祝我们的重逢了。” 温酌无奈地笑了起来,眼尾却凝着温柔,她低声呢喃过“重逢”这个词,随后举杯,“以后不准再不告而别。” “嗯,我不会了。” 其实很清醒,能够感觉到这具身子的酒量简直深不见底,但时星洄装作晕晕乎乎地回到了座位上,尝了一块荔枝酿虾。 多汁的果肉内包裹着虾滑,一口咬下去,格外解腻。 又尝了许多菜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于接下来演戏的期待,时星洄感觉都挺不错的。 “好吃诶。” 她亮起双眸,又想要给自己倒一杯酒,但是这已经是第五杯了,手腕被温酌拦住,对方轻声道:“少喝些吧,醉了会很难受的。” 时星洄注视了一会儿温酌,直看得对方耳根都红了起来,这才慢吞吞地说:“酒,好喝……小酒,我想喝。”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温酌根本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仿佛沉溺在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中,溺毙在那声亲昵的“小酒”中。 “小酒,你给我喝,好不好?” "好。" 眼眶都晕红了一圈,捏着酒壶的指尖颤抖着,温酌又倒了一杯,时星洄握着她的手一饮而尽,还意犹未尽地轻耸鼻尖,嗓音低低,“好喜欢……酒。” 尾音难以辨认,就像在左胸口落下了一根羽毛,令人心间怎么也无法平静。 见时星洄靠在了自己的颈侧,热汽喷洒,将那一片肌肤都渲染得泛红,温酌抿紧唇瓣,忍不住询问:“你、你说喜欢什么?” 听上去期待却胆怯,如同等待着一场审判。 时星洄在温酌脖颈处轻轻嗅着,随后,像是有些不满意,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懵懂道:“喜欢喝酒。” 原来,不是喜欢“小酒”。 明明知道概率不大,可是心头还是涌上了无尽的失落,温酌蹙起眉,眸中霜雪肆虐,含住一口果酒后就捏住了时星洄的下颌,倾身上前。 这并不像一个吻。 温酌在心里可悲地意识到,因为时星洄对于她的渴求没有任何情.欲,只是轻轻地舔舐着,想要获取甜腻的酒香。 目光落在那玉质的酒壶上许久,温酌抬手抚上时星洄染着晕红的眉梢,语气蛊惑:“我们回去喝酒,好不好?” 时星洄轻挑起眉,目光澄澈无暇,“好。” 得到应答,温酌让酒店内的代驾把她们送回去,还特意带走了那壶荔枝桃子酒。 回到家后,因为时星洄大部分身子都压了过来,温酌热得额头冒出细汗,面色晕红,又娇又媚,居然看上去也和醉了差不多。 “你在房间等我,我去洗个澡,好不好?” 真像是哄小孩的语气,时星洄心底笑了笑,神情仍然懵懵懂懂,“好。” “喝醉了只会说好吗?” 温酌弯起眼尾,心跳微滞,“你只喜欢我,好不好?” “好。” “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好。” “你是大混蛋,让我等了这么久。” “好。” “别说好了,说你爱我。” 越说,身子抖得就越厉害,却并非是单纯的喜极而泣,其中还混杂着深深的害怕,毕竟,如今这一切,简直就像梦一样,美丽却易碎。 温酌单膝跪在地毯上,仰视着沙发上目光迷蒙的时星洄,“说你爱我,求你了。” 时星洄听话地垂眸看去,她是清醒的,清醒地注视着温酌的颤抖。 明明在开了暖气的屋子里,温酌却像在满是碎冰的河流内随波逐流太久,恳切的眸光含着水雾震颤,如同在供奉自己的全部,以求得神祇哪怕一瞬的目光。 “你爱我?” 迟疑地说着,在得知了那些算计后,时星洄到底无法坦然地说出如此违背本心的谎话,就只能借着酒意装傻了。 闻言,温酌急切地摇摇头,“不是,是我爱你。” 可是此话一出,又好像是自己在进行剖白,对着一个现在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醉鬼。 多难堪啊。 下唇被咬紧,逐渐泛白,温酌落寞地站起身,道:“跟我回房间。” “好。” 见她不再执着地让自己说爱,时星洄松了口气,目光扫过放在茶几上的果酒,不明白温酌打算做什么。 把自己灌得再醉一些问话? “对了,把酒拿上。” 温酌从台阶上回首看来,“我洗完澡出来前不准喝,听明白了吗?” “好。” 时星洄拿上了酒壶,乖乖地坐在床沿,洗手间内亮着暖光,勾勒出暧昧而窈窕的身形,她却眨了眨眼,思考着接下来自己的戏份。 要让温酌彻底坚信她就是小时老师才行。 淅淅沥沥的水声暂停下来,看来温酌已经在穿浴袍了。 她动作很快地躺了下来,装出一副困倦模样,整个人的肌肤都透着薄红,睡得安然。 温酌出来便看见了床上蜷缩起来的小小一团,眉心轻敛,走近些拍了拍时星洄有些烫的脸颊,“好歹把衣服脱了再睡。” 睁开的双眼好不容易才聚焦,时星洄紧紧盯着温酌,忽地像八爪鱼一样拥上去。 “喂,轻一些。” 浴袍的系带被挣散,温酌一手捂住自己胸口的衣裳,一边无奈问:“又发什么酒疯?” “小酒,对不起。” 时星洄将炽热的吻落在温酌的颈侧,泪意汹涌,语气愧疚而自责,“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的。” 什么? 仿佛世界都暂停了一瞬,温酌没有心思再去管浴袍,双手撑在时星洄的肩上,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你、你想起来了?” “小九,我好想你。” 这句话像是本能脱口而出,翻身将温酌压在床头,时星洄碾过那双带着果味的唇瓣,感觉自己似乎是有些醉了。 “嗯……唔……” 温酌难耐地仰首,眼角滑落两串泪痕,眸色却泛起愉悦,似乎满意至极。 毕竟,面对心爱之人,她自愿袒露一切。 攥着床单的手摸索着拿到了床头柜上的果酒,温酌看着时星洄完全逆光而显得锋利明锐的桃花眼,将酒壶对准了自己的锁骨中间,缓缓浇下。 酒香溢满房间,一如温酌本身也在绽放。 “小拾,现在……喜欢我了吗?” 时星洄盯着那布满欲色与水光的瞳孔,将酒液逐渐舔舐而过,嗓音暗哑,“喜欢。” “喜欢酒,还是喜欢我?” 涣散的眸光努力聚焦,温酌揽住时星洄的后颈,轻轻施以力度,“我给你喝酒,好不好?” 这一次,时星洄很想说“不好”,但是演戏演全套,她跪坐在温酌双腿之间,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不情愿,音色却上扬着,漾出好听的轻笑。 “好。” 【作者有话说】 温姐:一款会和酒争风吃醋的躺0dm 只是亲了一下脖子,求您别锁了(跪下 20-30 第21章 姜汤 ◎让时星洄多喜欢她一些◎ 虽然说没有醉,但是脑袋该疼还是得疼。 “嘶——” 捂着额头起身,时星洄看了眼身旁安静睡着的温酌,清冷的眉目染上晕红,似烟着霞,媚意惊人。 因为窗帘紧紧拉着,屋内一片昏暗,难以辨认时间,骤然醒来,会生出一种与世隔绝的恍惚感。 时星洄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被突如其来的冷光闪得眯了眯眼。 看来她们睡了挺久的,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主卧被折腾得潮湿不堪,如今是在次卧,时星洄简单披上外衣,拉开了窗帘。 皎洁的月色洒下清辉,照亮了屋内的一片暧昧,她回头看向蜷起身的温酌,眼底冷然。 这时,温酌发出一声好听的轻吟,慵懒抬眸看来,尾音软软,“你醒了?” 赶忙收敛了那片寒意,时星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走近床边,迷茫问:“嗯,我怎么睡着了?” 温酌撑着床面起身,眉心轻蹙,瞳孔映着月华,颤动不已,“你不记得了?” 时星洄不解地同她对视,“记得什么?” “你……” 话语顿了顿,温酌撩开垂落的长发,低声道:“没什么。” “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像是看不出温酌的烦躁,时星洄倒了杯水递去,接着问:“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喝酒,我是喝醉了吗?” 纤白的素手接过了水杯,抿了一口润过干哑的嗓子,温酌掀开蚕丝被,漫不经心地露出了自己布满痕迹的身子,“看看,能想起些什么吗?” 时星洄瞳孔微缩,下意识挪开了视线,“我……” 修长的脖颈上缀着点点红印,看上去糜艳又妖冶,如禁欲者沉沦,孤高者堕落,不等她说些什么,温酌随意地裹上浴袍,挡住了那一片瓷白的肌肤,“我去洗个澡,帮我拿身衣服来。” 说完,似乎是看时星洄愣在原地,温酌轻笑一声,尾音如抛出的钩子,动人心弦,“你想看我穿什么,就拿什么。” 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移开目光后,时星洄低“嗯”一声,背影仓皇,“我知道了。” 逃到了主卧后,胸口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抛开那些算计不谈,温酌的容颜和身材简直完美踩在她的审美点上,就那样袒露而出又毫不设防时,总能让人想到那双清凛的眉目染上泪痕的模样,楚楚可怜,柔弱可欺。 时星洄打开了温酌的衣柜,和想象中差不多,“寡妇感”很重,尽是些色彩单一的衣裳。 随意找了件白衬衫和西裤,她皱着眉拉出装内衣的抽屉,感慨着温酌确实是闷骚。 常规款的旁边还放着许多小小一片的布料,而另一边的抽屉,时星洄光是猜都可以想到应该是在爬山的时候见过的用品多样性。 又拿了一套纯白的,在洗手间外递过去时,温酌似乎是在里面笑了笑,嗓音隔着水汽有些失真,但增添了一些潮湿的暧昧,“真是没情趣呢。” 一只皓白的手带着热雾伸了出来,时星洄别开眼神,嗓音压低,“天气冷,身体重要。” 那只手轻轻划过她的尾指,柔软的音色因为愉悦而上扬,“你是在关心我?” 如同被蛇吐着信子靠近,时星洄猛地收回手,道:“你先洗,我去煮个姜汤。” 温酌低笑一声,满足又雀跃,“好。” 其实是突发奇想,毕竟为了让温酌彻底入戏,怀柔攻略是必不可少的。 时星洄把生姜去皮切片放入小锅,煮沸后加入几块黑糖,转小火继续,不一会儿,楼上就传来放轻的脚步声。 是时候了。 她看了一眼沸腾的水,狠心拿指尖贴上锅的外围。 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时星洄握住自己的手腕,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 “怎么了?” 听到动静,温酌快步跑过来,看着那原本白皙的肌肤被烫得发红,神情慌乱了一些,“怎么烫到了?” 她拉过时星洄来到洗手台,拿冷水不断地冲洗着,心底又气又急,“这些让李姨来做就好了,你逞什么能?” 透过眼底那一片泪花,时星洄看清了温酌的动容和焦急,便垂下眸子,低声道:“我看你今天冷得腿都发白了,就想着给你煮碗姜汤喝。” 这具身子应该在厨艺方面挺擅长的,从熟练的刀工可以看出来。 时星洄看着自己泛起水泡的指腹,悄悄勾起唇角,她也越来越好奇自己的身份了。 “你……” 复杂的目光落在时星洄仿佛做错事而低垂的眉眼上,温酌轻叹一声,内心却并非不受用,反而如被温泉浸泡,浮浮沉沉的,皆是一片暖意。 明明她还没有喝到那碗姜汤,怎*么就已经生出触动了呢?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烫伤膏。” 时星洄站在原地,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容,“好。” 比起一碗煮起来很是简单的姜汤,她的受伤显然能够让温酌记忆更加深刻。 幽深的眼神扫过指腹上的伤口,时星洄轻笑一声,用两个水泡换温酌无知觉的越陷越深,血赚。 温酌很快就下来了,急切可见一斑,她关掉了灶台上的火,拉着时星洄坐在沙发上,自己则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药膏。 俯视的角度使得温酌的气质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垂落的双眼隐隐泛着温柔,如飘渺而至的神女,似忽然洒下的月光。 时星洄突然有些心软,但只是一瞬,一旦想到这长达半年的监听,以为是爆金币实则另有目的的房车,还有伪造的遗嘱和一开始的算计,她就咬牙切齿,恨不能让温酌感受到同样的痛苦。 或许,就快了。 趁着气氛融洽,时星洄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对了,我明天想去面试一下遇岛的新女团,然后下周就要和班级一起去H市观摩剧组了,春节怕是都回不来。” 温酌拿湿巾擦去自己指尖上残留的药膏,神情温和,眼尾残留着一抹柔色,“如果你想去的话,我说一声就可以了。” “不了吧,到时候都骂我是空降关系户了,而且我也想看看我能不能合格。” “嗯,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我自己。” 语气听上去格外自信,温酌点点头,鼓励地笑了起来,问:“你们寒假要去哪个剧组实习?” “好像是叫《嫂嫂》,是戚老师的新作。” 闻言,温酌轻蹙起眉,隐忍着些许不悦,“又是戚晏清?” 时星洄笑着耸耸肩,“可能和戚老师比较有缘份吧。” 这时,那份掩藏的戾气终于浮于表面,温酌欺身而上,眸光冷冽,恳切而幽深,“你只准和我有缘份。” “嗯,是我说错话了。” 对于这份反应,时星洄很满意,她可太乐于满足温酌的独占欲了,当气球膨胀到极限的时候再炸开,那样才有意思。 温酌眷恋似的轻抚过她的眉梢,嗓音低低,“我和你一起去,我不想再一个人过年了。” 落寞的尾音听上去有些委屈,还有些依赖,时星洄乖乖地任由温酌跨坐在自己的双腿上,笑道:“好,我们一起过年。” 女人撒娇似的靠在她肩头,带来一身清冽的冷香,“学校有说你们要在剧组待到什么时候吗?” “好像要到二月底,怎么了吗?” “想和你一起去旅游,去暖和的海边,当初你和我约定好了要一起去看海的,结果却食言了。” “我三月一号开学,应该还有几天时间。” “那我们一起去吧?” “好。” … 时间是这个世上,最能抹去承诺的东西。 大一的寒假对于时星洄来说是很忙碌的两个月,去遇岛面试过后,经纪人偏说她和游溯的外貌很合适,就上交了一个双人女团“溯洄”的提案,结果还通过了,这也就导致她们不仅要在剧组当群演,还要抽空练舞,准备一月一次的练习生考核。 二月二十五这天,是她们实习的最后一天,时星洄看着导演发来的戏份,面色发难。 游溯已经累得一副活人微死的模样,有气无力地问:“怎么了?又要穿臭衣服吗?” 她们这群大学生,既有积极性,还不需要酬劳,简直是“廉价劳动力”的典型代表。 而群演的那些衣服,向来是一代代剧组传下来的,还好天气冷,能在里面多穿一些,不然怕是人都要被熏臭了。 时星洄把剧本递了过去,是女主之一差点被欺.辱的剧情,游溯看了看,问:“你演秦声吗?” “对啊,都可以叫畜.牲了。” 无奈地笑着,时星洄指了指自己的脸,面露不解,“导演指名了让我演,我难道长得很像淫.贼吗?” 游溯被逗笑,打趣道:“说不定是戚姐让你演的,你毕竟长得好看,换个丑的不得成工伤了?” 想到昨晚面色不虞赶忙坐飞机回去处理公务的温酌,时星洄隐隐皱眉,随后却放松一笑,“那我还得谢谢戚老师了,至少能露个脸。” “走吧,明天还得去参加考核呢,我昨天记了一晚上舞,困死我了。” 说着,游溯打了个哈欠,和时星洄一起来到了剧组。 敏锐的第六感发觉了许多艳羡投来的目光,时星洄接过还算干净的布衣,见到了笑意温柔的戚晏清。 对方已经换上了素色的衣裳,就像古画中走出的美人,恬静又安然,又如冬日里出现的那抹暖阳,明媚却不会刺伤人。 她俏皮地眨眨眼,小声道:“加油。” 时星洄回以一个笑容,“嗯。” 羽绒服口袋里有准备好的暖宝宝,在腹部、后腰都隔着衣裳贴了几个后,时星洄在换衣间换好戏服,自己简单束起了发丝。 虽说露脸的镜头只是一闪而过,但是造型师还是给她化了个淡妆,看着镜中书生气质浓郁的自己,时星洄新奇地笑了笑。 游溯则是惊讶地挑眉,“你这样真的不是被采的那个吗?” 时星洄拍了拍她的肩,“好说歹说我也是女主烂掉的白月光呢。” 《嫂嫂》讲述了兽医云边一朝穿越古代,成为了母亲病重、兄长早逝、家徒四壁的三无乾元,家中唯一还算健康的人就是她那被买来冲喜的嫂嫂,宋妩音,还是个哑巴,经常被原来那个云边欺负。 而时星洄的角色,是宋妩音曾经的未婚妻,秦声,外表文雅,实则性子清高,总是怨天尤人,为了仕途退婚,却又觊觎女主的容颜,妄图占有。 “小时,好了吗,要开拍了?” 场务在远处问她,时星洄点了点头,起身时却收到了温酌的信息。 “你今天有戏份?” 或许是看手表上的定位显示在剧组吧,时星洄隐隐约约勾起一个笑,“嗯,还可以露脸呢。” “那还不错,加油。” 看来,温酌对现在的她还真是放心。 时星洄正想着该回个什么,才能在以后被发现时将自己无辜地摘出去,却见温酌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最近有点忙,可能去不了海边了,抱歉。” 眼底的笑意越发璀璨,时星洄轻轻敲击键盘,仗着距离,文字与情绪完全背道而驰。 “我们不是约好了的吗?” 说实话,她本来就不想和温酌去海边,但是,温酌难得有这样愧疚的时候,为什么要放过呢? “这次真的是事发突然,我会尽快处理好的,我们之后再去,好不好?” “之后我都开学了,哪里还有时间?” “那你提个要求吧,只要可以,我一定满足。” 等的就是这句话,面上划过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时星洄的指尖越发轻快,“那你不能再干涉我的正常交友,无论是演戏还是接下来和小游一起组的女团,肯定是会存在一些肢体接触的。” 发完,为了表示安抚,时星洄还是又哄了一句,“但是她们只是我的朋友,你知道的,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我喜欢的也只有你。” 两句话接得很快,温酌都来不及感到怪异,眼里就只剩下了“特别”和“喜欢”两个词,自从回来后就没松开的眉宇终于多云转晴,瞳孔微微收缩,她抿唇浅笑,回了个“好”。 心底甚至还在隐隐期盼,或许这样就能让时星洄多喜欢她一些了。 【作者有话说】 温姐:被钓成翘嘴了 戚姐:和漂亮妹妹拍床.戏咯 第22章 害怕 ◎“如果我怀孕了”◎ 这当然是痴心妄想。 和温酌说了明天早上坐高铁回去后,时星洄抬头看向一旁等着的工作人员,微微躬身,“不好意思,久等了。” 场务理解地摆摆手,“没事,演床.戏紧张,能理解。” 过于直白的词令时星洄稍稍红了耳尖,她来到镜头中央,露出清瘦高挑的背影,而戚晏清则是拉下了肩头的外衫,单手推拒着她。 “好了,开拍吧。” “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 时星洄将戚晏清压在了床头,鼻尖轻轻嗅过裸露的肩颈,语气轻蔑,“刚嫁过来云谦就死了,还没被碰过吧?” 眼圈通红的戚晏清看上去像一只倔强的兔子,咬紧的唇瓣泛着苍白,她挣扎着,衣襟却越发散开。 “给你个机会嫁给我,怎么样?你一个寡妇,做我的妾,不吃亏的。” 说着,时星洄俯身就要吻下去,戚晏清慌乱之中摸到了烛台,毫不犹豫往她后脑砸去。 “你敢砸我?” 一下不够,再来一下,见时星洄终于晕靠在自己肩头,戚晏清推开她,惊弓之鸟似的拢紧了自己的衣裳,随后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子。 “卡,很好,我们再保一条。” 导演说了结束后,时星洄从床上坐起来,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尖,这还是她第一次演强迫别人的坏蛋呢。 戚晏清也回到了屋内,关切问:“不会很疼吧?” 虽说她收了力道,但是为了效果,烛台确实还是打在了后脑,时星洄无所谓地笑笑,“没有,戚老师很专业。” “你和小游一样叫我戚姐就可以了,虽然说最后没有合作成,但是我们到底还是朋友嘛。” “好,戚姐。” 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时星洄调整好状态,又拍了一条和一些特写,还拿到了戚晏清给她和游溯的杀青红包。 游溯两眼放光,“当了一个月的狗,可算是见到骨头了,不过一般杀青红包不是导演给吗?” 戚晏清笑得神秘,“这是封口费。” 闻言,时星洄也来了兴趣,好奇问:“封什么口?” “你要出演秦声这件事,到时候《嫂嫂》播出,你的名字会写在特邀演员那一栏,邀请人是我,所以从现在开始,不准透露任何风声,我都想好到时候要买什么热搜了。” 难怪就连温酌也不知道,看着戚晏清一脸“怎么样姐够义气吧”,时星洄好笑道:“你要买什么?” “第一条买‘时星洄是谁’,第二条买‘时星洄和戚晏清怎么认识的’,这样一来,咱们俩双赢。” 游溯也兴奋地加入话题,“然后到时候《新妾》肯定已经播出了,我再超经意在采访里说出那场意外,让大家知道小时是为了救我才骨折无法继续进行拍摄的。” 戚晏清如同和游溯对上了脑电波,两人相视一笑,她快速接上了话头,“那就是‘这一次我要把失去的都夺回来’!” 感觉她们俩是重生复仇剧看多了,时星洄笑得无奈,“那不是对现在边越的扮演者很不公平?” 游溯摆了一个“no”的手势,“大家都是各凭本事,我只是把你的付出说了出来而已,并不影响她凭借角色吸粉,对吧?” “好,你们最有道理了。” 果然,和朋友们相处就是要自在很多,面上的笑就没下去过,时星洄看了眼日期,心里默默念过时限。 还有一年半。 … 回去之后,时星洄才对温酌嘴里的“忙”有了真切的认知。 平时恨不得一周七天做七次的女人现在经常半个月都见不到人影,只在聊天时隐约得知她是被家里绊住了步伐。 时星洄也是才知道,温酌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准确来说,是温父在外面的私生子,叫做温明翊,过年的时候被未婚妻发现乱.搞,一脚踢得绝后了。 他们这样的家族企业,总得需要一个继承人,温明翊废了,温父就把算盘打到了温酌身上。 但是温酌到底是一个他看不上的女儿,他就又生出了一个想法,练小号。 在热搜上看见了温酌和另一个年轻女孩吃饭的照片,时星洄微微挑眉,笑容里出现了些许幸灾乐祸。 那个女孩外表看上去是个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实则精通散打,拳头比骨头还硬,她就是温明翊曾经的未婚妻,曲潋。 温酌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和家族对着干,只能勉强自己去见曲潋,协商婚约,但是情商谷底的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深意。 温父是在给曲潋提供一个新的联姻人选,而曲潋本人,很满意。 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条热搜了。 把照片保存了下来,时星洄接着编辑电脑上的离婚协议书,她们那份协议并非是按照签下的那天来算的,而是按照她的生日。 前几天刚刚和游溯、凌听寻她们庆祝了十九岁的生日,如今,只需要再熬一年,就可以自由了。 这时,外面传来密码锁被打开的声音,时星洄眼疾手快地切换了文档,在温酌神情疲惫地走进来时扬起一个安抚的笑,“怎么来了?忙完了吗?” 温酌淡淡点头,走过来环住她,像是在汲取养分,随口问:“你在写什么?” 其实这个暑假经常这样,时星洄已经习惯了当温酌的充电站,便没有闪躲,道:“学年论文。” “大一就要写吗?” “我下学期就大二了。” “哦,也是,生日礼物收到了吗?” 时星洄面不改色地继续敲论文,点了点头,“收到了,我很喜欢。” 她生日那天,温酌正好有一场推不掉的家宴,所以人没有到场,但是礼物到了,是一辆车牌号正好是0730的跑车。 “不好意思,我最近太多事情了,明年的生日,我再补给你,好不好?” 一边说,温酌一边拿下巴蹭着她的颈侧,像一只格外依赖主人的小猫,本能地表达亲昵。 有点痒,但是时星洄忍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笑道:“明年生日,我也给你一个惊喜。” 温酌眸光一亮,嗓音软软,像是已经埋下了一份期待,“好。” 时星洄垂眸看向电脑,心道:离婚协议书,怎么不算惊喜呢?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只剩下了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安安静静的,令人心湖安宁。 忽然,温酌抿了抿唇,问:“小拾,你会抛下我吗?” 或许是最近和时星洄的相处太过自然,即便现实有很多棘手的事情,温酌仍然有一种走在云端的飘渺感,仿佛每一瞬都被温柔地托起,又好像每一瞬都即将坠落无尽的深渊。 这种不安感弥漫在心中,让她轻轻嗅过时星洄的气息,低声道:“我真的好怕又变成一个人。” 耳边是极尽委屈的嗓音,听得出来最近温酌的疲惫,时星洄握住她的手,问:“为什么这么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温酌吸了一下鼻子,落寞地摇摇头,“没什么,我能处理好的。” “不能和我说吗?” 其实通过只言片语,时星洄早就已经猜到了温酌如今的处境,但她还是翻开了倒扣着的手机,将那张照片显露出来,“这段时间,你见她的次数,应该比我还多吧?” 温酌瞳孔微缩,声线胆怯地轻颤,“这照片,你怎么……” “都上热搜了,我怎么会看不到?而且我生日那天,你的家宴,应该也邀请了曲小姐吧,你们一起吃了顿饭,还是跳了支舞?” 轻巧地说着,时星洄回过身,拉开了和温酌之间的距离,眸光戏谑,“看来,你对我的喜欢,不过如此。” “小拾,不是……” 温酌小心翼翼地拉住时星洄的手,神情恳切,“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只是因为温明翊废了,温知行想要我和曲潋结婚,生出一个继承人来,我已经明确拒绝了,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解决这些恶心的事情的,好不好?” 原来,她也知道被迫和不喜欢的人相处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 唇角微勾,时星洄抽出那只手,动作缓慢而残忍,“如果你是主动和我说这些,我或许会理解一些,但是如果我不问,你会告诉我吗?” “我……” 波光粼粼的瞳孔震颤着,像是想要将真心袒露而出,温酌小幅度地摇摇头,泪花弥漫眼眶,显得脆弱易碎,“我怕你生气,怕你又不喜欢我、不要我了,小拾,别这样,我受不住的。” 对上时星洄审视而冷漠的目光,病急乱投医,温酌倾身投入她怀中,语气慌乱而无措,却又有几分笨拙的认真,“反正温知行只是想要一个姓温的孩子,我和你的也可以,如果我怀孕了,他就不会强迫我和曲潋结婚了。” 时星洄被压得往后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听清楚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你说什么呢?” 这个世界确实可以同性结婚,甚至还发明了双卵结合的试管方式,但是…… 她可不想到时候离婚了还有残留问题。 抵触地移开眼神,时星洄思索了一会儿理由,道:“不行,我才十九岁呢,哪里做好了准备去迎接另一条生命。” “可是我已经二十九岁了。” 一滴滚烫的泪从面颊滑落,砸在时星洄的锁骨,温酌抿紧唇瓣,自下而上的目光显得迫切又卑微,“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准备?” 为什么就围绕着孩子过不去了呢? 时星洄抬手挡在温酌的肩头,垂下的繁密睫羽使得桃花眼内覆上一层锐利的阴影,“这就是你想出来的破局方法吗?” “不是的。” 温酌攥紧了时星洄腰间的衣服下摆,像是在毫无筹码的对局里想要抓住什么,“我只是,太怕你抛下我了。” “你是该害怕。” 时星洄点开已经自动息屏的电脑,切换到了离婚协议书的文档,漫不经心地笑道:“给你一年时间,处理不好,我们就离婚吧。” 【作者有话说】 OK,让我们开启时间大法 明天上夹,晚上十一点更新,然后后天开始日六,我今天码一下旧文 第23章 处理 ◎“罚你今天补偿我”◎ 离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简直像萦绕在脑海的魔咒,时时刻刻也不曾停歇。 温酌紧了紧脖颈上已经不再残存时星洄气息的围巾,面色不虞地看向落地窗外厚重的雪层。 又是一年冬日,时星洄和游溯一起去参加出道前的集训,她们也已经许久都没有好好相处过了。 “抱歉,我来晚了。” 咖啡厅的包间门被推开,曲潋干净柔和的容颜出现在眼前,她穿着长至小腿的纯白风衣,如一片落下的雪花,纯净无暇。 那双波光粼粼的眉眼却显露出些许清贵与骄矜,隐约可以看出大小姐与生俱来的强势。 温酌垂眼扫过腕表上的时间,冷声道:“你迟到了十分钟。” 面对毫不留情的指责,曲潋扬起一个浅笑,“路上下雪了,不太好开车。” 说着,她在温酌对面坐下,眉梢期待地上扬,“有关我的提议,姐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温酌厌恶地蹙眉,“不可能,我说了我不喜欢你。” 闻言,曲潋也不伤心,只是笑容淡了些,将一个小礼盒递过去,“给,送你的。” 温酌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并不缺什么。” 真是油盐不进的大冰块呐。 无奈地叹了口气,曲潋抬起下颌示意了一下,“好歹看一下是什么吧。” 说着,她还委屈地抬起了自己被创口贴包着的食指,撒娇似的软声道:“我第一次给人做手工品呢。” 眉心越发紧蹙,温酌到底没办法完全拂了曲潋的面子,便打开了礼盒,见到了一只拿羊毛戳出来的小型拉布拉多。 “小八?” 是那只奶奶送给她的导盲犬的名字。 温酌瞳孔微缩,难得露出了些许茫然,“你怎么会……” 见那冰层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曲潋笑道:“还记得温明翊十五岁生日那会儿吗,那是我第一次去你们家,所有人都在巴结我,只有你牵着小八,一副很不合群的样子,我当时在想,你这个人真怪。” “后来我出国上学,见到了一只狗很像小八,我就想到了你,回来后却得知小八被毒死了,是温明翊这个混蛋做的。” “我猜你应该很想念小八吧,就按照记忆做了这个,希望你喜欢。” 温酌捏着羊毛毡的手隐隐有些发抖,诧异地问出了自己的猜测,“你是故意的?” 指的是把温明翊踹得如今还躺在病床上这件事,曲潋乖张地笑了起来,随意又自信,“我是想和温家联姻,但可不是和他这个不爱护动物的畜生。” 曲家的产业遍布全球,旗下的服装品牌更是享誉世界,看上仅仅在国内颇有建树的温家,确实有些天上掉馅饼的施舍感。 “温知行这个欺软怕硬的,我就是把他踢得半身不遂,他也不敢说什么。” 曲潋扬首,满是傲气,“这就是底气,你不想拥有吗?” 经过这大半年断断续续的相处,温酌对曲潋的印象并不差,但是对方所说的提议…… “曲小姐,我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比起底气、权势乃至全世界,更喜欢的人。” 淡淡的嗓音透出无与伦比的笃定,温酌抬眸看向蹙眉无言的曲潋,将羊毛毡也推了回去,“这些都是过去式了,我想要抓紧的,是未来。” “等等。” 曲潋站了起来,眼底浮现些许不悦,却紧紧压抑着,“你这样的话,怎么和温知行交代?” 温酌静静地注视着她,“这个周末,我预约了子宫切除手术,我不会成为他的生育工具的。” “什么?” 漂亮的杏眼瞪大了些,曲潋没想到温酌会这么决绝,许久,她颓然地垂下脑袋,“算了吧,我不逼你了,我会去和温知行说的,取消婚约。” 温酌知道,自己同样也是在逼曲潋放手,利用对方对自己的好感,但是她确实,没有办法了。 “……谢谢你,曲小姐。” 走出咖啡厅后,萦绕心中许久的郁气终于消散,温酌拨通了时星洄的电话,却又一次收到了“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提醒。 怎么可能每次都刚好在通话,应该是开了勿扰模式,并且没有将她放进白名单。 眸色一黯,温酌打开软件,看了一眼手表如今的定位,就在遇岛娱乐公司,看来还在训练。 她坐上车,连接了监听器的蓝牙,习惯性地打算听一听时星洄去公司路上的声音。 “哇,怎么今天人这么多?” “嗯,小游,我快到了,给你带了冰豆浆。” “昨天的舞?我记得挺牢的,等会儿到了帮你顺一下。” 哪怕不是对着自己的碎碎念,听上去也会令人心情好上一些,温酌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感觉一直阴郁的心情终于可以放晴了。 她终于把这件棘手的事情处理好了。 今晚等时星洄训练完,她们就可以吃一顿温馨的晚餐,还可以踏着雪散步,在漫天雪花散落之际让室内升温。 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她们在一起了。 到达遇岛娱乐公司后,正好是中午,练习生们下了训,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出来。 温酌戴着墨镜,目不斜视地走到了标记着“溯洄”的练习室,里面正放着她们的出道曲,时星洄扎起长发,只穿了一件浅色的卫衣,光是舞动的背影看上去都青春肆意。 敲了两下玻璃门引起注意,她走进去,按停了音响,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小拾”。 时星洄撩开垂落的刘海,面色平淡,“你来做什么?” “我今天……” “今天又去见曲潋了?” 拿起一旁的湿纸巾擦了一下额头和鼻尖的细汗,时星洄轻笑一声,眸光渐渐转冷,“我没兴趣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 如今她想要的,只有离婚和自由。 温酌却并不知道,还在示好似的拉住了时星洄的手,语气期盼而诚挚,“我是想和你说,我解决好了,曲潋会去和温知行说取消婚约的,我们之间不再有阻碍了。” 什么? 话音刚落,时星洄皱起了眉,“你是说,你说服曲潋了?” 按照她这段时间的观察,曲潋必然是对温酌有好感的,或多或少先不谈,就大小姐从没空手而归过的性子而言,曲潋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弃这板上钉钉的局面? 其实时星洄的反应有些怪,并没有欣喜,但是温酌现在心底很乱,无法去注意,只是急切地点了点头,“嗯,我和她说,若是温知行执意逼我联姻,我就去做子宫切除手术。” 直到双手都拉住了时星洄的手,那颗不安的心才宁静一些,温酌墨色的瞳孔轻轻震颤着,流露出些许恳切,“我处理好了,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时星洄也是真的没想到,温酌能这么疯。 子宫切除手术,亏她想得出来。 但是这么冲动的做法也表明,时星洄的逼迫确实令温酌失了冷静,几乎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唇瓣被抿紧了一些,时星洄有些不可置信,“如果曲潋没有被你说动呢?你难道真的就要去……” “我也没办法了。” 像是失而复得,眼底涌出许多压抑不住的酸涩,温酌扑入时星洄怀中,嗓音软软的,像是被欺负了,格外委屈,“我不想和你离婚,如果曲潋还是不答应,那我就去做手术,到时候我没有生育能力了,对于温知行来说就只是一枚弃子。” 时星洄有些说不出话来,喉咙口仿佛被堵住,眼神也变得极其复杂。 看来,她的计划很成功,温酌早已经把她视为了最重要的人。 可是,为什么心底会生出一丝歉疚呢? 可能,还是太心软了吧。 “哇,我什么都没看见!” 游溯拎着两份饭,一进来就看见了相拥的两人,赶忙捂着眼跑了出去。 说是“相拥”,其实是时星洄单方面被抱着,她轻轻地推开温酌,控制着声线放软,“我们去吃饭吧。” 温酌又看了一眼时星洄的肩膀,游溯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她都还有些没抱够呢。 “回去抱。” 看清楚了温酌的委屈巴巴,时星洄淡声安抚着,拿起了一旁挂着的、自己的羽绒服,“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抱歉,我很看不惯你和曲潋相处,所以对你也没什么好脸色。” 闻言,温酌却露出一个清甜的笑,如夜昙盛开,美不胜收,“没关系,你要是看得惯,我才该难受呢。” 在她看来,她反而很喜欢时星洄的占有欲。 毕竟换位思考,如果是时星洄即将和别人缔结婚约,然后抛下自己去和别人相处,无论是见面、约饭还是共舞,都能令温酌气红眼,恨不能撕了她们。 温酌拉住了时星洄的手,眷恋似的用指腹轻轻摩挲而过,“但是这段时间我真的很难过,你不接我的电话,不愿意和我见面,小拾,今天下午请假好不好?” 她倾身靠到时星洄耳边,吐息温热而暧昧,娇声娇气的,“罚你今天补偿我,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温姐:自我攻略的King 第24章 审判 ◎“我确实不喜欢你”◎ “不可以。” 像一个在下学路上遇见了美艳妖精的单纯少女,时星洄轻轻抵开温酌的肩,正色道:“还有一个月就是出道考核了,我想全力以赴。” 见那双桃花眼内毫无触动,甚至一片坚定,温酌失落地垂下眸子,嘟囔着撒娇,露出些许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软,“一个下午也不行吗?” 这时,手机传来两声震动,时星洄拿起来看了看,是游溯的信息,上面写着:“你如果下午有事,我就给你请假,不过记舞的重担落到我头上,感觉这个舞我们会跳得稀巴烂。” 她将信息袒露而出,有理有据道:“今天下午学新舞,小游记不住的,我不能请假。” “……哦。” 是很委屈且压抑的语气,温酌又扫了一眼对方手机屏幕右上角显示的勿扰模式,心底酸涩地问:“你是把游溯设置了白名单吗?” 终于发现这一点了? 时星洄撑着面色不改,平淡地点了点头,“嗯,她毕竟是我的队友,有时候有很多通知性质的消息,不能错过。” “那我的电话,你就可以错过了吗?” 到底是没有忍住,但是含着戾气的话语脱口而出后,温酌又示弱似的靠近些,眸光清凌凌地颤,“至少把我也加入白名单吧,我保证,你训练的时候,我不会打扰你的。” 现在的她,很像极力央求着心爱之物的小女孩,那层融化的冰无师自通地在眼底流淌,因为渴盼而显得低入尘埃。 “好。” 时星洄点开勿扰模式的设置界面,将温酌移入了白名单,却在对方眼底亮起时,当了那扫兴之人。 “你既然能够看见我的位置,我在公司的时候,就别给我打电话了,近期考核任务很重,我不想分心。” 手表的定位功能,在此刻,同样也成为了温酌的束缚。 温酌好不容易才让时星洄愿意见自己,自然不会再去违背她的话语,但是…… 费尽心力得到的结果,似乎也不尽人意。 或许是她们之间太久没接触了,才会生出这种生疏感,只要、只要时星洄顺利出道,她们就一定会回到从前的。 … 三月五日,遇岛娱乐在网上公布了“溯洄”的公式照。 因为《新妾》已经播出,且讨论度居高不下,游溯的知名度其实已经堪比二线,时星洄则是差了一些,毕竟《嫂嫂》中途夭折了。 饰演云边的演员被曝出隐婚且家暴,直接拖累了整个剧组,听说导演都裂开了,在背后偷偷骂了许久。 但是也可能是播出无望,在官宣新女团的热搜下面,又出现了一条,像是戚晏清的手笔。 标题是“时星洄是谁”,紧接着就是游溯的采访,以及未释出的她和戚晏清的亲密戏片段。 “我去,这个妹妹这么仗义的吗?难怪游溯沉寂半年也要和她一起出道。” “谁酸了,我酸了,戚戚,妈妈不允许!” “我怎么有种溯洄很配的感觉。” “+10086,太配了好*吗!” 时星洄好奇地刷着热搜,时不时被网友的大胆发言逗笑,“小游,居然还有嗑我们cp的诶。” 她们如今正在办公室里等待经纪人做舆情分析,游溯抿了抿唇,向来明朗的面上闪过一丝扭捏,“是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 笑意顿了一瞬,时星洄忍住心底的怪异,打趣道:“和我组cp这么为难吗?” “……没有。” 游溯赶忙摆摆手,扬起一个青涩的笑,“就是感觉,挺新奇的。” “新奇吗?之前嗑你和戚姐的人不少吧?” “戚姐那是可望不可及的月亮,大家就是随便嗑一下吧。” “戚姐是白月光,我就是蚊子血了?” “不是不是……” 不等游溯解释,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是面色冷肃的温酌,布满碎冰的目光扫过她们和经纪人,命令道:“时星洄,和我出来。” 经纪人显然是认识温酌的,此刻站起来陪笑问:“温总,我们小时是怎么招惹您了吗?” 温酌睥睨看来,指尖陷入手心,可见情绪压抑之深,“这是我和她的事情。” 看来,是终于看见那段“床.戏”了。 心底划过了然,对上游溯担忧的眼神,时星洄安抚笑笑,跟着温酌出了办公室。 两人来到一处空的会议室,温酌“砰”地关上房门,落锁音像是在宣告一场无解的掠夺。 时星洄被强行压在了门前,被眼圈晕红的女人愤恨地咬过下唇,哪怕渗出了血丝也不曾被放过。 “唔……” 疼得泪花不断涌现,模糊地占据视线,时星洄双手抵着温酌的肩,在好不容易得到空隙后才喘息着道:“这里有监控。” 温酌冷哼一声,“你先操心一下自己吧。” 舌尖扫过唇上残存的铁锈味,如今的温酌格外妖冶,如啖.人.血.肉的吸血鬼,直勾勾看来时,那双墨色的瞳仁也折射出冷月似的光,“这就是你所说的,和朋友的正常接触?” 后期剪辑好的片段通过视角转换,显得本就亲近的举动更为过界,更何况,只要温酌用心去查,自然能得知拍摄的那一天,和她提出要求是同一天。 “嗯——” 戚晏清抵触的轻吟仍然放着,她的角色是个哑巴,被欺辱时的哭腔很是破碎,简直到了温酌觉得刺耳的程度。 时星洄又被推到了门前,后背撞击门板,传出闷闷的声响,对方双眸微眯,像极度不悦的猫闻见了主人身上陌生的气味,凶巴巴的,却又仿佛快要哭出来了。 “如果那也算正常接触的话,我们算什么?” 话音刚落,温酌吸了吸鼻子,显得脆弱极了,身子也轻颤起来,“自从我去见了曲潋后,你对我的冷漠,我不是没有感觉到,可是我觉得你是吃醋了,甚至在沾沾自喜,毕竟那样的话,至少能证明你对我还存在半分喜欢。” “可是在我焦头烂额想办法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和戚晏清拍床.戏,还特意提出那样的要求,为了让我日后发现时无话可说。” “时星洄,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抬起无光的瞳眸看来,如同被彻底掠夺走星点的夜,晦暗不清,却又隐隐藏着一股一击即碎的执拗,等待着一场审判,迎来暖阳,亦或是无止境的下坠。 时星洄平静地垂眸注视温酌,心底仿佛松了口气,甚至浮现了些许报复成功的笑意,“你还记得一年前我和你说了什么吗?” 瞳孔微缩,温酌胆怯地蹙起眉,心脏的收缩频率也在加快,引起一片不适,生出一种被追逐、被驱赶的仓皇感。 一年前,那是她们第一次爆发如此剧烈的争吵,时星洄说:“温酌,我疯了吗,我去喜欢你?你配获得别人的喜欢吗?” “看来是想起来了。” 轻笑的嗓音哪怕好听,落在温酌耳边也极为尖锐,时星洄却靠在了门上,自上而下地审视着眼前丧失清贵气度的女人,“我确实不喜欢你,对你的那些温柔不过是逢场作戏,唯一的好处就是能锻炼一下演技,方便之后和其他的人演戏,毕竟,我确实没有什么接吻或者上.床的经验,谢谢温老师不吝赐教。” 越说,温酌就越发抑制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像是被冰水浸润,四肢都僵住了,只剩下耳朵,还在接受那些能将她撕碎的话语。 “不是的,不是的……” 她不断后退,撞到了会议桌后狼狈地跌坐在地,却仍然往后挪去,像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泪水涟涟的双眼恳求而卑微地看来,像是在祈求怜惜,自说自话地安慰着自己,却像个顾影自怜的小丑,“是不是我今天太过分了,你才说这些气话,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时星洄难得可以俯视温酌的狼狈,一向满是笑意的桃花眼因为充斥着恨意而变得冰冷,十九岁的少女一身明锐,毫不留情,“我怎么会喜欢你?从你伪造遗嘱算计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可能喜欢你,无论我是不是你的小时老师,就你如今的所作所为,我只会恨你,恨不得让你也体会和我一样的痛苦。” 温酌无助地捂住了耳朵,瞳孔剧烈震颤,根本就不愿相信这些话语。 怎么会呢,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美梦就这样碎了呢? 是不是她今天不该发这一场脾气的,哪怕粉饰太平也好,她根本受不住来自于时星洄哪怕一丝的恨意。 这种直白而冷冽的情绪,仿佛能够封冻她一切经脉,就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艰难。 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温酌想要牵住时星洄的手,却被躲了开来,冰层的裂缝再深一分,她任由泪意汹涌,楚楚可怜地摇摇头,“我错了,我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别说这种话,好不好?” “你这种抖m,惩罚你还怕你爽到呢。” 时星洄抱起双臂,眸光折射出明晃晃的厌恶,“我现在想要的只有离婚,你可以给我吗?” 离婚,又是离婚。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温酌双目空洞,如同被遮盖上一层雾,她摇了摇头,声线颤抖,哭腔浓郁惊人,“不要,我不要离婚,我们之间还有协议呢,我们不能离婚。” 时星洄轻挑眉梢,勾起的唇角满是年少特有的生机和攻击性,终于等到温酌主动提起协议了。 她淡淡扫过温酌哭得血丝弥漫的双眼,笑道:“四个月而已,你以为还能困我多久?” 【作者有话说】 有个坏消息,我今天去看病,约了周五做手术,倒是不大,是个微创,但是估计这些天都只能日更三千了(我也碎了 第25章 出道 ◎被自己认定的神祇抛弃◎ 时星洄是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困住的性子,温酌早该意料到了。 如今,所有的骄傲都被踩在脚下,所有的自持都被恐慌侵占,唯一握住风筝线的方式,还是提起那份只能引来更为深刻的恨意的协议,她可真是可笑。 四个月,只剩下四个月了吗? 无神的双目被泪水占据,一股股涌出时像一场彻夜不停的细雨,温酌后退了一步,如同在雨幕下浑身湿透的人,却执着地寻求一个答案,“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是吗?” 时星洄突然生出了些悲悯,为将感情视为赖以生存的养分的温酌,眉尾却上挑,锋利又决绝,“是的,怎么样,没想到会被人算计吧,还是被我这样你随意拿捏的蝼蚁算计?” 蚍蜉亦可撼树,这是她反击温酌的第一步。 “你一直都在骗我?” 温酌抬起颤抖的眸光,整个人像是被打碎的青瓷,剔透而冰冷,“为什么?你就这么……恨我?” 当“恨”这个字眼从嘴里说出来时,就像一把利刃,轻易地刺破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 但可悲的是,她居然还在奢望能够看清时星洄的眼神,看看里面会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动容,哪怕是……怜悯。 时星洄轻笑一声,眸色清亮,“难道你骗我的还少吗?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在意识到我是小时老师后,就能那么突然的、毫无缘由地喜欢上你吧?” 对于自己的身份,她如今仍然不得而知,却并不纠结,或许她曾经是拉温酌出深渊的那个人,但是这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这一点,我觉得你也挺荒谬的,一开始对我百般算计,现在又伏低做小的,你的感情,就这么廉价吗?” 时星洄垂下的眸子含着嘲弄和讥讽,一如之前温酌说起“收起你廉价的自尊”时的模样。 被回旋镖刺中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好像心脏被一只不知轻重的手给握住,指尖收紧,连呼吸的余地都没有留下。 温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视线彻底模糊,如同堕入了无光的地狱,她被自己认定的神祇抛弃。 “我……”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说她其实早就在相处之中对时星洄生出了好感,那不是更加难堪吗? “那你现在,解气了吗?” 温酌的嗓音极轻,如一触即散的云雾,透着湿漉漉的泪意。 浅浅敛眉,这份反应在时星洄的意料之外,她抿着唇,道:“一般,没有我想象中解气。”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完全消气?” 这个问题,或许时星洄自己都没有答案。 她想要报复温酌,想要温酌也感受到被算计、被欺骗、被监视、被夺去自由的感受,想要温酌深深地恨她,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想法,时星洄没办法说出口,只能皱起眉,冷声问:“你觉得,我会把计划告诉你?” 温酌小幅度地摇摇头,如怯懦而讨好的幼兽,仰着满脸泪痕看来,“我可以配合你,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直到你不再恨我。” 其实那双哭得通红的眸子已经没了视物能力,但是就是能从中看出极其清晰的、自己的倒影。 时星洄心底微妙地被触动了一下,眉心却越发敛紧,“很简单,我要离婚。” 清浅的低泣和抽噎简直令闻者心碎,温酌紧紧咬着下唇,面色泛起病态的苍白,“其他我都可以同意,这个不行,小拾,我等了你十年,你好歹……” 她低下头,像是想要遮掩那片哀求之色,“可怜可怜我。” “那谁来可怜可怜我呢?” 时星洄神情锐利地反驳:“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本来可以过得自由自在,却被迫成为了你的笼中鸟,难道我就做错了什么吗?” “而且,你不要道德绑架我,我要你等了吗?哪怕你等二十年,那也是你自愿的,少点自我感动,OK?” 即便自己就是小时老师,即便没有那段记忆,时星洄设身处地地想,自己顶多也只会对那时无依无靠的温酌产生怜爱和同情,别的更深的感情,根本不可能。 所以,如果真的是她不告而别,自然也不会留下什么“等我”之类的言论,既然自愿等,这时候又在说什么呢? 身形剧颤,温酌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越发降低姿态,直至乞求,“要怎么样,你才能不离婚?” 像溺水之人抓着浮木,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松手,仿佛一旦松开,迎接的就会是无边的海浪,以及溺毙的窒息感。 “要怎么样,你才能离婚?” 时星洄原话奉还,语气冷静,毫无回旋之地。 两人之间,瞬间生出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她们于决绝中对视,谁也不肯退步。 “既然如此,我再陪你玩四个月过家家,我连二十岁都没有,人生还长着呢,被路过的杂草绊住一会儿步伐,也没事。” 时星洄说得轻巧,转身扭开了门锁,微微回首道:“我建议你还是处理一下监控,毕竟如果流出去,丢人的是你。” 对外清贵无双的“玉剑仙”温酌,居然也会有这样狼狈而卑微的模样,怕是会令人惊掉大牙吧。 “时星洄。” 温酌在不远处轻唤她的姓名,声线隐忍着轻颤,“你即将女团出道,这种绯闻,对你来说,难道就不是致命打击了吗?” 女团成员确实容易吸女友粉,更何况时星洄外表看着甜,性格却恣意锐利,最是适合吸梦女的年纪,如果曝出被包养的丑闻,想来场面也不会很好看,至少出道肯定会推迟。 这是一个没有明说但双方心知肚明的威胁。 轻笑声格外动听,透着一股子胸有成竹,时星洄回身看去,“受害者也出现有罪论了?我被你欺骗,被你胁迫,难道这还成了我的问题?” “我最大的问题就是当初没有先去检查遗嘱的真伪,而你才是机关算尽的那个,你说网友是会批判我,还是怜爱我呢?” “而且……” 时星洄垂眸直视着温酌微微弯曲的身子,如同高傲者被抽去所有傲骨,亦像绷紧到即将断裂的弓,嗓音染上冷笑,“我真的很不喜欢被威胁,你成功让我更讨厌你了。” 她能感觉出来,温酌是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的性子,这个女人冷漠惯了,常年围着一层厚重的冰,无人可近身,比起有七情六欲的人类,更像是正常运转的机械,以不会出错而闻名。 小时老师或许是温酌人生中唯一的出格,但是即使再深爱,她仍然无法放弃明知对方不喜欢的监听器,会在此刻走投无路之时愚蠢地说出威胁的话语。 这样自私的人,凭什么可以得到别人的喜欢呢? “小拾……” 温酌感到了悔恨,但是也于事无补,一闪而过的流星,原来从不曾为她停留。 … 监控到底还是被处理了,直到出道日的来临,网上也没有出现什么有关她和温酌的言论。 “溯洄”的出道日定在了六月一日,因为她们发的第一张专辑叫做《bingo》,主打歌同名,是一首很欢快的歌曲,元气满满。 主题是不要纠结,所有抉择都bingo。 “今天的作业又要熬夜写吗? 早知道昨天多写一些了。 周末的清油麻辣锅太香啦, 但是肠胃炎如期而至啊。 戴个帽子简单出门吧, 怎么遇见喜欢的她呀?” 舞台上,时星洄故作懊恼地坐在镜子前,一身粉色衬衫搭配纯白的短裙,清甜的嗓音将少女心事诉说而出。 游溯从一旁跳了出来,戴着精灵的耳饰,漂亮而青春。 “胡思乱想的人类, 怎么每天都在后悔? 何必将精力耗费? 快乐可从不后悔。 一切都bingo,没有时间伤悲; 选择都bingo,快和朋友碰杯; 全部都bingo,素颜干嘛自卑?” 一曲《bingo》结束,台下早已笑开一片,这就是音乐的力量,也是独属于时星洄和游溯的感染力。 两人微微喘息着,相视一笑,带着梦想实现的微光,毕竟经过那么久无人注视、只有彼此相伴的练习,如今,她们终于站上舞台了。 而且,网上的舆论情况显然也很好,已经出现了“离开溯洄,谁还拿我当小孩”的热搜,还处于上升中。 她们在表演结束后回到了后台换衣服,时星洄的私服显然要酷很多,戴上棒球帽后,镌刻上阴影的眉眼攻击性极强,似剑锋出鞘,内敛却锐利。 “小洄,这感觉真的和做梦一样。” 游溯还是穿着舞台上的白衬衫和百褶裙,少年气淡了些,漂亮的眉目间散着星光,“没想到我真的能站在台上跳舞,这一年,多谢时老师的教导了。” 时星洄被说得笑了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愿意和我一起组双人女团出道。” 毕竟,她年纪太小,并不契合遇岛之前的女团企划,可是如果和气场相合的游溯一起,就能达到1+1>2的效果。 时星洄明白的,游溯是念着那份恩情,所以哪怕不擅长跳舞也一口应下了。 这时,四目相对,游溯却轻轻抿唇,眼底闪过些许犹豫。 【作者有话说】 温姐第一位竞争者出现,猜猜还有几个 另外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歌,歌词是我头脑风暴现写的,不要说我小学生555 第26章 礼物 ◎“还我自由”◎ "小洄,你和温老师……" “和我怎么了?” 话语被打断,休息室的门被突然推开,绷带遮盖眉眼的女人只露出精致清凛的下半张脸,苍白如纸,飘渺似仙。 前段时间,温酌就是以这副模样出席盛典,在热搜上挂了一晚上,据她采访所说,是因为强光照射,所以暂时需要避光。 但是真正的理由,她们都心知肚明。 因为游溯还在场,不想暴露那些难堪的争执,时星洄回头看去,故作自然地笑着,“没什么,温老师这是,来看我们的出道舞台?” 她将重音落在了“看”这个字上,使得温酌抿紧了唇,低声应着,“嗯,我听见了,很多人在为你们鼓掌。” 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时星洄的努力获得了回报,但温酌阴暗的内心宁愿她一直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当一只乖顺听话的笼中鸟,而不是羽翼丰满、振翅欲飞的鹰。 那么多人将目光投向时星洄,而她,却连看清一眼都做不到。 泪意再度汹涌,紧闭的双眼察觉到熟悉的刺痛,温酌隐忍着敛起眉,将手中的礼盒递去,“给,出道快乐。” 时星洄不得已接了过来,轻飘飘地说:“谢谢。” 态度并不诚恳,甚至算得上敷衍,温酌却微微勾唇,期待道:“打开看看吧。” 礼盒内放着两只粉白配色的定制耳返,一只写着“久”,一只写着“时”,时星洄垂下眉目,忽然明白了温酌的用意。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意思是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哪怕终年天各一方,也不会忘记彼此。 时星洄轻笑一声,指了指梳妆台上放着的耳返,道:“抱歉,温老师,我们已经有准备好的了,我和小游的是一套。” 按照姓名,她的耳返上刻着“洄”,游溯则是刻着“溯”,乍一看,白色和蓝色,格外相配。 考虑到温酌看不见,时星洄将礼盒放回她手中,堪堪触碰到手腕就迅速离开,嗓音很甜,却透出些桀骜不驯,“姐姐,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马上就二十岁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眷恋的温度一触即分,温酌无措地拢紧指尖,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握住自己送不出去的礼物。 “二十岁”,这是一个警告。 温酌明白时星洄是在提醒自己最后的时限,唇角的笑意溢满苦涩,“好,是我多虑了。” 如此怪异的氛围令游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随后和事佬似的笑了起来,犹豫着问:“温老师,你的眼睛,没事吧?” 纤长的指尖按在绷带上,使得原本浅淡的湿痕明显了一些,这是一个下意识展现脆弱的举动,但是温酌本身还没意识到,淡声道:“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因为时不时的哭泣,她现在仿佛再度回到了黯淡无光的童年,寂寥无依又漆黑一片。 时星洄看了她一眼,不由得蹙眉,“元鹿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倒不是关心,只是害怕被讹上,毕竟,她们还在合约期内呢。 果不其然,温酌浅浅抿唇,细软的嗓音落了下去,“她去处理合作的事宜了,小拾,你可以……” 这时,刚刚做完舆情分析的经纪人走了进来,见到温酌还愣了愣,“星洄、小游,你们准备一下……温老师?” 想到曾经温酌面容冷肃地闯进来那次,时星洄再回来时,口红染上唇线的边缘,以及那刺目的齿印,经纪人护犊子似的上前一步,笑道:“温老师,您是来找星洄的吧?但是太不凑巧了,我们明天有个校园音乐会,今晚彩排,现在得去赶飞机了。” 藏在绷带下的眉不悦地蹙起,面对旁人,温酌仍然是那副傲气满满的模样,嗓音平直,透出些冷意,“我知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有关时星洄的行程,她自然一清二楚。 毕竟就连时星洄的单人超话,都是她一手创建起来的,经过运营和热搜,如今已经有十万粉丝了。 即便再不想处在自己阴影下的时星洄走进阳光曝晒之地,温酌还是只能尽自己所能。 说是赎罪也好,说是讨好也行,她终于迟钝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自小到大,温酌收到的爱意本就少得可怜,这也就导致了她习惯于用冷漠包裹脆弱,变得漠然而现实,一切都以利益为先。 所以,大学期间被苏导邀请跨专业去当演员时,温酌首先考虑到的是能够变现的知名度,而不是她压根儿就不喜欢演戏。 多么可悲,经历了那么多“不喜欢”才走到如今这一步,她却在路途之中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去“喜欢”。 咬紧的唇瓣失去了血色,温酌伸出正在轻颤的手,“小拾,可以扶一下我吗?” 有外人在,想来时星洄是不会拒绝的。 有些可笑的是,即使这样,指尖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令人贪恋的温度而蜷起了些,温酌静静等着,心跳声清晰起来。 时星洄小幅度地敛眉,随后虚虚环住温酌的手腕,淡声问:“温老师看不见的话,刚刚是怎么一路找进来的?” 温酌主动迎上时星洄的手心,尾音微微上扬,“我说了是来找你的,有个女生就带我过来了。” 像一只仅仅是被摸了一下脑袋和鼻尖就舒服地发出呼噜声的小猫,就连那张清月一般布满神性的凛冽容颜也泛起些许柔色。 一旁的经纪人看得有些惊讶,对于艺人的私生活,其实她一般是不管的,但是考虑到温酌在外的传闻以及两人巨大的社会阅历、地位和年龄差距,她轻声叹了口气,生怕时星洄会陷进去。 好在,时星洄的神色很是平静,甚至算得上冷淡,“既然如此,温老师再找一个女生带你出去吧,你现在的状态,还是别奔波了。” 闻言,温酌却勾起了唇角,“你……是在关心我吗?” 看了眼自觉往前方走去的游溯和经纪人,时星洄凑到温酌耳边,明明声线很是动听,却令人如坠冰窟。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在六月三十日之前恢复视力,不要在离婚协议上签错了位置。” 温酌僵硬站在原地,面色苍白,颇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不是七月三十日吗?” 难道仅仅两个月,都不曾给她剩下吗? 时星洄冲从远处回头看来的游溯点点头,示意自己马上跟上去,随后神情瞬间冷了下来,“还有一个月离婚冷静期的时间,如果你想送我礼物的话,不如二十岁那天,还我自由。” 【作者有话说】 小时:还我妈生二十岁 我今天做了n个检查,等会儿九点还要去灌肠(谁懂啊我只在h文里见过这个词),真的要碎了,所以今天有点短,等我明天麻药醒了再写写,辛苦你们等我了555 第27章 自由 ◎“该结束了”◎ 自由? 昏暗的房间内,仅剩从落地窗外投进来的清辉,晚风细柔,温酌隔着纱布望向外面的月亮,唇角沾上了晶莹,艳红似血,湿润而糜艳。 在得知了自己小名的来源后,她一度很厌恶饮酒,可是如今…… 倒计时的钟声敲响,每一声都如同直接敲击在了最为脆弱的心脏上,令其不堪悲鸣,时时刻刻都在恐慌地收缩着。 “星洄,你知道你现在吸了很多姐姐粉吗?” 清晰的投影内,主持人打趣问着,时星洄笑得乖甜,道:“是我的荣幸。” “那我可就要替众多粉丝问一个问题了哦,可以说说你的理想型吗?” 主持人看着台本,听见了下面粉丝的欢呼声,还笑着给时星洄递了个台阶,“公司有教遇见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吗?” 时星洄仍然笑着,看不出丝毫慌乱,反而是一旁的游溯有些紧张。 同样,温酌放缓了呼吸,捏着酒杯的指尖逐渐用力,直至泛白。 “经纪人姐姐对我们很宽松,让我们说实话就好,至于我的理想型嘛……” 话语停顿了一瞬,几乎能够听见众人屏息的声音,时星洄心底下意识闪过“小九”这个名字,温声道:“大概是能够长久陪伴我,让我觉得相处很舒服,能够依赖的那种人吧。” 很抽象,但是这个答案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而且,粉丝也沸腾了起来。 这是一场晚会直播,“溯洄”确实很争气,才出道一个月就拿到了最佳新人的奖项,温酌看完后,手机上收到了时星洄的消息。 因为考虑到温酌的眼睛问题,最近,时星洄都是发语音的。 “明天我会回去,离婚协议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的眼睛还好吧?” 语气很是公事公办,甚至还不如面对主持人时温柔。 心脏传来熟悉的刺痛,温酌却将那寥寥无几的语音听了又听,以此来抚平深谷一般的落寞与孤寂。 “还好,已经可以感光了,你明天几点的高铁,需要我派人去接你过来吗?” 温酌努力忍住哭腔,使得一番话停顿了好几次,听上去有些可悲的艰难。 怎么不可悲呢,仅仅是因为游溯恐高,时星洄就可以陪着她坐高铁,而自己呢,去医院都只能一个人。 “不用接我,你在你家等我就好。” 冷白的屏幕暗了下去,那层厚重的冰层有多脆弱呢,一个简简单单的“你家”就能击破,温酌仰起头,眼底湿热,如泉眼,溢出涓涓细流。 为什么世界一定要对她这么残忍呢? 为什么她永远都是一个人? 她这样的人,真的不配获得爱吗? … “009号产生极端负面情绪,第一次警告。” 大脑炸开一般的疼,时星洄捂着额头起身,迷茫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应该还处在半夜,她结束了晚会的行程后,因为最近太过奔波,拒绝了游溯的宵夜邀约,回来洗个澡就睡了。 009号是什么东西? “小九。” 低声呢喃过这个名字,时星洄打开了手机,看着温酌发来的孤零零一个“好”字。 小九,会是温酌吗? 时星洄是个想到什么就去做的人,很快就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对面秒接,听上去还有些小心翼翼的喜悦。 “小拾,你、你有什么事吗?” 难得能从温酌的语气上听出笨拙与讨好,时星洄蹙起眉,直白问:“你心情不好吗?” “……我、我还好。” 可能是因为这一通电话安抚了情绪,也可能是因为性子里改不掉的逞强,温酌撒了谎,还奢望着能够被看破,被安慰。 “哦,那没事了。” 时星洄挂得也很快,在得到否认的答案时,其实她反而松了口气,毕竟,她是真的不想再和温酌扯上什么关系了。 “嘟嘟嘟”的提醒令温酌愣住了,甚至不可置信到扯开了纱布,盯着模糊的手机屏幕发呆。 她以为,时星洄打这一通电话,是来关心她的。 温酌又拨了回去,那双兔子一样红的双眼弥漫着些许委屈,“你这么晚打电话来,只是为了消遣我吗?” 时星洄也觉得自己这通操作有些神经质,小九怎么可能是温酌? “不好意思,我本意并不是捉弄你,太晚了,早些睡吧。” 察觉到对面说完又想挂电话,温酌急切道:“等等。” “怎么了?” “……我本来睡着了的,你把我吵醒了。” 即便是控诉的话语,因为胆怯,说起来反而像撒娇,温酌抿了抿唇,言辞柔软,“不挂电话好不好?” 时星洄有些疑惑,问:“为什么?” “我想听你的声音,而且我肯定不吵你,可以吗?” 无论是呼吸,还是翻身,只要能感受到时星洄的存在,如今对于温酌来说都是望梅止渴的解药。 “随你。” 算是一个补偿吧,毕竟还记得之前自己被温酌一个电话吵醒时的怨气,时星洄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连接充电器后就接着睡觉了。 那些弄不明白的谜团,总会迎来真相,而如今最为重要的,是自由。 … 一切都在步入正轨,至少对于时星洄而言。 因为她们一直坐高铁,粉丝已经熟练掌握了一套接车的流程,看着那一张张青春而兴奋的容颜,或熟悉,或陌生,都是因为爱才奔赴了她们所在的地方。 时星洄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先让其他乘客出去吧,我们在这里聊聊天,好吗?” 秩序还是很重要的,游溯赞同地点点头,随后看向一个戴口罩的女生,“你上次和我说要考六级,考得怎么样?” 女生没想到会被记住,一下子脸就变得通红,“我、我……” 游溯笑着扬眉,“一定会过的,对吧?” “嗯!” 女生用力点点头,紧张地捏起了拳,“我一定会考过的。” 或许这就是偶像的力量,也是独属于“溯洄”的,她们年纪都不大,陡然接收到这么多不求回报的爱意,自然是惶恐的,所以只能以真诚回馈,努力记住粉丝的模样。 俗称,媚粉。 时星洄也和眼熟的粉丝聊了几句,随后目光定格在远处一个打扮怪异的女人身上。 那人戴了口罩,面上还挂着一副很是老气的黑框眼镜,穿着宽大的防晒外套,看不清身形,乍一眼看上去严肃得像高中时期的教导主任,但是旁边扶着她的人,恰巧时星洄认识。 是元鹿,此刻正尬笑着看过来,还耸了耸肩,像是在说“我劝过了,但是我也没有办法”。 时星洄感受到了同样的无奈,但只能装作没有发现,继续同身旁几个粉丝聊天,不让其他人的注意力跟随她的视线移动。 毕竟,不管是“温酌cosplay溯洄粉丝”还是“温酌接车溯洄”,这一类的标题,时星洄都不想在热搜上看*到。 等到乘客都走了出去,她们也上了保姆车,时星洄按下车窗同粉丝挥手告别,随后让司机师傅开到了景行苑。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后,她成功抓到了温酌的现行。 不过,或许是温酌也嫌丑,那副黑框眼镜已经被摘了下来,露出内里通红的眼眶,血丝勾勒着,看上去妖冶而颓靡。 时星洄走了过去,皱起眉来,“我不是说了不用你去接吗?” 模糊的身影占据视线,温酌抬了抬手,却悬在了半空,格外无措似的,“我……就是想看看你。” 那么多陌生人都可以围在时星洄身边,得到时星洄的轻声细语,而她,却只能被隔绝在外,甚至无法进入内圈,连一点视线都是奢望。 “那你如果被发现了,我……” 不等时星洄说完,元鹿隐晦地示意了一下温酌的双眼,接过话题道:“所以温总让我找来了一套令人完全想不到是她的衣服,时小姐,外面晒,我们先进去吧。” 时星洄也意识到温酌的眼睛不能再受刺激了,只好抿唇不语。 三人各怀心思走进别墅,温酌坐在了沙发上,坐姿格外僵硬,像是在等待一场即将降临的审判。 时星洄将包里放着的离婚协议拿出来摆在茶几上,转头看向元鹿,语气平静,“你也是知情人,就来看看有什么问题吧,没有的话,让温酌在该签的地方签名。” 许多事情,经过深思之后就会明了。 比如说,初见的那一天,她为什么可以戏弄温酌,那是因为元鹿被安排去伪造遗嘱了,这才导致了她暂时的强势。 事到如今,时星洄已经不再极端地去恨谁了,因为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不该被恨意消磨时光。 她垂眸注视着抑制不住轻颤的温酌,低声道:“你算计我,让我成了被你豢养的金丝雀,没有空间,没有自由,现在,这场扮演替身的游戏,该结束了。” 时星洄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递去时,眸光明锐,“按照约定,你该撕毁那份协议了。” 温酌咬紧了唇,整个人苍白得可怜,却也明白,她再也没有握住流星的筹码了,又或者说,从来都没有过。 协议进入碎纸机,一切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国庆节快乐 我也快乐,终于狠下心把痔疮嘎了,我可真是女人中的女人 第28章 离婚 ◎“我好疼”◎ 时间还早,才刚刚三点半,足够她们去民政局提交离婚申请。 恢复感光功能的双眼能够看清那刺目的日光,落在身上却并没有什么暖意,温酌感觉自己如同失了魂魄,无论工作人员问什么都只是低声应和。 怎么能同意离婚呢,明明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边,距离却犹如天堑,是被她一个又一个自私的念头亲自劈出来的。 后悔吗,或许后悔吧。 拿到经过一个月冷静期后再来办理离婚的凭证后,温酌攥紧了它,面色惨白,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满意了吗?” 时星洄倒是将那凭证看了又看,喜上眉梢,好听的尾音也上扬着,“满意了,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洒脱一些,没有纠缠不清。” 她以为,温酌这样的人其实只喜欢自己,所以哪怕再爱一个人,也不至于抽去傲骨,跌入尘埃。 但是反而,温酌就是害怕自己的迟疑会令时星洄更厌恶她一些,那句“你成功让我更讨厌你了”简直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每每都使辗转反侧的女人睁开猩红的双眸,身形剧颤,呼吸也乱了节奏。 温酌连时星洄不喜欢她都接受不了,又如何能接受那刻骨的恨意? 她能按照协议,勉强自己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不过是可悲地希望时星洄能不那么厌恶她。 至少,她希望她们是还可以见面的关系。 等了这么久才见到时星洄,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比彻底失去要令人心安一些。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温酌的嗓音放得很轻,如一吹即散的风,裹挟着胆怯与不安,轻飘飘地融入空中。 闻言,时星洄反而有些警惕,“你不会又要搞小动作吧?” 毕竟就在前天,她刚刚接到了一个新的通告,也就是《嫂嫂》拉到了新的投资,决定重启拍摄计划了。 那位指定她来出演云边的投资商,时星洄单方面听说过,是曲潋。 对于曲潋和温酌之前的关系,时星洄不得不觉得这位大小姐来意不善。 被那毫不犹豫的抵触刺得眸光一暗,眼底似乎又有泪水要汹涌而出,但是因为昨晚哭了许久,似乎都快要干涸了,温酌忍下那股子涩意,嗓音听上去有些委屈,“我不会的。” 因为那些自私,得到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多吗? 如今这些,只是赎罪罢了。 也不知信没信,时星洄点了点头,抬起手腕,问:“这个手表,我是现在摘呢,还是一个月后。” 温酌露出了不舍的眼神,但最终还是垂下目光,口不对心道:“摘了吧,我不会再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 时星洄微微挑眉,是真没想到温酌会这么好说话,将手表递过去时,触碰到的指尖很是冰冷,如同在雨幕下淋了整夜,失温而僵硬。 “行,我明天的飞机去H市,七月三十那天,我会飞回来找你的。” 话音刚落,温酌蹙起眉,迫不及待地问:“你去做什么?拍戏吗?” 看来温酌并不知情,时星洄点点头,“《嫂嫂》要重拍,我是新定的云边,把上一个演员的镜头替换完,就可以播出了。” 因为是主角,有很多单人cut和群体戏,即使补拍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时星洄简直要忙成陀螺了。 温酌的神情看上去很是欲语还休,犹豫许久后才弱弱地开口,“那你是……要和戚晏清拍吻戏吗?” 果然,那份独占欲就算被按得沉入海底,还是会在一瞬松动后尖锐地冒出头来。 时星洄犹豫了一下,其实在前天沟通时,她就已经提过了,如果要拍吻戏的话,可不可以借位,导演给出的答案是可以,因为这部剧本来就是走的纯爱路线。 倒不是抵触戚晏清,只是经过了温酌这一遭后,时星洄有些不想再因为工作或者什么别的原因,而去和一个并不喜欢的人产生亲密接触。 没有必要,她已经可以依靠自己在这个世界活得自由而恣意了。 但是面对温酌,时星洄报复似的点点头,“当然,拍吻戏不是工作的一部分吗?” 轻颤着的瞳孔内萦绕着极其明显的痛苦,仿佛将煎熬摆在了明面上,以求得对方一瞬间的心软,温酌想要说些什么,又词穷得只能摇头,恳切又急切。 “不是,你……” 时星洄直直地看了回去,“你是觉得,亲你可以,别人就不行吗?” 温酌多想在冲动之下给予肯定的答案,但是也明白这样只能招致厌烦,她低下头,如溃败之后偃旗息鼓的将领,“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 她清晰地意识到,时星洄面对自己的虚与委蛇是一种委屈,所以……不要再在别人那里受委屈了。 “你现在已经过了迫切需要钱的阶段,为什么就一定要……” “因为我喜欢。” 在温酌面前,时星洄总有一股子叛逆,似乎只有什么都和她反着来,那颗不甘的心脏才能消去一些郁气。 听见“喜欢”这个词,温酌心跳都骤停了一下,本就赤红的双眼变得更为可怖,空洞得如同被夺走了所有星月,“你说什么?你喜欢戚晏清?” 时星洄梗着脖子,本来不想和温酌再争得面红耳赤,但嘴巴就是不受控制,“是啊,她比你温柔一万倍,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 眼泪夺眶而出,温酌已经到了需要扶着墙壁才能站稳的程度,身子仍然颤抖,没有丝毫余裕再去遮掩自己的难堪,骄傲却让她把话语咽了回去。 “我也可以很温柔。” 一旦说出口,就好像所有傲骨都被一寸寸碾碎,彻底沦为爱情的附庸,愚蠢极了。 可是,好难受,仿佛四肢百骸都被灌进了北极之地的寒风,冷得人不停战栗,恨不能立刻死去。 “……小拾,我好疼。” 虚弱的声音低到难以辨认,温酌晃了几步,摇摇欲坠似的,布满血丝的双眼也没了聚焦,看着楚楚可怜。 时星洄不由得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眉心轻敛,隐忍着不耐,“既然疼,就别哭了。” 自己作成这幅凄惨的模样,又在摇尾乞怜什么呢? 温酌低泣两声,就连抽噎都轻得可怜,话语断断续续的,像一个正在哭诉的、委屈巴巴的少女,“我也不想哭,是你让我哭的。” 时星洄避开了眼神,作为一个正常人,她会产生同情心,但是对于温酌这样漂亮美艳的毒蛇,同情心是最不该存在的东西。 “给元鹿打电话,让她上来接你,我今天还有事。” 对于温酌的哭诉置之不理,时星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平静道:“或者你报号码,我来打也行。” 抽泣声淡了下去,满腔酸涩被对手的冷漠给憋了回去,温酌吸吸鼻子,嗓音极闷,“你还有什么事?” “这个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吧,你充其量只能算,我的前妻。” 轻飘飘地给她们的关系定了性,时星洄见温酌已经站稳,就收回了手,转身后回首道:“对了,以后我们如果在公共场合遇见,麻烦你收敛一下情绪,我可不想见了一个人就解释一遍我们的关系。” 公共场合,意思是,以后再也不可能私下见面了吗? 温酌拢紧了拳,感受到刺痛也不曾收手,悲戚触底反弹,她恨声道:“你站住。” 察觉到她完全不同的态度,时星洄回过身,目光冷硬,“还有什么事?” 指尖陷入手心,留下一个个月牙的痕迹,温酌抬起黑洞一般黯淡的眸子,明明已经不能视物,却给人一种被紧紧盯上的阴冷感。 “当初的协议可是定到了七月三十日,也就是你二十岁生日那天,我一切都依着你,你要离婚,我就来签字,你要拍吻戏,我也没说什么,我只是希望让你不再那么恨我,可是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 温酌整个人都在发抖,可见她的底气是不足的,但是一个人能够承受的痛苦是有限的,她已经到了……即将碎裂的阶段。 听到这番话,时星洄讥讽似的笑了起来,眸光冷锐,“原来不喜欢你,就叫做残忍吗?你要不要看看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最后的一个月,我当然也可以陪你演完,但是你敢让我演吗?” 或许可以说是被爱的有恃无恐,时星洄逼近一步,用阴影完全笼罩温酌,“我会恨你,再也不愿意见你,这个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 可是在毫无筹码的对局里,温酌无论怎么做都是满盘皆输,只能红着眼尾看去,妄图获取对手哪怕一瞬的怜悯。 但是这种东西,时星洄早就在得知被算计的那一刻彻底抛下,所以局势完全逆转,温酌低下头,泪水混合着些许血迹砸在地面上,整个世界摇摇晃晃的,直到黑暗彻底占据视线。 温酌晕倒了,使这场对峙落下帷幕。 时星洄没有办法,闭眼的面容没办法解锁手机,只好抱着温酌从专用通道下了楼。 而即使已经昏迷,那只苍白的手仍然紧紧抓着她,像是极度害怕,害怕会被丢弃,害怕又变成孤身一人。 说实话,心底出现了一丝动容,但那只是不受控的本能,时星洄把温酌交给了元鹿后,又看了一眼时间。 四点半,还不算晚。 时星洄找到新加的好友,将定位发了过去,“我在这里,如果你还是想和我聊聊,就过来吧。” “好,我马上过来。” 【作者有话说】 猜猜是谁 第29章 监听 ◎“是我错了,我错了”◎ 五点半,酒店包厢内。 时星洄很是自然地抿了一口果酒,笑着看向桌对面的女人,“多谢曲小姐的款待,和赏识。” 女人穿着白色的短吊带,外面套了件修身的外搭,露出瓷白的肌肤和平直的锁骨,长发垂落,纤腰细瘦,牛仔裤衬得双腿修长,整体气质干练又清爽。 曲潋眉梢轻挑,或许是没想到时星洄会这么淡定。 毕竟资料显示,这个如今连二十岁都还没满的女孩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出去玩飙车还给自己撞成脑震荡了。 可是如今见了面,光是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都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中可以养成的。 “没事,我早就想和你聊聊了。” 曲潋的嗓音很是温柔,可以听出来是刻意收敛了强势,甚至听上去有些友好的意味,似乎是不想吓到她。 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时星洄神情不变,直接问:“曲小姐想和我聊什么?” “说起来我该先向你道歉,毕竟未经同意就私自查了你的联系方式,但是,我确实很好奇,能够让温姐姐另眼相待的人是什么样子。” 目光扫过时星洄生得优越的眉眼,曲潋扬起一个浅笑,“现在看来,温姐姐的眼光确实不错,不过云边这个角色,是戚晏清向我推荐的,你可以不用谢我。” “是戚老师推荐我出演的?” 这倒是时星洄没有想到的,眼底闪过一缕深思,她抬眸直视着曲潋,“我知道你和温酌之间的事情,而且我现在和温酌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不必把我当成假想敌,我不喜欢她。” 此话一出,曲潋惊讶更甚,“你不喜欢温酌?” “当然,她又不是人民币,哪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 见时星洄神色坦然,丝毫没有心虚,可见是实话,让曲潋一瞬间有些无言以对。 其实她是没有立场来约时星洄见面的,但是当温酌的绯闻照片被狗仔卖到她面前时,曲潋本来不以为意,却无法忘记那照片中温酌软化的眼神。 原来冰川融化,流淌而出的春水会如此温热,带着能够灼伤人的赤诚。 原来温酌所说的、那个相比全世界还要更喜欢的人,是个容颜出众但性子稚嫩的少女。 出于多年来无人忤逆的娇惯,曲潋有些本能的不甘,可是见面后,那份情绪瞬间淡了下去。 即便她已经收敛了与生俱来的气势,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也是有些盛气凌人的,但时星洄言辞平淡,不卑不亢,就连一丝一毫的惧怕或者不安都没有,说起“你不必把我当成假想敌”时甚至隐隐压了她一头。 这种气质,是经年累月,见惯了大场面才能培养出来的。 曲潋出奇地、居然对时星洄生出了浓厚的好奇。 “看来真的是眼见为实,资料上的内容还是太浅显了,我能够理解温酌为什么喜欢你了,不过我需要解释一下,我并没有把你当作是我的情敌。” 她抬起酒杯,笑意清浅,但因为需要开车,其中只是橙汁,“我从不觊觎不属于我的东西,或许我们这次合作会很愉快。” 时星洄喜欢直白的人,因为相处起来不会很累,游溯算一个,如今,曲潋算第二个。 “曲小姐,合作愉快。” 用完饭后,天色暗了下去,夜幕低垂,星月璀璨,时星洄想着要先去学校那边的屋子里收拾行李,便戴上了口罩,打算打车。 而曲潋开着纯白色的跑车来到了她眼前,秀眉轻挑,“我送你回去吧。” 时星洄也不扭捏,很快就坐了上去,报了住址,“谢了。” 车内音响播放着清冷的女声,是温酌唯一献唱的一首ost,时星洄听了一会儿,好奇地问:“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温酌吗?” 因为她总觉得,曲潋并没有那么肤浅,只看外在条件。 曲潋轻笑一声,漾满了温柔,“说起来也很怪,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牵着一只导盲犬,一副被全世界孤立的模样,其实我记住的是那只拉布拉多,毛发很漂亮,而且香香的,没有什么狗味,我就想,这个姐姐一定很爱她的小狗。” “可是那只小狗被她那个私生子弟弟毒死了,我知道以后,有些担心她,却见她活得很是精彩,复明之后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很佩服她,关注之余,也就渐渐喜欢上她了。” 居然是这样吗? 温酌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遇见小时老师之前的事情,时星洄除了知道她十六岁之前是个瞎子,其余的,只能靠猜测。 能够纵容私生子毒死亲生女儿唯一的玩伴,想来温酌的童年必然是灰暗的。 时星洄突然能够理解小时老师的出现对于温酌意味着什么了,是飘渺而至的月亮,是照亮伤痕的暖阳,是无法握住的一抹光晕。 “怎么不说话了?她没有和你说过这些吗?” 前方是红灯,曲潋扭头看了一眼情绪复杂的时星洄,笑道:“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不然怎么能熬到现在呢,对吧?” 时星洄收敛了那些动容,主动发问:“既然你喜欢她,现在我和温酌也断了,你为什么不……” 一阵急刹打断了她的话语,难得可以从曲潋的侧脸上看出些许苦涩,女人却故作洒脱,语气幽静,“我能看出来,她心里已经没有位置了,就算我想一条路走到黑,家族也不会允许的。” 看来,曲潋的感情确实很纯粹,不然也不能仅仅因为一句话就乱了心湖。 时星洄点点头,笑着打趣,“毕竟你们家确实算有皇位要继承。” “那我现在算皇太女咯?” “包的。” 一路被送到了家门口,又了解到许多有关温酌的事情,时星洄开门下车,被曲潋叫住了,“等一下。” 时星洄回身看去,“怎么了?” 曲潋轻轻敛着眉心,似是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温酌吗?” 时星洄干脆点头,“是的,如果你不想后悔,就去追求一下试试吧。” 闻言,那眉宇间的郁气更重了些,曲潋轻声叹息,“好,我知道了。” 看来,温酌注定要当爱而不得的那个了,那么她呢?是要一头扎进去,还是及时抽身? 或者说,帮助温酌获取幸福,于不可能中博得那丝可能。 … 智者不入爱河,这是时星洄从她们身上学会的道理。 收拾好行李后,环顾着住了接近两年的屋子,至今仍然不知道监听器的位置,所以这里,尚且不能被时星洄称为“家”,只能算一个距离学校很近的住处。 时星洄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额,出道一个月,扣去之前练习的花费,再加上温酌时不时爆个金币,如今她已经有二十多万的存款了。 但是还不够。 可能是本能,她对于数字很是敏感,又是个需要依靠数字来获取安全感的人,所以,经济自由之前,爱情于她,是根本就不会去想的事情。 但不代表不能膈应温酌。 去机场的时候仍然开着那辆装着监听器的跑车,时星洄直接点开了新建的歌单,其中近十首都是戚晏清这些年来为电视剧唱的主题曲或者片尾曲,一个小时的车程,正好能播完两遍。 时星洄其实之前没听过,但是副歌听一两遍也就熟悉了,后面还能跟着哼唱,唱着唱着心情就好了起来,因为温酌听见的时候,表情一定很精彩。 她不是爱听吗,看看这下还老不老实。 … 温酌确实听见了。 彼时,她正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得可怜,面上紧紧蒙着几圈纱布,连透光都不行了。 元鹿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温总,你先别想着时小姐了,再这样哭下去,你的眼睛就要废了。” 素白的手背被针扎得泛起青痕,沿着血管一路蔓延,令人不忍去看。 温酌却在满目黑暗中求救似的握住了元鹿的手,嗓音干涩,如停摆多年、已经废弃的机械,“让我听一下吧,让我听一下她的声音就好。” 元鹿没有办法,只得打开了监听器的直播。 眉心越听越紧,温酌蜷缩在病床上,声线不住颤抖,“你放戚晏清的歌做什么?我想听小拾的声音。” 元鹿说不出话来,甚至觉得揭露真相的话,对于温酌来说有些太过残忍了。 “我想听小拾的声音,这不是她的声音。” 自欺欺人,有时最是可笑,毕竟,纱布又一次溢出湿痕,元鹿狠下心,急切道:“这就是监听器的实时接收内容,时小姐她,听了一路戚晏清的歌,温总,时星洄不过是一个替身,你怎么能为了她不顾自己的身体呢?” “……她不是。” 眼眶盛不住的泪水顺着干燥的脸颊汇聚在下颌,温酌缩成了一团,如面对天敌的幼兽,瑟瑟发抖,“她是我的小时老师,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是我错了,我错了……” 崩溃的哭泣简直令闻者心碎,如青瓷碎裂一地,胸腔发出憋闷的呼吸声,越发艰难,连接着身体的仪器也发出刺耳的警报。 专家赶来了VIP病房,经过检查之后,个个面色凝重。 元鹿看着那越发低迷的心率,急得眼睛红了一圈,“这是怎么回事啊?” “温小姐这个情况,只能考虑二次手术了,但是再这么哭下去的话,神仙也难救。” 医生们决定去开会讨论治疗方案,元鹿看着仍然止不住抽噎的温酌,只能病急乱投医地走出病房,拨通了时星洄的电话。 【作者有话说】 小时:我是神仙吗? 我要碎了,我对那个泡洗的中药过敏,不仅只能硬扛,还给我泡出湿疹来了,现在伤口烧起来了一样,烧得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我就来码字了,再写一章看看会不会好一点 第30章 接机 ◎“谢谢戚老师来接我”◎ 时星洄正在等待登机,这一次的行程不算公开,所以只零零星星来了几个送机的粉丝。 她接过她们的信,笑道:“这么早就来机场了吗?” 一个戴着口罩的女生激动地点点头,“小洄,你是要去拍戏吗?” “嗯,不过还没官宣,就别说漏嘴了哦。” 另一边的女生大着胆子问:“会有吻戏吗?有的话我们会酸死的。” 其实就体感而言,时星洄感觉自己妈粉是最多的,第二名就是女友粉,所以她笑得乖巧,“没有的,有也是借位,我可是爱豆,得有职业操守。” “哇,星洄你真的好让人放心。” “我得对得起你们的喜欢嘛。” 这时候,柜台也办理好了值机选座和行李托运,时星洄走了出来,冲着她们的镜头一一比心,随后摆摆手,“我先进去了,你们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 其实平时没事干会多和粉丝聊聊天,毕竟有效的沟通和饭撒可以增加粉丝黏性,但是感受到静音的手机发出震动,时星洄走进候机楼,疑惑地看了一眼这陌生的手机号码。 自从成为公众人物后,有收到过电话轰炸,时星洄挂掉了,却紧接着又接到了来电。 没有办法,她点了接通,并不出声,等待着对面说出意图。 “时小姐,求你救救我们温总吧。” 从声线可以听出来是元鹿,但是那满含的哭腔,倒是和平常的公事公办完全不一样。 时星洄疑惑地皱起眉,“什么叫救救温酌?我是医生吗?” 元鹿仍然止不住地哭泣,哽咽道:“昨天和您办完离婚手续后,温总就进医院了,今天起来后不停地哭,医生说再这样下去,她的眼睛又要瞎了。” 时星洄很想回一句“那咋了”,温酌就是要死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人都有恻隐之心,心底情绪复杂,她抿了抿唇,嗓音淡淡,“这是她的事情,她要哭,要作死,别人有什么办法呢?” 元鹿抽噎着,“不是的,时小姐你一定有办法的,温总今天本来没有哭的,她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所以……” 说到这里,就连元鹿都心虚地顿住了,时星洄却可以完美接上,“所以她就连接了监听器,发现我一直在听戚老师的歌,然后就哭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是吗?”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可以从电话那边听到淅淅沥沥的低泣,极尽隐忍,却又极度心碎。 时星洄冷笑一声,“她如果不连接监听器,就不会听到我给她准备的‘礼物’。” 元鹿无言以对,她是这场阴谋的参与者,出于三观考虑,她知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温酌做错了,现在时星洄的报复,比起温酌所做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份报复甚至还需要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温酌再度侵犯时星洄的隐私。 “所以说,有病找医生,别找我,再用监听器的话,我保证会听到比今天还要精彩一万倍的内容。” 时星洄果断挂了电话,甚至感觉自己连一瞬间的动容都不该产生,温酌到了现在,都还在使用那个监听器,怎么能够令人对她心软呢? 但是到底因为这通电话变得心烦意乱了些,时星洄随意下了一个最近很火的游戏,完成新手任务后,她收到了来自附近的人的邀请。 ID是“小宋不要送”,看头像应该是一个女孩子,但是并不想和陌生人一起玩,她就拒绝了。 连着落地成盒三局后,时星洄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阴转暴雨了。 飞机在这时抵达,她走去快速通道登机,却在地上看到了一张身份证,捡起来后,上面的名字写着“谈宋”,容颜则是冷艳锐利,没有温酌那么淡漠且与世隔绝,但是看上去攻击性要强一些。 “不好意思,我身份证掉了,我去找一下。” 前方传来女人和工作人员交谈的低而剔透的嗓音,时星洄抬头看去,对视时举起了自己手上的身份证,“是这个吗?” 谈宋终于露出了浅笑,小步跑来,“谢谢你,要是掉了的话,我可就完蛋了。” 时星洄友好笑笑,“没事。” 她们是一班机的乘客,甚至都是商务座的,不过谈宋的座位在时星洄后面,她似乎仍然耿耿于怀,递来了一块曲奇,“给你,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吃过的人都说还不错,就当作小小的谢礼吧。” 时星洄笑得无奈,“真的没事,我就是路过看到了,顺手捡起来了而已。” “可是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闻言,时星洄只好收下,还当着谈宋的面撕开包装尝了一口,称赞道:“确实很好吃。” 倒不是安慰人,曲奇入口很是酥脆,奶香浓郁,还一点也不干,吃在嘴里润润的,又没有到油的程度,这样的手艺,做甜品师都足够了。 谈宋笑了起来,带着些羞涩和满足,“那就好。” 看来,外表带着细框眼镜,像个高知酷姐的谈宋,原来是个冒冒失失且性子真诚的温柔姐姐。 时星洄从包里拿出眼罩,感觉离开温酌见到外面的世界后,都是好人。 … 云层慢慢变淡,俯瞰的世界也逐渐放大,经过降落,她到达了目的地。 出于爱豆的职业素养,时星洄先对着前置摄像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这才戴上准备好的口罩,调整好状态准备营业。 谈宋在走之前又向她道了一次谢,简直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时星洄在转盘处等行李,恰巧谈宋也在,见她戴了口罩,这才有些犹豫地问:“我一直觉得你看着挺眼熟的,你不会是个明星吧?” “还算不上明星,小爱豆吧。” “溯洄”的知名度主要集中在大学生这个群体,因为她们接了很多校园音乐会,而大学生往往是最爱凑热闹的,所以几乎每一场都有几千人观看,知名度也就打了出去,但没有破圈。 而谈宋,看样貌应该是接近二十七八了,自然不会太关注。 时星洄看到了自己的黑色小行李箱,就提了起来,朝谈宋挥挥手,“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谈宋点点头,“好,拜拜。” 出去后果然见到了十几个来接机的粉丝,时星洄压抑着疲惫和她们闲聊,却突然听到了一个问题。 “小洄,我们看到瓜说你这次又是和戚老师合作,是真的吗?” 声线很是熟悉,时星洄诧异看去,只见戚晏清戴了口罩混在粉丝之中,还冲她得意地眨了眨眼。 怎么大家都爱玩这一套?很好玩吗? 但是比起担心和温酌的关系会被暴露,戚晏清这样显然就是奔着热搜去的,时星洄了然地笑了,道:“这个问题,戚老师本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粉丝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聚焦在戚晏清身上,顿时有人惊呼:“戚老师!” 戚晏清顺势摘下口罩,露出了清丽而淡雅的素颜,“发现得这么快,没意思。” 时星洄故意夸张道:“哇,戚老师你怎么来了,我根本就没看出来。” 粉丝顿时笑成一片,有胆子大的吐槽着,“小洄你别说了,戚老师要碎了。” 时星洄也取下了口罩,笑得眉眼弯弯,冲戚晏清道:“怎么来接我了,怕我跑错剧组吗?” 戚晏清耸耸肩,面上一派熟稔亲昵,“你可是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云边,生怕你跑了呢。” 这句话的信息量够大了,粉丝猜测着,“云边,是那个殉了的电视剧《嫂嫂》的女主吗?” 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戚晏清笑着打趣,“什么叫‘殉了’,好没礼貌哦,我们已经重启拍摄计划了,而且女主定的是你们家星洄哦。” 有的粉丝激动,有的粉丝自信,甚至还打起包票来了,“选小洄是明智的选择,小洄可是票选不会塌房艺人第二名。” 听到这个榜单,戚晏清反而有些好奇,“那第一名是谁?” “温老师啊,看上*去清心寡欲的,完全没有绯闻,自己又是总裁,赚的钱八辈子也花不完,睡和税都不用担心,还能怎么塌?” 听到一个女生说得言之凿凿,时星洄差点就要笑出声了,只能感慨网络上的包装还是太过完美,她所了解的温酌,那可真是塌得不能再塌。 一路走到停车场,她们同粉丝挥手拜拜,时星洄坐上戚晏清的车,挑眉道:“怎么样,我配合得不错吧,一会儿肯定能看到热搜,直接无痛宣传。” 戚晏清将放在车上的冰奶茶递过去,“不要说得这么功利好不好,我可是主动来接你的,后面导演才给我提议了这一招,得亏我今天状态不错,没有水肿,不然拍出来丑死了。” 时星洄有些受宠若惊,她以为戚晏清素颜来就是要营造只是来接她的亲近感,方便后面炒cp,没想到装粉丝还真是临时起意。 所以,她嗓音甜甜地拍起马屁来,“怎么会,你素颜可好看可上镜了,谢谢戚老师来接我,还有这杯奶茶,很好喝。” 戚晏清笑得无奈,眼底却因为受用而浮现了一抹愉悦,“你这人真是,以后谁和你谈恋爱估计要泡在蜜罐里了。” 腮帮子被珍珠堵得鼓起,为本就稚嫩的容颜添了几分仓鼠一样的幼齿感,时星洄嚼吧嚼吧,摇头道:“智者不入爱河,搞钱使我快乐。” 戚晏清被逗笑了,看了一眼时间,见还早,便道:“还有一件事情能使人快乐。” 时星洄应了一声,“嗯,什么?” “吃甜食。” 在路口停了一会儿车,戚晏清将目的地改为了另一个地方,在时星洄好奇的目光下掉头,眼睛都放光了,“这家店可好吃了,而且老板是个大美女,我之前去录美食综艺的时候吃过一次,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不过后来它成了网红店,老板去外地开分店了,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吃到她亲手做的甜点。” 经过相处,时星洄对于温酌所说的“戚晏清格外喜欢漂亮女人”这一点有了实质性的认知,不过却并不讨厌。 毕竟,谁不喜欢漂亮姐姐呢? 想到甜品,时星洄脑海里不由得出现了谈宋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小时:展信佳,这段时间,我和小游一起练舞,和戚老师一起拍戏,和小宋姐姐一起打游戏,果然,离开你之后,外面全是好人! 温姐:已醋疯 很奇葩,我写着写着居然真的不疼了,睡觉啦,晚安 30-40 第31章 手表 ◎希望这份气息晚些再淡去◎ 风铃的碰撞声格外清脆,名为“静止”的甜品店内萦绕着极淡的奶油香,清甜扑鼻。 时星洄跟在戚晏清身后,好奇宝宝似的打量着。 和普通的网红店不一样,即便有戚晏清这样的一线明星来品尝过,店长也并没有将照片贴得满墙都是,而是留下了一面黑板,容粉丝写下美好的祝愿。 一张张字迹娟秀的便利贴上,有对于深造学业的追求,有渴望爱情长久的祈祷,有单纯对戚晏清的祝福,每一张都是一份浓缩的情感,静止在这片空间,于时间轴上刻下烙印。 “晏清?” 熟悉的声线白瓷一般的冷,晶莹剔透,谈宋从后厨掀开帘子走出来,这才看见戚晏清身边的时星洄,眸光微亮,“是你?” 时星洄感觉有够巧的,便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戚姐说要带我来尝一家很好吃的甜品,还说那里的老板人美手巧,看来说的就是姐姐你了吧?” 闻言,戚晏清装作吃味地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嗔怪道:“怎么对我嘴没这么甜?” 谈宋被逗笑,递来两杯温热的蜂蜜水,“可能因为我们有缘分吧。” 终于反应过来两人根本不像初见,戚晏清露出了疑惑的模样,“对哦,你们怎么认识的?星洄你之前见过谈宋吗?” 时星洄将机场上的交集说给戚晏清听,随后朝谈宋笑着耸了耸肩,“难怪戚姐对这里念念不忘,那块曲奇真的很好吃。” “你们喜欢就好。” 凛艳冷锐的容颜上漾开淡淡的笑意,柔和了眉压眼的攻击性,令人如沐春风,谈宋扎起长发,露出了清瘦的下颌线,唇瓣却极为粉嫩,吐词温柔,“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要开始准备了。” 戚晏清率先举起手,“想吃蓝莓巴斯克和榴莲千层。” 说着,她还撒娇似的抬眸看去,“榴莲千层多一些果肉,可以吗?” 时星洄有些不忍看戚晏清这幅谗虫样,便只是乖巧笑道:“我还想吃黄油曲奇,谢谢姐姐。” 清浅的瞳眸内光晕明亮,似笑意加深,谈宋点点头,“好,可以。” 后厨的帘子掀起又落下,卷来一阵裹挟着冷气的馥郁花香,时星洄收到了热搜的推送,挑眉看向戚晏清,“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词条是“戚晏清装作粉丝接机时星洄”,跟随在下面的则是“戚晏清时星洄第二次合作”和“戚晏清待播剧《嫂嫂》重启”。 戚晏清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这个流量比我想象中还要高一些,看来你之前的意外确实挺令人意难平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精致礼盒,故意不着调道:“苟富贵,勿相忘,以后就是你们新一代的天下了。” 时星洄犹豫着接过,并没有打开,问:“这是什么?” 戚晏清垂眸示意了一下她空荡荡的手腕,“机械表,我看你好像很不喜欢之前的电子手表,就准备了这个,当作提前给你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吧。” 礼盒内安安静静躺着一只银白配色的女士机械表,是一个比较小众的品牌,价位算不上很高,但是也是如今的时星洄不会考虑的。 见时星洄似乎是要拒绝,戚晏清指间轻轻点着桌面,“我知道太贵的,你肯定不会收,所以你再仔细看看,我挑这个挑了很久呢。” 闻言,时星洄低头看向那只手表,触感冷玉似的,极为细腻,而在灯光下,表盘会折射出璀璨的星点,漂亮绚烂。 坦诚说的话,她确实还挺喜欢的。 “这只手表的名字叫‘拾星’,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 戚晏清正兴致勃勃地说着,时星洄的手机却在此刻响了起来,她盯着“温扒皮”的备注,毫不犹豫点了拒接。 感觉气性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怀着报复的心思,连手表的名字都没听清,时星洄将其系在细瘦的手腕上,笑意明媚,“那就谢谢戚姐了。” 戚晏清善解人意地并没有去问是谁的电话,而是拿出手机,停留在了一个游戏的画面,问:“你有没有兴趣去录《荣耀之章》?节目组邀请了我,还问我有没有朋友一起来参加。” 《荣耀之章》一共邀请三十六位全年龄段的明星,参考的游戏综合了跑图、捡装备和搏斗,是一个竞技性较强的综艺。 时星洄尬笑两声,“我今天刚下那个游戏,连着三把落地成盒,而且我作为新手还有两次复活机会,都是一落地就死。” 戚晏清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你看着玩游戏不会很菜啊。” “什么菜?” 这时,已经将曲奇放进了烤箱,谈宋摘下手套走了出来,有些好奇地问:“你们还想吃菜吗?” 戚晏清乐不可支,指了指一脸菜色的时星洄,“我在说她很菜,玩新手人机局都能落地成盒。” 时星洄无奈耸耸肩,“可能没点亮打游戏的天赋吧。” 手机又在这一刻发出震动,吸引着两人都看了过来,时星洄抿抿唇,歉意一笑,“我出去接个电话。” 看来不接的话,温酌是不会死心的。 来到店外,还正好遇见了两个认识她的女生,一场签名外加拍合照的流程下来,温酌已经是打过来的第三个电话了。 时星洄点了接通,面色算不上好看,“有什么事吗?” 那边顿了顿,像是在压抑哽咽的哭腔,开口时声线却仍然轻颤着,“我要做手术了,你可以……” “我不可以。” 直白的拒绝打断了温酌未尽的话语,时星洄垂下长睫,为清亮的眸子蒙上一层阴影,“你要做手术的话,该去找主治医师,而不是我。” “可是……” 那嗓音更为脆弱了些,如同把自己整个缩进保护色的幼兽,遍体鳞伤又惶惶不安,“可是你不在,我不想去做手术。” “你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吗?” 时星洄感到一阵烦躁,“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自己要作死,神仙也救不了你。” “……五十万,你陪我做手术。” 看得出来,温酌已经穷途末路了,不然也不会提出交易,妄图用她已知的,时星洄目前唯一的软肋来获取哪怕一瞬的陪伴。 或许听上去很是高傲,实则两个人都知道,她的傲骨早已被自身的渴求打碎。 不过,这是钱的问题吗? 时星洄笑了起来,为温酌的天真,“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学费都要找你的时星洄了,温酌,别一直活在过去了。” 温酌却像听不见似的,眸光空洞,那圈晕红逐渐加重,“一百万。” “再过一个月,我们离婚,我就能直接继承八千万,你觉得我缺这么点钱?” “两百万。” “不是,你怎么说不听呢?” “三百万。” 糟了,时星洄居然真的有点心动了。 “四百万。” 蛊惑人心的恶魔仍然在低语,时星洄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道:“成交,但是时间得我定,而且我只陪你做手术,不做别的。” 话音刚落,那边传来一声浅浅的吸鼻音,温酌喜极而泣似的,低低“嗯”着,“那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吧,我和医生约手术时间。” 之前,她对于时星洄爱财的性子嗤之以鼻,如今却觉得,还好时星洄爱财,还好等待的这么多年,她攒了不少钱。 其实说完时间自己定后,时星洄感觉有些过分了,毕竟又不是什么别的事情,这可是做手术,还涉及到温酌的眼睛,结果对方一口就应了下来,倒是令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 “……你答应我了,就不可以反悔了。” 温酌弱弱地开口,像是害怕自己的强势会引起反感,所以她将语气放软,像一只讨好着用尾巴尖蹭过主人小腿的猫。 心底情绪更为复杂,时星洄应了一声,嗓音维持着平淡,“七月十六日,我有一天休息,你约那一天做手术吧,我会过去的。” “嗯,好。” 呼吸声都重了一些,温酌难得弯起眼眸,了却了夙愿一般,看得一旁的元鹿有些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坠入爱河的那一刻,就像掉进黑洞,温酌早就把伤害自己的权利交给了时星洄,粉身碎骨也不曾后悔。 随着电话挂断,雀跃停息下来,温酌将下巴搭在膝盖上,又蜷进被窝中,声线清冷,溢出些疲惫与孤寂,“小鹿,你去准备一下转账,记得备注赠予,然后约十六号早晨的手术吧。” 元鹿没有反驳,只是担忧地看向温酌仍然裹着纱布的双眼,道:“那这段时间……” 温酌捏紧了些那块手表,仿佛能触碰到时星洄的体温,“放心吧,我瞎了十六年,这样的日子,我很习惯,今天办出院吧,我不会再哭了。” 人类是需要期盼才能活下去的生物,或大或小,但总能给予赖以生存的养分。 温酌回到家里,从衣柜里翻出了曾经时星洄给她系上的围巾,如同筑巢的雀,她把围巾抱在怀中,拿鼻尖轻轻地蹭了蹭。 她祈求着,希望这份气息晚些再淡去。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我出院了,这两天在搬家,昨天搬完回来发现猫跑了,真是给我急死了,找了一晚上,还好有好心人 第32章 游戏 ◎温酌没办法坐以待毙◎ 再次回到店里,戚晏清和谈宋已经开了一把游戏,时星洄好奇地走过去,惊讶道:“金甲,这才刚开始吧?我最多也就见过紫甲。” 戚晏清得意一笑,“谈宋可是捡装备的神,我真想把她带上去录《荣耀之章》,那样的话,冠军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闻言,谈宋眼尾漾开无奈的笑意,“算了吧,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的生活,我挺满意的。” 时星洄侧身站在戚晏清身边,故意调侃道:“怎么对比起来,你这么像个人机?” 或许是氪金程度不一致,虽说戚晏清的角色看上去也挺漂亮的,但是一站在谈宋的主控身边,就如同衬托娇花的绿叶,瞬间黯然失色。 戚晏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是不知道谈老板在这游戏上花了多少钱。” 这时,后厨传来“叮”的一声,谈宋急忙把手机递给了时星洄,道:“你先替我玩一下,我去刷一遍油。” 手机背面还残存着些许温度,时星洄都懵了,但是看了一眼金甲和全满的紫色武器,顿时就来了兴趣,“好。” 戚晏清头痛地扶额,“坏了,咱们两个人机。” 果不其然,即便有着顶级装备和华丽的外表,时星洄却像一个贸然穿到大佬身上的新手,连招操作是戚晏清都不忍直视的程度。 “你振他啊!” “闪避!闪避啊姐!” “算了,咱返魂去吧。” 两个人被敌人打得技能都放不出来,戚晏清也从一开始的着急变成了淡定,还悄悄地“嘘”了一声,“快点去返魂,然后回来捡装备,装作我们没有死的样子。” 结局就是,她们还没回到死亡的地方,就在返魂坛的大乱斗里被打死了。 时星洄看着自己的魂冢,干巴巴笑道:“看来我真的不适合玩这个游戏。” 戚晏清懊恼地叹息,“我都想推了《荣耀之章》了,电子竞技,菜是原罪,感觉一场录制下来,又要多出不少人骂我。” “我好了。” 洗干净了手,谈宋步伐轻快地走来,甚至不怎么意外,“这么快就死了?没返魂吗?” 终于能够感同身受戚晏清的忧虑,时星洄稍稍有些面红耳赤,将手机递了回去,“返魂了,但是我们刚活就又死了。” 谈宋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眉眼间的距离感顿时减弱,“你刚开始玩,有些不懂是很正常的,你也要去录《荣耀之章》吗?” 时星洄看了一眼生无可恋的戚晏清,摇摇头道:“我不去,去了会被笑死的吧。” 又像是一把刀扎在心上,戚晏清幽怨看来,“不要再刺激我了。” 谈宋笑着扫过时间,抬眸看向时星洄,“烤曲奇的时间还够一把,你要来一起吗?” 她善解人意地省略了一句话,“如果死得足够快,开三把也不成问题。” 时星洄有些意动,毕竟对于现在正处于上升期的她来说,有另一方面的曝光是很好的,而且是游戏方面的,观众显然破开了“溯洄”的舒适圈,只要表现得当,一定能够吸粉。 “好,我加一下你们的好友。” 犹豫不过一瞬,时星洄向来不畏惧挑战,登陆游戏后,她先添加了戚晏清的“电脑007号”,毫不犹豫地嘲笑道:“这名字可真符合你。” 戚晏清也不甘示弱,戳了戳时星洄进入组队的小人,“你一个‘杀神且66’,有什么好笑我的?” 当时想着只是随意玩一下游戏,所以随机摇了个名字,时星洄看着“杀神且66”,也有些不好意思。 “‘电脑007号’的好友‘小宋不要送’进入房间。” “诶。” 时星洄惊讶地挑眉,和同样有些诧异的谈宋对视,“当时在机场拉我的人是你啊?” 谈宋也感觉巧得可以,笑着解释道:“我不喜欢一个人打游戏,就在附近的人里面看了看,感觉你这个名字呆呆的,又是个女生,就拉了。” “呆呆的”。 话音刚落,戚晏清发出一声毫不遮掩的嘲笑,“你看,这名字是不是很蠢。” 时星洄尴尬得脸颊都染上了薄红,闷头去背包里搜有没有什么改名的道具,而注意到了这一点的谈宋点开了背包,温声道:“你去邮箱里面领一张改名卡,然后看看你想改什么名字吧。” “这个还可以领的吗?” 对上时星洄懵懂的眼神,谈宋点点头,笑意柔和,“对啊,新手都会发一张的。” 就在戚晏清想问“那我怎么没有”时,谈宋隐晦地冲她眨了眨眼,又问:“你有想好要改什么吗?” 时星洄看了一会儿她们的ID,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怎么样,这个名字看上去是不是聪明多了?” 衣着朴素的小人上的名字发生了变化,从“杀神且66”变成了“星星不眨眼”。 戚晏清和谈宋对视一眼,都咽下了笑意,任由时星洄沾沾自喜,“杀人不眨眼诶,不厉害吗?” “厉害厉害,太厉害了,顶着这个ID去返魂一定很酷。” “有我在,你们不会返魂的。” 在游戏里,谈宋才表现出来和外表一样的攻击性,三人的落点是一个资源很丰富的城区,所以落地后连甲都没穿上就开始了打斗,时星洄在捡武器的路上被逮了个正着,血条极速下降。 这时,一道长剑的蓄力波打了过来,将敌人劈开,谈宋用飞索快速来到她身边,还顺便扔了一把武器和两个回血的丸子,声线冷静,“你先躲起来回血。” “哇,救命!” 戚晏清四处乱跑,飞索还被打断了好几次,谈宋轻叹一声,先解决了这边的敌人,留下一句“小时你去舔包”后就扬长而去。 不得不说,这一刻,时星洄真的觉得谈宋帅爆了。 一整把下来,她们只需要躲在谈宋后面就可以了,有时候不小心死了也可以等着救援,在快要拿到第一时,一个来电占据了屏幕,偏偏时星洄还不能挂。 谈宋安抚地点点头,“就一个人了,我们能搞定,你先去接电话吧。” “好。” 时星洄拿着手机来到店外,接通了曲潋的电话。 “喂,曲小姐?” 曲潋顿了一会儿,语气显得有些复杂,“你已经到H市了,对吧?” “嗯,怎么了吗?” “温酌五点的飞机到H市,她现在视力很不好,你可以去接一下吗?我明早才能飞过来参加开机仪式。” 时星洄不解地蹙眉,“她要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要来,纯粹就是为了你。” 一声极淡的叹息过后,曲潋收敛了情绪,“你还记得吗,云边误入折柳楼那一段,蒙着眼纱、一舞倾城的花魁柳瓷枝?” 心里划过了不好的预感,时星洄抿紧唇,问:“这个角色有什么问题吗?” “温酌给了原来的演员一部女主剧,她来补拍柳瓷枝的镜头。” “她疯了吗?” 时星洄不由得敛紧了眉,面色也逐渐冷了下去,“所以这其实只是一个通知?” “去不去机场接她,是看你的意愿,但是这个角色,我站在投资商的角度,自然不会拒绝。” 曲潋明白,让向来气质淡漠、冷月清辉一般的温酌来饰演摇曳生姿的花魁,一定能引爆热搜,可是一旦想到刚刚温酌打电话来时的语气,她的心底,又浮现出一抹可悲。 为自己,更为哪怕声线清冷也掩盖不住惶然和悲戚的温酌。 那时,曲潋刚刚洽谈完合作,腕上的手表显示着来电,是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她的温酌。 曲潋心底一喜,接通后尾音都止不住地上扬,“温姐姐,找我有事吗?” 温酌的嗓音很轻,透出些风一样的飘渺感,“你是《嫂嫂》的新投资商?” “……嗯,我是。”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回答完后,温酌那边的气息都陡然重了些,曲潋赶忙解释,“但是时星洄并不是我定的女主,是戚晏清强烈要求的,我可没有卑劣到刻意去拆散你们。” “是吗?” 一声低笑传来,似乎胸腔都在跟着震颤,电话那边的温酌剧烈咳嗽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能呕出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来,曲潋听得心惊,关切问:“你没事吧?元鹿在你旁边吗?” 说着,曲潋拿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只等一个答案就打算飞速下楼。 “咳咳,我没事。” 温酌喝了两口床头柜上已经放凉的水,低声道:“可以帮我安排一个角色吗?什么样的都行,我也想去剧组。” 她不放心,无论是一路上都在播放戚晏清歌曲的时星洄,还是指名道姓让时星洄来出演云边的戚晏清,温酌没办法坐以待毙。 距离七月十六日还有半个月,如果这半个月内,只能像个机器一样处理公事,任由时星洄和戚晏清相处,她会被无尽的不安和恐惧折磨死的。 哪怕被厌恶也好,哪怕低声下气些也好,至少,温酌不愿意自己真的变成一个“瞎子”。 “可是这部剧现在只需要补拍云边的镜头,你……” “什么角色都可以,我会给她不输于这个资源的补偿的。” “行,那你眼睛好些了吗?我把剧本发给你,你挑一个?” 听出了曲潋语气中的关心,温酌抿着唇,坦诚道:“我现在视力不是很好,七月中旬会去做手术,所以你给我安排一个能蒙着眼睛的角色就好。” “你……” 曲潋本想说手术可不能拖,但是也知道温酌需要的不是自己的这句话,所以大致浏览了一下剧本后道:“倒是有一个角色,但是是青楼花魁,你可以演吗?” “我可以。” 完全没有犹豫,温酌一口应下,声线终于放松了一些,呢喃道:“我可以学,就这个吧。” “好,那我去印一份盲文剧本给你,你什么时候去H市?” “马上,和你定了角色,我就可以出发了。” “好,注意安全。” “嗯。” 温酌沉默了一瞬,嗓音压低,对于接下来的话语显得有些生疏,“多谢。” 淡淡的一句话却如同一记重锤落在曲潋心间,她难堪地低下头,故作洒脱,“这有什么?” 亲手将喜欢的人推向她人,这可不是曲大小姐一向的作风,但是能够得到一句真心的“多谢”,或许,也没有那么后悔吧。 “那站在你自己的角度呢?” 时星洄平静的问话打断了回忆,曲潋缓缓回神,不答反问:“什么角度?” “站在你喜欢温酌的角度,你就这么愿意让她来和我演对手戏?” “我不愿意,但是我希望她能如愿。” 曲潋浅浅摩挲着并没有送出去的小八,嗓音空灵,“我这一生顺风顺水,没遇见过什么波折,所以我能接受失去,但是温酌不一样,她本来就没有得到过什么,所以才会极为珍惜,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但我能看出来,她没办法失去你。” “站在我喜欢温酌的角度上,我希望她能不那么痛苦。” 不知为何,听着这段话,时星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副画面,那是一场极为盛大奢华的订婚宴,宾朋满座,穿着婚纱的温酌同曲潋面对而立,两道纤瘦的身影,一个清凛如月,一个温润柔和,夕阳拉长她们的影子,极为相配。 那是她本来应该出现在的世界。 第33章 机场 ◎生理性的喜欢◎ 心底就是有这样一个笃定的念头,时星洄不明白为什么,便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曲潋乘胜追击地问:“那你可以去接一下温姐姐吗?她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正有些心烦意乱,时星洄皱着眉,嗓音低沉道:“再说吧,她身边不是还有元鹿吗?” 说完,不等曲潋回话,她看了一眼店内的戚晏清和谈宋,比了个OK的手势,“曲小姐,我现在还有事,就先挂了。” “好,打扰了。” 努力收拾出一片笑容,时星洄走了进去,对上了戚晏清揶揄的眼神,“怎么了?” 戚晏清晃了一下手机,上面的页面显示着刚刚和导演通过话,“温老师可真是你的好姐姐,为了你都来演花魁了,这叫什么,高岭之花下凡尘呀。” 被戚晏清的形容逗笑,时星洄在她身边坐下,无奈道:“怎么就为了我了?” “那温老师疯了跑来给我作配?而且是颠覆过往形象的十八线小配角,还不是想让你主演的剧多些话题和讨论度。” 时星洄松了口气,还好戚晏清的关注点只在热度上,并没有意识到温酌来的真实目的。 “可是我并没有让她这么做。” “那也是温老师一片好心嘛。” 并不想再和戚晏清讨论这个话题,时星洄看向谈宋,笑着问:“刚刚拿到第一了吗?” 谈宋点点头,将截图给时星洄看,“你看,我们三个人都在上面。” c位是打了百分之七十输出的“小宋不要送”,另外两边的她们,看上去像护花使者,但其实是被花护的菜鸡x2。 戚晏清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皱巴着一张脸道:“虽然拿了第一,但是二十的输出真的好丢人。” 时星洄看了一眼自己的百分之十,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谈宋则是笑了起来,眼尾柔和,“要我教你们玩这个吗?” 她垂眸看向情绪似乎不是很高的时星洄,“保证‘星星不眨眼’在《荣耀之章》里面真的杀人不眨眼,怎么样?” 时星洄意识到谈宋是在哄自己开心,无奈的笑意取代了盘旋眼底的烦躁,“谈老师这么有自信?” 谈宋骄傲地略微扬起下颌,“那当然,妙手回春好不好?” 闻言,戚晏清却苦恼地揉着脸颊,“比起教我们,你直接加入我们队是最快捷的方法,我们只需要躺着拿第一就好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这人心理很脆弱的,受不了别人骂我。” 之前“静止”成为网红店的时候,谈宋没少被评头论足,什么“蹭热度”“炒作”“死人脸”的言论层出不穷,这也让她彻底杜绝了“红”的心思。 这样的生活挺好的,经济自由,爱好发展成了事业,没事还能打打游戏,比起去哪里都要戴口罩的戚晏清自由多了。 时星洄理解地点点头,“那姐姐你教我们玩吧,既然去参加了节目,总不能拿最后一名。” 她是存在好胜心的,如果决定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谈宋满意地笑了,侧目示意了一下戚晏清,“把小时的微信推给我吧,我晚上拉你们三排。” 戚晏清将联系人推荐了过去,好奇问:“你现在有什么事吗?” “给你做榴莲千层啊,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去接温老师吗?” 随意地说着,谈宋添加了时星洄的好友后就去继续准备甜品了,时星洄则是目露惊异,“接谁?” 戚晏清拍拍脑袋,恍然大悟似的,“对了,刚刚忘了和你说了,为了预热,我们等会儿要一起去接温老师,导演已经准备好了热搜词条,这可又是一波大流量。” 时星洄心梗了一瞬,原来转移话题也没什么用,她最终还是要去接温酌。 虽说不情愿,但是明面上,她们到底是姐妹关系,而且,时星洄可不想让别人察觉到自己和温酌的异常。 “好,我们等会儿一起去吧。”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时星洄和戚晏清又开了几把游戏,或许是系统看她们实在是打得太艰难了,所以获得的名次至少不是吊车尾了。 这让中途出来的谈宋欣慰地笑了,然后抽空给她们讲解了一下每个英雄的技能。 临近三点半的时候,新鲜出炉的曲奇弥漫着黄油的香味,松软酥脆,谈宋给时星洄打包了一袋,道:“给温老师也分一些吧。” 戚晏清举起手来,“我也想要。” “你吃的已经够多了。” 毫不留情地指了指桌面上干干净净的盘子,谈宋无奈笑笑,“马上拍戏不用控制身材吗?” 戚晏清不好意思地吐舌,“这不是太好吃了嘛,今天从我卡上扣吧,算我请星洄的了。” 谈宋却摆摆手,“算我请你们,你们快去机场吧,一会儿该来不及了。” 时星洄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已经被安排好了,顿时很是受宠若惊,“不用请,我……” “好啦,咱们快走吧,你谈姐说一不二的。” 戚晏清拉住了时星洄,两人朝谈宋告别,向地下的停车场走去。 路上,装作是在导航机场,戚晏清实则点开了和谈宋的聊天记录,“你不对劲啊,简直一整个大孔雀开屏,之前恨不得多宰我一些,今天直接请客?” “这个妹妹呆呆的,挺可爱的。” “她可是爱豆,谈恋爱是死罪。”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拿她当妹妹而已。” “你最好是。” 戚晏清撇了撇嘴,上车后点开了机场的导航,道:“我们应该五点钟能到机场,温老师一般都走VIP吧?” 像时星洄这种咖位的,一般为了粉丝黏性会选择走普通通道,因为不会造成拥堵,但是到了温酌和戚晏清这种常青树的地步,一般为了机场安保考虑都会走VIP通道。 不过温酌平时习惯走哪一个,时星洄怎么知道? “可能吧。” 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时星洄瘫在椅背上,思考着再见到温酌该露出什么表情。 或许,该注意一些的是温酌那个女人才是,要是真的当着戚晏清的面哭了出来,那她可真是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戚晏清看清楚了时星洄的心不在焉,便善解人意地不再多问,只是平平稳稳地开车,连接的蓝牙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 时星洄睡不着,指腹不住地摩挲着手机侧面,眉心越敛越紧。 她们来到机场时,到达层已经围满了举着手机和相机的人,大部分是粉丝,但也有一部分代拍。 戚晏清将口罩往上拉了一些,小声说:“温老师应该会走VIP吧,这么多人,她出来别被挤死了。” 时星洄也捏了一下鼻梁处的口罩沿,使其更贴合面部,“如果导演和她*说了要炒热度,那她应该会走普通通道。” 毕竟,如果走了VIP,哪里还有自然的流量? “温老师应该不至于为了热度这么委屈自己吧?” 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掩盖过她们的声音,只见温酌被元鹿扶着走了出来,素白的手还紧捏着一只拐杖,纱布遮盖双眼的容颜清冷皎洁,如月亲临。 “温老师!” “小酒!” “温姐姐!” 很多激动的粉丝一拥而上,元鹿皱着眉,声音完全压不住尖叫,“小心一点,温总眼睛受伤了,你们让出一条路来,别发生踩踏事故了。” 怎么说呢,明明是众星捧月,但可能是因为温酌太过瘦弱,面色太过苍白,所以居然生出了些被狼群包围的无措感,像一只误入丛林的白兔,却又强撑着没有露怯。 时星洄注视着被镜头包裹的温酌,和戚晏清对视一眼后走了过去。 “麻烦让一下。” 她礼貌地说着,却完全被忽视,还是戚晏清大声喊了一句“温老师”,才让人群的中心主动走来。 温酌第一句却是问:“小拾也来了吗?” 时星洄硬着头皮站到温酌身边,低声道:“我来了。” 肉眼可见,温酌身子小幅度地一颤,却拢紧拳抑制住,好一会儿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却仍然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可以扶我一下吗?” 看来温酌也知道,自己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她们的关系。 鉴于她表现不错,时星洄在元鹿自觉离去后,牵住了温酌的手腕,嗓音平静,“走吧。” 这时,粉丝终于发现了她们的身份,顿时迸发出更为惊喜的呼喊。 时星洄并不适应这么热情的粉丝,便轻轻捏了一下温酌手腕上的肌肤,压低声音道:“你不是可以走VIP通道吗?受这个罪做什么?” 她的本意是大家一起受罪,却令温酌微微弯起双眼,在察觉到刺痛后也没有垂下嘴角,嗓音软软的,在嘈杂的环境内难以辨认。 “走这里的话,对你的剧更有帮助吧。” 时星洄没有听清,凑近了一些,“你说什么?” 隔着不透光的纱布,温酌其实看不清时星洄的模样,甚至连一点轮廓都无法辨认,但身体就是能够感受到时星洄的存在,感受到那比起围巾上要浓郁太多的木质暖香。 如果心理上的喜欢注定没办法满足,至少,生理性的喜欢,她可以努力争取一下吧? 所以,为了那份能够令她稍微安心一些的气息,温酌轻轻抿唇,问:“你用的什么香水?” 时星洄被问懵了,狐疑地看了一眼温酌,“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感觉挺好闻的。” 即使看不清眼神,但通过紧绷的唇角也能看出她的紧张和局促,时星洄还没想明白温酌的用意,就见一个代拍的镜头都快怼她们脸上来了。 温酌有些受惊,不自觉地靠向她,像一只缩进主人脖颈的小猫。 其实,演技挺拙劣的,更像称霸一方的丧彪伪装柔弱无依的咪咪。 第34章 曲奇 ◎逐渐烧起来的嫉妒◎ 时星洄抬手挡住代拍的镜头,眉心微拢,表露出些许明锐的暗芒,“要拍可以,别离这么近。” 她的语气有些冷,随后,目光垂下落在低眉顺目的温酌身上,似是安抚,但声线很是平淡,“好了。” 其实还有一句,“别靠我这么近”,但是在粉丝簇拥的机场,时星洄暂时忍了回去,只是看了一眼腕上的机械表,道:“我平时不用香水,你闻错了吧。” 温酌捏紧了拳,仿佛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被握着的手腕上,那温热的手心,每一寸都写满了相思经年的渴盼,她清了清嗓子,低声应着,“我没有闻错,你身上很香。” 而且刚刚凑近的时候,她明显嗅到了一股并不属于时星洄的冷香,极淡,却令人心脏都无端地下沉,沉重到每一次跳动都迸发出酸涩的痛苦。 那气息并不是戚晏清惯用的香水味,那么时星洄是又新结识了谁吗? 指尖深陷手心,温酌强行咽下那些质问,微微抬手同时星洄相握,“你今天……” 不等她说完,时星洄不适应地抽出那只手,掩盖似的从包里拿出来了谈宋做的黄油曲奇,动作自然,挑不出错来,“给,你要不要试试,这个很好吃。” 一瞬间的满足并不能抵抗失去之后的空落落,温酌无意识地虚握了一下手,却只能在无措之中感受到自己的贫瘠,随后才拧眉问:“什么?” “曲奇,谈宋姐姐特意让我给你的。” 谈宋、姐姐? 也不知是陌生的名字还是亲昵的称呼更令人心伤,温酌连步伐都停顿了一瞬,仿佛在滞缓的呼吸中品尝到了逐渐烧起来的嫉妒,和独占欲。 “她是谁?” 时星洄正等着温酌发问呢,话音刚落,她便扬起一个笑容,嗓音清甜,“一家甜品店的老板,我和她很有缘份呢。” 戚晏清也在这时候加入话题,故作吐槽道:“是啊,我还以为她们不认识呢,今天兴致冲冲地带星洄去‘静止’吃甜品,结果原来她们早就见面了,说起来也挺巧,她们一班飞机来H市,谈宋正好身份证掉了,让星洄捡到了。” 温酌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只有她一个人被排挤在外,如同回到了作为透明人的童年,四周一片漆黑,只剩下无尽的欺凌和孤寂。 “……这样吗?” 一行人熙熙攘攘地来到了停车场,和时星洄来时不一样,温酌的粉丝显然要沉默很多,大多数都是安安静静举着手机拍,偶尔激动了也就喊一句“小酒你好漂亮”,或者关切地问“眼睛还好吗”。 造成这一切,也是因为温酌比较寡言,并不像时星洄爱饭撒,不过当然,到了她这样的地位,也并不需要靠媚粉来维持粉丝黏性了。 上车前,温酌挥了挥手同粉丝告别,停车场内顿时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欢呼,时星洄也冲粉丝点点头,拉开了后座的门。 元鹿带着行李跟剧组安排的保姆车先去酒店办理入住手续了,她们则是坐在了戚晏清的车上,时星洄通过中央后视镜看了看正襟危坐的温酌,轻笑出声。 嗓音却并非平常,总是带着淡淡的甜和积极的情绪,隐约之中,可以听出些许讥讽。 温酌放着宽敞舒适的保姆车不坐,跑来抢戚晏清的副驾,怎么着,是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和她一起坐在后排,所以干脆自损八百? 真是无聊透顶。 “小拾,你可以帮我系一下安全带吗?” 略显胆怯的柔软声线自前座传来,温酌拉着安全带的一边,似乎是找不到卡扣,纤白的指尖茫然停留在半空。 时星洄垂眸看了一眼,明白自己一旦上手,肢体接触肯定是少不了的,便示意了一下戚晏清,“让戚姐帮你吧,我这边不是很方便。” 闻言,戚晏清也伸出手来,温酌却迅速地摸到了卡扣,“啪嗒”一声,车内沉默下来。 “我好了,不需要了。” 低低的嗓音极轻,似一阵将散的风,藏匿着落寞。 戚晏清并不迟钝,能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写下姓名,她自然能够察觉到温酌和时星洄之间异常的氛围,这可不是姐姐对远房妹妹该有的态度吧? 反而像被冷落的女朋友用尽手段想要吸引注意力,有点……作? 摇了摇头甩掉胡思乱想,戚晏清启动车辆,道:“温老师,你和我们在一家酒店,等会儿我们先把你送上楼再回去,然后明早要进行开机仪式,你这样的眼睛状况,可以参加吗?” “你和我们”,一个简简单单的人称代词就能让温酌浅浅拧眉,她侧目望向窗外,尽管实质上并不能看见什么,但却透露出些许逃避和难堪。 “我可以参加。” 一切可以和时星洄同场合出现的仪式,温酌都想参与。 “好,那让元鹿扶着你些吧。” 戚晏清点头应下,心底的猜测再深一分,面上却不显,只是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闭目假寐的时星洄,调大了一些音乐的声音。 这时候,时星洄睁开了眼,故意笑着说:“对了戚姐,我最近听了好多你的歌。” 戚晏清惊讶地挑眉,“听我的歌?” “对呀,你的《逆光》,我可喜欢了。” 说着,时星洄唱了几句副歌,音色清越,游刃有余,不用开嗓就能唱高音,还收放自如,闲聊道:“我听你在节目里说最初的梦想是成为歌手,怎么现在在演艺圈开花结果了?” 已经不是惊讶了,或许都称得上受宠若惊,戚晏清沉默了一会儿,一贯摆在面上的温柔笑容平添三分苦涩,却故意开玩笑说:“公司看我长得好看,说当歌手太没前途了。” 其实真正原因,戚晏清也清楚,不过是公司觉得她的嗓音条件不行,太过薄弱,与其费尽心力去求一个未知的结局,不如利用自身优势,只要能留下姓名,怎么火不算火呢? 所以直到如今,她的身份认证也是演员,幸运的是还能唱几首ost,完成被埋没的梦想。 “那他们真是没水平,让明珠蒙尘。” 时星洄靠在椅背上,颇有些义愤填膺地说着,“戚姐你声线这么好,简直比水晶还要剔透,哪怕音域确实窄了些,但是只要有适合的歌,绝对可以大爆的。” “星洄,你可真会夸人,再这么说,我就要当真了。” “我说的是实话好不好?” “知道啦,谈宋今天做曲奇是不是糖加多了,让你嘴变得这么甜?” 戚晏清嘴上打趣,心底却隐隐生出了些触动,以及,动摇。 “哪有,谈宋姐姐放的糖刚刚好。” 说到这里,时星洄又从包里拿出那袋没有送出去的曲奇,微微倾身递给前座的温酌,“对了,还没给你尝尝呢。” 如她所愿,温酌已经在手心掐出了一个个清晰的月牙印,就在时星洄以为她会爆发的时候,女人却伸出手,袒露出雪中落梅一般的手心,嗓音紧绷,透出些同自己较劲的倔强,“给我试试吧。” 温酌不想吃别的女人送给时星洄的东西,但是她也知道,时星洄是故意的。 想清晰看见自己的痛苦吗? 温酌撕开包装袋,轻轻地咬了一小口,其实味道什么的,她已经无法分清,但是有一点,她极其清楚。 那就是此刻的时星洄,目光必然落在她的面上。 尽管只是为了观察自己的反应,为了瞥见自己的悲戚和隐忍,但这一瞬间,哪怕痛苦,哪怕妒忌的火烧得心脏都紧缩起来,温酌却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 温姐:她在看我,开心 小时:神经 只能说,宝宝们千万要注意,不要久坐,以及饮食过于辛辣,这个手术太折磨人了,我长了水肿,疼得每天晚上睡不着觉,希望26号前能好一点,我还想去看王者荣耀共创之夜呢,有鞠姐诶!! (垂死病中惊坐起,漂亮鞠姐我可以 第35章 报复 ◎“怎么对我都行”◎ “怎么样,好吃吗?” 带着笑意的嗓音在耳畔落下,清朗动听,却暗含锐利,温酌轻拧眉心,不答反问:“你很喜欢吃这个?” “嗯,挺喜欢的。” 其实时星洄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但是谈宋做的甜品确实很好吃,如今,看着温酌食之无味的模样,她还觉得有些浪费呢。 坐回了原位,将剩下的曲奇放进了背包,时星洄看了眼热搜,果然出现了“温酌落地H市”的词条,下面的评论都在猜测温酌是不是也要出演《嫂嫂》。 不过一天时间,有关《嫂嫂》的热搜已经占据了文娱榜的前五名,完全可以预见播出时的盛况。 其实仅从利益角度考虑,温酌来客串出演柳瓷枝对于剧组来说绝对是利远远大于弊的,但是…… 时星洄扫了一眼前座侧颜清冷的温酌,眉间平添三分郁气,她真的不想再和这个女人扯上什么关系。 虽然说这样的自己也并不理智,但暂时,她还不想去抑制。 纯音乐缓解了车内的沉默,戚晏清开车很稳,时不时抬眸看一眼闭目假寐的时星洄,又侧目扫过温酌腕上的智能手表。 和曾经时星洄戴着的那只很像,或许……就是同一只? 惊觉自己发现了什么藏在冰川下的秘密,戚晏清收回视线,安安静静按着导航行驶,在晚上七点的时候到达了酒店。 但是信息时代下,热搜的弊端就是网民都知道温酌来H市了,所以几乎车一停下就被无数相机镜头对准,时星洄微微拢眉,眼神示意了一下候在门口的安保人员。 “大家别这么激动好吗?” 戚晏清温温柔柔的嗓音被嘈杂淹没,转身去拉副驾的门时看向了时星洄,“小时你扶一下温老师吧?这里太挤了。” 没有戴口罩,神情暴露无遗,时星洄只好耐心地点点头,来到了已经踏出车门的温酌身边,刻意伸出自己戴着机械表的左手,“牵着我吧。” “嗯。” 温酌用鼻音应了一声,听上去闷闷的,有些像躲在老虎身后的狐狸,就连尾巴都蜷缩起来。 她在一片黑暗之中摸索着时星洄的手,却突然触碰到了始料未及的冰冷,还没疑惑开口,就有不少问题袭来。 “温老师您这次是也要出演《嫂嫂》吗?” “听说您和戚老师要二搭,可以透露一下这次的角色吗?” “您两年都没出山拍戏了,这次的剧本是有什么很吸引你的地方吗?” 纱布并未遮掩的眉逐渐敛紧,仿佛写满冷冰冰的不悦,温酌用指腹摩挲过那手腕上白玉一般的触感,心底缓缓浮现了些许猜测。 抿着的唇瓣越发平直,淡淡的声线很是平静,却透出一股子冷肃,“这里是什么新闻发布会吗?” 察觉到凝固的氛围,戚晏清笑道:“这些问题,等播出的时候就都知道了,多些期待,不要这么急不可耐的,好吗?” 隐隐的提点和警告藏在温和的话语中,时星洄没有开口,只是任由温酌牵着,在安保人员的帮助下走进了酒店。 刚刚进入大堂,手腕便被抓紧了些,温酌抬起她的手,沉声问:“这是什么?” 时星洄靠近了些,借由身形挡住自己想要抽出的手,却被紧握着无法抽离,“手表啊,有什么问题吗?” 温酌握着拐杖的那只手已经用力到泛白,另一只手则是从表带来到表盘,一瞬间,面色变得苍白不堪,“这只手表的定价在十六万,你自己买的?” 后半句显然带着怀疑,时星洄有些诧异温酌能够准确报出价格,也惊讶于这比起想象中还要昂贵的礼物。 “时星洄。” 腕上的力度又紧了一些,明明是命令的祈使句,温酌说着却像是快要哭出来了,带着些楚楚可怜的祈求,“说话。” “当然不是我自己买的。” 时星洄平静地回答,“戚姐送我的,怎么了吗?” 冷淡的目光从那悲戚的容颜转移到温酌皓腕上佩戴的电子表上,她轻笑出声,讥讽似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我之前的那只手表吧?你现在戴着,是什么意思呢?” “监视你自己?癖好这么独特的吗?” 温酌知道,时星洄向来不喜欢被束缚,所以手表和监听器,是她无法洗脱的错误,但是如今戴着,只是因为这死物曾经沾染过眷恋之人的气息而已。 难道贪恋这份温度,也是自己的错吗? 矜持使得紧绷的唇角无法说出服软的话语,温酌犹豫着,却被身后赶来的戚晏清抢断了先机。 “我真无语了,哪个黄牛卖的信息,那些媒体堵得我进都进不来,看来我们之后只能走地下通道了。” 戚晏清自顾自抱怨着,随后才反应过来似的看了一眼沉默而立的两人,笑了笑说:“那个,我就先去房间收拾东西了,明早见。” 时星洄敏锐地察觉到戚晏清的异常,便唤了一声,“戚姐,咱们晚上不去吃点东西吗?” 一天就吃了那些甜点,自然是要加餐的,而且晚上还要和谈宋一起三排,戚晏清思索了一会儿,道:“我点外卖吃吧,今天有些太奔波了。” 作为一直开车的人,戚晏清是真的有点累,而且隐隐约约的,她能感受到温酌的敌意,并不明显,毕竟连眼神都无法看清,但是…… 戚晏清又看向垂眸捏拳的温酌,颀长的身子耷拉下来,一向清越的气质变得低而怯懦,像受尽了委屈,却又敢怒不敢言,生怕表露出一丁点儿棱角,如满身尖锐的动物收敛起爪牙,故意装出柔软的模样去迎合,去讨好。 她记忆中的温酌,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心底轻叹了口气,戚晏清朝时星洄摆摆手,“我回去休息一会儿,今天你先和谈宋双排吧。” “好,明早见。” 时星洄点点头,察觉到手腕又被捏紧了些,温酌的指尖陷进来,带来些许刺痛。 “双排是什么意思?你要和谈宋一起打游戏?” “可以不要用这种我出轨了的语气询问我吗?” 并没有陷入自证陷阱,时星洄用了些力抽出自己的手,眉心轻折,凝着些许不耐,“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别说打游戏,就是我和别人谈恋爱结婚,也和你无关,懂吗?” 温酌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如同隐忍到极致、拉扯到极致的弓,在即将断裂的瞬间仍然梗着脖颈,哽咽否认道:“还没有,我们还没有离婚呢。” “是还没有,但是也快了,用算计得来的婚姻,你本人不觉得荒谬吗?” “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伪造遗嘱,还对你态度那么恶劣,我知道我错得离谱。” 纱布再一次被沾湿,甚至浮现了些许扩散开来的红色,温酌低下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耳边悲鸣,令人无端地恍惚起来,她低声呢喃着,像是在向神明供奉自己虔诚的内心。 “可是如果可以让你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你想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无论是监视、辱骂,甚至是囚禁,我不需要自由,你怎么报复我都可以。” 垂下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上来,既是示好,也是示弱,带着哭腔的嗓音娇弱又无措,“小拾,我不能没有你。” 时星洄眼底幽深,晦暗不明的眸光中,仿佛出现了些许动摇。 “你想要我报复你?” 干涩的嗓音从喉咙口里冒出,压抑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温酌轻轻咬着下唇,指尖用力几分,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决心,“只要能让你消气,怎么对我都行。” 【作者有话说】 小时:真怕给你爽到了 第36章 脖颈 ◎“这么喜欢当狗吗?”◎ “怎么对你都行?” 视线落在那纱布上渲染开来的血迹上,时星洄眯了眯眼,“这算报复吗?对你来说是奖励吧?” “什……” 嫣红的唇瓣刚刚吐出一个字,手腕便被握住,温酌顺从地跟着时星洄的步伐,来到了酒店的顶楼。 或许是曲潋特意安排过的,她们的房间都是行政套房,并且相邻,凭借手机开锁就可以进入。 时星洄关上了房门,随手指了一下温酌身旁的沙发,语气冷淡,“跪上去。” 用微弱的鼻音表示了一下疑问,但温酌并没有反抗,寻着声音示意的方向跪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仰起的颈细长而脆弱,青色的脉络如束缚天使的藤蔓,从下颌蜿蜒至衣领下。 眸中闪过些许讥讽,时星洄轻笑一声,道:“手机,让我看看你这时候的心率。” 这是曾经温酌对她说过的话,如今,她原句奉还。 温酌却一点犹豫都没有,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按照肌肉记忆解锁,递去时,如同在袒露自己真诚的灵魂,“给,你随便看。” “这么信任我?” 时星洄看了看温酌的手机,没什么特别的,娱乐app少得可怜,而且每打开一个软件会有系统的提示音,应该是打开了盲人模式。 找到连接手表的app,打开后,经过测量的心率平稳在90上下。 眼底闪过戏谑的笑,时星洄抬手轻抚过温酌白玉一般的颈,问:“真的我说什么,你都会听吗?” “……嗯。” 人类对于未知,或多或少都会存在恐惧,温酌控制着发抖的弧度,越发仰头将自己送进时星洄手心,“什么都可以。” “这么乖?” 曾经,是自己像一条狗一样对温酌言听计从,如今地位逆转,时星洄微微歪歪脑袋,突发奇想又略带羞辱意味地说:“给你买个项圈戴着吧?怎么样?” 最好是纯黑的choker,系在白皙的颈上一定格外漂亮。 屏幕上的数字瞬间从92来到了105,并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温酌呼吸声都急促了些,嗓音轻软,“背面可以写你的名字吗?” 隐隐约约中,居然能从轻颤的声线中听出些许期待,甚至因为知道时星洄不想让外界知道她们的关系,所以温酌只是渴求地问背面。 如同时星洄的符号紧紧贴着她的肌肤,而无人踏足的地方,其实早就烙下了洗不掉的印记。 越想,温酌便越紧张,因为看不见时星洄的模样,沉默的室内令她心脏都紧缩起来。 “……不可以吗?” 时星洄就这样注视着温酌因为紧抿而显得怯懦的唇瓣,她倒是没想到,温酌的第一反应不是考虑脸面、自尊和可行性,这样一个骄傲冷漠的女人,居然也会有这么卑微的一面? “你心跳好快。” 目光再度闪过已经攀升到112的心率,时星洄稍稍用力,使得指尖陷入薄薄的肌肤,用指腹感受着颈下雀跃的脉搏,“这么喜欢当狗吗?” 温酌的呼吸变得短而急促,想要解释的话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她只是低下脑袋,闷声道:“我不喜欢当狗,只是喜欢你而已。” 室内再度变得静默,温酌拉住时星洄的手落在自己胸口,嗓音如飘浮的落叶,无端的颤,“这里的心跳,更好听清些。” 手心陷入一片云朵般的软,时星洄骤然抽回手,眸光染上惊疑和不悦,“谁准你碰我的?” 她的语气有些严厉了,温酌被吓得抖了一下,无措而娇弱,“我、我……” 温酌说不出“我不是故意的”,便只能越发垂下脑袋,乌发遮掩神情,能够看清的只有那块染红的纱布,“对不起,我会听话的。” 瞥见她这幅青瓷一般脆弱易碎的模样,时星洄本能地生出了些不忍,在动容的那一瞬移开了目光,平静道:“你走吧。” 自己也真是疯了,有什么好报复的,她和温酌本来就是两种性格的人,那些带着侮辱性质的话语,即便原句奉还,在温酌听来,杀伤力或许还没有一句“我不喜欢你”来的大。 监测的数值就是最好的证明,哪个正常人能听着这些羞辱的话就兴奋到心率直飙124的? 闻言,温酌胆怯地伸出手来,却又害怕再度惹来时星洄的厌烦,素白的手悬在空中,如同感性和理性的极致拉扯。 不安令她想要抓紧时星洄,就像紧紧握着风筝的线,哪怕划破手心也不愿松开,可是理智明白,如今的时星洄是厌恶她的触碰的。 “我错了,我就是想让你碰碰我。” 带着哭腔的声线被泪水泡得湿软,简直令闻者心碎,温酌寻到了时星洄的衣摆,撒娇似的晃了晃,“我再不会了,别赶我走,好不好?” 时星洄垂眸看了一眼那纤长的指尖,骨节泛着淡淡的青色,看上去细瘦易折。 因为不敢再碰自己,所以才选择拉衣角吗? 眼神中染上些意味不明的情绪,时星洄退了一步,将手机塞回温酌手中,“这是我的房间,回你自己房间去吧。” 见温酌低着脑袋装没听见,她微微敛眉,声线冷了一些,“还要我说几遍?” “我……” 温酌陡然站起身来,像是被那份冷意刺伤,紧紧咬着的唇瓣泛起些许委屈,“我走就是了。” 她捡起放在边上的拐杖,自己摸索着往门口走去,时星洄拿出了手机,在听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后才翻出元鹿的号码打了过去。 元鹿很快就接了,那边的环境很是安静,似乎是在办公,“时小姐,怎么了吗?” 时星洄不自在地摩挲过指腹,平静道:“刚刚温酌眼睛出血了,现在已经回她的房间了,你去看看吧。” “什么!” 听得出来,元鹿立马动身了,急切又担忧,“医生说过手术前这段时间不能再哭了,时小姐,算我求你了,就算骗她,也让她先消停半个月吧。” 时星洄想说自己没有义务去帮助温酌,但是即便怨恨,她也不想温酌再度失明,这是一个正常人都会有的恻隐之心。 犹豫之下,她便没有吭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元鹿则是上了车,道:“我尽快开过来,时小姐你可以先去看看温总吗?” 时星洄还没有给出答案,元鹿就接到了温酌的电话,“时小姐你等一下,温总给我打电话了。” “好。” 如愿挂断了电话,时星洄也对自己这无处安放的同情心感到头痛,她本来可以不管温酌的,但是那纱布上的血色一直盘旋在脑海,就像一个警示的符号,令人无法忘却。 现在这样,至少就不会再记挂了。 时星洄安心收拾自己的行李,订了餐后拿出衣服去洗澡,而隔壁的温酌,如今则是缩在床头,摘了纱布的双眼血一般的红,嗓音颤着,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促,“帮我定做一个choker。” 元鹿一时之间没有理解,“什么?” “项圈,要黑色的,背面印九颗星星。” 温酌抬手握住自己的脖颈,声线落寞地垂了下去,“你现在过来量我的颈围,然后去定做,越快越好。” 既然时星洄那么说了,应该是想要看她戴的吧? 这种带有侮辱甚至是标记意味的物品,就像在自己身上打下标签,高傲如温酌,本该是不喜欢的,可是如果对象,又或者说主人是时星洄的话,似乎就算一辈子都被囚禁在狭窄之处也没关系。 只要能在时星洄身边就好。 【作者有话说】 元鹿:有个恋爱脑老板真的好绝望 第37章 凝胶 ◎泛红的双眼写着凄然◎ 温酌最终还是没有来参加开机仪式。 时星洄并不意外,毕竟按照昨晚看见的那女人的状况,估计现下正在医院吧。 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被烫到尾指了,从无人知晓的边越到如今第二个前去上香的主角,时星洄用了两年时间。 “……虽然我们这个剧组经历了停播、重组、经费不足等各种困难,但我相信,打不死我们的只会让我们更加强大,《嫂嫂》一定会收视长虹的!” 导演还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地发言,曲潋姗姗来迟,却并没有上台,而是来到了时星洄身边,眉目紧凝,低声道:“温姐姐住院了,你知道吗?” 时星洄扫了眼腕上的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而曲潋的飞机早晨就在H市落地,看来是刚从医院赶过来? 思索不过一瞬,她回神看向曲潋,语气平静,“我猜到了。” 不然凭借温酌如今的执念,怎么会不来参加开机仪式? 虽说这份笃定挺奇怪的,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但是对于温酌的感情,时星洄确实看得很清楚。 这个外表冷硬如刺猬的女人,唯一的软肋便是爱。 不过,爱而不得才是世间常态,没人规定了被爱的人一定要给予同等的爱意,这是极其不现实的。 闻言,曲潋的神情更为急切,“你既然知道,那你……” 时星洄直白地看了回去,“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喜欢她,她在医院还是哪里,都和我没关系。” “那么现在,请我们的投资商,曲潋曲小姐上台发言吧。” 导演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曲潋努力摆出浅浅的笑容,站在台上,说着早就准备好的发言稿。 时星洄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在开机仪式结束后直接上了剧组提供的保姆车,道:“回酒店吧。” 说完,她靠在了椅背上,不再言语,可是体感表明车一直停在原地,心底生疑,时星洄睁开了眼,只见驾驶座上坐着的居然是元鹿,对方恳切看来,几乎快要落泪,“时小姐,求你和我去一趟医院吧。” 莫名的烦躁越发浓郁,时星洄皱起眉,“你不如去求温酌不要再纠缠我了。” 元鹿心说要是求得动,她至于在保姆车上守株待兔吗? 但是温酌如今的状况实在是差劲,元鹿握紧了些方向盘,沉声道:“医生建议尽快进行手术,可是温总一定要等到七月十六日才肯,时小姐,你能劝劝她吗?再这样下去,她的眼睛真的会瞎的。” 七月十六? 时星洄知道,那是她们约定好的日子。 眉心越发拧紧,她侧目看向窗外,遮掩下一瞬间的动容和心软,“那是她自己的眼睛,既然她自己都不重视,为什么还要我去劝说?” 元鹿能够理解时星洄对温酌的冷漠,可是…… “时小姐,若是温总真的看不见了,温家就要变天了。” 这段时间,温酌确实有够焦头烂额的,温明熠蠢蠢欲动,温知行又带了一个比温酌年纪还要小的女人回家,目的不言而喻。 温酌本就是不被喜爱的女儿,要是眼睛再出问题,该如何去竞争? 时星洄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温酌不爱同她说家里的事情,她也从来都没有主动去了解过。 面色更为凝滞,时星洄并不在意温酌能否继承家产,只是觉得温明熠更加不配罢了。 “去医院吧。” 她妥协地*轻叹,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看在自己或许是曾经的小时老师的份上,时星洄决定最后帮温酌一次。 …… 顶楼的VIP病房内,原本高挑的女人蜷缩在病床,看上去如奄奄一息的幼兽,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 温酌没有再缠纱布,露出的双眼弥漫着脆弱的血丝,清浅的光晕覆在瞳孔表面,散作一片破碎的雨。 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膝,在听到敲门声时拧起了眉,嗓音淡漠,飘渺似风,“出去吧,别劝我了。” 门外,时星洄同面露无奈的元鹿对视,出声道:“我也不能进来吗?” 单薄瘦弱的身子一抖,温酌不可置信地向声源看去,唇瓣哆嗦着,好一会儿才重新拥有掌控自己声音的能力,“小拾?” 时星洄推门走进去,朝元鹿点点头后又将门关上,目光直白地落在温酌身上,“怎么,不希望我来看你?” 空间内陡然多出另一个人的气息,明明很淡,存在感却极其强烈,温酌难堪地低下头,企图用发丝来掩饰自己的狼狈,“我以为你不会来。” 她说得很委屈,像一只被主人抛弃后在屋檐下淋了整夜大雨的猫咪,长睫垂落,怯生生地颤。 瞥见那令人心软的咬唇,时星洄清了清嗓子,淡声道:“本来是不来的。” 话音刚落,温酌抬起头来,泛红的双眼写着凄然,却又强露出期待,“那为什么,又来了?” 时星洄看了一眼病床边上的柜子,上面摆着一支冷敷凝胶,拿起后坐在了温酌的床边,“但是元鹿和我说,你再这么任性下去,眼睛会瞎的。” 或许是近乡情怯,眷恋的气息近在咫尺,却叫温酌更为惶恐,瘦削的肩不受控制地蜷起,脊背也在隐忍着战栗。 大脑一片空白时,话语也未经思考,“若是我真的瞎了,你会可怜我一些吗?” 利用自身的伤痕去乞求怜惜,实在是有些太狼狈了。 说完,温酌扭过头,瓷白的面上难堪又懊恼,“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星洄点点头,将凝胶在指腹挤出一些,低声道:“别动。” 即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身体很是听话,温酌攥紧了床单,呼吸短而促,“怎……” 冰凉的触感落在眼皮上,很是舒适,但更为令人委屈的,是那指尖柔软的触感。 在打定主意算计时星洄成为小时老师的替身前,温酌从没想过,自己会仅仅因为一个触碰而眼眶酸涩,仿佛所有的渴求和孤寂都被抚平,教人想要紧紧拥上去,溺水中抱住浮木一般,怎么也不松手。 但温酌忍住了,因为害怕被推开,也因为那温吞的动作,并不温柔,也无怜惜。 温酌敏锐地意识到时星洄或许是有事要同她说,却又痛恨自己的敏感,就连这虚假的温情都无法彻底沉溺。 双眼都抹上凝胶后,时星洄拿来纱布给温酌缠上,这才道:“仅仅一上午,先是曲潋过来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医院,后来又是元鹿在车上等我,让我来劝你。” “可能你确实是因为我才想要延后手术,但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不来看你的话,我就十恶不赦了。” 她说得很是平和,也是不想再惹温酌落泪使得病情加重,“而且你考虑过后果吗?现在的温家只有两位继承人,你和温明熠,如果你的眼睛真的瞎了,你觉得温明熠不会采取举动吗?” “你愿意被你那么讨厌的人踩在脚下吗?” “我……” 温酌抿着唇瓣,也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开口却说:“我没有让她们去找你,这些事情是她们告诉你的吗?” 说着,她低下头,嗓音低而闷,“我不想道德绑架你,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来看我也没什么的。” 对于女人这幅沉郁的模样,时星洄轻笑一声,尾音却泛着锐利的冷,“随你,反正该说的我已经和你说了,之后让她们不要再来找我。” 时星洄推门离开,并没有在意元鹿的挽留,也没有看穿温酌的逞强。 女人将下巴搭在膝盖上,抽噎着呢喃,“我只是想要你陪我做手术而已。” 她当然不想再回到暗无天日的时光,可是又因为害怕被拒绝,害怕被认为言而无信,所以哪怕后果可能无法挽回,也没办法坦诚地将请求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 其实但凡小时说一句她喜欢有钱的,温姐都能给自己干成首富 第38章 戏份 ◎头一次庆幸自己是个瞎子◎ 时星洄挺意外的,因为温酌真的如她所说,在接下来的日子安静了一阵子。 在拍摄完定妆照后,《嫂嫂》也正式开启了拍摄。 这是时星洄第一次当主角,好在搭档是较为熟悉的戚晏清,不会令人很惶恐,但是…… “星洄,你的表情不要那么紧绷,眼前是你的爱人,爱人明白吗?” 导演指导的声音将时星洄拉回现实,她看了一眼被自己压在身下、眼尾泛红的戚晏清,略显懊恼地起身,道:“抱歉,我有些不在状态。” 戚晏清撑着床面,将肩头落下的衣裳拉回原位,含着水光的眸子露出关切,“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吗?” 脑海深处闪过温酌猩红的双眼,时星洄头疼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习惯性扬起笑道:“没事,我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能理解。” 戚晏清按上她的肩以示安抚,“这才几天就要拍在一起后的戏份,你不习惯是很正常的。” 拍摄的进度和播出完全不一样,打乱时间轴的戏份更加考验演技。 时星洄却明白这和演技无关,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有些不受控制地担心温酌。 摇摇头让大脑清醒一些,时星洄冲戚晏清笑了笑,“继续吧,我调整好了。” “真的吗?不用再休息一会儿?” “不用,相信我吧。” 两人朝导演示意,镜头对准后,她们各自进入了状态。 时星洄单手撑在戚晏清身侧,眷恋地轻轻嗅过发丝、耳廓,直至脖颈。 而戚晏清则面染薄红,嫩粉的唇被咬得泛白,沉默引颈时,仿佛在袒露默许的意味。 “阿音。” 低柔的嗓音缱绻地呢喃而过,时星洄的另一只手同戚晏清十指相扣,珍重的吻落在白皙的肩头,将那一片肌肤都惹得泛红。 “我爱你,无论如何,我爱你所有。” 闻言,戚晏清忍不住颤了一下,这是剧本里面没有的,却令注视着画面的导演满意一笑,他扭头看向床榻上亲密交叠的两人,不由得感慨般配二字。 然而这时,一声“温老师”打破了氛围,原本沉浸在人设中的时星洄也抬起身,柔情尚未散去的双眸中出现了一道颀长而单薄的身影。 导演遗憾地轻叹,喊了“卡”后看向只露出下半张脸显得清越淡漠的温酌,“温老师,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住院吗?” 温酌顺着声源来到了导演的身边,元鹿拉来一张椅子,她坐了下来,薄唇轻启,“听说今天的戏份比较重要,我来观摩观摩。” 重音似乎落在了“重要”这个词上,说是“观摩”,实则眼前白茫茫一片,温酌环起双臂,敛眉问:“演到哪里了?” 导演感觉有些怪,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就只能干巴巴地答:“演到云边像宋妩音表明心迹那一段了。” 将“本来都拍完了”这句话咽下,导演清清嗓子,道:“戚老师,你刚刚那个状态特别好,星洄也是,这次咱们争取一遍过,好不好?” 戚晏清想说“不好”,毕竟温酌就在不远处正襟危坐,整个人悲戚而冷肃,如一樽落满碎雪的雕像,显得凄清又落寞。 她大概意识到了原因,所以神情中出现了些许不忍,和尴尬,毕竟那一瞬间,心悸的感觉骗不了人。 时星洄倒是感觉还好,只是看了看温酌面上的纱布,是纯白色的,那应该没有再哭了吧? 思索的时间内,视线顺着下移来到纤细的脖颈,瓷白如冷玉的颈上居然束着一条纯黑的choker,色彩的碰撞使得浅色更浅,如洁白的纸张被墨迹渲染,晕开一抹朦胧的性感。 时星洄没想到,温酌居然真的说到做到,戴着这项圈一样的东西来到了嘈杂的录制片场。 心底情绪莫名,她陡然移开视线,道:“好,我会努力的。” 刚刚的状态吗? 调整了一下稍微乱了的呼吸,时星洄再度俯身,对上了戚晏清同样复杂的眼神。 对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恢复了原先的迷蒙,水雾覆盖其中,清透而迷离。 “好,开拍。” 导演一声令下,时星洄熟稔地低头,鼻尖顺着耳边的发丝缓缓而下,惹得戚晏清不由自主躲了躲,出声道:“有点痒。” 然而,宋妩音的人设是内心戏丰富的哑巴,第一条算是废了。 第二次,时星洄的动作更轻了些,并未真的触及戚晏清,却停顿在了吻肩膀的这一步。 毕竟,是真的有些如芒在背。 “星洄,你怎么顿住了?” 导演不解地询问,时星洄朝他看去,果然看到了温酌捏紧的拳,原本还泛着些许血色的面容也苍白起来。 “……我调整一下。” 时星洄闭着眼深呼吸,她发现了,温酌的存在就是能够让她心绪不宁。 无论是恼恨、厌恶、担忧还是不忍,总归,她好像回不到刚刚入戏的状态了。 “星洄,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今天……” 戚晏清能够看出时星洄的浮躁,这一段表明心迹算是剧中的高潮部分,如果状态不好,完全可以换一天再拍。 时星洄却摇了摇头,像是在和自己较劲,“不用,就今天拍吧。” 她要证明,自己一定能战胜温酌对自己的影响。 下床喝了两口水,又补了一下妆,她们开始了第三次开拍。 这一次,一切都进行得很是顺利,时星洄浅浅地将唇瓣印在肌肤细嫩的肩头,在往下些便是心口,她对上戚晏清水光泛滥的双眸,低声道:“阿音,我爱你。” “无论如何,我爱你所有。” 心脏传来熟悉的抽痛,伴随着溺水一般的窒息,温酌隐忍着拧紧了眉,头一次庆幸起自己是个瞎子来。 还好,看不见时星洄与旁人身形交叠的模样。 即便是演戏,可是听着那温柔至极的话语,心底都会生出浓浓的嫉恨,温酌忍不住去想,曾经这些都是属于自己的。 时星洄会紧紧搂着她,深深地占据到灵魂的最深处,也会在她神思涣散时,呢喃着说:“小酒,我爱你”。 可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个她眷恋又贪恋的少女,如今只会投来平静而冷漠的目光,毫无温情可言。 “温总。” 元鹿的声音带着提醒的意味,打断了温酌的自怨自艾,她熟练地忍下那一腔酸涩,只希望自己不要再狼狈而难堪地落下泪来。 医生说了,只要这段时日好好上药,然后不要再哭,可以撑到七月十六日再进行手术,温酌想忍到那个时候。 十六岁那年,她有过一个人躺冷冰冰的手术台的经历,哪怕麻药醒后,她身边也只有二十四小时陪护的护工,孤寂得可怜。 所以算是一种创伤,温酌不想再感受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落寞了。 “我知道,我没哭。” 低低的嗓音不仔细听很难辨认,元鹿担忧地看了一眼温酌的纱布,心底止不住地叹息。 连哭泣的自由都没有,这样痛苦的日子,请快些过去吧。 温酌并不知道元鹿的想法,反而在唇角漾开一个极浅的笑容,“还能听见她的声音,我其实挺开心的。” 纤长的指尖抚摸过脖颈上系着的choker,仿佛能够感受到同自己紧紧相贴的图案,这个标记令紧缩的心脏逐渐舒展开来,敛紧的眉也随之松开。 “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温酌低下头,心跳声越发清晰,恍惚间,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世间真的再无小时老师,那么她也不会再活下去了。 或许,自己早就已经死过了一次呢? 【作者有话说】 一更,我出去觅个食,回来写二更 第39章 戚姐 ◎“我今天有些入戏了”◎ 拍完这场戏份后,时星洄本人都松了口气,心底充斥着“看,温酌对我的影响也不过如此”。 但是她本人也明白,出现了这种想法,又何尝不是一种被影响呢? 她们又补了几个特写镜头,导演越看越高兴,称赞道:“星洄,你之前不来当演员可真是太浪费了。” 闻言,时星洄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谢谢导演。” 确实,她为什么没有来当演员呢,因为那时候走投无路,只有女团这一条出路横在面前。 而成为了“溯洄”的其中之一后,时星洄又觉得当女团也挺好的,有那么多真诚的女孩子为她们奔赴各地。 因为这场戏的重要性,它被安排在了今天的最后,拍摄完毕就可以下班。 时星洄去休息室换回了自己的衣裳,系上腕表时发现才下午四点,她敛了敛眉,往身后看去。 是戚晏清。 对上那略显不耐的目光,戚晏清愣了愣,随后了然一笑,“怎么了?这是把我当成尾随的谁了吗?” 不是想象中穷追不舍的温酌,时星洄不好意思摸摸鼻尖,道:“嗯,还以为是什么私生粉呢。” 戚晏清想起了温酌离开时的背影,明明高挺似玉竹,却仿佛能被一阵风吹倒,飘渺又脆弱,令人心怜。 世道可真会捉弄人,站在金字塔间的温酌,居然也会有爱而不得的时候? 沉默的时间内,戚晏清摆出了时星洄熟悉的亲昵笑容,闲聊道:“你也开始遇见私生粉了吗?我之前最吓人的一次是她们就住在我酒店隔壁,早晨还有人敲门给我送吃的,我不知道她们怎么敢的,但我确实被吓了一跳,那两天除了工作都不敢走出房间门。” 时星洄同戚晏清一起向外走去,边听边摇头,“还好我还没有火到这种地步。” “溯洄”的粉丝群体百分之七十都是大学生,有种还没进入社会的素质感,时星洄感觉和她们相处还挺轻松的,也还算自由。 戚晏清无奈一笑,“你怎么和谈宋一个样?之前《周末的聚餐》播出时,她的颜值好几次都上了热搜,静止也是排队排出二里地,结果她转头关了店去国外旅游了,还美其名曰去各地学习。” 时星洄也是第一次听这些事情,感兴趣地挑眉,“谈宋姐以前这么酷的?” “她一直都很酷,装死了。” 助理正在保姆车上等着,戚晏清示意了一下空着的第二排座位,邀请道:“要一起去吃饭吗?吃完正好拉谈宋三排。” 时星洄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开玩笑说:“我们现在是在拍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吗?” 这些天时常下戏后和戚晏清一起去觅食,每当时星洄打算请客,都会被戚晏清拦回去,明白这是“姐姐感”在作祟,她干脆挑起礼物来。 戚晏清的生日在国庆节,所以取了“晏清”二字,寓意海晏河清。 到了这个咖位,金钱什么的不过是数字,戚晏清笑了笑,目光落在时星洄粉嫩的唇瓣上,“我可真是喜欢你这张嘴,太甜了。” 奇怪,明明被别人夸“漂亮”不会这么开心的? 时星洄扬起唇角,笑道:“这句话有点危险了,通常在电视剧里,下一秒主角就该……” 越说,就越发现戚晏清停留在自己面上的目光不太清明,时星洄轻拧眉心,提醒着唤了一句,“戚姐。” 戚晏清骤然回神,面颊上的微红退潮一般散去,变得苍白,“我……” 她不安地抿唇,故作自然地露出一个笑容,“我今天有些入戏了,还没走出来。” 肩头仿佛还烫着,那里曾经真切地落下一个吻。 时星洄理解地点点头,温声道:“我知道,戚姐是体验派演员,入戏了就很难走出来。” “嗯。” 戚晏清低低地应了一声,轻轻颤着的睫羽如振翅欲飞的蝶翼,纤长而繁密,遮盖住了眼底莫名的情绪。 车内安静下来,时星洄打开手机查看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她七月十三号有一场音乐节,如今歌单已经定了下来,需要再熟悉一些舞蹈。 “星洄。” 正在和游溯讨论什么时候去彩排,时星洄抬起头来,目光清澈,“怎么了吗?” 戚晏清将话语咽了回去,笑着摇摇头,“就是想问问你吃不吃烧烤,好久没吃过了,而且这个点吃也不会很有负罪感。” “我可以啊,我暂时还不需要身材管理。” “哇,星洄你这话说的,嫉妒了。” 要是平常,时星洄会很顺嘴地跟一句“戚姐你这么瘦有什么好管理的”,但是现在,心底的怪异令她沉默了下来。 她对感情还没有迟钝到这个地步,当向来温柔大方的戚晏清露出扭捏的一面,她就明白了。 继续和游溯聊好了机票和彩排的时间,时星洄点开微博,本想习惯性地搜搜自己的名字,结果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我这边今晚就能录完,明天我飞去H市看看你和戚姐吧。” 游溯要来探班? 时星洄犹豫了一会儿,回了个“好”。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要乱成一锅粥了。 …… “怎么样,会不会很烫?这家店的海鲜粥可有名了,很多艺人都来喝过。” 戚晏清一边说着,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看来。 时星洄尝了一口,被烫得不住哈气,“呼,好烫。” 银铃一般的笑声清脆动听,戚晏清弯起双眸,递来一杯汽水,“你这样好像小狗狗。” 时星洄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猛灌一杯水后才好一些,道:“这个粥打包回去吧,留着当夜宵,我有些吃不下了。” “也可以。” 戚晏清叫来服务员把海鲜粥打包好,又点了些肉筋和五花肉,“这样你晚上吃的时候有滋味些,对了,你知道酒店的微波炉在哪吗?” 现在的戚晏清很像隔壁温柔的邻居姐姐,时星洄清了清嗓子,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不用加了吧,一碗粥够我喝了。” “微波炉在十九楼的餐厅,先给你点着吧,晚上会饿的。” “好,谢谢戚姐。” 眉心不自觉地收紧,拎着夜宵上车后,时星洄又看了一眼微信上的消息,说:“明天小游过来探班。” 戚晏清神情未变,笑意还加深了些,“什么时候的机票?我让小林去接她吧。” 小林是戚晏清的助理,她在前面点点头,“嗯,到时候进剧组也方便些。” 时星洄将游溯发给她的机票信息又发给了戚晏清,随后靠在了椅背上,星眸微闭,“感觉我有点晕碳水了,那个大饼夹肉是真的顶饱。” “那你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好。” 吃饱喝足之后,神经也松懈了下来,时星洄陷入浅眠,做了一个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梦。 【作者有话说】 麻了,前两天拉肚子,然后我吃了止泻药,这两天便秘,两种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我先休息一下,明天起来接着写,估计下章写完你们就能猜到小时是干啥的了 第40章 颈间 ◎想埋在时星洄的肩头大哭一场◎ 时星洄有种自己吃菌子吃中毒了的感觉。 梦境中出现的所有人都极其陌生,尤其是…… “星星,你怎么了?” 容颜娇媚的女人抬手过来,目光关切,如最为亲昵的眷侣。 时星洄下意识躲过了那只手,敛紧的眉目闪烁着迷茫,“你是谁?” 女人愣了一瞬,随后眼底浮现些许无奈,“你又在和我玩什么把戏?” 说着,她用手背试了一下时星洄额上的温度,“也没发烧呀?快点来吃早饭,今天上午还有画展呢。” 时星洄懵懂地在桌前坐下,不动声色地环视着这个令她毫无归属感的屋子。 沙发的上方挂着一副画卷,浓墨一般的夜色中点缀着数颗璀璨的星,皎白月光下,树叶随风飘荡,显得寂静而美好。 而玄关柜上立着的照片,居然是她和眼前这个女人的合照,无论是成对摆放的拖鞋,还是餐桌上的两份早餐,一切都是生活中细微的痕迹,诉说着她们之间的关系。 难不成这个屋子,是她们的……家? 眉心越发拧紧,时星洄诧异地站起身来,摇着头后退,“不对,我不认识你。” 女人露出不悦的神情,嗓音却努力显得不那么严厉,“你闹够了没有?”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对峙着,随后,女人轻叹一声,走上前来握住时星洄的手,柔声道:“是因为我昨天去见了她吗?你吃醋了?” 时星洄注视着陌生的容颜,搜寻过记忆确认无果后,她抽出手,转身推开大门,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强光刺激得眼睛都难以睁开。 “星洄,醒醒。” 熟悉的嗓音驱散黑暗,时星洄懵懵懂懂地睁开眼,对上了戚晏清担忧的眼神。 “你终于醒了,刚刚是做噩梦了吗?” 噩梦吗?算是吧。 时星洄小幅度地点点头,看到车窗外酒店的名字才有些回神,“嗯,我睡着了,还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戚晏清本想问,但见时星洄脸色着实难看,便敛下话语,安抚道:“梦都是假的,别多想了。” 察觉到这份善解人意,时星洄勉强笑了笑,拎着打包好的袋子魂不守舍地上楼。 分别时,戚晏清担忧地看来一眼,最终只是说:“有事的话就来找我,晚上也没事,我睡眠很浅,敲门就能听见。” 时星洄点点头,“好,谢谢戚姐。” 进入房间后,这才可以撕开伪装的平静,她扑入柔软的大床,脑海里不住回想那个极其荒谬的梦境。 太真实了,真实到……好像曾经亲历过,就连那屋子的构造,都能完完全全地回想起来。 可是为什么呢? 梦境里的人和这里完全不重合,时星洄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正漫无边际地思索着,手机传来消息的提示音,她看了看,是谈宋发来的。 “晏清说你今天不参加三排了,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时星洄用手肘撑着床面,神情恹恹地回复:“嗯,有点头晕。” “那你好好休息吧,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 干脆把手机关机了放在床头,时星洄翻了个身,仰面直视着天花板,内心再度浮现那个问题。 她到底是谁? 或许那个梦境,才是自己原本的人生,而不是如今这个“时星洄”的。 毕竟那个女人唤她“星星”,可见她的名字应该是没有变的,平行宇宙吗?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时星洄的胡思乱想,她不想起身,便问:“谁?” 门外并没有应答,想起了之前戚晏清和自己说过追到酒店房间的私生粉,时星洄敛起了眉,警惕地坐起身来,“再不说话我叫酒店安保了。” “是我。” 元鹿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显得有些失真,但足够辨认,时星洄不悦地起身,开门时脸色很是差劲,“不是说了不要再来找我吗?” 能够长久留在温酌身边的人怎么会不敏锐,几乎第一眼就能看出来时星洄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元鹿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时小姐,温总刚刚给你打电话了,但是没有打通,怕你出事,这才让我来看看,你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怎么说呢,感觉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时星洄知道自己这通脾气有撒气的嫌疑,但拉不下脸,便只是移开了视线,道:“我没事,手机没电关机了而已。” 看出对方软化的态度,元鹿将手中的礼盒递过去,“这是温总让我给您的,是去是留,您自己选择吧。” 时星洄看了一眼那包装精细的长方形盒子,毫不犹豫地摆手,“你拿回去吧,我不要她的东西。” “您再考虑一下吧,这个……不是礼物。” 元鹿坚持着递过来,诚恳道:“之前的一切,温总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眉心轻拧,时星洄一时之间居然真的有些好奇这礼盒内的东西,她还以为按照温酌那低情商,会送一堆奢侈品来赎罪呢。 “行,我看看。” 接过了礼盒后,本来想着看一看就还回去,结果元鹿居然立马鞠躬走人,跑一百米冲刺一样,甚至是从安全通道下的楼。 时星洄都看懵了,无奈地提醒,“喂,这里是四十三楼呢。” “没关系,我锻炼——” 遥远的声音拉长了从楼梯间传来,可见元鹿真的是替温酌操碎了心。 时星洄拿着盒子走进了房间,本想表现得不那么在意,但还是坐在沙发上,解开了系得漂亮的蝴蝶结。 里面安静放着的居然是一部手机。 心里闪过些许猜测,时星洄开机过后,果然看见了那个眼熟的app,能够监测心率、查询实时定位,令人毫无隐私的app。 而旁边,一个长得很像录音图标的app吸引着时星洄点了进去,里面存在直播和回顾两个选项,而回顾里面最多可以储存一个月内的语音,甚至连时间段都可以选,音量的波动曲线也可以很好分辨沉默和说话的时候。 时星洄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页面,眼底的阴郁一闪而过。 她曾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监听长达四个月之久,光凭这一点,她也不可能轻易原谅温酌。 将手机调到了直播的模式,时星洄用指尖轻轻敲打着茶几,眸光凝滞,暗流涌动。 “嘶——” “怎么了,有点疼吗?” “有一点。” 弱弱的嗓音带着压抑的喘息,自上方传来,温酌似乎正仰着头,让护士帮她换药。 “好了,你这几天没哭,伤口状况好多了,脓肿消了一些,等着做手术就好。” “嗯,谢谢。” 清越的声线平和了许多,温酌摸索着床面,护士见状,将床边的手机递了过去,“你是在找这个吗?” “对,谢谢你。” “没事。” 护士看了看温酌被纱布蒙住的眉眼,整个人单薄瘦削,简直一阵风就能吹散,毫无电视上那冰冷摄人的气势。 并不知道在外人看来,自己的形象已经从雪山之巅的狐狸变成被人抛弃的病猫,温酌熟练地解锁手机,通过语音的提示拨通了元鹿的电话。 元鹿还在爬楼梯,整个人累得不住喘气,“温总,我把东西给时小姐了。” 温总惊喜地勾唇,“她收下了?” “嗯,时小姐收下了。” 或许是善意的谎言吧,元鹿暂时不想暴露“强买强卖”这个事实,就连喘气的声音都收敛了一些。 “你怎么了?为什么听上去很累?” 元鹿看了一眼十八楼关着的安全通道的门,无奈地靠着墙面休息,“我把房卡弄丢了,坐不了电梯,只能爬楼梯。” 而且也没人告诉她,房卡只能刷开对应楼层的安全通道,她想要下楼,就只能一口气爬到一楼,如今这可真是进退两难。 闻言,温酌无奈地笑了,“你现在在几楼?” “十八楼。” “你就在那里等着,我让经理去接你,之后遇到这种事和我说就好。” 元鹿时常也会觉得温酌遇见时星洄并不是一件坏事,虽说悲伤的情绪多了些,但确实活得更像一个有生命力的人,而不是一个运转正常的机械。 温酌之前去入住时有存过酒店大堂经理的电话,但是这会儿视野受限,她按铃叫来了护士,抿着唇道:“可以帮我打给于经理吗?” 她的嗓音有些发紧,藏着难以察觉的自卑和懊恼,毕竟,就连打个电话都无法自己完成,她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允许? “好,拨通了。” 护士将手机递回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听见这声叹息,温酌攥着被子的手更用力了些,声线也逐渐趋于平直,“你好,我的助理现在在十八楼的楼梯间,她把房卡弄丢了,可以去接一下她吗?” “好的,我马上过去,让她在那里等着就好。” “嗯,谢谢。” 挂断电话后,温酌陡然垂下手腕,另一只手则是摩挲过颈间环着的choker。 她没有那么高尚,说什么“还能听见她的声音就好了”,那都是自欺欺人的,说实话,她没有一刻不想触碰时星洄,也没有一刻不想被触碰。 就像现在,明明自怨自艾到恨不得能消失,她却更想埋在时星洄的肩头大哭一场,发泄这段时间的迷惘和委屈。 可是,不能哭。 温酌深呼吸调整着自己又有些泛滥和不受控的情绪,紊乱的呼吸却通过直播传递给了另一端的时星洄。 时星洄拧紧了眉,她想她应该是发现了监听器所在的位置,因为不时传来的沉闷的心跳。 在颈间系着的那条choker上吗? 【作者有话说】 温姐:但凡知道小时在听我都要喘好听一点 40-50 第41章 戏份 ◎带着别的女人去见温酌?◎ 时星洄又没有睡好。 她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可能还是善心多的没处发了吧。 总之,那个手机被留了下来,心底想着的是报复,但是这个举动,难道不是更加验证了元鹿的谎言吗? 搞得好像是自己主动留下来的一样。 在这样拧巴的情绪里面,时星洄来到了片场,同戚晏清打了个招呼,“戚姐,早。” 戚晏清关切地看来,指了指她的黑眼圈,“没有睡好?” 时星洄扬唇笑笑,道:“待会儿只能让化妆师姐姐给我多擦点粉了。” 明白这是不想多谈的意思,戚晏清点点头,拿出手机,“我打算点杯咖啡,和小游的一起,你喝吗?” 对哦,今早游溯还要飞过来探班。 时星洄疲惫地揉了一下眉心,努力眨眨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帮我带一杯生椰拿铁吧,谢谢。” “这有什么,客气*了。” 轻轻地拍了一下时星洄的肩,戚晏清点了三杯咖啡,吩咐了助理一会儿去拿以后,她示意了一下休息室,“走吧,换完衣服先走一遍戏吧。” “好。” 两人来到了休息室,见到时星洄,化妆师也愣了愣,“怎么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时星洄在镜子里冲她不好意思地笑,“哪有这么夸张?就是最近有些失眠而已。” “你这是大半晚上没睡觉吧?” 化妆师在时星洄身旁坐下,抬起下巴端详了一下,“先遮瑕吧。” “好。” 时星洄乖巧地任由化妆师折腾,闭上眼后又想起了那个梦境,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是她在原来世界的……伴侣?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看起来有些眼熟,像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似的。 是谁呢? “别皱眉头,小心被我化成张飞。” 时星洄睁开眼,略带歉意地眨眨眼睛,“不好意思。” 化完妆又穿好戏服后,原本气质稚嫩青涩的少女仿佛换了个人,她站在镜前,身姿颀长,清瘦而文雅,是布衣也掩盖不住的气度出尘,笑起来时却清甜灿烂,一副涉世未深的单纯模样,如茁壮成长的松柏,挺直清正,能够洗涤一切暗色。 戚晏清侧目看了一眼时星洄,开玩笑道:“你的形体课上得可真不错,天选古人这个称呼该送给你才是。” 时星洄拢了一下衣襟,得意仰首,“这可是我自己天赋异禀,说不定我上辈子就是个古代的大官儿呢。” “那我在古代怎么说也得是个太后吧?” “为什么是太后?” “丈夫死了,我又清闲,还有权利,皇帝也得听我的,不香吗?” “还是戚姐你有抱负。” 两人闲聊着,又对了一下今天的戏份,直到导演敲门来问准备得怎么样,咖啡也到了,戚晏清让助理可以开车去机场接游溯了,她们就来到了片场。 今天的戏份是云边为了开店的营业资格去青楼找县令公子求情,结果被对方刁难,染了一身酒气和脂粉气回家,把难得对她改观的宋妩音气得双眼湿红的片段,算是前期的一段情感爆发戏。 时星洄看着化妆师前来揉乱了一些自己的头发和衣裳,又加重了些腮红,营造出酒醉后的模样。 戚晏清见状,新奇地左看右看,“你这样哪像个alpha,怎么比omega还好看?” 《嫂嫂》走在了时尚的前沿,是第一部翻拍自abo世界观的小说,被邀请时,戚晏清还有些羞恼呢,感觉自己演受都演出圈了。 闻言,时星洄无奈笑笑,“卡哇一也是一。” 导演冲旁边的摄影师点点头,“拍下来没有?” 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包拍下来的。” “太好了,这一段作为花絮放出去,我们‘疯狂星戚四’cp大火有望!” 各自调整好状态后,棚内的灯光调成了夜晚,时星洄深呼一口气,靠在木门外,露出迷惘的目光。 “开拍。” 清疏的月光下,一道落寞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她顺着墙壁慢慢滑落,如明月染尘,似游子思乡。 “我不喜欢这里。” 云边哽咽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哭腔遮掩不住,又或者说根本就不需要掩饰,毕竟此刻屋子里,也只有一个听不见也说不出的宋妩音。 这时,木门被拉开,宋妩音愣愣地看着蹲在墙角哭得眼眶通红的时星洄,唇瓣翕动两下,最终只是伸出一只手,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屋内。 这是让她进屋的意思。 云边扭头擦了一把眼泪,略过宋妩音的手站起身,走进了屋子里,舀起一碗井水稍微净了下手。 宋妩音站在原地顿了一瞬,随后才拉好门闩,以指尖蘸水在桌上写,“你去哪了?” 这些字,还是云边来到这里之后教给宋妩音的,也是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看懂的简体字。 云边垂眸看了一眼,突然有些释怀了,看来她来到这个时代,还是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一丁点痕迹。 湿润的眸光映着月色看向宋妩音,云边握住宋妩音的手,在上面写着。 “我去找苏凌霄了。” 宋妩音不自在地缩了缩手,可是看着那柔和专注的眉眼,又只能任由云边触碰着,其实写了什么根本无法辨认。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极其陌生的胭脂味,宋妩音不解地敛眉,为自己这一刻发出抽痛的心脏。 她突兀地抽出手,指了指云边的衣领,又指向自己的鼻尖,最后笃定地摆摆手。 意思是,“你,这里,不好闻。” 云边局促地拉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果然闻见了一抹艳丽妖娆的气息,她百口莫辩地摇头,想要解释,却又因为对方无法听见而沉默。 宋妩音眼底飞速地闪过些什么,似失望、似恼怒、似嫉恨,总之,那一眼仿佛看进了云边的心底,戳穿了那颗不安摇摆的心脏。 女人转身回屋,衣摆轻扬,步履混乱,难得于拘谨之中透出几丝狼狈,慌不择路一般。 云边哪里能够任由自己被冤枉,上前几步强行拉住了宋妩音的手,眉目紧蹙道:“我没有去花天酒地,我过去只是为了找苏凌霄,嫂嫂,你至少给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宋妩音尚且无法通过口型辨认话语,唯一比较熟悉的也只有一个称呼——“嫂嫂”。 这个称呼令她头晕目眩,摇摇欲坠地跌入云边怀中,那股干净的气息变得混杂不堪,也不知是接触了多少女人。 到头来,这人还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来……打扰她。 宋妩音悲泣出声,她其实最初只是聋了,但是因为听不见,渐渐的也就说不出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再一次发出声音,是哭泣。 云边急得眼睛都红了,特别是当听到宋妩音怯懦而隐忍的哭泣后,她搂紧了宋妩音,在对方耳旁低声呢喃,“我喜欢的人是你,阿音,相信我一次吧。” 可惜,宋妩音听不见。 “卡!” 导演赞叹地摇摇头,视线不停地从镜头和相拥的两人中游移,“你们太厉害了,演得太好了。” 出戏后,时星洄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痕,习惯性扬起一个笑容,“那是戚姐厉害,带我完全入戏了。” 戚晏清则是叹了口气,沉默着冲两人点点头,随后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作为一个体验派演员,她需要大哭一场发泄一下。 时星洄担忧地看了一眼,却眼尖地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导演,那是谁啊?” 导演看了看从远处走来的身影,随意道:“那是之前柳瓷枝的饰演者,本来也是要来补拍镜头的,但是这个角色不是给温老师了吗,温老师就给她安排了一个A级剧的女主,现在应该是来感谢温老师和我的吧。” 身形高挑的女人由远及近,挂着笑意的容颜娇柔似水,细眉狭眼,肌肤很白,姿容摇曳,如冰川中走出的狐狸,微微弯眸就能蛊惑众生。 “导演,多谢您的赏识和推荐,听说您家孩子很喜欢贝儿,这个送给您。” 随后,她左右环视了一圈,问:“温老师不在吗?” 导演乐不可支地收下,道:“温老师最近身体状况不怎么好,在医院,那这个我就不推脱了,我家宝贝闹了很久想要这个玩偶呢。” “您收下吧,我去医院看看温老师。” “诶,你不用去,温老师这人爱安静,你也是知道的。” “可是……” 女人露出犹豫的神情,毕竟在这件事上,她是占了便宜的,不感谢一下,总感觉有些受之有愧。 “我认识温酌。” 时星洄在这时开口了,她收回自己一直凝在女人面上的目光,笑道:“要我带你去吗?” “可以吗?太好了,我叫凌芷,你是时星洄吗?那个新敲定的云边?” 凌芷? 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并且眼前的凌芷也像是完全不认识自己,时星洄垂下目光,礼貌地同对方握手,“嗯,我叫时星洄,很高兴认识你。” “你今天还有戏份吗?等你拍完了,我们去找温老师吧。” “好,麻烦你等一下我了。” 时星洄看着凌芷在不远处坐下,这才背过身,露出了思索的模样。 为什么梦境里的她,似乎和凌芷才是情侣? 这时,戚晏清也收拾好了情绪走出来,瞥见时星洄沉思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入戏了而已,我经常这样,不必在意。” 时星洄也正好顺坡下驴,道:“那就好,戚姐,小游应该快到机场了吧?” “嗯,小林已经接到她了,等会儿她来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要先去找一趟温酌。” 闻言,戚晏清愣了愣,“你找温老师?” “嗯,凌芷来了,就是之前那个柳瓷枝的扮演者,她想要感谢一下温酌,我带她过去。” 戚晏清感觉自己的情绪很是复杂,一来,她觉得时星洄不像是看见人家漂亮就决定帮忙的性子,但是心里又确实有些不舒服,二来,带着凌芷去见温酌? 这两个人确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温酌赶出来吗? 【作者有话说】 温姐:本来眼睛看不见就烦[裂开] 我原本是用小时和戚姐的名字敲的戏中戏,但是越看感觉越怪,就还是改成了戏里面对应的名字[奶茶] 第42章 手术 ◎“你能陪我吗?”◎ 她们确实被赶出来了。 “这是之前柳瓷枝的扮演者,想要来向你道谢。” 说明来意时,温酌的神情本来还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唇角隐隐勾起,仿佛时星洄愿意来见她就足够令人雀跃了。 但是当凌芷上前,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在桌上,说起自己的姓名时,却得到了温酌的怒目相对。 尽管纱布蒙住了双眼,她却能直勾勾感觉到那股子敌意。 “出去。” 冰冷的嗓音轻轻颤着,温酌捏紧了拳,目光轻移,沉重而痛苦,“你们都给我出去。” 时星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见凌芷还想上前解释,只能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出病房,解释道:“她最近生病,情绪不好,有些喜怒无常是很正常的。” 凌芷也不知是信了没,眉心仍然敛着,不解又委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让我去和她说一下吧,你的心意送到了就行。” 闻言,凌芷又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低声道:“好,谢谢你,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想知道温老师为什么这么生气,她很讨厌我吗?” “不至于吧,她又不认识你?” 时星洄同凌芷加了微信,安抚点点头后就再度进入病房,看到了将脑袋埋进双膝的温酌。 她清了清嗓子,像是在提醒这屋内多了一个人,“你怎么了?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温酌抬起头来,紧紧攥着被子的手纤细而脆弱,柳枝一般极其容易折断,“她走了吗?” “她走了,你这个态度,给她吓死了。” 时星洄没好气地说着,拖了张凳子在温酌面前坐下,问:“你怎么了?难道你之前认识她?为什么她一说出自己的名字,你就气得要死?” 呼吸声陡然沉闷了一些,像个破风箱拉扯着急促起伏的胸口,温酌茫然地摇摇头,流下一滴血泪,“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但是我很恨‘凌芷’这个名字,甚至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瞥见那纯白纱布上出现的血迹,时星洄起身想要按铃呼叫护士,结果手却被紧紧拉住,是那种溺水之中抓住救命稻草的努力。 仰首看来的温酌如摇尾乞怜的流浪猫,唇瓣颤抖着渴求,“你别喜欢她,求你了。” “我今天才和她第一次见面,我怎么会和她……” 否认到一半,时星洄突然想起来那个极为真实的梦境,梦里面,她和凌芷生活在只有两个人痕迹的屋子里,似乎很是亲密。 那到底是曾经的自己,还是未来的自己呢? 为什么温酌会如此笃定,让自己不要去喜欢凌芷? 越想,就越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诡异,时星洄后退了几步,强行抽出自己的手,皱眉问:“你为什么会恨凌芷?” 温酌垂下手,手背落在床杆上,印下清晰的红痕,她哽咽着,因为窒息而感到痛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见温酌的状态很是不对劲,时星洄按响了呼叫铃,视线落在那发出警报提示的心率上,173,疼痛也会引起心率的飙升。 温酌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断发出缺水似的干哑哀鸣,“我好疼,小拾,我好疼。” 到底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而且,也确实无法眼睁睁看着旁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么痛苦,时星洄上前一步,握住了温酌的手,“别怕,护士马上来了。” 温酌跪在床上,扑入了时星洄的肩头,哭得不断颤抖的身子紧贴着她,“陪我,陪着我好不好?无论是什么,我都给你。” 或许她也意识到了,手术不能拖了,所以渴盼在自己毫无筹码的对局中,用楚楚可怜的自身来乞求陪伴。 时星洄下午还有戏份,但是感受到逐渐打湿自己衣衫的热度,以及银行卡上备注赠予的四百万。 好吧,她确实是有些心软了。 护士在这时赶了过来,温酌没有得到答案,被躺平放在床上时如海域中被打捞而出的鱼,声嘶力竭的,显得可悲又绝望。 “这是怎么了?又哭了吗?说了不能哭的。” 护士也着急起来,叫来了主治医师,“这种情况怎么办?伤口太疼了,引发了心率过高,可是这种情况下不能打麻药,病人会休克的。” 主治医师拉开了纱布,让两边的护士按住温酌的手,强行掀开眼皮看了看,里面血泪和脓水混合在一起,眼角膜肿得凸起,极为可怖。 “准备手术,不能拖了,去取之前配对好的眼角膜。” “可是麻药……” “她的家属呢?让她的家属决定一下,还要不要这双眼睛了。” 主治医师来得快,走得也快,似乎是去准备手术需要的物品了,而时星洄站在一旁,看着被按在床上疼得不住挣扎的温酌,沉声道:“我是她的家属,让我问一下她的意见,可以吗?” “你……” 在护士露出质疑的眼神时,时星洄拿出了自己放在包里去取离婚证的凭条,“还没离,所以婚姻关系尚存。” “……哦,哦,好。” 护士犹豫着让出了位置,得到自由,温酌狼狈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不愿吓到时星洄,嗓音带着喘息和哭腔,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掠夺,却强行压抑着,紧绷出一派平静,“你走吧。” “不是说要让我陪着你做手术吗?现在考虑一下吧,今天下午要做吗?” 时星洄的声线也很平,喉咙滚动了一下,努力让心软和动容表现得不那么明显,“不能打麻药,会很疼,但是你再拖下去,很有可能会看不见,你的决定是什么?” 闻言,那只手从眼睛上移开,温酌费尽力气想要看清时星洄此刻的模样,却只能暴露出自己的狼狈不堪。 她于恍恍惚惚间捕捉到一个瘦长的身影,咬唇哽咽问:“你能陪我吗?” 那发颤的嗓音说得艰难,就好像已经难堪到了极点,温酌不愿再暴露更多的软弱,却又确实无法忍受那份孤寂,只能小心翼翼的、故意装作也没有那么想要的,将这份请求说出口。 是请求,不是强迫,她不会再道德绑架时星洄了。 时星洄明白了潜藏在这句话下面的含义,却只能点点头,握住了温酌隐隐发抖的手,“我陪你。” “好,我做。” 那只手以无法逃离的力度回握,仿佛生怕她会后悔。 时星洄转头看向护士,低声道:“准备一下做手术吧。” “……好。” 像是在现场吃了一个大瓜,原来温酌一直不愿意做手术的原因是时星洄,原来她们是隐婚的关系,但是又快要离了。 护士惊讶地咂舌,但是还是很快去准备好了责任书给时星洄签字。 在关系那一栏落下“伴侣”这两个字后,时星洄看着护士将固定病床的装置关闭,随后就推着病床打算离开。 这时,温酌慌乱地于空气中一抓,眼眶一湿又要落下泪来,“小拾,小拾说了要陪我的。” 时星洄在后面跑了几步跟上去,熟练地将自己的手塞入温酌的手心,“我在这里,我只是刚刚去拿了一下你的手机,等会儿元鹿过来看不到你,该着急的。” “好,你还在就好。” 温酌牵着那只手,又侧过身来躺着,把自己的侧脸埋入温热的手心,小猫似的蹭蹭,“谢谢你,愿意陪着我。” 她的嗓音极轻,撒娇一样的软,却又很是真诚,带着苦尽甘来的珍惜。 时星洄发现,温酌确实变了很多,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仿佛抽离于整个世界,现在的她多了些活人气,无论是面对护士还是元鹿,或者自己。 通过专用的电梯到达手术室外,本来时星洄该在外面等着的,但是考虑到温酌的状况,以及那居高不下的心率,她拉住了要一起跟进去的护士,问:“我可以一起吗?有我在,她应该会安心一些。” 护士犹豫了会儿,道:“可以一起,和我去换防护服吧,但是你确定不会被吓到吗?” 时星洄摇了摇头,“我不会的。” 如果在温酌选择不打麻药进行手术的时候,她害怕得连看都不敢看,这四百万拿的,可还真是问心有愧。 和戚晏清还有游溯说了一下自己下午临时有事,又和凌芷解释了一下温酌是眼疾发作、疼得胡言乱语,这才换上了防护服,包好头发戴上口罩走进了手术室。 温酌四肢都被捆绑在了病床的末端,这是防止她因为疼痛而挣扎的,但是看上去,确实有些落在砧板上的无力感。 时星洄冲主治医师点点头,然后自觉地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握住了温酌的手,安抚道:“别怕,我在你旁边。” 主治医师示意了一下温酌身上的病号服,“给她把扣子解开,贴个检测器。” “好。” 时星洄点点头,解开了上面的几颗扣子,和医生对视一眼后又解开了前开扣的内衣,不好意思地避开眼神。 “你不是她妻子吗?害羞什么?” 主治医师是一位中年女性,或许是见她们都太紧张了,贴上监测心率的贴纸后打趣道:“新婚没多久吗?看上去如胶似漆的,做手术都要一起。” 这句话却令温酌抿起了唇,她闭上眼,深呼吸道:“不是,结婚两年了,刚办理离婚。” “啊?” 主治医师懊恼地闭上嘴,背过身去准备器材,“你给她把衣服穿好吧。” 时星洄也尴尬得很,她没想到温酌嘴巴会那么直,但是又突然想起来,或许温酌是因为自己,她曾经说过的,不希望别人误会她们之间的关系。 视线落在那白皙颈间的choker上,时星洄没想到,温酌居然真的会像她的一条狗一样,乖到令人心惊。 “对了,这个装饰物怎么没取掉?” 主治医师也发现了choker,看了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取下来,就看向了时星洄。 时星洄哪里知道怎么取,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研究了一下皮质的choker。 这时,淡白的肌肤羞得涨红,温酌扭过头,露出自己细长粉嫩的侧颈,提示说:“你右手食指的指纹。” 时星洄都麻了,她不敢转头,因为大概率会看见医生和护士“你们玩这么花”的诧异眼神,但是动作很快,摘下手套按在颈侧的一小块电子屏上,果然看见了骤然解开的choker。 把手套戴了回去,时星洄脸都红了,忍不住小声问:“你哪里来的我的指纹?” 温酌也咬紧了唇瓣,忍住脖颈上空落落的不适感,道:“你接触了那么多东西,拓印下来,再输入指纹的数据作为密码就可以了。” “你真是……” 想说“你真是疯了”,但是到底不是在私密场合,时星洄视线乱移,这才发现那choker的背面,居然比正面还多了些图案。 一、二、三、四…… 九颗星星? 眉心轻敛,记忆深处忽然闪过梦境里那副挂在沙发上的画,如果没记错的话,也是九颗星星。 时星洄垂眸注视着不敢看自己的温酌,心里的疑虑再添一分。 难不成那个世界的她,面上和凌芷谈恋爱,心底却在想着温酌? 【作者有话说】 小时惊觉:渣女竟是我自己?! 第43章 陪伴 ◎受宠若惊地落下泪来◎ 很快,时星洄就没办法去想那些事情了。 手被紧紧攥着,是那种仿佛要融入骨血的力度,挤压到指骨,传来些许不适的疼痛。 但是看着不自觉蜷缩起来、微微侧身仿佛想要依靠自己的温酌,以及那被强行撑开的双眼,时星洄明白,温酌该比自己疼得多多了。 寒光一闪,手术刀令温酌下意识地一躲,见状,时星洄以稍弱一些的力度回握,隔着口罩的嗓音有些闷,却足够令人安心,“别怕,我在你身边。” 细长而白皙的颈绷起青色的经脉,温酌控制着身体不再逃避,决然地睁开了双眼。 一旁的仪器突然发出警报,只见心率飙升到了191,主治医师皱起眉,吩咐一旁的护士,“去拿阻滞剂来。” 时星洄看着护士往温酌被固定的手上扎入了滞留针,随后又拿来一支很大的针筒,缓缓地将药液注入其中。 过程持续了十分钟,手术床上的温酌不由得闷哼出声,眼角浅浅溢出两串泪痕,看上去悲伤而破碎,似散落在雨夜的青瓷,眼底湿作一片难堪的晦暗。 接下来,时星洄有些不忍去看了,只记得耳边时不时传来两声呜咽,以及手心感受到的力度,和温度。 纱布覆盖了血迹斑驳的双眼,温酌的唇瓣也被咬破了,些许发丝沾在额间,显出些许难言的疲惫,如同刚刚经历一场浩劫。 主治医师看了一眼在90和160之间不断跳动的心率,眉心紧蹙,“病人之前有心房颤的病史吗?” 时星洄深呼一口气,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那用药史呢?有存在对什么过敏吗?” “我不知道。” 似乎是一口气堵在了喉咙口,医生本想问“你不是病人的家属吗”,但是想想两人马上要离婚的关系,还是暂时闭上了嘴,只是示意了下护士,“带回病房休息吧,这三天内,清淡饮食,保持心情舒畅,不要流眼泪,一周内不能洗澡,然后一定要二十四小时有人在身边照顾,每天早晚记得换药。” 时星洄沉默着点了点头,跟着她们一起回到了病房,而温酌似乎是因为脱力,一路上只是喘息着,没有说话。 手术持续了挺长时间的,如今已经下午四点,时星洄先给元鹿打了个电话告知了温酌的情况,随后看了看戚晏清和游溯发来的消息。 她们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说。 时星洄无奈笑笑,回了个“真的没事”后又约好了明天再一起去吃饭。 这时,温酌翻了个身,侧身将自己藏进纯白的被子里,闷声道:“好了,我做完手术了,你可以走了。” 这是很明显的以退为进和口是心非,就像年幼时明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心爱的娃娃,瘪着的嘴却嘟囔出“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 时星洄将温酌的手机放回她身边,了然笑道:“真的要我走吗?” 闻言,温酌又抿唇不语,尖细的下颌藏在被子里,欲言又止。 见她似羞似恼,时星洄去饮水机打了一杯温水,又将病床摇了起来,温声道:“喝些水。” 温酌在一瞬间不适应地攥紧了床单,指骨用力到泛青,察觉到自己居然差点受宠若惊地落下泪来,她微微仰首,悄悄地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蒙着双眼的女人仿佛独立于整个世间,看上去迷惘却单纯,时星洄垂眸看了一会儿那唇瓣上的咬痕,将水杯的边缘抵了上去。 温酌勉强喝了一些,刚想说话,就感觉到下唇的触碰,是棉签,沾着温水润过起皮的地方。 苍白的唇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时星洄将棉签扔进垃圾桶,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我之前答应了会陪你做手术,那么今天一天我都会在这里,别误会,我是看在那四百万的份上。” 话音刚落,温酌便扬起一个笑容,迫不及待地反问:“真的吗?” 尽管对方说只是为了钱,但她仍然不止一次地庆幸,还好时星洄比较爱财,而她也还算得上有钱。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 时星洄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浏览了一下群里导演发的新的拍摄安排,今天下午的戏份被挤到了明天,所以明天任务还挺重的。 而下面,场务居然po出了一张图,说着“感谢小时老师和小游老师”。 时星洄不解地敛眉,点开图片看了看,是几排奶茶、咖啡和甜点,上面的横幅是“溯洄请大家喝下午茶”,又解释了一下是因为游溯来探班,下午才需要临时改排班,向大家致歉。 心里划过些许暖流,她把图片转发给了游溯,问:“你准备的?” 游溯回得很快,“对啊,我来之前就联系好了餐车,没想到用来赔罪了。” 不等时星洄回复,游溯又说:“不用太感动,明天请我和戚姐去吃大餐就好。” 被“打断施法”的时星洄抿唇笑了笑,明白游溯有“矫情恐惧症”,就回了个“好,你们想吃什么都行”。 发完之后,才想起来都下午了还没吃午饭,时星洄抬头看向温酌,只见对方将下巴搭在了双膝之间,目光似乎是落在了窗外,侧着的身影看上去孤寂而落寞,似一阵飘渺的、将散的风。 时星洄顿了一瞬,起身坐在床边,问:“你能看得见吗?” 温酌姿势未变,嗓音很轻,“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到,今天天气应该很好,外面很亮、很温暖。” 时星洄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思索了会儿,道:“等你的眼睛好了,自然就能看见了。” “真的能好吗?” 收回了目光,温酌颓然地靠在了床上,整个人的肤色都褪至苍白,“我这个人太奇怪了,看不见你,我会想哭,如今你陪在我身边,我反而更想哭了。” 越说,那股子酸涩就越发要突破鼻腔汹涌占据眼底,温酌吸了吸鼻子,极力忍耐,“你不喜欢我是很正常的,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温酌。” 时星洄的语气严肃了些,“你真的想一辈子都当个瞎子吗?” “我不想,可是我也控制不住。” 压抑得声线都变了形,温酌仰头深呼吸,如一只搁浅在海滩的鱼,在窒息前奋力喘息。 她咬紧了唇瓣,将那伤口咬得再一次渗出血丝来,“我不想哭的。” 时星洄感到了无力和头痛,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容。 看来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会让温酌临近崩盘的情绪更为溃败。 “温酌,要不我们做个约定吧?” “嗯?” 鼻音很重,听上去闷闷的,温酌抬首看来,确实被时星洄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转移了注意力。 “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很想去看海吗?” 时星洄抿了抿唇,将剩下的话语说出口,“如果你的眼睛能够恢复好,我就陪你去看海,怎么样?” 算是画大饼,其实她明白,自己不该在乎温酌,但是心底又有一道声音诉说着不愿温酌真的变成一个瞎子。 所以,就当给两个人一个机会吧,如果温酌真的能够好好度过这一段恢复期,去看一下海也没事,就当好聚好散吧。 果然,温酌的面上出现了极为明显的向往和期待,指尖将被子攥得紧紧的,不安询问:“真的吗?你不骗我?” 时星洄无奈道:“我可没有骗人的爱好,那就说定了,你想吃什么吗?我去买给你。” “不想吃。” 温酌难得露出了些许笑意,嗓音撒娇似的放软,“想让你多陪我一会儿。” 简直是顺杆儿爬的典型。 但是现在暂时不能惹哭温酌,时星洄将直言直语咽下去,道:“可以点外卖,而且我有点饿了。” 温酌点点头,在床头摸索着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说:“用我的手机点吧。” 她的本意是既然时星洄是来陪自己的,吃饭当然该她出钱。 但是,这会儿才想起来空荡荡的脖颈,温酌皱起眉,语气慌乱起来,“对了,我的choker呢?” 时星洄叹了口气,将护士放在床头柜上的choker递过去,“在这呢,放心吧,没丢。” 温酌试探着伸手过来,握在手中后才放松一些,还抿唇垂首问:“……你可以帮我戴上吗?” 即使看不见,但是这种靠感觉应该是可以戴上的吧? 时星洄本想拒绝,但是看着那令人心软的咬唇后又说不出口,只好凑近了些,用choker环住纤细的颈,仿佛在自己的所有物上落下锁扣。 “啪嗒”一声,居然令时星洄也心悸了一瞬,但好在脸红也不会被看出来,她拿出自己的手机,转移话题道:“粥和清汤面二选一吧,医生说了你只能吃清淡的。” 眼睛看不见,使得其他的感官敏锐起来,察觉到时星洄稍稍乱了节奏的呼吸,温酌狐狸似的笑了笑,抬首时仍然一副脆弱小白花的模样,娇声娇气地说:“我想喝青菜瘦肉粥。” 时星洄不习惯地摸了摸鼻尖,“好了,给你点了,别这么夹,听上去太奇怪了。” 虽然说,这样的自己*也很奇怪就是了,明明就该做完手术就立马走人,怎么还在这里哄上小孩了? 温酌又笑了笑,嗓音轻软,很是动听,“谢谢你。” 谢谢你不恨我,还愿意陪我。 原来做完手术后,身边有一个眷恋且可以依赖的人,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 在医院的一天,时星洄感觉都有些磨精气,因为她不止需要照顾温酌,还得时时刻刻和自己较劲。 理智的一面会觉得,哪怕温酌瞎了,那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可是感性看来,尤其是在见过手术台上温酌极其痛苦的一面后,那颗心脏确实无法狠下来。 时星洄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确实是需要冷静一下了。 走在去休息室的路上,肩膀被拍了一下,是游溯,担忧地看着她的黑眼圈,“你怎么了?昨天一天不见人影,现在又这么憔悴,去当采花贼了?” 时星洄习惯性露出一个笑,脸颊却被轻轻扯住,游溯拧着眉,难得看起来有些正经,“不想笑就别笑,在我面前装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的。” 向来挂着笑意的双眼布满关切,见时星洄不说话,游溯问:“被人欺负了?还是又看了什么说瞎话的评价吗?” “说什么呢?我心理有这么脆弱吗?” 时星洄被游溯这副严肃的模样逗笑,疲惫与纠结消散了些,“真的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最近有些事情想不通,然后又没睡好,所以可能看起来状态有点差。” “何止有点。” 游溯拍了拍时星洄的肩,“想不通的事情就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最后总会得到答案的。” 是吗? 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游溯洒脱,又或者是这段时间,自己也改变了许多,时星洄理解地点点头,笑容骤然放松,“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别忘了今天还欠我和戚姐一顿大餐呢。” “放心吧,记着呢,拍完咱们就去吃,你们想好吃什么了吗?” “还没,但是当然越贵越好。” “哇,你们要给我吃成穷光蛋吗?” “不给你吃得去捡瓶子我就不信游好吧?” 和游溯嘻嘻哈哈地说着些不经大脑、随意且夸张的话,心情确实好了许多,时星洄笑着来到休息室,换上了自己的戏服。 今天上午要拍很多单人的戏份,所以戚晏清还没有过来,时星洄看了看无所事事的游溯,问:“你要不在休息室等我?” 游溯打了个哈欠,眼底逐渐浮现些许泪花,“我去拖张躺椅看你拍戏,你这上戏也太早了,困死我了。” 时星洄又感动又无奈,“其实你直接中午起来和戚姐一起过来找我就可以了,那时候我应该正好拍完。” 闻言,游溯却暗含深意地摇摇头,笑道:“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化妆师给自己做妆发,时星洄并没有发现游溯那一瞬间的害羞和不自在,还笑着问:“要给你颁一个最佳队友奖吗?” “可以啊,小时老师亲自给我颁奖吗?” 游溯坐在了时星洄旁边的椅子上,打开了手机的自拍模式,“来拍一张,自从你来拍戏,咱们好久都没营业了。” 时星洄很是配合地举起了剪刀手,“你彩排准备得怎么样了?” “咔擦”一声,照片定格,游溯一边编辑着微博,一边说:“放心,我都把那些舞练成肌肉记忆了,对了,我把机票退了,下周我和你一起飞过去。” “你要在这里一直留到十一号吗?” “对啊,不然挺奔波的,正好在这多学习一下,我最近收到挺多剧本的邀约的,但是还在犹豫要接哪一个。” 两人正聊着,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是戚晏清,扫过姿态亲昵的她们,笑道:“好啊小游,偷偷爬起来不告诉我?” 游溯高举双手大喊冤枉,“我可是给戚姐你打电话了,是你自己没接我才打车来了。” “我昨天忘了关勿扰模式了,你怎么不来敲门?” “我不记得你住哪一间啊,要是敲错了,我就社死了。” “怪我,忘了告诉你了。” 戚晏清拍拍脑袋,坐在了时星洄的另一边,打量了一下她今天的妆容,“你已经在拍官场那部分了吗?这身红色官服还挺衬你的。” 镜中,时星洄穿着赤色圆领衫,内搭白色交襟里衣,色彩的对比显得肌肤格外瓷白,眉色加深了些,束起的高马尾使得这份漂亮多了许多凌厉,带着笑意的双眼和淡粉的唇瓣又弱化了尖锐,各种气质糅合在一起,搭配出鲜活肆意的少年气。 游溯在这时也恍然大悟地想起来,“对了,你这个造型是不是不能泄漏来着?” 时星洄思索了会儿,“理论上应该是这样。” “坏了,我刚发的微博。” 游溯赶紧删除了那条微博,结果还是让“游溯秒删”登上了热搜,眼疾手快将图片保存下来的粉丝也四处传播,让“时星洄《嫂嫂》未公开造型”也紧随其后出现在了文娱榜单上。 见状,时星洄无奈地笑笑,“你可真是个大漏勺。” 游溯则是懊恼又不安,“我这不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吧?” “应该没事,还能多一些热度呢。” 见游溯真的很愧疚,时星洄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真的没事,一部戏下来几十套衣服,曝光一套而已,而且还是很好看的造型,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的。” 戚晏清则是垂眸看着情绪起伏过大的游溯,心底轻叹,又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出现了。 本来就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情,更何况,她们在娱乐圈两年了,早就没了当初那份无知和青涩,如今能让游溯这么紧张的,也只有一个原因,她害怕自己影响到了时星洄,从而被讨厌。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声音很轻,也很有耐心,听上去挺有礼貌的。 离门最近的游溯先去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身姿高挑的女人,容颜娇美,笑意清浅,“你好,请问时星洄在这里吗?” 游溯不由得拧起眉,疑惑问:“你是谁?” 凌芷有做功课,知道面前的女生是时星洄的队友,便友好地笑了笑,“我叫凌芷,你是游溯,对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时星洄回首看去,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凌芷,你怎么来了?” 她到底还是没办法忘记那个梦境,也无法只把凌芷当成一个陌生人。 凌芷朝游溯点头示意后便走进了休息室,将手中的礼盒放在了时星洄的桌前,羞涩道:“昨天谢谢你带我去见温老师,这个是送给你的。” 时星洄赶忙摆手,“没有没有,举手之劳而已,而且昨天也不是很愉快,你不用谢我的。” “不是的。” 凌芷神情认真地纠正,“温老师帮了我,感谢她是我需要做的,至于她接不接受,那是她的事情,你也帮了我,所以我得感谢你。” 看了一眼桌上的礼盒,时星洄感觉凌芷居然出奇地有些小古板,便无奈笑道:“好,我收下了。” 游溯关了门走过来,问戚晏清:“这位是?” 眼底浮现了然的笑,戚晏清解释道:“这是之前柳瓷枝的扮演者,也就是现在温老师那个角色,她叫凌芷。” 凌芷这才发现居然戚晏清也在,赶忙鞠躬问好:“戚老师好,不好意思我刚刚一直想着要怎么让时星洄收下礼物,没注意到您,抱歉。” 戚晏清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不用这么拘谨,既然你是星洄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 游溯也笑了起来,向凌芷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游溯,是星洄的队友,刚刚不好意思,因为我之前没见过你。” 说的是堵在门口没有将她放进来这件事,凌芷无所谓地笑笑,眉目弯弯,“没事的。” 见时星洄将礼物收下,她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指着门外,“那我就先走了?” 戚晏清将她喊住,“等等,凌芷,你的新剧也是在这里拍摄吗?” “嗯,就在隔壁录制,叫《丘比特》。” “噢,那挺好的,之后一起吃饭?” 闻言,凌芷露出了受宠若惊的星星眼,“真的可以吗?” 时星洄看了一眼笑容里面似乎藏着深意的戚晏清,接腔道:“可以。” 或许,她还是需要多和凌芷接触一下,才能明白那个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着她们三个人聊得融洽,游溯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抓住了自己的衣角,深呼一口气后也笑了笑,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加个联系方式吧。” 凌芷和游溯、戚晏清都加上了微信,看那模样,还有些懵。 化妆师在这时也完成了最后一步的定妆,道:“好了,可以去拍了,现在拍出来肯定是最好看的。” 时星洄笑着点点头,结果手机响了起来,来电的备注是“温扒皮”,她下意识扫过屋内同时看来的三双目光,指了指屋外,“我先去接个电话。” 有些莫名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走到了一个僻静处,时星洄一边庆幸自己贴了防窥膜,一边点了接听,声线平静,“怎么了?” 温酌的嗓音软软的,尾音上扬,透露出些许积极,“刚刚医生来检查了,说我伤口恢复得很好,只要平稳度过这一周,之后拆了纱布,我就可以看见了。” 时星洄刚想说“挺好的”,不远处的凌芷朝她招了招手,说“那我先走了”。 这时,温酌敏锐地皱起了眉,隐忍着慌乱和不悦询问:“那是谁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修罗场怎么能没有正宫出现呢 话说我今天写了个快穿文的文案,你们帮我看看哪个世界最感兴趣吧[星星眼]我在想要不要调一下顺序 《凭什么你当男主[快穿]》 文案: 凌意是快穿局事业部的优秀员工,厌倦了商场后决定转战爱情部,得到的任务是修改追妻火葬场剧情。 在许多追妻文中,男主因为误会疏远女主,后来又醒悟过来反追,读者表示看着太过憋屈,这样的男主不如埋了。 而凌意需要做的就是让女主摆脱恋爱脑,将反追的男主狠狠踩在脚下。 第一个故事:公主驸马先婚后爱。 女主嫁给了隐姓埋名前来复仇的新科状元男主,在相处之中逐渐动心,而男主误会了当今圣上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对女主也冷漠仇视起来,令不明所以的女主很是难过。 凌意是圣上赐给女主的暗卫,在女主望着花街柳巷默默垂泪时,她撑伞上前,“公主,别着凉了。” 再后来,女主每次遇险,凌意都在男主之前赶到,直至一次受伤,女主褪下衣衫上药,瞥见凌意隐忍而炙热的眼神,咬着唇道:“放肆,本宫岂是你可以觊觎的?” 凌意垂下目光,声线低哑,“是属下逾矩了。” 渐渐的,凌意不再忠诚而渴求地望向自己,公主却觉得心底空落落的,越看前来献殷勤的驸马就越烦。 将人休了赶出去后,公主在沐浴时佯装跌倒,终于如愿再度看见凌意停顿的目光,水雾迷漫,她的面颊染着薄红,嗓音也娇怯动人,“阿意,本……我准你逾越。” 伪装忠犬暗卫攻x骄矜傲娇公主受 第二个故事:女扮男装同居错爱。 女主以男子身份进入学堂寻找母亲线索,与男主成为室友后被对方的博学多才打动,暗自倾心。 男主同样对女主产生了喜欢,却认为女主是男子,不愿相信自己是断袖,便刻意疏远,草率应下家族的婚约,令女主伤心落泪。 凌意是书院重金聘请的武术夫子,在女主深夜洗澡时前去拆穿了她的女子身份,并威胁道:“如果不想我说出去,就按我说的来办。” 女主本以为会惹来杀身之祸,没想到凌意只是让她搬到她的院落去,那样的话就不用偷偷摸摸洗澡了,又私下教习她马术与箭术,提点说:“你相比男子太过瘦弱。” 女主很感激凌意,问她为何对自己这么好,却见凌意落寞地笑了笑,“这世道对女子过于不公,对你、对我,都是。” 原来凌意竟然也是女子? 后来,女主又得知了凌意的另一个秘密,凌意喜欢女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子。 在学堂开设了女子学院后,女主偶然瞥见凌意上课时握着那位据说是京城第一美人的手,心底茫然的刺痛令她明白,她不愿意夫子的目光落在别人身上。 当晚,女主翻出衣柜最底下藏着的衣裙,心想一定是因为凌意还没见过自己女装的模样,她会占据凌意全部的视线的。 温和有礼夫子攻x坚韧缺爱学子受(产生感情时已知女子身份) 第三个故事:青梅竹马家道中落。 女主和男主从小一起长大,可是家族经营不善,再次见面时,两人已经是家教和少爷的关系,男主也因为童年应激创伤忘却了那段过往。 女主问男主还记不记得自己,被男主当成了攀炎附势之辈,多次言语羞辱,令女主非常委屈。 凌意是男主同父异母的妹妹,在男主又一次叫女主滚蛋时闯进去带走了女主,看着房间里连哭泣都没有发出声音的女主,凌意叹了口气,“姐姐,不然你辅导我吧,哥哥一节课多少钱,我付双倍。” 女主受宠若惊,也不再纠结过往,补习的地点定在了女主的家里,凌意每次过去都会带上一些好吃的,或者简单的一枝花。 每当女主拒绝,凌意都会笑着撒娇,“姐姐让我成绩进步了那么多,我想感谢姐姐嘛。” 女主感觉有些奇怪,直到从追债的人嘴里听到那句“早说你和凌家有关系啊”,她知道的,凌家能保护自己的只有凌意。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补习,女主隐忍着自己的颤抖,勉强笑道:“小意,如果你能考上姐姐的大学,姐姐就奖励你,好不好?” 什么奖励,明明全是私心。 无论凌意想要什么,哪怕拿她的所有去换,只要凌意能留在她的身边就好。 人美声甜卡哇一x温柔钓系姐姐 第四个故事:禁忌师徒人妖相恋。 女主是人与妖结合诞下的半妖,自幼便被囚禁在仙山,由正派之首的男主看管,并教授压制妖力之法。 对于唯一能够接触到的人,女主对男主产生了别样的感情,却在妖力暴走之际被男主一剑斩杀。 男主留下了她的妖丹,私自送往人间一处城镇,帮助女主重塑妖身。 他们本该进行三世虐恋,凌意却先行捡到了那只奄奄一息的猫,在给她洗澡时还被重重地咬了一口。 凌意是下界完成任务的司缘,她与女主签订灵宠契约,以仙力温养女主受损的筋脉,并且告诉她,世间生灵皆平等,出生从来都不是她的错误。 但是越努力越心酸,凌意不过是为了牵红线任务跟了隔壁的姐姐一天,回来就得到了龇牙哈气一条龙服务。 后来任务完成,凌意需要回到天庭,向来傲娇连脑袋都不愿意被摸的小猫泪水涟涟地咬住她的衣角,夹着嗓子哼哼唧唧,像是在说“别走”。 对毛茸茸毫无抵抗力见习神仙x占有欲一级傲娇醋精猫猫 第五个故事:金丝雀变白月光。 女主幼时救了溺水的男主,长大之后,男主凭借女主相似的眉眼,利用权势让女主成为了自己的金丝雀。 经过一系列“你怎么也比不上她”的发癫剧情后,男主终于发现女主就是自己的白月光,幡然醒悟。 凌意是男主的未婚妻,拥有一切恶毒女二的配置,包括比现在的男主高出一大截的家世。 所以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她把女主带回了自己的家里,在女主面色苍白解释说自己和男主没有任何关系时笑得灿烂,“别害怕,我是你的粉丝。” 女主都愣住了,凌意却对女主的自作曲赞不绝口,活脱脱一个真爱粉。 后来,凌意给她安排最好的经纪人,准备最先进的录音设备,和经典制作人合作,一步步实现她的歌手梦。 女主以为凌意是喜欢自己,都快默认这份爱意了,却无意中翻到了凌意的小号,那上面对她的称呼是“女儿”,却在叫另一个女艺人“老婆”。 那一刻,女主彻底慌了。 一掷千金妈粉x内心戏满分自我攻略受 第六个故事:beta变万人迷omega。 女主和男主是娃娃亲,可是长大后一直没有分化,男主以需要一个omega妻子延续血统为由退婚,使女主丢尽颜面。 凌意是极其罕见的enigma,传闻中,enigma的标记拥有刺激腺体二次发育的能力,所以,她与女主签订了协议,每周进行一次标记。 每次被标记前,女主都面色冷然,声线如青瓷,泛着剔透的冷,“别产生非分之想。” 临时标记后,淡白的容颜染上薄红,眸子湿漉漉的,嗓音也娇媚似水,“可以了,不准再咬了。” 一开始,凌意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缺钱的女大学生,只是脸长得好看些,对人温柔些,也讨她喜欢些罢了。 直到分离焦虑的到来,女主以为自己是成功分化为omega了,所以才本能地依赖标记自己的人。 可是体检报告上的性别一栏仍然写着beta,她发现,她只是喜欢凌意而已。 其余世界待定。 指南:1.能装会演淡定大佬攻x看似小白花实则独占欲max偏执疯批受; 2.双洁1v1,男的剧情很少; 第44章 表白 ◎“都是女人,谁不知道她的心思”◎ “没谁,你听错了吧。” 时星洄面不改色地否认,顺便语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那你一周后是不是就可以来拍摄了?” 毕竟,她是见识过温酌对凌芷的敌意的,至少这一周,再耐着性子哄哄吧。 温酌果然被带偏了注意力,乖巧地应着,“嗯,下周我拆了纱布就来拍摄。” 说着,她的语气中透出些许忐忑和期待,“我想着我来客串的话,可以给这部剧增加很多热度,而且我也确实……想来看看你,但是我不会打扰你正常拍戏的,你看你那天和戚晏清拍床戏,我也只是看着而已。” 话语顿了顿,恰到好处地低落下去,“你会生气吗?” 听上去软软糯糯的,就像可怜兮兮的猫拿尾巴尖轻轻地扫过你的手臂,带着试探和服软。 时星洄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好像是该生气的,但是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就好像如果温酌不巴巴地追过来,那才有些奇怪了。 “……你现在问我,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敛着的眉下是平静的嗓音,不等温酌辩解,时星洄道:“不早了,我要去拍戏了,今天要把昨天落下的戏份都补上。” “哦,好。” 温酌回得有些不情愿,还有些委屈,但她也明白,时星洄如今这样的态度已经是看在她是个病人的份上了,该知足了。 挂断电话后,时星洄走向不远处正在等她的戚晏清和游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久等了。” 在游溯说着“没事”时,戚晏清微微挑眉,笑着问:“温老师的电话?” 时星洄有些意外,“对,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笑意微凝,戚晏清迈步向片场走去,故作漫不经心地说:“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才不是呢,是因为那种矛盾的敌意与心软并存的神情,时星洄只对着温酌露出来过。 其实有时候,戚晏清会微妙地觉得,对所有人都态度友善的时星洄,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是存在距离感的,而唯一的意外,是温酌。 看了一眼什么都不懂还追上来问自己“为什么我没有这种第六感”的游溯,戚晏清仿佛已经在她头顶看到了大大的一个“out”。 时星洄慢了半步跟在她们后面,目露沉思,难道自己对温酌的态度会特别一些吗? ……特别地恨一些吧。 后面的几天一直在拍戏,有闲工夫的话会去医院看一下温酌,也算是那四百万的售后服务了。 时星洄感觉自己是适合和朋友在一起的性格,因为下戏后和游溯、戚晏清她们一起去觅食真的很开心,偶尔凌芷也会过来,不过不同于摇曳多姿的外表,她看上去要羞涩许多,和前辈相处还是有些拘谨。 但是,在时星洄的刻意接近下,她们之间还是熟悉了不少。 十一号晚上这天,因为第二天上午要出发去彩排,她们一起吃了顿饭饯行,又在吃撑后临时起意决定走回酒店。 凌晨了,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时星洄随意找了个话题问凌芷,“你入圈多久了?” 凌芷稍微喝了些酒,染着薄红的容颜更显妩媚,嗓音却藏着些许伤感,“三年了吧,我之前也做过女团,不过没什么水花,半年不到就解散了。” 这段时间通过搜索,时星洄也大概了解了一些凌芷的背景,她母亲早亡,父亲又是个赌鬼,考上了大学也没钱上,只能凭借出众的外表进入娱乐圈,来了之后才发现,美貌只是最不起眼的入场券。 她不愿意走捷径,从替身做起,什么角色都演过,如今的《丘比特》,居然是第一部女主剧,也难怪她不顾温酌的冷脸也一定要来道谢。 时星洄沉默着点点头,抬眸看向头顶的月亮,“我或许没办法和你说感同身受,因为我的第一部戏就是在戚姐的剧里当女配,起点算是很高了,但是那时出了些意外,我手骨折了,休息了一年半,今年六月才有机会以女团成员的身份再次出道,我想我应该能懂你这些年来的困境和迷惘。” 闻言,凌芷轻笑出声,就连眼尾勾起的弧度都很是漂亮,“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已,我会抓住这次这个机会的,谢谢你安慰我。” “没事。” 时星洄正感慨着凌芷还算洒脱,就见对方抬手指向璀璨的夜空,惊讶道:“今天好多星星。” 话音刚落,熟悉的声线在脑海深处炸响,“我以后,可以叫你星星吗?” 时星洄睁大了眼,似有所感地看向仍然望着星空的凌芷,心跳不安地加快了速度。 这时,凌芷转过头来,不解地笑着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没什么。” 不自然的笑挂在了嘴角,时星洄解释道:“之前有个人唤我‘星星’来着,所以我一下有点听愣住了。” “那应该是很亲近的人吧?” 凌芷将手背在身后,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我看戚老师和小游都叫你‘小时’或者‘星洄’,我也可以这么叫吗?” 不叫“星星”吗? 心下思索,但面上并没有表示出来,时星洄弯着唇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看来,现实和那个梦境还是有些出入的,眼前的凌芷也并没有问出那句话。 …… “又没睡好吗,你怎么看着比我这个恐高的人状态还要差劲?” 去机场的车上,时星洄要死不活地瘫在座位上,果然听见游溯这么问。 确实没睡好,半晚上都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和凌芷在一起,时星洄疲惫地用手背覆盖在眼睛上,“你让我休息会儿吧,一会儿还要营业呢。” “好。” 游溯担忧地应下,稍稍侧身遮住了太阳,视线仍然凝在时星洄略显苍白的唇上,无声轻叹。 她看似和时星洄关系最好,是大学的室友,工作方面的队友,生活中最亲近的朋友,可是她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时星洄身上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 倒不是有心窥探,只是感觉,这样看着对方迷惘痛苦却无从安慰的无力感,挺难受的。 到了机场后,游溯将已经折好的口罩递过去,又指了指时星洄的黑眼圈,“要戴墨镜吗?你这样的状态,粉丝会担心的。” 时星洄接过口罩戴上,又取出放在包里的墨镜,还有心思开玩笑,“那些营销号肯定又要剪我小牌大耍了。” 游溯无奈地笑了,“你先想想该怎么和粉丝解释吧,要不就说你昨天刚拍了哭戏?” “也只能这么说了。” 耸了耸肩,时星洄拉开保姆车的车门,冲二十几个围上来的粉丝招了招手,道:“今天是聊天局。” 游溯也跟着下了车,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漂亮生动的眉眼,“我们星洄昨天拍哭戏,哭得眼睛都肿了,所以今天只能全副武装啦。” 说完,有不少粉丝在心疼时星洄,还有一个好奇地问:“那小游你怎么也戴了口罩?” 游溯傲娇地扬起脑袋,“那还不是害怕出现我机场艳压星洄的热搜。”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在开玩笑,氛围也顿时活跃起来。 时星洄感激地看了游溯一眼,在经纪人和助理去办理托运行李时,她小声问:“你确定能坐飞机吗?” 毕竟,那次吊威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游溯的恐高在那之后也更重了,但是这次因为实在是太远了,还得配合前辈时间,上午就需要彩排,坐高铁完全来不及,她们只能选择飞机。 游溯垂下目光来,用笑容掩饰不安,“还好啦,我又不坐窗边,上去就戴眼罩好了。” 时星洄仍然有些担忧,将手放在了游溯的肩头,“要是害怕的话就抓紧我。” “好。” 扫了一眼自己肩上的手,游溯微微红了耳根,或许,她甚至是有些期待坐飞机的吧。 又和粉丝聊了几句,得知大部分都是外地来的,专门来送机,十三号还要去音乐节现场,时星洄干脆去咖啡店给她们一人点了一杯,还贴心地问了温度和甜度,一边分发一边道谢。 毕竟,追星女的爱确实无解。 正好发完后也快到登机的时候了,她朝大家招了招手,道:“拜拜,辛苦你们来送我了。” 进入登机厅后,时星洄又去买了四杯,一手拎着三杯,另一只手放在身后。 游溯正在登机口的座位等着,见时星洄匆匆赶来,笑着伸出一只手,“我的呢?” 时星洄晃了晃手上的袋子,故意道:“你喝咖啡的话,等会儿在飞机上还要不要睡觉了?这是她们的。” “也是哦。” 游溯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却见时星洄适时地递来一杯热牛奶,面上挂着得逞的笑,“给,这个还是可以喝的,助眠。” 心情一起一落,游溯看着时星洄的目光都微妙地改变了一些,嘴上仍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撩?” 时星洄并没有发现,而是把经纪人和助理的咖啡递了过去,笑着冲游溯说:“是吗?你被撩到了?” 游溯局促地垂眸,故作自然地拿出手机给热牛奶拍了张照,发在微博上,配文:“希望等会儿在飞机上能睡个好觉。” 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想要记录下来一切,并且隐秘地炫耀给全世界看。 时星洄看着她发微博,无奈地笑了笑,“希望你等会儿不会在我耳边尖叫。” “我不会的。” 游溯抬眸反驳,懊恼地将剩下半句话咽下去。 顶多就是面色发白、满头冷汗而已。 飞机起飞前,看着不住检查安全扣的游溯,时星洄担忧地看了一眼她紧张到发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就上天那会儿有点颠簸,之后和高铁差不多,不用这么害怕。” “上天……” 游溯呢喃着重复这个词,呼吸更急促了,整个人紧紧贴着椅背,戴着眼罩的面上血色尽失。 “各位乘客请收好桌板,调直椅背,确认安全带紧扣,飞机即将起飞。” 空姐播报了三次后,飞机开始了滑行,游溯不断地深呼吸,捏着拳的手暴露出青色的筋脉。 时星洄还是有些不放心,果然,当机身离开地面,身旁的游溯极轻地呜咽了一声,脖颈低着,像一只蜷缩起来的幼兽,害怕地不断颤抖。 此刻的她没了舞台上的万丈光芒,难得像个二十岁的女孩子,苍白而脆弱。 时星洄叹了口气,主动握住了游溯的手,低声道:“马上就好了,想象你现在是在一辆不太平稳的车上,这样会好一些吗?” 那只手仍然在发抖,但是幅度小了一些,明明被眼罩遮挡着视线,游溯仍然侧目看了过来,那一瞬间…… 什么吊桥效应,游溯狼狈地低头,在放缓的呼吸之中明白,自己只是心动了而已。 “谢谢你,我不害怕了。” 闻言,时星洄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抽出了手,“那就好。” 而游溯,她微不可察地蜷起了指尖,心思显然无法聚焦在恐高这件事上了。 时星洄见游溯确实好了许多,就侧目看向了窗外的云层,她感觉有些怪,但是又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在游溯看过来的一瞬间,明明连眼神都看不到,怎么就觉得好像有什么感情呼之欲出似的? 落地之后,和来接机的粉丝聊了一会儿,刚刚上车,温酌就像掐着点似的打来了电话。 时星洄微微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点了接通,“怎么了?” 温酌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地问:“你们这次坐飞机去的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游溯她不是恐高吗?” 听温酌的语气,像是有很多要说,但是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所以思来想去,变成了如此词不达意的一句话。 时星洄更加不解了,只是说:“高铁要坐八个小时,太久了,所以只能坐飞机。” “谁提的?” “这很重要吗?” 瞥见身旁的游溯好奇看来,时星洄匆匆说了句“我还有事”就挂断了电话,心里却仍然残存着疑惑,她觉得温酌打电话来绝对不只是为了问她们的交通工具。 用蓝牙连接了另外一部手机,调到直播的频道后,她听见: “温总,或许时小*姐是真的有事吧,她今天还要彩排呢。” “那也不至于两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吧。” 温酌委屈巴巴地说着,接过元鹿递来的药,因为喉咙管很细,只能一颗一颗地喝下去,喝完后才小心眼地念叨:“我感觉就是游溯提的坐飞机,到时候在飞机上,她表现得柔弱一些,小拾肯定会安慰她,说不定还会握着她的手。” “都是女人,谁不知道她的心思。” “时小姐不知道呀。” 元鹿把杯子放回原位,又把病床摇了起来,道:“来换药吧,再坚持几天,温总你就可以去剧组了,到时候亲眼看着,也安心一些。” “那还是别看了吧。” 闷闷的嗓音听上去自卑又怯懦,温酌解开系在自己后脑的绷带,轻抿着唇瓣,自欺欺人道:“反正那些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小拾没有安慰游溯呢。”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骗一骗自己,也好过残忍的现实。 元鹿想要叹气,但又不想刺激到温酌,便拿棉签擦拭着凝胶,说起了别的事情,“接机视频出来了,温总你要看吗?” “看看。” 考虑到温酌对游溯的敌意,元鹿特意在超话里挑了几个时星洄的线下唯粉关注,因为哪怕录到了游溯的片段,也会被她们剪掉,正好符合她的要求。 听到了时星洄温温柔柔的嗓音,温酌一面不由得露出笑意,一面又有些嫉妒,毕竟,她得到的只有隐忍着的不耐。 就算时星洄掩饰了些,但温酌足够敏感,她能够察觉到软化的态度下,是对自己这副难堪模样的同情。 不过,同情也没事,在时星洄面前,温酌早就没了那份骄傲。 她愿意低到尘埃里去,只要能乞求到片刻停留的目光,那也是值得的。 …… 时星洄没有再听下去了,一是觉得这样偷听的自己也挺不齿的,二是…… “都是女人,谁不知道她的心思。” 坐飞机确实是游溯主动提出来的,时星洄之前都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但是考虑到飞机上那一瞬间游溯的触动,她有些动摇起来。 中午的时候,她们到达了游乐场,排在前辈后面彩排。 游溯有些不在状态,目光垂落,盯着地面发呆。 见状,时星洄碰了碰她的手臂,问:“怎么了?还有些没缓过来吗?” 游溯适时收拾干净眼底的那一片纠结,笑道:“没有,就是有点虚,在飞机上不该睡那么熟的,早餐都没吃。” 时星洄包里还有几块谈宋前两天送的蔓越莓司康,虽说有些怀疑,但还是递了一块过去,“要吃一些垫一下吗?” 肉眼可见的,游溯的眸光亮了一些,“你这是百宝袋吗?”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游溯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摇得很开心。 摇摇头甩走那些胡思乱想,时星洄感觉自己真是被温酌的话语给带偏了。 因为从彩排到正式舞台,游溯都表现得很是正常,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倒是温酌在十三号晚上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这时候,刚刚在酒店洗完澡,时星洄擦着头发走出来,接通问:“有事吗?” 又是熟悉的开头沉默,温酌每次都是这样,就好像打电话来需要勇气,说话也要再三考虑,生怕哪个词用得不当就惹来了厌恶。 在时星洄的耐心快要用完时,她弱弱地开口了,“你……是收下那个手机了,对吧?” 那部可以监测心率、监听声音的手机? 时星洄拧着眉心,思考要不要戳穿元鹿的谎言,毕竟,她可是被迫收下的,只是没有立刻还回去而已。 在时星洄没有说话的时间里,温酌似乎更忐忑了些,尾音都颤了起来,“我、我是想着拿那个向你赎罪,因为之前的那些事情,你不是很生气吗?那就把那些,再在我身上做一遍好了。” “我收下了。” 时星洄突兀地打断了温酌的话语,“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温酌的呼吸声重了一些,像是难以启齿,“我有点想你了……你可以别听今晚的吗?” 一番话说得没头没尾的。 时星洄越发不解了,刚想说自己压根儿就没想听,就听见了敲门声,屋外传来游溯有些沉闷的声音,“星洄,是我,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小游找我,我先挂了。” 指尖刚刚来到挂断键,温酌急促道:“等等!她这么晚来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我先去开门了。” 时星洄拿着手机来到了门口,刚刚打开门,便被扑过来的游溯抱住,她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手机也正面着地落在了松软的地毯上。 “诶等等,我手机掉了。” 抬手抵在肩前,时星洄想要捡自己的手机,毕竟她电话都还没来得及挂断呢。 结果,游溯松开了手,露出了红红的眼眶和鼻尖,“不好意思。” “没、没事。” 时星洄感觉游溯的状态很不对劲,第六感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但当务之急是手机,她弯下腰,刚刚捡起来,就听见上方传来破釜沉舟一般的话语。 “星洄,我喜欢你,从你接住我那会儿就喜欢你了,但是我怕吓到你,也怕失去你,所以一直压抑着这份感情,可是现在,我忍不了了,你身边出现了好多人,我好害怕你会喜欢上别人,更害怕你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喜欢你,我……” 游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同诧异抬眸的时星洄对视,狼狈地擦了一把眼泪,“对不起,我有点语无伦次了。” 时星洄在游溯开始表白的那一刻就点了挂断,她来不及去想温酌是怎么想的,只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该怎么拒绝,才能保全这段友情呢? 【作者有话说】 有人要睡不着了 温姐: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第45章 回放 ◎温酌感觉自己这样是挺卑微的◎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游溯此刻的状态比自己要无措得多,所以时星洄尚且可以保持冷静。 把手机放回了口袋,她正色看向眼巴巴看来、像一只真诚大金毛的游溯,认真道:“小游,你应该能感觉出来,我拿你当很重要的朋友,我很信任你,也很喜欢你,但那都是朋友层面的,如果我有什么比较出格,或者说容易引起你误会的举动,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游溯其实并不意外会得到这个答案,她只是无法再忍下去了而已,说出来并不能改变什么,她应该知道的。 可是……心脏并不会因为提前预设了答案就不那么疼痛。 窒息感席卷而来,她苦笑着低下头,嗓音空寂,“我知道,你没有做什么让我误会的事情,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你的那些行为才会在我这里无限放大而已。” 时星洄不愿意看见游溯这么低落的模样,相识两年,对方在她心中一直是一只快乐小狗,无论什么都打不倒的天选enfp,如今却显得如此痛苦。 还是因为自己产生的痛苦。 瞥见时星洄紧蹙的眉心,以及那双清透目光中流露出的愧疚,游溯似乎更慌了,语无伦次地说:“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不喜欢我很正常,我也能理解的,只是、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让你如果以后有谈恋爱的想法,至少考虑一下我。” 闻言,时星洄终于松了口气,问:“那意思是,我们之后还可以当朋友,对吧?” “嗯,当然。” 游溯含着泪朝时星洄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 “没事,你……还好吧?” 时星洄担忧地看了一眼游溯,对方大大方方地摆摆手,“放心吧,表白被拒而已,我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而且我总感觉,之前像是被你拒绝过一次似的。” “拜拜,我回去平复一下心情,明早见。” 看游溯的背影,似乎真的没有那么伤心,时星洄朝她挥挥手,垂下暗自思索的目光。 什么叫“之前像是被你拒绝过一次似的”? 今天之前,时星洄根本就没有发现游溯的感情,连隐晦的拒绝都不曾有过。 回到房间之后,果不其然,调至静音的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刺眼的红色同样也显示出了温酌的焦急。 时星洄有些疲惫,任由自己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什么也不想去思考。 可是温酌没有得到答案怎么会罢休,手机仍然时不时便亮起屏来,时星洄没有办法,又担心前功尽弃,只好按下了接听。 温酌的嗓音很是急切,似一阵狂风涌来,“游溯刚刚是来找你表白的?你怎么回答的?你答应了?” 一个个问题接连抛出,使得时星洄更累了,她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双眼微阖,语气淡淡,“是,我说不喜欢她,拒绝了。” 要不是怕温酌哭,她肯定直接把手机关机睡大觉。 似乎是听出来了时星洄强压着的不耐,以及自己这电话轰炸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了,温酌心虚地咬唇,嗓音糯糯,“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这句话好像刚刚才在游溯那里听过类似的,时星洄忍不下去了,冷声道:“你们能不能消停点,让我休息一会儿,行吗?我最近真的很累,没精力去思考这些感情上面的破事。” 有关自己,有关身世,有关温酌,有关梦境,有关凌芷,一个个解不开的谜团,真的令她有些精疲力尽了。 时星洄的语气听上去凶巴巴的,但是温酌居然微妙地有些开心,因为游溯表白完后,时星洄的这个状态表明,她对游溯是真的一丁点儿喜欢都没有。 瞧瞧这疲惫和不耐,简直和对着自己是一个样子了。 温酌感觉自己这样是挺卑微的,但一直被紧紧捏着的心脏确实得到了呼吸的空间。 还好,时星洄不喜欢游溯,还好,她还没有彻底失去时星洄。 不过,哪怕将来时星洄喜欢上哪个人又怎么样,就算用尽手段,抛弃道德底线,温酌也一定会尽全力去争取。 她有时候真的很想把时星洄关起来,让她只能接触到自己一个人,眼里也只能看见自己,可是她又无比清晰地明白,那样会适得其反,招致厌恶。 那么,时星洄为什么不可以把她囚禁起来呢? 她可以接受一切赎罪的方式,只要能让时星洄消气。 想着想着,电话那边居然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时星洄好像……睡着了? 温酌察觉到自己滞缓的心跳,轻轻地唤了一声,“小拾?” 并没有得到回应,她抿了抿唇,整个人越发缩进被子里,手机则是打开了扬声器放在耳边。 可能真的是太喜欢了,温酌觉得时星洄就连呼吸都很好听,吸引着她的胸腔为之震颤,兴奋又胆怯。 这份喜悦是有些卑劣了,但是……温酌没办法压抑。 她浅浅地挑开了裤子的边缘,含着水雾的目光难耐地仰起,身体呼吸的节奏起伏、颤抖,满足的声线喘息着呢喃出那个令她如此欢欣的名字。 “小拾……小拾……” 原本干燥炎热的夏夜下了一场大雨,四处都是潮湿的,冲洗着那片躁意。 时星洄是半夜突然惊醒的,她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落地窗外时不时闪过一道白光,紧随其后的是一阵阵雷声轰鸣。 揉了一下仍然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时星洄给手机充上电,恍恍惚惚地想起来自己睡着前好像对着温酌发了一通脾气。 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希望温酌心理坚强些不要再哭了,时星洄穿好拖鞋下床,来到了窗边,看着那银丝一般连成线的雨幕。 现在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自己,令人无端地感到孤寂。 内心的责任感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温酌,时星洄翻出了另外一部手机,找到了通话时间的回放。 “你们能不能消停点,让我休息一会儿,行吗?我最近真的很累,没精力去思考这些感情上的破事。” 在自己极度不耐烦的话语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听得时星洄莫名有些愧疚,毕竟从第三视角听来,那语气着实有些凶了。 但是随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是身体与被褥产生的摩擦,呼吸与喘息交叠在一起,听上去竟然有些像是躲在被子里面哭。 时星洄顿时更后悔了,甚至在想要不要再打个电话过去解释一下,结果…… “……嗯……唔……” “小拾……好喜欢……好喜欢你……哈……” 时星洄当机立断点了退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神情简直不要太精彩,她感觉担心温酌的自己可真是个傻x,人家明明有兴致得很。 把那个手机扔到了远处,时星洄愤愤地坐在床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感。 毕竟,温酌幻想的对象可是她,但是她如果不主动去听,也就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了,现在总有一种侵.犯了别人的隐私,但是同时也被侵.犯了的感觉。 但是温酌喘得……确实很好听。 “你在想什么啊?” 时星洄懊恼地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瘫倒在床上,双眼放空地看向天花板。 “小拾——” 柔软潮湿、又充满依赖的嗓音再度在脑海深处响起,时星洄猛地坐起身,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我是怎么了。” 不行,这个手机一定要还回去。 又起身去把地毯上的手机捡了起来,关机后放入背包,时星洄完全睡不着,干脆盘腿在床头坐下,打开了好几天都没登陆的游戏。 很是神奇,列表上居然还有一个在线好友——“小宋不要送”。 时星洄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半了,她在游戏内给谈宋发了一条消息,“你还没睡吗?” 谈宋回得很快,“最近赛季末,冲分,你怎么也没睡?” “睡不着,就想着来练一下。” “那双排吗?” “可以,我做一下任务等你吧。” 有了转移注意力的东西,纷杂的内心终于安静了一些,时星洄跟着谈宋跑图捡装备,尽管已经在保持活跃,还是被发现了状态上的不对劲。 “星洄,你怎么了?感觉心不在焉的?” 她们开了组队麦,谈宋应该有专业设备,声线没有丝毫失真,听上去反而像是隔了一层很浅的雾,好听又性感。 时星洄垂下了眼睫,迷茫道:“就是突然感觉好累,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 当初进入娱乐圈,她想的是要拥有可以自己交学费的能力,但是现在,账上的余额越来越多,方向却好像越来越迷失了。 最近拍戏、排练、音乐节、盛典堆在一起,又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虽说工作和面对粉丝的时候状态还算不错,但是独处的时候,那股子疲惫才会被释放出来,呼啸着吞噬她的精力。 闻言,谈宋手上操作不停,嗓音却更为柔和,“我听晏清说了,你最近压力很大,专心拍戏的同时还要跑那些已经确定的行程,今天回去是不是又要补拍好多镜头?” 很神奇,谈宋明明年纪比戚晏清还要小一些,但身上就是充满了可靠的“姐感”,言语间慢条斯理的,一字一句都令人如沐春风,心神放松。 时星洄动作慢了下来,低低地“嗯”了一声,“可能只是因为最近太多事情了,让我稍微缓一下就好了。” 她不是一个会随意丢失目标的人,当初是,现在也是。 既然已经拥有了自由的底气,那么下一步就可以慢下步伐,思考自己到底是谁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会累、会疲惫,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可以允许自己暂停一下,只要别忘了再次出发就好。” 谈宋成功打败了最后一位存活的人,拿到第一名后,她没有立马点开始,而是说:“就像现在,你睡不着也没什么,要去窗外看看吗,你那应该雨停了,正好日出吧。” 时星洄下意识看向了落地窗外,确实,暖阳驱散晦暗,雨后的天空格外明净,隐隐约约的…… “还有彩虹诶。” “是不是还有彩虹?” 两道嗓音重叠在一起,时星洄率先笑了起来,感觉心间萦绕不去的乌云都消散干净了。 谈宋也笑着,声线温润,“每个选择都有它的意义,你的出道曲不也是这样唱的吗,一切都bingo,既来之则安之,你才二十岁,正是浓墨重彩书写人生的阶段。” 时星洄站在了窗前,目光定格在那转瞬即逝的彩虹上,面上的笑容却留存下来,“好,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那要继续吗?” “继续吧,我要大杀四方了。” “好,星星可要加油。” 听到这个称呼,时星洄明显愣了一瞬,不过看到自己在游戏里的ID——星星不眨眼,又觉得谈宋应该只是顺口一叫。 她们一直打到了早上八点才休息,谈宋说今天歇业,她要去补个觉,然后和戚晏清一起来机场接她们。 时星洄本想说不用麻烦,但是知道肯定拗不过这两位姐姐,干脆就乖巧地应了下来。 早晨九点,她收拾好了自己,又理好了行李箱,去往酒店的餐厅吃早饭。 但是在那里,时星洄眼尖地认出来了一位自己的粉丝,尽管对方已经很隐晦地看过来,但那道目光还是无法忽视。 时星洄干脆端着餐盘坐在了粉丝的对面,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子,或许十八岁都没有,长相甜甜的,看来时明显有些惊慌。 “你是无意中入住的这家酒店,还是找黄牛查的?” 她微微倾身,算是一个进攻意识比较强的动作,“我想听实话。” 女生唇瓣哆嗦了几下,几乎快要吓哭了,好一会儿才抖着声音说:“我、我也不知道你住在这里。” “真的吗?” 时星洄审视看去,“你成年了吗?” 女生的脑袋越发低了,眼泪一股股往外涌,“我今年十六岁,是一个粉丝和我说的,说你住在这一家酒店,问我要不要拼房,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她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私生粉。” 指尖不停地敲打桌面,时星洄拧起眉,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严肃,“那你出来追星,父母知道吗?十六岁应该是读高中的年纪吧?” 她在线下见过挺多次这个女孩子的,不过每次女孩都会化妆,所以看着像是刚上大学的模样,但是没想到居然才十六岁,还敢在外面和陌生人拼房,真的不怕出事吗? 女孩可怜巴巴地抬起双眼看她,“我爸妈根本就不管我。” 时星洄感觉有些棘手,便问:“那个和你一起拼房的粉丝呢?” “她今天早上的高铁,已经走了。” “那你一个人回去?” “嗯,送完机我也要坐飞机回去了。” 面对女孩诚恳且压抑着炽热情感的目光,时星洄叹了口气,只是提点道:“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如果被助理看到你,你会被拉黑名单的。” “好,我不会了。” 没了胃口,时星洄起身走出了餐厅,决定还是把这件事情和游溯说一下,她并没有发现,女孩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浓郁又疯狂。 那份餐盘里的食物也被女孩吃了,女孩拿着房卡走进了时星洄对面的房间,那里明显只有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 时星洄去了游溯的房间,对方显然没有睡好,眼底的黑眼圈和她有的一拼。 不过见到她,游溯还是努力扬起一个笑容,问:“怎么这么早来了?” 时星洄坐在了沙发上,眉心紧蹙,“我刚刚去吃早饭,看见了一个女生。” “嗯?” 游溯正在挤牙膏,问:“怎么了?” “她是我们的粉丝,昨天接机,那个穿蓝色防晒外套的女孩子,你有印象吗?” “有,我们每次活动她都在,不对啊,你在酒店看到她了?” “嗯。” 时星洄认真地点点头,“她和我说她只有十六岁,是和另一个粉丝一起住在这里的。” “我靠,那她是私生粉啊。” “说不准,但大概率是。” 见游溯开始刷牙了,时星洄便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把报名参加这次音乐节的粉丝名额的名单发过来。 一眼看下来,确实有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孩子,名字叫……于樱。 可惜不能直接去酒店查入住用户的信息,不然就能知道于樱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等游溯收拾好后,也不早了,时星洄去自己的房间拿了行李,顺便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碰见什么可疑的人。 上保姆车时,助理在前面问她:“星洄,这次活动是有什么问题吗?怎么突然要名单了?” 时星洄回想了几次,感觉于樱的突然改口还是有些闪烁其词,便模糊地说:“我今天在酒店餐厅遇见了一个粉丝,我需要对一下她是谁。” “那你找出来了吗?这种行为可不能纵容。” “找出来了,等我下次再遇见,你们就用工作室的账号挂黑吧。” “好。” 经纪人在一旁听着,神情严肃了些,“对待私生粉可千万不能心软,你无法想象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放心吧,我只是最后给她一次机会。” 时星洄戴上了眼罩,笑着撒娇,“我睡一会儿,到了机场叫我起来吧。” 经纪人和助理都拿她没办法,游溯则是看了会儿时星洄,微微叹了口气。 这一次,也不知是真的不害怕了,还是说全靠硬扛,游溯尽管唇色都泛白了,仍然没有哼一声,安安静静地度过了飞机上的两个小时。 于樱胆子还挺大的,送机和接机都来了,时星洄更倾向于她就是和她们一班飞机飞来的H市,不然不可能赶得上。 不过考虑到在飞机上时,于樱并没有在她们面前出现,时星洄就又忍了一次。 游溯反而看了好一会儿于樱,悄悄地怼时星洄,小声问:“是她吗?” 时星洄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接过了粉丝送给自己的信件,上了戚晏清的车,经纪人和助理则是带着行李坐另一辆保姆车去了酒店。 关上车门后,游溯松了口气一般,吐槽道:“哇,那个女生一定是你的唯粉,她看我的眼神吓死人了。” 闻言,戚晏清好奇地问:“什么女生?” 副驾的谈宋则是递了两杯冰奶茶给后排,“呐,喝点吧。” 游溯接了过来,颇为担忧地说:“星洄有一个私生粉,这次活动都跟到我们酒店去了。” “这个我熟。” 戚晏清一边启动车辆,一边说:“告黑了吗?再这样纵容下去,会越来越严重的。” 时星洄还是有些不忍心,说:“她只有十六岁,可能容易被撺掇吧。” “十六岁就这样,说明价值观没有建立好,建议你还是小心一些,这种粉丝很可怕的。” 听戚晏清这么说,谈宋也补充道:“对啊,你不觉得很吓人吗?就好像无时无刻都有一双眼睛盯着你。” 见她们说得夸张,游溯开玩笑道:“她盯着我才是吧,感觉恨不得取代我站在星洄旁边。” 戚晏清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毒唯只对真嫂子破防,星洄接下来可是别想谈恋爱了。” 时星洄被她们的说法逗笑了,吸了吸奶茶,鼓着脸颊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谈恋爱啊。” 此话一出,车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戚晏清直视前方开着车,唇角却隐隐勾起些许笑意,副驾的谈宋也是,指腹摩挲着手机壳,目光望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游溯则是低下了头,长睫垂落,像一只尾巴都耷拉下去的萨摩耶。 舒缓的纯音乐在沉默之中流淌,时星洄解除了手机的飞行模式,果然看到了温酌发来的消息。 “你是不是回H市了,需要我派人去接你吗?” “不过你应该不需要吧,昨天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休息了。” “我后天拆纱布,正好是16号,你可以来陪我吗?” 都是语音,时星洄懒得一条条听,就选择了转文字,不过怯懦讨好的语气都快从文字中溢出来了。 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那道冰川融化一般娇怯柔软的嗓音,想来当初温酌打来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说着那些难以理解的话语,就是打算…… 不过,她究竟是希望自己去听,还是不希望呢? 时星洄不知道答案,神情平静地回复:“16号我可以过去,顺便把你的手机还给你。” “我这边不方便发语音,你自己让元鹿念给你听。” 【作者有话说】 温姐:不方便?你和哪个女人在一起不方便? 小时:surprise!不是一个,是三个 第46章 纱布 ◎“我在等你”◎ 收到信息的时候,温酌正在开会。 “温总,六月份的财务报告已经打印成盲文交给元总助了。” 一旁,元鹿适时将资料递过来,温酌缓缓用指尖摸过,道:“挺不错的,看来即便我不在,你们的设计也很出彩。” 如今参与会议的人都和温酌一起共事许多年了,包括元鹿在内,都觉得她性格温和了许多,不再那么尖锐。 不过旁人不知道,只以为她是生病了,所以收敛了些傲气。 “小鹿,联动谈好了吗?” 闻言,元鹿赶忙回神,道:“嗯,谈好了,七月二十日官宣,八月一日发售,设计初稿已经出来了,还是延续之前的机能风,温总放心吧。” “好。” 温酌小幅度地点点头,捏在手心的手机震动两下,她赶忙解锁,示意元鹿闭麦后就摸索着寻找播放语音的地方。 元鹿暂停了会议,看了一眼时星洄发来的消息,提示道:“温总,是文字。” 雀跃的心跳微不可察地冷却了一瞬,不过到底还是期待的,温酌将手机屏幕亮出来,问:“她说了什么?” 元鹿看着那公事公办的话语顿了一下,随后笑着说:“时小姐说十六号要来看您。” “真的?” 尾音是明显的上扬,温酌轻勾唇角,凭借记忆摸到了发送语音的地方,清了清嗓子,软声道:“好,那我等你。” 看着难得露出笑颜的温酌,元鹿暗自叹了口气,有些时候的欺骗,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 时星洄则是看着语音转文字的内容感觉有些怪,温酌是这么善罢甘休的人? 于是她戴上了耳机,听见那积极讨好的语气时就明白了,看来元鹿将自己的意思只传达了一半。 “星洄,你有准备今天的戏份吗?” 听见戚晏清的问话,时星洄摘下一只耳机,点头道:“嗯,今天是拍初遇的镜头,我把台词记得差不多了。” “我也记得差不多了。” 戚晏清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一旁的谈宋拆台道:“你的角色不是个哑巴吗?还需要记台词?” 时星洄笑得无奈,又吸了一口奶茶,“戚姐这是在故意向我得瑟呢。” “这都被你发现了?” 戚晏清颇为做作地说着,随后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时星洄,“你要不要休息会儿?这几天这么奔波,累死了吧。” 突然,她又发现了游溯眼睑处那夸张的青黑色,问:“小游,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怎么黑眼圈比一晚上没睡的她们还重?” 谈宋也好奇地看来一眼,“对呀,我和星洄打了一晚上游戏呢,现在看着也还好。” 明白缘由的时星洄看着笑容无措的游溯,终究开了口,“可能就是没睡好吧,那家酒店的床太软了,我们在宿舍都睡习惯硬板床了。” 游溯感激地看来一眼,低头搅着手指道:“嗯,有点睡不着。” 比起谈宋还在那里安利说既然睡不着还不如和她们一起打游戏,戚晏清细细地品了一下时星洄和游溯之间的氛围,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些。 也不知是在感慨无知者无畏,还是在羡慕这份勇气。 到达片场后,时星洄和戚晏清先去换了戏服,谈宋则是拉着游溯问起了她要不要也去参加《荣耀之章》的录制。 进入试衣间换好了衣服,粗布麻衣上身,倒是显得五官更为精致,时星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化妆师往自己面上抹暗一个色号的粉底。 戚晏清的装扮也素雅了许多,简简单单的青衫勾勒出高挑纤细的身形,她看了一眼时星洄,笑道:“你在学校,应该很招女生喜欢吧?” 时星洄稍愣了一瞬,化妆师在这时接腔,“肯定吧,我要是年轻十岁,肯定也要被小洄迷死。” “有这么夸张吗?” 无奈笑着,时星洄否认道:“除了粉丝,都没什么人说过喜欢我诶。” 戚晏清摇了摇头,话语一针见血,“那是因为你看着就不是个恋爱脑,除非真的很喜欢,想求一个可能,不然自讨没趣做什么?” 不知为何,总感觉这话有些意有所指,时星洄想到了游溯,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她早些发现就好了,或许早一点拒绝,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化完了妆,时星洄和戚晏清一起走出去,谈宋新奇地凑上来,左看看右看看,“哇,真不愧是演员啊,穿这么素也好看。” 游溯则是在不远处坐着,视线抬起一瞬,又很快落下,故作很是忙碌地在打游戏。 时星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默默背着台词。 见了她们过来,导演先是问了一两句会不会有些赶,时星洄摇摇头,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戚晏清坐在床边,被道具绳子五花大绑,衣衫和发丝凌乱了些,显得如同跌进泥潭的雪莲,似月光染尘。 时星洄散漫地站着,垂落的目光从高处俯视她,指尖则是轻佻地勾起了戚晏清的下巴,抬起时,视线审视地落在那双露出厌恶与抵触的眉眼上。 “别这么看着我,云谦都死了,你还在家里好吃好喝的,难不成不该付出些什么吗?” 说着*,她轻蔑一笑,“瞧我这记性,反正你也听不见说不出。” 戚晏清的眼眶越发红了,恨意弥漫,几乎要化为实质吞噬眼前的时星洄,许久都无法发声的喉咙里如停摆多年的机械发出费尽全力的呜咽。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要不是看你这张脸,碰你个哑巴,我还觉得晦气呢。” 时星洄语气不耐,随后解开了戚晏清腰间的细带,外衫滑落,露出的肩颈格外漂亮,在暖阳下细腻如羊脂白玉,却使得那双湿润的瞳眸更为惊恐。 “唔……呜……” 因为重力,戚晏清仰倒在了床上,绳子捆绑的地方泛起脆弱的红晕,她如一只被彻底束缚的惊弓之鸟,眼睁睁看着时星洄的步步逼近。 “嘶——” 时星洄突兀地捂住了额头,失去平衡后摔在了戚晏清的身上,得到了激烈的反抗。 被踢中腹部后,她迷茫地睁开泛起泪花的眼睛,盯着身下止不住轻颤的戚晏清发呆。 “你……我靠……” 又被踹了一脚,时星洄疼得翻下了床,趴在地面上,眼神清澈却愚蠢,语气愤愤不平,“你踢我两次了。” 戚晏清努力缩到了床头,双眼红红的,极为警惕地看来。 “不对啊,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时星洄揉着后背起身,环顾了一圈,“我不是在做绝育手术吗?” 说着,她又好奇地往戚晏清那里走去,这才发现对方是被层层绑起来的,“你——” 戚晏清又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忽而奋力起身,一口咬在时星洄的脖颈,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喂、喂!” “卡,星洄,你去上一下特效妆。” 其实戚晏清没怎么用力,但颈侧的肌肤到底要细嫩些,时星洄仰起脑袋,让化妆师在那里化出被咬破的模样。 戚晏清看了一下那白皙上浮现的红痕,担忧问:“不会很痛吧?” 时星洄朝她扬起一个笑,“一点也不。” 当化妆师化完血迹斑驳的脖颈后,又往戚晏清唇齿间抹了些特制的血浆,这时,导演喊了继续拍摄。 时星洄用力推开了戚晏清,伸手摸到一片鲜红,“我惹你了吗?” 她冲出了屋子,在水缸旁舀水清洗着伤口,但是反应过来后,这落后贫瘠的环境仿佛令大脑宕机了。 “我……穿越了?” 充满自我怀疑的话语落下,导演满意地喊了卡,随后问时星洄,“等会儿拍第二场戏,要休息一下吗?” 时星洄从助理那里接过剧本,胸有成竹地摇头,“不用,我看一下台词就好。” 随后的两天都埋头在片场补拍镜头,直到十六号下午,她如约来到了医院。 温酌如同一直在期待她的到来,几乎是敲门的下一秒,那清甜的嗓音便回了句“进来吧”。 时星洄推门走了进去,没有看到元鹿,只见温酌仍然蒙着纱布,“眼巴巴”地看过来。 “你手术不是已经过了一周了吗,怎么还没把纱布取下来?” 很奇怪,明明看不到温酌的眼睛,但总有一种被直勾勾的视线锁定的感觉,时星洄不习惯地摸了摸鼻尖,突然想起来…… 手机落在酒店房间的包里了,该死。 还好元鹿没说,不然整得跟自己不愿意还一样,多尴尬。 “我在等你。” 温酌乖顺地仰着脑袋,唇瓣轻抿,“我想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 即使不想承认,但心跳确实下意识地停滞了一瞬,时星洄皱起眉,话语堵在喉咙口,或许存在些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心软。 “……那你现在,能看见了吗?” “我不知道,应该可以了吧。” 温酌抬手摸索到后脑,腕骨纤细,连病号服的衣袖都挂不住,如一截瓷白的玉,清透细腻,又脆弱易碎。 绷带落下的画面仿佛都放慢了,因为那阔别已久但冲击性极强的精致容颜,繁密纤长的睫羽颤动两下,似要睁开。 【作者有话说】 我和朋友去吃个烧烤,吃完回来再码一章,宝宝们早点睡 第47章 狠话 ◎“我最能忍疼了”◎ 视野终于从黏稠的黑暗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须臾之后,一道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颀长清瘦的身子立得很直,抱臂看来的模样透出些许刻意的疏离,漂亮清越的眉眼散漫地垂下,对视时,似乎有一瞬间的闪躲。 温酌不自觉勾起了唇角,眨巴眨巴眼睛后,浸入浓雾的世界陡然亮了起来,如乌云散去,似暖阳归来,带着她走进阔别已久的、另一个世界。 “看不见吗?” 她顺着声源抬眸,撞入一双日思夜想的墨色瞳孔,时星洄浅浅拧着眉,用不耐来掩饰那不愿袒露的关切,“怎么不说话?” 温酌越发弯起眸子,准确地抬手握住了时星洄的手腕,“我看见了。” 我终于可以看见你了。 这句话被暂时藏在了心底,她眷恋地用指腹摩挲过时星洄细腻的肌肤,却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你——” “做什么?” 时星洄抽回了自己的手,甚至还后退了一步,“你干嘛这个眼神?”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亮起光晕的眸子黯淡下去,隐隐约约的,似乎还萦绕着些许郁气,盘旋不去。 “你的脖子。” 温酌紧紧攥着床单,目光一瞬不错地落在那片刺眼的红痕上,“是怎么弄的?”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是被咬出来的痕迹吧,颜色很浅,看来并不重,目的是调.情,和标记。 是谁? 这么短的时间内,时星洄就已经遇到了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地在脖子上留下痕迹的人吗? 温酌内心嫉妒得快要烧起来了,但面上仍然紧绷着,如一把拉满的弯弓,几欲碎裂。 “这个?” 时星洄漫不经心地指着自己的侧颈,垂下的目光染上些许恶劣的笑意,“被咬的呗,不明显吗?” 答案如同落下的铜锤,余音拉长着花了许久才进入耳朵,温酌欲言又止,好几次后才找回对声线的控制权,闷着嗓音问:“被谁?” 原谅她,终究问不出那句“你喜欢的人吗”,她甚至不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与其感受撕心裂肺的痛苦,不如自欺欺人来得轻松。 “很巧,这个人你也认识。” 时星洄坐在了温酌床边,笑嘻嘻道:“是戚姐咬的。” “戚晏清?为什么?” 极低的声音里满是不甘和委屈,温酌眼底泛起泪花来,话语哽咽不清,“为什么是她?你真的……” 在进来之前提前和医生确认过,这段时间内,温酌态度积极地配合治疗,所以伤口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承担小频率的流泪了。 时星洄歪了歪脑袋,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戚姐?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了吧,我对戚姐挺有好感的。” “你们……” 刚刚吐出一个词,温酌便咬紧了舌尖,她在溢满的水雾之中执着地看向已经变得模糊的时星洄,悲戚垂下泪来,“我们还没拿到离婚证呢,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哪样了?拍个戏而已,可算不上婚内出轨。” 见效果差不多了,时星洄也就不再绕着圈子说话,闻言,温酌错愕地愣住了一瞬,但并非不欢喜,泪水都肉眼可见地止住了,随后迫不及待地问:“是拍戏咬的吗?” 她是何其敏锐的性子,顿时反应过来,时星洄就是故意刺激她的,为了看她失态吗? 可是答案并非如此。 时星洄抬指轻轻点着扶手,神情平静,嗓音也没什么起伏,“我只是提前给你打一个预防针,我们离婚之后,我肯定会有喜欢的人,我会和她拥抱、亲吻,分享生活的一切,到时候你看见的,可就不止是一个咬痕了。” 字字诛心,这个词从未如此具像化。 光是想象,温酌就已经有些窒息了,她无法想象,如果真的亲眼所见,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疯掉吗?还是干脆……死掉? 紧握成拳的手心被指尖刺得生疼,但根本比不上心脏被捏紧的万分之一,温酌在满腔酸涩之中咽下苦楚,低声询问:“所以你是在用这份痛苦,劝我放弃?” “差不多。” 时星洄侧目看向窗外,“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很难受吧?如果再不放弃,你会更难受的,我也不希望到时候,你还来打扰我们。” 人称代词有时候也是存在攻击性的,温酌莫名在意起了那个“你”和“我们”,疼得不住干呕,眼眶红红的,弥漫着血雾一般。 “我知道很痛。” 温酌执拗地望向时星洄,像一株只知道追随着太阳的向日葵,“可是我放不下。” 世界是很残忍的,缺爱的人哪怕得到一滴水,都会奉为甘霖、涌泉相报,疯狂地给出爱,企图获得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回报。 所以,爱意总是流向不缺爱的人,而真正贫瘠的土地,却往往照不到太阳。 时星洄不明白温酌的执念怎么就那么深,仿佛经年累月,已经逐渐和呼吸融为一体,一旦失去,连生命都会被掠夺。 “是不是我这段时间的态度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希望?” 平直的声线冷了下来,时星洄的目光也移到了不断颤抖的温酌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眼睛,不是因为你不能哭,我不会耐着性子一直回复你,陪你玩这个什么赎罪的游戏,我现在不喜欢你,以后更不可能,既然你已经好了,之后拿到离婚证,就别再来纠缠我了。” 其实面对着楚楚可怜、青瓷一般精致易碎的温酌,但凡是个三观正常的人类,都很难说出狠心的重话,但是考虑到对方几乎算得上越挫越勇的态度,时星洄强迫着自己将怨气全部抒发出来,企图打碎温酌的执念。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这份感情的浓度。 即便已经如同坠入了冰窟,冷得整个身子都难以动弹,只有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温酌却仍然艰难地仰首看来,像一座雨幕下的雕塑,僵硬且难堪。 “我不会放弃的,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最能忍痛了,比起失去你,没什么疼痛是无法忍受的。” 那苍白的唇瓣哆嗦着,一字一句皆是无法改变的决心。 【作者有话说】 温姐你好爱 第48章 对戏 ◎“奴家还从未与人欢.好过”◎ 时星洄有些头疼,却意外的、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要是温酌真的能因为她的两三句话放弃,也就不会苦等十年之久了。 而且,“最能忍痛”,这是什么值得言说的优点吗? 同那双湿漉漉的眸光对视,即便再不想承认,心底确实会生出不忍与怜惜,时星洄撇开眼,还未开口,被温酌抢了先。 “你当然可以去喜欢别人,那是你的事情,但是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不能……” 说到这里,她哽咽着顿了顿,“不能连我喜欢你的权利都剥夺吧。” 时星洄哑口无言了,垂眸瞥见那楚楚动人的泪花时不由得叹了口气,“希望你说到做到。” 似乎是触发了关键词,温酌吸了吸鼻子,水光泛滥的眸子期盼又胆怯地看来,“你之前说……” “什么?” “说如果我安稳度过恢复期,就会陪我一起去看海,还作数吗?” 她说得小心翼翼,一字一句都藏着渴望,时星洄拢起指尖,敛下的目光中浮现些许摇摆不定。 “作数,但是要等我有空。” 虽说当时是情急之下哄人作出的承诺,但食言终归是不好的,而且到时候还能问问游溯、戚晏清她们要不要一起,就当出去旅游了。 闻言,温酌很快便止住了汹涌的泪意,破涕而笑的模样如冰雪消融,纯真而明媚,“好,我都听你的。” 时星洄本来想说“别说得这么暧昧”,但是见温酌这句话确实只是字面意思,便抿了抿唇,道:“既然你的眼睛已经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 温酌轻声唤住她,从病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盒,“这个送给你。” 时星洄并没有动,只是立在远处,“不用了,我现在并不缺什么。” “那你看一看吧,是我设计的呢,策划部看了以后还和我说想用来当作九月份的新品,被我拒绝了,我要让它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从那上扬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温酌对于这份礼物还挺有自信的,时星洄好奇地投去目光,问:“你都看不见,还能画设计图?” “当然。” 温酌解开了礼盒上系着的蝴蝶结,弯眸道:“看不见的人也会有属于她的另一个世界。” 现在,我把这个世界分享给你,只给你一个人。 很是微妙地get到了这句话潜藏的含义,时星洄注视着逐渐露出全貌的手链,就像一个完整的太阳星系,各色宝石被雕刻成行星的模样,终年围绕着中心的唯一那一颗旋转。 温酌压抑着紧张与不安,故作落落大方地将手链递了过来,“要试一下吗?” 抛开一切不谈,时星洄其实挺喜欢这手链的,她接过来看了看,突兀地在那本该光滑的宝石上摸到了许多细密的起伏。 这是……盲文? 每一颗行星上面都有,而且各不相同,时星洄不懂盲文,但大概能猜到一些。 垂眸收敛起那份喜欢,时星洄将手链又放回温酌手中,正色道:“既然是独一无二的,你应该戴在自己手上。” 在她看来,每个人都首先应该爱自己,其次才能拥有爱别人的能力。 温酌眨了眨眼,她好像有些听懂了,但还是有些懵懂,既然是最特别的,不应该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吗? 不过时星洄既然这么说,她也不会反驳就是了。 异彩纷呈的手链圈在白皙纤细的手腕上,衬得肤色更是玉瓷一般的细腻,温酌展示似的抬手,笑意盎然,“那我再给你定做一条,好不好?” “不用了。” 时星洄刻意露出自己的腕表,“我带手表就够了。” 这时,终于发觉了这块手表的特别之处,温酌呼吸微滞,低声呢喃:“拾星?” “什么?” 时星洄没有听清,“你在叫我?” “不是,是这块表的名字,它叫‘拾星’。” 温酌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因为之前受制于家族的无力感,她私底下创立了一个小众品牌,而这块以星空为主题的“拾星”,居然就是戚晏清挑中送给时星洄的? 怎么说呢,突然有种迷路时兜兜转转突然来到终点的感觉。 温酌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看着面露疑惑的时星洄,她小心眼地藏起了这个秘密,小声问:“你很喜欢这块手表吗?” 时星洄感觉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确实挺喜欢的,就坦诚说:“嗯,戚姐的眼光不错。” 意料之外,没有表现出不甘和嫉妒,温酌越发弯起双眼,璀璨的笑意布满清透的瞳孔。 不会是醋疯了吧? 时星洄皱起眉,道:“我是真的要回去了,剧本还没背完呢。” “好。” 这时候的温酌也意外地好说话,她的嗓音软软的,像是故意卖乖的小猫,“我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也会去剧组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在外人面前暴露我们的关系。” “外人”? 搞得好像她是自己内人一样。 时星洄无奈地看了一眼故作聪明的温酌,“你知道就行,我走了。” “拜拜。” 温酌乖巧挥手,病房门打开又关上后,她垂眸看向自己腕上的手链,用指腹摩挲过那一串盲文。 “在我无光的世界,你是唯一的星星”。 ……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戚晏清要去参加一个综艺节目的录制,时星洄也就开始了单人镜头的补拍。 这是最细碎和最麻烦的,因为对手演员并不固定,也没有任何顺序,全靠大脑硬记。 七月二十号这天上午,时星洄要去拍锄地的戏份,她换上了粗布麻衣,刚刚走到地里,就见场务带来了几个群演,其中一个女孩子很是眼熟。 于樱? 时星洄有些意外,但是当群演确实构不成私生行为,她看着露出害羞笑容的女孩子一步步走进,问:“还没有回家吗?” 于樱抿着唇,垂首道:“不想回家,我蹲了好几天才抢到《嫂嫂》剧组的群演呢。” 当群演,还需要抢吗? 时星洄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水,见于樱看上去委屈巴巴的,只好将那些说教咽下,道:“你年纪太小了,至少告知家长吧,也安全一些。” “嗯,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的。” 似乎是有些受宠若惊,于樱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星洄,最近拍戏是不是很累?” 时星洄点了点头,语气不算冷漠,也不热络,“有点,不过相比其他工作,演员已经算很轻松的了。” “那你之后还要拍戏吗?” “看情况,应该会吧。” “那你会拍……” 不等于樱磕磕绊绊地问完,场务好奇地问时星洄:“这个女生你认识?” “嗯,我粉丝。” 时星洄没有再多言,摆好姿势说:“开拍吧。” 虽说平时在机场或者舞台线下对粉丝都很亲和,但是那好歹是很多粉丝在的公共场合,如今就于樱一个人在,再多说一些,怕是都能到私联的程度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时星洄在和于樱的相处之中,总是会察觉到不适,就像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给盯上,如芒在背。 于樱这一趟群演当了好几天,直到戚晏清录完节目回来,她才没有再出现。 时星洄也快把单人镜头给补拍完了,戚晏清回来的那天下午,她们拉上了谈宋一起去聚餐。 “戚姐,你之前有粉丝来当群演的经历吗?” 几乎是一提起这件事,戚晏清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之前和你住同一个酒店的女孩,这次又来当群演了?” “嗯。” “虽然说当群演算不上私生,但是她这样,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啊,你要不还是让工作室预警一下吧。” “我在犹豫,毕竟这一次她并没有做什么,就第一天和我说了几句话。” “第一天?她还演了好几天?” “嗯,就戚姐你出差这几天,她刚刚和我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听到这里,戚晏清开着玩笑,一语道破,“她是不是怕看见我和你拍亲密戏啊,所以才和我的档期岔开来,女友粉最见不得这些了。” 谈宋也认同地点点头,“星洄你小心一些吧,私生粉不算粉丝的。” “是这样吗?” 眼底划过思索,时星洄思考着自己遇见的于樱,如果只看外表的话,会觉得她是一个刚刚满十八岁的大学生,每次活动都站在前排应援,像朵不知疲惫的向日葵,一路追逐着太阳。 后来私下遇见,于樱并没有私生粉的坦荡,反而胆怯又着急,好几次都哭出声来。 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能坏到哪里去? “我会小心一些的。” 话虽这么说,但于樱到底有前科,回去的时候,时星洄特地注意了一下自己酒店房间的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 不过刚刚洗完澡,她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时星洄皱起眉,在睡衣上披了一件外套才去开门,面色冷然地看去。 结果门前居然是神情懵懂的温酌,见了她这副模样,胆怯地后退一步,“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时星洄眼尖地发现了温酌手中捏着的剧本,问:“来对戏?” 果然,还是因为她们的话有些惊弓之鸟了,于樱胆子再怎么大也不可能直接来敲门吧? “……嗯。” 温酌弱弱地点头,指尖逐渐用力到发白,“我看你最近排戏都很满,就今天空一些,所以想来找你对一下。” 其实都是理由,她心知肚明,自己只是想找个理由来见一见时星洄而已,就像离开阳光太久的植物,再不晒一晒就要枯萎了。 时星洄定定站在门口,纹丝不动,“今天太晚了,明天拍之前对一下吧。” 导演已经把接下来一周的排戏发给她了,和柳瓷枝的那一段安排在了明天晚上,她还没来得及把剧本背下来。 “明天那么满,再对的话,怕是要拍到半夜去了吧?” 这一点,温酌倒是没有说错,时星洄考虑了一会儿,面色平静地让出了位置,“过一遍剧本,你就回去休息吧。” “好。” 尾音是藏不住的笑意,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温酌迈着轻巧的步伐走进时星洄的房间,施施然坐在了沙发上,双眼亮晶晶地看来。 时星洄无奈叹了口气,关上门后也翻出了自己的剧本,比起温酌的白白净净,她的剧本上显然多了许多注解,看上去五颜六色的。 “看剧本,看我做什么?” 受不了那一股直勾勾的视线,时星洄故作冷然地拧起眉,投去警告的目光。 温酌委屈巴巴地抿唇,乖巧垂首,嘟囔道:“我已经记熟了。” “那也别影响我看。” “那我可以在你这里洗个澡吗?我来之前还没洗澡呢。” “不可以,要洗回去洗。” “那我可以……” “不行。” 没等温酌提出要求,时星洄断然否认,抬眸时眉心紧蹙,“再吵就回去。” 温酌这才安静下来,借着看剧本的由头悄悄露出一双眼睛看时星洄,对方垂着眉目,认真时会微微敛眉,就连纤长的眼睫都生得繁密漂亮,吹得半干的发丝散着雾蒙蒙的湿气,使得精致清晰的五官仿佛隔了一层极淡的水波,更为清透细腻。 她拿着笔的那只手浅浅勾勒着,很快便在空白处画出一个极具神韵的素描画来。 时星洄倒不是没有发现那道目光,只是看进剧本后,也就懒得管了,反正被看一下也不会扣她支付宝的钱。 看完后又闭上眼理了一遍,时星洄双眸澄净地看向温酌,“我好了,开始吧。” 温酌有一种被抓包的无措感,放下剧本后,纤细的喉咙上下滚动,这才收拾好状态,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暗红色的纱布。 时星洄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温酌居然穿得还挺性感的,吊带裙堪堪裹住胸口,大片露出的肌肤在暗处仿佛亮着光晕,呼吸起伏间,泛着柔和而蛊惑的气息。 纱布和裙子是同色系的,覆盖住眉眼时,竟然使清凛皎洁、不容侵犯的容颜生出无边的媚,温酌抿着唇,姿态优雅地坐在了时星洄的对面。 “官人如何称呼?” 她的嗓音如同浸润过江南的春水,细而柔,瞬间将人代入了情境之中。 时星洄看着女人抬起细瘦的皓腕倒水,肌肤简直比瓷质的茶杯色彩还要纯粹,一瞬的惊艳被压下,她撇开眼,道:“云边。” “原来是云姑娘。” 温酌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纱布顺着动作下移,露出一截媚意惊人的瞳眸,“云姑娘今日可是来寻.欢的,怎么这么木讷?” 她姿态娉婷地起身,坐在时星洄腿上时就像一片轻柔的羽毛,“奴家还从未与人欢.好过,云姑娘可要温柔些。” 这下不止是演技了,时星洄浑身紧绷,这才没有下意识推开温酌,但是嗓音到底失了平稳,“柳姑娘,在下不是来……” 脖颈被一只手细细地摩挲而过,温酌不等她说完便逼上前来,鼻尖耸动,轻轻嗅过时星洄的后颈。 按照剧情,这里的温酌该诧异起身,并质疑“你身为乾元,怎么没有味道”,但是温酌没有,像是彻底陷入了这难得的亲近,她越发低头,似乎是想要在那里印下一个缠绵悱恻、眷恋难言的吻。 时星洄眼疾手快地抬手挡住了温酌,起身道:“好了,够了。” 温酌也骤然清醒似的,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怯生生地抿唇,“对不起。” 虽说面上如此,但是其实心里的想法是“下次还敢”,毕竟这样的情况就像是把猫薄荷摆在了猫触手可及的地方,没有拿全身去蹭就已经很克制了。 时星洄看着那仿佛情.动、覆满雾气的眸子,顿时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就好像在自己为了工作迁就温酌时,温酌反而爽到了。 这就令她很不爽。 眉心越发拧紧,时星洄来到房间角落,从背包里翻出已经关机的手机,利落地递给温酌,声线冷凝,“还给你。” 温酌不想接过,便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哆嗦着唇瓣无措问:“为什么突然……” “不突然。” 时星洄在暗处亮起一双明锐的目光,“本来我就没打算要,是元鹿硬塞给我的,但我考虑到你的眼睛,也就没有戳破这个谎言,现在,该还给你了。” “考虑到我的眼睛。” 温酌低声呢喃过这句话,忽然扯开了自己面上暗红色的纱布,露出那颤颤巍巍、可怜兮兮的眼神,“那我还不如看不见呢,至少你会对我温柔些。” “你——” 时星洄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可是对视时,那视线里的执拗和偏执是如此明显,可见温酌绝对没有说谎。 无力地深呼吸后,时星洄决定将话语说得更为直白些,“那你就当我之前收下了吧,现在我不想要了,可以吗?” 温酌想问为什么,却已经得到了答案。 “你做了什么,不需要我再点破了吧?” 时星洄将手机又往前递了些,目光定格在那瓷白颈间系着的纯黑choker上,“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再戴窃听器了,万一手机掉了,或者信息被别人窃取,到时候也不好处理,说不定还要连累我。” 温酌害羞得指尖都不自觉地发起抖来,她已经知道时星洄究竟听见了什么,却居然一点后悔的心思都没有。 “……我知道了。” 她抬手接过了手机,简直像一个烫手山芋,不然怎么熏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挺神奇的,从瓷白到淡粉只需要几秒钟,时星洄也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便指了指门口,“不早了,你回去吧,剩下的部分明天自由发挥吧。” “好,晚安。” 温酌慢吞吞地走到了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咬着唇回过头来,“那我还可以……” 时星洄正蹲在行李箱边收拾着明天要穿的衣服,不用听全都知道这句话未尽的含义,顿时打断道:“不行。” “我都三十岁了……” 抬眸看向面染薄红、似夜昙盛开一般美不胜收的精致容颜,时星洄不自觉握紧了拳,话赶话道:“你自己diy我当然管不着,但是不准想着我。” 说完,时星洄反而是最先懊恼的那一个,瞥见温酌眼中明晃晃的笑意时,她清了清嗓子,故意说:“不然我以后的女朋友会吃醋的。” 果然,温酌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委屈巴巴地小声嘟囔,“那我也会吃醋啊。” “什么?” “没什么,我走了,晚安,明天片场见。” 一句道别被依依不舍的情绪愣是拉长到了四句,温酌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许久才下定决心下压,独自走了出去。 时星洄放任自己坐在地毯上,双手撑地,却眼尖地发现了温酌落下的剧本,只好又起身捡了起来。 想着温酌应该没走远,时星洄开门追了出去,“喂,温酌。” 听见熟悉的声线,温酌回过身来,嗓音懵懵的,“怎么了?” “你剧本没拿。” 时星洄将剧本递过去,随口问:“给你,你现在是住酒店还是医院?” “我住酒店,不过换了一间套房,医生说我的眼睛现在还有些不稳定,所以我和小鹿住在一起。” 还是下意识环顾了一遍四周,见没有什么异常,时星洄松了口气,“嗯,那样会安全一些,我先回去了。” “嗯。” 温酌将时星洄警惕的模样看在眼里,并没有问原因,只是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低垂的睫羽盖住了些许深思。 她路过安全通道,故意装作没有发现那道藏得隐蔽的瘦削身影。 …… 时星洄又没有睡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游溯表白的刺激,这一次的梦境更为稀奇古怪了。 她好像经历了很多个世界,一会儿身份是爱豆,一会儿又是演员,一会儿变成了厨师,最后又好像是画家。 而且梦里面,不止是游溯,戚晏清、谈宋、凌芷居然都向她表白了,她却一一拒绝,最终只接受了凌芷的。 更奇怪的是,这些连环梦并不重叠,比如说,在凌芷的那个世界,完全没有出现另外三个人的身影。 更为罕见的,时星洄梦见了……十六岁的温酌。 眸光清透的少女浑身都萦绕着一股子森冷的阴郁气息,和初见二十八岁的温酌时那股子冷不一样,这时候的她好似完全无所求,那双无神的墨色瞳仁也不知到底能不能看见,空洞得很。 时星洄被一个长相同温酌三分相似的夫人推到温酌面前,尬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时落行,接下来会当你的家教老师,你叫我小时老师就好。” 小小的温酌抬眸扫过她,如同在审视,却很快背过身去,声线平直到如同机械,“我不需要,出去。” 这时候,梦醒了过来。 时星洄迷茫地揉着太阳穴,躺在床上呈大字型,她好像真的……是曾经的小时老师。 不过五分钟,茫然的眸子逐渐变得清明,时星洄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一边洗漱一边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管她曾经是谁,现在她是时星洄,这不就够了吗? 换好衣服后,时星洄照例去酒店的餐厅吃自助早饭,点了一碗清汤面后,她撑着下巴,拿出手机给游溯发了一条消息。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往往这种开场都会得到同一个答案,游溯秒回,“你问吧。” “你之前说,总有种已经被我拒绝过的感觉,那是什么感觉?” 这句话之后,游溯许久都没有回复,时星洄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了*,毕竟,这和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指尖在键盘上敲打着思索该怎么把话题绕过去,游溯在这时回复了。 “我也说不清楚,喜欢上你之后,我想过很多次要表白,但是每次心里都有一道声音,说我肯定会被拒绝的,甚至我有一次梦到了那个画面,居然真的和你拒绝我的话语大差不差,很神奇吧?可能这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不同于游溯还有心情开玩笑,时星洄有种“就该这样”的感觉,她仿佛隐隐约约地窥见了些许真相,却无法将这些猜测全都串在一起。 这下变成了时星洄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反倒是游溯又发来了一大段。 “你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也想了许多,可能我们就是适合当朋友一些,我会尝试着努力去放下的,这份感情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对吧?” 时星洄深深呼出一口气,回道:“嗯,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点不会变。” “那就足够了,你生日那天我再来看你,最近我有好几个节目要录呢。” “好,到时候请你吃饭。” 聊完以后,正好面也下好了,时星洄端过来放在桌上,沉默地吃着。 这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她抬眼望去,是戚晏清,正关切地问:“怎么黑眼圈又这么重?你最近怎么了,压力很大吗?” 戚晏清的餐盘里放着两片烤好的面包,中间夹了芝士肉松煎蛋和火腿片,旁边摆着一杯牛奶,看上去很是健康。 时星洄扬起一个笑容,顺坡下驴道:“嗯,第一次演主角,怕拖累你们。” “说什么呢?你可是我们剧组的点睛之笔。” 戚晏清深深地看了一眼时星洄不自觉拧着的眉,她明白这句话是借口,却只能善解人意地不再去窥探旁人刻意掩藏起来的秘密。 “是因为今天要和温老师演亲密戏份吗?所以有些紧张?” 她也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时星洄松了口气,摇头道:“不是,就是昨晚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怎么会这么想?你不只是你自己吗?” “嗯,我现在也想通了,我只是时星洄而已,来,戚姐,干杯。” 戚晏清无奈地同时星洄碰杯,开玩笑道:“喝个冰豆浆,怎么给你整出了喝酒的架势?” “这叫做酒逢知己千杯少。” 见时星洄开始说胡话了,便明白她已经好多了,戚晏清喝了一口牛奶,聊起了别的话题。 不得不说,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人,情商确实很高,三两句话就让时星洄转移了注意力,笑得眉眼弯弯的。 她们用完早饭后就一起坐车去片场了,在接送上班的地方,有许多戚晏清的粉丝围在那里送信,时星洄自觉地让出了位置,却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星洄,给你。” 时星洄顺着出声的地方看去,是一个戴了口罩看起来比较陌生的粉丝,她递来两封印着时星洄官方卡通形象的信,道:“另外一个是小鱼的,她今天回家了,这个是她留给你的信。” 小鱼? 想了想应该是于樱,时星洄接了过来,颔首表示谢意。 等到戚晏清饭撒完毕,她们才往片场内走,戚晏清将满满一沓信件递给助理,笑道:“我就去了一个多星期而已,她们搞得好像半辈子没见过我一样。” 助理小心地把信件收好,“戚姐你这次录节目尽往大山里面跑,没有路透,粉丝想跟都跟不了,自然会很想你。” “等会儿放我酒店桌上吧,我回去得空了看看。” “好。” 今天的任务也挺重的,时星洄换好戏服后,基本上和戚晏清就是一口气从白天拍到了晚上,到最后的时候,两个人都没了打趣的心思,只想赶紧下班。 温酌是晚上七点钟过来的,她扫了一眼正被镜头对准的、姿态亲昵的时星洄和戚晏清,眉心几不可察地敛了起来。 “温老师,这边请。” 在化妆师的带领下,温酌来到了换衣间,因为她和凌芷的身形不一样,所以戏服是重新定制的,这几天才挂了起来,和主演们的衣服一起。 温酌先去换上了精美繁复的衣裙,总体的色调是极为艳丽的红,却并没有喧宾夺主,反而融化了那股子淡漠出尘的清冷,如月亮将清辉洒下,藏在雾气之中露出了皎洁瓷白的真身,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错觉。 化妆师都有些看呆了,她经手过的美人数不胜数,但从没有一个,仅仅凭借不施粉黛的素颜就能驾驭这么浓郁的艳,更何况,温酌向来以高高在上的淡漠凛然示人。 在此之前,对于温酌要出演柳瓷枝这件事,化妆师是持摇摆、甚至是怀疑态度的,但是今日一见才知道,真正的美人是不会被风格束缚的。 或许是她沉默的时间太久,温酌淡淡抬眸,问:“怎么了吗?” 嗓音依旧是冷的,可是搭配着外表,就仿佛只是一层薄薄的面具,只要轻轻撕下,就能瞥见冰川之下流淌着的春水,那一定是极为炽热的、蛊惑又诱人的妩媚。 “没、没什么,我在想该从哪里下手,温老师的脸,确实没什么瑕疵。” 温酌浅浅勾唇,若是往常,她自然对这些恭维话语视若无物,不过接下来可是要和时星洄演亲密戏份,谁都想自己在心上人面前是完美无缺的。 笑起来后,眼尾也会弯起暧昧的弧度,加深媚意的同时,显得娇柔的气质更为统一,化妆师悄悄地深呼吸,随后认真地打量着哪里还可以更明媚些。 最后,她只是上了一层很轻很薄的粉底,着重刻画点在那双内收外挑的细长眸子上,浅粉的眼影大面积铺洒,搭配红棕色的眼睑下至,仿佛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哪怕面无表情也媚眼如丝。 温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挺满意的,便勾唇道:“化得不错。” 她其实也改变了很多,在对待旁人的态度上,在不再吝啬夸奖这件事上。 化妆师也看了又看,有些不相信这是自己化出来的模样,害羞笑道:“温老师,外界都说你为人冷淡,不好相处,今天我还挺忐忑的,没想到您这么好说话,我今天回去一定写一篇微博辟谣。” 温酌笑了起来,没有再说话,毕竟之前,那些人吐槽的并不算假。 化好妆盘好头发后,就可以换鞋子去准备拍摄了,化妆师将崭新的舞鞋拿过来,却好似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银光。 她感觉自己可能是看错了,但是想着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然而,这么短的时间内,温酌已经脱了自己的高跟鞋,穿好了一只。 化妆师见没事,就先出去告知导演可以准备开拍下一段了。 温酌却坐在了椅子上,垂眸盯着另一只舞鞋,给还在酒店的元鹿打去了电话。 “监控查完了吗?” “查完了,那个女生叫做于樱,是时小姐的粉丝,这些天一直和时小姐住在同一家酒店,今天早上去了一趟片场,不过因为没有监控,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了什么,具体时间是八点半到九点钟,然后是中午的高铁从H市到S市,现在已经到家了。” “好,辛苦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温酌挂断了电话,面色平静地拿起了那只舞鞋,缓缓穿着,眉心不由得拧了起来。 …… 时星洄面如菜色地坐在了休息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看向一身轻松的戚晏清,“要不把我也带走吧。” 戚晏清故意笑得灿烂,做作道:“不可以哦,你接下来还有好几场戏呢。” “我想下班。” 彻底变成了瘫着的姿势,脑袋仰着望向漆黑一片的天空,时星洄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再拍下去,我的一些就是,比如说我的容貌、我的身材,还有我的社交礼仪,还有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甚至是灵魂,都要被毁了。” 戚晏清被逗笑了,乐不可支道:“笑死我了,我怀疑你每天熬夜都是在背梗,并且证据确凿。” 时星洄也跟着笑了两声,但干巴巴的,“至少今天熬夜是在拍大戏。” “好啦,加油拍吧,忙完这一阵就好了,话说你生日打算怎么过?在剧组还是单独庆祝?” “不知道,看那天戏份多不多吧。” “应该会给你空出一天过生日的时间吧?到时候把游溯她们都喊过来,我们去隔壁B市特种兵玩一天,怎么样?” 时星洄不置可否,其实怎么庆祝生日,她是无所谓的,和关系亲近的朋友一起过就好。 而且这一次二十岁的生日,就可以拿到离婚证了,她就可以彻底和温酌断开联系,迎接自己的崭新人生。 正思索着,原本安静的片场变得吵闹,不少人喊着“不好了”“出事了”,就连导演都惊动了,急匆匆地往换衣间走。 时星洄皱起了眉,同戚晏清对视一眼,见对方也一脸懵,便起身拉住了一个工作人员,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名工作人员面露苦色,叹气道:“也不知怎么回事,温老师的鞋子里面居然有一根针,现在正扎在温老师脚心,还不能擅自取出来,不说了,我要去帮忙了。” 她渐渐走远,嘴里还在嘟囔,“救护车怎么还没来,这效率也太低了。” 时星洄心脏一紧,和戚晏清几乎是同步地往换衣间跑去,但是那里围了很多人,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只能在人群的缝隙间捕捉到一抹鲜艳的红色。 “温酌!” 也顾不上素质了,时星洄一边说着“借过一下谢谢”,一边把挡在门口的人轻轻推开,这才见到了坐在椅子上蹙眉隐忍的温酌。 “最能忍痛”,这个词在此刻具像化,她抬眸看来时,眼底只是浅浅覆盖了一层泪花,甚至没有被自己冷漠劝她放弃时来得汹涌。 四目相对,温酌似是忍不住地“嘶”了一声,唇瓣被咬得泛白,搭配衣着,无端给人一种娇怯又脆弱的感觉。 她撑着扶手的手下意识想抬起,又疼得落回原位,支撑着自己不住发抖的身体,嗓音在嘈杂的片场根本听不清,但时星洄很熟悉这个口型。 温酌在说:“小拾,我好疼。” 用那双氤氲着一圈红、瞳孔都在怯生生地颤的眸子。 【作者有话说】 感觉温姐是我写过最疯批最不择手段的0了 第49章 急救 ◎“你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 那场戏份终究还是没有拍成,因为大部分人都跟车去医院了。 时星洄同样在里面,主要原因倒不是担忧,而是心底不断涌现的猜测。 她是直接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的,一路上,温酌那因为疼痛而紧蹙的眉,以及脆弱泛红的眼眶,还有令人心软的咬唇,一切的表现都落入时星洄眼中,使得那份猜测更为沉重了些。 又是熟悉的医院,进入急诊室时,温酌那位主治医师也来了,神色难看得紧,“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刚刚出院吗?” 时星洄站在一旁,同主治医师对视时抿紧了唇,莫名有一种被责怪没有照顾好对方的感觉。 不过这件事,导演他们已经去查了,说是怎么也会给温酌一个答复。 希望……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温酌的呼吸声很浅,似乎是再细小的动作都会拉扯到伤口,从而迸发出钻心刻骨的疼痛,她冲主治医师摇摇头,软声道:“这个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到别人身上的,帮我把针取出来吧,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我都有点僵住了。” 好在主治医师也是能够处理一些较为平常的外科疾病的,她做好了清洁工作,随后剪开了那双剧组精心准备的舞鞋。 白嫩的脚心已经被血迹渲染,细长的针一半没入肌肤,上方的血液颗颗滴落,简直令人心惊。 “嘶——” 肉眼可见的,温酌身子一抖,攥拳的手背上勾勒出脆弱的脉络,她低下头,任由发丝挡住自己有些失控的表情。 “忍一忍。” 主治医师神情认真,虽说语气温柔,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时星洄有些不忍去看,目光却移不开,沉重地落在温酌紧绷的脊背上,简直就像一把拉满的弯弓,每一个颤抖的瞬间都几欲断裂。 深呼一口气后,时星洄绕开人群走出了急救室,想要去问问导演查得怎么样了。 这时,正好后面的保姆车也来到了医院,戚晏清推开门跳下来,见了她,不由得问:“温老师怎么样了?” 时星洄回想起温酌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沉闷道:“估计不太好,拍摄又要推迟了。” 其实她本来不想加这后半句的,毕竟显得自己好像很冷漠,这种时候还在担心拍摄进程,但是此刻心底的情绪很是复杂,让她难以辨认,甚至有些……不想辨认。 戚晏清的表情都顿住了一瞬,随后故作什么也没发现,拍了拍时星洄的肩,“发生了意外,也没办法,你怎么不进去?急救室不准待在里面吗?” 有时候,看得太清楚也不是一件好事。 戚晏清知道,这份刻意的冷漠下掩藏的,反而是时星洄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担忧和关心。 “我想给导演打个电话,看看有没有把那个幕后使坏的人给揪出来。” 时星洄晃了晃手机,“要不戚姐你先进去?” “好,我在里面等你。” “嗯。” 目送戚晏清走进急诊大楼,时星洄的目光冷了下来,找出导演的电话拨了过去。 彼时,导演正在和警察一起查监控,接通后赶忙问:“温老师还好吧?” 时星洄低声“嗯”着,道:“医生在处理了,那个人有抓到吗?” 导演的声音显然苦恼了些,“还没,这片场进进出出的,而且服装室内没有安装监控,只能把进去的人都一一盘查,才能缩小范围。” “服装室内怎么会没有……” 时星洄下意识就想反驳,但是想想许多人都要在里面换衣服,顿时就熄火了。 好吧,她可能确实有一点……关心则乱了。 “我们先在这里把进出的人员登记下来,星洄你在医院陪着温老师吧,明天休息一天,我们一定会给温老师一个交代的。” “好。” 挂断电话后,时星洄眼尖地瞥见了不少闻讯而来的媒体,神情更难看了些,转身走进急诊大楼。 外面围着很多人,戚晏清抱着双臂靠在墙上,时星洄走了过去,问:“怎么都站在外面?” “太吵了,温老师要静养,医生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时星洄点了点头,守在门口的护士却走了过来,抿着唇、害羞似的喊她:“那个,星洄。” “什么?” 以为是粉丝,但这会儿确实摆不出笑容来,时星洄抬起头,护士却道:“温老师说你可以进去。” “不是要安静吗?” “温老师特意吩咐的,让我在这里看你有没有来。” 眉梢不自觉地跳了跳,时星洄感受到戚晏清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对方并没有点出来,还善解人意地说:“只准你一个人进去哦,你们姐妹关系真好。” 这句话,很好地在外人面前解释了自己和温酌的关系,避免了绯闻的发酵。 时星洄感激地看去一眼,随后拢着拳走进了急救室。 她的身后,戚晏清悠悠看着,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 一道门隔绝的,不止是嘈杂。 时星洄抬眸看向蜷缩着身子的温酌,对方像一只在家里等了主人许久的猫,尽管眼圈晕红,视野里出现她时,眸光仍然亮了起来。 感觉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温酌都要上前拉住她的手了,还要撒娇似的晃晃,软软地抱怨好疼。 在那双渴求的目光下,时星洄站在了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问:“怎么样?” 温酌在意地看着她们之间的距离,明明神情没什么变化,但泛红的眼尾看着就是委屈了一些,“还好,就是有点疼。” 主治医师在这时毫不犹豫地拆穿,“再刺进去一点,你就又可以住在医院了,才刚出院,怎么又把自己整回来了。” 温酌撇了撇嘴,弱小可怜地缩在床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怎么说呢,居然有些莫名的可爱,时星洄被自己这个想法炸得皱起眉,眼神扫过被纱布裹起来的脚心,问医生:“她这个伤,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半个月吧,这段时间尽量不要沾水,好好上药,出行用轮椅,或者拄拐杖也行。” 在主治医师眼里,自己到底还是温酌没离婚的妻子,时星洄硬着头皮应下这些注意事项,看了温酌一眼。 不料,对方也正看着她,用那种就像向日葵追逐着太阳,一瞬不错的专注眼神,被发觉后也没有移开,只是放软了一些,好似带着灼热到发烫的温度。 她不知道,温酌此刻的心情其实很好,用疼痛就可以换来时星洄的关心和目光,简直太划算了。 而且,这还是时星洄不确定这件事是于樱做的情况下…… 尽管卑劣了些,但是温酌并不后悔,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不过是不择手段些罢了,反正,现在时星洄不是还在她身边吗? 在那样痴缠的眼神下简直坐立难安,时星洄率先躲避了对视,道:“医院有轮椅和拐杖卖吗?” 主治医师正处理着医疗废物,又递来许多单子,“轮椅在门诊二楼租借,拐杖在一楼大厅购买,先去缴费,然后把药拿来。” 时星洄接了过来,本想问问元鹿怎么还没来,但是想想这些事也不算麻烦,就指了指外面,“我先去交钱了,一会儿过来。” 温酌弯着眸子,乖顺地柔声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等到急救室内只剩下两个人,主治医师才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时,眼神显得有些严肃,“温小姐,有些事情我本来不该问,但是……” 温酌面色淡然地朝她看去,“您说。” “按照那根针的倾斜角度……” 主治医师顿了顿,显然对于自己的猜测感到了极度的不可思议,“你明明就感受到了有尖锐的触感,为什么还要穿上那双鞋?” 在温酌的眼睛尚且看不见时,她带着温酌做了很多检查,对方明显对于痛觉很是敏感,不可能没有发现舞鞋里的针。 尽管可能第一时间没有发现,但是也不可能刺到那么深的地方。 “你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为什么?” 主治医师紧紧皱着眉,一句“你就不能爱惜些自己吗”堵在嘴边说不出口,她毕竟只是一个医生,不能左右患者的想法和决定。 温酌反而扬起了一个很浅的笑容,霎那间,冷艳动人,“不受这个伤的话,我可能会死。” “怎么会……” 主治医师没有问完,因为她看出来了温酌眼底的决心,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由得又深深叹息一声,主治医师不再探究原因,只是说:“既然受了这个伤,那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温酌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带着压抑过后的渴求,如同对心上人翘首以盼的少女。 时星洄推着轮椅进来时,对上的就是这样的目光。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抛下,对方的瞳孔中,只剩下一个还算清晰的自己。 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时星洄的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简直就是逃离的绝佳理由,她示意了一下导演的来电,转身走了出去。 她也并没有发现,温酌眼底的笑意深了些。 【作者有话说】 温姐:拿捏 我要尬死了,因为现在手不是很方便,我是语音输入的,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絮絮叨叨,但是感觉这个不是很智能,我还得苦哈哈地改字 而且本来小猫躺在我腿旁边睡得很香,被我吵醒了还对着我喵呜喵呜地叫,我真的要被她笑死 第50章 混乱 ◎她又一次让时星洄被抢走了◎ 事情的发展简直和温酌预想的一模一样。 “星洄,我们这边整理出来了这两天所有进出服装室的人员名单,有几个人挺可疑的,其中一个名叫于樱,是你的粉丝,你对她有印象吗?” 闻言,时星洄顿时敛紧了眉,心底浮现出“果然如此”的想法。 难怪,自从得知温酌发生意外后,她就完全静不下来,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却又无法确切地抓住那根飘渺的风筝线。 “我知道她,她也进出了服装室?” “嗯,时间在今天早上的八点三十五到四十,按理来说,她今天根本就不用过来,所以我们暂定了她就是那个放针的人。” 就好像一记重锤击打在心口,情绪瞬间沉重了许多,时星洄低低地应了一声,道:“好,我知道了。” “不过当然,我们还是会再调查一番的,星洄你也别多想,好好陪在温老师身边就好。” “嗯。” 时星洄沉默地挂断了电话,睫羽轻垂,挡住了眼底的一片晦暗。 这时,戚晏清关切地看来,温声问:“怎么了?看你情绪好像不是很好。” 急救室外聚集的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了一些,如今留下的都是这件事情的相关人员,例如管理服装室的,以及负责温酌的化妆师。 时星洄扫了一眼她们,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有点太理想主义了。” 在意料之外的伤害出现之前,她明明有那么多次的机会避免这件事,她明明就发现了于樱的怪异,却并没有把这个当一回事,自信到了简直令人生厌的程度。 如果…… 一闪而过的想法被捕捉到,是“如果有小九在就好了”。 眼底的思绪浓郁到像是久聚不去的乌云,时星洄向戚晏清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走进了急救室。 里面,温酌正在和元鹿打电话,眉眼带笑,乍一看,比起初见时要多出了许多活人气息。 “放心吧,我没什么事,修养半个月就好了。” “你先处理舆情吧,不要让这件事传出去。” “那个博主也是,直接联系法务部取证告他就可以了,不要影响联动的上线。” 她的嗓音温温淡淡,说话也慢条斯理的,注意到走进来的时星洄时,眉梢显而易见地上扬,声线明媚了些,“我这边还有事,就先挂了。” 温酌弯眸看向时星洄,轻声问:“导演找你有事吗?” 愧疚与自责一同浮现,时星洄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将轮椅推到温酌身前,“先上来吧。” 温酌是何等敏锐的性子,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计划正在完美进行,她浅浅地勾起唇角,也不得寸进尺,只是伸出了一只手,眸光清亮,“你可以扶我一下吗?” 这种要求算不上过分,时星洄低头看了一眼温酌单脚站立的模样,扶着她坐到了轮椅上。 “那医生,我就先走了。” 此刻的温酌就像即将秋游的高中生,每个音节都洋溢着欢欣,却又隐忍克制着,害怕露出异样。 见状,主治医师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把桌上装着药和纱布的袋子递给时星洄,意味深长道:“温小姐如今行动不是很方便,身边不能缺人照顾。” 时星洄想着反正温酌和元鹿住在一起,便点头应了下来,“嗯,我知道了。” 温酌意外地看了一眼主治医师,见对方面上挂着无奈的笑,顿时从耳根一路红到了脖颈,低下头装鹌鹑。 正在联系助理过来接人,时星洄也就没有发现她们的眼神交流,等到发现温酌红温的状态后,还以为是疼的。 “我先把你送回酒店房间,元鹿什么时候回来?” 推着温酌出了急救室,和守在门口的众人告别后,时星洄顺口问。 “她……” 温酌思索了一会儿,刻意装出一副为难模样,“她最近很忙,因为有一个大博主发了抹黑我们的内容,说我们的衣服价格虚高,材质也做假,还说我割粉丝的韭菜,后面又有很多人跟风,小鹿估计没时间照顾我。” 可能是因为信息茧房,时星洄没怎么刷到过有关温酌的内容,所以也不知道这件事,也无法确认真假。 不过…… “明天剧组放假,我可以照顾你一天,然后让元鹿去处理这些事情。” 就当是赎罪吧,就这一天。 温酌微微挑眉,却并没有露出很是惊喜的神情,只是犹豫着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毕竟就一天假期,而且我这样,又要拖累剧组的进度了。” 瞧瞧,什么叫欲拒还迎,什么叫顶级绿茶,什么叫三句话让女人愧疚一辈子。 话音刚落,果然,时星洄抿紧了唇,一副极为纠结的模样,随后闭了闭眼,坦诚道:“把你害成这样的,大概率是我的粉丝,或者说私生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针对你,但是这件事到底是我的责任,所以我会负责。” “你的粉丝?” 温酌拧起眉,倒是没有想到时星洄会说得这么直白,“她为什么要在我的鞋子里放针?” “我不知道,之后我会亲自问她的,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怎么确定就一定是她?” “她今天没有群演工作,却来到了片场,还进入了服装室,我的确无法百分百确认是她,但是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那么,你是因为愧疚才照顾我的吗?” “不然呢?” 问了几次路后,时星洄推着温酌来到了医院的后门,因为H市是著名的影视城,有很多艺人都只能就近来这里看病,所以医院就设立了内部才能进入的后门,躲避无处不在的狗仔。 助理还没有来,两人站在晚风之中,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温酌是在想,自己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利用时星洄的善良和责任心就道德捆绑她,这样的陪伴,也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温酌得不到答案,但是机会摆在眼前,哪怕重来一次,想来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时星洄却对于这份沉默显得有些不安,毕竟她回答得过于迅速,也过于直白。 拢紧了指尖后,她抬手放在温酌肩头质地轻薄的丝绸纱衣上,“总之,今明两天,我可以照顾你,你想要什么补偿也可以和我说,我能做到的,就尽量满足你。”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 有些事情,是不用说出口,两人也心知肚明的。 温酌想要不离婚,想要时星洄别喜欢旁人,只看着她,这种不可能的事情,或许连想想都是奢望。 时星洄深呼了一口气,略显焦躁地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拾星”,助理怎么还不来? 等待的期间,温酌再度开口,嗓音沉闷了些,像是雨幕之中浓稠的雾气,“如果这件事不是你的粉丝做的呢?” 确实,如今的一切都建立在于樱是罪魁祸首的情况下,时星洄愣了一瞬,道:“服装室里面没有监控,等到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候,可能你的伤口都愈合了,既然我的粉丝在那几个可疑的人之中,我就会为此负责。” 可是,如果知道了自己就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呢? 温酌看着自己白皙的手心,按照玄学来说,她的生命线其实很短,只堪堪与虎口齐平,之前关注算命的那段时间,都说她的命格是英年早逝。 所以哪怕用结果来推过程,她和时星洄也是没有未来的。 “温酌。” 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温酌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露出了懵懂而茫然的模样,用鼻音问:“嗯?” 时星洄看着蜷缩在轮椅上显得格外瘦削的女人,叹息道:“你还是放不下吗?” 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温酌身上凝为实质的悲戚与落寞,虽然无法说清楚那种感觉,但下意识的反应让她出声打断了温酌的胡思乱想。 “放下?” 温酌浅浅地呢喃着,随即轻轻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十八岁的时候,我说我就只等到二十岁,如果那个时候,小时老师还没有回来,我就要去喜欢别人了,可是我二十岁的时候又放宽了条件,我觉得等到二十五岁,小时老师就该回来了吧。” “我一直抱着这样的期许,直到如今,我快三十岁了,我当初想的是,如果三十岁还没有见到小时老师,我就结束这样无趣的生命,现在我见到了,你觉得,我能放下吗?” “嘶——” 脑海深处传来几乎动摇整片记忆的抽痛,时星洄顿时单膝跪地,茫然地接收着那些陌生而混乱的画面。 “坏了宿主,我定位错了时间线,现在的时间是十年前,这时候的温酌才十六岁呢。” “我不需要,出去。” “老师,我可以叫你小时老师吗?” “小时老师,你可以教我画星空吗?” “小时老师,别离开我。” “宿主时星洄您好,我是您的临时系统,现在为您汇报上一个世界的情况。” “对的,您上一个世界的攻略对象温酌于三十岁生日那天自杀了,不过考虑到是系统失误,所以并不会算在您的绩效考核之中。” “原因查清楚了,是007号擅自对小世界的人物产生了同情心,才会刻意将您传送至十年前,现在它已经被带去消除思维了,避免因情绪产生工作失误。” “嗯,您知道的,在自愿成为系统后,就该消除记忆,把自己当成机械,努力配合宿主完成任务。” “宿主您好,我即将转正,被安排去陪同另一位宿主了,还请您前往系统大厅更换系统。” “就你吧,因为你是我的第八,哦不对,还有一个临时的,那你就是第九个,我叫你小九,编号009,可以吗?” “小九,把这次的目标信息发给我吧。” “小九,帮我注意身后,有情况及时提醒我。” “哇,还好有你,不然这次我就又要失败了。*” “为什么会失败?您的任务成功率不是百分百吗?”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之后告诉你吧。” “小九,现在任务目标的好感值多少了?” “……百分之八十五,判定为情深似海。” “看来快完成了,等这一次成功,我的积分就足够……” “您的系统009号已下线,临时系统已上线。” 各种各样超出这个世界观认知的话语嘈杂地混在一起,令时星洄一句话也辨认不清,但神经像是被揉在了一起,发出纠缠而刺骨的疼痛。 “星洄,你怎么了?!” 逐渐变得模糊的视线中,助理打开车门跑了过来,神情焦急,温酌也撑着轮椅的扶手艰难回头看来,眼神慌乱。 “小拾!” 时星洄闭上了眼,彻底坠入那场仿佛没有尽头的梦境。 这可给助理急坏了,赶忙蹲下身拉起时星洄,见温酌也从轮椅上起身,道:“不用不用,温老师你坐着就好。” 助理只是一个一米六出头的女孩子,哪怕时星洄很轻,也无法轻易地支撑一个成年女性的重量,温酌蹙起眉,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轮椅,“你把她放上去,我可以自己走路。” “您不是受伤了吗?” 就快撑不住了,只好让时星洄跌坐在了轮椅上,助理看了一眼温酌拧紧的眉心,又看了一眼时星洄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眼底都急出泪花来了,“您扶着我吧,我推星洄去医院看看。” “好。” 温酌忍着脚心剧烈的刺痛,只将很小一部分力搭在了助理的身上,目光一瞬不错地注视着轮椅上的时星洄,眸光凝满了担忧。 从后门来到急救室时,戚晏清还坐在那里,见了她们狼狈的模样,顿时跑了过来,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助理指了指仍然昏迷不醒的时星洄,“不知道怎么回事,星洄她突然就晕倒了。” 闻言,戚晏清接过轮椅,飞速地推进了急救室,而一旁,温酌难堪地依靠着助理才能站立,没有穿鞋的那只脚上沾上了许多灰尘,污染到伤口,却比不上此刻心口窒息一样的疼。 她又一次让时星洄被抢走了。 【作者有话说】 医院:kpi拉满了 50-60 第51章 委屈 ◎这……不公平◎ 就好像口鼻陷溺在海水之中,窒息感痛苦地占据胸腔,令每一寸神经都紧绷起来,伴随着挣扎撕裂又重塑。 时星洄是硬生生被疼醒的,醒来时,床边是目露担忧的戚晏清,她茫然地捏紧了些被褥,喘息着问:“我是……怎么了?” 戚晏清认真地扫过时星洄额上细密的冷汗,低声道:“星洄,急诊科的医生说你更需要的是心理医生。” 闻言,时星洄干笑了一声,眉梢轻挑,“我的心理状态其实挺好的。” 戚晏清倒也不勉强,只是将一旁桌子上的温水递过去,嗓音柔和、很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是温老师和你的助理把你送过来的,这会儿温老师应该还在重新包扎,要去看看吗?” 接过水杯润了一下干得起皮的唇瓣,时星洄凝眸回忆了一下自己晕倒前的情形,动作迅速地下了床,问:“她们怎么送我来的?为什么要重新包扎?”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太看清楚,不过你是坐在轮椅上的,温老师一瘸一拐走在地上。” 走? 眉心轻拧,时星洄示意了一下门外,“去看一下吧。” “嗯。” 戚晏清走在了后面,她注视着时星洄瘦削高挑的身影,少女比起初见时已经沉稳了许多,稚气也带上了锋芒,就像一把漂亮的弯刀,散发出令人心折的魅力。 那双向来温柔克制的眸子里浮现些许伤感,戚晏清勾唇浅笑,气质却洒脱了几分。 “星洄。” 时星洄应声回头,“怎么了?” “别把太多事情都压在心里了,也适当给自己一些呼吸的空间吧,我、我们都很担心你。” 四目相对,其中清晰可见的关切令时星洄抿了抿唇,随后释然地笑了起来,“嗯,我知道的,不好意思,这些事情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 “每个人都有秘密,这很正常,朋友之间该分享压力,而不是给你施加压力,既然明天没事,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谢谢你。” 时星洄真诚道谢,将话题引向了别处,“对了,戚姐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医院?” “小林的爷爷突然住院了,她赶回去看望家人了,我本来想蹭你们的车,但想着你们应该早就走了,就打算等狗仔散了再打车回酒店。” “她爷爷没事吧?” “听说是肾结石,要做个微创,但是到底年纪上来了,还是有点危险,我明天也要飞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嗯,我可以先拍单人镜头的,戚姐你别太赶了。” 两人闲聊着来到了隔壁的休息室,时星洄和护士示意后推门进去,一眼就瞥见了正低着头让外科医生包扎伤口的温酌,轮椅空荡荡地摆在一边,助理则是站着,为难又愧疚地看过来。 戚晏清先行走了过去,问:“温老师,你还好吗?” “还……” “本来伤口就深,还不好好保护,要是感染了怎么办?” 医生严肃地打断了温酌的话语,随后又看向面色苍白的时星洄,“你们是病人的朋友吗?” 时星洄顿了一瞬,随后点头应下,“嗯,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不是的。” 急忙否认后,温酌担忧地看来一眼,见时星洄面色平静,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纤指逐渐搅在了一起,“是我当时有点着急了,我明明可以等在原地,让助理先把你送进急诊室,后面再来接我的,这件事怪不到你身上,你现在好些了吗?” 关心则乱,在时星洄可能出现意外的当下,她完全无法保持理智去思考,只能遵从身体的本能,所以哪怕刺痛难忍,她也只能跌跌撞撞地继续前行。 助理也在此刻点点头,小声道:“星洄,你当时的样子把我们都吓坏了,所以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了当时脑海中的一片混乱,各种各样的画面揉杂在一起,如今去想都有些分辨不清了,时星洄揉了一下太阳穴,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什么事。” 见时星洄隐有病色,医生叹了口气,态度软化了许多,“也不早了,都是病人,就赶快回去休息吧,这几天注意伤口不要沾水,最好保持通风干燥,也别下床走动。” “好的,谢谢医生。” 戚晏清率先开口,随后将轮椅推到了温酌的身边,“温老师,上来吧,咱们一起回酒店。” 温酌浅浅敛眉,平心而论,她和戚晏清之间并没有任何嫌隙,可是一旦想到对方急切带走时星洄的背影,她就心绪难平。 好似往一汪清泉内投入了一颗细小的石子,每一圈涟漪都写满不安和不悦。 心口生出细密的、针扎一般的感觉,就好像连情绪也委屈起来,温酌想着明明是自己主动让出轮椅,是自己忍着脚心剧烈的刺骨疼痛陪着时星洄来到了急诊科,可是对方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戚晏清。 这……不公平。 并不知道温酌垂着睫羽在想些什么,时星洄自觉走上前,伸出一只手来,“站得起来吗?” 是很平淡的语气,听得温酌无端地更难受了些,她握住那只手,淡青色的指骨因为用力而凸起,“我还有一只腿呢。” 时星洄微不可察地挑起了眉梢,垂眸直视温酌后才发现,对方眼眶染上晕红,泪意湿漉漉地均匀覆盖在墨色的瞳眸,显得清透水润,情绪也更生动了些。 她在感到……委屈? 向医生告别后,四个人思绪各异地走在去医院后门的路上,助理先行跑过去打开了后备箱,时星洄扶着温酌坐到后座,随后把轮椅折叠好放进后备箱。 戚晏清去了副驾的位置,手机屏幕发出冷白的光,打在她的眉目,显得深邃难言。 收拾好后,时星洄坐在了温酌的旁边,也就是戚晏清的身后,助理看了一眼她们,随后启动了车辆,安静地向酒店驶去。 路上,戚晏清用指尖轻轻地敲打着车窗的窗沿,回头道:“温老师,你最近这些舆情好处理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发声?” 温酌面色淡淡,似是不愿暴露出自己的狼狈,“还好,清者自清,既然我们的原材料没有问题,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三人成虎,舆论的力量是能够毁掉一个人的。” 戚晏清打开一个网站上的视频,里面的博主正在斥责“十九”这个品牌的货不对板以及虚高标价,而播放量达到了惊人的四百万,虽说有温酌的人气的原因,但也一定存在竞争对手的推动。 时星洄也闻声看去,目光定格在几乎铺满屏幕、褒贬不一的弹幕上。 「明星出潮牌不是为了割韭菜还能是为了什么?」 「小酒本来大学就是读的设计专业,每次出的衣服都可好看了,而且我三年前买的衣服,现在穿着也很好,请问质量有什么问题吗?」 「笑死我了,真是当奴婢的心疼主子,被割开心死了吧。」 「我之前就一直不喜欢她,死装姐终于塌房了。」 温酌其实早就看过这些视频了,而且这些言论,说实话,她早就已经过了在意这些的年纪,但是当着时星洄的面被看见,就会生出一些微妙的、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软弱。 “别看了。” 干涩的嗓音绷得很紧,温酌抬手暂停了视频,低声道:“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没什么。” 不就是舆论引导,恶意给差评,导致退货量激增吗,这样的竞争手段,她都不知道遇见多少回了。 时星洄看了眼她隐匿在暗处,被流转而过的光影照亮的侧脸,心底陡然生出了些触动。 温酌并非是很淡的长相,相反,她的五官就像浓墨重彩的油画,精致而瑰丽,光晕似乎也格外偏爱美人,一闪而过时,照亮了那双几乎快要融入黑暗的瞳孔,其中的情绪…… 是更深层次的委屈,又被一层倔强覆盖,像泪水都盈满眼眶了却仍然咬着唇说没事的小女孩。 这时,戚晏清冲时星洄眨了眨眼,好似在对什么暗号。 懵懂过后,时星洄笑着挑眉,小幅度地点点头,随后说:“好吧,那你自己处理吧。” 闻言,温酌的神情浮现了一丝没有忍住的错愕,可是想到对方只是因为责任感才愿意暂时照顾一下自己,自己又那么逞强说了,不帮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什么好恃宠而骄的,有什么好期待的。 温酌按下了些车窗,夏夜的晚风呼啸着涌入,却并不能吹散心底浓郁的失落。 她并没有注意到,身侧的时星洄已经打开了相册,根据时间线在翻找着什么,随后发了一条微博——“不能透露造型,那就发一张库存吧”。 搭的照片是曾经时星洄自己挑的T恤,上面印着几道流星,也是之后才知道的,原来这件衣服就是温酌原创品牌“十九”旗下的设计。 戚晏清则是之前自行购买过“十九”出的汉服,她的相貌本就生得古典韵味很浓,温雅有礼,矜贵大方,搭配衣袂飘飘、形似流水的华美衣裙,又是色彩各异的九宫格,无论是青瓷一般的浅绿,还是明艳热烈的朱红,又或是淡雅素净的雪白,每一套都几乎可以和电视剧里造型师的精心搭配比肩,顿时引来了上万评论在下面喊着“老婆”。 不过当然,她们发的时间过于巧合,再加上重合的品牌,顿时,“疯狂星戚四为温酌撑腰”这个词条就登上了热搜第一。 【作者有话说】 温姐:一定要是这个词条吗(暗自磨牙 第52章 浴室 ◎格外擅长示弱◎ 发完之后,时星洄就没怎么看过手机了。 温酌受伤的消息不知被哪个工作人员传了出去,如今酒店外蹲着不少举着相机的狗仔,助理只好绕了下路,从后门的地下停车场进入了酒店。 戚晏清主动去后备箱拿了折叠轮椅,打开后道:“我明天早上还要赶飞机,就先走了。” “好,戚姐拜拜。” 时星洄笑着冲她挥挥手,随后打开了车门,伸出一只手,“来,我扶你上来。” 温酌看上去仍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但还是顺着时星洄的动作坐在了轮椅上,随后低着脑袋,也不开口,像一朵蔫了吧唧的花。 助理在这时锁好了车,问:“星洄,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时星洄倒也不遮掩,大大方方说:“我明天在酒店照顾温老师,你可以自己出去玩,或者休息一天。” 闻言,助理眼睛都亮了起来,但还是有些扭捏,“这样不太好吧。” “本来就是放假,有什么不好的,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我跑,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星洄你这种艺人简直就是来赐福的,” 被这个说法逗笑,时星洄弯起眸子,示意了一下电梯的方向,“走吧。” “我来推温老师吧。” 助理主动开口,时星洄看了一眼温酌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模样,知道自己如果答应了,怕是对方的心情会更加糟糕,便摇了摇头,笑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看看明天去哪玩,做一下攻略。” 温和的语气令助理不好意思地抿唇,随后也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好,我以后工作一定会更认真的!” 三人一起进入了电梯,到达楼层后,年纪不大的助理蹦蹦跳跳地远去,时星洄则是慢悠悠地推着轮椅,随口问:“你的房间在哪?” 温酌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用鼻音闷闷地说:“21号房。” 时星洄的房间在5号,两人之间距离还挺远的,将温酌推过去后,她看向温酌身上还未脱下的戏服,清透的眼底浮现了些许纠结。 考虑到了热度和咖位,这一身是曲潋和导演授意后特意定制的,所以格外贴合温酌的曲线,暗红色的轻纱繁复层叠,被玉色的腰带束缚,竟一点也不臃肿,丝绸细腻,轻盈似云雾,漫漫裹上纤瘦窈窕的身姿,简直妖冶而脆弱,如最能蛊惑人心的狐狸。 时星洄不由得看了一会儿,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温酌好像……又瘦了许多。 温酌敏感地察觉到了定格的视线,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只要时星洄还愿意看她,那些盘旋不去的坏情绪便尽数随风散去,她轻轻抿唇,小心翼翼地抬头后,放软嗓音问:“你、看什么呢?” 她还是有些害怕,怕是自己此刻有哪里不妥,才引来了令人奢望的注视。 时星洄瞬间回神,故作自然道:“看你这身衣裳,一个人好脱吗?” 虽说帮温酌脱衣服这件事也挺奇怪的,但是送佛送到西,而且自己心里也没鬼,速战速决就是。 心脏迅速地收缩了一下,好似血液的流速都加快了,温酌捏紧了轮椅的扶手,垂首瓮声瓮气道:“你可以帮我吗?” “可以啊。” 时星洄回答得很快,明明是肯定的答复,却让温酌心口窒息般地一疼,因为对方的态度很是随意,就像将她当成了路上遇见的一只流浪猫,好心地上前哄一哄。 罢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如今的一切,不也建立在她刻意的引导下吗? 温酌单脚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随手指着自己的衣柜,“你先帮我把睡衣拿出来吧,我想去洗个澡。” 时星洄站在原地没有动,“医生说了,你伤口不能沾水。” “可是进出医院后,我身上味道好难闻。” 温酌的声音不自觉娇气了起来,还故意伸出衣袖,证明什么似的。 时星洄扫了一眼那瓷白的手腕,扯了扯唇角,终究还是让步道:“你用浴缸吧,把另一只腿搁在外面。” “好。” 温酌笑眯眯地弯眸,目光追随着走向衣柜的时星洄,眼底的情感浓郁厚重,就像南方的潮气,怎么也无法散去。 衣柜内倒都是些常规款,比起以前收敛了许多,时星洄挑了一套米白色的递去,道:“我扶你去浴室,等你洗完我再回去。” “好。” 温酌应得乖巧,眼底却闪过了狡黠的笑意。 她先解开了腰带,外衫顺着光滑的脊背滑落,露出内里青瓷一般剔透的肌肤,随后便是抹胸裙,脱到只剩下一件堪堪裹住胸口的肚兜和宽松的里裤时,也不过几秒钟时间。 时星洄到底还是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平静,眼神不自觉地避开了那大片的雪白,小声地清了清嗓子。 “你帮我脱一下这个裤子吧。” 温酌直勾勾地看着时星洄微微染上薄红的耳尖,装出一副为难且委屈巴巴的模样,“我一个人不太方便。” 女人坐在了床上,衣着清凉,那只受伤的腿抬着,裤腰褪到了大腿,肤色染着淡粉,眼眸含水地看来,着实诱人。 时星洄慢慢走近,将因为羞涩而蜷起的肩、拢在衣料下饱满的胸口、由一根细线浅浅环过的腰肢以及绷紧后线条极其好看的双腿尽收眼底,她的目光淡定而平静,拉下里裤后便起身回到了安全距离,“好了。” 里裤被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她步履平稳地走向浴室,道:“我先去给你放水。” 温酌气恼地蹙眉,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眼眶逐渐红了些,使得水雾覆盖了瞳孔。 她都这样豁出去了,却无法使得时星洄动摇一分,她难道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然而,浴室内正在清洗浴缸的时星洄则是懊恼地叹了口气,脑海里不停回放着刚刚看到的画面,只能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演技不错,没有在温酌面前露馅。 温度适宜的热水渐渐铺满浴缸,时星洄眨了眨眼睛,这才维持着一副冷淡的模样走出去,向温酌伸出一只白白净净的手,“我扶你进来。” 温酌还在难过,嗓音被泪水泡得湿软,“哦。” 仅凭短短一个音节也能听出压抑着的委屈,又或者说……难堪,时星洄微微挑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她只是因为责任来照顾温酌的,就别给对方什么无谓的希望了。 浴室内雾气蒸腾,时星洄扶着温酌,距离拉近了些,近到可以看清那根根分明的长睫,上面沾着不少水珠,就像清晨的花骨朵,娇艳欲滴,却不知是泪还是水。 试了一下水温,感觉有些烫,又放了些冷水中和一下,时星洄松开了手,“你先洗吧,我在外面等着,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嗯。” 时星洄刚刚转身,衣角便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抓住,温酌漂亮的双眼也湿漉漉的,“我的睡衣,你还没拿进来呢。” 原来,慌乱之下也是稍微露出了些破绽的。 喉咙细微地滚动了一下,时星洄面色淡然地点点头,说:“我给你拿进来。” “好,谢谢。” 也不知是不是浴室里面太热了,时星洄居然感觉有些呼吸困难,耳朵也有些发烫,拿起那身布料柔软的睡衣后,她敲了两下浴室的门。 “进来吧。” 伴随着些许水波被撩动的声音,温酌的嗓音在水雾之中更为迷蒙,像是隔着一层薄纱,动听且性感。 时星洄不以为意,推开了浴室的门,却见温酌已经不着一物,姣好的身子浸润在浴缸之中,被热水熏得嫣红,简直称得上活色生香。 “你——” “我怎么了?” 相比时星洄忍无可忍的局促,温酌反而很是坦荡,尾音甚至含了些许笑意,银铃似的,“你帮我把衣服放在那个架子上面吧,谢谢。” 所有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咙口,时星洄憋屈咽下,把睡衣放在了温酌指定的衣架上,闷头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又一次被打断,时星洄凶巴巴地回头,本来打算说“你还要怎么样”,却在触及温酌楚楚可怜的水眸时生出了些许不忍,最后只能深呼吸,不耐烦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 温酌弱弱地低头,嗓音也倏然落了下去,“我只是想说,谢谢你愿意不计前嫌照顾我。” 女人格外擅长示弱,无论是轻颤的睫羽,还是咬得发白的唇瓣,无一不令人心怜,哪怕是铁石心肠,也该软成一滩春水了。 时星洄捏紧了拳,只觉心中那股子气越发没了出口,懊恼地别开视线后,低声道:“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我的私生粉造成的,无论受伤的这个人是谁,我都会负责,你没必要谢谢我。” 胸口大幅度起伏后,时星洄背对着温酌,指尖用力到陷入手心,“快到三十号了,考虑到你行动不便,到时候我会自己飞回去取离婚证,然后再回来给你。” “我们之间,好聚好散吧。” 【作者有话说】 温姐:我恨你是个木头 好耶我的新电脑装好了,新键盘也巨好敲,出于新奇感,这几天我都会好好码字的[星星眼] 第53章 拒绝 ◎“可不可以不离婚”◎ 说完,时星洄利落转身,不再给温酌开口的机会。 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眉目间凝着挥之不去的冷意,抿紧的唇角透露出些许烦躁,却无法确切地说出这情绪的指向。 究竟是温酌,还是她自己。 此刻,浴室内,温酌捏紧了浴缸壁,指骨泛白,通红而水润的眼底闪过轻嗤。 好聚好散? 她们之间的开始本就是她的强求,如今走至岔路,仍是她在穷追不舍,这样冷漠的话语,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可是心脏仍然像是被一只不知分寸的手给握住,不断收紧时,仿佛在掠夺呼吸的空间,令窒息感萦绕胸腔,无端地生出了些即将死去的痛苦,温酌沉溺其中,却无法挣扎。 滑腻的身子缓缓下移,水面也逐渐漫过细长的颈,掩住口鼻时,两串清澈的泪珠也滴落其中。 氧气变得稀薄,眼前的雾气也好似白茫茫一片,温酌阖上双目,一丝力气也抽不出来。 时星洄是在这时候拉开浴室门的,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闯进去,因为耳边出现了很是熟悉的提示音。 “009号产生极端负面情绪,第二次警告。” 胸口急促起伏着,时星洄来不及思考,拉住温酌的一只手就将她从平躺的状态给拽了起来。 “咳咳——” 温酌呛了水,正咳得面颊晕红,时星洄心有余悸地抓着她的手腕,控制不住地大声道:“你在干什么?” 水波摇晃,打湿的发丝一缕缕地勾缠在胸前与后背,温酌面上残存着不少清透的水珠,一时之间,竟如出水芙蓉,就连湿漉漉的睫羽都脆弱得令人心折。 她的目光仍然有些呆滞,好一会儿才回神,却只知道愣愣地盯着时星洄看。 时星洄更加恼火了,使得温酌的手腕都被抓出了一圈刺眼的红痕,“我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温酌终于反应过来,恹恹垂眸,嗓音还有些虚弱,“你不是看见了吗,我在洗澡。” “有人洗澡是这样把脑袋都埋进去的吗?” 时星洄正紧蹙着眉,对方却瑟缩了一下,咬得泛白的唇弱弱吐出一个字,“疼。” 那只瓷白如玉的手腕已经染上一圈红印,甚至指节分明,时星洄扫了一眼,只好松开手来,颇有些不可置信地说:“就因为我那些话,把你刺激成这样了?” 温酌收回手拢在胸前,乌发垂了下去,弓起的脊背上清晰印着漂亮的蝴蝶骨,她扭过头,只露出闷闷不乐的侧脸,“什么‘就因为’,你都要和我离婚了。” “这件事情,不是很早之前就说好了的吗?” 听见这话,温酌倏然抬眸看来,水光泛滥的瞳孔不断震颤,仿佛溢满了委屈,“可是那时候,我又不知道你是……” 未尽的话语,两人都心知肚明,时星洄注视着温酌惊艳而生动的眉眼,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 想来,所谓的“009号”,以及自己潜意识中很是依赖的“小九”,都是眼前的温酌。 可是,她不是一个会被记忆捆绑的人,即便已经猜到了一些内容,时星洄还是无法将情感转移到如今的温酌身上。 现在的时星洄,是不爱温酌的。 沉默的时间里,体感被无限拉长,温酌努力将身子陷入水中,却仍然被冷得抖了抖。 时星洄注意到了这一点,淡声道:“你先洗澡吧,有什么事,等会儿穿好了衣服,出去再说。” 不着一物的状况下,温酌到底还是没有那么放得开,她双手环在胸前,整个身子都在雾气之中泛着浅浅的粉,耳朵与双颊更是滴血似的红,嗓音轻轻颤着,“好。” “出去再说”,意思是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抱着这个期待,温酌很快就洗完了澡,刻意抬起手腕闻了闻自己是香喷喷的后,她一手扶着洗手台,一边动作艰难地给自己穿好了睡衣。 纱布最终还是被打湿了一些,不过并不严重,温酌一蹦一跳地出了浴室,看见了沙发上正低眉盯着手机的时星洄。 对方垂着眉目,蒲扇似的长睫挡住了明锐多情的瞳孔,使得整体气质沉静了些,温酌凝眸看去,只觉时星洄就连凸起的指骨都白得晃眼,很是漂亮。 这时,时星洄适时抬头,恰好抓到了温酌直勾勾看来、格外痴缠的目光。 她不自然地扯了一下唇角,缓步上前,“怎么不叫我扶你?” 温酌迅速低头看向别处,耳尖再度漫上热意,“我自己也不是不能走。” 再说,麻烦多了,又要惹来厌烦了。 心底闷闷地想着,温酌面上却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双眸亮晶晶地闪烁着期待的光晕,“你刚刚说出来再说,说什么?” 时星洄顿住了一瞬,随后才收敛了神情,平静道:“说我们之间的事情。” 温酌在床边坐下,指尖攥着床单,无意识将紧张与不安外露出一些。 “好,你说吧。” “好,你还记得在医院的时候,我突然昏迷吗?” “嗯。” “那时候,我脑子里面出现了一些画面,我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也让我确定了一点,那个以时落行身份出现在你面前的人,的确是我。” 话音刚落,温酌惊喜地抬起眸子,时星洄停顿了一瞬,接着说:“但是我没有那段记忆,现在的我对你也没什么感情,这个,你可以理解吗?” 温酌很想任性地说一句“我不能”,但是她也清楚地明白,造成如今时星洄对她只余怨恨这个局面的,也正是她自己。 自作自受,原来竟如此痛苦。 “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好,那再说回你,你现在才二十九岁,都说三十而立,你完全可以忘记过往,去追寻你自己的未来。” 时星洄苦口婆心地说着,对方却固执而坚定地看来,“你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如果不是的话,那有没有未来,对于温酌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感情这种东西……” 见时星洄仍然想要劝自己,温酌拧紧眉心,眼眶瞬间便红了个彻底,瞳眸湿作一片轻颤着的碎光,“那是对你而言,你从来都不缺喜欢你的人,游溯是个鲁莽的,哪怕被拒绝也想和你表白,戚晏清倒是谨慎,一直以好姐姐的身份待在你身边,还有凌芷和那个做甜品的,你们老是一起吃夜宵,对吧?” “你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当然对感情嗤之以鼻,可是我呢,那时候,只有小时老师会关心我、陪伴我、照顾我,你让我怎么……” 温酌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垂落的发丝挡住了崩溃落泪的容颜,她的身子不住地发抖,哭腔再无遮掩,似冰川一寸寸绽开,心口也四分五裂,碎成一地。 时星洄不由得叹息出声,眼前的境况令她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在一步步靠近真相的同时,她也很难再彻底地对温酌狠下心来。 正纠结着,温酌颤抖地伸出一只手来,小心翼翼地抓着时星洄的衣摆,自下而上的目光蕴满了汹涌的泪光,眼眶承载不住,汇作两串盈盈的泪痕,“可以、不离婚吗?我求你了。” 艰涩的嗓音如布满裂痕的冰面,逐渐显露出保护色下蕴藏的卑微与疯狂,温酌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恳切看向能够赐予她生或死的神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可不可以不离婚?” 距离时星洄二十岁的生日越近,温酌就越是惶恐,就好像时间也在同她作对,越想紧握,就越如流沙一般散尽。 闻言,时星洄目光沉寂地看着温酌,直视着对方的战栗与乞求,如今再也看不出当初一丝的高高在上,温酌自己打碎了那份傲骨,企图放低姿态来获得怜悯。 只可惜,她的对手是时星洄。 选择系统的要求是心死,剥离情绪与欲望,自愿沦为机械一般的辅助,而选择宿主的要求则是——不为所动。 鉴于有太多任务者沉溺于小世界不愿离开,主神在选拔新的任务者时附加了一条最为基础的要求,那就是思维足够坚定,绝不会轻易被打动。 所以,即便还没有恢复记忆,此刻的时星洄仍然神情淡定,嗓音平静地拒绝道:“不行,而且,你也给不了我想要的。” 这份拒绝太过不假思索,温酌感觉心脏仿佛被猛兽的利齿撕咬,痛得呼吸都变得极为艰难,抓着时星洄衣摆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松开,“你不是喜欢钱吗,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你,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温酌不知道时星洄到底有什么弱点,只能笨拙地、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迫说着。 时星洄却轻嗤一声,垂眸打量着仿若正在经历世界末日的温酌,“如果是别的,我*尚且会考虑一下,可是如果是这件事,再多钱也不行。” 温酌没有说错,时星洄确实爱财,不过这更多是一种不安定感的催促,当拥有了足够多的钱财,金额就变成了数字,她何必委屈自己呢? “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头顶的神明宣判了死刑,温酌的手脱力般垂下,整个人面色苍白,如一阵风就能吹散的云雾。 【作者有话说】 温姐要变成英雄碎片了 第54章 相对 ◎凌芷把额头埋进了时星洄的颈窝◎ 接下来的一天,温酌都表现得比较沉默,但好在脑海里没有再出现第三次警告,时星洄也就公事公办,没有刻意说些什么。 听说这件事甚至惊动了还在国外参加展会的曲潋,大小姐臭着一张脸飞回来,利用自己学过的心理学把所有进出过服装室的工作人员盘问了一遍,最后仍然没有找到罪魁祸首。 曲潋来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这时,时星洄正坐在沙发上刷微博,温酌则是和处理舆情的元鹿通着电话。 敲门声响起,时星洄看了一眼温酌,对方神情不变,目光仍然落在视频通话的界面,“是曲潋。” 心底闪过一丝了然,时星洄起身去开了门,眼前的曲潋穿着定制的丝质衬衫,长发温柔地垂落在肩头,眼底的青黑色难得显露出些许风尘仆仆。 看来是连夜坐飞机赶回来的。 时星洄让出位置,道:“进来吧。” 曲潋勾起一个浅笑,眼神急匆匆地锁定了屈膝靠在床头的温酌,见她并无异样,神情才放松了一些,“温姐姐,你还好吗?” 温酌和元鹿说了一下,随后挂断电话看过来,眉目温敛,似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泊,“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没事。” “不亲眼看见我不放心嘛。” 嗓音不自觉放软了些,曲潋来到温酌床边坐下,视线定格在那裸.露在外的伤口上,蹙眉问:“不用包起来吗?” 温酌摇了摇头,将小腿缩回了被窝些,“纱布会粘在上面,撕下来可疼了。” 时星洄抱臂站在一旁,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上药时温酌的模样,清浅的泪水盈盈覆盖在瞳孔表面,轻轻颤动间,似振翅欲飞的蝴蝶,咬得泛白的唇瓣透露出些许脆弱,端的是一派弱柳扶风。 “那这样也好,通风。” 曲潋垂眸说着,随后抬起头来,目光凝重了些,“我大概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你放心,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闻言,温酌微拢指尖,低声道:“适度就好,我也没有伤得很重。” “我知道。” 虽这么说着,曲潋的眼底却闪过了几分阴翳,她抬眸看向有些心不在焉的时星洄,问:“我有些事想单独和温姐姐说一下,你可以出去一会儿吗?” 其实曲潋的语气算得上温和,并没有多少大小姐天生的盛气凌人,时星洄回过神来,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 “温姐姐,那个人……” 时星洄适时给她们关上了门,想来曲潋已经调查到于樱了吧,这才想避着自己说? 酒店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四周安静下来,她打开手机,见游溯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你今年的生日打算怎么过?” 时星洄思索了一会儿游溯的行程,回:“你二十九号不是还在S市录音综吗?” “所以我现在在订二十九号晚上的机票嘛,你要在H市过生日吗?” “嗯,就在H市过,不过我打算奖励自己睡到自然醒,下午再开始庆祝,你三十号早上飞过来也来得及。” “好,那我就订三十号的机票吧。” 聊完后,时星洄又看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嫂嫂》的杀青日定在了八月底,整个八月份就没有什么别的工作了,九月初开始录制《荣耀之章》,因为参演人员尚未确定,所以还没有公布名单。 然后因为开学,她们还要去几个大学参加音乐节,顺便准备十月份新专辑的mv录制。 看着这堆满的行程,时星洄心底还挺满足的,毕竟,她确实是一个闲不下来的性子。 这时,也不知是不是周围太过安静,耳边居然听到了几声很轻且带着喘息的“放开我”,而且声线还挺熟悉的,时星洄倏然皱眉,顺着声源放轻脚步走过去。 那是极度令人恼火的一幕。 身量颀长的女人被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半搂着,两人跌跌撞撞地朝走廊深处走去,另一边的男人则是举着相机,还时不时地指导说“再亲近一些”。 时星洄紧紧盯着那不住挣扎的女人,忍不住冲了过去,怒斥道:“没听到她说让你们放开吗?” 男人倒是生得剑眉星目,颇为礼貌地说:“我们是一个公司的,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房间而已。” 对视间,似乎是意识到了时星洄的身份,男人微微弯眸,“原来是你,你在隔壁剧组拍《嫂嫂》,对吧?” 时星洄仍然没有收敛那股子敌意,只是拉住了女人的手腕,强行将喝得晕晕乎乎的凌芷扯到自己身边,“我知道,你是《丘比特》剧组的男主。” 男人眯眼看着时星洄的举动,声音冷了些,“你既然知道,还……” “我可没有见过带着狗仔一起送朋友回酒店的,而且,我才是凌芷的朋友。” 时星洄扫过一旁拿着相机的男人,语气更是凌厉,“你们打算做什么?不顾凌芷的意愿炒绯闻吗?” “……星洄……” 凌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满是薄红的面上浮现一缕笑意,身子越发靠向时星洄,“是你啊……” 时星洄抽空看了她一眼,见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安抚道:“没事,别怕。” “嗯,我不怕……” 说着,凌芷把额头埋进了时星洄的颈窝,尾音却颤了颤,仿佛藏着惊恐与后怕,逐渐才转化为心安。 “原来你也是小芷的朋友啊。” 男人尬笑两声,故作绅士地让开位置,“那我就送到这里了,你送小芷回房间吧。” 说完,他们打算离开,时星洄喊了一声,“站住。” “还有什么事吗?” “相机拿来,把刚刚拍的照片删了。” “什么照片?” “别装傻,把相机给我。” 要不是凌芷现在靠在自己肩上,时星洄怕摔了她,不然早就动手了。 那男人似乎也有些恼羞成怒了,皱眉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 “相什么见?” 满是傲气的女人嗓音在不远处响起,时星洄回头看去,只见曲潋站在温酌的房间门口,冷眼看向两个不知所谓的男人,“你们两个渣滓,能见我一面,都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你、你——” 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待了这么久,哪怕是没有见过曲潋的人,也会认识她身上自带的气质,更何况,男人在时尚杂志上见过曲潋的脸。 “曲、曲总,这……” “相机拿来。” 曲潋一步步走近,睥睨的目光写满冰冷,“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那个拿着相机的男人还想跑,却被曲潋一脚踹在了膝盖上,顿时痛苦地跪倒在地,曲潋拿起相机,一张张地删除着照片。 而这时,似乎是外面的动静过于大了,温酌也一蹦一跳地走了出来,抬眼便是一地狼藉,捂着膝盖跪在地上的男人,戴着口罩不停求饶的男人,他们之中神情淡漠的曲潋,以及…… 搂着醉酒女人,显得格外亲昵的时星洄。 时星洄还没有发现那道目光,只是捏着凌芷的下颌,小声问:“没事吧?他们给你灌了什么?” 四目相对,一双担忧,一双迷蒙,凌芷努力睁开湿漉漉的眸子,忽然格外委屈似的,双手搂住时星洄的腰就开始哭,哭泣的声音却不大,像奄奄一息的小兽在忍不住地呜咽,身子也伴随着抽噎不停颤抖。 见状,曲潋皱起了眉,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又踹了一脚那戴着口罩的男人,“你们做了什么?” 男人瑟瑟发抖,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凌芷的合约快到期了,这部片子又是温老师指定给她的,我们老板怀疑她攀了高枝,打算用这个照片敲一笔违约金,我、我们真没打算干嘛啊,只是让她多喝了点酒而已。” “酒里没东西?”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想要钱,没想玩命。” “滚。” 伴随着曲潋的一声令下,两个男人立马就跑了,相机都不敢来拿。 时星洄抬眸看向曲潋,本想真诚道谢,却对上了一双格外黯淡、仿佛世界末日来临的目光。 温酌早就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此刻为了保持平衡,一只手抓着曲潋的手腕,眼神一瞬不错地定格在时星洄怀中仍然不停哭泣的凌芷身上。 而曲潋也害怕温酌情绪波动之下脱力摔倒,便揽住了温酌另一边的手臂,看着与环抱无异。 时星洄看着她们,突然发现,自己与凌芷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姿势,甚至还要更加亲密一些。 两两相对,静谧的氛围中,除了压抑着的低泣,似乎还出现了什么碎裂一地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世界名画出现了 第55章 崩溃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放开她!” 终于忍无可忍,温酌吼出了这句带着哭腔的话语,赤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看过来,湿漉漉的眸光碎作一片零落的青瓷。 曲潋不由得心疼地看去一眼,随后抬眸注视着时星洄,复杂的神情内似乎隐忍着千言万语。 时星洄本想说凌芷受了惊,但怀中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覆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不断颤动,倾泻出些许感激与不安,最后纤长的睫羽垂下,盖住了那动容不已的目光,“……谢谢你们。” 害怕凌芷站不稳,时星洄扶住了她的一只手臂,凝眉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像一只被人群包裹的小鹿,凌芷瑟缩地看向众人,低头道:“我的合约快到期了,公司安排了送别宴,我去了之后,他们就一直以各种理由让我喝酒,我推脱不掉,这才着了他们的道。” 酒桌文化,除了打压后辈、压榨女性,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厌恶,时星洄又探了一下凌芷的额头,确定只是微微有些发热后,这才说:“我先送你回房间吧?” 凌芷点了点头,努力撑着虚弱无力的身子向曲潋鞠了个躬,小声道:“曲小姐,今天谢谢你,我明天请你们吃饭,可以吗?” 曲潋挑起眉梢,打量着对方弧度漂亮的狐狸眼,“你认识我?” 凌芷抿着唇瓣,弱声弱气地说:“嗯,你是一位很成功的女性,和温老师一样,都是我想要成为的目标。” 闻言,曲潋喉间发出一声轻笑,让凌芷不自觉地抖了抖,她却摆正面色道:“既然是目标,说出来就该自信些,想好合约到期后去哪个公司了吗?如果还没有头绪,给,我等着你。” 曲潋伸出一只素白的手,上面捏着一张制作精细的烫金名片,凌芷压抑着颤抖接过,眼眶隐隐红了一圈。 见到这一幕,时星洄疑惑地看了曲潋一眼,目光却不自觉被一旁的温酌吸引,对方紧紧咬着泛白的唇,隐约可见些许渗出的血迹,执拗看来时,就像一个争吵着想要吸引视线的幼稚小孩。 “你先送她回去。” 到底无权无势在这娱乐圈里挣扎过,温酌能够理解此刻凌芷的不安与无助,却仍然会感到心脏被捏紧似的疼,胸腔仿佛寒风过境,冷得人不住打颤,声线也如绽开裂痕的冰川,绷不住的尾音泄露出将哭未哭的喘,“我在这里等你。” 对上那被掠夺走所有星光的黯淡瞳眸,其中的墨色就如深不见底的黑洞,轻易将人拽入其中,再无出口,时星洄明白,若是自己不来,温酌怕是一晚上都能在这等着。 这个女人向来如此,执拗、卑微,哪怕以伤害自己为代价,也不会后退一丝一毫。 时星洄还未开口,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和温酌说的,难道要解释这件事情吗? 马上离婚证下来,她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断了,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立场,才需要解释呢? 两人正无声对峙着,曲潋垂眸扫过温酌不断震颤的眼瞳,心底终究生出了不忍,她向凌芷伸出手,礼貌道:“我送你回去吧,温姐姐和星洄还有些事要说。” 凌芷自然也察觉到了时星洄和温酌之间怪异的氛围,细细的喉结上下滚动,她握住了那只手,又向时星洄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让曲小姐送我回去吧,星洄,你和温老师先聊吧,今天的事情,非常感谢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时星洄还能说什么呢,自然只能说好。 看着她们逐渐向远处的房间走去,又见温酌需要依靠墙面才能站立,时星洄上前两步,神情不虞地扶住了温酌的手臂,“要和我说什么?” 温酌低着头,目光停留在时星洄触碰着自己的那只手上,细长的指都不需要一圈就能环住自己的手臂,清晰分明的骨节上雕刻着淡青色的脉络,看上去单薄却性感,蕴藏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力量感。 “你在看什么?” 压抑着不耐的问话唤回了温酌的思绪,耳根似乎都烫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拉住时星洄的衣摆,低声道:“你对凌芷,是什么看法?” 那一瞬间的停顿,将胆怯与恐惧袒露无遗。 就为了问这个? 时星洄蹙起眉,随意道:“朋友啊,你在想些什么?哪怕今天是任何一个我不认识的女性,我也会站出来的。” 有时候她真的想把温酌的脑袋敲开看一看,里面是不是写满了“恋爱”两个字,但是心底又隐隐有一道声音在反驳,说对方只是因为太在乎她了才会这样草木皆兵的。 听到答案,温酌却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梗着脖子说:“那是你这么想。” “你什么意思?” “电视剧和小说里面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你今天可真是英雄救美呢。” 温酌酸了吧唧地念叨着,整张脸都写满闷闷不乐。 时星洄被逗笑了,纠正道:“首先,我这也该是英雌救美。” “反正都是这么个意思,你敢保证凌芷就不会喜欢你了吗?而且,你们……” 气急之下,似乎有很多话语都堵在了喉咙口,温酌的眼底却闪过一丝迷茫,她想说什么?控诉什么? 为什么心脏会如此委屈,还在收缩间感受到了浓浓的、即将失去什么的不安? 时星洄也挑起了眉,仿佛猜到了温酌未尽的话语,是那个极其真实的梦吗? 她和凌芷,曾经在一起过?所以温酌才会对凌芷格外有敌意? 正思索着,手腕逐渐被握紧,时星洄顺着触感低头,却见到了一滴极为清晰的泪,自温酌已经盈满了水光的眼眶处滑落,打在自己的手臂上,瞬间便四分五裂,令人心底怅然。 温酌没有抬头,沾满水珠的眼睫不住震颤,似被牵绊住的蝶翼,“为什么、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为什么,你就看不到我呢?” 明明,她才是最喜欢时星洄的那个,为了时星洄,让她做什么都可以,抛弃道德、抛弃底线,甚至抛弃自尊,失去自我,她都能做到,为什么时星洄就不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为什么总要吸引到那么多人的爱意? 眼底的暗色越发浓郁了,温酌不敢显露出来,脑海里却出现了足以蛊惑全部思绪的念头。 好想把时星洄关起来,关到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见的地方。 下颌被捏住,顺着力道抬头时,温酌还没有收拾干净自己阴翳的眸光,就这样赤.裸.裸的、被看了个清晰。 时星洄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不见一丝温情,“我警告你,不要再想些歪主意,我已经够厌恶你了。” 温酌慌乱地握住了那只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努力露出一个乖顺而讨好的笑容,“我、我没有……” “你最好是。” 时星洄不悦地吐出简短的话语,随后收回手,拉着温酌往房间内走去。 温酌乖乖地跟在后面,也不敢说自己伤口有点疼,只能用前脚掌踩在松软的地毯上,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间。 她坐在床边,垂着脑袋,像一只知道自己做错事了的小动物,嗓音呜呜咽咽地撒娇,“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的。”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时星洄微微眯着眼,探究地看向双手撑着床面、好似很是乖巧的温酌。 温酌渐渐抿紧了唇,耳垂乃至面颊都染上了淡淡的晕红,“我、我想被你关起来,只能看到你,只能接触你,我想你的眼里,也能有我的存在。” 所以,哪怕再狼狈、再不堪,只要能被注视就好,她一定会表现得很好的。 时星洄被这番话堵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好几次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能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恼道:“不准想这些。” 话音刚落,温酌却抬眸看来,瘪着的唇瓣显得有些委屈巴巴,“我想一下也不行吗?” “不行!” 时星洄毫不犹豫地拒绝,随后很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刚刚,曲潋和你说了什么?” 其实她并不好奇,只是不想再继续谈论那些不可描述的内容了。 不过,温酌倒是很是坦诚地说着:“她和我说,她打算赞助一个综艺,问我要不要一起,然后承包服装,这样的话,也算是正面硬刚舆论了。” 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了那个画面,纯白的婚礼上,身着婚纱的温酌与曲潋相对而立,时星洄敛下眉目,低声道:“挺好的,曲潋处处都想着帮你。” 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或许温酌也会和曲潋在一起吧? 即使没有那么幸福,但也不会比现在更痛苦了。 闻言,温酌瞬间便抓住了时星洄的手腕,双眼红得像被冤枉了的兔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是什么意思? 时星洄自己都愣住了一瞬,不自然地撇开了眼神,“我觉得,曲潋挺适合你的。” “出去。” 温酌几乎算得上甩开了时星洄的手,整个人哭得轻颤,眼底溢满了崩溃,湿作一片清冷的碎光,“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时星洄转身向外走去,握着门把手时,身后传来女人不住的脆弱哭泣,像是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细碎的呜咽声不断,每一个音节都悲凄到令人心折。 “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时星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深呼一口气,关上了房门。 或许,她也需要冷静一下了。 【作者有话说】 温姐:她吃醋了吗(嘻嘻 温姐:居然敢说让我和别人在一起!(不嘻嘻 大家冬至快乐 第56章 照片 ◎如今这一切,不过自作自受◎ 相识两年,造成如此结局,也算是温酌的报应了。 时星洄慢吞吞地向自己房间走去,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生出了一瞬间的惊讶。 看来曲潋和凌芷还挺聊得来,现在都还没出来。 回到房间洗漱,面对镜子瞥见自己紧蹙的眉头时,脑海里再度闪过温酌破碎的泪光,时星洄摇了摇头,心脏却忽然沉重了一些。 她该恨温酌的,可是了解到一部分真相后,心底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些许理解。 是她在温酌一无所有之际来到对方身边,又担任了教导和陪伴的职责,却在高考前夕消失不见,回来后甚至都忘记了这一切。 而且,温酌和她,或许存在更加深切的联系,是那种日日夜夜的相伴,能够彼此信任、甚至依赖的关系。 现在的时星洄暂且想不明白,只能一遍遍用冷水洗脸,希望自己能清醒一些。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来到了七月三十日,时星洄的二十岁生日。 之前和游溯说的什么想奖励自己睡到自然醒是借口,时星洄一大早就全副武装来到了机场,口袋里放着两张前去民政局取离婚证的凭证,还有一张温酌写下的代领委托书。 当艺人确实毫无隐私可言,尽管是私人行程,还是来了许多查到航班的粉丝送机,面对她们的生日祝福,时星洄隔着口罩笑了笑,道:“谢谢你们。” 在等待登机的时候处理了一下大家发来的消息,时星洄弯起了眸子,发觉自己在这两年时间里还是交到了很多好朋友的。 一个半小时的航班就能跨越半个国家,可是当真的拿到那象征着自由的册子时,时星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悦,只是垂眸又看了一眼温酌所写的委托书。 温酌的字迹很好看,工整而有力,看上去清秀如松,很符合她日常给人的感觉,清越淡漠,但下方晕开的水渍又打破了这份松骨,好似冰川绽开裂缝,显露出一角下的满目疮痍。 将口罩戴了回去,时星洄收好两本离婚证,又打了一辆车回机场,她下午还约了游溯、戚晏清、谈宋和凌芷一起吃饭庆祝呢。 到达机场时,那些来接机的粉丝还没走,熟悉一些的还在问:“星洄你怎么刚来就走呀?” 想到自己的目的,时星洄不由得捏了一下鼻梁处的口罩,低声道:“回来拿一些东西。” 粉丝点了点头,语气关切,“那你可以让助理她们来拿嘛,今天还是你生日呢,好奔波。” 时星洄抬眸扫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的十来个粉丝,都是一些常见的面容,心底涌出一股受宠若惊的暖意,声线柔和了些,“我这样来回还能和你们见一面呢,不好吗?” “那当然好啊,只是不想你太辛苦嘛,星洄,要不我们先给你过个生日吧?” “什么?” 闻言,时星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却见不远处跑来一个面熟的粉丝,她气都还没喘匀,将手中的小蛋糕举了起来,笑道:“还好赶上了。” 一边一个粉丝解释说:“在你落地的时候我们就订了蛋糕,但是送得太慢了,而且你又来这么早,星洄,你不用吃,吹一下蜡烛就好。” 因为有很多艺人误食黑粉送的东西而进医院的新闻,所以经纪人明令禁止粉丝送吃的东西,这会儿,时星洄看着一张张真诚的笑颜,微微低头,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希望,所有她身边的人都能平平安安; 希望,每一个真诚而勇敢的人都能实现心中所愿; 希望,早一点攒够积分。 在这个念头冒出脑海的时候,时星洄睁开了眼,俯身吹灭了蜡烛。 “星洄,生日快乐!” 异口同声的话语吸引了许多旁人的注视,被氛围感染到,时星洄摘下了一边口罩,伸出指尖抹了一把奶油尝了尝,眨眼道:“今天就破个例,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 有不少粉丝红了眼眶,时星洄戴好口罩,轻声安抚道:“那我就先进去了,你们早点回去吧,谢谢你们给我过生日,拜拜。” “拜拜星洄,我们杀青宴见。” 告别后,时星洄走向VIP安检的地方,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她皱起眉,扫过脸后取出了手机,是经纪人的来电。 照理来说,今天已经给经纪人和助理都放假了,怎么现在中午还不到,这么着急地给自己打电话? 在快要自动挂断前,时星洄接通了电话,问:“怎么了吗?” “星洄,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诚实回答我。” 经纪人的语气还从未如此严肃过,时星洄逐渐感到了些许不安,勉强笑了笑,“嗯,姐姐你说。” “你今天回去,是去办理结婚吗?” 什么? 时星洄眼底闪过一丝荒谬,随后转化为了了然,“有人拍到我今天去民政局了?” 经纪人在那边叹了口气,“对,是那个很知名的狗仔,第一时间联系了我们,要两千万,买断照片,你是怎么想的?你今天去民政局,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要隐婚也提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会替你清理好那片区域的。” 两千万? 自己刚刚办理公证继承的遗产也才八千万,还要交手续费。 居然在此刻勾起了唇角,时星洄语气轻松,“姐,我今天去不是要办理结婚,是离婚。” “不是结婚就好……什么?!离婚?!” 光是从声音就能感受到,此刻经纪人的表情有多精彩,时星洄抿了抿唇,解释道:“这件事并非我本意,所以就让他去曝光吧,不然一直是一个隐患。” 经纪人从没这么凌乱过,她心目中一直很是乖巧、很是真诚的天选爱豆、媚粉天才,这次被拍居然不是为了结婚,而是离婚! 她的老天奶啊,这是多么震撼的消息! “你要不,再考虑一下自己的粉丝呢,星洄,你的粉丝基数里,女友粉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你现在告诉她们,你其实已经结婚了,你让她们怎么想?你会被anti的。” 经纪人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时星洄的眸子也暗了下来。 谁能想到呢,刚刚还在外面和粉丝一起庆祝生日的自己,马上就要塌一个大的了。 可是任由狗仔拿捏她吗? 时星洄也不愿意,在娱乐圈里的两年,足够她了解这些狗仔的脾性,完全买断只是一个说辞罢了,只要自己有这个藏在地底下不能暴,露的污点,就只能一直受制于人。 而且这件事,说到底是她不够谨慎,先是被温酌伪造的遗嘱骗着签下了那份协议,后是忘了警惕四周的狗仔,被拍到了关键性证据。 时星洄沉默了一会儿,经纪人也心情复杂,叹息道:“星洄,你先自己想一下吧,不过,我可以知道你结婚的对象是谁吗?是素人还是艺人,如果是艺人的话,我们至少要和那一方沟通一下办法吧。” “……是温酌。” “是温……什么?!是同名还是真的、温老师?!” “就是你认识的那个温酌。” 经纪人感觉脑袋都大了,这大早上爬起来简直就像一只在瓜田上蹿下跳的猹,一个一个爆炸性新闻炸得脑仁疼。 为什么,一年多的时间接触下来,她根本没有发现这两个人的另一层关系? 她真的只以为温酌是时星洄那控制欲有点强、占有欲有点强的远房姐姐。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到了H市再和你说吧。” 许久,在时星洄淡定的语气中,经纪人才合上了自己的嘴巴,艰难道:“可是狗仔那边需要我们的一个准话。” “不用理他,准备一下公关吧,正好我还有两个小时,可以写一下道歉声明。” 即便结婚不是自己心甘情愿,但辜负了粉丝的喜欢是真的,时星洄挂断电话,点开了备忘录。 而这时,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的温酌也收到了一个电话。 温酌睁开一双略显恍惚和迷蒙的凤眼,打量着屏幕上这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号码,好像是……时星洄的经纪人? 按下接听后,温酌用暗哑的嗓音问:“有什么事吗?” 经纪人到现在还是有些不相信,声线颤抖着问:“温老师,我是星洄的经纪人,我想问一下,您和星洄……是隐婚的关系吗?” 最终,出于对旗下艺人的保护,她还是问了出来。 话音刚落,那双清冷的眸子就警惕起来,温酌摆正了坐姿,撇开眼故作漫不经心地笑,“你这是哪里来的消息?也太过离谱了些。” “温老师,狗仔都把照片发到我这里来了,星洄今天去了民政局,办理的是和您的离婚手续,对吗?” 不知为何,这段不见光的关系被外人点破,即便已经离婚,温酌心底却生出了些隐秘的欢喜,嗓音却仍然泛着青瓷一般的冷,“确实如此,不过她也太不小心了。” 看来,能够和自己离婚,实在是令时星洄迫不及待,不然也不能如此松懈了。 心脏传来细密的刺痛,温酌垂下睫羽,蒲扇似的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您打算怎么处理?” “狗仔要多少钱买断,我来出。” “可是您也知道,这种人的贪欲是无法满足的。” 温酌眨了眨眼,如咖啡被打翻,嗓音里出现了些压抑不住的苦涩,可见她已经毫无余裕去遮掩自己的情绪,“拿钱让他闭嘴就是了,小拾现在还在上升期,我不能拖累她。” 而且,时星洄是一定不愿意暴露自己和她的关系的。 温酌垂眸低笑,竟有些恨自己迟来的清醒。如今这一切,不过自作自受。 【作者有话说】 一更,我接着写二更 第57章 道歉 ◎“温酌骗婚”◎ 时星洄敲敲打打,最终还是全部选择了删除。 这件事能怎么说呢,坦白自己是被骗了吗,那温酌的形象又该怎么办,而且这会儿对方正因为服装品牌的事情饱受舆论争议,再闹这一出,怕是这么多年的积累都废了。 出于潜意识里的情感,时星洄不想让温酌落入那样的境地。 正独自坐在角落,手机再度震动起来。 时星洄点了接通,语气淡然,“你知道了?” 对面显然是温酌,这件事涉及到的另一个人。 温酌沉默了一会儿,才嗓音艰涩道:“嗯,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这件事情是你惹出来的,确实该你处理,但是你打算怎么办呢?” 时星洄并没有停顿,“是给封口费吗?要给多少次呢?” 圈内有一个隐婚生子加孕期出轨的男艺人,每一年都得向狗仔付封口费,不然就会被当成大瓜拿出去遛。 “……多少钱我都可以给,只要不影响到你。” 闻言,时星洄轻挑起眉稍,她倒是没想到,温酌还挺大方的。 没有得到回应,温酌继续道:“这件事的确是我做错了,所以我会负责,如果你不想公开,我就一定不会让它浮*出水面,如果你不想一直受制于人,我也可以坦白这一切,证明你是受害者的身份。” “小拾,你想怎么样,我都会配合的。” 这番诚恳的话语确实令时星洄有些惊讶,她知道温酌喜欢自己,喜欢到甚至可以抛下一切自尊,但是那些都是言语上的,如今这些,才是切实的付出。 温酌是在拿自己的事业为代价,赎之前犯下的罪。 时星洄微微凝眉,唇角却隐约勾起一个玩味的笑,“你确定?如果你坦白那份协议,坦白你伪造遗嘱和我结婚,那些对着我的恶意会立马指向你,你的品牌,还经得住第二次舆论的打击吗?” 在众多艺人的打call以及死忠粉的控评下,“十九”的口碑正在逐渐挽回,温酌也主动开设了平价款的子品牌,公开了原料和工厂,力证自己并没有割韭菜。 如今这个风口,只有傻子才会自折羽翼,给竞争对手送把柄。 温酌却摇了摇头,语气闷软,“我不在乎,大不了就退圈,反正我也并不喜欢这里。” “我在意的只是你而已,你是女团出身,现在还没有从爱豆转型为演员,要是曝出隐婚的消息,会有很多人骂你的,当初所有的爱都会变成利剑,你不该经历这些。” 不过是恶意和辱骂罢了,温酌自出道起就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言论,反正她也不在乎。 没有人保护,没有人倾诉,她早已长出了能够抵挡伤害的铠甲,更何况,这些本就是她该承受的。 虽说有些卑劣,也可以说是阴暗,但是能够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曾经和时星洄有过一段婚姻,或许无论付出什么,温酌都是愿意的。 她太害怕了,害怕变得和时星洄再无联系。 沉默将时间的流速放缓,时星洄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笑道:“好,那就辛苦你了,你先写一篇公关文,我下飞机后看看。” “嗯,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面上的笑意收敛起来,时星洄点开微博,果不其然看见了暗含警告意味的热搜标题——“女团成员隐婚”。 曝出这个瓜的博主说得很模糊,只给出了几个特点,女团出道、参演过电视剧、现在算一线艺人,符合的人选很多,看着那些被无辜提及的名字,时星洄皱着眉拉动评论区,只有鲜少几个人提到了会不会是自己。 毕竟她的对外形象,是元气乖乖甜妹,一般不会有人把她和“隐婚”这个词联系起来。 或许,这个评论区也是另一种层面的警告,告知自己,如果被曝光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想到温酌保证的做法,时星洄摇摇头,又一次打开了备忘录。 她并不需要温酌付出这么严重的代价,只是想要看看温酌的态度,是否只是说说而已。 “大家好,我是时星洄,很抱歉现在才坦白一些事情……” 用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修修改改,下飞机时,时星洄终于写好了公关文,也收到了温酌发来的消息。 看得出来,温酌没有假手于人,而是自己认认真真地写了一篇道歉的博文,其中提到了她们的婚约,伪造的遗嘱以及时星洄抵触的态度,总结来说,她把所有过错都揽了过去。 对比起来,时星洄简直就是单纯受骗的完美受害人。 “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话,我就先发了,避免舆论继续发酵。” 时星洄感觉,只要自己说一句“可以”,温酌就能立马登陆微博发道歉信。 正思索着该怎么回复,不远处却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里面藏着疑惑和惊喜,“星洄?” 时星洄抬眸看去,见到了同样戴着口罩的游溯,对方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不解问:“你不是说要睡到自然醒吗?” 这是个有些单蠢的,现在还没意识到那只是自己的托词。 时星洄叹了口气,同游溯并肩向外走去,“回去办了些事情,等会儿上车和你说。” “哦,好。” 游溯背着手跟着时星洄,笑容羞涩,“还挺巧的,我一出来就看见你了。” “嗯。” “你是,有心事吗?” 游溯关切地看了一眼时星洄略显凝重的眉目,还没得到答案,接机的粉丝已经很是默契地唱起了生日快乐歌,打断了两人的话题。 时星洄看向在到达大厅等待的粉丝们,忽然生出了许多自责,看来,她终究要让她们失望了。 “星洄,二十岁生日快乐!” 接过了许多印着自己卡通形象的信封,时星洄一一道谢,身边突然多了一道身影,是在这里等了许久的经纪人。 经纪人也戴着口罩,显然不想暴露出自己的神情,然而眉眼间仍然结着化不开的苦恼,朝粉丝们说:“就送到这里吧,辛苦你们了。” 时星洄和游溯快步上了保姆车,经纪人坐在前面,在开出一段距离后终于忍不住了,问:“星洄,你是怎么想的?” 时星洄也没打算瞒着游溯,坦诚道:“我打算公开,就说我和温酌是母亲那一辈定下来的婚约,经过相处确定不合适后就决定分开了。” “你……” 经纪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这么说,会被骂死的,爱豆谈恋爱都是死罪,更何况是结婚,而且你这还不是结婚,直接就离了!粉丝怎么能接受?” “我知道,但是……” 这一刻,游溯再也忍不住了,打断了时星洄的话语,“等等,什么意思?你、你和温老师?” 少女的眼里满是惊诧,或许还藏着些许受伤,时星洄明知残忍,还是点了点头,“温酌不是我的远房姐姐,是我从小就定下的未婚妻,今天我回去,是为了取离婚证。” 游溯露出了经纪人如出一辙的不可置信的表情,但是也存在细微的差别,她的瞳孔震颤着,攥紧了拳艰难问:“那你们……” 时星洄理解了她说不出口的内容,道:“我十八岁就结婚了,上个月刚办理的离婚。” 好似呼吸都被掠夺,游溯移开了目光,不想暴露自己在一瞬间变得通红的眼眶。 时星洄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靠在了椅背上,双目微阖,语气怅然,“挨骂就挨骂吧,确实是我没有做好,违背了准则。” 只是,对于那些真切爱着自己、为自己奔赴全国各地的粉丝感到很抱歉。 经纪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直到目前,她仍然不知道自己眼里每件事都做到最好、真诚又努力的时星洄怎么就会犯下这么大一个错误。 要换做以前,或者说别的艺人,经纪人早就要开骂了,可是面对着眉心紧蹙的时星洄,她只能拿出手机,再三考察舆情。 结果,这一看可不得了了。 “星洄!” 时星洄被经纪人急促的语气唤得睁开眼,向前俯身询问:“怎么了?” “……你看热搜。” 很显然,狗仔见她们许久都没有给个答复,已经选择了更好沟通的卖家,也就是如今这个发出模糊照片的营销号。 好巧不巧,今天时星洄在机场吹蜡烛的视频也上了热搜,衣着颜色与照片上完全吻合,再加上行程的重合,“时星洄隐婚”这个词条后面已经跟上了一个暗红色的“爆”字。 “还真是步步紧逼呢。” 时星洄眯了眯眼睛,也登陆了微博打算把那篇道歉的公关文发出去。 在那之前,经纪人瞬间激动地抓住了时星洄的手腕,“等等!” “又怎么了?” 顿时,经纪人举起手机屏幕,时星洄和游溯一起把脑袋凑了过去看。 “大家好,我是演员温酌,现在对你们的疑问一一进行回答。 第一点,时星洄今天并非是去结婚,她是去领取离婚证的; 第二点,我是时星洄的未婚妻,在她母亲故去之际,我伪造了一份遗嘱,逼迫她为了遗产与我结婚,并且不能公之于众; 第三点,在婚姻存续期间,时星洄并没有喜欢过我,一直都是我在单方面追求她。 现在,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同时星洄协商过后决定结束这一段关系,请营销号不要再捕风捉影,散步一些不实传闻。” 尽管今天是一个工作日,热搜的攀升速度却极为迅疾,很快,“温酌骗婚”这一词条就来到了“时星洄隐婚”的上方,还关联着一系列别的内容,比如说“温酌单恋时星洄”“温酌时星洄离婚”…… 时星洄一瞬不错地盯着屏幕,后槽牙逐渐咬紧,她都还没回复呢,温酌到底在着什么急! 不知道这样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作者有话说】 好的,小时你开始在意了,在意就是沦陷的起点 终于写到离婚了,时酒可以打包一下上再见爱人了[奶茶] 谁懂我本来只是打开橙光想看看喜欢的作品更新没有,结果点进一个《盛夏热恋》,一下子就玩了两个小时,快给我玩成凑崎纱夏梦女了[可怜]紧急下线来码字 第58章 狗仔 ◎“温酌你超爱”◎ “我靠,什么情况,这两个人唯一的交集不就是去年播的《新妾》吗,而且最后时星洄还因为骨折没有出演。” “细思极恐啊,难怪当初时星洄一个毫无根基的新人,出道第一部剧却可以和戚晏清这样的咖位合作,原来是走了捷径。” “你放屁,当时参演的游溯她们也都是新人好不好?” “笑死我了,居然还有时星洄的粉丝啊,你担都结婚两年了还在这当爱豆呢。” “你少管,没看见是温酌骗婚吗?星洄也是受害者啊,当时她妈妈去世,要是没有遗产,连上大学的钱都没有,那时候的她该有多无助啊。” “对啊,不要转移重点好不好,只盯着星洄骂做什么?” “这俩人,时星洄一个已婚的人出道当爱豆,该挨一巴掌,温酌强迫别人结婚,更是降龙十八掌。” “我真没想到,温酌居然是这样的人。” “对啊,看着高风亮节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龌龊。” “啪嗒——” 时星洄忍无可忍地按下了熄屏键,眉心紧蹙,眼底流淌着极度复杂的情绪,或许她就不该生出考验温酌的心思,毕竟这女人这么轴,自然是说到做到的。 可是温酌就没有考虑过吗,这么做的后果? “我不在乎,我在意的只是你而已。” 脑海里反复出现这句话,时星洄闭上眼,长长叹出一口气。 一旁的游溯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说,觉得自己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还不如给时星洄留出一点喘息的时间。 如今这一切,好像都在朝着失控的方向驶去。 她们在中午的时候到达了酒店的后门,没想到狗仔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经纪人皱起了眉,道:“怎么这里也堵?” 这时,有人看见了她们的保姆车,一拥而上跑过来,更甚者直接把镜头对准了车窗,想要获得一手的视频。 时星洄眼疾手快地拉上了内部的窗帘,嗓音低沉了许多,“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肯定可以猜到我们不会走正门。” 助理透过后视镜观察了一下,苦恼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下去吧。 话还没说完,只见不远处的停车场出入口内驶出一辆保姆车,半开的车窗内,是戴着口罩、眉目清凛的温酌,她似是说了什么,使得狗仔一窝蜂追了上去。 也就是这个空挡,助理赶紧踩油门,逃也似的开进了停车场。 时星洄不由得回头看去,瞳眸里浮现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担忧。 好在温酌的司机车技还不错,七弯八绕地就躲开了那些狗仔,消失在马路的尽头,这下两辆车都没蹲到,气得不少狗仔捶胸顿足。 游溯看了一眼好似松了一口气的时星洄,低声问:“刚刚那辆车上,是温老师?” 时星洄抱着双臂点了点头,“嗯。” 游溯又不知道说什么了,难道说“那温老师对你还挺好的”吗? 原谅她没有那么高尚,在突然得知真相的此刻,还没办法如此坦然地说出口。 这时候,时星洄也稍微整理好了心绪,摆正面色真诚道:“小游,抱歉,我不是有意欺骗你的,只是这件事情并不光彩,我……” “我知道。” 游溯语速很快地打断了时星洄,随后扬起一个勉强的浅笑,“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我能理解的,只是……” 她顿了顿,眼底流露出一丝苦涩,“算了,没什么。” 尽管没有说出口,时星洄却能敏锐地感知到这份情绪,游溯想说的是,“只是如果早些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如此不自量力了”。 时星洄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游溯的肩膀,随后坐电梯上楼,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看见门口正蹲着一个身形纤瘦的女人时,时星洄警惕地放慢了步伐,不过随着那似是垂头丧气的人抬眸看来,她停在了原地,傻傻地喊出一句“戚姐”。 戚晏清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了,她是来送生日礼物的,因为想要成为第一个亲口祝时星洄生日快乐的人,却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大一个惊喜。 哪怕早就猜到了温酌和时星洄之间可能存在不为人知的过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是这种关系。 原来,自己之前能表现得如此淡定的原因,只是还没彻底失去罢了。 戚晏清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捏紧了礼盒,苍白的面上溢出一丝苦笑,“你,还好吧?” 没想到对方第一句话会问这个,时星洄局促地低下头,轻“嗯”了一声,“现在舆论也没怎么针对我,我自然没什么事。” “你和温老师之间……” 见戚晏清似是万般犹豫,时星洄直言道:“就是温酌声明里说的那样,十八岁那年我母亲去世,我遵守遗嘱,和温酌结婚了,上个月刚刚离婚。” 既然现在秘密已经被戳破,那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而且,戚晏清和游溯不一样,游溯对她尚且存在好感,戚晏清则完全就是朋友加姐姐的定位,时星洄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说了出来。 不过,得到这个答案,戚晏清终于没有忍住,眼底浮现了一抹错愕与难堪,“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是……”已婚状态。 “嗯,不过我现在不是了。” 时星洄打开了房门,露出一个略显轻松的笑容,“我今天刚拿到离婚证呢,对了,戚姐你在这里做什么?等我吗?” 戚晏清努力让自己不显得那么魂不守舍,将手中的礼物递出去,“嗯,在等着送你生日礼物。” “之前不是说这块表就算生日礼物了吗?” “那只是说辞,生日礼物当然要当天送才作数。” 时星洄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拾星”,又看了一眼戚晏清不容拒绝的神情,只好伸手接下了那个礼盒,无奈道:“那只能谢谢戚姐了,你还是今天第一个送我礼物的人呢。” 看来只能等戚晏清生日的时候,再还礼了。 闻言,戚晏清面上终于多出了一些笑意,“你粉丝没给你送礼物吗?” “没呢,公司要求不能送。” 说着,时星洄换好拖鞋,整个人脱力似的瘫在了床上,眉心轻拧,“今天过后,可能她们会直接脱粉回踩吧。” 戚晏清也跟着进入了房间,害怕有狗仔,她便关上了房门,安抚道:“她们知道你是受害者,安慰你都来不及呢,至于那些离开你的,只能证明那些人本身就不够喜欢你,也并不相信你,她们走了,这是好事。” 用专业术语来说,剔除不够喜欢的粉丝的过程,叫做“提纯”。 不过时星洄觉得,有人选择离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爱豆的意义本就是造梦,现在梦碎了,什么结果,都是她该承受的。 “先看看礼物吧,我挑了很久呢。” 或许是见时星洄的神情实在太过压抑,戚晏清语气轻巧地转移了话题,“不管发生了什么,今天也是你的二十岁生日呢,开心一点。” 时星洄收敛了一些外露的情绪,笑着坐起身,打开了礼盒,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条做工精致的手链,她无奈地抬起带着腕表的左手,开玩笑说:“戚姐是想要把我的手腕堆满吗?” 戚晏清点了点头,故作娇蛮,“那你同不同意呢?” “当然。” 时星洄将手链戴在了腕表的上方,银白色交相辉映,看上去竟然如同一体。 “谢谢戚姐,我很喜欢。” “一会儿要不要出去吃饭?” “狗仔应该还围在外面呢,出得去吗?” “这还不简单?” 戚晏清神秘一笑,示意了一下门外,“我去拿一下装备,你在这里等我,对了,小游是不是也来了?” “嗯,她住在楼下,我们等会儿去找她就好了。” “好,那我一会儿过来。” 说完,戚晏清转身走了出去,时星洄也有些好奇对方所谓的办法,看了一眼堆叠在一起的手链和腕表后,笑着打开了微博。 这件事情仍然在发酵,甚至还出现了一个“温酌你超爱”的词条,营销号配的视频正是狗仔在停车场拍摄的,温酌坐在保姆车内,用矜冷淡漠的嗓音说:“你们想知道内情的话,问我就可以了。” 随后,车辆慢速朝不远处驶去,明显一副想要他们追上来的模样,却又在快被追上时猛地加速,甩了他们一嘴的车尾气。 时星洄不由得笑了笑,反应过来后又抿紧了唇,翻出联系人内的温酌,打字问:“你在哪里?” 对方很快便回复了,“医院,在换药。” “刚刚的事情,谢谢你。” “没关系,是我该做的。” 看着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时星洄感觉有些不适应,但是到底少了些什么,她又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熄灭了屏幕,想着等会儿要去哪里吃饭。 这时,手机又亮了起来,里面显示着来自温酌的一条消息。 “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我想把生日礼物给你。” 原来,是少了温酌的殷切和主动。 【作者有话说】 小时你终于开窍了一点(指指点点 第59章 眼镜 ◎捏着拐杖的手都紧了一些◎ 想通这一点后,时星洄隔了几分钟才回复那条消息。 “晚上吧。” 不过,温酌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份冷淡,反而态度乖顺地秒回:“好,那我到时候去酒店房间找你吗?” 时星洄微敛眉目,指尖上的动作敲了又删,变成一句没什么情绪、公事公办的话语,“嗯,顺便过来拿离婚证。” 这一次,温酌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好,我刚刚换药去了,晚上见。” 究竟是换药,还是不想回复,或许就只有温酌本人才知道了。 时星洄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去想,手机在此刻又弹出一条消息,是谈宋的,问她:“你是更喜欢草莓,还是蓝莓?” “都可以,问这个做什么?” “那荔枝和奥利奥呢?四个选项排序,你会最喜欢哪一个?” “那还是草莓吧。” 回答完后,时星洄笑得无奈,大概已经猜到谈宋现在在做什么了。 “好,今天你生日,就别注重身材管理了,甜食虽然是热量炸弹,但是同时也是快乐炸弹。” 眼圈不由得染上了一圈浅淡的红,时星洄看着谈宋发来的文字,唇瓣逐渐抿紧。 隐婚的事情曝光后,几乎身边的人都在震惊询问,虽然说是很正常的事情,却确实令本就焦头烂额的时星洄感到了步步紧逼,但是谈宋不一样,她甚至都没有提起,她想的只是在生日这天让自己开心一些罢了。 轻轻叹出一口气,时星洄面色真诚地打字,“谢谢你,我已经开始期待今天的聚会啦。” “先别期待太早,我今天做了个新品,拿你们当小白鼠了。” “能当谈老板的小白鼠,那也是我们的荣幸好不好?” 这时,门铃声正好响了起来,应该是去而复返的戚晏清,时星洄起身去开了门。 比起走之前的模样,现在的戚晏清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高挑的身形衬得越发清瘦,她将拎着的手提包放在桌子上,然后拿出了两顶鸭舌帽。 时星洄略显不解地挑眉,“这是?” 戚晏清颇为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勾唇弯眸,“我的秘密武器。” 说着,像是为了展示,戚晏清扎起头发,又将发尾倒扣在额前,再拿鸭舌帽盖上去,看上去竟然与刘海无异。 “呐,乍一看是不是还挺帅的?我经常用这一招躲狗仔。” 时星洄已经是目瞪口呆的状态了,目光落在被额发遮盖而显得越发清亮的眸子上,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戚晏清那极其富古韵的容颜有朝一日也能如此利落。 戚晏清动作没停,又戴上了口罩,自己走到镜子前仔细看了看,笑道:“这样还能认出我吗?” 时星洄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惊叹,“确实看不出来,要是碰上的话估计会认为戚姐你是哪个新出道的小男团的爱豆。” “没办法,变帅的成本太低了。” 戚晏清耸了耸肩,又拿着一顶鸭舌帽来到时星洄身边,“你先换身衣服吧,这一套都在热搜上挂了好久了。” 好在除了舞台上,时星洄自己的私服本来就是偏舒适类型的,在衣柜里翻出一件猫咪印花的黑色短袖和一条版型宽松的阔腿裤,她去洗手间很快就换好了,走出来时却并没有发现戚晏清一闪而过的惊讶与呆滞。 在戚晏清看来,时星洄一直是和可爱这个词挂钩的,或许是因为初见时对方才十八岁,有些过于稚嫩了,所以才将这份第一印象延续至今。 然后此刻才意识到,原来时星洄已经是一个成熟且富有魅力的女人。 她可以露出元气满满的那一面,笑容足够感染任何一个陷入低谷的人,同样,她也可以展露锋芒,就像一把极为漂亮的弯刀,刀刃锐利,折射出冷白的光晕。 时星洄还在自己尝试怎么把后面的头发撩到前面来,戚晏清也终于回神,垂睫掩盖住眼底的复杂,嗓音仍然柔和,“我来帮你吧。” 两只干净白皙的手很快就帮她简单地扎好了头发,又用鸭舌帽盖住,顿时,时星洄新奇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稍稍挑眉,“好神奇,原来发型对人的影响这么大的吗?” 戚晏清也看了一会儿,笑道:“还好你走甜妹风,不然梦女粉更多。” 不过说到这个,时星洄就又想到了那愈演愈烈的热搜,这么大一个瓜,营销号已经在加班加点地剪视频了,信息时代或许会把她和温酌所有的同框都扒出来吧,然后逐帧分析、审判。 见时星洄微微凝眉,露出了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烦躁,戚晏清感觉自己就不该一时顺嘴,赶忙转移话题道:“我们下去找小游吧,也不早了,你想好要去哪里庆祝了吗?谈宋还在等我的电话呢。” 时星洄骤然从思绪中抽身,感受到戚晏清的关切和善解人意,她蜷起指尖,随口道:“要不就去上次那家烤肉店?感觉还挺好吃的。” “可以啊,那家有包间,我提前安排一下,不会泄露隐私的。” “好,麻烦戚姐了。” “这有什么,天大地大,寿星最大。” 说完,戚晏清就走到门口去打电话了,时星洄拿上一旁的口罩给自己戴上,又从抽屉里找出一副平光眼镜,这一下确实是做戏做全套了,如果不看有些出戏的后脑勺,任谁也认不出是她。 戚晏清也很快就联系好了店家,见时星洄这样还愣了愣,面露无奈,眼底却闪烁着几分笑意,“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走吧,咱们去找小游了,正好看看她看见我们是什么表情。” 两人坐电梯下楼,来到游溯房间门口后,时星洄按了一下门铃,按照戚晏清的要求没有出声。 “你好,哪位?” 听得出来,非社交状态下的游溯声音挺冷的,也可能是……本身心情就不好? 时星洄微不可察地拢了拢指尖,戚晏清同样也发觉了这一点,而且感觉,如果她们不表明身份,游溯是肯定不会开门的,甚至会找来保安也说不定,到时候又是一出闹剧。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线道:“小游,是我们。” 游溯在听到声音后就开门了,却在见到她们的一瞬间愣在了原地,眸光不可置信地转着,随后隔着一层镜片同时星洄对视,惊讶道:“你们这是什么形象?” 戚晏清先拉着时星洄走进了房间,随后微仰下颌道:“我的手笔,怎么样,厉害吧?” 时星洄也无奈地耸耸肩,“地下停车场可多狗仔了,他们甚至直接订了这家酒店,蹲守在这想拿到一手资料,我们就只好这样了。” 或许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游溯又仔细地看了看两人,突然被戳到笑点似的笑了起来,“救命,你们现在这样好像两个男人。” 戚晏清故作嗔怪地拍了拍游溯的脑袋,“别说脏话。” 游溯笑得眼眶都是泪珠,懵懵地问:“我说什么脏话了?” 时星洄也被这股子轻松的氛围感染,弯起了眼眸,解释道:“戚姐见惯了圈子里的乱象,觉得一些男艺人挺脏的。” “对啊,要不是情势所逼,谁想扮男人。” 说着,戚晏清又看了一眼游溯,这时才发现对方的变化,“你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啊?和我在视频里看到的不一样,甚好甚好。” 游溯扯了扯嘴角,“当然,不然咱们出去不就是活靶子吗?不过,戚姐你这语气,哄小孩呢?” “你对我来说,可不就是小孩子吗?我大火的时候,你还在读初中呢。” 见两人又要开始斗嘴了,时星洄很是熟练地掐停,“好了,收拾好就走吧,一会儿饭点都过去了。” 戚晏清轻哼了一声,又问:“对了,你确定这样认不出是我们,对吧?” 游溯拿起口罩戴上,“是啊,一开门你俩真是吓到我了。” “那说明我技术高超,我可是研究了好多次该怎么把后面的头发放到前面来又不鼓包又很自然的。” “等会儿到了停车场,你们先上车吧,然后我在后面跟着,不然咱们传绯闻,那就是真的哄堂大笑了。” “OK,那你坐我的那辆车吧,我坐星洄的。” 敲定方案后,三人也差不多准备完毕,就朝着电梯厅走去,等了一会儿,电梯缓缓上行,停留在了顶楼,但是门一打开,里面露出一张极为熟悉、看上去却很是疲惫的容颜。 温酌刚刚从医院回来,又在地下停车场经历了一波拥挤,此刻正是不耐的时候,抬起冰冷的眸子时却对上了一双被透明镜片挡着的漂亮眼瞳。 “……小拾?” 她下意识呢喃出声,扫过时星洄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女人后,捏着拐杖的手都紧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给我们温姐气得都要小发雷霆了 大家新年快乐~ 第60章 时间 ◎戚晏清怎么会喜欢自己?◎ 闻言,戚晏清和游溯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都浮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是时星洄先行开口打破了怪异的氛围,“我这样,你也能认出来?” 说完,时星洄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也是,毕竟相比以前,现在的她换了名字,改了容貌,就连记忆都不复存在,温酌却仍然能在相处之中,凭借一点一滴认出她来。 如今这些,不过是最为简单的伪装手段。 温酌凝眸注视着时星洄唯一暴露在外的眉眼,一瞬不错,显得贪婪而专注,随后,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过于炽热,她倏然垂下眼睫,声线低哑,“我当然能认出你,你现在,是要和她们一起出去玩吗?” 其实平心而论,如果电梯门外只站着戚晏清一个,温酌根本就不会多想,侧身而过便是了,只不过是因为眼前的人是时星洄,她才能很好地同时认出戚晏清的身份。 时星洄莫名地有些尴尬,就好像同时被三束眼神定格,每一道视线都暗藏深意,尤其,她们隐婚的关系刚刚暴露在众人眼前,戚晏清和游溯这下见了本尊,自然会生出一些关联的想法来。 不过,戚晏清倒是真的不算很震惊,性子敏感的她早就意识到了温酌对时星洄的不一样,此刻,似乎温酌也不再遮掩,那份几乎摆在面上的隐忍与渴求已经坐实了声明。 温酌单恋时星洄,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只是戚晏清也不曾想过,记忆中性子清傲、如一只矜贵波斯猫的温酌,明明看似对感情不屑一顾,却也会在爱意中沉沦,露出被彻底捕捉后、脆弱又卑微的模样。 又或者说,只是因为她太喜欢时星洄了? 侧目发现游溯正敛紧眉心,像一只炸起毛发即将发怒的小狮子,戚晏清微抿唇瓣,害怕场面失控,便赶忙开口,“嗯,我们出去给星洄庆祝二十岁的生日,温老师,下面有很多狗仔吗?” 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不甘和羡慕,喉咙口也被酸涩挤满,温酌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是满怀戾气的哭腔,只能偏过头,小幅度地点了点。 时星洄现在,前面站着温酌,左边是似乎说些什么的游溯,右边是眼露思索的戚晏清,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忍萦绕在心头。 可能是因为温酌的神情太过无害,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可能是……小时老师在潜意识里的残留。 “那你这样毫无遮掩地上来,岂不是被挤了许久?” 一开口便是这个问题,尽管语气冷淡,时星洄还是被自己吓了一跳,说完后便*抿唇保持沉默。 温酌眼眸微亮,像被主人摸了一把脑袋的小猫,摇摇头道:“我提前联系了保安,下面现在有人管控,规划出了一条道路,他们碰不到我。” 其实真实情况是,尽管被栏杆挡住,狗仔仍然探身向前,几乎快把镜头怼到她脸上了,而温酌本来脸色就不好看,拍出来后又引发了新一轮的激烈讨论,当然,骂声居多。 “那就好,咱们快走吧,谈宋都出发了。” 戚晏清又按了一下电梯,跨步来到游溯身侧拉着她走了进去,时星洄也冲温酌点点头,目光落在那根拐杖上,想要说些什么,电梯门却缓缓关上,挤压着那道清瘦窈窕的身影。 全部关上后,明明马上就要和最好的朋友去过二十岁生日,时星洄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感觉,空落落的。 这时,游溯终于忍不住了,看向戚晏清问:“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戚晏清倒是心平气和,好整以暇地问:“你打算说什么?” “我要帮星洄讨回公道!那温酌伪造遗嘱骗星洄结婚,现在事情都败露了,我不该……” “你不该。” 看着游溯义愤填膺的模样,戚晏清直接打断施法,斜着瞥了魂不守舍的时星洄一眼,“这件事情,星洄才是当事人,她需要你去帮她讨回公道吗?而且我看温酌,也并非那么面目可憎。” 反而楚楚可怜,惹人不忍。 游溯也终于反应过来,看向仍然垂着眉眼的时星洄,心脏好似被钝器击打,传来余韵良久的疼痛。 她知道的,所以才更为气愤,换一种说法吧,恼怒,恼时星洄的心软,怒自己不争气的心,尽管发生了这么多,她还是没办法放下这份感情。 电梯“叮”一声到达了地下停车场,时星洄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面色各异的两人,道:“先走吧,别让谈宋姐等急了,她那里本来就要近一些。” “对啊,走吧。” 似是提点,戚晏清对着游溯眨了眨眼,随后站到了时星洄身边,两人一齐向剧组准备的,提供给艺人出行的车辆走去。 栏杆外蹲了许多狗仔,歪七扭八的,有些在补觉,有些像盯梢的鹰,有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最近新拍到的内容,谁又谈恋爱了,谁又去夜店了,互相交换着信息,最后还笑着打趣,“你拍这么多,还不是比不上我一条。” 听到这句话,时星洄忍不住扭头看向那个说话的男人,在被对方察觉前先行上了车,面容冷凝。 戚晏清耳朵没她灵,坐上副驾后还在安慰说:“没事,他们认不出来是我们的。” “嗯。” 时星洄调整好情绪,稳稳地踩下油门,车辆便像离弦的箭,刻意喷了那些狗仔一脸的车尾气。 “咳咳,怎么开的车!” 不少人在后面叫骂,时星洄看了一眼后视镜,渐渐地放慢了速度,在静谧之中突然道:“戚姐,谢谢你。” 戚晏清也在笑着看后视镜里那些不住跳脚的狗仔,听见这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口说:“谢什么,今天都和我说多少次谢谢了?” “之前是谢生日礼物,现在不一样,是谢谢你给我解围。” 话音刚落,戚晏清便收回视线,忍不住看了时星洄一眼,“你看出来了?” 时星洄面色不变,似乎现在才清醒了许多,“嗯,小游喜怒都摆在面上,我当然能看出来,只是那会儿我心有些乱,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有你。” 一个是与她有旧的温酌,嫌隙之中夹杂着一丝心软,一个是相伴至今的挚友,却因为那份不该存在的感情,亲密之中又夹杂了几分边界,这样身份特殊的两个人,时星洄夹在中间,甚至不知道如果游溯真的出言讨伐温酌,她该站在哪一边。 毕竟哪怕是朋友,在得知了部分事情的真相后,为自己感到生气也是很正常的。 倒是自己,怎么就逐渐在温酌的示弱和讨好下逐渐软化了态度呢? “星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人类是很复杂的动物,你要允许自己的心乱,正视自己的摇摆不定,我能看出来,温老师很喜欢你,小游也很喜欢你,甚至你不知道的是,其实我也有点喜欢你。” 戚晏清适时停顿了一瞬,如愿看见了时星洄诧异的神情,满意笑道:“不过你放心,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表白,我只是想告诉你,认识自己的心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毕竟我早在一开始就觉得你和温老师之间的气氛很怪,我也很早就意识到小游喜欢你,可是在发现我自己喜欢你的这个过程里,我真的质疑过自己很多次,也否定过自己很多次,直到现在,我才能坦然说出口。” “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你应该只是姐姐视角的喜欢和保护,直到进组《嫂嫂》后,我一个吻戏都不知道拍了多少次的人,被你亲一下肩膀而已,居然会那么害羞,又那么欣喜,那一刻,我才真切意识到自己的内心。” “所以,也给你自己的心多一些时间吧,无论是多么想不通的事情,都会在时间的指引下找到答案。” 格外温柔的声线将那蜿蜒曲折的心路历程娓娓道来,时星洄一面专心开车,一面不由得顺着戚晏清的话去想,多给自己的心一些时间吗? 是了,今天这些情绪波动有很多都存在突然的因素,突然被偷拍、被威胁、上热搜,温酌突然发声明、引走狗仔,此刻的不忍,在理智的催化下,最终能消失殆尽,还是长成参天大树,都需要时间。 时星洄确实需要一些时间,去看清楚自己对温酌究竟是什么想法。 但是……戚晏清怎么会喜欢自己? 重心终于转移到了这件事上,时星洄并不会去怀疑戚晏清在说谎,那面对心上人的真诚与柔和分毫做不了假,她们之间,戚晏清的身份一直是那个引导的姐姐。 直到现在,戚晏清还在用这份喜欢,教导她人生的道理。 时星洄逐渐握紧了方向盘,和得知游溯喜欢自己时不一样,那会儿她会担心如果拒绝得不得当,会失去这个朋友,可戚晏清的态度很是平和,是那种早就已经知道答案的平静,就好像在说,无论怎么样,她们还是她们。 原来,那个梦境是真的,游溯、戚晏清都在一一应验,那么谈宋呢,谈宋也喜欢她吗? 【作者有话说】 温姐的三个情敌: 小游:愣头青一个,输在了起点 戚姐:段位超高,清醒沉沦但及时止损 谈宋:对比前俩略显直女,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带她去吃好吃的 温姐:还好戚晏清不是恋爱脑,而我是 60-70 第61章 监控 ◎对面的房间◎ 时星洄不是一个很自恋的人,她知道游溯喜欢自己的原因,是那场被救下的意外,是对自己受伤后失去机会的愧疚,是在相处之中逐渐生出的私心。 可是戚晏清,一个性子亲和爽朗、多次帮助她的姐姐,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见了多少惊艳的容颜,金钱、地位、容貌都不缺,也没有温酌那样悲惨的过往,时星洄确实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我可以问一下,戚姐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吗?” 时星洄艰难地说出口,还没得到答案就赶忙否认,“算了,没什么,这太冒犯了。” 戚晏清被她这幅局促的模样逗笑,“是我喜欢你,你紧张什么?” “我……” 戚晏清倒也没有为难时星洄,目光看向窗外后,婉转的嗓音淡淡道:“还记得我去机场接你那天吗?” “嗯?” “你说你有听我的歌,说我的声线很好,说我是被蒙尘的明珠。” 眼底逐渐浮现了怀念与感慨,戚晏清低下头,低声道:“我是因为喜欢唱歌才决定进入娱乐圈的,可是工作上接触的人都在告诉我,我不适合音乐这条路,出了两张专辑也确实毫无水花,后来偶然因为演戏火了,我的定位也就改成了演员,自此片约不断,我也忘了来时的梦想。” “是你的那番话让我又想起了自己的初心,可能是矫情了些,可是我太需要有人在唱歌方面肯定我了,还没和你说呢,星洄,谢谢你。” 戚晏清已经安排了新专辑的计划,最近收到了不少优秀制作人的demo,《嫂嫂》拍摄结束后,她就会闭关一段时间,安心投身于音乐的世界了。 听到这个原因,时星洄放缓了一些车的速度,这件事或许也算是歪打正着,她确实觉得戚晏清唱歌挺好听的,只是没想到会成为一个触动对方的点。 “戚姐,你该谢谢的是你自己,一直走到现在还没有忘记一开始的目标,这是很酷的一件事。” 趁着等红灯的空隙,时星洄冲戚晏清眨了眨眼睛,“到时候新专辑出来了,记得送我一张,我要亲签版。” 闻言,戚晏清略显惊讶地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要做新专辑?我还没说呢。” 时星洄神秘一笑,“因为我了解你啊,戚姐不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的人吗,既然都想到了这一点,自然会拼尽全力去实现,咱们先定一个小目标吧,新歌飙升榜第一,怎么样?” 其实不是歪打正着,戚晏清看着时星洄看似开玩笑却对自己很是信任的模样,心底的湖泊再度动荡起来。 只是因为说那番话的是时星洄而已,她才会心动到现在。 …… 她们走进包间取下用于伪装的装备时,谈宋已经把菜都点好了。 不得不说,虽然外表看上去又冷又飒,谈宋却实在是一个极为体贴的人,就好比摆在桌面上的干碟调料,时星洄不吃葱姜蒜,戚晏清不吃姜和蒜,游溯不吃葱姜,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包括上次来这家烤肉店,基本上是谈宋包揽了烤肉,虽说用的原因是她的手艺烤出来好吃多了,但时星洄和戚晏清都知道,她只是觉得她们日夜拍戏过于辛苦了。 然后从这次点的菜来看,都是这几次过来,谈宋根据她们吃时的模样总结的。 时星洄坐在了谈宋的对面,身边是游溯,戚晏清在谈宋旁边,四人入座,她扫码看了一下订单,惊讶道:“薄切五花肉、牛舌、菠萝,谈宋姐,你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 谈宋笑着将一旁放着的礼盒顺着桌子推过去,“你什么不爱吃?给,生日快乐。” 时星洄傲娇地撇撇嘴,接过来后问:“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当然,这是给你的礼物。” 得到肯定的答案,时星洄小心翼翼地解开礼盒上面精致的蝴蝶结,打开后,各种各样的甜品简直堆成了一个城堡,最上面摆着她们第一次见面时,谈宋送她的黄油曲奇,下一层是最近才研发的鲜花饼,然后是蓝莓巴斯克、黑巧夹心的蛋挞、蜂蜜菠萝酥和蔓越莓司康,底层则是巧克力碎点缀的黑森林蛋糕,上方堆满了鲜红的草莓,中间一颗朗姆酒渍过的樱桃,看上去格外漂亮。 “怎么样?我一周前就开始准备了,烤了一上午呢。” 闻言,时星洄感激地看向谈宋,扬眉道:“我很喜欢,真的,谢谢你。” “那就行。” 这时候正好也上菜了,谈宋熟练地拿起夹子夹了一块五花肉,先用自然析出的油润了一下烤盘。 时星洄把蛋糕拿了出来,打算等会儿饭后的时候吃,又把剩下的甜品都装好放在一边,这才扎起头发穿上了围裙,道:“我再去要几个夹子吧。” “不用了。” 薄切的五花肉熟得很快,谈宋将冒着热汽的肉卷放到时星洄盘子里,笑道:“哪有让寿星动手的道理?” 烤盘上的肉滋滋作响,炸起的油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难怪都说,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烤肉无法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吃两顿。 时星洄有些无奈,便问:“那上一次呢?上一次可没有寿星,你也一个人包揽了全程。” 谈宋顺手又夹了两块熟的肉给等待投喂的戚晏清和有些不好意思的游溯,很是自然地说:“你们那几天一直补镜头,再让你们烤,我都怕浪费了这么好的肉。” 戚晏清尝了一块,瞬间就被美食俘获成星星眼,感慨道:“不愧是谈老板,真的烤肉都比我们烤的好吃多了,又香又润,好多汁水。” 就像是有了队友,谈宋耸耸肩,“看吧,我的手艺还是比你们强多了。” 时星洄说不过谈宋,不过对方烤出来的肉确实要美味许多,难道做甜品和烤肉这方面的天赋也是互通的吗? 她们点了很多菜,说说笑笑的,全部吃完后就差不多三点了,时星洄靠在座椅上,不由得感慨:“我还说吃完烤肉以后吃蛋糕,结果根本就没有胃了。” 游溯也揉着自己的肚子,附和道:“对啊,谈宋姐烤得太好吃了,一口接一口,完全忍不住,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又得住在健身房了。” 戚晏清也没有比她们好到哪里去,甚至因为吃得太多,还需要把原本系得很紧的裤腰带松一松。 酒足饭饱,三人全都变成了瘫着的模样,见状,谈宋煞有其事地点头,“感觉如果我不做甜品,开个养猪场也不错。” 也只有戚晏清还有力气和她斗嘴了,“你也就趁现在我们行动不太方便。” 谈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接下来是不是要来一句‘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了?” 逗完戚晏清后,谈宋看向眉眼弯弯看着她们斗嘴的时星洄,嗓音瞬间温柔了许多,“星洄,既然吃不了,我给你把蛋糕放回去吧,你晚上饿了的时候再吃。” 面对这区别对待,戚晏清更无语了,一旁的游溯则是艰难地站起身,道:“我来吧,谈宋姐你忙活了这么久,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这一群人里,游溯对谈宋不算很熟悉,只是一起吃过几顿饭,所以也不是很好意思一直让别人忙碌。 谈宋点了点头,“好,那你过来帮我搭把手吧,这个一个人不是很方便。” “好。” 两人一个端着上面的各种甜品,另一个把蛋糕卡进了礼盒的底层,又一个个对准放好,最后系好绳子,简直和打开之前一模一样。 谈宋向正揉着肚子企图快一点消化的时星洄伸出一只手,“要我扶你起来吗?” 时星洄不好意思地攥住了那只手,借力起身后面上都染了薄红,“抱歉,我实在是吃多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厨师看见客人吃得开心,只会一起感到高兴。” 谈宋不解地蹙眉,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反身去自己包里翻了翻,最终在夹层里拿出了一版健胃消食片,“不过我看你这样子可能有点积食了,先吃两颗,要是还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啊?积食?” 虽然说胃里是有些涨得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到积食这个程度吧? 时星洄看着谈宋略显担忧的目光,还是接过按照计量吃了几颗健胃消食片,无奈笑道:“我的胃还没有那么脆弱。” “可是按照我观察的你平时的食量来看,你今天至少要多吃了三盘肉。” “今天高兴嘛,而且我上午一直跑东跑西的,都没吃什么,快饿死了。” 见时星洄的脸色确实还好,谈宋终于放心了一些,“那就好,今天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你没事吧?要不最近这段时间就别看手机了?” 到底不是公众人物,谈宋受不了被无关紧要的人评头论足,所以她一直的人生观念都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会儿身边在意的人遭到议论,她心疼的同时,对娱乐圈越发敬而远之了。 时星洄忍不住看了谈宋一眼,她以为对方会问的,至少问一句她和温酌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谈宋没有,唯一的问题也只是“你没事吧”,甚至担心的也是那些恶评。 会像那个梦境一样吗,游溯、戚晏清、谈宋、凌芷,一个个的,都会喜欢上她? 时星洄一开始觉得那个梦很荒谬,可是伴随着自己身份的猜测,伴随着对于温酌的记忆,她接连着对这个世界都产生了疑惑。 因为那场梦是片段式的,也就是说,戚晏清和游溯不是同时存在的,她只是在那个时间段,或者说空间段,拒绝了戚晏清,又在另一个,拒绝了游溯。 可是如今,她们都变成了这个世界与自己产生交集的人,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是自己,可是现在失去了记忆的时星洄,只能暂时跳开这个观点。 可是,还能存在什么关联呢? “星洄,星洄!” 谈宋在时星洄眼前挥了挥手,见她终于回神,才松了口气,问:“你怎么了?突然就走神了?” 时星洄看着近在咫尺的谈宋,恍惚的心神稳定下来,“不好意思,我想到今天的那些事情了。” “没有没有,是我不该提起的。” 谈宋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时星洄,“要不要喝一点,你的脸色很苍白。” “好,谢谢。” 接过之后微微润了一下唇瓣和嗓子,时星洄看向等在一旁的游溯和戚晏清,“咱们回去吧,今天也挺累的,我想去酒店睡一会儿。” 两人不置可否,但是看时星洄的神情确实不太好,就敲定戚晏清开车,她们一起回酒店。 谈宋也是开车来的,本来先去结账,结果被告知时星洄已经付过了,便来到了戚晏清的身边,“我和你们一起过去吧,我去晏清的房间玩一会儿。” 其实是还有些放心不下时星洄,对方的状态看上去有些糟糕,不知是生理方面的,还是心理方面的,而且,胃是一个情绪器官。 好在她们都不是计较停车费的人,出来时是三辆车,最后两辆都留在了停车场,一行四人都在一辆车上,一起回到了酒店。 这一次仍然是走的地下停车场,倒是没有再做伪装,因为温酌给时星洄发了消息,“你回来的时候可以不用担心了,我安排了安保清场,狗仔再也进不来了。” 舆论传播的速度太快,不止狗仔,粉丝、黑粉、私生也来到了这个酒店,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酒店原本的住户,也让住户的隐私无法得到保障,温酌联系了酒店的控股集团,同意出资买下影视城旁边的另一块地皮,用作酒店的扩建,但交换条件就是,一定要保护艺人的隐私。 毕竟入住这家酒店的本来大多就是来H市拍戏的艺人以及他们各自的粉丝,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隐私问题实在是太过重要,如果无法保障,还不如去影视城附近租公寓住。 所以现在酒店已经对近期入住的住户进行了严格的排查,不允许狗仔进入,但是这么一查,却也查出了另一个熟人。 时星洄看着温酌发来的图片,那是于樱的入住信息,包括之前的,还有今天的。 之前的入住信息表明,于樱是一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同伴,她那番话是骗自己的,也就更加可以佐证,在舞鞋里放细针的人,就是于樱。 而今天的入住信息表明,在得知隐婚又离婚的消息后,于樱一定会做些什么,不然订总统套房住到和她们的同一层做什么? 目光沉沉地落在和温酌的聊天界面,时星洄敲下几个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的伤口还好吗?” 没有得到回复,看时间也快四点了,时星洄想可能温酌有事吧,就打算赶紧上楼回房休息。 游溯的楼层在她们下面,在离开之前,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这才从口袋里拿出已经被体温捂热的礼盒,急匆匆道:“星洄,生日快乐,这是给你的礼物,我就先走了,我今天晚上的飞机,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去机场,拜拜。” 时星洄懵懵地接过,还没来得及说句谢谢,游溯就跑没影了,难道不和她们订一层楼的房间,是这个用意吗? 无奈地垂眸看向礼盒,时星洄感受到两股视线,她侧目看去,只见戚晏清和谈宋露出了同步的好奇,被抓包后又遮掩起来,清清嗓子说:“你回房间看就好,我只是想看看小游的礼物有没有我的好看而已。” 谈宋也摸了摸鼻尖,“嗯,我想看看有没有我的礼物好吃。” 时星洄被她们这幅掩耳盗铃的模样逗笑,问:“那要不是首饰也不是吃的呢?” “那就是我的好看。” “那就是我的好吃。”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以后,彼此都在对视之中笑了起来。 时星洄也有些好奇游溯的礼物,怎么送完之后人都跑了,但是这个礼物到底是游溯的心意,游溯也并没有表明是否可以在众人面前拆,那还是尊重对方一些吧。 “好啦,戚姐你送我的礼物一定是最好看的,谈宋姐你的礼物是最好吃的,这个毋庸置疑,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了,晚上见。” 伸手接过谈宋手中拎着的甜品大礼盒,时星洄冲两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们陪我过生日,今天是我二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戚晏清不由得被这个笑容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时星洄已经快走到房间门口了,进去前还回过身,微微歪着脑袋和她们招了招手,意思是“你们也快回去吧”。 唇角勾起笑,戚晏清正打算和谈宋说“你看这家伙,把我们当小孩哄呢”,却见谈宋仍然看着时星洄的方向,目光呆呆的,居然比自己反应还要慢半拍。 心里划过怪异,戚晏清干脆轻轻撞了一下谈宋,出声道:“人都走了,还看呢?” 谈宋生得白皙,所以但凡一点点的红晕在她身上都会放大,脸颊、脖颈、耳尖瞬间染上鲜艳的花色,她嗓音轻颤着结巴,“不、不是,我就是感觉星洄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什么‘不是’,我有问你什么吗?” 那股子不可能的猜测又放大了一些,戚晏清步步紧逼,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谈宋,“你别告诉我,你也喜欢星洄吧?” “也?” 谈宋眉心轻敛,不解地将这个副词呢喃而过,“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星洄了?而且‘也’是什么意思?你、你喜欢时星洄?” 戚晏清捂住了额头,感慨自己真是一时不小心,居然被谈宋反将了一军。 “我没说我喜欢星洄啊。” “那你干嘛要说‘也喜欢’,还有谁喜欢星洄吗?” “……反正不是我。” “死鸭子嘴硬。” 谈宋笑着打趣,见戚晏清语气僵硬,走路的姿势都心不在焉的,便道:“这又没什么,喜欢一个人而已,承认了会少块肉吗?” “那你怎么不承认?” “因为我不喜欢啊,也不能这么说,我感觉星洄人挺好的,看她吃我做的东西,我也会很开心,是比看着你们要更为强烈的一种欣喜,不过应该只能定义为好感,不算喜欢。” 两人谈论的声音逐渐远去,一道纤瘦的身影从电梯厅的另一侧走出,面色阴沉得不像话。 而房间内,并不知道这一切,时星洄放下蛋糕洗了个脸,转头就把自己埋入了柔软的大床中央,她感觉身上有些不舒服,裤子口袋里那个游溯送的礼盒一直抵在胯骨那里,还有些硌人。 时星洄翻了个身,从趴着变成了躺着,把礼盒拿出来,慢吞吞地解着上面的蝴蝶结。 这是一个比较细长的礼盒,不过还没打开,放在一边的手机先行响了起来,时星洄又去拿了手机,一看是温酌的消息。 “这是顶楼的监控链接,如果你要出门的话,建议你提前看一下。” 时星洄感觉应该没有这么严重,便点开看了看,有许多角度,而其中对着自己房间的那个,可以清晰看到…… 于樱就在她对面的那个房间门口站着,面向她所在的房间,侧脸被垂下的发丝挡住,连神情都看不清楚。 温酌的消息又来了,“因为她的行为暂时没有影响到你,而且身处的也是她自己的房间,所以保安无法去赶她走,但是我需要给你提个醒,别只把她当作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孩子。” “另外,刚刚没有回复你,是因为我正在监控室和管理员进行沟通,你现在已经回去了吗?” 时星洄一直看着监控,心底残存着惊愕,她虽然一直知道于樱大概率做了那件事,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瘆人,甚至现在,还在盯着她的房门。 喉咙口上下滚动,时星洄突然生出了一种熟悉感,就好像…… 温酌曾经也是这样,充当她的助手,帮她解决了许多危机。 【作者有话说】 温姐:谁都别想伤害我老婆 第62章 变化 ◎“难道不管我怎么样,你都不喜欢吗”◎ 愣神的期间,温酌已经发来了第三条消息:“医生说我的伤口恢复得还不错,所以导演把我的戏份安排在了八月中,放心,不会耽误你的拍摄进程。” 时星洄下意识凝眉,想要解释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动作却在下一瞬顿住了,那她是什么意思呢? 单纯地关心温酌而已? 眼底的情绪更为晦涩,时星洄抿紧了下唇,“我没有在担心拍摄进度,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之后你要去医院复查,我和你一起去吧。” 发完,点进链接发现对面的房间已经关上了门,时星洄继续打字,“你现在还在下面吗?我来接你上来吧。” 她的本意是,现在于樱不见了踪影,而且刚刚得知自己和温酌的关系,以对方本就有些扭曲的性格,怕是会做出一些更加出格的事情。 可是看着自己发出的两条消息,时星洄目光微沉,比起以往冷漠而抵触的态度,好像是有些过于殷勤了。 时星洄不想让温酌为此生出多余的期望,正想补充说些什么,对面就发来了回复,“放心,小鹿在我旁边呢,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 “我八月六号要再去复查一次,你有时间吗?如果和拍摄冲突的话就算了吧。” 不知为何,温酌好像突然变得知分寸且守礼节了起来,还让时星洄挺不习惯的,不过到底心里有愧,她甚至没看自己接下来的排戏计划,就一口应下:“我有时间。” “好,我现在可以去找你吗?把生日礼物给你。” “可以的,我在房间里,你和元鹿一起过来吧。” 发完消息后,时星洄熄灭了手机屏幕,目光复杂地看着天花板发呆,她越发能理解戚晏清的那句话了,原来人类有时候真的会连自己的心绪都无法分辨。 …… 而此时的温酌正如获至宝地看着手机,反复端详着那几句回复。 即便只是文字,可是其中反应出的情绪和态度似乎令阴沉沉的天气都晴朗起来,温酌忍住自己想要回复的冲动,看向身边站着的元鹿,“走吧,咱们上楼。” 元鹿见她这副模样,笑着问:“怎么样?” 温酌点了点头,目露感慨,“看来攻略上面说的是真的,我早就该这样了,想她所想,而不是强加一些她不需要的东西。” 谁能想到呢,外表如此清凛淡漠、不假辞色的温酌,有朝一日居然也会主动去搜寻“如何令前女友回心转意”的帖子。 元鹿在心底叹息,但又觉得,只要温酌感到开心就好了。 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回了一趟房间拿到礼物后,她们顺利到达了时星洄的房间门口,温酌按了一下门铃,随后放缓呼吸,一副小心翼翼而又隐忍着雀跃的模样。 时星洄很快就来开了门,面色平静道:“进来吧。” 温酌向元鹿点头示意了一下,对方也自觉颔首,说:“我在外面等温总吧。” 时星洄不置可否,走进房间后指了指沙发的位置,“你先坐着吧,拐杖给我,我帮你放在旁边。” “好。” 关上房门后,温酌慢吞吞地坐到了沙发上,将拐杖递过去时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 心中怪异感更甚,时星洄把拐杖放在衣柜那里靠好,蹙眉问:“你吃错药了?” 闻言,似乎有些委屈,温酌眸中弱弱地、试探性地流露出一丝受伤,“难道不管我怎么样,你都不喜欢吗?”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像是在和自己较劲,时星洄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转而提起了别的话题,“正好你现在来了,我把离婚证给你吧。” 本来还在期待着什么,清亮的眸光黯淡下来,温酌扯了扯唇角,小声吐槽:“没一句我爱听的。” 时星洄没有听清,正在床边翻包的动作顿了顿,回头问:“什么?” “没什么。” 温酌低下头,娇声娇气地嘟囔,“反正说了你也不会听。” 这一句,时星洄倒是听明白了,心底浮现无奈,但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温酌接受现实,就只能沉默着将离婚证递过去。 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了过来,温酌打开自己背包最里面的夹层塞进去,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眼不见心不烦”。 不对,还是挺烦的。 眉心拧紧了些,不复来时的好心情,温酌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本来有点想耍小脾气,但是想了想时星洄难得软化一些的态度,又只好努力掩盖声线里的难过,“喏,生日快乐。” 时星洄伸手接过,其实并不在意里面是什么,甚至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接受温酌的生日礼物。 毕竟,她们之间的关系,可不该如此心平气和。 “你不打开看看吗?” 面对着眼巴巴抬眸看来、露出期待模样的温酌,时星洄叹了口气,当着她的面拆开了丝带。 礼盒里面是一枚星星模样的银质耳钉,看起来并没有很精致,时星洄细细扫过每一处生疏的工艺,了然地挑眉,*“你自己做的?” 温酌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呼吸都变得短促,“嗯,你要是嫌不好看,不戴也可以。” “那你做它,不就失去意义了吗?” 时星洄话音刚落,温酌便轻声反驳:“怎么会?它现在出现在你的手里,就已经完成了它的意义。” “不管我喜不喜欢?” “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喜欢的,但是我手确实太笨了。” 盯着这枚耳钉许久,发现如果细看的话,原来里面还包裹着一颗宝石,就像一汪泉眼,里面蕴藏着深不见底的蔚蓝。 温酌也在这时为这枚看起来不怎么出众的耳钉小声解释:“本来开口没这么小的,是我制作的问题。” 时星洄忍不住勾起一个笑,直白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 温酌羞窘地红了耳尖,垂下目光,语气别扭,“还有另一个礼物呢,这个不喜欢就算了。” 真的算了吗? 看那低落的神情,明明在意得不得了,时星洄感觉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还蛮好笑的,但又只能清清嗓子忍住,随后看向了明显还有一层的礼盒。 把中间的隔板拿开,逐渐露出来的实物是……一张门禁卡? 时星洄一脑袋问号,就直接问了出来,“这是什么?你别告诉我是房子。” 在经历了那一段被监听的日子后,她已经快对温酌给予的不动产产生阴影了,这可不是爆金币,这是要人命。 “不是。” 显然也认识到了自己之前的错误,温酌的声音更低了一些,“这是我给你配的个人工作室,下面还有名片,都是当下口碑最好的运营和公关团队,她们会帮你顺利度过这段舆论爆发期的。” 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温酌补充道:“我没有动你的经纪人和助理,然后为了避免有人说你搞特殊,游溯她马上也会开通个人工作室,接下来会系统地规划你们的行程,粉圈也会得到管理,绝不会再出现追私行为了。” 这难道就是,“你是我公平外表下的唯一偏爱”? 时星洄是真的没想到,温酌给的生日礼物会是个人工作室,而且还包括了游溯在内,这个礼物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确实可以解燃眉之急。 瞥见时星洄似有动容的神情,温酌不由得勾起唇角,趁热打铁道:“我本来只是想着你既然要在娱乐圈发展,总要成立自己的工作室的,我又认识一些人脉,就帮你配一个,没想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时星洄垂眸看了一会儿这第二个礼物,摆正面色问:“你现在的舆论情况比我严峻得多,为什么不让她们为你所用?” 温酌却摇了摇头,“这些骂名本就是我该承受的,你才是无妄之灾。” 经过短短几句话的交流,时星洄发现温酌真的改变了很多,忍不住询问道:“你最近是怎么了?感觉变化很大。” 温酌似乎正等着她问这个问题,露出邀功一般的浅笑,“我在网上看了很多帖子,看别人是怎么追回前任的,然后我又看了一些破镜重圆的小说,发现我之前做错了,我想让你把我对你做过的事情再在我身上做一遍,以为这样你就能消气,但其实这只是我的想法,包括我认为的低头也只是自我感动而已,你根本就不需要,也不想要。” 时星洄眼底浮现了些许惊讶,她没想到温酌能把自己的心理剖析得如此清楚,也明白了对方改变的原因。 想到自己之前那些极为大胆的发言和举动,温酌面上染了晕红,嗓音因为害羞而发紧,好一会儿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继续说:“我觉得有一个网友说得很对,我既然想要追回你,自然该想你所想,设身处地地思考你到底需要什么,而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所以……” “这是第三份礼物。” 温酌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时星洄一眼看去,上面写着“股权转让协议”。 【作者有话说】 我答辩结束啦,回来更新了 第63章 落井 ◎戚晏清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这是什么?” 时星洄皱起眉,眸中流露出不解。 温酌把协议又往前推了一些,神情诚恳,“这是这家酒店所属公司的股权转让协议,我做过调查,这家酒店在全国都设有门店,你以股东的身份入住,会得到更好的服务和隐私保护,而且近年来,这家公司在高端酒店的市场所占份额稳步上升,哪怕是分红,也可以保证你不必再为了金钱操心。” “我们以协议开始,那么现在,也以协议结束吧。” 即便打了许多次草稿,这句话仍然说得有些艰难,温酌扬起一个故作洒脱的苦笑,向时星洄伸出一只手,目光执着而专注,就像在镌记些什么。 “第四个礼物,我把自由……还给你。” 时星洄愣在了原地,梦寐以求的今天就在当下,她却怎么、好似有种失去什么的错觉。 喉咙上下滚动,时星洄强压下那片迷茫,同温酌握手,道:“谢谢你,但是这份协议,你还是收回去吧。” “为什么?” 对上温酌隐隐泛着失落的眼神,时星洄无奈地想怎么会有人愿意主动把几千万送给别人的,但是这个人是温酌,她又不是很意外。 不过,这份礼物实在是过于贵重,她不能心安理得地收下。 “我现在早就过了交不起学费的阶段了,哪怕没有遗产,我也是衣食无忧的,这份股权,你自己留下吧。” “可是……” 面对还想要争论些什么的温酌,时星洄直接打断施法,“别可是了,你的‘十九’本来就腹背受敌,现在闹了这一出,更是口碑跌到谷底,你才更需要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而且你的前两个礼物,我就挺喜欢的了,真的不需要这个。” “前两个礼物。” 温酌呢喃过这句话,随后露出了很是惊喜的表情,“你喜欢那个耳钉吗?” 为了安慰温酌,也为了拒绝不该收下的礼物,时星洄顺着这句话点点头,“嗯,我感觉挺特别的。” 这个倒不是假话,时星洄是真的觉得那个耳钉很像温酌,明明面上看着只有雪花大小的宝石,实则内里却早已被蔚蓝蕴满,多像看似高高在上、目下无尘,实则是个铁血恋爱脑的温酌? 想到这里,时星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灿若星辰,看得温酌目光呆滞了一瞬,随后才羞涩地低下脑袋,嗓音极轻道:“那就好。” 聊得差不多了,困意袭来,时星洄打了个哈欠,“那就这样吧,我想睡一会儿,今天起得好早,也挺奔波的。” 温酌有些不舍,但是看时星洄面色确实挺疲惫的,只好慢吞吞地起身,接过拐杖转身朝门口走去,“那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时星洄看着温酌和元鹿一起离开,这才安心地关上门,躺在床上把被子一裹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 与此同时,戚晏清的房间内。 谈宋趴在了床尾,腰间盖着一层薄薄的空调被,两手捧着手机,目光极其认真,屏幕上正是之前她们三排的那个游戏。 戚晏清没有加入她,仍然在刷微博,在各个热搜之间翻评论,以了解大众对于时星洄隐婚这件事的看法。 虽然说大部分的骂名都集中在了温酌的身上,尤其骗婚还涉及到了法律层面,但是针对时星洄的谩骂也不在少数,看头像和ID,应该是和她形成竞争关系的艺人的粉丝,也算是墙倒众人推了。 越看,戚晏清的眉头就越没办法松开,她甚至都想发声明了,但是知道一旦自己掺和进去,估计情况会变得更乱,甚至还会出现她们三个人的绯闻。 正心情不虞地点开一个词条,手机在这时收到来电,戚晏清被吓了一跳,本来想点挂断,但是碍于工作素养,还是按下了接通。 对面是《荣耀之章》的导演,尬笑着问:“戚老师,您现在可以联系到时星洄吗?我们给她打电话,一直显示通话中。” 戚晏清猜到时星洄应该是开了勿扰模式,便说:“她在休息,您也知道,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您找星洄有什么事情吗?等会儿我碰见星洄可以转述一下。” 导演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语气,“戚老师,是这样的,当初我们签合同时包括了艺人形象这一条,星洄她现在,明显是违约了……” 不等导演说完,戚晏清反驳道:“怎么违约了?星洄一没违法乱纪,二没被封杀,艺人形象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戚老师您也是圈内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艺人的商业价值肯定会下跌啊。” 听到这里,谈宋游戏也打不下去了,干脆坐起身加入了通话,“商业价值?你以为在菜市场呢?艺人是你们盈利的商品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等等,你是谁?” 谈宋冷哼了一声,“你还不配知道你姑奶奶是谁。” 戚晏清不能明显地笑出声来,只能弯起双眼,暗暗朝谈宋比了个大拇指。 “戚老师?你还在吗?” “在的在的。” 戚晏清解释道:“刚刚手机被我妹妹拿过去了,但是您所说的星洄违约这件事情,我也是不认可的。” 导演似乎是有些生气了,语气也急促了些,“我们这是正经电竞节目,录制到现在都第五年了,我们的最低要求就是不能邀请私德有损的艺人,戚老师,我知道你和时星洄的关系很好,但也不能这样护犊子吧?” 抬手拦下了皱起眉就要开始散发攻击性的谈宋,戚晏清语气很淡地问:“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让时星洄退出录制,并且赔偿违约金。” “现在录制都还没开始,谈何退出?” “可是合同已经签了啊,她的行为就是构成了违约。” “那我也不录了,我把违约金赔给你吧,加上星洄的一起。” “不是,戚老师,您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 戚晏清报了一串电话号码,“你和我的助理联系吧,她会把违约金打给你的。” 随后,戚晏清挂断了电话,仍然有些气不过似的,“不对,应该骂他两句再挂的,落井下石的玩意儿。” 简直就像小孩吵架过后复盘自己哪句话没说对,谈宋被她这副模样逗笑,道:“这么果断就不录了?” “反正我玩得那么菜,本来也不是很想去。” 戚晏清耸了耸肩,“而且我辛辛苦苦、兢兢业业赚这么多年的钱,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这么果断且帅气地说出‘我不录了’吗?” 谈宋理解地点点头,拿起被搁置在一边的游戏继续打,随口问:“那这件事要告诉星洄吗?” 戚晏清正在和助理发消息,发完后思索了一会儿,道:“算了吧,我晚点去告诉她我不想录了,她应该一个人也没什么兴趣,我再说我去和导演沟通就行。” 本来今天闹的这一出就足够时星洄焦头烂额了,再得知自己居然被已经确定好的综艺节目“退货”了,刚满二十岁的小孩子估计半夜要偷偷emo了。 闻言,谈宋眼底笑意更深,正好也到达了一个安全区域,她抬眸看向戚晏清,揶揄道:“我以前可真是瞎,居然没发现你这么喜欢星洄。” 戚晏清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怎么老是在背后默默付出。” 谈宋一边姿态利落地操纵着主控在突如其来的乱斗中躲技能,一边说:“你看人家温酌,声明发在明面上,可不就让星洄魂牵梦萦的。” 像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勾出了戚晏清心底最为隐秘的部分,她的眸光暗了暗,语气也逐渐低到了一个不似平常的地方,“星洄喜欢谁,那是她的自由,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份感情可以得到回应,所以也不在乎什么付出不付出的,我只希望尽我所能,让她能少难过一些。” 戚晏清可以当时星洄的知心姐姐,引导着时星洄看清那本就没有自己位置的内心,可是她自己的心绪,又能找谁诉说呢? 谈宋愣住了,也就导致自己的主控吃了一大堆连控,动都动不了,很快就变成了一处魂冢,不过,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游戏上面了。 “你说什么?喜欢一个人,居然不希望得到回应的吗?” “不知道。” 戚晏清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底浮现些许茫然,“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拒绝了一次,所以这一次才会无欲无求,因为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希望。” “说什么呢?” 对于这番神神叨叨的言论,谈宋表示:“你就是被星洄和温酌的关系吓到了吧,喜欢就去争取啊,在这当什么老好人呢?” “争取?” “对啊,首先至少得让星洄知道你喜欢她吧?” “她已经知道了。” “她已经……什么?星洄知道?” 不亚于平地起惊雷,谈宋的声音都提高了,看向戚晏清平静的面色时诧异又不可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我和她说的,不过目的不是表白。” 说到这里,戚晏清露出一个苦笑,“不对,严格来说,其实也算是表白,只是我知道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所以提前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你们真是……” 谈宋一脸无话可说,最终憋出一句:“贵圈真乱。” “等你有喜欢的人,你就知道这种感觉了。” “那我才不要去喜欢一个人呢,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听见这话,戚晏清笑着摇摇头,要是可以选择的话,谁又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变得失控呢? 【作者有话说】 二更送达,我看看等会儿会不会困,如果不困,我努力写三更 第64章 下石 ◎快要委屈哭了◎ …… 时星洄睡了一个好觉,并且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没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醒来时也是自然睁开眼,一觉睡醒,一点也不痛苦,反而神清气爽的。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在一片皎洁的月色中点开手机,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半了,被压缩的弹框里显示着几条微信的消息。 第一条是下午时凌芷发来的,说:“星洄二十岁生日快乐!不好意思我今天排戏很多,太忙了,你晚上有时间吗?我把生日礼物去送给你,顺便感谢你上次的见义勇为。” 其实那天的事情过后,凌芷请她吃了饭,又送了一个自己用超轻粘土捏的钥匙扣,时星洄无奈笑笑,感慨对方还是太过拘谨了,便回复道:“你下戏了吗?我在酒店等你吧。” 第二条是戚晏清在临近傍晚发来的,说:“星洄,我下午和谈宋双排,简直被自己菜笑了,所以仔细考虑过后,我决定退出《荣耀之章》的录制,毕竟咱们是一起的,我觉得还是要和你说一声。” 时星洄皱起了眉,倒没有觉得自己被抛下了,而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来自于《荣耀之章》的导演,时间在戚晏清发消息之前,二者之间,会存在什么联系吗? 在询问导演和询问戚晏清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戚姐,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突然决定不录了?你可不是会因为自己太菜就退出录制的性子啊。” 按照戚晏清的一贯做法,应该是拉上谈宋一起狠狠训练提高技术才是,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打退堂鼓? 戚晏清并没有回复,时星洄也不急,转而看起了第三条消息,是温酌发来的。 “你最近要不休息一下吧?”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像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时星洄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便一个电话给温酌打了过去,对面隔了好一会儿才接通,背景音里还响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嗓音也像带着股热乎乎的潮气,“你睡醒了?” “你在洗澡?” “嗯。” “你洗澡就不用这么急着接电话了。” 时星洄没想到自己居然赶上了这么个时候,正想礼貌地挂断电话,温酌却笑了笑,尾音暧昧,像是藏着钩子,“你的电话,我自然是要接的。” 算了算了,清心清心! 努力保持着思维的清正,时星洄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问:“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让我休息一会儿?是发生了什么吗?” 谈到这里,温酌那边的声音顿了顿,随后故作自然地说:“没发生什么,就是今天这件事传播范围挺广的,你现在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定会成为媒体争相采访的对象,外界的讨论也不会停下,不如休息一段时间,让舆论冷却一会儿。” “温酌,你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平的语气和我说过话了。” 时星洄很快就指出了温酌的异常,甚至扬起了一个笑容,道:“让我来猜一猜吧,是不是之前那些确定的活动把我除名了?” “……不是。” 温酌显然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后只剩下了很轻的水面浮动的声音。 “你就别骗我了,明明一点也不擅长骗人,而且只你一个就算了,戚姐也和我说她要退出《荣耀之章》的录制,你们俩这消息发的,也太巧合了吧。” 戚晏清…… 一旦想到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女人在默默保护时星洄,温酌的心底就会浮现极为复杂的情绪,她不该抵触的,毕竟戚晏清也是为了时星洄好,可是…… 她没有办法不害怕,戚晏清无论是在性格还是形象上,都比自己强了太多,而外貌与财力,也不是时星洄会在意的点。 万一时星洄真的喜欢上戚晏清怎么办? 温酌不知道,只能一味催眠自己“不会的”。 雾气在浴室里弥漫,因为伤口不能沾水,温酌还是伸出了一只腿搭在浴缸的边缘,热度将冷白的肌肤渲染成暖玉,纤长白皙的指节捏紧了手机,水面在胸口与锁骨之间起伏,好似具像化的呼吸。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休息一阵子也不是不行,这段时间确实太忙了。” 时星洄看了一会儿之前的行程表,又想起一件事,语气平静地问:“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温酌愣住了一瞬,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答案,却又胆怯地不敢说出口,因为害怕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令期待落空。 好在,时星洄继续说:“之前我答应过你的,要和你一起去看海,正好《嫂嫂》拍完以后有一段空档期,就九月一号怎么样?我九月三号学校报道,可以去海边玩两天。” 好似绚烂的烟花在脑海深处炸开,喜悦蔓延至每一寸神经,温酌雀跃又紧张,表现为生理反应后就是忍不住手抖,正好手上又有水,导致手机一不小心掉入了浴缸之中。 时星洄只听到一段很混沌的声音,好似什么投入水中,随后咕噜咕噜的,伴随着惊呼,反正听上去挺乱的。 “什么声音?你那里怎么了?” 温酌似乎说了些什么,可是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雾,什么也听不清。 时星洄感到更疑惑了,本想挂了电话,但是又有些担心,只能凝眉看着手机屏幕,等待一个清晰的回应。 “……我手机刚刚掉进浴缸里面了,还好它有防水功能。” 终于把手机捞了起来,温酌从旁边抽了两张洗脸巾,先擦干了自己的手,又用另一张擦拭着手机上残留的水。 于是,时星洄这边先是显示了对方即将对通话进行录音,又显示对方开启了视频,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她的眼睛就快过大脑记下了手机屏幕上的画面。 入镜的其实只有锁骨往上的部分,但是耐不住人类的想象力,无论是湿润的眼睫,还是泛红的脸颊,简直无一处不娇媚,每一寸肌肤都写满了娇艳欲滴。 只一瞬,时星洄抬起另一只手挡住了镜头,随后又发现该挡的是温酌,就赶紧下移遮住了自己这边的屏幕,提醒道:“喂,你开成视频了,而且还开了录音。” 回应她的是温酌赶忙挂断的视频通话,时星洄都被这一通荒谬的操作逗笑了,眼前却不断闪现那一瞬间的画面,水雾好似增添朦胧美的轻纱,漫在浓郁艳丽的容颜上显得晶莹剔透。 时星洄真想跪下来求自己别想了,大脑却一味和自己对着干,浮现的细节越发多了起来。 而温酌这边,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件什么蠢事并且完全错过了时星洄的邀约后,她又羞又恼,简直快要委屈哭了。 而且,急忙挂断之下,温酌也不知道那场视频通话到底有多出格,她甚至还在害怕,害怕时星洄觉得自己是故意的,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不知羞耻、放.浪形骸的女人。 明明是那么好的机会,却被自己搞得一团糟。 眼眶里水汽聚集,就像盘旋在天际的乌云,马上就要迎来一场大雨,温酌屈膝将下巴搭了上去,抽抽嗒嗒地就流下两串眼泪。 这时,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吃一堑长一智,温酌用力捏紧,小心翼翼地点了接通,嗓音闷闷的,带着掩盖不住的哭腔,“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擦水珠的时候误触了视频,我不是要勾引你,真的是不小心的。” 时星洄再次打电话来是因为觉得刚刚的事情还没说完,也觉得温酌应该是从“突发状况”中调整好了,倒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得到极为迫切的解释。 而且,温酌居然哭了? 就因为洗澡的时候和自己打电话误触了视频通话? 时星洄简直对这份纯情感到了诧异,这还是当初姿态高傲、仰着下颌看自己说出“来,取悦我”这句话的女人吗? 在沉默之中愈发心慌,温酌几乎是丢盔弃甲,一边吸鼻子一边说:“你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原来,是害怕自己误会她。 心底划过了然,时星洄叹了口气,出声打断:“我没觉得你是故意的。” 对面仍然在抽噎,听上去还怪可怜的,时星洄抿了抿唇,继续道:“我打电话来,是因为你还没回答我呢,九月一日要不要一起去看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开学后可就又忙起来了。” 原来,太阳也会眷顾无光的角落。 温酌得以被从深不见底的海域打捞而起,周身都被暖阳覆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不再落下,她小心翼翼地呼吸,忍不住重复询问:“真的吗?” “是啊,虽然没什么行程了,但是我马上读大三了,又要上课,还要实习,还得准备毕业,忙死了。” 时星洄故意曲解这句“真的吗”确定的内容,果然得到了温酌更为急切的话语,“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去看海?” “当然,不然我在逗你玩吗?” 尽管本体还在浴缸内安静泡着,但其实灵魂已经像一个即将秋游的小学生一般欢欣至极地蹦蹦跳跳起来,温酌终于收拾好了情绪,颇为矜持地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来订机票和酒店。” “好,那就这样,你继续洗澡吧。” “嗯。” 又想到那一出乌龙,温酌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随后怀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终于强迫自己点开了之前那通电话的录音,也是经过这一出才知道,原来录音的时候开视频,是会录屏的。 也就十几秒钟,看完后杀伤力却极大,她整个人都被熏得变成了粉红色,下意识就想点删除,可是看着小屏里面时星洄先挡镜头又挡屏幕的样子慌乱得有些可爱,又有些舍不得删除了。 所以,其实时星洄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吧? 怀着这个念头,她把视频看了又看,最终加入了隐藏相册。 …… 而时星洄这边,戚晏清已经发来了回复,说:“你小小年纪在阴谋论些什么呢,我就是不想录了啊,很简单的一件事。” 随后可能是觉得说服力不够,她又以退为进,“不过虽然说我不录了,但这不影响你,你可以继续去录制的,我可以当观众为你打call。” 时星洄忍不住弯起眼眸,猜测戚晏清现在估计在担心自己真的一口应下要去录制节目怎么办。 她倒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更何况戚晏清可是和她统一战线才选择了退出录制,时星洄垂下一双流露出动容和感慨的目光,回复道:“那算了吧,我本来就是因为戚姐在才想去的,既然你不去了,我也就算了吧。” “哇哦,我好感动哦,来亲一个。” 下面附带着一个“嗷呜一口亲亲”的表情包,时星洄无奈笑了起来,正好又收到了凌芷发来的消息。 “我刚下戏,星洄你睡了吗?” “还没,这么晚的吗?也太辛苦了吧。” “那我回去可以去找你吗?会不会太晚?但是我觉得生日礼物当天送才有意义。” 时星洄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钟了,凌芷从影视城过来差不多十点半,还不算太晚,而且刚刚才睡了个饱,现在一点也不困,就回复说:“可以,我在酒店等你。” 【作者有话说】 温姐快别傻乐了,你老婆要夜会你情敌(温姐视角)了 三更送达,我睡觉啦,明天继续 第65章 直播 ◎“你喜欢过温酌吗”◎ 酒店,晚上十点十五。 时星洄已经百无聊赖地刷完了一圈热搜,经过一天的发酵,几乎所有她以往和温酌同框的画面都被翻出来审判,营销号从各个角度解读,感觉一个个的都变成了微表情专家。 不过,看了那些被刻意放大的神情后,时星洄才发现原来自己对温酌的冷漠是如此具象化的,不耐、厌烦都藏在了伪装的温和下,以前的她,简直对于和温酌同处一个空间都感到不适。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呢? 时星洄也说不清楚,只是登录了自己的微博账号,进入超话之后开始敲敲打打。 艺人上线会出现在超话动态之中,已经有许多守在这里的粉丝发现了这一点,抒发着自己压抑许久的话语。 “消失了一天,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所以这一年时间里你都是结婚的状态是吗?” “宝宝别理会那些言论,我们都相信你,会陪着你的。” “我说有些妈粉别溺爱了,今天还在给她过生日的粉丝才是小丑好不好?” “时星洄滚出来说话,视.奸什么呢?” 有许多ID都是曾经在评论区里面见过很多次的活跃粉丝,时星洄动作顿了顿,想着凌芷过来还需要一刻钟,就干脆打开了直播。 设置的观看条件是关注了自己超过七天才能观看,时星洄看着左上角逐渐上升的数字,清清嗓子开了口,“抱歉,现在才来给你们一个解释。” 弹幕的速度已经超过了眼睛能够捕捉的极限,个别能够看清的文字包含了各种各样的情绪,但是到底大部分是女孩子,骂得不算太脏。 时星洄垂眸看了一会儿,低声道:“确实如温酌所言,两年前,我的母亲去世,留下了让我和温酌结婚的遗嘱,出道至今,我并非单身,没有坦白这一点,我向你们道歉。” 此话一出,显然有更多的粉丝接受不了,纷纷在弹幕里面留下了较为锐利的文字。 但是到底总体数量庞大,总是难以看清就被刷屏盖过去了,时星洄开启了连麦模式,又挑选了一个印象深刻的ID——“晚星”,发起了连麦邀请。 屏幕里出现了一张在线下见过很多次的年轻女孩的脸,她深深敛着眉,眼底的情绪极为复杂,“星洄,其实我能够理解你的做法,但是心里又很不舒服。” 时星洄微微颔首,“我知道,作为爱豆,这是我的失职。” “温酌说,一直是她单恋你,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是吗?” 看得出来,这个问题对于整个粉丝群体都比较重要,下面已经有许多类似于“晚星姐太牛了”的弹幕,可见她问出了很多粉丝的心声。 对于真心喜欢自己这么久的人,时星洄的面色越发诚恳,“就目前而言,是这样的,我之前很讨厌她,也并不情愿和她结婚,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得知了一些隐情,我们最后是和平离婚的。” 虽然直截了当地说自己不喜欢温酌就可以很大程度地安抚粉丝,可是那么做的话,也就相当于把所有的骂名都交给了温酌背负,时星洄选择了直面自己的心声,将一切坦白地表露出来。 有人选择离开是一定的,有人辱骂也是她该承受的。 “好,我知道了,我需要冷静一下,毕竟今天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 ID为晚星的女孩子唇角勾起一个苦笑,却仍然注视着屏幕中的时星洄,轻声道:“星洄,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今天也是你的二十岁生日,希望你生日快乐。” 心脏微沉,看着主动断掉连线的“晚星”,时星洄轻蹙眉心,又向一个眼熟的ID发送了连麦申请。 这位粉丝显然就要激进很多,她没有露脸,只是开了麦大声说:“时星洄,你对得起谁啊?我们追你那么久就是为了得到这个消息吗?已婚就自觉别当爱豆啊,哦我忘了,你现在都美美转型当演员了,骗了我们这么久,演技真不错,你明年是不是要拿视后啊?” “对不起。” 时星洄意识到其实这才是大多数粉丝的心理状态,凝眉思索着补救措施,“我确实是令你们失望了,要不这样吧,如果决定脱粉的话,可以凭借线下记录联系我的工作室,我会报销你们的机酒开销,也算是好聚好散。” 她想得比较简单,因为自己的粉丝群体偏向尚且没有经济自由的大学生,平时去一次线下的花销几乎可以顶半个月的生活费了,被辜*负的真心是没办法弥补的,但是如果对这些开销感到后悔,她还是可以补偿的。 果然,听见这话,那位连麦的粉丝愣了愣,随后问:“你说真的?” 时星洄点了点头,“嗯,今天拿到离婚证后,我母亲的遗产马上也要打到我卡里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交不起学费的大学生了,决定离开后,你们可以拿这些钱对自己好一些,去追别的更值得的人也可以,下次就不要再碰见我这样的骗子啦。” “明天我会官宣工作室,你们今天可以先整理一下,提交凭证后三天内,金额会打到你们提供的账号上,再次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未来都好。” 断掉了第二位粉丝的连线,接下来又和一些态度比较平和的粉丝聊了聊,直到十点半,屋外传来门铃声,时星洄扬起一个抱歉的笑,“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我朋友来给我送生日礼物了,也该休息了,明天还是工作日呢,拜拜。” 短短十五分钟的直播居然有超过一百万的人观看,这还是限制了是粉丝的情况下,时星洄微微咂舌,感慨着自己这下也算流量了,可惜是黑的。 放下手机后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一脸担忧的凌芷,问她:“你今天还好吗?” 时星洄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当然,我能有什么事?进来吧。” 到底对门住着于樱,空间感让时星洄动作迅速地拉上了门,随后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微博,果不其然,“时星洄直播”这个词条已经空降热一,甚至有粉丝也开了投屏进行转播,还收获了不少吃瓜群众的打赏。 不过更为离谱的是,下面的关联词条居然是“敲响时星洄房门的人是谁”,猜测的人分为了三派,最看热闹呢不嫌事大的觉得是温酌,稍微考虑了一点现实的认为是正在合作的戚晏清,还有单纯磕队内cp的笃定是游溯,毕竟今天游溯都有H市的机场路透。 时星洄不由得摇了摇头,感慨着大家想象力真是丰富。 凌芷在这时从包里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过去时还有点不好意思,“给,如果你觉得不好看,我也可以重新做一个。” “嗯?” 听见这话,时星洄有些好奇地接了过来,方形的礼盒里面放着一个手工制作的手机壳,奶油胶搅成了星空的模样,看上去还怪有艺术感的。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时星洄是习惯不套手机壳的,因为比较喜欢裸机的手感,不过既然凌芷都送了,她就拿出手机安了进去。 不过,里面似乎装了NFC芯片,在手机接触手机壳背面的一瞬间,就有音乐开始播放了,“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跟所有的快乐说hihi——” 时星洄被这幼稚的歌曲逗笑,弯眸问:“你唱的?” “对啊,好听吗?” 似乎是达到了目的,凌芷也露出了笑容,“星洄,二十岁生日快乐,希望你不止今天快乐,每天都要快乐。” 意识到这个礼物就是为了逗自己笑,时星洄无奈地看向凌芷,眸光温软,“谢谢你,我会的。” “好啦,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最近排戏好多,可能是看我要解约了,所以赶紧压榨我吧。” “你已经决定去曲潋那里了吗?” 说到这里,凌芷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嗯,大概率吧。” “那挺好的,以后说不定我们还能在节目上碰面呢。” 两人说说笑笑的就往房门口走,就在握住门把手的一瞬间,时星洄拿出套上手机壳的手机,警惕道:“等等。” 她点开温酌发来的监控链接,心跳逐渐快了起来。 就在凌芷进来后,对面的那间房间门打开了,从中走出的少女慢步向前,甚至俯身凑到猫眼上想要偷窥屋内的她们。 好在这个酒店是单向的猫眼,时星洄喉咙都忍不住上下滚动,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关上房门,熟练地来到了视觉盲区的走廊深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了?” 时星洄的手机贴了防窥膜,凌芷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神情一瞬间就变得严肃且如临大敌起来,但也乖乖地站着,没有打开房门。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吧,就这么一点距……” 拒绝的话语渐渐淡去,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凌芷也拧起眉,道:“好。” 时星洄打开了房门,和凌芷并肩向对方的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这么久没更新,因为现生过得我太烦躁了,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娃娃亲,家里让我和他好好相处,但是我在高中甚至和那个男的喜欢过同一个女生,哈哈,这世界这么drama的吗[裂开] 第66章 手臂 ◎不悦地移开目光◎ 接近十一点的酒店顶楼很是静谧,脚步声重叠在一起,也被松软的地毯消去,这样的氛围下,无端令人神经紧绷。 凌芷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能够感觉到时星洄的警惕,就像逐步靠近猎物的白狼,握着自己手腕的指都在收紧。 倏然,那股子力道将自己推到了一边,时星洄抓住了另一只手,动作利落地将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背过手压在了墙壁上。 凌芷只看到一抹银光,那是…… “嘶——” 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疼痛令时星洄敛紧了眉,她却越发用力,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于樱的另一只手腕,掰了一下就令匕首落地,发出闷闷的金属碰撞声。 凌芷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了刺目的鲜红,赶忙上前问:“你没事吧?” 时星洄微微喘息着,凝眸看向在此刻露出很是惊讶的神情的于樱,“怎么,没想到是我?” 于樱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手臂仍然在不断溢出血液的时星洄,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完好无损的凌芷,目眦欲裂,“你是谁?” 这句话该自己来问吧? 凌芷一脸懵,急切令眼眶迅速红了起来,“我才要问你是谁吧?” 随后,她又看向时星洄,“我先报警,然后我们赶紧去医院吧,你这伤口太深了。” 血液自手臂来到手心,砸落在地毯上,融入那一片深红,时星洄疼得面色发白,却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松手,只皱着眉问:“你原本打算干什么?” 于樱也湿红了一双眼,外表看起来泪盈盈的,颇具欺骗性,“这么晚去到你房间里的人,为什么不是温酌?这个女人是谁?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凌芷谨慎地把匕首踢远了一些,恼怒道:“你管我和星洄什么关系?你是谁?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见于樱抿唇不语,时星洄冷声开口:“她是私生,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我住同一个酒店了,而且谎话连篇,之前温酌的鞋子里出现针的事情,大概率就是她做的。” 凌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现在还只是个糊糊,粉丝都少得可怜,自然没见过私生,更没见过这么夸张的私生,于樱拿着刀等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杀了自己这个和她抢时星洄的人吗? 心底涌起一阵寒意,凌芷拨打报警电话的手都在不住发抖,“喂,你好,我要报警。” 听见凌芷和警察的对话,于樱却没有反抗,反而露出了一抹病态的笑容,“星洄,你还从来没有和我这么靠近过。” 闻言,时星洄被恶心地想要下意识松手,可是又害怕给于樱跑了,只得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箍住于樱格外细瘦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用力压向墙壁,“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是犯法的?” 于樱紧紧盯着时星洄仿佛盛怒的眸子,“可是我才十六岁呀,犯了法又能怎么样?星洄,你就好好地当我的姐姐不好吗?为什么要和温酌结婚?又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你为了保护她,甚至不惜让自己受伤,我不想伤害你的,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我呸!” 凌芷有些听不下去了,“你这叫爱吗?你就是个疯子!” 或许是这一动静太大了,有附近的客人打开了房门查看,猛地看见时星洄和于樱的姿势后被吓得发出了惊呼声,这样一来,更多的人也打开了房门,其中也包括了温酌、戚晏清和谈宋。 快门声让时星洄皱眉看去,温酌在这时拄着拐杖走来,冷淡的面色尽是威压,“这里不允许拍照,如果不删除的话,我就要叫安保来了。” 那名住户讪笑两声,只好在温酌的死亡注视下删掉了可能会再一次引爆热搜的照片。 戚晏清和谈宋本来在房间里面打游戏,可是外面实在太过嘈杂,谈宋也提议该回去了,两人才走了出来,并且顺着声音寻过来发现了这一幕。 瞥见时星洄还在流血的手臂,戚晏清冲了过来,紧张地问:“这是发生什么了?你怎么受伤了?” 凌芷在一旁泣不成声,“星洄是为了保护我才……” “不是。” 察觉到另一股灼热的视线,完全可以猜测到来源是谁,时星洄下意识开口解释,“凌芷下戏之后来给我送生日礼物,我担心她出事,就陪着她回房间,正好在这逮住了意图不轨的私生粉,这个伤口是我不小心被割到的。” 把无关人员都劝回房间以后,温酌也尽最大速度走了过来,目光冷凝地盯着那一道从手肘到手腕长度的伤口,随后阴狠地看向于樱,“又是你。” 于樱见了她这还需要拐杖才能行走的模样,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来,“给你的惊喜,喜欢吗?” 这句话也就相当于认下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时星洄心底怒气更为翻涌,也后悔起自己的心软来,她早就该在发现于樱和自己住同一个酒店的第一时间就将于樱拉黑。 温酌走上前狠狠打了于樱一巴掌,直把少女的脸打得往一旁偏去,“上次没有证据,我们只好放过了你一次,这一次,你是怎么敢伤害小拾的?” 时星洄站在一边都惊了,这段时间见惯了温酌示弱服软的模样,现在乍一看如此阴冷、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的温酌,她的心里却没有多少害怕。 因为温酌甚至不是在为自身受到的伤害泄愤,她在意的,是被于樱割伤的自己。 戚晏清和一旁不明所以的谈宋解释着,随后担忧地看着几乎染红整个手臂的伤口,“星洄,要不你和温老师先去医院吧,我们在这里等警察来就好。” 凌芷也认同地点点头,“是啊,你脸色都白了。” 谈宋走上前来,一只手就可以整个握住于樱的两只手,稍稍用力就让于樱感受到骨头都要碎掉的痛苦,她眯着眼看向眼前哭得可怜兮兮的少女,嗓音从未有过的冷,“这边交给我吧,我不会让她跑了的。” 有了人帮忙,时星洄卸了力,却忽然感觉到天旋地转,似乎是因为失血,眼前一阵发黑,眩晕感令她向后跌去。 温酌赶忙上前搂住她的腰,支撑力不够,只好双脚着地,一时之间针扎似的疼,心底却轻松了一些。 至少疼痛,她是可以陪着时星洄一起的。 “我们先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吧。” 时星洄过了两分钟才稍微缓过来一些,喘息着抓住了温酌的手,“你的脚。”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你留在这里吧,我和戚姐一起去医院。” 虽然是拒绝,但是考虑到的因素是温酌现在尚且还未完全恢复的伤口,戚晏清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时星洄身边,拘谨地扶住了时星洄没受伤的那只手,“温老师,你现在这样也不是很方便,我送星洄去医院吧。” 温酌不甘心地垂眸看了一眼自己仍需拄拐杖的模样,扭头低声道:“照顾好她。” “嗯,放心吧。” 哪怕没有温酌的嘱咐,自己自然也会的。 戚晏清回头看了一眼死死压制着于樱的谈宋,又看了一眼正在接通警察电话的凌芷,扶着晕晕乎乎的时星洄向电梯间走去。 “等一下。” 是温酌轻唤出声,慢吞吞地拄着拐杖向她们走来,“我的伤口好像也出血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医院吧,不过放心,我不需要人搀扶。” 戚晏清担心地看向温酌明显变得迟钝的动作,低声叹了口气,“好。” 三人在各怀心思的沉默之中来到了地下停车场,戚晏清先扶着时星洄来到了副驾驶,细心地扣好了安全带,温酌则是站在一旁侧目看着,最终不悦地移开目光。 关上了副驾驶的门,戚晏清又来到了温酌身边,友好地伸出一只手,“我扶你进去吧。” 温酌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敌意,顿时局促地抿紧了唇,耳根也红了一些,“谢谢。” 戚晏清安顿好了两人,自己绕到前面来上车,在空旷的道路上压着超速的警戒线开到了医院。 急诊大楼内又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很巧的是,那位医生今天也当值,见了时星洄和温酌,不由得问:“你们剧组是正规的吗?怎么三天两头就跑医院?” 时星洄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没什么力气了,只好靠在戚晏清的手臂上,低声道:“今天……是意外。” 医生又看向温酌,“那你呢?” 温酌忍不住盯着时星洄和戚晏清接触的地方,撇撇嘴道:“也是意外。” 虽然知道戚晏清没有和自己竞争的意思,可是看见这一幕,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戚晏清头疼地左看看右看看,一个感觉要晕过去了,一个感觉被醋腌入味了,便主动向医生解释道:“确实是意外,星洄她被一个激进粉丝割伤了,倒下的时候温老师去接,也就把自己的伤口崩开了,医生,麻烦您给她们先处理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 戚姐:没有我,这个家迟早得散 第67章 改变 ◎受宠若惊◎ 刀口不算太深,但是还是需要缝针,之前或许是肾上腺素的作用,反应过来后,时星洄疼得浑身发抖,面色也惨白一片。 相比起来,温酌反而没什么事,她的伤口其实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是轻微出血。 医生处理好了之后,把单子递给了戚晏清,“去大厅缴费吧,然后拿着收费单去药房取药。” 戚晏清关切地看了一眼闭着眼喘息的时星洄,又看了一眼向日葵一样全程只露出侧脸的温酌,最终点点头道:“好。” 她走后,急诊室瞬间安静下来,医生收拾了一下东西,随后自觉地转身去了隔壁的办公室,像是在为温酌留出独处的空间。 温酌垂眸盯着时星洄被包扎起来的手臂,开口时嗓音格外低哑,“你是故意的?” 明明已经有了监控的使用权限,按照时星洄的警惕性,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就被于樱割伤,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原因。 时星洄是故意的,因为想要抓于樱的现行。 为什么呢? 对于温酌这么快意识到自己受伤的内情,时星洄不算很意外,只是微微睁开了些眼,虚弱笑着问:“这么明显吗?” 温酌不赞同地摇摇头,“你不该这样的,于樱手里有刀,万一你没控制住她,今天就不只是……” 时星洄疲惫地靠在了墙上,低声打断道:“可是这是一个机会,上一次就是因为没有监控,无法抓到她,这一次她都送上门来了,我怎么能错过?” 上一次,指的是自己受伤的那一次? 沉寂的心跳似乎也活泛起来,贫瘠的土地上溢出温暖的热源,温酌抿紧了唇瓣,忐忑却期待,“所以,你是为了……” 话还没说完,时星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尾都泛起了潮湿的红晕。 温酌担忧地拄着拐杖走近,轻轻拍着时星洄的背,“怎么了?要不要喝一点水?” 时星洄弓着身子继续咳嗽,纤长的睫羽垂下,挡住了情绪复杂的瞳孔,“不用,我没事。” 今晚的事情确实算得上是一个意外,在监控里发现凌芷打算做些什么后,她的行为都算得上冲动和随机应变,好在现在的结果还不错。 不过,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她好像确实从未深思过。 最初的目的是害怕凌芷出意外,可是直接喊安保来巡查就可以了,以身犯险的理由,也只能是为了得到于樱的罪证。 难不成…… 不对,时星洄默默拧眉,她只是想要为自己之前的疏忽负责而已。 戚晏清走进来时看见的便是两人姿态亲密但颇为沉默的模样,眼神飘忽了一瞬,很快她就调整好了状态,走到时星洄身边,道:“刚刚谈宋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警察已经把于樱带走了,现在她和凌芷在那里做笔录,你们有时间也要过去一趟,这件事我暂时还没有告诉小游,不过她看见你这样肯定是要问的。” 时星洄平缓着呼吸点点头,“好,今天麻烦你们了。” “说什么呢?” 戚晏清打趣地轻点了一下时星洄的脑袋,无奈笑道:“我们是朋友诶。” 温酌凝眸注视着戚晏清的动作,唇角下压,眸底隐忍着疯狂的独占欲,但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嗓音柔和了些,“先回去吧,今天也挺奔波的。” 不知为何,仅仅第一个音节落下,时星洄就能得知温酌不悦的心绪,她看了一眼女人强颜欢笑的模样,眉心轻蹙,但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捂着手臂跟在了戚晏清的身后。 三人走出急诊大楼,上车时,温酌抢先占据了副驾驶的位置,扭头看向窗外,表现得极为自然。 时星洄没忍住在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闷的笑,随后坐在了后座,抬眸便对上了温酌赌气一眼羞恼的眼神,像是在说“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却又并不锋利,被委屈包裹着趋向柔软。 比起埋怨,这更像是小心翼翼的撒娇。 清了清嗓子,时星洄给谈宋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还在警察局,接通后听上去满是难消的火气,“我要气死了。” “怎么了?” “那个于樱居然没满十六岁,最多就关进少管所教育几天,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还好,现在已经在回酒店的路上了,今天辛苦你们了。” “别客气了,我现在也和凌芷打个车过去吧。” “好。” 听到这个结果,时星洄不算意外,只是低下头,眼神冷淡了些。 哪怕以自己为饵,也不能让于樱付出应有的代价吗? 她没有开免提,但是在极为安静的车内,谈宋因为不忿而大了一些的声音还是很清晰的,闻言,温酌微微侧目,低声道:“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让她永远都不能再出现在你面前。” 时星洄稍微睁大了些眼睛,显得惊愕不已,“你不会要?” 戚晏清在这时笑出了声,“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温老师还不至于这么法外狂徒。” 温酌点了点头,眼睫低垂,“只是送她去国外念书罢了,我调查过于樱,她的父母对她并不关心,还有一个大她很多的姐姐,她是二胎政策下因为性别不符合期待而被漠视的孩子,当她的父母得知有一个免费去国外深造的机会,你觉得他们会犹豫吗?” “原来是这样。” 回想起自己以前在线下和于樱的多次见面,时星洄不由得叹息,“难怪她养成了这么扭曲的性格。” 戚晏清打开了一段安静舒缓的纯音乐,道:“所以对她来说,她只有在你面前才是有姓名的,有时候媚粉也不能太真诚,很容易吸引这种现实生活中太过透明的人。” “也不能这么说吧?” 时星洄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很多人追星都是为了在精神世界寻找一个寄托,我不能为了于樱一个人,就冷漠对待那么多真心喜欢我的人。” “当然,我只是害怕你因为自己的善良和坚持再受到伤害。” “放心吧,我会吃一堑长一智的。” 两人一唱一和,温酌眼不见为净似的再度看向窗外,拢紧的指尖却缓缓放松。 其实她早就想好了这个处理于樱的办法,只是因为一些顾虑才拖到了现在,其中最害怕的,是担心时星洄觉得她恶毒。 毕竟身处温家,各种肮脏手段都见识过,她有太多办法让于樱付出代价,但是最终选择了这个不痛不痒的,只是想让时星洄看到自己的改变。 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可以为了心中所想就可以毫无原则的人了。 车辆平安驶入地下停车场,这里不再堆满了狗仔,时星洄心有所感地看向温酌,主动上前伸出了一只手,“需要我扶你吗?” 坐着的状态确实不太好靠拐杖发力,温酌受宠若惊地抬眸,抿唇握住了时星洄的手,隐隐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抖。 戚晏清识趣地没有多说,孤身前去按了电梯,眼底却凝着一抹落寞。 或许,时星洄正在慢慢认识自己的内心吧。 电梯发出了一声“叮”,戚晏清走了进去,伸手挡着门不让其关上,时星洄和温酌慢了几步跟上。 戚晏清在寂静的空间内率先开口问:“星洄,你要不要休息几天?” “不用,这伤不太影响我,只是打戏需要往后挪一下,那个我后面自己补就好,先把和戚姐一起的镜头拍完吧。” 虽说《荣耀之章》吹了,但是接下来确实还有行程,戚晏清蹙眉看向时星洄被纱布紧紧裹住的伤口,叹了口气,“我来和导演说吧,先拍文戏。” 温酌淡淡掀眸,“要是你的行程和排戏冲突了,就用我的戏份补上吧,我已经快恢复好了。” “好,多谢。” 戚晏清向温酌颔首示意,等电梯到达后先一步走了出去,“那我就先回房间休息了,明天见。” “明天见。” 时星洄朝戚晏清点点头,随后看向站在自己身边没动的温酌,“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温酌如梦初醒,不太高明地掩藏起眼神里的不舍,“没,我回去了。” 不过,谁又能分清,这一丝不舍究竟是不是温酌故意表现出来惹人怜惜的呢。 至少,时星洄顿了顿,看着温酌的背影道:“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谢你。” 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温酌回头看来,笑意灿然,“不用谢。” 她不再去说什么“为了你,做任何事我都是愿意的”,因为那太假太大太空,她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已经在逐渐学着怎么去爱一个人了。 听到这么简单的回复,时星洄也微微挑眉,目光停留在温酌转身离去的背影上出神,眼底思绪翻涌。 【作者有话说】 大家除夕快乐~ 第68章 阴阳 ◎不想给时星洄和温酌独处的空间◎ … 温酌严选的工作室团队效率确实很高。 在公开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后,有许多脱粉的粉丝抱着试探的心思来要求退还之前追线下机酒的费用,还有很多营销号在借此机会发布一些不实信息,甚至之前签约的代言也以艺人形象崩塌为由要求赔偿,她们都处理得很是漂亮,没有打扰到时星洄丝毫。 安心拍戏的同时,时落行的遗产也打进了卡里,看着曾经自己梦寐以求的余额,时星洄发现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或许是因为忙碌的生活突然平静下来,她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弄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而不是从前的需要什么。 八月中旬,戚晏清收到了一个旅行音综的录制邀约,因为要去国外拍摄,所以很早就要开始准备,正好她的镜头拍得差不多了,也就向导演请了长假,最后再回来查漏补缺。 十五号这天晚上,是戚晏清的最后一场戏。 时星洄正在补特效妆,看着镜子里满身血迹的自己,她礼貌地抬手,“我可以拍一张照吗?” 看起来还挺像小学生回答问题的,化妆师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作为接触过时星洄本人许久的人,她其实对于网上那些舆论不是很赞成,毕竟在她有限的视角里,时星洄和温酌之间是真的没有丝毫暧昧,甚至还隐隐存在抵触。 将那句“你的战损妆可太适合营业了”咽下去,化妆师善解人意地没有在时星洄伤口上撒盐。 手机镜头对准了镜子,画面里,凌乱散开的发丝遮盖不住眉眼之间的清隽,血液模糊了脸颊,却显得五官更为浓墨重彩得深刻,“咔擦”一声,属于云边的一生定格在了时星洄的相册中。 屋外,场务询问着还要多久,时星洄冲化妆师笑了笑,答道:“来了。” 她感觉身边的人都挺好的,守着边界线没有询问她和温酌的事情,明明舆论发酵得那么严重,剧组里却没有丝毫改变,就像没有发生那件事一样。 来到已经布置好的场地后,时星洄根据自己的站位替身找到了位置,向导演比了个OK以后就躺进了群演之中,闭上眼睛扮演“尸体”。 戚晏清则是站在了不远处,同样显得有些狼狈,化了红棕色下至的双眼好似哭了许久。 见她们都进入了状态,导演最后确认了一下镜头内的画面,随后道:“《死别》第一条,开拍。” 宋妩音浑浑噩噩地走在这一片断肢残骸中,不小心踩到了谁的手臂,顿时失去平衡倒在血泊之中,刺目的红色仿佛足够吞噬她瘦弱且颤抖的身躯。 血腥味萦绕在鼻腔久久无法散去,她太害怕了,以至于肌肉都在不停地痉挛,生怕找不到云边,却更加害怕找到。 她们打了胜仗,以少敌多,赢得很是漂亮,可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这场战役之中,没有随着大军一起凯旋。 淅淅沥沥的哭吟似一场大雨,淋在宋妩音心间,传来能够感同身受的心碎。 身旁是许多抱着尸体哭泣的人们,宋妩音努力撑起疲软的身子,执着地向前走去,迈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容。 还好……没有云边。 但是,好似命运的指引,她的步伐逐渐有了方向,而顺着目光延展,一道格外单薄的身影映入眼帘。 宋妩音甚至后退了两步,却在触及云边缓慢起伏的胸口后不要命似的跑了起来。 她还是没办法说话,也说不出话来,泪水混合着酸楚哽咽在喉咙口,通通外化为了压抑不住的颤栗。 “呜……唔……” 云边身上的伤太多了,身上的血也太多了,宋妩音想要拉她起来,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这里还有活人!谁能来帮帮我,救救她!” 如果是一个生理健全的人,自然能喊出这句话,可是宋妩音不能,她只能跌跌撞撞地跑到距离最近的妇人身边,极其无助又极其迫切地指向云边所在的位置。 那妇人看见丈夫的尸体已经足够悲痛了,只以为宋妩音也同自己一样,还好心安慰道:“姑娘,节哀。” 宋妩音听不见,力气又小,拉不动妇人,只能着急地返回去,拉着云边的手腕想将她背起来。 这时,云边极度虚弱地咳嗽了两声,迷迷糊糊睁开一双被血渍模糊的双眼,“阿音?” 宋妩音喜极而泣,连忙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背,想要说“我背你回去,你一定会没事的”。 云边却尽最大力气小幅度地摇摇头,“……别,我没有多长时间了,你听我说,可以吗?” 宋妩音能够读懂唇语,这一刻,她却宁愿自己不懂,只要固执地背着云边回去就好,可是又害怕…… 害怕真的会错过云边最后的话语。 她呜咽着摇头,难得表现出几分倔强,孩子气地希望上天不要那么残忍。 “阿音……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离开,也不过是回去,不会死的,你要好……” 话语被铁锈味堵在了舌根,云边甚至没有力气将血液吐出,只能一瞬不错地注视着宋妩音,最后失去了所有气息。 “云……边……云边——” 宋妩音失控地哭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能够说出云边的名字时,她就已经抱着最为珍视之人的尸体,痛彻心扉。 “……卡!” 导演在意犹未尽之下甚至忘记了喊卡,只是看着画面内被泪水模糊容颜的戚晏清,不由得感慨,“戚老师的演技真的,太有代入感了。” 身边的场务也点点头,眼眶都湿润了,“真的要这样结局吗?太刀了,你会被寄刀片的。” “那也是编剧的锅。” 导演犹豫了一会儿,道:“倒是可以再补拍一个现代番外,我等会儿联系编剧,顺便第二季的剧本也可以准备一下了。” “半场开香槟真的好吗?现在星洄还正好出了那档子事。” “什么那档子,她可是我的天选云边,信不信,星洄一定可以凭借《嫂嫂》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信,我信,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出过错?” 那边正聊得火热,时星洄这边却有些沉默,她看着根本停不下哭泣的戚晏清,明白对方这又是体验派无法出戏了。 叫了好几声“戚姐”都没有反应,时星洄轻声叹息,干脆以跪着的姿势拥住了轻颤不止的戚晏清,低下嗓音道:“阿音,我没有死。” 此话一出,戚晏清顿时浑身一震,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时星洄趁热打铁,“别哭了,我会心疼的。” 泪水的阀终于被止住了,戚晏清微微离开了那个怀抱,目光定格在时星洄担忧而关切的眼神中,似是终于回神,倏然扭头垂眸道:“抱歉。” 戚晏清克制着自己的眷恋,强行从温暖之中撤身,根本不敢看能够引起她心神大乱的时星洄,“我有点……” “我知道的。” 时星洄出声打断,嗓音格外柔和,“戚姐,能和你这样的演员合作,是我的荣幸。” 其实她前几天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把手臂上的伤口崩开了,现在还隐隐作痛,*拍个人cut时有些不在状态,可是一旦有戚晏清这样的对手演员,是真的可以在一瞬间被拉入戏中世界,仿佛和云边融为一体了。 时星洄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不过我更希望,你可以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同样发光发热,恭喜杀青,录制顺利。” 提及这些,戚晏清调整好了状态,起身笑道:“当然,我可是带着我的新专辑去录的《音你存在》,这一次,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那就提前庆祝戚姐在今年年底斩获金曲奖了?” 时星洄站了起来,同戚晏清说笑,这时,场外传来声声“温老师”的问好,她回头看去,果然是温酌。 温酌早在八月初就痊愈了,不过离开了一趟H市,据曲潋说,是回去和火冒三丈的温知行对峙了。 毕竟,温知行一直将她视作联姻的棋子,却在热搜上才得知温酌闹出的丑闻,还扬言要将温酌赶出去。 谁料温酌根本不在意,还转手送了温知行一份“大礼”,具体是什么,曲潋就没再说了。 时星洄有些好奇,这下终于见到了消失十多天的人,却又不愿主动过去询问,只是接着和戚晏清说话,“戚姐,那你这次节目岂不是要录半个月?” “对啊,要跨越五个国家呢。” “小拾。” 温酌的嗓音突兀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时星洄侧目看去,淡淡道:“温老师回来了?” 温酌无所适从地点点头,干巴巴道:“不是明天就要拍我的戏份了吗。” “嗯。” 很是简短的回应,温酌气馁了一瞬,却很快重整旗鼓,看了一眼戚晏清,刻意地流露出一丝为难。 戚晏清敏锐地意识到这一道视线的含义,但是可能是因为离开在即,她有些不愿意在仅剩的时间里再故作大度地去给时星洄和温酌独处的空间。 她安慰自己想,反正她们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呢,自己只是没那么识趣而已,也不算过分吧? 这么想着,戚晏清站在了原地,扬眉浅笑问:“温老师准备得怎么样了?” 温酌隐隐蹙眉,却在四目相对后读懂了戚晏清的神情,她是故意的。 “我就是来客串的,只和小拾有几场对手戏而已,没什么可准备的。” 难得,温酌淡漠的嗓音如此抑扬顿挫,几乎快把阴阳怪气外化表现出来了。 戚晏清倒也不甘示弱,笑意愈发温柔,“也是,我的演技就比不上温老师,和星洄拍了这么久了,还是要前一天找星洄对戏才能放心。” 闻言,时星洄不由得惊讶地挑眉,怎么戚晏清也开始无中生有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这是戚姐(还没从正主出戏版 久等了宝宝们,我回来更新了! 第69章 怪气 ◎“我们星洄”◎ “戚老师还真是……” 语调微顿,温酌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淡笑,“敬业呢。” 尽管是夸赞的话语,但在此刻恍如对峙的氛围下,戚晏清明白,温酌是将一切尖锐的不悦咽下,才转为了这个没什么杀伤力的形容词。 “多谢温老师的认可,不过《嫂嫂》是我们星洄第一部女主剧,我当然想要精益求精。” 戚晏清耸了耸肩,一脸“你懂的”,她的相貌古韵极盛,珠圆玉润,几乎没什么棱角,可是柔和的眼神下,却隐约浮现几丝挑衅。 “是吗?” 眉心缓缓拧起,温酌眉目间本就萦着一股子疲惫和阴郁,再加上轻折的眉弓,那与生俱来的清冷傲气越发盛气凌人起来,她直视着戚晏清,忍不住扯了下唇角,“那我替小拾谢谢你。” “温老师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说这句话的呢?” 在戚晏清即将轻飘飘吐出“前妻”这个词汇时,时星洄出声打断,指向不远处道:“戚姐,那边还等着你去参加杀青仪式呢。” 戚晏清略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时星洄,随后微微垂首,似是有些低落,“嗯,那我就先过去了,九月份见。” “好,录制加油。” 时星洄朝戚晏清笑了笑,一旁的温酌抿紧了唇,忽然抬手想要触碰对方面上化出来的血迹,却又识趣地悬停在半空,低声呢喃道:“你和戚晏清,现在这么要好了吗?” 闻言,时星洄收回目光,自然道:“当然,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从来都是真心换真心,戚姐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也很喜欢她。” 心脏传来熟悉的抽痛,伴随而来的还有丝丝缕缕的酸楚和窒息,温酌不愿去纠结这个“喜欢”的定义,只是嗓音越发轻了,“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发生那些,我没有欺骗你,我们……” 剩下的话语,或许她也说不出口了,这个世界上最天真的词语就是“如果”,而且,比起毫无交集,她宁愿守着时星洄的恨意度过此生。 恨是比爱还要浓郁的情绪。 “别说这些没意义的话。” 时星洄淡淡说着,转身掠过温酌向休息室走去,“我去卸妆了,温老师请自便。” 擦肩而过的身影纤薄而颀长,空中飘散来木质的清香,温酌注视着时星洄干净利落的背影,眼底这才敢小心翼翼地露出那被掩藏起来的眷恋,墨色的瞳眸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将一切疯狂的情绪和独占欲都包裹其中。 她就好似一块被架在火上炙烤的坚冰,逐渐融化的同时,也在吞噬下方的火源。 温酌晚了几步跟上去,来到时星洄身边时,眼底沸腾的感情克制得恰如其分,“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随你。” 时星洄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冲等候在里面的化妆师露出一个笑容,“我来卸妆了。” 化妆师放下手机,刚刚抬头就看见了站在时星洄身后的温酌,神情不由得一僵,“啊,好,星洄你先坐吧,嗯,温老师也是。” 像是看不出对方的尴尬,温酌颔首示意,自然地坐在了时星洄旁边的旋转椅上,透过镜子看向那张哪怕染着血污也格外漂亮的容颜。 她其实并不喜欢看见时星洄这副模样,就算明知道是假的,却也不喜欢。 伴随着化妆师的动作,白净的面容缓缓显露,时星洄闭着眼睛,忽然出声:“温老师。” 温酌微微挑眉,用鼻音轻轻地问:“嗯?” “等会儿和我回一趟酒店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时星洄的声音几乎听不出情绪,平直地好似公事公办,温酌低头藏起那些落空的期待,只浅笑道:“好。” 化妆师有些坐立难安,也越发确定了温酌的声明是真的,在时星洄的礼貌和淡漠下,温酌的爱而不得几乎是外化的,哪怕有她这个外人在场也不曾收敛分毫。 加快了些速度,搞定后,化妆师松了口气似的笑了,“好了,星洄,我先去参加戚老师的杀青仪式了。” “好,辛苦了。” 时星洄点点头,视线投过镜子同温酌对视,“我先去换一下衣服,然后你和我一起回酒店吧?” “嗯,我都可以。” 温酌已经十多天没有见到时星洄了,所以哪怕是背影,她的目光也追随着,像一朵只知道围着太阳旋转的向日葵。 简直令人如芒在背。 时星洄故作不察,前去更衣室换上了自己来时的衣服,扣上鸭舌帽后走了出来,“走吧。” 帽檐的阴影覆盖在眉目处,仿佛为精致优越的眉宇镌刻上一层锋利,温酌愣了一瞬,紧接着问:“是还有狗仔在烦你吗?” 在她的记忆中,时星洄向来明媚,不怎么爱戴帽子。 时星洄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在热搜上挂了那么久,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经过这段时间知名度的飞升,而且还是黑红,她算是明白当初谈宋所说的“人怕出名猪怕壮”是什么意思了。 是敏锐察觉的视线,是手机镜头后的窃窃私语,是每时每刻的疑神疑鬼。 温酌沉默了,是因为她,时星洄才失去了以前的自由,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去设想如果自己没有做这一切的未来。 万一再无交集,那还不如由她来强行弯折两条平行线,强扭的瓜或许不甜,但也能入口。 果然,她的性格底色仍然是自私。 察觉到温酌的胡思乱想,时星洄清了清嗓子,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听曲潋说,温知行气得不轻?” 思绪回笼,温酌慢半拍地点头,“嗯,他的棋子自行改变了落点,他当然……” 似是刚刚反应过来,她倏然蹙眉,“曲潋都和你说了?” “嗯,除了那份‘大礼’。” 时星洄本想诈一下温酌,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她的确有些好奇,但也仅仅停留在好奇了。 温酌顿了顿,像是想要坦白但又在害怕什么,拧紧的眉心间写满了纠结。 可就在她游移不定的时候,戚晏清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星洄,一起来拍张照吧?” 时星洄闻声看去,是戚晏清正在和导演和工作人员他们一起拍大合照,便笑了笑,道:“好。” 心脏一紧,温酌干脆也走了过去,一副察觉不到大家的惊讶的模样,还自然一笑,“我也是《嫂嫂》的一员,不能合照吗?” 她的视线落在了戚晏清身上,这句话显然意有所指,戚晏清回以一笑,笑意却只浅显地浮在瞳孔表面,“当然可以。” 时星洄站在两人中间,显然也意识到了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存在的对峙,她看看眼尾弯弯的戚晏清,又看看唇角抿紧的温酌,最终选择走到了戚晏清身边,比了个“耶”的手势。 见状,戚晏清冲温酌小幅度地耸肩,就像在一场无声硝烟中获胜的将领。 温酌的唇瓣咬得越发紧了,但是考虑到这张照片的性质以及它一定会公开出现在网络上,便只能压抑着内心的不悦,站在边角,眸心冷然地看向镜头。 她不能再害时星洄了。 “好,三、二、一,茄子!” 掌镜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看了一眼画面内和所有笑着的人们都格格不入的温酌,又抬头看向正笑着同戚晏清说话的时星洄,暗暗摇了摇头。 贵圈真乱。 “戚姐,我先回酒店一趟,然后再去参加杀青宴。” “好,我也要去卸妆换衣服了。” 戚晏清到底是主角,而且为人处事亲近平和,几乎剧组里的所有人都很喜欢她,所以导演安排了杀青宴,顺便让大家放松一下,玩一玩。 时星洄和戚晏清聊完后也就来到了温酌身边,“走吧,我们快去快回。” 温酌压根儿就没加群,也不知道杀青宴的事情,只以为时星洄并不想和自己多待,眼神便更为黯淡了。 两人向着停车场走去,元鹿正等在那里,见了她们就把车开了过来,“温总,要去哪里吗?” “回酒店。” 温酌说着,上前坐在了副驾,她知道时星洄不会愿意和自己坐在同一排,干脆就没有自讨没趣了。 时星洄看出了她的想法,安静地来到了后排坐下,随后,温酌深呼吸后开口,“抱歉,我也想和你说这些天的事情,不过我以为你不会感兴趣,而且,我做的那些事情,也确实算不上光彩。” 这些话语有些突兀,不过也是温酌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她想要把自己整个摊开来展现给时星洄,无论是高傲的、卑微的、干净的、肮脏的,全都表现出来,再无一丝隐瞒。 时星洄微不可察地挑眉,所以是因为这两个原因,才在自己的聊天框消失了近十天吗? 前段时间的温酌消息多到了几乎令人心烦的程度,所以在完全沉寂后才会令自己感到奇怪和不适……吧? “我只是有些想知道,你给温知行送了一份什么样的礼物。” 就算不从温酌的角度去考虑,只论个人,时星洄也不喜欢温知行和温明翊,所以,她只是好奇罢了,绝对没有什么替温酌打抱不平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小时,骗骗自己可以,别把大家一起骗了 不好意思宝宝们,我最近在赶论文,所以更新有点不稳定,先滑跪一下 第70章 色系 ◎没有光明正大争风吃醋的资格◎ 也不知内心这些无谓的解释究竟是说给谁听的,时星洄抬眸直视温酌,等待着一个答案。 四目相对,仿佛被相思经年的清晖照亮,温酌心神俱颤,瞳眸都不由自主地抖,“我……” 在自卑与害怕下,她应该垂首诉说的,可是面对着令人奢望的注视,身体的本能反应显然是舍不得,“我派人跟踪了温知行的新欢,发现她私底下同样在和温明翊往来,虽然不知具体事宜,但是一丁点的怀疑就足够成为令他们父子反目成仇的导火索。” 温酌就这样在那双澄澈明净的目光下剖白出了自己的卑劣与不堪,从一开始的算计一样,她从来都是这样攻于心计的人,内核流淌着属于温家的劣根性。 不过,时星洄并没有露出很意外的表情,只是轻轻挑眉,眼尾泛着笑意,“狗咬狗的戏码,真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呢。” 闻言,温酌浑身一颤,随即眼底深处迸发出雀跃的光晕,“你不会觉得,我的手段很下作吗?”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时星洄侧目看向窗外,直白道:“在我眼里,你就没有高尚过,好吗?” 知道这句话语所指向的事件,温酌稍稍垂下睫羽,根本无从辩解,自厌自弃时,却又听见时星洄说:“但是这件事,我挺支持你的,只是反击而已,算不上下作。” “人首先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才有善良的资本。” 细细呢喃过这句话,温酌难得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似感慨、似怀念,“你说这话的时候,真的很像小时老师。” 时星洄将眼神移回来,落在温酌弯月一般的瞳眸,心尖像是被什么火源烫了一下,遮掩着局促道:“我本来就是,不像才奇怪好不好?” 笑容愈发扩散,温酌小幅度地向前倾身,眨眨眼问:“你要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或许不是什么令人期待的东西,但是她确实很好奇,毕竟这是时星洄难得主动要给她什么呢。 时星洄看了一眼一言不发专注开车的元鹿,坦白道:“谅解书。” “什么?” 温酌第一时间没有理解,随后恍然扬眉,“你知道了?” “嗯,还是曲潋告诉我的,你现在处于保释状态,如果得不到我的谅解,就需要负刑事责任。” 一时之间,温酌的神情变得五颜六色起来,第一反应是难堪,因为自己此刻狼狈的处境,但是意识到时星洄打算帮助自己,甚至谅解自己时,内心的期盼就会如雨后春笋,无法抑制地长个不停。 如同流星闪过晦夜,那双极为漂亮的眸子里亮起璀璨的喜悦,直勾勾看来时,都快要在身后生长出一条不住摇晃的尾巴了。 时星洄被自己的想象逗笑,就在温酌不明所以时,她清了清嗓子,道:“好聚好散,既然你之前帮了我,我也就帮你一次。” 熟悉的公事公办语气,温酌都快习惯时星洄三句不离“划清界限”了,闻言反而弯起了眉眼,嗓音甜软,“好,那我就谢谢你了。” “没关系。” 那眼神一瞬不错,时星洄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尖,强迫自己再度看向倒退的街景,耳尖却违背了主人的意愿,浅浅泛起薄红。 好在车程并没有多远,温酌也没有那么执着,不一会儿便转头坐直了身子,令时星洄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到达酒店后,元鹿守在了房间门口,时星洄带着温酌走了进去,将书桌上的谅解书递去,“喏,看看吧,有什么问题和我说。” 温酌接过来粗略看了看,道:“没问题,你写得很好。” “那就行,你去忙你的吧,我要洗澡了。” 今天的戏份需要穿满是血污的衣裳和盔甲,感觉人都被熏上味道了,时星洄想着去戚晏清的杀青宴前,还是稍微收拾一下自己比较好。 温酌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可是看眼神,明显是想要询问什么。 不过时星洄可没有那么识趣,她只是示意了一下门口的方向,用意更为直观。 “你……等会儿是有什么事吗?” 犹豫再三,温酌还是舍不得离开,便问了出来。 时星洄微微皱眉,随即反应过来,略感诧异地笑了,“你不知道今晚有戚姐的杀青宴吗?” 之前的温酌可是草木皆兵,恨不得掌握她的所有行程,没想到现在,连这么公开的安排都不知道,这也算是一种……改变吗? 果然,温酌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通知的?” 而且,又不是全剧组杀青,真是小题大做。 内心酸酸地嘀咕着,温酌努力不让自己的嫉妒和委屈表现得太明显,“那你今晚还有时间和我对戏吗?我都好久没接触镜头了,不提前排练一遍,我怕明天一直ng,拖累进度。” 而且,你和戚晏清都可以一直对戏,这么敬业,不能到我就不行了吧? 剩下的话语太过幽怨,温酌只能暂时咽下,现在的她,是没有光明正大争风吃醋的资格的。 无论是盈盈颤动的眸光,还是无意识咬紧的唇瓣,每一处都柔弱得恰到好处,令人心怜又心软,时星洄不由得感到好笑,这叫做演技不好? 在戚晏清面前时,温酌不是还在耀武扬威说“没什么可准备的”,怎么到自己面前,就是“怕明天一直ng”了? 这一次没有再戳破温酌,时星洄一边在衣柜里拿衣服,一边点头道:“可以,晚上你带着剧本过来吧,我们过一遍。” 哪怕是单纯从工作角度出发,她也确实需要和温酌对一遍剧本,虽然柳瓷枝这个角色在剧情之中不算很重要,可是温酌的客串对于整部剧来说都是一个讨论点,尤其是她们的关系曝光后,讨论度只会更上一层楼。 “好,那杀青宴见。” 得到肯定的答复,温酌终于露出了笑容,目光在时星洄手中的衣服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时星洄倒没有问什么“你也要去杀青宴”这种白痴的问题,毕竟,温酌现在名义上也是剧组的一员,参加戚晏清的杀青宴,合情合理。 她看着打开又关上的房门,拿着衣服去了洗手间。 …… 房间外。 元鹿接过温酌递来的谅解书,道:“我今晚就去处理好这件事。” 温酌却笑了笑,“不急,今天先陪我去参加杀青宴。” “什么?” “戚晏清的,她今天是最后一场戏,马上就要出国去录音综了。” 元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是《音你存在》吗?难怪温总你要花那么多钱去投资这档节目,还把录制地点从国内改到了国外,原来是……” “咳。” 温酌极为刻意地清嗓,抬眸道:“这件事情,你知道就足够了。” 差点没憋住笑,元鹿做了一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好的,老板。” 不过没一会儿,她又好奇地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温酌刷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言简意赅,“换衣服。” 元鹿跟在后面关了门,眼神显得有些疑惑,温酌这一身不就是为了今天见时星洄特意搭的吗?怎么还要换? 她秉持着少问多做的原则,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温酌在琳琅满目的衣柜面前挑挑拣拣。 “蓝色的,这个太深了,这个又太浅了,这个太素了,这个……” 在温酌自言自语时,元鹿识趣地上前,“是要选蓝色的上衣吗?” “嗯。” “这件怎么样?” 那是一件天蓝色的针织衫,衣领做了不对称的设计,沿着一端延伸,可以不经意地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下方还点缀着一颗银质的五角星,简单又不失性感。 温酌看了一会儿,露出了赞许的眼神,“不错,下装要白色的,你看看搭哪个比较好?” “这些都可以,只要宽松一点就好了。” 隐隐约约的,元鹿大概猜到温酌在这里换衣服的原因了,忍不住在内心暗笑,果然是关心则乱,明明身为设计师,居然也会因为衣服的搭配而发愁。 果不其然,在杀青宴上见到和助理一起前来的时星洄后,对方穿着浅蓝色的T恤,下方则是一条垂直版型的象牙白牛仔裤,乍一看,和温酌的穿搭色系一模一样。 时星洄同样也见到了她们,在看见温酌时,不由得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眼神。 难怪当时温酌看了一眼她在衣柜里拿的衣服,原来在这等着呢,是为了向戚晏清宣示主权? 无趣。 摇了摇头后,没有在意她们出现时引起的目光和讨论,时星洄径直向身处人群中心的戚晏清走去,笑道:“不好意思,我洗了个澡,来晚了。” 戚晏清当然也注意到了两人的衣着,想也知道一定是温酌使了什么手段,于是面上笑容依旧,大方而得体,“没事的,你今天在地上躺那么久,回去了是该收拾一下。” 随后,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温酌,勾唇浅笑,“温老师也来了?” 温酌毫不退却地同戚晏清对视,笑着一步步走近,“当然,庆祝戚老师杀青嘛。” 此刻,时星洄左边坐着戚晏清,还剩下对面和右边的位置是空的,不过扫视了一圈都没看见谈宋,有种不详的预感盘旋在心头,她转向左边小声问:“谈宋姐呢?她不来吗?” 戚晏清看着温酌极其自然地在时星洄右手边落座,额头的青筋忍不住跳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她才是真的来晚了。” 70-80 第71章 副驾 ◎又乖又软◎ 杀青宴很快就开始了。 谈宋到达的时候,菜都快上一半了,她不好意思地向大家笑笑,随后看着坐在时星洄旁边的戚晏清和温酌愣了愣。 无奈,她在时星洄对面那个唯一的空位落座,解释道:“抱歉,刚刚来的路上发生了事故,所以来得晚了点。” 这个桌上都是一些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并没有起哄说罚酒什么的,只是关切地问“没事吧”。 谈宋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摇摇头道:“不知道,被撞的那个还是一辆豪车呢,侧边都快碎了,后面救护车来了,交警疏通了车辆,我才能加速开过来。” 这一段小插曲过去后,许多人都来给戚晏清敬酒了,时星洄坐在一旁,忍不住劝道:“戚姐,你少喝一点吧。” 素净柔和的面上已经染了浅浅的晕红,戚晏清微微歪头,笑道:“没事,今天杀青,我开心。” 然而实则,那双内勾外挑的眸子在垂下时才敢显露被藏起的不舍与愁绪。 戚晏清有预感,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时星洄和温酌之间的关系一定会迎来天翻地覆的转变。 又仰首喝下一杯滋味清甜的鸡尾酒,戚晏清难得露出这般媚眼如丝的模样,还笑着冲大家眨眨眼,“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嫂嫂》一定会大爆的!” “一定会的!” 众人一起举杯,彼此之间都洋溢着轻松的笑意和对未来的期盼。 时星洄接下来还有工作,便只是喝了些果汁,不过她侧目看向温酌时,才发现对方杯子里居然只剩下了几滴剔透的酒液,而唇瓣也嫣红湿润,像一朵开得糜烂的玫瑰花。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晚上还要对戏呢,少喝一点。” 流转的眼波比起戚晏清的媚态还要勾人万分,温酌漫不经心地掀眸,墨色的眼底淌着春水一般的风情万种,“你在关心我吗?” 温酌的音质本该是清漠的,此刻却像是憋着一股劲,软得惊人。 时星洄收回定格在温酌唇瓣上的目光,心跳微滞,面上努力保持着不动声色,“我可不想和一个醉鬼对戏。” “不会喝醉的。” 这声呢喃很轻,温酌似乎丝毫不知自己如今的模样有多娇媚,还抬起那双水光盈盈的清透眸子看来,嗓音甜腻,又乖又软,“你管一管我,我就不会喝醉了。” 本来高傲如温酌,是很难想象自己放低姿态去刻意引诱一个人的,她觉得没必要,觉得那样的话仿佛连自尊都抛弃了,可是现在成为惯用的把戏后,看见时星洄隐有动容的眼神后,她又觉得……挺好的。 时星洄确实是愣了一瞬,骤然清醒后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如此吃软不吃硬的人,还是说,只是因为对象是温酌而已? 这个猜测在心底引起轩然大波,她倏然移开目光,拿起右手边的果汁就开始喝,仿佛在掩饰什么,也仿佛是在给自己降温。 一边喝还一边庆幸,还好今天没有习惯性把发丝别在耳后。 “你不想管我吗?” 得不到答案的狐狸得寸进尺地倾身靠近,含着果香与酒香的唇饱满而柔软,“一句话就可以了,我很听话的。” 时星洄忍不住往戚晏清那边靠了靠,可是看见温酌忽然黯淡下来的眸光后又紧急刹住了动作,只好将装着果汁的壶往温酌那里推去,道:“该说的我刚刚已经说了。” “好,我会听你的。” 温酌端起果汁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邀功似的轻抿一口,沾湿了双唇,还极为犯规地伸出舌尖舔了舔,看似毫无所察,其实早就发现了时星洄多次扫向自己唇瓣的目光。 酒桌上觥筹交错,但是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她们的小动作,譬如说,距离时星洄最近的戚晏清,还有正坐在时星洄对面的谈宋,她看着两人身上相同色系的衣裳,眉心忍不住缓缓敛了起来。 怎么回事,感觉左胸口闷闷的? 敏锐地察觉到几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时星洄摆正了面色,拿起手边的酒杯看向戚晏清,“戚姐,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和照顾,你真的是一位很优秀的演员,能和你合作,是我的荣幸。” 戚晏清勾唇扬起一个笑,语气格外亲昵,“你我之间,说这些做什么?” 在时星洄和戚晏清聊起来后,大家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众人谈天说地,倒也其乐融融。 不过,在看了一眼腕上银白色的手表后,戚晏清想起什么似的,问时星洄:“对了,小芷呢?她不是说下戏了过来?” 凌芷的《丘比特》最近也临近杀青了,所以和她们说了一声要晚点再来参加杀青宴,不过怎么大家都快吃完了,她还没有来? 在记忆中,凌芷并非一个不守时的人。 时星洄摇了摇头,正拿出手机打算给凌芷发消息问问,却被挂在首页的微博热搜推送惹得皱起了眉。 “曲氏唯一继承人在H市遭遇车祸昏迷”,曲潋? 瞬间紧绷的身子引起了戚晏清的注意,她也凑过身来,“怎么了?” “看热搜。” 简短地回复戚晏清后,时星洄用手臂碰了一下温酌,沉着一张脸示意自己手机上的内容。 温酌并没有喝多少,垂眸看清那些文字后,神情显然也变得冷凝起来。 “我先失陪一下。” 她匆忙起身,时星洄和戚晏清对视一眼后,同样跟着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道:“我们和你一起吧。” 温酌疑惑地回眸,戚晏清倒是神色如常,“投资商出了车祸,我们理应去看一下吧。” 时星洄也指了一下图片里除曲潋外被打码的另一个人,从身形来看很像凌芷,“而且我们的朋友也在里面。” 理由充分,温酌沉默着点点头,拉上另一桌的元鹿走在了最前面,戚晏清还在路过导演时抽空解释了一下。 四人来到停车场,向报道里的医院开去。 那里已经被蜂拥而至的狗仔围得水泄不通,考虑到车内三个人的身份,元鹿调转方向,绕路前往了医院的后门。 这里也堵满了人,但是有保安在疏通,元鹿过去后按下了车窗,指尖中捏着一张烫金的玄色VIP卡,仅仅展示了一下,保安便恭敬地俯身,打开了紧闭的后门。 时星洄都不觉得惊讶了,只是感觉这可真是一个钞能力当道的世界。 安安稳稳地开进了地下车库,温酌联系着曲潋的助理获取了具体的位置,带着另外三人来到了医院顶楼的单人SVIP病房。 出乎意料的是,她们居然在病房里见到了全须全尾的曲潋,病床上躺着的女人反而是凌芷。 时星洄和戚晏清都惊了,跑到病床前,随后诧异地看向曲潋,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曲潋凝眸看向脑部缠满绷带的凌芷,叹息道:“那群人是冲我来的。” “平日里我一般坐副驾驶,不过今天我答应了带小芷过来,就没有让助理开车,是我自己开过来的,小芷则是坐在了副驾,那群人几乎是不要命地往副驾撞过来,我尽量躲避了,可是还是……” 剩下的话语,在自责与哽咽之中失去了发声的力气。 见状,自然也不能把这件事情怪到曲潋身上,时星洄蹙眉盯着面色苍白、呼吸孱弱的凌芷,心底涌起一阵无力的担忧来。 戚晏清的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是不明所以的谈宋,戚晏清小声解释了一下,对方也表示要立马赶过来。 温酌向元鹿示意了一下,“你等会儿去后门接谈小姐上来。” 元鹿点了点头,自觉站在病房外守着,并关上了隔音很好的门。 病房内陡然安静下来,温酌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曲潋问:“所以热搜的消息,是你故意放出去的?” 曲潋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很是诚恳地点头,“我想把幕后的人抓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以为自己成功了,这段时间,我会待在医院,一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更重要的是,小芷因为我而变成这样,我有责任照顾她。” “那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时星洄眸光明锐,难得在柔和的容貌下表露出几分外化的攻击性,“凌芷同样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有的,这也是我吸引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曲潋看着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凌芷,向来温和的气质透露出些许阴狠,“可以帮我调查这件事吗?我这段时间不好现身。” “当然。” 戚晏清微微压眉,“哪怕没有曲小姐的请求,我们也会的,这段时间,小芷就麻烦你照顾了。” “职责所在。” 众人达成共识,曲潋签下了一份代理协议交给温酌,道:“温姐姐,警察正在根据监控追查肇事逃逸的人,如果抓到了,就麻烦你帮我去审问一番了。” 出于能力方面的考量,她还是很信任温酌的。 温酌接过后点了点头,看向时星洄道:“我们先回去吧,也不早了,戚老师还有行程要赶呢。” 戚晏清歉意一笑,“抱歉,最近的工作确实有些忙。” 曲潋理解地回以一个浅浅的笑,“没事的,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去拿检查结果。” 三人从病房内走了出来,正好看见了朝她们走来的元鹿和谈宋,温酌示意了一下电梯的方向,道:“病人需要静养,我们就别打扰她们了。” 谈宋一脸懵,还是戚晏清走过去和她解释了事情的始末,对方连连点头,神情惊讶。 到达地下车库后,戚晏清看了一眼走在一起甚是般配的时星洄和温酌,勉强笑道:“我就坐谈宋的车先回去了,拜拜。” 时星洄仍然在思索着究竟是谁会对曲潋下这么狠的手,闻言才稍稍回神,道:“好,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可是H市车神。” 谈宋朝她们挥了挥手,带着戚晏清扬长而去。 而元鹿这边,温酌习惯性向副驾驶走去,不知是不是对这个座位产生了阴影,时星洄下意识喊住了她,“一起坐后排吧。” 温酌眉梢轻扬,眼里是清晰可见的喜悦,“好。” 【作者有话说】 小时不语,只是一味地劝左右两边少喝一点 第72章 后颈 ◎朝圣的少女即将得到神明的青睐◎ 到达酒店后,温酌亦步亦趋地跟在时星洄身边,就像一只甩不掉的小尾巴。 元鹿在后面看着,忍不住偷偷笑了,随后识趣道:“温总,那我就先回房间了。” 自从温酌的伤好了以后,不需要人陪同照顾,她就换到了隔壁的房间居住。 温酌点了点头,眉眼带笑的模样看上去明媚而温婉,“好。” 见元鹿转身向长廊走去,时星洄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歪头示意,“进来吧。” 温酌稍显拘谨,但步伐并未停下,关门后就径直来到了时星洄的背后,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 这也就导致时星洄回头的时候差点撞上了温酌的鼻尖,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眉心轻敛,“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随即反应过来,又问:“而且你站我后面干嘛?” 温酌扬起一个乖顺的笑容,坐在了沙发上,还幼稚地晃着小腿,“可能是习惯吧,小时候被欺负多了,我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久而久之,走路的声音也就轻了。” 在时星洄逐步放软的眸光下,温酌微微低头,露出发丝柔顺的脑袋,嗓音低下去,仿佛有些无措,“我只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不是故意吓你的。” 这叫什么,杀人诛心。 时星洄再冷漠也做不到对温酌的过去评头论足,更何况,她刚刚的态度是有些恶劣了。 有些局促地清了清嗓子,她看着温酌略显柔弱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居然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以示安慰,磕磕绊绊道:“那个,我不是怪你的意思,而且都过去了,现在的你有权有势,没必要这么谨小慎微的。” 在时星洄看不到的地方,温酌得逞似的勾起唇角,抬头时却仍然是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真的吗?可是你刚刚好凶。” 时星洄心里都快念叨“我真该死啊”了,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温酌又弯起眸子,撒娇一般道:“你再摸摸我,好不好?” 那只手仍然停留在空中,注意到时星洄的愣神,温酌主动将脑袋送入对方手中,还小幅度地蹭了蹭,“好了,你已经把我哄好了。” 哄? 时星洄眼里缓缓浮现了一个问号,她有种自己在被温酌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触电一般缩回手,耳尖再度被热意浸染,时星洄略感不适地摸了摸鼻尖,翻出自己的剧本道:“别忘了正事,对戏吧。” 漂亮的瞳眸形似弯月,温酌来到了时星洄身边,“可以让我也看看吗?我忘了带剧本了。” 闻言,时星洄干脆将自己的剧本递了出去,“给,你看吧,我其实都记得差不多了。” 温酌动作都僵了一瞬,内心抱怨着“真是不解风情”,面上却维持着笑容,“这么厉害?” “还好吧,既然要当演员,自然要认真对待。” 时星洄起身去拿了一瓶水,拧开盖子后灌了几口,这才缓解了一些不断上涌的热汽。 她怎么会看不出温酌的想法,当带着温度和冷香的身子近距离地贴近,当大脑的警报刺耳地拉响,时星洄哪怕对于剧情没有那么熟悉,也不得不找理由逃离。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房间内顿时陷入安静,好一会儿,温酌看完了属于柳瓷枝的剧情,合上剧本道:“我准备好了。” 闭眼又睁开后,温酌换了一副神情,进行无实物表演倒茶时,眼尾的情绪风情万种却又冷眼旁观,“官人如何称呼?” 时星洄双手撑在膝盖上,忍不住摩挲两下,“云边。” “原来是云姑娘。” 温酌也注意到了时星洄的小动作,轻笑出声,“云姑娘今日可是来寻欢作乐的,怎么如此木讷?” 见时星洄不解地抬头,温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对方的双腿,“不给我留个座位吗?” 剧本里并没有这一段,是温酌发现她的心不在焉后刻意加进去的。 时星洄倏然回神,将手从膝盖上移开,随后,馥郁馨香袭来,温酌跨坐在了她的腿上,惊艳万分的眉眼认真地注视而来,“奴家还从未与人欢好过,云姑娘可要温柔一些。” 左胸口的跳动失去了原有的节奏,就好像彰显着正在失控的自己,时星洄抿紧了唇,垂眸躲避那格外炽热的视线,“柳姑娘,我不是来……” 后颈被轻轻地捏了捏,温酌就像一只刚刚化形的狐狸,鼻尖一寸寸嗅过时星洄的锁骨、脖颈,乃至耳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肌肤上如同点燃干柴的火源,被发丝遮掩了半日的薄红终于得以重见天日,温酌发现了时星洄也并非无动于衷后,墨色的瞳眸渲染上几分苦尽甘来的笑意。 不过,剧情还在继续。 只见温酌眸光一凛,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诧异问:“你身为乾元,怎么会没有味道?” 像是找到了什么理由,时星洄放轻动作推开了温酌,低声道:“我、我不行,柳姑娘,在下来此真的是为了别的要事。” 温酌眼中的情绪几经变幻,最后全都化作苦涩,她勾唇一笑,收起了那副娇媚做派,眼神反而折射出清泠泠的冷,“可是明日,若我身上并没有被标记的痕迹,这入幕之宾,怕是就不止云姑娘一人了。” 也不知明日,可还有这样看起来干净又温柔的人出现。 时星洄浅浅蹙眉,欲言又止,可是看着温酌自怨自艾的模样,最终还是道:“柳姑娘,我知你处境不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温酌歪着脑袋看来,流光溢彩的眸间漾着极淡的兴趣,更多的是如死水一般的漠然,“说来听听?” “黑市上有售卖伪装信香的香水,一般是提供给天阉之人助兴的,而这个,我有,或许可以帮助柳姑娘逃过检查。” 兴趣肉眼可见地浓了一些,温酌眼波流转,终于专注且郑重地落在了时星洄的身上,再不带一丝冷漠的玩味,“黑市常人难以进入,看来云姑娘比我想象中要更加高深莫测。” “柳姑娘只需要告诉我答案就可以了。” “当然,我同你做这个交易,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想要你,帮我搞定县令公子。” 温酌勾唇浅笑,手在脖颈间比划了一下,“杀了他?” 时星洄被哽住了,赶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我只是想要取得营业资格而已,他说若我能让你与他见上一面,便不再卡我。” “原来如此。” 温酌撩开了披散在肩头的乌发,露出纤长细白的颈,随后妖冶万分地抬眸看来,“演戏演到底,送佛送到西,云姑娘既然要帮我,至少要留下一些痕迹吧。” 闻言,时星洄只好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目光落在那冷玉一般白皙细嫩的肌肤上,她知道的,温酌不怎么爱晒太阳,所以每一处都生得如同冬日落下的新雪,白得好似反光。 而且几乎每一处,她都细致地抚摸过、轻吻过,所以更能知道温酌身上每一颗隐秘的痣。 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时星洄缓慢低头,唇瓣寻着温酌的后颈,仿佛真的即将在那里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又或者说,一个无人可知的标记。 温酌努力抑制住来自神经深处的颤抖,害怕自己哪怕一丝的举动都会惊醒此刻的时星洄。 剧本里的云边,是没有吻上去的。 可是,温酌等待这一刻,却是流尽了眼泪,受尽了苦楚,如同正在朝圣的少女即将得到神明的青睐,她攥紧了拳,眼眶都微微泛红。 带着热度的呼吸停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既没有彻底离开那样令人难受痛苦,又没有再拉近,令人心痒难耐。 时星洄被理智束缚住了动作,第一个反应却不是起身,而是皱眉,她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明明想起了剧本的走向,但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一片雪白和淡淡凸起的骨骼,还是想……咬下去。 是报复吗? 劫后余生一般急忙离开仿佛能蛊惑人心的娇艳美色,时星洄压抑着喘息,强撑着理智念出了剧本里的台词,“抱歉,柳姑娘,在下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失落,极致的失落。 就好似心脏突然空了一大块,在八月中的夏日被灌入了极寒之地冷冽刺骨的风,像锋利的刀刃一下下划过脆弱的血肉,温酌咬紧了唇,被突如其来的哽咽堵住了发声的能力。 见她许久都没有回应,时星洄探究看去,却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盛满了破碎委屈的眸子。 不,这不是柳瓷枝该有的表情,这是独属于温酌本人的,极度脆弱又极度倔强,极度渴望又极度隐忍,最为矛盾的神情。 左胸口的跃动活泛起来,时星洄转身躲开对视,拿起自己放在吧台的水再度喝了起来,“那个,今天就对到这里吧,也差不多了,最后那一部分明天在剧组看看就行。” “嗯。” 温酌的嗓音闷闷的,她抬手轻轻抚过仿佛还残存着温热气息的后颈,低声道:“对不起,我有点不在状态。” 但那嗓音,并不平静,反而刻意将低落的情绪平铺直叙,像一只露出柔软肚皮的小猫没有得到应有的抚摸,于是故意哼哼唧唧的,还拿尾巴尖蹭主人的小腿,故作无意,又满是故意。 时星洄无奈地叹了口气,要说起“不在状态”,其实最先走神的那个人,是自己,是自己的停顿给了温酌不该有的期待和希望。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章应该已经算甜的了吧? 第73章 夜宵 ◎“只是我很在意你而已”◎ 好在第二日进行拍摄的时候,时星洄已经整理好了心绪。 而面对镜头,考虑到两人至今仍然没有淡下去的舆论,哪怕温酌再想,也只能克制着自己,仅仅作为一个对手演员,完成了戏份的拍摄。 之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时星洄按部就班拍戏,时不时会见到温酌等候在一旁,然后在下戏后亮着一双眼眸问“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 时星洄一连拒绝了好几天,但拍武戏那会儿热量消耗确实很大,而且温酌还提到了要安排看海的行程,她便顺水推舟答应了。 于是,八月二十九这天,居酒屋的包间内,淡淡的雾气萦绕在两人之间,温酌抿了一口桃子酿的酒,关切问:“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时星洄先吃了两个寿司安抚空荡荡的肚子,又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这才缓了口气,“还挺累的,感觉当练习生的时候运动量都没有这几天大。” “那你多吃一些。” 温酌眉眼弯弯,在静谧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温柔,她将装着猪颈肉、生菜和泡菜的托盘推得离时星洄近了一些,“这家店的包肉是招牌,你要不要试一下?” 对于这样和谐的氛围感到不适应,时星洄拿湿巾擦了擦手,问:“不是要安排行程吗?” 说着,她故作自然地拿起生菜,一边往里面放猪颈肉,一边继续说:“现在有确定想去的地方吗?” 虽说都是看海,但是身处地大物博的国家,水质、气温、建筑风格,以及适宜前去的季节,都需要纳入考虑的范畴。 温酌当然发现了时星洄的转移话题,倒是没有感到难过,反而觉得对方的模样有些可爱,眼尾的弧度越发明媚,“我比较想去Q市,之前拍戏的时候去过一次,海景很漂亮,不过我觉得两个人一起去看的话,风景也会更好看吧?” 正把包得满满当当的生菜往嘴里塞,时星洄顿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不过温酌也没有强求她的答案,反而等着她吃完,笑着问:“你是三十一号杀青吗?” 时星洄点了点头,“对,后天下午是最后一场戏,然后要办杀青宴。” 没有问出那句“你要来吗”,毕竟在时星洄看来这就像是一句邀请,而且温酌的答案,应该也只会有一个吧? 可是,温酌轻叹一声,盈盈颤动的眸光失落地垂下,撑着下颌道:“那我可能赶不上了,等会儿和你吃完我就要去赶飞机了,估计后天晚上才能回来。” 指尖无意识地蜷在一起摩挲,时星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只是说:“一场杀青宴而已,我们在Q市见就好了,你也不用来回奔波。” 温酌一瞬不错地盯着对面的反应,奈何时星洄真的太平静了,眼中的低落变得浓郁了些,她抿着唇,低声道:“好,晚点小鹿订了机票以后我发给你,你要休息一天吗?我看看订一号的还是二号的。” “不用了,反正是出去旅游,又不是工作。” 时星洄看了一眼温酌杯中不剩多少的酒液,道:“等会儿元鹿要过来吗?不然你怎么开车?” 在她自身都还没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很了解温酌了,不然也不会明知道对方是开车来的还默认了饮酒的行为。 闻言,温酌故作俏皮地眨了眨眼,直直盯着时星洄问:“那如果小鹿不来,你会送我回去吗?” 温酌的眼型极为精致,外勾内挑,每一处弧线都生得完美,眼波流转间,是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拒绝的期待。 时星洄无奈一笑,平静地默许了自己的心软,“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当然。” 温酌眼中仿佛盛满了雀跃的光晕,“你可以选择让助理来接你,也可以打车回去,让我自己在这里等小鹿,不过……” 她微微歪头,像一只明知道自己这样很可爱还要故意展示的漂亮小猫,“我不会为难你的,小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等会儿会把你送回去,然后我再去机场。” 这算什么?试探自己?还是拿自己寻开心? 罕见地并没有产生什么心绪,时星洄仍然笑着,甚至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递到了温酌桌前,“那帮我也倒一点吧,谢谢。” 她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如果温酌刻意不让元鹿过来,那么开了车的她们自然不能都沾染酒气,但其实,这里的果酒真的很香,她已经馋了好久了。 温酌自然意识到了时星洄的想法,确认对方早就做好准备要送自己回去后,她墨黑色的瞳孔中光晕更盛,细白的指尖捏着酒壶,清透的酒液缓缓倾泻而出。 “早知道你也要喝的话,我就点荔枝桃子酒了。” 她的嗓音淡淡的,并不存在邀功的心思,只是平铺直叙地表达遗憾。 时星洄愣了一瞬,显然也想起来了两年前故意借酒发酒疯的画面,她没有想到,温酌居然到了现在还记得自己两年前的喜好。 这么想着,她也就顺嘴说了出来,“这你都记得?” 温酌将覆着一层明润酒液的杯子递来,柔柔笑道:“有关你的事情,桩桩件件我都记得,你喜欢喝带有荔枝味道的酒,但是水果的话其实更喜欢吃草莓,饼干喜欢吃黄油做的,在正餐方面更喜欢吃烤肉,不太爱吃米饭,唯一比较能接受的米饭就是寿司,我说的对吗?” 时星洄露出了较为惊讶的神情,她甚至觉得温酌比自己还要更了解自身,她的喜好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似乎是这个眼神也比较好懂,温酌不问自答:“没有很明显,只是我很在意你而已。” 左胸口的悦动好似加快了些,那双认真看来的目光简直称得上虔诚,专注到足以令人丢盔弃甲,好在时星洄对于这样的温酌已经产生了些许免疫力,但也只能拿起杯子掩饰自己的异样,抿了一口后低声道:“爱人前要先爱己,你有这份心思,不如对自己好一些,别人是无法成为你的救命稻草的。” 不过,温酌的眼神丝毫未变,声线也并无困惑,反而极为坦诚,“我做不到。” 而且,哪怕能做到,她也舍不得。 满是白桃清香的果酒顺滑地进入喉咙,在夏夜里就像一阵吹来的晚风,时星洄下意识轻挑眉梢,显得很是满意。 见状,温酌也很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怎么样?也没有比荔枝的差很多吧?” “还不错,挺好喝的。” 时星洄点了点头,她也不想再和温酌聊那些话题了,既然明知对方是个恋爱脑,自己又是在瞎操什么心。 又过了一会儿,元鹿打了个车赶过来,正好她们也吃得差不多了,时星洄便站起身,想着自己现在也算是富婆了,可以过一把请客的瘾。 结果还没走出包间,元鹿就向温酌颔首,“单已经买过了。” 温酌来到了时星洄的身边,可能是看出了对方一瞬间的停顿,解释道:“既然是我邀请你出来,自然是我请你。” 时星洄感到了些许无奈,其实一顿饭钱对于她们来说都不算什么,她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怎么请客的还要和我这个吃白饭的解释?” 她故意开着玩笑,示意了下门口的位置,“走吧,你不是还要赶飞机?” 温酌仔细观察着时星洄面上的神情,确认没有一丝不悦后才松了口气,她确实有些草木皆兵了,可是来自于时星洄的任何一丝情绪都能左右她,这仿佛是经年累月下来的本能,根本无法改变。 但是也还是那句话,就算能够改变,温酌也不会愿意。 【作者有话说】 芜湖,我论文写完了,找找码字的感觉应该就可以恢复日更了 第74章 杀青 ◎如果小九在就好了◎ …… 回酒店的车上。 元鹿一边平稳地开着,一边向温酌汇报舆情打击后的公司近况,时星洄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结果听见亏损的数额后惊讶地睁开了一双困顿的星眸。 她是真没想到,温酌居然这么有钱,而且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平静。 温酌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后天的保镖安排好了吗?” “嗯,都是之前合作过的,温总可以放心。” “好。” 随后车内便安静下来,温酌在手机上看着航班,选定后稍稍侧身靠近时星洄,“你看看这一班可以吗?我挑一个和你差不多时间到达的。” 后座的空间算不上狭窄,但是独属于温酌的冷香混合着些许酒香争先恐后地涌来,时星洄按下了一些车窗,垂眸随意看了看,“可以。” 她其实是真的无所谓,航班无非也就是早晚的区别,选早些的就早点起来罢了。 不过似乎把这种不在意当成了是对这次旅行的敷衍,温酌忍不住压低了唇角,却又不敢问出“你是不想去吗”这样的话。 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机会,她不想因为赌气而失去。 而且,她哪里来的生气的资本? 既然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猫,她便只能收起尖锐的爪子,露出软软的粉色肉垫,怎么才能讨人喜欢,她知道的。 “那就这一班吧,我到时候会先去酒店,以免我们被拍到同框,又影响到你。” “好。” 时星洄并没有发现温酌刻意隐忍的情绪,反而觉得对方考虑得挺周到的,便点了点头,又问:“对了,你有收到邀请吗?” “嗯?” “好像是叫《F.I.L.A》,意思是‘fallinloveagain’,今年刚刚开始筹备的节目,会邀请好几对分手或者离婚的艺人,近距离观察ta们的相处方式,并进行游戏和访谈,最终嘉宾们要决定是否复合。” 温酌的指尖微不可察地拢了拢,轻声道:“我收到了。” 她自然是想参加的,能够在大众的目光中和时星洄相处,哪怕只是想象都足以令人兴奋颤栗,可是这件事并不是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时星洄也许并不想和她再扯上关系。 “你想参加吗?” 听见时星洄语气平淡的询问,温酌犹豫再三,终究是败给了自己的欲望,“……我想。” “那就参加吧。” “什么?”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语,又像是被天降的馅饼砸傻了,温酌足足愣了好几秒,才确认一般问:“你说,要参加《F.I.L.A》?” “嗯。” 时星洄神色如常,道:“既然外界这么想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不如坦诚告诉他们,正好《F.I.L.A》是冬天才录制,到时候《嫂嫂》也剪好排片要播出了,借一波热度,挺好的。” 而且,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能够替温酌稍微洗白一点的机会。 并不想暴露出自己一时的心软,时星洄侧目看向窗外,“当然,你也可以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 温酌弯眸看着那线条极为好看的侧脸,近乎痴迷道:“我唯一的顾虑是你不愿意。” 敲定了之后,温酌直接去联系了这档综艺的导演,确认出演后,对方的喜悦都快外化为文字表现出来了。 时星洄也向导演表达了积极的意愿,不过说想要看一下节目的具体流程再决定,她有些害怕会像部分恋综一样,发布一些较为亲密的任务。 参加这档节目是为了改变舆论,可不是让飞蛾扑火的温酌愈演愈烈的。 好在大部分的任务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时星洄和导演约定好明天再签约,正好聊完之后也到达酒店了,她向温酌挥了挥手,“拜拜,之后Q市见。” 温酌回以一个清浅的笑容,“好。” 在娱乐圈里待了这么久,温酌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洗白机会,也知道时星洄并没有表达出来的用意,可是对方并不知道,其实无论舆论,又或者说金钱,她都不在乎。 她唯一在意的,是时星洄明显软化下来的态度,这就是她能够不惧灼烧自身也要飞蛾扑火的动力。 “温总,看来好事将近了?” 元鹿在前方笑着打趣,温酌仍然注视着时星洄纤长细瘦的背影,低声呢喃:“但愿吧。” 令她升入天堂亦或坠入黑洞,也不过时星洄一念之间。 …… 不过被她牵挂着的时星洄并没有时间想那么多。 临近杀青,有一位客串演员突然被曝出吸.食.毒.品,差点给导演急得焦头烂额,在片场骂了一上午“造孽”。 毕竟,《嫂嫂》1.0就是因为之前饰演云边的演员是劣迹艺人才无法过审。 时星洄同样也很急,因为照这样下去的话,原定的杀青必然要推迟,可是再推迟下去的话就要开学了,和温酌的看海约定…… 莫名的,她并不想失约。 好在戚晏清得知这件事后就立马启动了人脉,直接问了大部分熟识的演员,看有没有能够空出档期的。 这么一问,游溯便主动请缨来了。 在剧组见到匆忙赶来的游溯后,时星洄才发觉自从那场失败的表白后,对方就不再那么热切地同自己分享生活了,以至于刚刚见面,她甚至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遗憾感。 在时星洄晃神的一瞬间,游溯已经来到了她身边,笑容明媚道:“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按理来说,现在的游溯应该还在录制一档音乐综艺,直到三十一号才能飞过来参加杀青宴,但是显然,她缺席了一天,就为了来《嫂嫂》客串。 见时星洄的神情渐趋复杂,游溯无奈地叹了口气,“哪怕是朋友,你现在遇到了困难,我也会帮你的,不要有负担。” 说完,她歪歪脑袋做了个鬼脸,“而且现在的音综谁不知道有剧本,我只是提前一期被淘汰了而已。” 时星洄被游溯逗笑了,轻轻地点头,“小游,谢谢你。” 两人向着导演的方向走去,游溯稍微压低了些声音,道:“我听戚姐说,凌芷发生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 时星洄也放轻了声音,“对,现在警察还在调查,这件事涉及到了我们的投资商曲潋,所以暂时需要保密。” “小游来了。” 见她们走来,愁眉苦脸大半天的导演终于露出了笑容,“我发给你的剧本看过了吗?台词不算很多,这两天加班加点应该能赶上原定的杀青。” 游溯点了点头,“看过了,场景布置好我就可以演了。” “好好好。”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她们这两天直接就相当于住在片场了,半夜四点才下班,早上七点就又过来了,唯一的好处就是,三十一号如期举行了杀青仪式。 妆容下是浓浓的黑眼圈,时星洄看着台上激情满满的导演,微微侧头和游溯讲悄悄话,“这两天辛苦你了。” 游溯安抚地笑笑,“这有什么?之前拍《新妾》的时候天天熬大夜,现在这点强度,轻轻松松。” 等到杀青仪式举办完成后,会有一个粉丝见面会的流程,时星洄并不知道片场外是什么样的状况,但是还是打算出去看看。 无论是爱意还是恶意,都是她必须承受的。 “星洄,我陪你一起去吧。” 一开始是作为演员出道,游溯自然知道这个流程,但是考虑到最近的舆论,她有些担心会有脱粉回踩的粉丝借此机会宣泄情绪。 助理也跑了几步过来,喘着气说:“星洄,外面有你的应援立牌,还有很多聚集在一起的粉丝,你……要去看看吗?” “嗯,我去看一下吧。” 想着再怎么样应该也不会遇见比于樱还要偏激的粉丝,时星洄顶着还没卸下的妆造,转身向片场外走去。 而这时,数个女性黑衣保镖正等候在门口,看见时星洄后还俯身问好,“时小姐,我们是应温总的要求来保护您的安全的。” 原来,那天温酌和元鹿所提到的“保镖”,居然是为了自己吗? 不知心底是个什么感觉,只知道温酌确实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时星洄抿唇轻笑,“你们就在后面能看见我的位置等着吧,如果有不对劲的情况再过来。” 带着这么多保镖去见粉丝,似乎本身就是一个极其不信任的行为。 但是当然,她也不会完全置自己的安全于不顾。 走出去后,首先是长达几米的戚晏清的应援立牌,尽管正主不在现场,粉丝仍然准备得很是用心。 随后就是属于自己的,比起戚晏清的要简陋一些,但是也能看出其中深藏的爱意。 时星洄松了口气,来到了栏杆处聚集的人群面前,这里有许多曾经很是眼熟的粉丝,她深呼一口气,率先开口了,“谢谢你们还能来。” 伴随着话语,她深深鞠了一躬,起身时对上了一个女生微红的双眼,以及,“星洄,我还是觉得这段时间像梦一样,我想听你亲口说。” 时星洄顿了一瞬,“抱歉,最近发生的确实都是……”事实。 话语还未说完,身后传来一句极为急促的“小心”,手腕巨大的拉力使得时星洄向一旁跌去,而原本的位置上,已经出现了一滩正在腐蚀地面的液体。 是硫酸。 时星洄惊讶地向那抬手的女生看去,身侧是游溯关切而慌乱的嗓音,“没事吧?” 见状,六个保镖也纷纷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甚至动作利落地翻越了栏杆直接将那个女生擒拿在地。 耳边是很多粉丝重叠在一起的关心,时星洄心脏仿佛都要跳出胸口了,脑海里不住回荡着一句…… 如果小九在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小九:现在意识到我的重要性了吧 第75章 朋友 ◎“我很担心你”◎ 果不其然,“时星洄遭黑粉泼硫酸”这个词条迅速攀上了热一。 有很多在现场的粉丝都发了视频,可以从中看出,但凡在身后发现不对劲的游溯晚了哪怕一秒钟,时星洄现在就该躺在急诊室了。 意外发生后,警察前来带走了那位行为偏激的女生,时星洄勉强笑着安抚了一下仍然停留在这里焦躁不安的粉丝,随后在保镖的簇拥下回到了片场,先去了服装室卸妆换衣服。 因为杀青宴,化妆师的动作*很快,拿上背包后便笑道:“星洄,我就先走啦,在酒店等你。” 看样子化妆师还没有看到热搜,时星洄点点头,同样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好。” 游溯坐在她的旁边,看着那略显苍白的侧脸,在化妆师走后,终于忍不住倾身上前握住了时星洄还在发冷的手,担忧询问:“你还好吗?” 时星洄的神情有些复杂,但好在眼神没有那么呆滞了,她低声道:“今天还好有你,不然……” 其实梳理了之前的记忆后,时星洄发现或许在自己穿越而来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就已经不是之前的“时星洄”了,不然怎么会这么久了,一丁点心脏方面的问题都没有? 按照那份遗书来看,“时星洄”和时落行可是有着一脉相承的、严重到能够使人猝死的心疾的。 也就是说,如果她在这里受伤或者死亡,那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算上于樱在酒店的那次,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直面生命危险了。 时星洄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能够掌控全局的自信,就好像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又或者说第二双眼睛,替她观察着每一处危险,并且适时提醒,处理得当。 思来想去,也只能是那位仿佛和安全感挂钩的系统了——009号,也就是“小九”。 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时星洄骤然抽离,看着手机上闪烁着的温酌的来电微微愣了愣。 也是,那六位保镖都是温酌安排的,对方又怎么会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呢。 不过,此刻身处国外的温酌,那边现在应该还是半夜吧? 向游溯示意了一下,时星洄坐在镜子前接通了电话,开口便是:“我没事。” 此话一出,电话那边的温酌沉默了几秒,道:“我可以让那些保镖继续跟着你吗?我很担心你。” 没想到有朝一日,向来强势的温酌居然连关心和示好都会询问自己的意愿,时星洄眼底的情绪又加深一分,故作无动于衷地淡笑,“不用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可是今天,如果没有游溯,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温酌本就疲惫的嗓音里添上了哽咽,她强行压抑住,继续说:“我第一次如此庆幸,你有一个这么喜欢你、同我一样不愿见到你受一丝伤害的人。” 尽管听过很多次那清越声线中的颤抖,可这一次似乎是最为后怕的,时星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心软了,“好了,你让她们跟着我吧,但是能不能换身衣服,不然我都感觉自己像□□出街。” “好,我会叮嘱她们,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 像是达成了什么心愿,温酌明显轻松了许多,语气也渐趋柔和,“还没祝你杀青快乐呢,这两天很累吧?” “还好,累得主要是小游,我还得去参加杀青宴,就先不多说了。” 考虑到时差,温酌那边还是半夜呢,时星洄不想多说,迅速地挂断了电话,随后看向身边欲言又止的游溯,坦然道:“是温酌的电话。” 游溯被时星洄的坦诚梗了一瞬,原本的话语也被吞了回去,只是低下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搅在一起的手被一阵温热覆盖,抬眸便是时星洄认真的双眼,游溯呼吸都仿佛变得滞缓,耳边恍惚传来一句…… “小游,谢谢你,不只是为了今天,能够在一开始认识你,并且和你成为朋友,我感觉很幸运。” 这话说得诚恳,一字一句皆是真切的情感,游溯明白,虽说是友情,但自己确实被时星洄放在了心中很重要的位置上。 她释怀地笑了笑,开玩笑道:“好了,搞这么煽情做什么,算上之前你救我的那一次,现在我们扯平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她不再会那么执着地强求时星洄的感情了。 时星洄笑了笑,刚刚站起身打算去杀青宴,就又接到了戚晏清的视频通话,对方现在也身处国外,不过比起这里的时间要早几个小时,看背景尚且阳光明媚。 接通后,戚晏清上下左右地看了时星洄一圈,这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时星洄将镜头偏移,和游溯一起入镜,“多亏了小游,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戚晏清见她生龙活虎的,没好气地打趣:“你们俩也算是前世的冤家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报还一报吗?” 游溯笑着点了点头,“那现在还完了,我和星洄就都不会遇见危险了。” 三人又聊了几句,时星洄和游溯坐上了去举办杀青宴的酒店的车,身后还跟了两辆纯黑色的SUV,里面坐着已经换上常服的保镖们。 在手机上和谈宋报了个平安,时星洄接到了警察局的来电,询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来做一趟笔录,顺便,之前撞了曲潋和凌芷肇事逃逸的车主也已经落网,而那个车主,居然还大放厥词点名要见时星洄和温酌。 时星洄稍稍蹙眉,决定今晚杀青宴结束后去警察局看看,而且这件事,还是告诉一下温酌比较好。 编辑了信息发过去,到达酒店后,迎面围上来的导演和工作人员都满是担忧,时星洄无奈地转了个圈展示自己确实一点事都没有,随后才正式开始了杀青宴。 有许多人前来给时星洄这个女主角敬酒,大部分都被一旁的游溯姿态自然地拦了下来,用的理由包括但不限于“星洄今天刚刚受到了惊吓,不能喝太多”“我明天放假,我来和你们不醉不休吧”“怎么一直给女主角敬,看不起我这个特邀吗”…… 时星洄感到温暖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想当初,她们还是因为不喜欢宴会氛围而偷偷用肚子疼作为理由跑出去在大厅吃免费蛋糕的小孩,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应对这样的场景了。 好在,长大的同时,她们也还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一场杀青宴下来,也就抿了几口度数不高的果酒,时星洄扶着面上染了薄红的游溯去车上,不由得有些无奈,“其实我喝点酒也没事的。” 游溯倒也还算清醒,只是语气变得黏糊了些,“你不是还要去警察局办事吗?喝酒去不太好吧?” 把游溯安置在了副驾驶,又俯身帮她系好了安全带,时星洄向自己的助理点点头,“你先送小游回酒店吧。” “好。” “星洄。”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时星洄看向眼神中压抑着不舍的游溯,用鼻音询问:“嗯?” 游溯微微泛红的水润双眼如同清澈见底的湖泊,波光粼粼间,她抬手拉住了时星洄的衣角,“不要忘记我,好吗?” 心脏的跳动仿佛停止了,哪怕大脑并不明白游溯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并不符合情景的话语,时星洄却愣在了原地,耳边幻听似的出现一句机械的话话。 “目标人物已觉醒意识,请隐瞒时空任务者的身份,并安抚其失控的情绪。” 这是她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的、警告。 第76章 保镖 ◎尾音倾泻出毫不掩饰的欣喜◎ 车辆逐渐远去,或许明天游溯醒来就会忘记那句不合时宜的话语。 可是时星洄愣在了原地,脑袋里充斥着混乱的记忆,画面里,她在一个极其陌生的环境下理智而冷静地拒绝了游溯的表白,随后任务宣告结束,她在小世界抽身而去,只留下管理局最新研发的ai进行替代。 照理来说,高维世界的产物应该是不会被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可是在下一个世界收到了那句很是熟悉的警告,时星洄只好认命地回去修复,以朋友身份在游溯身边度过了一生。 而这样的警告,她收到过三次,那三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分别是游溯、戚晏清和谈宋。 独自站在夏夜的晚风之中,时星洄努力梳理着三者同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她不是都已经折返回去降低了怀疑数值吗? 虽然没有消除,但是也足够维持小世界的稳定运行了。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时星洄松开拧紧的眉,看到了属于温酌的来电。 “你现在杀青宴结束了吗?” 接通后,对方语气略显急切地询问。 时星洄感到有些奇怪,回答说:“结束了,现在正打算去警察局呢。” “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天我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去。” 回头就看见六位衣着简单的高挑女性姿态自然地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时星洄无奈轻笑,道:“我不会有危险的,有你安排的保镖陪着我呢,而且在警察局,警察肯定也会保护我的安全的。” 似乎是被说服了,温酌沉默了一会儿,时星洄接着问:“你明天就要回来了吗?来H市?” 尽管明白对方是在转移话题,温酌还是很快回答说:“对,看见你的热搜以后我就改了最早回H市的航班,马上要登机了。” “没必要的,我真的没有什么事。” “可是我担心你嘛。” 清冷的声线刻意放软撒娇,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拒绝不了,时星洄叹了口气,语气也松了些,“好,那我们明天再一起去Q市吧。” “嗯,你去完警察局后和我说说情况。” 好在国际航班上普遍都有机上Wi-Fi,她能够第一时间得知时星洄的安危。 “好,拜拜。” 说完后,时星洄看着仍然持续的通话,明白温酌是想让自己当那个先挂断的人,于是犹豫了一会儿后,又添了一句,“起落平安。” 电话那边传来闷闷的笑声,很轻,却在尾音倾泻出毫不掩饰的欣喜来,温酌嗓音柔和道:“好。” 有些懊恼地按下了挂断键,时星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都听出了九曲十八弯的温柔缱绻意味,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扭头看向身后的六位保镖,“你们来的时候是开了两辆车对吧?我可以和你们挤一挤吗?” 为首的那位名叫林语,点了点头说:“当然,时小姐是要去哪里吗?” “去警察局,今天多谢你们了。” 时星洄一边说着,一边自来熟地走到了她们身边,“上车吧。” 考虑到时星洄到底是雇主,保镖分为了二加四的组合,四个人一辆车跟在后面,两个人则是坐在了前面,把后座让了出来。 林语开着车,通过中央后视镜观察了一下时星洄的神情,“时小姐,是在为等会儿的见面苦恼吗?” 伤害自己的是曾经爱自己的人,这种感觉确实不好受。 闻言,时星洄微微回神,小幅度地点点头,“嗯,有关那位粉丝的处罚,肯定与我的态度有关,但是其实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 车辆缓缓启动,林语思索了一会儿,劝解说:“无论是什么结果,都是她应得的,您不需要被道德绑架,还好今天没有出意外,不然温小姐会很担心您的。” 怎么就连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都能看出温酌对自己的在意? 眉宇间的烦恼散去了一些,时星洄好奇地抬眼,问:“温酌怎么跟你们说的?” 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画面,林语弯起了温和的眉眼,“温小姐说,要像保护她一样保护您,甚至还要更小心才行。” 那目光里浅淡的笑意就像在打趣自己,时星洄凭借良好的表情管理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只是耳垂悄悄地热了一些,又问:“你们之前也保护过温酌?” “嗯,对。” 坐在副驾驶的女孩主动回答,她的年纪明显小一些,明眸善睐的少女颜笑得灿烂,“我们很早之前就和温小姐合作过了,时小姐您也知道,在我们这个行业,那样肌肉唬人的男性肯定更为受欢迎,但是温小姐对公司下达的硬性要求是必须是女生,我的第一位雇主就是她,也算给了不被选择的我们很多信心吧。” “小枝。” 林语提醒似的看去一眼,卫枝调皮地吐了吐舌尖,“本来就是嘛,这么多年,我还以为温小姐是那高山上的雪呢,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在意的人,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时星洄倒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反而笑了笑,“那看来你们和她合作过很多次了?” “对呀对呀,在温小姐最火的那年,我们几乎是一直跟着她,现在稍微淡出了些荧屏才减少了联系。” 卫枝叽叽喳喳地说着,像一只想要把珍藏的食物都抖落出来的仓鼠,“后来有了温小姐的名人效应,我们也不缺雇主了,这次还是特意调档期出来保护您的呢。” “小枝!” 忍无可忍,林语又低低地唤了一声,随后略带歉意地从后视镜里同时星洄对视,“抱歉,小枝她年纪小,心性不定,话也有些多。” 时星洄摆手打断,眼尾弯弯,“没事,还挺可爱的。” 而且,自从温酌十八岁那年离开后再到两年前相遇,中间那么长一段的空白,似乎可以通过这些与温酌相识的人默默补上些许色彩。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 卫枝傻笑两声,让一旁正在等红绿灯的林语一下拍在了她的脑袋上,“安静一点。” “哼,闷葫芦。” 看完这对欢喜冤家的戏,时星洄无奈笑笑,轻垂眉目思索着自己该怎么做。 无法做到像给温酌谅解书那么大度,毕竟那可是浓硫酸,如果没有游溯那么及时地将自己拉开,或许现在的她都还在急救室吧? 差一点就面目全非,时星洄感到了震惊与后怕。 可是那位粉丝,她曾经在线下见过很多次,甚至还知道对方在网上的ID,也知道对方的现实生活并不算美满,所以,自己的事情才造成了这么大的打击和如此偏激的行为吗? 许久都没有拿定主意,但是已经到达了警察局,时星洄下车走进去,朝着接待的警员点点头。 “您好,请随我来吧。” 时星洄跟着警员来到了审讯室,那里正坐着一个双手被缚的女生,眼眶通红,一副哭了许久的模样。 “时小姐放心,我们不会让她再伤害你了。” 见时星洄许久都没在对面坐下,警员宽慰着说。 不过,时星洄其实是愣在了原地,闻言后才回神,勉强扯了扯唇角,“好。” 两人面对而坐,警员按开了录音笔,询问道:“姓名,年龄,职业,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生双手攥紧了些,因为低头,表情藏在刘海的阴影中,看不真切,“邱夏,十九岁,高三复读中,因为……” 这时,邱夏抬起了头,眸光深黯如墨,“我是为了你才决定复读的,你怎么能背叛我?” 时星洄说不出心底的感受,只是看着那双恍若世界末日的目光,语气沉缓,“你不该这样,每个人的救命稻草都只会是自己,哪怕是对着温酌,我也是这么说的。” “先爱己,后爱人”,这可能是很多人需要参悟一生的课题。 “温酌,你还敢提她?” 邱夏拧眉露出一个懊悔的神情,“比起毁了你,我更应该毁了她才是。” 此话一出,时星洄暗自摇头,低声道:“我不谅解,尽管她并没有伤害到我,可是也算是故意伤人未遂,判处三年及以下有期徒刑,对吧?” 警员点了点头,又记录了一些信息,随后带着时星洄来到了另一边,“还有这位,也嚷嚷着一定要见到你和温酌。” 是撞了曲潋和凌芷后肇事逃逸的那个司机。 时星洄走了进去,仅仅打了个照面就觉得分外眼熟,“我见过你?” 明明是在审讯室中,男人反而坐得随意,满脸自得看来,“看来贵人还不算多忘事。” “你是那个狗仔?” 眉心紧蹙,时星洄记起来了在哪里曾见过这张脸,是当初在酒店走廊故意灌醉凌芷想要拍摄她与《丘比特》男主绯闻的那个男人。 男人轻嗤出声,“说这么难听做什么?我可是个摄影师。” “为什么想见我?还有温酌?” “因为是你们把我害得这么惨的,可惜没让我逃掉,不然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为什么不第一个报复我?” 向来温和的眼神难得变得明锐,时星洄直勾勾盯着对面坐着的男人,想要找到一丝说谎的迹象。 不过,男人也只是闪躲了一瞬,很快便理直气壮地看回来,说:“要不是凌芷那个女人一直不配合,怎么会轮到你们来打压我?” 也就是说,他的第一目标就是凌芷,难不成,曲潋才是那个被连累的吗? 时星洄捏紧了拳,明白这样不行。 如果他的目标单单是凌芷的话,曲潋就无法彻底动用曲家的权力来解决这件事了。 第77章 风筒 ◎触感仿佛和回忆重叠◎ 尽管情况不算明朗,但时星洄还是忍住了质问,打算之后同温酌商议之后再做打算。 冷着一张脸离开了警察局,林语正站在车旁,见她来了便打开了后座的门,问:“怎么样?” 时星洄皱着眉摇头,“我没有谅解,不过现在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你们先把我送回酒店吧,然后就可以去休息了。” 卫枝在后面跟着,朝林语耸了耸肩,“是温小姐提过的那件有关曲小姐的事情,我们先走吧。” 一路上都挺安静的,直到被簇拥着进入了房间,保镖们才放心离开。 时星洄洗了把脸,随后趴在了床上,点开了和温酌的聊天框。 简单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对方很快便发来了消息:“你呢?没事吧?” 看来真是一直在等着自己的消息呢。 时星洄抿了抿唇,长指缓缓地敲击着键盘,“我可是在警察局,当然没事。” “这件事交给我和曲潋处理吧。” “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先去和曲潋说一下,等会儿告诉你,可以吗?” “好。” 这之后,温酌确实不再回话,时星洄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其实这个点,按照明天早上还要赶飞机的行程来看,她的生物钟是该睡觉了,但是…… 时星洄给手机插上电,在衣柜里翻出睡衣,又去洗手间简单冲了个澡,美其名曰要洗掉最近身上的晦气。 洗完之后又敷了个面膜,还进行了步骤细致的护肤,结果临近十一点半,时星洄打开手机看了看,温酌的聊天框还是暗着的。 “算了,睡觉。” 也不知在和谁赌气,时星洄放下手机就拿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关了灯却辗转反侧,时不时地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又闭上了, 一晚上在这样持续的反复中度过,清晨,日光刚刚自云层中冒出尖,接连几声“叮咚”打破寂静,时星洄瞬间弹坐起身。 结果打开手机后,时星洄无语地移开了视线。 “今日喝拿铁,事事都拿捏”,原来是之前咖啡店加的首席福利官呢。 不对啊,她这么紧张干什么? 懊恼地把手机放回原位,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起床去吃个早饭。 时星洄洗漱一番又换了身衣服,镜子里的自己明明肌肤很是清透,可是看着就有些莫名的恼火,她拿上手机,神情冷淡地向电梯厅走去。 到达餐厅后,时星洄微微挑眉,瞳眸内终于染上些许笑意,“小游,你怎么在这?” 背对着她的身影回过头来,正是游溯,显然也有些惊讶的模样,“星洄?你起这么早吗?” “对啊,起来之后就睡不着了。” 去餐台拿了两片烤好的吐司,夹上煎鸡蛋、芝士、火腿和肉松后,又拿了一瓶酸奶拌蓝莓,时星洄在游溯的对面坐下,眼尖地发现了对方眼底的青黑,“昨天没睡好吗?” 游溯的早餐是一碗阳春面,此刻已经吃了一半了,她低下头,嗓音闷闷道:“嗯,喝了酒有点不舒服,而且一直在做梦。” 那些梦里的画面实在太过陌生,唯一熟悉的人,只有眼前的时星洄。 游溯勉强冲时星洄笑了笑,“那你呢?又是为什么这个点就起来了?” “今天早上要赶飞机,还要收拾行李,所以早点起来比较好。” “赶飞机,你要去哪里吗?” 自从舆论开始发酵,许多活动都取消了时星洄的出演,包括之前定好的音乐节,甚至还影响到了和她同一组合的游溯,不过游溯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时星洄思索了一会儿,坦诚道:“去Q市,想去看海散散心。” “那我……” “和温酌一起,之前和她约好的。” 故作语速很快地打断了游溯的话语,时星洄低头吃着三明治,偶尔用舌尖卷走唇角的沙拉酱,“你不是马上要去选秀节目做导师了吗,准备得怎么样?” 倒不是想要和温酌过二人世界,只是游溯近期接到了一档热门选秀综艺的邀约,如果和自己一起去Q市的话,就要耽误录制了。 垂下的繁密眼睫挡住的情绪,名为愧疚,时星洄明白,自己已经耽误游溯很多了。 当初《新妾》播出,正是游溯热度最高的时候,她却选择等自己一起出道,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而且,对方并不喜欢跳舞,但还是愿意和自己一起组女团出道。 虽说性子大条,但是对喜欢的人的情绪还是挺敏锐的,意识到时星洄不愿让自己去的深意,游溯抿紧了唇,想要说自己真的不在意,却明白对方是在意的。 “放心吧,我的舞台一定能炸翻全场,九月份好好散散心吧,十月份就要录制新专辑了。” 游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自然,不想再给时星洄更大的负担。 不过闻言,时星洄有些意外,“我们的新专辑没有取消吗?” “没有啊,据说高层还为此开了个会议,讨论我们要不要解散,但是最后的决定是专辑项目继续,我最近还收到了很多知名制作人的demo,经纪人姐姐让我们选一首作为主打。” “好,你等会儿发给我吧,我听一听。” “对了,学校的实践作业你做了吗?” 话题一转,她们瞬间变成了即将开学的大三学生,聊起了学校内的任务。 吃完早饭回去后才七点钟,时星洄看着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女人,坏心眼地并没有出声。 女人穿了一件镂空的丝质衬衫,下搭一条灰色的阔腿裤,长发被鸭舌帽扣住,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似乎是在纠结什么。 “这个点会不会太早了。” 温酌苦恼地低声自言自语,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带着笑意的声音,“不早,我都起来好久了。” “嗯?” 懵懵的鼻音听上去莫名有些可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垂耳兔,温酌诧异地回过头来,顿时有些红了耳尖,“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怎么,做了些不能让我看见的事情吗?” 时星洄靠在房间门旁边的廊道上,以一副笑着漫不经心的模样问。 “没有。” 温酌受不住这样的目光,不自在地咬紧了唇瓣,“我只是在这里想你有没有起来而已。” “那如果我没有起来呢,你就等在这里?” “……反正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见温酌低下头,逐渐变得瓮声瓮气,时星洄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上前打开了房间的门,“进去吧,说说看你和曲潋是怎么想的。” 对,她昨晚熬夜的原因只是好奇罢了。 温酌在后面关上了门,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开始解释,“我本来昨天想和你说一下的,但是感觉那个点你应该睡觉了,今天又要早起,就没有去打扰你。”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确实,我昨天睡得挺早的。” 良好的演技居然用在了说这种谎上,时星洄也感觉挺大材小用的,但是见温酌并没有深究,又有些松了口气。 在自己都还没有弄明白这些异样产生的原因前,她不想给温酌任何希望的苗头。 “对了,元鹿呢?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熟练地转移了话题,时星洄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开始收拾行李箱了。 温酌坐在了沙发上,答道:“嗯,那边还有些事,她处理完了再过来。” 说着,她微微向前倾身,帽檐遮挡下的眉眼深刻而隽秀,“我可以在你这里洗个头吗?回来得太急,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一下。” 确实,能够看出来温酌的状态有些疲惫,时星洄想了想,感觉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应许道:“可以,你去洗吧。” 温酌直到进入浴室后才摘下了鸭舌帽,里面渐渐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时星洄感觉有些好笑。 当初温酌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可比这会儿狼狈多了,现在是在注意什么形象呢? 房间还算得上整洁,时星洄把所有东西整理好也只花了十来分钟,靠在床头看手机时,浴室的门被缓缓打开。 带着潮气的白雾包裹着纤瘦的身影慢慢涌出,湿漉漉的发丝一缕缕垂落在肩头,带着自然的卷曲弧度,本就浅色的衬衫被打湿后越发贴近肌肤,温酌的眼睫上都沾着水珠,随着眨眼而自脸颊滑落,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出尘感。 “你知道吹风机在哪里吗?我在里面没看到。” 嗓音似乎也被水汽泡软,听上去带着股热乎的粘腻。 时星洄愣了一瞬,随后指了指洗手台下面的柜子,“在那里面。” “好。” 温酌很快背过身去,任由长发打湿腰间,显出美好的轮廓。 “等一下。” 时星洄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拿了条毛巾走过去,道:“你先把发尾擦一下,我开了空调,别着凉了,到时候还传染我。” 哪怕语气平淡,可最后那句抱怨实在太过刻意,明白这别扭的关心,温酌弯眉勾起一个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在回头时收敛得恰好,只露出淡淡的喜悦,“好。” 她接过毛巾,稍稍侧头俯身擦着,以时星洄的角度,刚好能看进那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 时星洄绕开两步,干脆顺手把吹风机插上电放在了洗手台上,又问:“吃了早饭吗?” 面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温酌乖顺地点了点头,“嗯,飞机上有早餐。” “那行,你收拾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笑容逐渐扩大,温酌看着时星洄的视线染上了柔软的怀念,“你现在这样还怪像小时老师的。” 那时候,她因为学习过度用眼又用纱布敷上了膏药,在一片漆黑中被好闻的木质香包裹,发间穿梭的指尖都写满温柔。 “这样吗?” 吹风筒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响起,身后的触感仿佛和回忆重叠,温酌受宠若惊地看向镜中,只见时星洄垂着眉眼,纤长的睫羽在眼睑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神情平静,动作却算得上熟稔。 第78章 记忆 ◎“凌芷说,你是她的女朋友”◎ 时星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随心而为罢了。 或许是因为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或许是因为此刻的氛围格外和谐,或许是因为…… 她本来就是“小时老师”,所以不太愿意听见那个“像”字。 抬首望向镜中那双将一切情绪都清澈袒露的墨色眸子,水润的瞳孔内隐隐颤动着几缕光晕,其中闪烁的怔愣逐渐转化为怀念,弯弯的眼尾与声线中的笑意相得益彰,“嗯,不过那会儿我还没有这么高。” 温酌比划了一下,“大概只能到你下巴这里。” 的确,按照那样的成长环境,营养不良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心脏又软了一些,时星洄本想抽回的手继续在发丝之间撩动,温度适宜的暖风将湿气缓缓掠走,她看着如今站在身前让镜子里的自己只露出眉眼的温酌,极浅地勾了一下唇。 说不好奇是假的,对于十六岁刚刚复明、像一只小刺猬的温酌。 不过时星洄向来很会装,只要她不想表现出来,面上便是一片平静,发丝重回柔顺的干燥后,她把吹风机放回了柜子里,道:“收拾一下去机场吧。” “好。” 见时星洄转身回到了沙发上坐着,温酌轻捻指尖压下欣喜抽离后的失落,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对了,我和曲潋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你就不用担心了。” 时星洄抬眸看去,并没有出声,显然还在等待后话。 温酌抿了抿唇,垂眸沉声道:“凌芷昨晚就醒了,但是因为撞击到了后脑,她的记忆……出现了些许紊乱。” 本来是想听她们具体的打算是什么,但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时星洄噌地一下站起来了,“醒了怎么没告诉我?” 注意到时星洄正在抬腕看表,显然是想要在离开H市之前抓紧时间去看一看凌芷,温酌略显慌乱地拉住了她的衣角,“你先听我说完。” 时星洄微微蹙眉看去,露出被不解包裹着的不耐。 就像陷入了一场无法抽离的戒断反应,明明刚刚还动作温柔的人此刻生疏得不像话,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也仿佛成为了利刃,一字一句将温酌凌迟得血肉模糊,“她醒来以后,第一句话就是想要见你,她说,你是她的女朋友,怎么会不在她的身边。”?什么玩意? 时星洄终于没有那么急切了,她站在原地思索着,凌芷会出现记忆错乱的原因。 而且,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她的女朋友呢? 灵光一闪,那个怪异但真实的梦境出现在脑海,时星洄恍然大悟,“我们先去一趟医院吧,我有些话想当面和小芷说。” “你……” 温酌咬紧了下唇,原本红润的面色都苍白了一些,她想要问的,想说“哪怕她那样误会了你也要去见她吗”,可是这些话在对上时星洄甚至算得上迫切的眼神后都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为什么,那其中还有期待? 你在,期待什么? 温酌无意识地越发攥紧了手中的衣摆,就好似不抓着些什么,所有的一切,呼吸、心跳乃至四肢百骸的血液,都会像流沙一样离她远去。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热度如暖阳照射冰川,她抬眸看向注视而来的时星洄,对方握着那只失温的手,指腹缓缓摩挲而过,“反正也要走了,我把空调关了吧。” 随后,温暖离去,房间内也缺少了空调出风的声音,就好像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温酌在一片寂静之中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嗯,空调温度太低了。” 时星洄是个怕热的性子,所以习惯开二十二度,不过现在,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只是温酌的借口,真正的原因…… 很明显不是吗? 对于凌芷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女朋友这件事,温酌怎么能容忍? 不过,现在的时星洄,并不想特意去解释什么。 她们出门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温酌嘱咐过,六位保镖已经在门口守好了,时星洄被吓了一跳,卫枝还冲她甜甜一笑,“早上好。” 林语无奈地向温酌点点头,温声询问:“现在是要去机场吗?” “不是,要先去一趟医院。” 温酌的嗓音很淡,没什么情绪,不过其他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语气,便什么也没说,一行人沉默地向地下停车场走去。 仍然是四个人一辆车的分配,时星洄和温酌一起坐在了后座,她闭上眼假寐,其实是在回忆那个梦境。 在梦里,凌芷亲昵地唤她“星星”,而且还提到了画展,那么她的身份,是和画家有关系吗? 好像还提到了另一个“她”,以及“吃醋”,也就是说在那个世界,凌芷至少还存在一个追求者,或者说能够让自己介意的暧昧对象。 但愿,是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吧,这样,她就能更加肯定心中对于这个世界的猜想了。 …… 一行八人从后门进入了医院,六位保镖分成三组在不同的位置守着,温酌在车上已经和曲潋说了她们要来的消息,所以时星洄按响了顶楼VIP病房的门铃。 “来了。” 隔着一道门,曲潋的嗓音显得有些闷,但是开门露出真容后,时星洄微微挑眉。 好像情绪也挺闷的?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曲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幽怨,时星洄朝她身后看去,“小芷呢?” “嗯?” 轻轻的鼻音听上去和撒娇一样,病床上的凌芷倏然侧目看来,原本没什么表情的面上顿时染上化不开的笑意,“星星,你终于来了!” 这句话仿佛和梦境中的“星星,你怎么了”重叠在一起,只一瞬间,就让时星洄确定了凌芷这份记忆的归属。 没有察觉到她的走神,凌芷还在若无旁人地娇声埋怨,“你来得好晚哦,我昨天就醒了。” “不好意思。” 时星洄一边道歉一边走到了床边,垂眸看着凌芷,问:“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就是感觉脑袋晕晕的,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对了……” 说到这里,凌芷瑟缩了一下身子,靠近时星洄小声道:“她是谁呀?” 顺着凌芷的视线,时星洄看见了曲潋无奈又无语的神情,看来,记忆是彻底被替换了呢。 “她叫做曲潋,是你……算是你的老板吧。” 前段时间,曲潋给凌芷递了名片,不过不知道她们到底有没有签约,所以暂时这么说吧。 闻言,曲潋扯了扯嘴角,“把‘算’字去掉。” “你们已经签约了吗?” “对啊,刚签约就出了这一档子事情。” 曲潋其实挺不开心的,她难得对于温酌之外的人起了点小兴趣,结果意外来袭,凌芷居然不记得自己了,甚至记忆错乱到认为和时星洄才是情侣关系! 她和时星洄是不是八字不合? 越想就越恼火,但是这股子气也只能自己憋着,曲潋看了一眼沉默抱臂站在一旁、面色比自己还难看的温酌,突然鬼使神差地生出了两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但是更多的还是心疼和不满,时星洄你这家伙为什么不反驳凌芷的亲昵啊喂! 好在很快,时星洄便指了指自己,耐心道:“小芷,我现在并不是你的女朋友。” 说着,她还拿出手机把凌芷和自己的百度百科摆出来,“喏,现在的世界是这样的,我们是朋友,你现在正在曲潋的公司旗下当演员,我现在也是演员,并不是什么画家。” 有些不能理解这番话,凌芷疑惑地看向时星洄,“那你,怎么会知道……”那个你是画家的事情? “我之前梦到过,和你相处的画面,你大概可以理解成……” 时星洄思索了一会儿,试探着冒出一个词,“平行世界?” 凌芷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也就是说,另一个世界的我穿到了现在这具身体上,一切职业、经历、爱好,甚至恋人,也都不一样了。” “嗯,可以这么说。” “那现在的你,不喜欢我,对吗?”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需要犹豫,但是延伸而来的,现在的自己,究竟喜欢谁呢? 是像一只元气小狗一样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游溯,还是温柔细心、永远掌握好边界感的姐姐戚晏清,还有…… 曾经发生过很多不愉快但是又有着不同意义过去所以格外复杂的温酌? 在时星洄出神想着的同时,温酌紧紧地盯着她的反应,就像一个在行刑现场的犯人,不知道闸刀会不会落下。 “嗯,而且这个世界的你也并不喜欢我,我们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 窒息感终于散去,氧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起伏的胸口,温酌陡然回神,这才发现指尖已经在手心留下了好几个月牙印。 “这样吗?” 得到毫无回旋余地的答案,凌芷收起了那副娇声娇气的模样,苦笑两声道:“那看来我需要适应一下了。” 说完,她这才注意到门口的温酌,问:“这位是?” 时星洄思考了一下,因为发现并不能很好地用一句话向凌芷概括温酌的身份。 自己的前妻? 那也太奇怪了吧。 之前抢了你的配角所以又给你安排了一部主角的影后? 听上去好像更奇怪了。 不过只是时星洄犹豫的几秒钟里,温酌已经款步主动走上前,新雪一般的肤色映着落地窗外的暖阳好似折射出不容忽视的光晕,优越清凛的眉目间挂着落落大方的笑,“你好,我叫温酌,现在是……小拾的追求者。” 【作者有话说】 小时:? 温姐:又争又抢 大家五一劳动节快乐 第79章 耳边 ◎很善妒、很不可理喻的人◎ 肉眼可见,凌芷的表情在面上僵住了,她甚至挣扎着坐起来了一些,诧异出声:“你说什么?” “我说……” 温酌正好脾气地准备回应第二遍,凌芷迅速抬手,急促制止,“算了,你不用说了。” 显然,她将那句话听得很清楚,问句只是下意识的不敢相信。 时星洄被温酌这算得上口出狂言的回答吓得愣在了原地,她有些尴尬,尬笑着,语气堪称棒读,“除此之外,她也是你曾经比较崇拜的前辈。” “前辈?” 凌芷终于收拾好了情绪,露出一个礼貌的笑来,“你好,初次相识,我是凌芷。” 对于现在的凌芷来说,她们确实也算得上初见。 时星洄并没有纠正这句话,只是又问:“你现在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伤吗?” 网上发出来的事故照片看上去还挺严重的,她有些担心。 “嗯,右腿粉碎性骨折了。” 说着,凌芷低头看向自己被被子盖住的双腿,纤长的眼睫努力遮盖着负面的情绪,还开玩笑道:“看来有点倒霉呢,刚刚过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沉默了许久的曲潋在这时加入话题,“我认识骨科的专家,她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你别担心,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的。” 凌芷侧目看向神情笃定的曲潋,忽而轻笑,“那我就先感谢你了,老板。” 随后,见病房内气氛寂静下来,她努力抬手掀开了自己的被子,乐观道:“那我经过这一遭会不会再长高一些?我听说还有人特意断骨增高的呢,但是左腿没有骨折,不会不对称吧?” 时星洄被凌芷这番话逗得哭笑不得,担忧的心思也淡了一些,“好啦,你好好养身体,这些都是小事。” “不对称可不是小事,以后走路都一走一跛呢。” 凌芷笑着看向明显放松一些的时星洄,心道其实她的星星并没有变,尽管只是朋友,但还是会在意她、关心她。 所以,当时那个和她谈恋爱的时星洄,是真的喜欢她吗? 反应过来这件事后,凌芷凝眉沉思,她们之间虽然确定了关系,可是最多的亲密举动也就是拥抱,甚至连亲吻都没有过。 “小芷。” “嗯?” 被曲潋的声音唤回思绪,凌芷挑眉看去,“怎么了?” “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情。” 见曲潋的模样还挺严肃的,凌芷不由得摆正了面色,却忍不住打趣,“不会是要在这里向我告白吧?” 其实昨天醒来后,因为对于这个世界感到过于陌生,她有些应激反应,单腿屈起环着自己不愿意与外界接触,但是她能够感受到曲潋的温柔与小心翼翼。 老板和员工之间,会是这样的相处氛围吗? 曲潋被梗了一瞬,无奈笑道:“这场车祸发生有我的原因,所以我照顾你都是我应该付的责任,不过当然,我确实对之前的你有一些好感,哪怕是现在的你,我也不想隐瞒这件事,因为害怕你之后会讨厌我。” 凌芷没想到真的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她的面颊瞬间就红了一些,像一只偷藏食物被发现而怔愣无措的仓鼠,“我、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 曲潋耐心地点点头,“只是好感而已,你不用感到负担。” “嗯。” 气氛从低迷转向旖旎,时星洄也没想到能在这里吃到这么一个大瓜,唇角勾起了八卦的笑容。 温酌却侧目注视着时星洄的反应,见她没有任何异常才松了口气。 这时,病房外的门铃被按响,林语朗声提醒:“温小姐,到赶飞机的时间了。” 见到了精神状态还不错的凌芷,也解决了心底的疑惑,时星洄便朝温酌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小芷,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好,拜拜。” 曲潋也冲她们招招手,眉眼弯弯,“玩得愉快。” 看来,曲潋也知道自己要和温酌出去旅行的事情? 时星洄好奇看去,只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真切的祝福,而温酌也回以一个略显害羞的笑容。 好新奇,原来自己改变的同时,周遭也在潜移默化地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呢。 …… 去机场的路上,时星洄还是有些在意刚刚的事情,便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你为什么要在小芷面前那样介绍自己?” 温酌似乎心情很好,尾音都积极地上扬,“因为我想宣示主权呀,这里可不是她的那个世界,如果她还是喜欢你想追你,那也得分一个先来后到吧。” 还真是……好幼稚的理论。 语气也像一个即将春游的小学生。 时星洄努力忍住笑意,道:“‘宣示主权’这个词可不是这么用的。” “反正差不多的意思嘛,宣誓我第一位追求者的主权不行吗?” “可是追求并不分先来后到吧?这得看我究竟喜欢谁。” 就像“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还有“青梅永远敌不过天降”,感情这种事情是最难用时间衡量的。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或许是因为时星洄的语气也带着笑,清越的声线温润动听,温酌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忐忑地问出了能够掌握自己呼吸与否的问题。 喜欢的人? 不久之前就在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时星洄回答得很快,“暂时没有,可能我就是这样的铁石心肠吧,很难去喜欢一个人。” “那也挺好的。” 温酌极其小声地感慨,紧绷的心脏也终于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比起时星洄可能会有另一个陌生的喜欢的人,温酌宁愿她谁也不喜欢,哪怕把自己排除在外也行。 “你说什么?” 其实大概能猜到温酌的话语,但时星洄莫名想听她亲口说出来,这算是一种坏心眼吗? 温酌微微低头,感觉热度都在往脸上冒,低声道:“虽然这样想很卑劣,但是我确实很庆幸,你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 也就意味着我还有机会。 剖白自己的勇气向来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紧张地攥着自己衬衫的下摆,忽然有些后悔这样的坦诚。 小拾会觉得她是一个很善妒、很不可理喻的人吗? “可以,挺诚实的。” 没想到,时星洄仍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眼尾甚至还挂着笑,“只是想法而已,又没有影响到我,算不上卑劣。” 她很讨厌之前的温酌,因为对方只会以自己的意愿为行事准则,丝毫不在乎他人的想法,就像那封伪造的遗书,还有藏在好意之中的监视与窥探,种种行为都严重越过了人与人相处之间的边界,令被窥视的那个人极为不悦。 但是近两个月来看,温酌好像真的在逐渐去学会怎样爱一个人,平等的、忠诚的,甚至甘愿献上自我的…… 时星洄微拢指尖,为自己这些想法感到了些许荒谬与失控,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没有那么恨温酌了呢? 是在得知自己其实就是曾经陪伴了温酌灰暗时光的那位“小时老师”时吗? 还是在温酌宁愿毁掉自身的名誉将绝大部分谩骂都揽在自己身上时吗? 亦或者,是温酌处处都为自己考虑,表现得就像……那位潜意识里信任又可靠的“小九”时? 或许改变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产物,时星洄看着眼前瞳眸清亮、好似闪烁着星点的温酌,刻意将嗓音压得平直,警示道:“不过,你最好只是想想。” 刚刚那一番话已经足够温酌受宠若惊,所以根本来不及为后面这番冷淡感到难过,她笑得灿烂,清冷皎洁的眸子似满月轻折,“我肯定不会再强迫你了。” 因为那些错误的做法,她承受的痛苦已经足够多了,如果再来一次,她会受不住的。 “而且……” 温酌顿了顿,尾音如轻巧的钩子,“如果你还是没有消气,你可以强迫我的,怎么样都可以。” 可能是因为车上还有外人,这句话,温酌是贴在时星洄耳边说的,几乎只剩下淡淡的气音喷洒进耳道,还没完全理解含义,染上薄红的耳垂便已经暴露了主人的情绪波动。 时星洄没想到乖了好一阵子的温酌敢突然这样硬撩自己,毫无防备地露出了最真实的反应,她猛地后退,直至已经贴上了后座的门,才抿抿唇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面无表情的模样,但面颊已经悄然晕开了浅浅的晚霞,“别说这种话。” “我只是想赎罪嘛。” 温酌软着声线撒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车辆已经进入了机场外的下客区,这里不允许久停,她只好戴上口罩,拉开车门下车。 见状,时星洄同样做了些伪装,她这次的航班进行了加密处理,粉丝无法通过身份证号直接查询到,还需要配合手机验证码进行二次确认,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她和温酌一起出现在机场,如果被拍到,舆论怕是又要爆炸了。 “别担心,这里是SVIP通道,你没看见都没什么车吗?” 确实,这里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位旅客,而且大多步履沉稳,身边还跟着助理或者保镖,矜贵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被钞能力浸泡出来的。 既然如此,时星洄不由得疑惑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戴口罩?” 仿佛就在等她问出这个问题,温酌泄出一声闷闷的笑,两个只露出精致眉眼的人四目相对,她弯眸轻声道:“因为太可爱了。” 时星洄:? “所以不太想让别人看见你脸红的样子。” 温酌慢慢补充完整,眼底的笑意似星光闪烁,真切而鲜活。 【作者有话说】 小时:莫拉古哟? 第80章 测试 ◎并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人◎ “……谁脸红了?” 时星洄下意识反驳,指尖却按在鼻梁处使得口罩更为贴合面部,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脸上的热度好像是有些高。 “我脸红了。” 说着,温酌将口罩拉了下来,还微微向前俯身,雪白的肌肤上染着鲜艳侬丽的晕红,偏又表现得极为坦荡,害羞却大胆道:“要摸摸吗?还挺烫的。” 时星洄差一点就要抬手了,好在理智及时束缚住了这一动作,她拢紧了拳,皱眉道:“口罩戴好。” 语气还怪严肃的,但是因为很像训人时候的“小时老师”,所以温酌反而笑得眼尾弯弯,故意问:“你也不想我这样被别人看见吗?” 看得出来,今天温酌似乎心情还不错,居然敢大着胆子和自己开玩笑了。 时星洄算不上有多抵触,倒是有一种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温酌的无措感,只能拉上行李箱径直就往前走,边走边说:“走了,飞机快赶不上了。” “嗯,来啦。” 积极上扬的尾音彰显出温酌的好情绪,她两手空空,很快便走到了时星洄的前面,背着手转身歪头看来,模样格外娇俏,“你不回答的话,我就当默认了哦。” 刚刚洗干净的长发顺滑地自肩头垂下,隐约还传来些许熟悉的清香,时星洄知道,那是自己房间洗发水的香味,还混了一种独属于温酌的、很是清冽的气息,沁人心脾,又冷冷的,令人思绪清晰。 好像,真的有点不愿意那样的温酌被旁人看见呢。 “我只是不想你被别人认出身份而已。” 嘴硬已经变成了一种天赋,时星洄面不改色地说着,迈步朝办理行李托运的柜台走去。 SVIP厅的旅客确实很少,几分钟就办完了手续,时星洄拿着单据,向垂着眉眼、像一只小狗一样等在旁边的温酌走去,“走吧,安检去了。” “哦。” 温酌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闷闷不乐,口罩下的嘴唇已经抿了起来。 好冷漠的一个人哦,哄一哄自己都不行。 可能她的本色就是得寸进尺的吧,哪怕时星洄只是向她释放了一丝柔软的信号,她都会将此作为生存的养分,每时每刻都在其中汲取动力。 时星洄当然感受到了温酌的情绪,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蜷在一起摩挲而过,最终还是被理智压了回去。 她们之间,应该还不是自己能够安慰温酌的关系吧? 两人沉默着去进行了安检,摘下口罩后,工作人员自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但是工作之初就签署了保密协议,她们再激动也只能保持职业操守。 温酌站在后面一些,看着工作人员在时星洄身上摸索着,居然忍不住有些羡慕。 自从遗嘱的事情暴露后,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和时星洄亲密过了。 虽然外表看着清凛淡漠,但温酌明白,自己其实并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人,她也会想念年轻柔韧的身体,想念那些无理的冲突和顶撞,想念时星洄给予她的……欢愉或疼痛。 胡思乱想着,温酌也通过了安检,刚刚走过去,便听见时星洄问:“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温酌下意识用手背感受了一下,灼热的温度似乎都快烧起来了,于是赶紧戴回了口罩,嗓音闷闷道:“没什么。” 看出温酌不太想说原因,时星洄也就没深究,看了眼机票上的登机口后说:“在29号登机,还挺远的。” “没事,有送到登机口的服务。” 温酌抬手招来一旁开摆渡车的工作人员,出示了什么后,对方就下车拉开了车门,礼貌道:“请上车。” 时星洄还以为这种车只能提供给快要迟到需要赶机的旅客,没想到她们这样慢悠悠的也能坐? 不过能够坐着当然不想走,时星洄上前坐在了温酌的旁边,突然有了些即将去度假的实感。 来到这个世界后还一直都挺忙碌的,学业、工作堆在一起,哪怕以组合的名义和游溯去过很多地方,可是都没办法静下心来单纯地去游玩、欣赏风景,因为时间都是碎片化的,而且为了身材管理也不能吃得太过放纵。 这下好了,工作全都推了,再加上身边的人是温酌,向来会享受,而且安排的隐私性也很强,根本不需要自己操一点心。 时星洄微微眯了眯眼,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开车的速度比起走路还是要快太多了,她们到达登机口时,距离登机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所以工作人员直接把她们带到了休息室,简单地介绍了一番设施。 时星洄一边听一边点头,来到了沙发处坐下,随口问:“对了,你酒店订了吗?” 其实这个问题,答案大概率是肯定的,但毕竟是两个人一起出来,时星洄想着自己应该还是要做点什么才行,不然真的有点像米虫了。 “订了。” 温酌将手机中的订单信息展示给时星洄看,“是有两个房间的总统套房,而且单独隔开了一片沙滩,不用担心被拍。” “那返程的机票呢?” “也订好了,我看了你学校的报道信息,晚上去开班会就可以了,所以我订了三号下午的航班,到时候我会把你送到学校去。” 哇塞,真是完全不给人一点发挥的空间呢。 既然如此,时星洄也乐得清闲,瘫在沙发上说:“看来你是一个浓度百分百的j人。” “j人?是什么意思?” 温酌正坐在时星洄对面,眼神里露出真切的疑惑。 时星洄诧异地挑眉,“你居然不知道mbti吗?就是一种性格测试,类似于星座的那种,不过应该比星座准确一点。” “不知道。” 温酌摇了摇头,又问:“那j是代表什么性格?” “唔,大概就是计划性很强,我也不好解释,干脆你测一下吧。” 时星洄起身坐在了温酌的沙发扶手上,接过对方的手机搜出测试的题目,随后递过去,“喏,就是这个。” 不过,当她的注意力放在手机屏幕上时,温酌的视线全然定格在两人拉近的身体距离上,好似呼吸都被木质香侵袭,温酌轻轻抿唇,耳尖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那我测一下吧。” 温酌做题的速度还挺快,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十来分钟后,一个结果缓缓出现在了屏幕上。 “ISFJ,守护者?” 默默地呢喃出声,她认真浏览着有关守护者的内容,看完后有些不解地蹙起了眉,“这形容的是我吗?感觉不是很准确的样子。” 时星洄也稍稍俯身凑近了些屏幕,眼神迅速地扫过那些字眼,忍不住笑着说:“我感觉还挺像的。” “习惯通过经验而非理论解决问题”,这也是温酌之前完全不明白该如何去爱一个人的原因,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见过健康的爱情。 “对承诺极其认真,会不遗余力地履行义务,甚至牺牲自我,以忠诚、体贴著称”,这不是典型的恋爱脑吗? “在工作中常被视为可靠的支持者,但可能因为过度承担而疲惫”,如果温酌真的是“小九”的话,那时星洄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自己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了。 “很像吗?” 温酌小声嘟囔着,“算了,你说像就像吧。” 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好奇地问:“那你呢?你是什么人格?” 时星洄仍然笑着,嗓音清润道:“我是ENTJ,人格类型是指挥官。” 话音刚落,温酌便退出了自己的测试界面,转而搜索起ENTJ的内容,越看,眉心便越是敛紧。 “ENTJ向来以果断、战略思维和领导力著称,是天生的组织者和决策者,自信、强势,重视逻辑和结果,决策时以客观分析为主,而非情感因素,沟通风格务实,执行力极强,竞争意识突出。” 果然,性格里就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呢,难怪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温酌不开心地撅起唇瓣,仿佛看见了自己毫无希望的未来。 这时候,时星洄看了一眼腕表,道:“还有十多分钟,我先去上个厕所,等会儿我出来咱们就可以走了。” “嗯。” 温酌低低地应了一声,木质香随之远去,她的目光也跟着时星洄的背影匀速向休息室的洗手间移动,直到被一道磨砂门挡住,这才被迫收了回来。 此时,时星洄站在洗手台前,拿出自己的手机,再度打开了测试mbti的界面。 她刚刚没有说的是,ENTJ是她两年前刚入学时的测试结果,但mbti其实是会根据每个人所处人生阶段的性格而发生改变的,现在的……她也不是很确定。 时星洄看题的速度很快,也没有过多纠结,全凭第一反应做出选择。 不到十分钟,她就得到了结果,ENFJ吗? 人格类型是教导者,善于鼓舞他人,自然吸引追随者,是魅力型领导者,情绪敏感,能快速察觉他人情绪,有强烈的道德感,厌恶虚伪与不公。 看见这个分析,时星洄露出了和温酌如出一辙的不解,这形容的真的是她吗? 【作者有话说】 温姐:我是恋爱脑? 小时:我有这么感性? 其实小时你偷偷在洗手间做测试就已经很可疑了啊喂 80-90 第81章 投影 ◎有点……可爱◎ 没有在洗手间耽误太久,时星洄看完结果以后就洗了把脸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温酌还坐在沙发上,见到她后开心地晃了晃手机,笑道:“我看网上都说ISFJ的理想伴侣就是ENFJ呢。” 时星洄正在戴口罩,闻言泻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种东西了?” “因为是对我有利的呀,信一信又不会有什么坏事。” 温酌也拉上口罩走了过来,步履轻快,“走吧,该去登机了。” “嗯。” 时星洄落后一步跟在温酌身后,两人走了快捷通道登机,经过两个小时的航行,她们安稳到达了Q市。 从VIP通道进入停车场后,一位黑衣女性已经等在了那里,见了她们还礼貌地躬身,“时总好,温小姐好。” 时星洄被喊得一愣,懵懵地看向温酌,“是不是喊反了啊?” 温酌耸了耸肩,弯起月牙似的双眸,“没有哦,我们能订到这间海景房,可多亏了时总的身份呢。” 当时在眼前一闪而过的订单画面重新浮现,时星洄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名字原来和她们在H市住的那一家酒店是一样的。 见她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温酌打趣说:“想起来了吗,时总?” 对于这个称呼显然有些不习惯,时星洄捏了一下自己的口罩,转移话题道:“走吧,起太早了,我想去休息会儿。” “嗯。” 接收到温酌的眼神示意,黑衣女性上前接过了时星洄的行李,放好后,一行三人便出发了。 Q市不愧是一座以海景闻名的城市,整个景区按照环海路线分为了东面和西面,东面更偏向商业模式,有很多民宿和古镇,西面则是面向喜静的游客,多为可以单独被称为景区的酒店。 她们入住的地方就在靠西的位置,来的路上,时星洄稍微开了些窗户,嗅着空气中海风经过阳光曝晒的味道。 真是久违了啊,这样轻松惬意、什么都不用去思考的日子。 不只是指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神经紧绷,时星洄隐约能够记起,自己曾是任务者的时候,也在为了一个目标进行努力,经常是完成了手上的任务后就马不停蹄地进入下一个,自此产生无尽的循环。 而那个目标,似乎和“积分”有关,她需要那么多积分去做什么呢? 想着想着便合上了双眼,时星洄维持着侧头的动作,并没有发现另一道目光的停顿。 温酌不知道时星洄在想些什么,但是光是看着那线条清晰流畅的侧颜,心底就好似平静了下来,如游子归乡,她坦然地意识到了这份情绪中的依赖。 至少还有两天时间,时星洄是完全独属于她的。 这个认知令温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注视着时星洄的视线也逐渐变得痴缠。 这个时候,时星洄却陡然睁开了双眼,闪烁的暖阳被赋予进那双璀璨的星眸,她歪着头看过来,嗓音淡淡,“看我做什么?” 左胸口的悦动都变得滞缓,心悸这个词语被无限具象化,温酌仓促地收回眼神,低声道:“我、我在看海。” 确实,环海公路在自己的这一侧,时星洄勾唇浅笑,刻意向后靠了靠,“那我就不挡着你了。” 她再度闭上眼,唇角的笑意却经久未散,或许是在说:“你这个谎话并不高明。” 车内明明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温酌却捻紧了指尖,感受到了些许盛夏的燥热。 …… 临近午时,她们到达了酒店。 从地下停车场上楼后,又出现了两位身着正装的女性前来接待,一声声“时总”听得时星洄脸都有些红了。 不过,进入房间后,时星洄微微挑起了些眉。 总体是双层的设计,一楼有投影、吧台和外置的沙滩,二楼则是分开的两个房间,落地窗外便是安静且汹涌的海洋。 而且连接一楼和二楼的电梯上还有第三个按钮,时星洄好奇地问:“这个是去哪里的?” 接待人员礼貌回答:“这个是去往贵宾专属观景台的,里面配备了各种娱乐设施,而且出于隐私考虑,我们并没有安装监控,只设置了安保人员,您要上去看一看吗?” “暂时不用了。” 时星洄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脸气定神闲的温酌,不由得感慨还是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了。 介绍完毕后,工作人员就静悄悄地离开了。 屋内顿*时只剩下了海风的静谧,温酌深呼一口气,面上的神情显得自然而松弛,“怎么样,我的安排还可以吧?” 但其实,她的紧张并没有掩饰得很好,全都暴露在微颤的尾音中。 时星洄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打开了投影,点头道:“挺好的,我本来也只是想舒舒服服地度假,景点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就像以往在不确定的知识点上写下了正确答案,得到了“小时老师”的认可,温酌松了口气,胸口起伏的弧度都平缓了一些,“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在酒店会无聊呢。” 她故作自然地在时星洄身边坐下,但克制地没有接触到,随口问:“你打算看什么?” 时星洄低头在手机上操作着投屏,“《换乘恋爱》,我之前没有录制过这一类分手类恋综的经验,而且《F.I.L.A》是一个全新的策划,都没有前季可以参考一下,所以打算看看《换乘》,总体规则差不多吧,都是选择复合或者新对象。”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温酌愣了一瞬,随后神情变得无奈,“怎么都出来度假了还想着为工作做准备呢?” “不只是工作。” 时星洄嗓音平静地否认,很快点开了一季全女嘉宾的《换乘恋爱》进行观看。 入场舒缓的纯音乐打破了安静,那句话却仿佛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原本杂草丛生、贫瘠无光的心房上。 温酌不由得扭头,以一种极其希冀的目光看着时星洄,仔细探查的话,甚至能从其中寻到几丝微弱的祈求,“……还有呢?” 她的眼神太过炽热、可怜兮兮,以至于没有丝毫隐瞒,就这样把渴求与期盼明晃晃地摆出来,亲手袒露了自己的弱点,等待着温暖,或是伤害。 时星洄只是用余光扫过,心脏就不可避免地一软,原本生硬的“看节目”也在嘴边绕了三圈,最终变成了:“你难道不打算洗白了吗?就这样顶着骂名过一辈子?” 虽说听起来有些别扭,但四舍五入也算是对自己的关心,温酌展颜一笑,似冰雪消融,多情的眉目明媚璀璨,“那就一起看吧。” 她微微耸下肩,像是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你要不要吃什么?这里有送餐服务。” “有菜单吗?” “当然。” 温酌打开了小程序,稍稍向时星洄那边倾身,“什么菜系都有,你看看吧,如果想吃烤肉火锅的话可以上楼,也可以让他们做好了送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温酌这详细介绍的模样有些像在邀功,时星洄忍不住笑了,在对方不解的懵懂眼神中努力憋了憋,但效果实在不佳,“好,我先看看吧。” 本就温润的嗓音此刻添了笑意,显得更为柔和,温酌一瞬间就红了靠近时星洄的那侧耳尖,被热度熏得低头瓮声道:“你笑什么呀。” 语气丝毫不带埋怨,而且因为声音笑,越发娇声娇气了。 时星洄抿了抿唇,终于凭借演员的职业素养憋住了,目光停留在温酌的手机上说:“就是感觉你邀功的样子有点……” “什么?” 那声音越来越小,温酌根本就没有听清。 “有点好笑。” 时星洄临时改变了嘴里的“可爱”一词,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有种笨拙又努力的好笑感,不觉得吗?” 这算是褒义还是贬义? 温酌蹙起眉,既然分不清,索性就当作褒义吧,至少她把时星洄逗笑了不是吗? 总比以前每次见面都苦大仇深的好多了。 看来自从碰的钉子多了以后,温酌还无师自通了自我攻略这项成就。 “那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就这样自己把自己哄好了,温酌软声期待问:“想吃什么?”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想吃点中餐,前段时间一直在国外,都快吃腻了。” “嗯,那就吃中餐。” 两人对着菜单挑挑选选,不出一会儿就定下了想吃的菜品,下单之后,正好《换乘恋爱》也到了嘉宾出场的环节,时星洄微抬下巴,笑道:“原来一开始并不公布大家的前任都是谁的吗?” “嗯,可能因为都是素人吧,这样更有趣味性?” 因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换上了拖鞋,温酌盘腿坐着,拿起一旁的玩偶抱在胸口,“但是《F.I.L.A》就不能这样,毕竟我们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了不是吗?” “确实,还真好奇另外几对嘉宾是谁呢。” “我们要录的可不是《换乘恋爱》哦。” 温酌弱弱地纠正,“你只有复合和不复合两个选项,主线任务不包含和其他嘉宾互生好感的。” 时星洄再度被逗笑,故意唱反调,“那万一其他嘉宾里面有我的理想型呢?” “那……” 本来想娇气地说“那也不准”,但是到底没有那么多底气,温酌只能更加抱紧了玩偶,闷闷道:“那我就只能在节目上哭给你看了。” 真是好没骨气的一句话。 可是现在的温酌也不知道,除了眼泪,她还有什么能够令时星洄心软的方式。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久等了,这个月因为论文二辩(就是差点要挂了延毕的意思)有点焦头烂额,然后临近毕业还要面临工作等一系列的问题,所以重心没有放在写文上,不过这本我肯定会好好写完的,“十九”的相处状态也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好了,已经可以进入甜甜甜啦,谢谢一直看到现在的饱饱[求你了]希望我之后也能一直写下去 第82章 小七 ◎恍惚的重叠感◎ “哭给我看?” 时星洄轻笑着,看上去居然有几分期待,“也不是不行。” 她有认真想过的,有关温酌洗白的具体路线。 按照现在网络上的舆情来看,其实有极小的一部分在认为温酌“她超爱”,只是用错了方式,这才招致了最后的悲剧。 甚至有一些乐子人磕上了她们这对以离婚为开始的“纯恨cp”。 所以如果温酌在节目上毫不掩饰地表达对自己的执念,大概也能达到洗白的目的。 不过,这句话显然被误解了,温酌自软软的玩偶脑袋上轻抬下颚,抿着唇轻声道:“你喜欢看我哭吗?” 听这语气,好像但凡自己说一个“是”,她就能当场挤出几滴眼泪来,时星洄无奈地摇了摇头,“谁会有这种癖好啊?” “很多呀。” 温酌又将下巴埋进胸前抱着的玩偶,用带着些许骄傲的嗓音说:“之前我演哭戏很出圈的,都说我哭得情绪充沛又格外美观。” “你还演过哭戏?” 时星洄将目光落在投影上,随口问:“不会对眼睛不好吗?” 尽管她的表现足够漫不经心,但是温酌还是能敏感地从中体会出一丝别扭的关心。 唇角不受控地上扬,温酌眨了眨如今已经恢复清晰的双眼,“还好,为了红嘛,大不了就休息的时候多敷一些药,后面火了之后就没怎么接过太苦的剧本了。” 原来对方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其实能够理解观众对于温酌演哭戏的期待,毕竟孤高者坠落,清冷者折腰,这样罕见而又美丽的存在,自然比一般的情节要更具冲击力。 不过,温酌如此迫切想要走红的原因,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名和利。 时星洄仍然看着《换乘恋爱》中初次见面的嘉宾寒暄,思绪却慢慢地游离起来。 在已经意识到自己就是“小时老师”的如今,她该如何面对痴缠至此的温酌呢? …… 大概看了半个多小时的综艺,门铃便被按响。 温酌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将玩偶递到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时星洄怀中,“应该是来送餐的,帮我拿一下。” 时星洄回过神来便下意识抱住了还残存着温酌体温的玩偶,看着对方略显匆忙的脚步,忍不住闷笑一声。 这算什么? 不敢亲身抱自己所以让玩偶代替吗? 温酌上前去打开了门,工作人员推着餐车,将装盘精致的菜肴一一摆放在桌上,礼貌俯身道:“用餐愉快。” 随后,她们便迅速离开,留下一片安静的空间。 时星洄将玩偶放在了沙发上,穿上拖鞋慢悠悠走过去,“我先去洗个手。” “小七呢?” 被温酌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一懵,时星洄试探性地指向沙发上的玩偶,轻蹙眉心,“你说它?” “对呀,我好不容易捂热乎了呢。” 温酌难得幼稚,一双清凌凌的瞳眸波光闪闪,纤长睫羽在其中投下一片扇形阴影,满是笑意盈盈的撒娇。 闻言,时星洄无奈地笑了笑,“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温酌一边来到沙发边给“小七”盖上了一条薄毛毯,一边侧目看来,好奇问:“什么?” “当你给一个非生物的存在起名的时候,那就是它生命的起点。” 非生物? 不知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是真切的人类,温酌却倏然因为这番话生出了些许恍惚的重叠感,就好像…… “小七”之于自己,便是“小九”之于时星洄。 看到温酌恍若经年的神情,时星洄意识到自己的试探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便开口打断了对方的思绪:“很有哲理吧?就像那句话,‘被爱会让人长出血肉’,之前很火的,没听过吗?” 乱成一团的想法被强行压了下去,温酌懵懂地点头,眼神透露出几分心不在焉,“听过的。” “想什么呢?过来洗手了。” 时星洄故作平静地抬步向洗手间走去,果然,温酌很快就跟了上来,还因为太快差点撞上了她的后背。 洗手台是双人的设计,时星洄看了看镜子里自己身侧的温酌,又在低头洗脸时瞥见了成对摆放的洗漱用品,心底的情绪不由得有些复杂。 怎么又和本该怨恨一生的温酌变成了这样的关系呢? 察觉到似乎正在一步步脱离轨道像温酌这颗清冷的行星靠近的自己,时星洄在水声的掩盖之中叹了口气,心脏还是不受理智控制呢。 而且现在,装载着感性与理智的天平,已经逐渐出现了失衡的迹象。 正思索着,耳后突然传来微弱的痒,时星洄动作很快地起身,回头便看见了目光局促、轻咬下唇的温酌。 她正挽着她垂下的发丝,表情做错事一般,却并没有松开手,只是解释说:“我怕你头发打湿了。” 时星洄感觉温酌这副怯生生的模样还挺有意思的,便笑道:“我有橡皮筋。” 说完,她将手腕上的橡皮筋咬在齿间,指尖翻飞,简单地扎了一个形状完美的丸子头。 期间,温酌的视线就没有移开过,几乎算得上直勾勾地盯着时星洄水润清透的优越眉眼,甚至会嫉妒那几滴从脖颈落下、滑入锁骨的水珠。 对于这样的眼神太过熟悉,时星洄用指骨轻轻地敲了一下温酌的额头,转身道:“走了,吃饭。” “嗯,来了。” 温酌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残留些许触感的额头,忍不住勾唇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她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 用过中饭后,温酌唤来了工作人员打扫卫生,两人又窝在沙发上看了一期综艺节目,直到时间接近夕阳,时星洄才舒展地伸了个懒腰,提议道:“要去海边看看吗?现在的太阳没那么大了。” “好啊,我先去换个衣服。” “嗯。” 时星洄随意地应了一声,想着温酌确实穿得有些多,去换一套情有可原,便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学校的开学通知。 不出几分钟,视野里出现一片新雪一般白皙的细腻肌肤,时星洄诧异抬头,撞入眼帘的就是穿着短款吊带与牛仔热裤的温酌。 她当然知道,温酌的身材很好,她曾最为细致地看过、吻过、感受过。 但是这一切柔媚都藏在了冷冰冰的外表下,温酌不爱穿过于暴露的衣裳,私服向来以舒适为主,透出精明高智的年上感。 现在这一身几乎可以算得上青春靓丽的搭配,真是让时星洄有些……不太习惯,但又着实挪不开眼。 时星洄那停留的眼神很好地取悦了本就目的性极强的温酌,她很是刻意地转了一圈展示纤细的腰线,还明知故问:“我这样穿会很奇怪吗?” 美人计,毫不掩饰的美人计。 尽管内心冷静地得出了结论,时星洄还是忍不住挪开了视线,暴露出些许自己的不自在,干巴巴转移话题道:“不会,但是你这样真的不会被晒傻吗?” 虽说临近晚霞,但是像温酌这样冷玉似的肤色,稍微晒黑一点都会很明显吧? 不料,温酌仿佛正等着她问这个问题,就像守株待兔的猎人,动作很快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防晒霜,姿态却摆得很低,蹲在时星洄身前眼巴巴地问:“那就要拜托你帮我一下了,手和腿我刚刚都涂了,只剩下后面看不到的地方了,可以吗?” 嗓音很轻,说到最后,她还眨了眨眼,用一双亮晶晶的、足够融化任何铁石心肠的眸子虔诚看来。 时星洄下意识便微微抬起了手,但很快又强压回去,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那里有全身镜。” 温酌低下头,几乎是将“失落”这个词袒露到了极致,垂落的发丝遮挡住大部分神情,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尤其,她还屈着双膝将下巴搭上去,身姿清瘦,像一只尾巴都耷拉下来的小狗。 “算了,我……”自己涂吧。 “你站起来,背过身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温酌本来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所以被初次拒绝后就打算起身了,但是刚有动作,便听到了时星洄心软下的妥协。 顿时,她抬眸看去,双眼越发清亮,似有暖阳倒映其中,笑容也明媚了许多,“好,谢谢你。” 时星洄懊恼地接过温酌递来的防晒霜,面上仍然紧绷着平静,只有近距离面对对方曲线婀娜的背影时才无声地露出了苦恼的模样。 怎么就这么容易心软呢? 还是只是因为对象是温酌而已? 抿了抿唇,时星洄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撩起了温酌的头发,将防晒霜均匀涂抹在了后颈与肩膀之间。 那么之后,因为吊带是短款的,她低头看向裸.露在外的腰肢,耳尖都忍不住有些发烫。 温酌腰线极细,薄薄一层上还分布着两条好看的肩胛线,背沟并不算深,但是搭配起来格外性感,此刻伴随着呼吸起伏,好似折射出主人正在快速收缩的心脏。 时星洄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往手心挤了一些乳液,缓缓触了上去。 第83章 防晒 ◎小幅度颤抖的呼吸◎ 也不知是防晒霜有些凉,还是时星洄的手心有些烫,温酌没忍住瑟缩了一下,双肩都微微耸起,腰间敏感地泛起淡粉。 察觉到手下的肌肤在闪躲,时星洄停下了动作,本打算开口问“还涂吗”,温酌就已经向后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腰上按,低声道:“继续吧,我就是有点怕痒。” 再次触及一手便可掌握的侧腰,因为温酌有些急,这一次握得非常实,时星洄几乎能感知到温酌小幅度颤抖的呼吸,以及……她们之间接触面正在明显上升的体温。 到底答应了,而且也不是半途而废的性子,时星洄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后就展现出心无旁骛的认真模样,很快在后腰涂上了一层均匀的防晒。 “好了,给,我去洗个手。” 把防晒霜递给温酌,时星洄步履平缓地走到洗手台,简单地冲了一下,而温酌愣愣站在原地,甚至不敢抬头。 她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仅仅是这样浅显的触碰,都能让沉寂许久的心脏重新活过来,在左胸口剧烈地跳动,带来令人头晕目眩的紧张与喜悦。 尽管在许久之前,温酌已经和时星洄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了,可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只是将时星洄当成了一个完美符合要求的替身,现在想想,还真是无比可惜。 如今,就像一直挂在天边、可望不可及的月亮洒下切实的清辉,温酌沐浴其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沉迷于极乐的虚妄感。 人们常说的戒断反应,往往也来自于这种虚妄感。 不过,因为时星洄还在视野范围内,温酌暂时只感受到了无边的欢欣。 收拾好略显失控的情绪后,温酌看着慢慢靠近的时星洄,带着私心问:“要我帮你抹吗?” 时星洄倒是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摇了摇头,“不用,我带了防晒衣。” 她转身自行李箱里翻出一件还带着洗衣液清香的浅蓝防晒衣,穿上后道:“走吧,出去看看。” “嗯。” 温酌乖巧地点点头,将防晒霜随意放在了茶几上,快步跟上时星洄。 经过一番折腾,此刻正是夕阳最盛的时候,一望无际的沙滩、海水与夕阳很好地将画面分割为了三个部分,云层也染上了霞光,绵延如山峦起伏。 晚霞在翻涌的海面投下一片橘色的光晕,在波光粼粼之间形成静谧而短暂的存在。 时星洄没有说话,只是闭眼感受着海风,以及内心久违的宁静。 大自然就是有这么神奇的力量,能够让繁杂的思绪找到一个停歇的地方。 温酌也没有紧跟上去,反而在不远处安静注视着时星洄,对方仰着头,侧脸线条都在夕阳下镀上了一层金光,垂下的衣摆随风而动,光是存在便透露出自由自在的少年气息。 “咔嚓。” 很小的一声,温酌将这个画面定格,永久保存在自己的手机之中。 她知道的,时星洄就像一阵风,不会被任何人抓住,所以,在美好转瞬即逝的当下,照片可以将记忆永久留存。 海风很好地掩盖了声音,时星洄回过神来,侧目看向温酌,如画的眉眼间染着生动的笑意,“谢谢你的安排,我很喜欢这里。” 在这样的目光下,温酌缓步走近,一步步好似踩在了心跳的节拍上,害羞道:“你喜欢就好。” “那里还有躺椅。” 时星洄新奇地指向远处,“感觉晚上可以在这里看星星。” 温酌能够感受到时星洄的好心情,尾音也上扬了一些,“晚上在这里吃烧烤怎么样?我之前查过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今晚有可能可以看见流星雨。” “烧烤?” “嗯,自己烤的那种,这里会提供烤炉和蘸料。” “可以啊。” 爽朗的风吹走夏日的躁意,时星洄笑着回答,随后弯腰卷起裤腿,脱下拖鞋踩在温热的细沙上。 她们离海岸很近,卷起的浪花会时不时漫过脚背,带动沙土,又在离去时留下一片湿润的痕迹。 温酌也学着时星洄,光脚踩过干燥的地方来到了岸边,随口问:“你之前没看过海吗?怎么感觉比我这个一直在内陆生活的人还要新奇。” “倒也不是。” 时星洄看着向远处蔓延的云层,轻笑道:“之前肯定是看过海的,只是感觉很久都没有这样能够完全放松的时候了,心态不一样,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所以说,当人开心的时候,云也可爱,风也温柔。 温酌理解地点点头,垂眸看向不断涌上来的海水,“那其实有这样一段休息的时间也挺好的。” “嗯,就像乐谱中的休止符,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你有什么想吃的烧烤吗?我现在可以下单了,她们送过来还需要时间。” 话题又迅速跳到晚饭上,时星洄笑着蹲下身,一边用手拨弄着海浪,一边说:“想吃五花肉和掌中宝,素菜的话想吃金针菇和黄瓜,其他你随意就好。” “好。” 温酌应了一声,在手机上操作着,然后也后退几步蹲了下来,神情认真地在沙滩上写着什么。 时星洄在这时回过身来,好奇地看着温酌的动作,她先是画了一个很大的爱心,随后在其中写下了“90”这个数字,最后,她珍重地呼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了另一道视线。 “这是做什么呢?” 这种在海边留下爱心与姓名的保留项目,应该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吧? 时星洄倒是没有太感觉到被冒犯,只是觉得温酌那极其郑重的模样有些好笑。 温酌却很是紧张,映着暖色火烧云的面颊逐渐发烫,“我、我在许愿。” “许愿?” “嗯,Q市的海是著名的爱情海,据说在这里写下你和想要共度一生的人的名字,如果海浪能够将其带走,就代表海神聆听了你的心愿。” 说完后,温酌看着幅度正在减小的海浪,不由得有些委屈地嘟囔:“我也没有离海岸很远呀。” 她的声音很小,但两人距离也很近,时星洄无奈笑开,起身退开,减少了一些自己的身体对于海水的阻力。 果不其然,湿润的范围越来越大,直到一个巨大的海浪涌来,温酌写下的痕迹被抹平,她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由于幅度太大,几乎到达了蹲着的温酌膝盖的高度,她险些失去平衡,好在背后有一只手抵住了摔倒的去路。 时星洄出于安全考虑站在了后面,本以为温酌会躲,这才没有出声提醒,但是看着那愣在原地的背影,她还是没有忍住,上前扶了一把。 “……谢谢。” 温酌站起身,腰身以下都有些打湿,原本浅色的牛仔裤变深了些,她转身以一种格外专注的目光看着时星洄,呢喃道:“我们之间,还是有可能的,对吗?” 四目相对,时星洄能够看出其中浓郁的期盼与渴求,震颤的瞳孔好似一戳就碎的薄冰,满溢流光。 “我……” 时星洄说不出否认的话语,但同时,她也无法彻底地肯定,这样矛盾的自己,还真是少见呢。 不过如今的她也并没有意识到,能够让她这样心智坚定的任务者产生动摇,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了。 “你当时,正好挡在了前面,你会退开,不就是不想让我失望吗?” 其实,哪里有什么所谓的“爱情海”与“海神”,温酌明明是故意选择在时星洄的身后画下那样一个图案,从而根据时星洄的反应,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那些忐忑紧张与珍视郑重,也从来都不仅仅是因为美好的童话,更是摆在当下的、直观残忍的现实。 好在,在这个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棋局上,温酌押上全部的自己作为赌注,赌赢了。 时星洄沉默了,她早在下意识做出那个动作时,就明白了自己的本能是不希望温酌露出落寞的神情的。 可是,感情这件事,也不是非黑即白的,并非她不恨温酌后,就会极速爱上对方。 “是。” 时星洄缓缓承认,终于坦诚地将自己的迷惘表露出来,“我的确不想让你失望,但是我现在对你的感情很复杂,起初,我很恨你,厌恶到不想和你处于同一个空间,后来,你有在慢慢改变,我也意识到了我的真实身份,甚至你的,我也有较为确切的猜测。” 说到这里,时星洄顿了顿,抬眸直视温酌道:“我不知道我对你的心软,是基于你本身,还是基于曾经的我们。” 闻言,巨大的喜悦就好似温暖的溪流一下涌入心脏,四肢百骸都浸泡其中,泛起噬骨的热与痒,温酌却完美地演绎了得寸进尺,软声追问:“为什么?无论怎么样,那都是我们,不是吗?” “不一样的。” 和她一样,时星洄也格外坚持,“记忆代表着经历,而经历是塑造一个人的必要条件,当下没有从前记忆的我是没办法坦然去喜欢当下的你的。” 时星洄可以承认,自己潜意识里对“小九”是存在信任与依赖的,可是如果是基于这一点去对温酌爱屋及乌,也太不公平了。 第84章 梦魇 ◎爱屋及乌太过不公◎ 有关感情的话题不了了之,两人回到房间,温酌是因为裤子被打湿了想要去换一条,时星洄则是去洗手间冲了一下腿上沾着的沙粒。 晚上七点,工作人员将烤炉搬来,菜品和蘸料也摆放齐全,留下一句“会有专人收拾的”便迅速离去。 夜晚的海边还算凉爽,时星洄干脆在等待的时候洗了个澡,换上了舒适的睡裙,披散着长发走出来。 温酌已经坐在躺椅上等她了,见了时星洄,不由得微微挑眉,“你穿这一身,很漂亮。” 平时的时星洄私服都偏向简单干净,见过最多的就是纯色T恤,搭配眉眼间的明锐,就显得洒脱而恣意,不受任何约束的自由。 如今穿着纯白的睡裙缓步走来,难得显露出少女的明眸善睐来,皎洁月光下纯洁如不谙世事的白纸,仿佛将周遭的黑暗都点亮了一些。 时星洄没什么被夸的害羞,反而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当然,我什么风格都能适应得很好。” 毕竟千人千面,连这都做不到的话,她该怎么完成任务呢。 温酌也很喜欢时星洄的这份自信,瞳眸间的笑意越发温柔,“你的裙子容易弄脏,我来烤吧。” 炭火已经点燃,她拿出一旁的羊肉串,刷上油和调料放上了烤盘,不一会儿便滋滋作响,炸出晶亮的油光。 时星洄自然不可能真的什么也不干,她找到了烤素菜的铁夹,将金针菇均匀铺在里面,刷了些蘸料后夹起来放在靠近自己这边的烤炉上。 一边做一边说:“放心吧,我不会弄到自己身上的。” 烤炉还挺长的,两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便将所有菜品都烤好了,摆盘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后,温酌从房间里拿了两瓶气泡果酒出来。 在温酌离开的时候,时星洄研究了一下烤炉,找到开关隔绝氧气熄灭了炭火。 皓月当空,不远处便是安静起伏的海水,海风卷起烧烤的香气,直扑鼻尖,温酌手中的粉色玻璃瓶还冒着薄薄的冰雾,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惬意。 时星洄坐在躺椅上等温酌,见她过来,抬手接过了一瓶果酒,道:“考虑得这么周到?” “嗯,我之前注意到你挺喜欢喝这个的。” 温酌在另一张躺椅上坐下,说着“吃吧”,便拿起了一串金针菇,尝了一口后双眼都放大了些,“你烤得很好吃诶。” 时星洄也拿起一串尝了尝,虽说面上不显,但其实身后看不见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还好,正常发挥。” 以前多种多样的人生里就涵盖了厨师这一职业,即便没有了记忆,但是手感还是在的。 温酌弯眸浅笑,拿起一串烤得汁水丰盈的黄瓜递过去,“要试试吗?我的手艺应该也不会很烂。” 她是有些不自信的,但时星洄很是捧场,连连点头,“嗯,很好吃。” 温酌负责的主要是羊肉、牛肉、五花肉和掌中宝,可能是食材本身品质就很好,再加上蘸料的味道恰到好处,时星洄感觉比外面正规烧烤店的菜品还要好吃很多。 而且,尽管温酌没说,但她一定是考虑到了衣服的因素,所以主动将肉类揽了过去,只留下一些不会溅油的素菜给时星洄。 这些言语之外的照顾,才是温酌切实改变的关键。 时星洄把各个种类的烤串都尝试了一下,眉眼间距越发大了,“你是有进修过吗?掌中宝好好吃啊。” 她平时和游溯、戚晏清她们出去吃烧烤时也爱点掌中宝,但大部分都偏硬,没法做到适中的口感。 相反,算得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温酌居然能烤出这样脆嫩的掌中宝,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闻言,温酌害羞地笑了笑,瞳眸映着月光却显得清澈明亮,“网上不都在说‘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是要抓住她的胃’吗,而且每次谈宋做的甜品你都很喜欢,我很羡慕她,所以近期研究了一下厨艺。” 而恰巧,她又是一个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很好的性子,所以付出的努力在此刻得到了收获。 对于这番话,时星洄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能点了点头,人中有逐渐拉长的趋势。 见此,温酌拿起酒瓶作干杯状递来,笑容隐有宽慰之意,“你放心,我不是在道德绑架你,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吃醋和攀比之心啦,但是我更希望你能自由快乐。” 时星洄的神情并没有放松,反而眼神严肃了一些,透出些许难言的苦恼与困惑,“那你呢?” “嗯?” 第一时间没有理解这句话,温酌用好听的鼻音回问。 “你的自由和快乐呢?” 时星洄压低了嗓音,“小九,在这个世界上,你并不需要全心全意围着我转,你有真实的身体、思维以及人生,而我,甚至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这么做,值得吗?” 仅仅一个称呼,就让温酌品出了些涩涩的酸楚,时星洄如今面对的、想要对话的人,真的是她本身吗? 难怪时星洄会认为爱屋及乌太过不公,原来凭借另一个身份获得温柔的自己,也会感到如此难受。 “你在……和谁说话?” 很是艰难地说完一句话,海风似乎都随着气氛冻结,温酌用带着希冀的脆弱眸光看来,眼底氤氲出一片破碎的水光。 “和你啊。” 时星洄面色平静,甚至倾身靠近温酌,直视着那双如同掉进雨夜淋得湿透的瞳孔,“你究竟要怎么样,才愿意醒来呢?” “让谁醒来?” 唇瓣被咬得泛白,温酌仍然倔强得不肯躲开对视,“她吗?” 潜意识里,她甚至不愿承认自己和“小九”是同一个人,或许是因为……时星洄每次唤出“小九”这个称呼时的亲昵缱绻与信任依赖吧,和面对自己时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为什么呢,明明是同样的灵魂,为什么自己就配不上这些温柔的对待呢? 终归还是破镜难圆吗? 因为从*前的错误,她的一生都将用来赎罪吗? 一滴泪忽然自盈满晶莹的眼眶失重坠落,时星洄看得清晰,不由得暗叹,自己还是太心急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辗转反侧和线索的整合,她已经大致能够确定如今身处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构成的了,或许可以称之为“小九”的梦魇世界。 游溯、戚晏清和谈宋这三个不属于同一世界的人同时出现在这里,也只能是因为她们曾生出了自我意识,自己回去修复时以朋友身份和她们走过了一生,“小九”看在眼里,醋在心里,这才一直念念不忘,令三人在梦魇世界拥有了实体。 这也是只要她们相遇,三人就会对自己产生好感的根本原因,就像写在代码里的运行程序,不受外力更改。 而凌芷,是自己经过那么多任务世界后唯一一个同意在一起的对象,尽管并没有做些什么,但还是被“小九”记录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没有喜欢上自己,大概是凌芷是导致“小九”陷入沉睡的最直接原因,出于温酌性格中的逃避,这才构建出了另外一个不会喜欢自己的凌芷。 不过现在,凌芷的记忆发生波动,时星洄认为是这个梦魇世界的不稳定性所导致的,就像自己逐渐复苏的记忆,所以她需要尽快唤醒温酌。 但是似乎,她很难叫醒一个故意装睡的人。 漫长的四目相对中,率先落败的依旧是温酌,她垂下了眼眸,长睫轻颤间,如抖落晨露的蝶翼,“我今天太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说完,温酌拖着疲乏的身子站起,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时星洄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温酌的手腕,温声问:“不等流星雨了吗?” 被握住的那一圈带着好似能够灼伤人的温度,温酌反应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是自己的身体太冷了,血液的流速都在放缓,理智离家出走,她任由情绪开口道:“我这么倒霉,估计等不到的。” 可能还是得寸进尺了吧,居然敢任性到直接拒绝时星洄委婉的挽留。 话语脱口而出,温酌懊恼地抿唇,最终还是破罐子破摔地在躺椅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乖巧得像个小学生,语气急切,“我不是想呛你的意思,就是……” 好像,根本找不出别的合理的解释,她只是情绪失控了而已。 “你先别急。” 时星洄转而握住温酌那只冰冷的手,将热度慢慢传递过去,“我能理解,你心情不好,所以不用解释,贸然提起那些是我的问题,我向你道歉。” “这次旅游是我许给你的承诺,但是一切策划都是你安排的,我还在气氛很好的时候说那些扫兴的话,辜负了你的付出,对不起。” 视线内是眼尾鼻尖皆一片通红的委屈容颜,时星洄用眼神仔细描摹着那双眼型精致、内勾外挑的含情目,闭了闭眼道:“我不知道你现在想起了多少,但是如果你希望我仅仅是面对你,而不是‘小九’,我会努力做到的。” 这里可不仅仅是属于“小九”的梦魇世界,在这个代号之前,她更是温酌,所以这里是温酌的梦魇世界才对。 而对方的梦魇,不需要言语,已经坦诚摆在面前了,不是吗? 时星洄需要考虑的,只是她能否消除,能否心无旁骛地给温酌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为了“小九”,也不为了任何附加因素,仅仅是眼前的、曾经伤害过自己,如今哭得泪眼朦胧、尚且还在抽噎的温酌。 第85章 晚安 ◎“我都认错了嘛,怎么这样”◎ “……真的吗?” 像胆小的乌龟瑟瑟发抖地探出脑袋,温酌顶着湿红的眼眶,嗓音被泪水泡得娇声娇气的,“你不会因为这样,又变回之前那种冷漠又绝情的态度对我吧?” 原来之前的自己,在旁观者看来是这副模样吗? 时星洄无奈地摇摇头,“不会的,每个人都是会变的,你不觉得你相比两年前有人性了很多吗?” “所以,基于我的改变,你也对我改观了一些,是吗?” 温酌懵懵懂懂地补充,双眼眨巴了两下,终于不再有新的液体涌出。 “嗯,可以这么说。” 时星洄用一双澄静如水的目光展现出自己的坦荡与诚恳,“所以,别再哭了,好吗?” 闷闷的吸鼻音听上去委屈巴巴的,温酌被吸引似的注视着那双映着冷白月光的墨色瞳孔,低声辩解道:“我也不想哭的。” 她知道的,时星洄更喜欢那样拥有独立人格、自尊自爱的人,所以她也不想表现出这样情绪全都依赖在另一个人身上的脆弱模样。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酸楚堵在喉咙口,温热盈满泪腺时,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 时星洄的声线越发温柔,耐心得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我自罚三杯,可以吗?” 这样的语气对于温酌来说还是太犯规了,极其好哄的人到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不满了,反而耳尖面颊都红红的,软声道:“不用了,以你的酒量,喝完以后我们还等得到流星雨吗?” 又不是之前用“倒霉”那套说辞的时候了? 还真是什么说法都能自洽呢。 时星洄忍不住轻笑,但其实还挺喜欢温酌这样能够将情绪都外化表现出来的模样,至少比憋在心里一直内耗要强太多了,也证明,她们是两个平等的存在。 一方高傲一方卑微的戏码,无论是哪一方,时星洄都没有兴趣出演。 眼尾弯起好看的弧度,她神秘地抬起手指摇了摇,“我的酒量,喝趴三个你应该是不成问题。” “可是你之前……” 温酌显然还记得从前时星洄只是喝了五六杯果酒就醉得不省人事只会说“好”的样子,虽然看上去也挺乖的,但是现在的她更想要和理智清醒的时星洄相处。 时星洄自然也想起来了之前的演技大爆发,双眼逐渐笑得眯成了月牙状,“那是我骗你的,我根本就没喝醉。” “你——” 在温酌很是诧异的眼神中,时星洄缓缓补充,“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不在意我的真实身份,也并不认可‘小时老师’这个身份,我演给你看,只是想诱你沉溺,报复你而已。” 事实证明,她也成功了,后来的温酌目眦尽裂、肝肠寸断,而她自在逍遥、无爱一身轻。 “……原来如此。” 事到如今,温酌并没有什么延后去怨恨时星洄的无情的能力,相反,她可悲地认为能够得到一些时星洄的报复也好,至少能赎去一些罪孽。 简单来说,恨也比不在意要好,宁愿恨意纠葛一生,也不愿成为两条再不相交的平行线。 “所以,我的酒量其实比你想象的要好很多。” 时星洄开口唤回温酌显得游离的思绪,拿起桌子旁边的瓷质酒杯倒满,举起道:“第一杯,为我从前的欺骗向你道歉。” 一饮而尽后,她再度斟满,“第二杯,为我刚刚的失言向你道歉。” 最后,时星洄顺便给对面温酌的杯子也倒上了酒,笑意温淡,“第三杯,为当下、为此刻,愿意和我干杯吗?” 就好像一笑泯恩仇,清冷的月光下,两人之间再无过往,只剩下了定格在这一瞬间的平静……与温馨。 温酌也倏地生出些许动容,捏着酒杯的指骨都隐隐地颤,“当然。” 除了离开,无论时星洄提什么,她都会愿意的。 青瓷相碰,酒液轻晃,时星洄仰头饮尽,忽然惊讶出声:“有流星!” 温酌也随之抬头望去,只见皓月当空,几束光亮迅速闪过,留下些许由浅及深的线状痕迹。 一时间,沙滩上静得惊人,她们全神贯注地看着物理赋予的浪漫景象,短暂、却又如此奇异。 不过几个瞬间,夜空重归静谧,时星洄率先开口,问:“这次不许愿了吗?” 温酌也从失神中抽离,淡笑道:“事在人为。” 而且,她最想要的,已经在身边了,不是吗? 仅仅四个字就能表现出思维上的转变,时星洄认可地点点头,又吃了些快要放冷的烧烤,“不过这样看来,你今天的运气还不错。” 温酌姿态舒展地靠在了躺椅上,一手撑在后脑,目光落在那随风浮动的水中月上,语气透着轻松与愉悦,“嗯,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中午吃了挺多的,好在这会儿的烧烤分量正好,时星洄迅速解决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回去休息吧,我明天想早点起来看日出,你要一起吗?” 微风吹拂下已经滋生了许多困意,温酌睁开略显迷蒙的双眼,点了点头,“好,那今天早点睡吧。” 如今正值九月,临近夏至,日出一般很早,五点出头估计就要下来等着了。 两人一起朝房间走去,途中,一声“阿嚏”让时星洄回头看去,“你感冒了吗?” 温酌在后面捂着鼻尖,眸中也沁润着些许生理泪水,“没事,可能是穿太少了,又吹了风。” 时星洄也垂眸看向温酌堪堪裹住胸口的吊带,走近两步摸了一下对方的手臂,触感一片冰凉,感慨道:“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啊。” 努力忍住了下意识的瑟缩,温酌微微耸肩,做错了一般吐舌讨饶道:“我之后不会了嘛。” “快点回去吧。” 时星洄拉着温酌的手腕快步走进房间,进去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中央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又一言不发地留下一个背影,上楼去了。 温酌就这样站在原地,唇瓣无措地动了两下,最终低落地垂下脑袋,走到沙发处抱紧了“小七”,委屈地小声埋怨:“我都认错了嘛,怎么这样。” 不过很快,电梯“叮”地一声又停在了一楼,时星洄从中走出,见了她还疑惑道:“坐在那里干嘛?不去洗漱吗?” 温酌很想小发雷霆地“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开心,但是又觉得时星洄生气应该是因为关心她,便乖乖地起身去洗手台刷牙洗脸去了。 时星洄看着她走过去,这才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去厨房烧了壶热水。 所以,当温酌洗漱完打算也不讲话就去二楼休息时,时星洄已经靠在吧台那里等她了,无论是姿态还是语气都显得漫不经心,“喏,把药喝了再去睡觉。” 温酌顺着时星洄的眼神看去,桌面上正摆着一杯雾气氤氲的热水,旁边放了几粒单独包装的不同功效的感冒药。 “……你是上楼去拿药了?” 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时星洄,温酌轻咬下唇,眸光隐有颤动。 “对啊,我行李箱放楼上了。” 时星洄一边说着一边向洗手台走去,“我有带这种常用药物的习惯,你放心,都没过期,我先去洗漱了,你喝了赶紧去睡觉吧。” “……好。” 温酌就这样看着时星洄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说服自己移开视线,拿起了桌上的杯子,抿着唇角的笑意将药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她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到了正在洗脸的时星洄身后,微微歪头让自己出现在镜子里,姿态格外娇俏,尾音也随着心情上扬,“谢谢你。” 时星洄抬头便与镜中笑意明媚的温酌对视,不由得一愣,只能干巴巴说出一句“没事。” 她可能可以猜到,原本属于温酌的十六岁,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如果没有失明,没有被父母忽视,没有经历孤独与失去,原原本本的温酌,就应该是这样笑容灿烂、无忧无虑的模样吧? 又低下头去将洗面奶的泡沫冲洗干净,时星洄已经整理好了思绪,不冷不热道:“既然喝了药就早点去睡觉吧,明天我定个五点的闹钟起来看日出,需要我去叫你吗?” 感冒药一般都有一些安眠的成分,所以时星洄顺嘴问了一下。 温酌感觉自己其实每天都起得挺早的,但是属于时星洄的叫早服务还是太具有吸引力了,便心虚地点了点头,“好,我怕我早上起不来。” “OK。” 时星洄按了电梯,一边单手设着闹钟,一边用另一只手挡住了电梯的门,问:“不上来吗?” “哦,来了。” 跑了两步进入电梯,明明空间并不狭窄,温酌却觉得就连空气都在升温,“叮”的一声响起时,她攥紧了些指尖,低声道:“晚安。” 随后,她赶紧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逃也似地进入,背靠着门抚着胸口想要平复那不受控的心跳。 真是不争气呢,怎么来自于时星洄的一点点好意,就能让她丢盔弃甲,生出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的眩晕感呢? 温酌深呼一口气,并不知道外面的时星洄正在注视着这道阻隔她们的房门,上目线弯曲,唇瓣无声地倾吐出两个字。 “晚安。” 第86章 回忆 ◎驱逐语气过于强烈◎ …… 时星洄再度陷入回忆的梦境中。 彼时,她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任务者,并没有现在的游刃有余,突然因为系统“小七”的一时心软来到正确时间线的十年前,她是有点崩溃的。 所以,时星洄躲进了时间暂停的系统空间,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要么退出重进,要么让她能够在这个错误的时间点,同样完成救赎温酌的任务。 “小七,现在的温酌是什么情况?” 她的嗓音有气无力的,让小七的机械音都染上了些许愧疚与自责,“宿主,任务目标刚刚进行了手术,现在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需要调取画面吗?” “看看吧。” 就是这样一个随意的决定,时星洄抬眸看向浮在空中的光幕,屏幕中的少女面容苍白,肌肤几乎快要和遮盖双眼的纱布一个颜色了,唇瓣也紧抿着,像是在承受什么不为人知的痛苦。 时星洄看不到她的眼睛,但莫名地觉得,那一定是灰暗无光、溢满了绝望的。 只一眼,时星洄觉得,她应该留下来。 这样的温酌,还能够等待她十年吗? 喉咙微动,时星洄哑着声线问小七:“如果我来到了十年前,那么这个时间线上的‘我’呢?” “稍等宿主,我查询一下。” 小七操作了一会儿,又调取出另一个画面,“宿主,这个小孩子是这个世界的你,现在还在国外念书,而且,她的母亲名叫时落行……” 下一个画面切换到一位面容成熟、气质温稳的女性身上,“和您的长相几乎有八分相似,而且她患有心疾,和现在的妻子离婚归国后没几年就去世了。” “什么?” 时星洄稍蹙起眉,大概明白了一些,现在的她是没办法以自己的身份出现在世界上的,不然时间线就乱套了。 那么,现在还在国外并且活不了太长时间的时落行,是她顶替身份的最好人选。 “小七,帮我预测一下,如果我假扮成时落行去到任务目标身边,救赎她并且抽身离开,最后只让她查到一个死讯,这样的任务成功率,有多少?” “好的宿主,经过ai缜密的推算,您的成功率高达99%。” “任务目标不会精神崩溃吧?” “有99%概率是不会的,既然能够成为世界的锚点,那么她的精神一定是足够坚定的。” “好,现在帮我把时落行的资料都调取出来,最重要的是她回国的节点,千万不能让她和任务目标碰面。” “嗯,好的。” 就这样,时星洄仔细翻阅着小七整理出来的资料,看到某处时不由得挑起眉,“时落行是左撇子?” “对的。” “那我还不能露馅。” 时星洄叹了口气,认命地在系统空间召唤出桌椅,强迫着自己用并不熟练的左手写字。 好在她也确实足够有毅力,在做了决定后,时星洄在系统空间里观察了时落行的一言一行,一边学习画画,又每天高强度练习左手,终于让自己看起来也像一个左撇子了。 “好了,任务……可以开始了。” 两年后,时星洄跳出系统空间,以时落行这个身份报名了温酌的家教老师。 有系统出品的绘画教程加成,她自然成功当选,被带到了已经摘下纱布的温酌眼前。 “你好,我叫时落行,接下来会当你的家教老师,你叫我小时老师就好。” 时星洄努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目光却落在温酌那漫不经心、满是冷光的瞳孔上,原来她的眼神是这样的? 尽管这样的目光并没有冒犯之意,温酌却仍然皱起了眉,本就清冷的容颜越发不近人情,“我不需要,出去。” 祈使句的驱逐语气过于强烈,时星洄略显无措地看向温酌的母亲,对方果然冷声道:“是不需要认字,还是不需要高考?” 闻言,温酌咬紧了唇瓣,倏地红了一双眼眶,“我认字!” “你是说盲文吗?有什么用?” 见本该互相关心的母女针锋相对起来,时星洄赶忙劝架,“那个,认得盲文也是一种文字嘛,不过现在既然复明了,那就肯定得学习一下大部分人使用的中文了,我看温小姐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不过在这里,似乎没有一个人在意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严厉的母亲仍然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反正两年后给我参加高考,你奶奶给你眼角膜,不是让你用来哭的。” 说完,女人转身离开,只发出“砰”的关门声。 屋内顿时只剩下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时星洄看着低头让发丝遮挡住神情的小女孩,忍不住上前试探性地抚了抚她骨骼感很强的脊背,“那个,温小姐,你妈妈就是希望你能……” 话还没说完,手被打开,抬起头来的少女眼神倔强,如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雌豹,“别碰我。” “嘶——” 温酌那爪子还真有些没轻没重的,时星洄甩了甩染上一片红痕的手背,还是保持着笑容弯下身道:“我都听你的,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时星洄的动作刚好能够让她们平视着四目相对,温酌听出其中的讨好语气,抿了抿唇,忍不住问:“为什么?” “我刚从国外回来,身上没什么积蓄,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求你了。” 短短几分钟的相处就让时星洄看出温酌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她故意撒娇卖惨,将自己的地位摆得低了些。 果不其然,温酌肉眼可见地僵住了身子,一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状况的懵懂模样,好一会儿才艰难说:“你可以留下来,但是……” 温酌本想约法好多好多章,可是对上时星洄在那一瞬间就变得亮晶晶的双眼后,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你得听我的。” “嗯,我听你的。” 时星洄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么现在,尊贵的温小姐,你要让我做什么吗?” 温酌就像北极的坚冰突然近距离遇上了暖阳,这样的笑容太犯规了,她从没见过这样没来由的善意,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所以,她习惯性地穿上保护色,冷着嗓音说:“你出去。” 饶是职业素养超强的时星洄,这会儿都忍不住裂开了一些,但还是点了点头,作出一副失落的模样,“好。” 她离开了温酌的房间,回到一楼属于自己的员工房后就进入了系统空间,道:“帮我把现在温酌的画面调出来。” 她就不信了,温酌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画面内,少女端坐在画架前,一只手拿着笔悬在空中,注意力却并没有集中在这里,反而许久之后几笔毁了那意境极美的画作,靠在座椅上仰头道:“不对。” 时星洄的心脏都随之提起,眼神里浮现几缕期待。 “应该再问问她叫什么的。” 温酌轻浅的嘟囔声响起,时星洄有些想吐血了。 感情她在那里自我介绍了那么一大堆,温酌连最简单的姓名都没有听进去。 “小七,我要换任务!!!” 时星洄没好气地说着,小七也连忙安慰:“宿主别急,我已经递交了工作失误证明,那边收到之后就会开始处理的,您先这么做着吧,之后有了新消息或者说可以脱离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算了,我就吐槽一下而已。” 非常有打工人的觉悟,时星洄只是被击倒了一瞬,很快就又打起精神来。 晚饭后,她再度敲响了温酌的房门,并且可以说:“我是时落行,您的家教老师,可以进来吗?” 而屋内的温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道:“进来吧。” 时星洄推开门走进去,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热气的青菜蛋花粥,“温小姐,我看你晚上没有下来吃饭,就给你带上来了。” 其实温家的晚餐很丰盛,但是资料上显示温酌是很清淡的口味,所以时星洄借用厨房简单煮了碗粥,选择了深藏功与名。 遭遇了那么多的温酌是很谨慎的刺猬性格,她不能在一开始就表现得太有目的性,恰到好处的示好和关心就足够了。 “我没有胃口。” 果然还是遭到了拒绝,时星洄把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缓步走近,停在一个礼貌的距离俯身靠近,“你这是在画你的奶奶吗?” 早在来之前就对温酌的过去了如指掌,再加上她的母亲也告知了一些,时星洄不顾反对拿过温酌的画笔寥寥添上几笔,画作上面容和蔼的老人顿时栩栩如生起来。 “你画得死气太重了,如果是思念的人的话,应该这么画。” 本来是安慰的话语,听到温酌这里却极为刺耳,她冷笑一声,“可是我复明后见到奶奶的第一眼,就是在她的葬礼上。” 只见过对方死去的模样,自然也只能画出这样的画作。 “那如果,我能让你见到你的奶奶呢?” “什么?” 温酌骤然变了神情,诧异却又藏不住那份期待地注视着信誓旦旦的时星洄,“真的吗?” “当然。” 时星洄耸了耸肩,“我在国外选修过心理学,也会催眠,你只需要睡一觉,就能在梦里见到奶奶了。” 闻言,温酌冷笑一声,“那不还是假的吗?” “就看你想不想亲眼看看奶奶还在世的模样了。” 想,温酌当然想,哪怕明知道是假的,哪怕并不相信这个初次见面的家教老师,可是但凡还有一丝希望,她就想要试试。 那是奶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奶奶啊。 下唇被咬得泛白,温酌抬眸直视时星洄,“你有什么条件吗?” “当然有。” 紧张与了然的瞬间,温酌错愕地听见时星洄温柔带笑的嗓音,“我的条件是,你先把晚饭吃了,我就让你见到奶奶,怎么样?” 心脏的收缩引起血液流速的加快,眸光也忍不住地颤,十六岁的少女没有余裕去藏起自己的动容,只能低下头,嗫嚅道:“好。” 这时的温酌尚且不知,这是她心弦被触碰发出的、最直观的反馈。 第87章 无忧 ◎极其微妙的不适◎ 该说不说,少女安安静静的时候看上去还挺乖的,小口小口吃着,微鼓的脸颊透出些许符合这个年纪的可爱。 时星洄看了一会儿,默默在脑海里和小七说:“兑换一个‘无忧梦’。” “好。” 空空如也的系统仓库里多出一个道具,时星洄等着温酌吃完,在对方难得显得亮晶晶的双眼下理智道:“你刚吃饱,这时候睡觉不好,我们先学几个字,好不好?” 温酌抿着唇瓣,想要说“你骗人”,但是又明白自己是太心急了,就只能冷着一张脸坐到书桌前,无精打采的背影看上去像一只尾巴都耷拉下来的小狗。 被自己的想象逗笑,时星洄轻咳一声,右手撑在桌上,用左手写下了“温酌”这两个字。 “我们先从你的名字开始吧。” 温酌没什么兴趣地瞥了一眼,重点却放在了…… “你是左撇子吗?” 这一点被注意到也挺好的,至少不会ooc,时星洄无奈地点点头,“嗯,你先看看你的名字吧。” 或许是想着学完字才可以进行催眠,温酌低头看去,用指尖生疏地描了一遍她本该无比熟悉的文字。 是她的名字啊。 不再是摩斯密码一样的盲文,而是大众认知下,她的姓名。 “需要我带着你写一遍吗?笔画顺序也挺重要的。” 上方传来温润柔和的嗓音,如春风拂过,温酌拢了拢指尖,低声道:“我自己试一下。” 时星洄无可无不可地让出了位置,认真看着对方像是画画一样描摹着“温”这个字,好一会儿,到了“酌”时,那动作显然迟钝起来。 怎么说呢,有些像外国人在写中文。 费了好大劲才把想要上扬的嘴角压下去,时星洄抬手挡在唇边,语气温和地适时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肉眼可见,温酌捏笔的指骨都用力到泛白,声音也闷闷的,“你带着我写一次吧。” “酌”这个字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太过复杂,她并不想无意义地为难自己,而且…… 温酌现在尚且对这位姓时的家教老师印象不错。 纤细的手上覆上另一层泛着暖意的温度,温酌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时星洄神色专注,垂下的长睫根根分明,墨色的瞳眸映着好看的光晕。 对方的左手就这样带着她,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这个世界上代指她的文字符号。 “这个字是温,组词的话有温度、温暖,然后这个字是酌,酌的意思是……” 时星洄一边写一边解释,说到一半被温酌打断,“是斟和饮的意思,也可以指酒,就像‘清酌’,对吧?” 比起一开始的毫不在意,现在,温酌的语气没那么冷了,却显得更为复杂。 因为字写完了,时星洄礼貌地收回手,认可道:“嗯,你的知识储备很丰富,学起来的话肯定……” “事半功倍”这个词还没说出口,她便看见温酌沉了沉肩,低下去的眉压下一些风雨欲来的沉闷,“那你可以再教我一下酒这个字怎么写吗?” “嗯?” 时星洄懵了一瞬,随后很快地在纸张上写下一个“酒”字,问:“你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没什么,就是联想到了。” 温酌也拿起笔描写起来,眸中的情绪却越发晦暗,“这个字和酌还挺像的。” “对,毕竟有关联嘛。” 时星洄尬笑了两声,忍不住在脑海里问小七:“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任务目标突然心情就不好了?” “emmm宿主。” 小七的机械音表现出些许犹豫,“您还记得,任务目标的小名是小酒吗?” “我知道啊,她想学酒这个字,我就告诉她怎么写,怎么突然就冷脸了?” “她的父母并不相爱,任务目标……是酒后的产物,所以,她才会如此不被期待。” 闻言,时星洄呆住了,眼神也停留在了温酌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内心的声音急哄哄的,“这么重要的背景,你怎么才告诉我!” 小七也静默一瞬,“宿主,这属于您的隐藏攻略剧情,但是既然已经失误了,那提前告诉你也可以。” 毕竟,它可能没有办法再陪时星洄去往下一个任务世界了。 时星洄沉默了,正是这个间隙,温酌抬首看来,“可以再教我一下数字吗?从一到十。” 倏然回神,对于这个简单且合理的要求,时星洄自然点头,“嗯,当然可以。” 将白纸翻了个面,她每写一个字都在旁边留下了足够练习的空白区域,“这是一二三,很好记对不对?” 温酌的视线也随着时星洄的指尖移动,“嗯。” 把一到十都按顺序写了一遍,时星洄并没有发现,在写到“八”时,温酌的瞳孔明显地颤了颤。 “好了,你可以试着写一下,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好。” 时星洄收手站在一旁,不由得感慨温酌的瞬时记忆能力,明明是第一次接触文字,她却连笔画都没怎么出错,字形也越发规整。 “你看……” 温酌写完以后抬眸看向时星洄,似是本能地寻求认可,但最后又生生忍下来,错开眼神道:“我写的,没什么问题吧。” 甚至不是疑问句的语气,时星洄勾唇浅笑,弯弯的眉眼透露出主人很好的心情,“写得很好,简直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了。” “你——” 还有教过别的学生吗? 原本的问句被完整吞下,温酌压下那极其微妙的、本不该出现的不适,身子坐直了一些,甚至远离了些,“你的名字呢?可以教给我吗?” 她的名字? 时星洄难得犹豫了一瞬,转而笑道:“我的名字很复杂,你今天已经吸收了很多内容了,给自己留一点消化的空间吧,不过,我可以教你我的姓怎么写。” 这番话真真假假,就连说出口的本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太复杂了,还是不想写下时落行这个名字呢。 “你看,这个就是时字,一般组词有小时、时间、时空之类的。” “时。” 温酌默念了一遍这个普普通通的文字,“可以,还挺好记的。” “你以后可以就叫我小时老师,如果你觉得我的名字太长了的话。” 第一次冒用别人的身份,时星洄其实并不喜欢这样,而且更怕自己在某个地方露馅,比起陌生的姓名,小时老师这个称呼很明显就能听出来是她自己。 “嗯,好。” 温酌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又开始练习起来纸张上的文字,等到差不多熟练掌握后才放下笔,“消化好了,是不是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这个“消化”,既指之前的食物,也指现在学习的内容,时星洄了然一笑,道:“你先去洗漱吧,然后躺在床上就好。” 听到“床”这个字眼,温酌微微蹙眉,但是二者都*是女性,她点点头,动作很快就拿上睡衣去洗手间收拾了。 时星洄在这个时候对于“无忧梦”进行了一些内容的调试,确保是激起使用者童年的快乐与温馨后,就取下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星星项链。 做戏做全套嘛,什么也不拿可是会让刺猬起疑的。 温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时星洄坐在椅子上看着项链发呆的模样,或许是刚洗完澡比较放松,她难得讲了个冷笑话,“你别把自己催眠了。” 时星洄其实只是有点困了,听到声源立马清醒过来,无奈笑道:“放心,我不会言而无信的,你躺下吧,就像睡觉一样。” 其实还是有些不适应的,无论是房间有第二个人,还是在外人面前躺下,但是诱惑就在前方,温酌半躺下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我可以再提一个要求吗?” “嗯?你说。” 大概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时星洄将凳子挪到床边,果然听见了温酌略显紧绷的嗓音。 “我以前还养了一只小狗,但是它因为意外去世了,你可以……” “放心,我可以。” 时星洄朝温酌露出一个很是温暖的、令人安心的笑容,握拳的手张开,星星项链猛然垂下,她的嗓音也故作高深起来,“看着它。” 温酌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周遭变得黯淡,目光所及,好似只剩下了那颗星星。 “听我说,你感到很开心,很幸福,你的奶奶很爱你,你的小八也还在你身边。” 一边说着,时星洄在脑海里对小七说:“对任务目标使用无忧梦。” 来不及去思考时星洄究竟是怎么得知“小八”这个名字的,温酌缓缓失去意识,竟真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时星洄也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露馅了,但只能耸了耸肩,希望温酌醒来能忘记她的装神弄鬼吧。 今天的任务结束,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时星洄刚有起身的动作,就见温酌的手胡乱摸索着什么,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那只手已经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少女轻声呢喃着,“别走。” 时星洄低头看着那只很是用力都失去血色的手,心情很是微妙地又好上了一些,直到…… 温酌嘴里又嘟囔出一个名字,“小八。” “小七,我不干了!!”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时老师早期其实是一只炸毛小狗 第88章 影子 ◎情绪就像过山车停留在最高点◎ …… 大梦初醒。 时星洄侧目看向落地窗外静谧汹涌的海洋,迟钝地眨了眨眼。 原来曾经的她,性子这么跳脱吗? 唇角隐约带上笑意,时星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脑海里还满是少年时期那漠然又倔强的小刺猬。 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拔掉充电线,突然亮起的屏幕令她眯了眯眼,只见时间还停留在四点半,五点的闹钟尚且还在待命中。 长指一划关掉了闹钟,时星洄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下楼了,想着既然有空,那就吃个早饭吧。 厨房的冰箱里有准备很多常用的食材,看上去还挺新鲜的,吧台里也有各种饮品。 或许存在梦境的影响,时星洄又一次做起了青菜蛋花粥,还趁着煮粥的时间用榨汁机“日”的一声磨了两杯豆浆。 一切做完后刚好五点过几分,她坐电梯上楼,在温酌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该起床了。” 也不知是睡太熟了还是怎么样,一连半分钟,里面都没有回应。 时星洄逐渐抿唇,在直接进去和继续敲门之间还是选择加大了一些指骨的力度,“温酌,五点多了,再不起来看不见日出了。”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她只好忍无可忍地推开了房门,却在看见温酌的那一刻咽下了话语。 温酌确实在睡觉,柔软的空调被勾勒出侧睡的身影,像是没什么安全感,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玩偶,脊背稍稍弓起,熟睡的容颜上搭着几缕不听话的发丝。 下意识的,时星洄没有打扰这份安静,而是缓步走到了温酌面前,深深地注视着比起梦境中要更为清冷成熟的容颜。 不变的是,仍然微微鼓起的脸颊。 抑制住想要戳一下的冲动,时星洄叹了口气,却在气息重叠时被吓得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怎么空间里还有另一道气流音? 顺着声源寻去,她这才发现,温酌放在枕边的手机,居然正在发出阵阵人类一样的呼吸声。 什么情况?手机成精了? 时星洄皱眉盯着那手机,本着个人隐私的原因,并没有探手去点开,而是轻轻地拍了拍温酌的脸颊,“起床了。” 不得不说,触感还挺好的,泛着并不符合主人气质的温软感。 “嗯——” 拉长的鼻音透露出些微不满,温酌往枕头上蹭了蹭,似乎在躲避这扰人的触碰。 时星洄轻咳一声,故意说:“再不起来的话,我就自己去看日出了。” 果然,此话一出,温酌顿时惊醒,尽管睡眼惺忪,还被光线刺激得眯起,但坐起的动作却很快,懵懵道:“我起来了。” 时星洄没忍住笑出了声,比了个数字问:“那这是几?” 温酌努力聚焦视线看去,“八?” 下意识比出的数字彰显出梦境对她的影响,时星洄点了点头,笑意微敛,“起来吧,对了,你这手机是怎么回事?” 其实是对于自己的失控感到了一些不适,调节一下就好,但是这份情绪似乎被误会了,肉眼可见,温酌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低着头做错事一般,“我、我,之前我们打电话的时候你睡着了,我就把你的呼吸声录下来了,对不起,不这样……我真的很难入睡。” ……什么?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时星洄看着温酌赶忙点开手机将正在播放的录音关掉,还小心翼翼地看来,“我可以不删掉吗?之后我不听了就是了。” 是信这句话还是信快穿局是时星洄开的? 时星洄简直无奈到笑开,温声道:“我还没指责你呢。” 怎么就自顾自地把流程都走完了? 温酌发出一声极轻的鼻音,像是下意识的疑惑,“那你,不怪我吗?” “还好,你又没有影响到我。” 时星洄淡淡说着,在发现温酌原本迷迷糊糊的双眼越来越亮后拿过了对方的手机,动作很快地就删除了那一段录音,“但是,这样形成依赖可不好,你先试着自己入睡吧,如果实在不行,再给我打电话。” 这一番话语下来,情绪就像过山车一样,已经速度极快地绕过几个弯,最终停留在最高点,似乎不会再下坠。 “你的意思是……” 温酌不太确信地重复,“我如果睡不着,可以给你打电话?” “嗯。” 时星洄的神情仍然没什么变化,“不是要听我的呼吸声吗?本人的应该更具真实性吧。” 犹如绚烂的烟花在贫瘠土地的夜空炸开,温酌一时之间攥紧了指尖,身子都有些不受控地隐隐发抖,“好。” 时星洄到底知不知道,这样根本就不能让她戒掉这份依赖,反而会越陷越深的。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温酌简单洗漱完换了身衣裳就下楼了,在客厅闻到属于食物的清香后还有些意外,“还没到送早餐的点吧?” “嗯,我自己做的。” 时星洄上前拉开了餐桌旁的座椅,提前盛在碗里的粥已经放凉了一些,温度正好,她笑着朝傻站在原地的温酌耸了耸肩,“没有之前的记忆,我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可能需要你试毒了。” 被过于久远的回忆冲击,温酌好一会儿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目光甚至没有看时星洄,而是定格在那卖相一般的青菜蛋花粥上。 那是当初,小时老师刚刚来到家里,亲自做给她吃的。 为什么会知道不是阿姨做的呢,因为温酌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个味道了。 哪怕是巧合,温酌也被此刻的惊喜冲刷得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坐下,抿了抿唇道:“不会的。” 她知道,时星洄很擅长厨艺,而且就算真的是毒药,在这样的情景和心绪影响下,她也一定会甘之如饴地吃下去的。 入口果然是熟悉的味道,温酌居然在这一瞬极其突兀地落下一滴泪来,快速砸进碗中,激起一片并不明显的涟漪,一如她此刻的心湖。 时星洄自然注意到了,不像之前的茫然,如今的她,是完全能够明白触动温酌的点的。 但是现在的她,暂时还不能承认记忆恢复这件事,因为她还给不了温酌答案。 “怎么,有这么难吃吗?” 故意用轻松的话语打趣,时星洄自己舀了一口尝尝,道:“就是正常的味道啊,你不喜欢吗?” “不是。” 温酌急切地否认,语气甚至带上了丝丝哭腔,“就是,太好吃了,所以一下没有忍住。” “你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居然会为普普通通的一碗粥落泪?” 时星洄故作不解,但还是递了一张纸巾过去,“擦一下吧,可以慢慢吃,今天的日出时间是五点二十九,还有十几分钟,不着急。” “好。” 并没有去解释这碗粥如此珍贵的原因,毕竟不管是什么平平无奇的物件,如果沾上回忆的滤镜,都会变成无价之宝。 温酌安安静静地任由自己陷入回忆的长廊,一口一口吃着阔别已久的味道。 五点二十五的时候,她们准时出现在沙滩上。 或许是因为在户外的时间并不长,两人都没有折腾去涂防晒霜,穿上防晒衣就出来了。 天已经有些亮了,太阳隐匿在云层之中,还没有露出全貌。 时星洄打开了手机的相机,寻找着拍摄的最佳角度,而这时,温酌也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好似很是亲昵的影子,颇为克制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就在按下快门键的那一瞬,时星洄转了一个方向,正正好好,影子里的温酌像是靠在了她的肩头,而两个影子都举着手机,就好像她们都在记录这一刻。 眼神落在这张照片上,就连瞳孔都在惊喜地颤,所以温酌也就没有发现,时星洄隐隐看来的余光,以及那微微勾起的唇角。 第89章 笑闹 ◎再也没办法和她们重逢了◎ …… 看完日出后,两人回去补了个觉,醒来便是下午了,这回倒是没有看《换乘恋爱》,她们挑了一部喜剧,边看边笑,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三号离开Q市的时候还有些舍不得,时星洄几乎是踩着班会的点走进教室,刚一露面就收获了全部同学的目光,或好奇、或羡慕、或鄙夷,而其中最为友善的是游溯,还笑着冲她挥手,“快来,我给你占了座位。” 时星洄也回以一个笑容,快步走上台阶,坐在了游溯的旁边,小声问:“你不是在录选秀综艺吗?” 游溯无奈地歪头,“导员不给我请假。” “怎么会?” 之前无论是活动还是拍戏,她们导员都挺好说话的,但是问出口后,时星洄很快反应过来,游溯这是害怕她一个人回到大众视线中会不适应吧? 唇角抿紧了一些,时星洄还未开口,游溯便急慌慌地自报家门,“我可不是因为担心你什么的,只是导员说这次的班会很重要,涉及了毕业,不让我请假而已。” 相识两年了,她还是不怎么会说谎呢。 笑容扩大了一些,时星洄并没有戳破游溯,而是点了点头,“好,我等会儿倒要听听,到底有多重要。” 闻言,游溯果然紧张起来,喉咙都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 过了一会儿,班上的同学终于到齐了,辅导员也开始了她的讲话,无外乎就是一些大学时光已经走过一半,有些同学已经找到了未来的从业方向,甚至在娱乐圈中拥有了一些名气,从而鼓励另外的人也要有清晰的规划,又说了一下毕业的条件以及培养方案的事情,十几分钟就结束了班会。 “你看,就是很重要嘛,如果学分不够毕不了业的,我不回来听都不知道今年这几门选修全都要学呢!” 像是想要证明自己之前所说的是真的,一出教室,游溯便用堪称棒读的语气说。 时星洄努力忍住自己的笑,当了一个很称职的捧哏,“对啊,我不来听也不知道呢。” “你怎么像在阴阳怪气我?” “哪有,我不是就重复了一遍你的话吗?” “不对,你就是在笑我!” “我没有哦,你冤枉我。” “才不是呢,我都听见你偷笑了!” 两人在校园林荫的路上笑笑闹闹,时星洄躲避着游溯的“追打”,奔跑在茭白的月光下。 游溯也在后面追,偶然看见对方无忧无虑笑着看来的一眼,突然就生出了些许释怀。 或许有些时候,友情更能长久吧。 回到宿舍后,时星洄先去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后走了出来,故意夸张地倒在床上,道:“真是好久不见啊我的小床床。” 游溯正在笔记本上处理着工作的文件,见状还是无奈地笑了,“回来宠幸糟糠之妻了?” “那怎么会?” 时星洄翻了个身,仰躺着看向头顶暖黄的灯,“朕何曾与床妃生过嫌隙,只是走了一段拍戏的弯路而已。” 游溯的笑声更大了,无意中道:“亏我还这么担心你,看见你没有被舆论影响就好了。” “哇,被我抓到了吧?” 时星洄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看着人中都不自觉拉长的游溯,笑道:“关心我就关心我,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怕你觉得是负担嘛。” 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将内心的担忧坦诚说出,游溯看似眼神还停留在电脑上,实际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身后。 时星洄叹了口气,穿上拖鞋坐在了游溯的旁边,正色道:“我不会,被你喜欢是我的荣幸,而且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互相关心是很正常的。” 闻言,游溯释怀似的呼出一口气,“那就好,我怕你会很有压力呢。” “你在看什么?这什么邮件?我洗澡前你就在看,怎么看这么久?” 时星洄倒是没有刻意去关注内容,只是发现这个界面很是眼熟,便好奇地问了问。 游溯果然露出纠结的神情,深深地看了一眼时星洄后说:“如果我选择炒cp的话,你会看不起我吗?” 嗯? 嗯?? 时星洄一脸“你没事吧”,干脆敲了敲游溯的脑袋,“想什么呢你?只有你脚踏三条船我才会看不起你好吗?炒cp怎么了,很合理的吸粉手段啊。” 作为朋友,时星洄承认自己是双标的,只要游溯不做一些违背道德或法律的事情,在她眼里就不叫事。 听到这番话,游溯松了口气,却仍然有些犹豫,“那如果炒cp的对象,你也认识呢?” “谁啊?你我都认识的人,凌芷?但是你和她也没什么联系吧?” “不是。” 游溯逐渐咬紧了下唇,像是羞于启齿,“是戚姐。” 莫拉古哟? 没想到前两天看的《换乘恋爱》居然真的在现实里发生了,时星洄感到荒谬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会是你们俩?你们俩最近也没什么接触吧?” 《嫂嫂》拍摄完毕后,戚晏清就去录制国外的《音你存在》了,而游溯一直在国内参加音乐节和节目录制,怎么会突然就产生炒cp的想法? 或许是已经说出来了,游溯一副坦白从宽的模样,坦诚说:“戚姐现在不是在准备人生中第一张个人专辑吗?她邀请了我去feat和录制mv,你知道的,咱们的歌受众还是挺广的,所以她的经纪人一拍板,就希望我和她炒一下cp,而且之前《新妾》播出的时候,我和戚姐的cp还挺火的。” “还有就是,之前你被曝出那样的新闻,正好我们这样,能够转移一下注意力。” 游溯并没有说出口,这样的话,那些有关爱豆恋爱的骂名,她也能够帮助时星洄承担一些。 同样,这也是她和戚晏清都在考虑这个提议的最大原因。 时星洄沉默了,游溯能够想到的,她自然也能够想到,倒没有感觉到压力,只是觉得,这份感情有些太过赤诚且浓郁了。 她何德何能,能够有这么多本身就足够成为注意力焦点的人喜欢。 “你放心吧,和戚姐炒cp受益的可是我诶,而且你知道的,不管外界怎么说我,我都可以当听不见的,我就是有这样的超能……” 游溯居然还在絮絮叨叨地反过来安慰她,时星洄眸光都湿润了一些,忍不住上前拥住了对方,将下巴搭在那并不算宽阔的肩头,忍着哭腔道:“谢谢你,谢谢你们。” 泛滥的情绪不止是为了此刻的触动,更多的是,自己还拥有无尽的时光,可是这个梦魇世界消散后,她们就再也没有办法重逢了。 接下来不管是哪一个平行世界的游溯和戚晏清,都不再是和她经历了这么多的她们了。 并不知道时星洄已经想了那么多,但是莫名地有些伤感,游溯拍了拍稍稍起伏的脊背,低声道:“没关系的,我只是想尽我所能,让你少受一些伤害而已,你说过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这样的心情是很正常的。” “今天请假录制过来也确实是因为担心你,不过我也陪不了你很久了,明天我就要飞过去录制了,然后等戚姐回来要去录音和拍mv,这个学期,你要一个人很久了,不过如果感到孤单的话,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今天这封邮件,其实你不问的话我也会和你说的,我可以表现到让全世界都误会我,但我不希望你误会我。” 说到最后,游溯也带上了哽咽,“不早了,快睡觉吧,明天还有早八呢。” 时星洄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故作无事地露出一个笑容,“好,那我定个闹钟,之后没有你这个人形闹钟了,不知道我会迟到多少次呢。” “怎么会,我还等着你这个卷王的笔记呢。” 看着游溯回了邮件后拿上睡衣走进洗手间,时星洄这才低下头,任由情绪侵染晦暗的瞳眸。 二十岁的时星洄,再也无法在任何一个世界碰见二十岁的游溯了。 第90章 圣诞 ◎“不然我会吃醋的”◎ …… 之后的半年时间就好像回归了素人生活,专辑规划推迟,定好的音乐节也被除名,时星洄安安心心上课,每天思考最多的问题就是去吃什么,然后把课程笔记拍给正在外面忙碌工作的游溯。 游溯这次和戚晏清炒cp还挺成功的,两人拍mv时出去聚餐,刻意将消息透露给了狗仔,而一张似是而非的亲密照后,游溯率先承认了恋情。 第一时间涌来的自然是骂声,还连带着时星洄一起骂了进去,甚至“恋爱女团”这个称呼都成为了她们的代称。 但是伴随着戚晏清的第一张个人EP《倾心》发出去后,两人的同框画面极具cp感,甚至《新妾》也被重新翻了出来,再一次上了飙升榜。 舆论风向渐渐的也就改变了,还出现了“游溯只是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爱上戚晏清你无需自卑”这样的言论。 一时间,“游戚”这个组合直接霸占了cp榜一长达三个月的时间,两人的同框越扒越有,不过大部分都是和时星洄一起的。 时星洄有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甚至看见了一条“好想魂穿时星洄”的热搜,诧异点开一看,原来是之前自己和游溯、戚晏清吃饭的照片,而坐在自己两侧的人都笑得很是开心。 下面的评论倒是还挺友好的,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反而在说:“救命真的好羡慕时星洄,爱情上被温酌强取豪夺,阴湿女鬼味的温老师也太香了,友情上有小游和戚老师当铁三角,我也好想近距离看游戚发糖啊呜呜呜。” 时星洄只能将围巾拉起来一些,挡住自己无奈的笑意。 这时,手机上弹出一条来自戚晏清的消息,“圣诞节有空吗?要不要来听我的演唱会。” 《倾心》这张EP本就有属于戚晏清的粉丝受众,而且专辑介绍内说,其实本该叫“清心”,因为是她不曾说出口的心声,经过营销和本就优越的声线条件和唱功能力,戚晏清的微博简介上终于多出了一个定位——演员、歌手。 圣诞节,戚晏清也即将迎来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场演唱会。 时星洄想了想,那天是周末,最近也没什么事情,便答应了,但是刚刚回复完戚晏清,来自于温酌的消息又出现在对话框顶部。 “圣诞节我们一起去滑雪怎么样?” 后面还紧跟着一句,“之后《嫂嫂》就要播出了,而且还要录《二次初恋》,可能没什么时间能够出去玩了。” 近半年,时星洄的态度松动了很多,温酌也就顺着对方让出的空间不断往前走,成功让两人的相处模式维持在了类似于朋友的关系上。 至于为什么不是准确定义为朋友呢,因为温酌想要越界。 时星洄看着这两条消息,难得陷入了犹豫之中,《二次初恋》就是之前的《F.I.L.A》,因为撞了品牌名称所以改为了现在的,确实开始录制之后,她平静许久的生活就会被打破。 而滑雪,则是之前她在采访里随意提起的想要尝试的事情。 时星洄是一个比较喜欢运动的人,尽管最近并没有身材管理的需求,她还是有在锻炼,并且练习舞蹈,时常会发在一个只有少数粉丝知道的小号里面。 毕竟,除了那些已经脱粉回踩的,还是有很多粉丝能够理解她,也会担心她、想念她,希望能得知她的近况。 其实这两件事,谁先发过来,时星洄就会先答应谁,所以现在,还是按照答应好戚晏清的那样吧。 “圣诞节我已经约定好要去看戚姐的演唱会了。” 敲下这句话发过去后,时星洄又点开和戚晏清的聊天框,对方已经发来了两张特意留下的门票信息,一张是在内场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另一张在二楼包间,极为贴心地留下了选项。 选择内场的话一定会被拍下来,但是《嫂嫂》播出在即,时星洄也的确需要恢复一些热度了。 至于二楼包间对应的就是安静和隐私,可以安心观赏演唱会,不会受到打扰。 在这个选项里,时星洄选中了那张内场的门票,回复道:“我坐这里吧,到时候可要给我一些饭撒。” 戚晏清也很快发来语音,笑着的嗓音明媚而温柔,“那当然,这里坐的全是我的真爱粉,想要什么饭撒我都会满足的。” 这一次演唱会的门票开启了会员优先购模式,而且为了打击黄牛,戚晏清将所有票都在一个平台放出,明确规定了对证件扫人脸才能进入,所以能够买到内场第一排的粉丝,都是拥有会员并且手速够快的。 “哇,姐姐的饭撒原来不是只对我一人的。” “我也没听说《红楼梦》最近要翻拍,怎么林黛玉跑出来了?” 尽管挺久没见面了,但彼此之间的熟稔还在,和戚晏清打趣了两句后,时星洄又退回和温酌的聊天界面,她还没有回复,但是上方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而且很神奇的是,戚晏清又发来了第二张门票,仍然是那张二楼看台的,接着说:“温老师怎么也突然找我要演唱会门票?” “我开票前只留了这两张,还有一个你旁边的座位是小游的,你帮我和温老师解释一下吧。” 时星洄了然挑眉,直接把聊天记录转给了温酌,继续打字:“怎么不回我,直接去要门票了?” 这一次,“对方正在输入中”跳跃了好几次,温酌最终发来,“因为想和你一起去。” 后面跟着一句,“原来真的只有这张,我还以为她是不想让我和你坐在一起呢。” 时星洄有些不解,在温酌的角度,戚晏清应该是和游溯谈恋爱了才对,毕竟炒cp的事情她们目前只告诉了自己,那温酌为什么还会觉得戚晏清会因为自己而欺骗她? 这么想着,时星洄也就问了出来,“戚姐都和小游在一起了,还骗你干嘛?” “我原本都快相信了。” 温酌的第二条消息紧随其后,“但是她把内场最中间的位置留给你,包间的编号还是152,《倾心》到底是‘清心’还是‘倾星’?” 这到底是太蛛丝马迹了还是温酌想太多了? 时星洄没有理解,问:“包间152怎么了?” “她开演唱会的场馆我很早之前就去过了,在你的视角是152,可是舞台上的戚晏清透过玻璃看过去,是反过来的521!” 仿佛能从最后的感叹号里看出温酌气呼呼的模样,时星洄没忍住笑了笑,坦白道:“好吧,戚姐和小游确实是炒作,但是门票的事情没有骗你。” “可是这件事情你骗我了!如果不是我足够敏锐,我还真的以为一下子少两个情敌呢!” 其实这段时间,温酌没有太把那份感情外化表现出来,更多的时候都像一个格外体贴的姐姐,起到安排和照顾的责任。 所以乍一看见这句话,时星洄稍稍敛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 不过好在,温酌足够自说自话,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但是我也能理解,这是你朋友的秘密,你不告诉我很正常,我只是有点不开心而已。” 跟在后面的是一个很可爱的乌萨奇流泪表情包,仿佛能从中窥见温酌委屈巴巴又自己安慰自己的可怜模样。 时星洄拢了拢指尖,最终还是有些心软,“抱歉,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了小游和戚姐,我没办法越过她们去告诉你。” 而且,她甚至在自己的事情上也没有做到完全坦诚,就好像那逐渐复苏的记忆,暂时也无法告诉温酌。 这半年的相处下来,时星洄已经没有当初的恨意了,但是要说完完全全的喜欢,又好像缺了什么,她能够确定,现在的自己对于温酌是没有欲望的。 就好像习惯了平静的生活,她暂时,没有什么去打破此刻的理由。 “我都说了我能理解嘛。” 温酌转而发来语音,软软的嗓音撒娇一般,“那我就不去看戚晏清的演唱会了,不和你坐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去的,我只好自己去雪山滑雪啦,到时候拍视频给你看。” “祝你玩得开心,但是也不要太开心,不然我会吃醋的。” 像养了一只会乖乖汇报行程的旅行青蛙,时星洄光是看文字都能想象到温酌的声音,随后,在端着餐盘去阿姨那里放好后,她犹豫地拿出了耳机,又听了一遍那两句语音。 嗯……确实很可爱。 90-100 第91章 滑雪 ◎泾渭分明的分岔路口◎ …… 又是一年十二月二十五,街上许多便利店都换上了圣诞的主题装扮,放的音乐也大同小异,听得最多的便是《LastChristmas》。 时星洄正戴着耳机,一边在宿舍旁的超市买了一瓶碘伏、棉签和创口贴,一边看着手机无奈地说:“放心吧,我真的没事。” 屏幕内一片雪白,只有一个同样穿着纯白滑雪服的身影隔着护目镜看来,声音也闷闷传来,“你怎么不小心一点?” 正好走到了长椅旁边,时星洄坐下将手机镜头翻转,夹在双膝之间后,她拆开了碘伏和棉签,先把残留在手心的碎石给去掉,又把血迹擦了一下,这才让看起来没那么严重的手进入画面。 “看,只是破了点皮而已。” 刚刚上完课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时星洄接到了来自于温酌的视频通话,接通后发现对方现在正处在雪山的最高点,不由得感到厉害,但也有些担忧。 甚至,聊了几句后,温酌将手机递给教练,转而就踩上了单板在坡度极高的山脊一跃而下。 如果只看画面的话,确实很帅,有种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展示自己的孔雀开屏既视感。 但是时星洄看着那越来越小、逐渐融入雪色的身影,忍不住越发担心了,以至于脚下有台阶都没注意到,还好在差点颜面扫地的时候单手支撑住了失衡的身体。 而这时候,教练也顺着温酌的轨迹滑下去,把手机还给了主人。 随后,也就发生了这一幕,时星洄并不想暴露自己摔跤的真实原因,便转移话题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元旦过后就要去录制《二次初恋》了。” 温酌仍然看着那不断渗血的伤口,低声道:“我明天就飞回去了,《嫂嫂》是定档元旦播出对吧?” “嗯,所以我之后还挺忙的,录完《二次初恋》就要去参加见面会了。” “……你,OK吗?” 或许是考虑到她太久都没有在人前出现过了,温酌这句话问得犹豫,哪怕看不见眼神,也能从语气中听出十足的关切。 时星洄已经贴好了创口贴,将镜头翻转对回自己时,她露出了一个安抚且自信的笑容,“当然,比起害怕,我更多的是期待呢。” 闻言,温酌也松了口气,果然,时星洄的内核足够稳定,不会轻易受到外界的影响。 “那就先这样,我回去收拾一下就要去看戚姐的演唱会了。” “好,拜拜。” 挂断温酌的电话后,时星洄快步走回寝室,简单换了身衣服就开车前往场馆了。 到达的时候戚晏清还在彩排,她便走到了好久不见的游溯身边,轻轻地撞了一下对方的肩,“没忘记期末考试吧?” 游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有我们时大老师的教导,那我必不可能挂科啊。” “时大老师”? 听着这个称呼,时星洄条件反射地想起了另一个人,面上神情未变,眼底的笑意反而加深了一些,“还*以为你最近谈恋爱谈得有点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呢。” 对于这份调侃,游溯无奈地歪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和戚姐的合约快到期了。” “这么快?” “对呀。” 游溯将目光转向台上的戚晏清,轻松笑道:“你和戚姐的新剧不是快播出了吗?要轮到你接档了。” 近一年,算得上非常默契,演员们为了让剧出圈纷纷开始了炒cp模式,各种各样的荧幕情侣层出不穷,通常是剧播期间大卖特卖,结束后就避嫌各自提纯。 时星洄对于这样的营销是没什么看法的,但是如果要和戚晏清炒cp的话,怕是某人真的要像话里说的那样“吃醋”吧? 眼眸微微弯起,她开玩笑略过了这个话题,“那岂不是现实版《换乘恋爱》?” 游溯也被这个形容逗得笑了起来,“还真有点像,对了,说到这个,最近有一个新综艺你知道吗,叫做《二次初恋》,招商的时候拟邀嘉宾还写了你和温酌呢。” “我知道,是一档前任观察综艺。” 时星洄点了点头,随后很是平静地抛下一枚炸弹,“我和温酌不是拟邀,已经确定出演了。” “啊?” 游溯眼睛都瞪大了一些,“你们要出演《二次初恋》?” “嗯,如果要改变大众看法的话,首先要出现在大众眼前吧。” 很有道理,但是游溯不知道具体要舆论改观的到底是时星洄还是温酌,她暂时也并不想知道这个对象是谁,只知道,或许合约该提前结束了。 眼神定了定,游溯倒也没有遮掩,笑道:“那我也要去,我和戚姐今天就报名。” “嗯?” 时星洄一直没说这件事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且最近游溯她们都还挺忙的,没想到对方这么行动派。 便只能问:“不需要问问戚姐吗?” 游溯笃定地摆摆手,“放心吧,戚姐肯定同意的,正好我和她不知道该怎么官宣分手,这是个机会啊。” 其实哪怕没有时星洄,她们也考虑过要不要出演《二次初恋》,正好可以在这个前任观察综艺里面缓冲一下分开对于cp粉的伤害,只是现在有了一个比较确定的理由而已。 而且,游溯相信,戚晏清和自己是一样的。 两人又聊了一些学校方面的闲天,戚晏清终于彩排结束,绕过伴舞轻巧从台上跳下,满脸笑意走来,“一看你们俩这样就知道没有认真听我唱歌。” 游溯笑得乖巧,“这不是在等正式演出嘛,我特意闭上耳朵不听彩排的。” 时星洄则是举起了双手作投降状,“别污蔑我哦,我可是认真听了的,《toX》在副歌方面还做了改编,我感觉蛮好听的。” 游溯震惊看来,“哇塞,你背叛组织啊。” 戚晏清被她们逗得笑弯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开玩笑说:“小游,虽然说快分手了,但也不能这么敷衍我吧?” 提起合约情侣的事情,游溯顿时来了兴趣,双眸亮晶晶地仰首道:“对了戚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二次初恋》?星洄和温老师也在哦。” “《二次初恋》?” 戚晏清思考了一会儿,“那个据说要邀请好几对前任住在一起进行观察采访的综艺?” “对的,还分为三组呢,女女、女男和男男,我们过去的话肯定和星洄她们住在一起,怎么样,要参加吗?” 游溯安利的模样就像这部综艺的选角pd一样,戚晏清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去,我马上让经纪人联系《二次初恋》的导演。” “好耶!” 游溯顿时变成笑嘻嘻的模样,也拿出手机给经纪人发去了消息,并且确定了官宣分手的日期。 三人一起吃了一顿饭,不过戚晏清因为晚上有演出只能坐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素面朝天的容颜搭配委屈的神情看上去还有些可爱,“不行,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好不容易练的腹肌呢,可都是为了今天。” 时星洄将烤盘上蜷缩起来的薄切五花夹走,故意道:“真可惜,我就不需要身材管理呢。” 然后嗷呜一口吃掉。 游溯在一旁笑着比了个大拇指,“笑死我了,你这是要气死戚姐。” 尽管脑海里一直重复着“望梅止渴”这个词,戚晏清还是忍不住动了动喉咙,艰难移开视线后说:“今天晚上你们谁也别想跑,都和我一起吃宵夜去。” 游溯投降似的举起手,“我不行啊,我晚上要去开会,新专辑的讨论会,那些制作老师都很难有时间凑到一起的。” 被戚晏清“威胁”的目光锁定,时星洄扬起一个笑,“我是大闲人,我都ok的。” “那就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戚晏清单手撑在台面上,将脑袋搭上去放空,另一只手则是安抚地摸了摸肚子,看似人还在,但灵魂好像走了已经有一阵子了。 吃完后,也差不多到观众提前入场的时间了,戚晏清要提前回去进行妆造,时星洄就和游溯一起从内部通道检票入座了。 果不其然,前后左右的观众在看到她们后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游溯还笑着朝她们挥挥手,“如果有唯粉的话可以偷偷骂我,就别当面骂我了哦。” “不会的。” 许多粉丝都被逗笑,其实她们对于游溯的观感还好,而且戚晏清这么多年都是演员定位,粉丝反而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很好的人。 旁边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靠近问“请问可以拍一张合照吗”,时星洄欣然应允,微微歪头,比了一个万能的剪刀手。 可能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后面的女生也纷纷想要拍合照,时星洄和游溯自然没有厚此薄彼,像一个打卡点陪着她们拍了许多照片。 而这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时星洄抱歉一笑,低头看去。 是元鹿的消息,写着:“时小姐,温总在滑雪的时候突发雪盲,从山脊中央摔下去了,现在我们在去医院急诊室的路上,和您说一声,以免之后联系不上,您误会温总。” 瞳孔都在看到信息的一瞬间剧烈收缩,时星洄下意识站了起来,引来一片注视的同时,手腕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握住,游溯关切抬眸看来,“怎么了?” 时星洄抿了抿唇,明明身处人声鼎沸的演唱会场馆,却好似站在了一个泾渭分明的分叉路口,前方的两条道路会清晰映射出主人并不明晰的内心。 有教练全程陪同在温酌旁边,视频通话的时候也看到了完备的护具,或许并不严重,但是…… 【作者有话说】 小时:但是我超爱 私密马赛,被王者荣耀新赛季缠住了[爆哭]因为第一周没开巅峰赛,我好多英雄都在省榜上,所以就没日没夜地在打分稳标,现在稳住了,我赶紧滚回来更新了 第92章 手心 ◎想要奉上自己的一切◎ 但是,她会担心。 最直观的原因摆在眼前,时星洄释然地松了口气,俯身附在游溯耳边低声道:“温酌从雪山上摔下来了,我得去看看。” 游溯忍不住蹙眉,却在对上时星洄那双坦然而平静的目光后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她知道的,她从来都没有拿到那张入场券,所以此刻甚至没有什么嫉妒的情绪,只是觉得……有点难过而已。 “好,那你去吧,我和戚姐解释。” 游溯拍了拍时星洄的肩,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她不是一个恶毒或者自私的人,也没办法用什么“这是戚姐人生中的第一场演唱会”这一类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挽留时星洄,因为那都不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游溯看着时星洄向自己点头后就逆着人群走出去的背影,唇角都在逐渐绷紧。 她只能希望,温酌没有什么事,也祈祷,温酌是真的完完全全改变了,不然游溯真的会……心有不甘的。 “星洄她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粉丝还在好奇询问,游溯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道:“她突然有急事,那这个内场最中间的座位,就让我来享用吧。” …… 在问了元鹿温酌现在所处的医院位置后,时星洄紧急定了一张机票,开上车就直奔机场,直到一切手续都走完,坐在候机室等待时,她才有空向戚晏清解释。 虽说游溯说了会代为解释,但是到底是自己鸽了戚晏清的邀约,时星洄必须亲自道歉。 将事情的原委发过去后,戚晏清的聊天框变成了好一会儿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最后才发来一句不痛不痒的“没关系”。 时星洄紧盯着那三个字,却只能再次道歉。 事情都有轻重缓急,戚晏清的首场个人演唱会,时星洄当然不想缺席,可是面临温酌从雪山中间摔下去这样的状况,她显然会更加担心后者。 哪怕有教练,哪怕有护具,哪怕自己过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是…… 时星洄叹了口气,筋疲力尽地靠在了椅背上。 这时,手机再次传来震动,戚晏清又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愧疚自责,今天是我的第一场演唱会,确实意义非凡,但那是对我而言的,无论如何,今天我都会很开心,还有那么多各地奔赴而来的粉丝和小游陪着我呢,你没办法见证的话,我也只是有一点点小遗憾而已,而且最遗憾的是晚上没人陪我一起吃宵夜了!一个人吃高热量也太罪恶了。” 随后是第三条: “你就安心去看温老师吧,到时候把情况告诉我一下,我也有些担心。” 时星洄注视着这些文字,想要回复的指尖悬在了半空中。 戚晏清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了,所以哪怕心里不舒服也不会表现出来,反而会宽慰别人,私下里再自己默默消化情绪。 再度叹出一口气来,时星洄道歉过后又道谢,保证回来之后一定请戚晏清吃大餐,最后以一句“演出顺利”结束了对话。 飞机很快抵达,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航行,她很快落地,打上车就去了医院的急诊大楼。 急诊室内并没有多少人,时星洄在元鹿的授意下走了进去,抬眸便看见了抿着唇侧目不敢看自己的温酌,一条腿搁在担架上,脚踝的位置已经鼓起了大包。 倏然松了口气,时星洄没有再上前,只是安静站在不远处,听着医生的诊断和吩咐。 或许是因为她停下了靠近的步伐,温酌小心翼翼地将目光试探移来,清透的眸光犹如一汪湖泊,盈盈颤动着的情绪很是复杂。 时星洄来了,这一点是她哪怕在元鹿说了以后也不敢相信的,怎么会呢,她在对方心里没有这么重要吧? 内心一遍遍否认着,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随之而来的期待,与害怕。 正是因为害怕期待落空,所以才会尝试去说服自己,以最坏的想法去预测局面,这样的话,受伤才不会那么疼。 可是,时星洄来了,就这样耗费了最短的时间出现在她眼前。 泪腺忽然就活跃起来,眼底的酸楚也压抑不住,温酌捏紧了拳,这才没有将自己的颤抖彻底外化表现出来。 好不争气啊,明明只是一件小事,明明此刻这么狼狈,温酌却差点被汹涌而来的情感冲击得落下泪来。 时星洄也注视着温酌的变化,在对方咬着下唇不断眨眼的时候就明白了那是为了抑制眼泪而做出的努力。 心脏忽然软了下来,一路上的紧张与担忧被庆幸代替,时星洄在温酌仰视而来的目光里逐步走近,看着那几处被包扎起来的伤口道:“还好吗?” 温和的嗓音像是从远处传来,温酌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盯着时星洄入了迷,羞赧让瓷白的面容染上晕红,她猛地低头,瓮声瓮气道:“没什么,就是崴了脚。” “都轻微脑震荡了,还没什么呢。” 医生无奈地拆台,对时星洄说:“你是她的妹妹吗?以后可得好好说一下你姐姐,既然眼睛本来就不好,就少接触一些滑雪这样的运动,突发雪盲很危险的。” 时星洄有些懵,不过看医生的年纪似乎不会太接触娱乐新闻,便从善如流地笑了笑,“好的,我会好好说一下姐姐的,麻烦您了。” “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挫伤的地方记得不要沾水,这几天不要动扭伤的脚踝,先坐轮椅出去吧,药房有拐杖卖。” “好的。” 时星洄很是乖巧地应着,随后递出一只手给温酌,“来,我扶你吧。” 温酌的脸更红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一声“姐姐”,她用一双欲语还休的水眸看了一眼时星洄,最后还是默默地搭上了那只手,坐在了医生准备的轮椅上。 出去后,元鹿率先走了过来,问:“怎么样?” 时星洄示意了一下温酌脑袋上包着的纱布,道:“轻微脑震荡,脚踝也扭伤了,不过还好,不算很严重。” “那就好。” 元鹿呼出了一口气,她当时看见昏迷的温酌后紧张极了,害怕温酌出什么事,耽误了之后《二次初恋》的拍摄,还要被时星洄误会。 不过她也没有想到,只是一条消息,居然就让时星洄跨越了这么远的距离,来到温酌身边。 或许,温酌最想要得到的,如今已经近在咫尺了呢? 三人并没有在这里耽误太久,收拾好酒店的东西后就坐上最晚的航班回去了。 落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超过了宿舍的门禁时间,时星洄干脆主动担任了司机,把温酌和元鹿一起带回了景行苑。 进入地下车库的时候,时星洄还能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景,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狼狈站在温酌的别墅房檐下躲雨,像只小白兔似的就走进了对方布下的陷阱。 她甚至还能记得那时候的温酌,孤高冷漠,如一朵开得极盛、几乎颓靡的花,漫不经心地对她说“取悦我”。 两年半的时间过去,温酌改变了很多,她也……改变了很多。 就像现在,元鹿先回去整理客房了,时星洄下车后拉开了副驾的门,动作很是平常地向温酌伸出手,“下来吧。” 温酌反倒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受不住诱惑似的紧紧握住了时星洄的手,对方的手心很热,指骨都生得白皙漂亮,真是好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这一路上,因为害怕,她只能努力克制自己,仅仅触碰到时星洄的手腕,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温酌却发现自己是一个很贪心的人。 她不只想握着这只手,更想这只手能够反过来掌握自己,想要奉上自己的一切,无论是理智、嗓音还是身体,全都交给时星洄。 “站稳。” 被淡淡的嗓音唤回思绪,温酌倏地红了一对耳垂,低下头等待时星洄从后备箱里把拐杖拿出来。 时星洄其实没看出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所以拿着拐杖过来后还有些疑惑,探手摸了一下温酌的额头,“发烧了吗?怎么感觉有点烫。” 温酌有些被这个动作吓到,下意识往后躲的时候失去了平衡,好在腰间环来一只手,她被捞了回来,差点因为反作用力扑入时星洄怀中。 扑通、扑通—— 心跳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内放大,温酌直勾勾看着近在咫尺的唇瓣,翘起的唇珠使得唇线更为起伏,视线定格间,喉咙也不由得上下滚动,她的嗓音低了下去,如同被欲念包裹,“我好像,是有点发烧了。” 不过,这样的声线在时星洄听来却有些熟悉,当温酌不太满意又或者太满意的时候,就会发出这样黏黏腻腻的、低语。 纤薄的侧腰几乎一手就可以掌握,时星洄微微敛眉,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早已超过安全阈值。 在确认温酌已经站稳后,她赶忙收回手,随后故作平静地把拐杖递过去,“那就快点回去喝退烧药吧。” 温酌有没有发烧她不知道,但是确实有点烧是真的。 第93章 虔诚 ◎会害怕、会不安◎ …… 在继承了几千万的遗产后,时星洄在学校旁边买了一套两居室,这样偶尔超过了宿舍门禁的时间后,她也不至于无家可归,还可以让游溯她们来玩一玩。 所以并没有打算在景行苑过夜,时星洄把温酌送上去后就说:“那我先回去了。” 反而是元鹿急匆匆地将她拦下,找着蹩脚的理由,“本来今天我们没有考虑回来的,阿姨都回家了,这么晚叫人家来也不合适,我晚上也还有别的事情,要不时小姐你就……” 留下来吧。 时星洄甚至能补全对方那未完的话语,不过并没有看向元鹿,而是侧目看向了坐在床上没有言语的温酌,歪头问:“你需要我留下吗?” 温酌在对上那视线时便攥紧了厚厚的被子,睫毛扑闪着,话语倒是坦诚,“我想你留下来。” 她没有用“需要”这个词,用的是“想”,而亮晶晶的眼睛已经将期待全然袒露。 哪怕现在已经很晚了,可是金钱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温酌怎么也不会缺照顾自己的人,而且更何况,元鹿还在这里呢,说出这番话语也只是因为担心她开不了口吧。 闻言,时星洄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道:“好,那我今天晚上就呆在这里吧。” 其实是故意问出这么一个问题的,因为想要看看温酌到底能不能诚实地表达出自己的欲望。 这个诚实和之前那种因为毫不在意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提要求不一样,时星洄只是想看看,如果存在被拒绝的可能,温酌还会不会提出,又或者还是会故作大度,去说一些体谅的话语。 现在的结果,时星洄非常满意。 她并不需要一个抛开全世界、满心满意都是自己的爱人,相反,能够不在爱里迷失、拥有自我的人才是时星洄希望温酌能够做到的。 毕竟,从甘愿失去思维的系统到拥有实体,可是需要进行层层考核的。 时星洄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看向元鹿说:“这么晚了,如果你还有事的话就先离开吧,温酌交给我就好。” 元鹿暗自朝温酌眨了眨眼,随后颔首道:“那就麻烦时小姐了。” 温酌接受到元鹿的信号,也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她是在元鹿大学的时候就认识对方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超越了普通的好友,只是从前的她心如死灰,根本无法意识到别人的关心。 现在,就像一双失明的眼睛重新拥有了视物的能力,一切在她看来都是新鲜有趣的,贫瘠的心灵也在缓缓感慨,原来世界是这样的。 元鹿很快就离开了,偌大的别墅内只剩下二人,时星洄考虑到温酌的脚踝,便道:“今天就不洗澡了吧,我扶你去洗漱一下,然后早点睡觉。” 温酌倒也没怎么作,安安静静地就跟着时星洄洗脸刷牙,只在上床前乖巧地仰眸看来,嗓音弱弱,“你可以帮我把睡裙拿过来吗?穿着这个我睡不着。” 尽管已经冬至,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温酌还是没有穿秋衣秋裤,身上就是简单的长袖长裤裹了一件轻薄的羽绒服,这会儿羽绒服挂在椅背,长裤还因为要检查伤势剪开了一些,看着颇为狼狈。 时星洄看着温酌嫌弃的小表情,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唯一的尊重是好歹没有笑出声来,“好。” 去衣柜里面拿了一条纯白的、挑不出错来的睡裙,时星洄站在床边递去,“给,你自己应该可以换吧?” 当然,就算不可以,她也是不会帮忙的,换衣服这种事情还是太越界了,时星洄心底明晰,现在的自己是做不到那么心无旁骛的。 温酌接过来后点了点头,“我可以的。” 说完,她就撩起了腰间的衣摆,像是看不到卧室内还存在第二个人一样。 时星洄一下没注意就将那纤细的腰肢、玉白的肌肤全都尽收眼底,再往上是纯黑运动内衣的下沿,她赶忙转身,喉咙都下意识上下滚动,“你干嘛呢。”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温酌勾起一抹狐狸一般得逞的笑,软软的声线却还无辜得很,“我换衣服呀。” 时星洄已经很久都没有红温的状态了,上一次可能还是温酌被针扎了以后还偏要洗澡,她走进去后看见的场景实在难以忘怀,如今似乎和回忆重叠,明明画面没有那么露骨,带来的冲击力却为什么要更加强烈? 是因为…… 答案就藏在潜意识内,时星洄闭眼懊恼,为自己过大的反应感到羞耻。 又不是没看过,怎么就在温酌的面前露了破绽? “你没什么事了吧?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客房休息了。 想要离开的话语说到一半就被打断,温酌含着笑意的嗓音听上去甜腻腻的,撒娇一般,“还有一件事。” “什么?” “你转过来吧,我已经换好了。” 闻言,时星洄暗暗深呼吸,在转身后终于调节好了神情,故作毫无波澜地看去,“说吧。” 温酌正跪坐在床上,吊带裙的一边滑落至肩头,白瓷一般的肤色在暖光下如同覆上一层柔光滤镜,衬得清凛的眉眼也温柔如画,“晚安,谢谢你愿意陪我。” 时星洄忍不住错愕了一瞬,倒是没有问出“你的事就是对我说晚安”这样白痴的话,倒是忽然一瞬变得柔软的心脏将她的呆愣延长了一秒,随后才不自然地摸摸鼻尖,道:“没什么,总不能看你一个人在这自生自灭吧,而且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情,正好可以讨论一下《二次初恋》的录制事宜。” 都说“当一个人尴尬的时候,她会变得很忙”,时星洄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平时的她并没有那么多话,温酌了然一笑,漂亮的眉目越发形似月牙,“你想讨论什么?” “对了。” 说到这个,时星洄突然想起来,“录制嘉宾还有小游和戚姐,她们虽说是荧幕cp,但是cp粉也是很多的,以《二次初恋》这个综艺公开的话,至少也算有个交代,不会那么突然。” “什么?” 这次轮到温酌惊讶了,她完全没有想到,游溯和戚晏清这两个人居然能够追到《二次初恋》来,那不是完全变成《换乘恋爱》了吗,简直阴魂不散! 不知不觉,敛起小山的眉心将不悦和委屈暴露,温酌抿着唇角,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到节目组问她们这些嘉宾“NEWorEX”的场景了。 时星洄将这些变化看在眼里,最终还是没忍住露出了笑容,憋笑道:“她们在不在,也并不影响我们上节目的目的,不是吗?” 她们一开始决定出演《二次初恋》的原因,不就是想要通过采访向观众展现她们的相处状态和分开的原因,至少比一切未知只抛出一个结果要让大家理解得多,所以不管其他的嘉宾是谁,陌生或者相识,完全不影响这一点。 温酌当然也能够理解这一点,可是想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都要和游溯和戚晏清她们呆在一起,心里对于录制的期盼就要多上一些复杂的情绪。 而且《二次恋爱》因为性取向的不同分为了女女、女男和男男组,每一组都有两对cp,能够完美满足任意观众的需求,当时知道流程的时候还不是很在意另一对是谁,但是如今得知是游溯和戚晏清这两个一直对时星洄心怀不轨的对象,温酌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脸颊肉都鼓起来了一些。 唯一比较好的一点是谈宋暂时还没有追过来,不然真的要焦头烂额了。 温酌微微撅着唇,小心地试探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一点点,“可是我不开心嘛。” 时星洄看着她像蜡笔小新一样的侧脸,笑容又扩大一分,“为什么不开心?” 幽怨地看去一眼,温酌本想嘟囔说“你明知故问”,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双眸之间布满闪烁的星子,“你想知道原因吗?” 像是海妖塞壬在发出蛊惑的低语,时星洄显然知道这些情绪的来源,却还是想弄明白温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俯身凑近了一些,低声问:“想,所以可以给我答案吗?” 四目相对,温酌忍不住稍稍起身,像朝圣的少女在虔诚地献祭自己的真心,眼神认真道:“因为我爱你,我想要你的身边永远都有我,想要你的眼神能够为我停留,想要你也可以喜欢我,《二次初恋》对我来说不止是一个洗白的综艺,更是我们可以朝夕相处的机会,所以,当和我抱有同样想法的戚晏清和游溯加入,我会不开心,甚至会嫉妒,会害怕,会不安,她们都是在自己领域很优秀的人,我无法否认她们的魅力,也更看清了自己的卑劣,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一字一句都仿佛带着心脏收缩的颤抖,好似坦诚展现出来的真心,柔软、惧怕伤害,却又一次次地,将伤害的权利无限制给予她。 时星洄深深注视着那双逐渐弥漫起水雾的双眼,即使不那么大的嗓音也显得振聋发聩起来。 这半年,温酌已经很少将“喜欢”或者“爱”挂在嘴边,她常常是用行动证明,可能是缓缓平息的舆论,安静送来的一直很想看却每一场都售罄的音乐剧的前排门票,各种节日一个不落的实用性礼物,还有完全打扰不到自己的狗仔…… 这一切,时星洄都看在眼里,所以在此刻听见真挚表白的瞬间,那些回忆如剪影般闪过,如同在证实温酌的心意。 好一会儿,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手腕却被缓缓拉住,温酌仍然仰着目光,诚恳道:“我不奢求你给我回应,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以免你最后也用拒绝游溯的理由拒绝我,我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和你当朋友。” “……我知道了。” 时星洄看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不算很用力,存在感却很强,她缓缓起身,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来结束这个话题,温酌便开口了,还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对了,你还欠我一句话呢?” 什么? 表情是很好看懂的疑惑,温酌又笑了笑,眼尾狐狸似的勾起,“我和你说了晚安,你还没有回我呢。” 怎么感觉一直在被温酌钓着走? 时星洄终于反应过来,但是明白温酌只是看出了自己的无措,所以善解人意地留出了消化和思考的空间,心底漫过暖意,她无奈地轻笑,温声道:“晚安。” 第94章 采访 ◎“NEWorEX,请作出你的初选择”◎ …… 没有在景行苑待太久,第二天上午阿姨就回来了,温酌有了人照顾后,也找不到理由可以死皮赖脸地将人留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时星洄,企图发动上目线攻击。 不过显然,时星洄并没有受到影响,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二次初恋》的录制事宜以及《嫂嫂》的前期预热工作了。 也不知是不是距离产生美,又或者说预告片里面的造型实在太过漂亮,当《嫂嫂》的定档消息释出之后,居然有很多评论都在表示期待,还有热梗“朕与星洄何时生过嫌隙”迅速攀上热搜。 而且,在《二次初恋》官宣后,除了戚晏清和游溯分手的消息引爆热搜,下面还紧接着一条“温酌时星洄即将同框”,吸引了不少乐子人前排吃瓜。 另一个软件上还出现了“温酌和时星洄究竟会不会复合”的投票帖子,参与人数已经突破二十万,部分人评价为投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元旦期间,《二次初恋》的预约人数也达到了惊人的千万,可以说是占据了大部分年轻网民的视线。 一月三号的时候,时星洄最先拖着行李箱来到了节目组准备好的别墅之中,对着工作人员一个个礼貌地点头微笑。 因为要提前进行备采,她端正坐在沙发上,目光清澈地看向不远处的导演,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时星洄。” 导演点了点头,问:“出演前的心情怎么样?会感到紧张吗?” “还好,因为嘉宾都是认识的朋友,反而会有一种亲切感。” “也是,在来之前已经和戚老师还有小游聊过了吗?” “当然。” 时星洄扬起一个不会出错的笑容,眉眼弯弯,满是干干净净的少年气,“她们都不太想第一个出场,那就只好我来啦。” 她的嗓音温温软软,无奈的同时又并不在意,落到镜头里,仿佛和刚出道的元气少女重叠。 摄影师不自觉地放大画面,直到拍摄了好几秒的特写后才回过神来,拉回正常的大小。 导演看了一眼台本,笑道:“看来星洄你的状态还不错,那我们就要开始录制前的采访了哦。” “现在还没开始吗?” “嗯,固定还是会有一个嘘寒问暖的阶段的。” 导演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示意工作人员上前去收走时星洄的手机后说:“按照规定,开始录制的第一周,你们是不能接触外界的,那么现在,备采开始。” 时星洄乖乖上交,仰着头双眼亮晶晶地等待。 “……当初是为什么会和温老师分开的呢?” 微不可察,导演的话语停顿了一瞬,不由得暗叹对方这样的眼神简直过于犯规。 时星洄思索了一会儿,摆正面色回答:“因为我们的开始就不是两情相悦的,所以分开是必然的结果,我不喜欢她,就是我们分开的最直观原因。” “听温老师说,一开始是她伪造了遗嘱,你遵从母亲遗愿才和她成了婚?” “对,事实是这样,但我也的确和她存在婚约关系,她只是采取了更强硬的手段,逼迫我和她结婚。” “那你,会恨温老师吗?” “说实话,起初*是非常怨恨的,我本该有更自由的未来,却被一纸婚约束缚住,但是后来,我逐渐了解到她的苦衷,明白了她这么做的原因,现在已经很平静了,不然我也不会和她一起出现在这档节目上。” “原来如此。” 导演深深地点头,最后问出了很是经典的问题,“那么,NEWorEX,请作出你的初选择吧,不要误会哦,我们已经买下《换乘恋爱》的版权了。” 时星洄在来之前就有思索过这个问题,所以回答得也很轻松,“现在的我可能只能给出‘or’这个答案诶。” 闻言,导演无奈地笑笑,倒也没有为难她,“好,那就期待三十天后,你的答案了。” “嗯。” “好了,你可以先去挑选房间了,先到先得哦。” “好。” 时星洄应下之后就拿上行李箱去了一楼最靠近客厅的房间,也没有手机可供娱乐,就干脆收拾起东西来。 把带的洗漱用品和衣服都规整摆放在了应该在的地方后,时星洄听到了别墅大门再次开关的声音。 看来,第二位嘉宾已经来了。 温酌的脚踝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走路还有些慢,看到篮子后就自觉把手机先放进去了,坐在沙发上颔首道:“大家好,我是温酌。” 元旦后迎来了这个城市在新年的第一场雪,她却穿得清凉,白衬衫外套了一件修身的皮衣,热裤搭配长至膝盖的靴子,锐利的眉梢轻挑,指尖卷起一缕发丝,轻笑道:“我是第二个到的吗?我看那里还有一部手机。” 整个演播室内都很是安静,像是被这极具冲击力的美貌震撼到,导演也过了几秒钟才点点头,“嗯对,温老师要猜一猜第一位是谁吗?” 温酌微微垂眸,长睫卷曲,如蝶翼轻颤,“是星洄吧?”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很小心眼地并没有暴露出自己对时星洄的专属称呼。 导演意外地挑眉,“猜得很准呢,有什么依据吗?” “星洄她不太爱用香水,比起大牌会更喜欢洗衣液的味道。”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温酌示意了一下自己正坐着的沙发,“这里还有一点点液态皂的清香,所以我猜星洄已经来过了。” “哇——” 导演面上不显,但内心已经快笑开花了,短短几句话已经可以剪出不知道多少版本的深情人设,收视率稳了好不好! “看温老师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很紧张,还有些期待?” 进入固定的嘘寒问暖阶段,导演拿着台本,引导着发问。 温酌自然点头,“嗯,我很期待。” “是因为……” 导演故意留出的悬念被很好地满足,温酌温柔浅笑,低声道:“对,是因为星洄,我和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同框出现过了。” “那可以冒昧问一下你们之前决定分开的原因吗?” “……原因?” 温酌敛起笑意,眉目轻垂,嗓音也压抑着淡淡的暗哑,“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我爱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爱一个人,所以我做错了很多事情,分开是我应得的结局,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不过后来,温老师是怎么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星洄的呢?” “其实很简单,网上不是常说吗,人们往往通过失去的痛苦来判断对方的重要性,当我彻底失去星洄后才发现,原来我已经没办法接受我的生活里没有她了。” “原来是这样。” 导演看着温酌故作平静的神情,镜头之外的指尖却已经缓缓拢紧,彼此摩挲而过,像是在缓解无处安放的情绪。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觉得,星洄还恨你吗?” “……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她能给我赎罪的机会。”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NEWorEX,需要犹豫吗?” 温酌浅浅勾出一个笑容,摇头温声道:“不用,我的答案一直是EX。” “好,采访结束,可以选择你想要住的房间了。” 温酌起身环视了一眼四周,问:“一人一间吗?” “对的,需要我们给一些提示吗?” “不用了。” 鼻尖轻耸,温酌唇角漾开笑意,“我住一楼。” 导演赶忙去看摄影师有没有抓拍到刚刚那一幕的特写,确认已经拍摄进素材后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笑道:“这是小狗的鼻子吗?” 摄影师耸了耸肩,打趣道:“可能是很熟悉的味道吧。” 第三位抵达别墅的嘉宾是游溯,她甚至没带行李箱,拎着一个登山包就来了。 “大家好,我是游溯。” 在沙发上坐好,游溯笑得露出了一口小白牙,“是要开始备采了吗?” “嗯,我就喜欢这样自己cue流程的艺人。” “哦对了,我手机还没交。” 游溯三两步跑上前来把手机放进篮子里,随后抿了抿唇,“看来我是第三个到的呀。” “嗯,所以现在只剩下二楼的两间房了哦。” “没关系,我不挑。” 复又端坐在沙发上,游溯撑着双膝抬头看向镜头,“可以采访了。” “好,首先是很老生常谈的话题,你为什么会和戚老师分手呢?而且这个消息真的很突然,大家都还没有调理好呢。” “分手是多方面的原因,不可否认,戚姐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可能并不太像恋人,彼此之前当朋友反而会更自在,所以尽管分手了,我们之间并不会断联,只是重新回到更合适的位置而已。” 游溯难得露出这样比较正经的神情,诚恳而温柔,“分开是我和戚姐认真做出的决定,选择在《二次初恋》公开也是希望给喜欢我们的观众一个缓冲的时间,相信一个月的录制过后,大家包括我们,都会对这段关系拥有更深刻的理解。” “所以其实早在这之前,你就已经和戚老师选择了分开吗?” “对,不过确实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机会能够向大家坦白,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有的时候会后悔吗,比如说‘如果当初一直停留在朋友关系就好了’?” “这个是不会的,因为如果不踏出那一步的话,谁都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我可以接受因为各种不合适而分开,但是如果连开始都不敢的话,那也太遗憾了吧?” “嗯。” 导演拉长音回应着,似乎是觉得游溯回答得已经足够细致,便直接问:“那么,NEWorEX,请作出你的选择。” 游溯对着镜头歪头笑了笑,笃定道:“我选NEW。” 第95章 默契 ◎“星洄是更喜欢年上还是年下呢”◎ …… “我也选NEW。” 伴随着戚晏清淡淡的嗓音,导演忍不住询问:“这个‘也’指的是?” “是小游。” 已经结束了一轮采访,戚晏清的神情算得上平静,“我和她都足够了解彼此,既然已经决定了分开,我们就都不会再回头。” “哦。” 导演颇为感慨地点点头,抬手示意了一下楼上的方向,"现在只剩下二楼的一间房间了,戚老师可以先上去收拾一下行李。" “好。” 戚晏清扬起一个柔和的笑容,正准备拎着行李箱走向楼梯,这时,一旁的房间门打开了,时星洄步履轻快地走过来,自然道:“诶,戚姐,我来帮你拿吧。” 前段时间在首场演唱会的升降台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戚晏清撑着身子时不小心拉伤了手腕,不过因为不想让粉丝担心,就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之前跨年一起吃饭的时候,时星洄发现明明是惯用右手的戚晏清一直在使用左手,便有了一些猜测,所以卡着屋外声音停顿的间隙出来了。 “好,谢谢。” 戚晏清看着时星洄向楼上走去的背影,唇角的笑意都在不自觉间深刻了一些。 到达二楼的时候,时星洄特意把行李箱倒下来,半蹲着说:“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戚晏清看出了她的细心,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你已经送佛送到西了。” 被这个形容逗笑,时星洄站起身,隐晦地看了一眼戚晏清的右手手腕,“还好吗?” 戚晏清也并没有掩藏,在她面前展示似的甩了甩,“还好,只有一点点痛了。” “那就好。” 时星洄点了点头,朝门口走去,“估计一会儿就要集合了,戚姐你先收拾吧。” “嗯。” 目送着时星洄离开,戚晏清垂眸看向自己仍有余痛的手腕,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随后又赶紧憋住,小声责怪自己地嘟囔:“有这么开心吗”。 …… 时星洄出去之后正好遇见了听到声音走出来的游溯,对方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房间,颇有些惊喜地问:“你也住二楼吗?” “不是。” 迅速否认后,时星洄解释道:“我只是帮戚姐把行李箱拿上来,一楼靠近客厅的那一间是我的房间。” “哦。” 游溯点了点头,跟着时星洄下楼,“我本来也想住一楼的,但是来晚了,最后只剩下二楼的两间房给我选择。” “那看来一楼的另一间是温酌了。” 说起这个时,时星洄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到达一楼看见正在饮水机上接水的温酌还笑着打了个招呼,“温老师。” 游溯倒有些别扭,也跟着喊了一声“温老师”。 温酌的手上还捏着几颗药,见了她们点点头道:“你们住二楼吗?” 听那语气,似乎还有些失落和疑惑。 时星洄摇了摇头,“没有,我住一楼,上去是帮戚姐拿行李箱的。” 游溯看见了那几颗胶囊,问:“温老师是生病了吗?” 温酌也顺着那视线低头看了一眼,淡笑道:“嗯,最近降温,有点感冒。” 说完,像是有些期待时星洄的反应,她抬眸看去,却见对方微微敛眉,扫过她身上的衬衫与短裤后道:“既然感冒了,怎么不多穿一些?” 虽然在开了空调的室内,时星洄还是穿了棉质的打底衫与开衫的浅蓝色毛衣,整体看上去温暖又舒适,再看游溯,也穿着厚厚的oversize卫衣,三人站在一起,无形就划分出了两个气候完全不同的季节。 温酌抿着唇,解释说:“因为想着是有暖气的室内,就没有穿太多。” 时星洄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拉了拉游溯的衣袖,“走吧,我把笔记给你。” 因为《二次初恋》需要全天候呆在别墅内录制,所以大家或多或少地推了许多其他节目的邀约,温酌和戚晏清还好,本来就已经能够做主自己的通告了,但是时星洄和游溯还是大三的学生,期末考是一定不能缺席的。 开始录制的这一周甚至还是她们的“夺命”期末周,再加上这学期游溯经常在外地,时星洄需要给她补补课。 “好。” 游溯向温酌点点头算打过招呼后,就跟着时星洄进入了她的房间。 而留在原地的温酌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不由得将指尖的胶囊攥紧了一些。 是因为她不够乖吗? 为什么连说两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仰头把药喝进去之后,温酌也走向另一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便是遮住摄像头,换上了米白色的毛衣与卫裤。 …… 时星洄和游溯没有在房间里待太久,因为没一会儿,导演就用喇叭在客厅喊:“大家收拾好了的话就可以来一楼集合了。” 四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等待着她的发号施令。 导演轻咳了两声,道:“咱们节目叫做《二次初恋》,并不是《换乘恋爱》,所以,小游和戚老师,你们是一组的,要坐在一起哦。” 现在的画面从左至右分别是游溯、时星洄、温酌、戚晏清,闻言,戚晏清向中间看了一眼,起身来到游溯身边坐下。 反正旁边也不是时星洄,坐哪里对她来说都没差。 “好,那么我们就要发布第一次任务了。” 导演看了一眼台本,“这个游戏很简单,是考验默契的,你们两人一组,分别回答有关对方的问题,答案一致则算成功,至于获胜规则,等你们全部答完以后再公布,这个游戏将决定你们的晚饭,请认真作答哦。” 游溯有些不太理解,“所以不一定是回答得越正确就越好吗?” “嗯,可以这么说。” 戚晏清默默敛眉,似乎若有所思,时星洄则是点了点头,“好,那开始吧。” 温酌不置可否,上前接过工作人员发来的答题板和记号笔后一一递给了她们。 “那你们简单决定一下哪一组先来吧。” 因为坐在中间,时星洄就和游溯用了最公平最快速的方法——石头剪刀布,最后在出了布之后惜败,她们组需要率先回答问题。 “好,第一个问题是有关温老师的,请问温老师的生日是?” 时星洄没有犹豫地写下数字,亮出题板笑着说:“我还以为会问最喜欢什么颜色、最喜欢什么水果这样的问题,没想到这么客观。” 也挺简单的。 两人的题板上都写着“1.15”,导演举起了正确的bingo牌子,笑眯眯道:“第一个问题只是试一下水,那么现在第二个,是有关星洄的。” “请问,星洄是更喜欢年上还是年下呢?答案不限,写同龄也是可以的,只要你们回答的意思一样就算成功。” 听到这个问题,时星洄面露无奈,难怪导演都憋不住笑,原来搁这使坏呢? 温酌则是捏紧了记号笔,忍不住侧目看向时星洄,像是在寻求什么提示。 她眼里的困惑很好明白,但是一般玩游戏都不会作弊,时星洄很快写下了答案,笑道:“我写好了。” 温酌低下头叹了口气,也寥寥几笔写下了自己并不喜欢的答案。 “好,那亮题板吧。” 一张字迹娟秀的写着“年下”,一张很是清晰,只有一个“X”。 “温老师认为星洄喜欢年下吗?” 温酌懊恼地看着那个“X”,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闷闷不乐,“因为星洄不喜欢我嘛,所以我就猜测她可能是喜欢年下,不过当然,也可能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她有思考过的,当时的“小时老师”对自己很是温柔,或许时星洄就是喜欢年纪小的呢? 而现在的自己,比时星洄大了不少,她不喜欢,也是很正常的。 “那么星洄呢,这个‘X’的意思是?” 时星洄摆正了一些面色,“我对年龄没什么要求,年上年下都无所谓,更重要的是看相处的感觉,所以写了叉。” “那这一道题的话,你们的答案不一致哦。” 导演还是笑着的,甚至已经思考好了预告片该怎么剪,就用这个问题吧,毕竟在《换乘恋爱》这档综艺里,X的含义可是更深一层的EX呢。 时星洄的“X”,真的只是叉的意思吗? “好,第三个问题,请问温老师是更喜欢年上还是年下呢?” 时星洄真是无奈到笑出来了,这是什么神级callback? 想到温酌最开始喜欢自己是作为家教老师的身份,时星洄犹豫着写下了“年上”这个答案。 而翻开题板时,温酌的板子上写着和她上一轮如出一辙的“X”,时星洄一时间都有些失语了。 导演反而笑得很是灿烂,问:“温老师这个‘X’的意思是?” 温酌看了一眼时星洄,耳尖都忍不住红了一些,嗓音倒是并没有颤抖,一字一句很是真诚,“在来之前我有看过往季的《换乘恋爱》,这‘X’就是我想表达的那个意思。” 她的喜欢从不会考虑别的因素,只要那个人是时星洄就足够了。 第96章 耳垂 ◎不小心跌在了温酌的身上◎ “哇——” 导演真是想要感慨温酌实在是太懂自己也太懂节目了,几乎每一句话都是爆点的程度。 但是无法否认,温酌的话语确实是发自内心,从那双清澈见底的水眸中就能得知。 “星洄呢,怎么觉得温老师会喜欢年上的?” 差点就要说出“明明她那么喜欢你了”,导演赶紧忍住,并不想因为一个人的爱意去压力或者道德绑架另一个人。 时星洄思考了一会儿,自然不能将那段过往袒露而出,不然大家会觉得她精神失常的吧? 正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温酌开口道:“因为在喜欢她之前,我有好感的对象是她妈妈,所以才会这么觉得吧。” 闻言,时星洄惊讶看去,却见温酌继续说:“不过那种好感只是很平常的、对长辈的倾慕,我到现在,也只认认真真喜欢过星洄一个人而已。” 别墅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导演这才合上自己快要掉下去的下巴,慌张道:“啊,这样吗?” 也没说还有这么一个大瓜啊? 时星洄知道,温酌只是在替自己解围,毕竟十多年前的事情,只有她们知道。 可是,这样让自身陷入尴尬的、任人讨论的境地,真的值得吗? 扯了扯唇角,时星洄接过话题道:“不是,我有这个想法是因为,经过相处,我认为温老师也是一个很需要肯定和照顾的人,并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独立坚强,所以才贸然填下了这个答案。” “哦。” 导演拉着长音点头,不由得想:星洄知道自己这样很像是在维护温酌吗? 还是说,时星洄本人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 “好的,我们进入第四个问题,是有关星洄的,请问,星洄最喜欢的水果是?” “荔枝/荔枝。” “第五个,请问温老师最喜欢的季节是?” “夏天/夏天。” …… 经过了一轮问答,时星洄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挺了解温酌的,除了之前的年上年下,基本上其他的都回答对了。 温酌自然也是,在客观的问题面前完全没有出错。 “好,那么现在轮到第二组了。” 导演满意地看向坐在一旁的戚晏清和游溯,“第一个问题,请问戚老师的生日是?” 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问题,但是当游溯亮出“10.1”的答案后,戚晏清的题板上居然赫然写着“13.32”,引得时星洄都诧异看去,开玩笑道:“原来戚姐的生日在十三月吗?” 戚晏清神秘地挑了挑眉,一副运筹帷幄的自信模样,“直接第二题吧。” 导演都梗了一瞬,好几秒才重拾笑容,干巴巴道:“好,第二个问题是关于小游的,请问小游能够接受的最高年龄差是?” 游溯看着答题板,像是明白了什么,同戚晏清对视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很是迅速地写下了“100”这个数字。 而且,戚晏清的答案居然还能更加离谱一些。 “1000?戚老师这是对小游有什么误解吗?” 面对导演的提问,戚晏清耸了耸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是换乘组吧,考验的并不是默契,而是不默契才对。” “哇塞,有挂啊。” 导演本来还想着来一个反转呢,没想到在一开始就被戚晏清发现了真正的获胜规则,只能扶额苦笑,“真是一点都整不到你们呢。” 确实,因为一开始的初选择,戚晏清和游溯的复合心思几乎都为零,所以就被判定为了换乘组。 而温酌选择了EX,时星洄并没有做出选择,所以她们是换乘组的对照组,也就是复合组。 两组的获胜标准是不一样的,不过目前看来,提前拿捏了规则的戚晏清和游溯已经大获全胜了。 “第三个问题,请问戚老师有多少根头发呢?” 可能因为已经暴露了,导演直接演都不演了,现场出题,开始刁难模式。 游溯仍然是一副憋不住笑的模样,使坏在答题板上写下了“3”这个数字。 戚晏清也不遑多让,亮出自己“0”的答案,顺便歪头甩了甩头发,“我这都是假发哦,看起来很真吧?” 导演都无奈了,却不得不承认这一波是剧本都写不出的综艺感。 …… 最后,她们成功以默契为零的好成绩赢下了游戏。 时星洄在一旁笑得都快胃抽筋了,往后仰的时候才发现这沙发背居然是可以活动的,直接不小心跌在了温酌的身上,慌乱抬眸看去时还能对上一双关切的目光。 “没事吧?” 温酌一只手护着时星洄的脑袋,将她固定在自己的大腿上,就连长睫打下的阴影都将瞳孔渲染得更为深刻。 喉咙上下滚动,时星洄几乎是用上了全部的核心力量弹坐起身,一时间耳根红得惊人,“没、没事,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 温酌微抿住唇角的笑意,视线停留在那通红的耳垂上定了一会儿,直看得那里更为鲜艳后才移开眼神,最终还是发出了闷闷的笑声。 时星洄尴尬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但是面上还是努力故作镇定,cue流程道:“那我们是不是输了?” 导演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的游戏规则就是戚老师猜测的那样,所以获得丰盛晚餐的一组是戚老师和小游。” “那我们呢?” 时星洄眼巴巴地追问,她来之前可没有吃太多,这会儿正饿得慌呢。 “放心,我们节目组很有人性的,给你们准备了蔬菜沙拉,健康又减脂。” 戚晏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好我们赢了,我现在真是见不得沙拉这两个字。” 之前因为答应了粉丝要在演唱会上露腹肌,她不知道吃了多少沙拉的苦,就连助理都打趣说:“戚姐,你这眼神像是要杀了这沙拉。” 游溯也深有体会地点点头,对时星洄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吃,但是这个沙拉,我就不和你抢了。” 见她们俩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模样,时星洄再度被逗笑,“不至于吧,我感觉偶尔吃一顿还挺好的。” 游溯幽怨地看去一眼,“和你这种怎么都吃不胖的人拼了。” 导演见效果差不多了,便笑着打断说:“作为我们的赢家,你们可以获得由节目组提供的手机,只要是可以外送的餐厅随便点,所有花销由我们买单。” “这么好?” 眼睛都亮了一些,戚晏清主动走上前接过手机,随后很是自然地坐在了游溯和时星洄中间空出来的位置上,“来,一起看看吧,咱们狠狠宰一笔节目组。” 时星洄也凑过去了一些,开玩笑道:“我想配点喝的,不然吃着吃着我怕哞地一声就变成牛了。” 见状,温酌也顺势向中间靠近,半个身子都若即若离地倚在了时星洄身上,语气倒是淡淡的,像是并没有发现这难得拉近的距离一样,“可以帮我点一杯热的奶茶吗?谢谢,我最近有点感冒。” 游溯抬眼便能看见温酌微微翘起的眼尾,不由得扯了扯嘴角,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啊。 四人在一起的画面看似和谐,导演却忍不住侧目和一旁的摄影小声说:“怎么感觉剑拔弩张的?是我的错觉吗?” 摄影师注视着镜头内的特写,轻轻“啧”了一声,“这奇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而且戚晏清一开始不是坐在最边上的吗,就算拿了可以点餐的手机,也不至于硬挤在时星洄和游溯之间吧? “不知道,反正今天的有效镜头已经足够了,我都已经能想象出预告片有多精彩了。” 导演满意地笑着,把时间留给了兴致冲冲想要大宰节目组一笔的她们。 第97章 短信 ◎“你为什么脸这么红?”◎ …… 节目录制的地方比较靠近郊区,附近可以外送的店其实不是很多,最后几人合计了一下,打算点火锅自己煮来吃。 于是,氤氲的雾气之中,时星洄双手捧着戚晏清特意给她点的杨枝甘露,喝了一口后被惊艳到似的挑眉,“哇,很好喝诶。” “是吧。” 戚晏清笑着看她只是喝到满意饮品就很开心的模样,撑着下巴说:“难得有这么清爽的杨枝甘露。” “嗯!” 时星洄用力地点头,随后看向旁边温酌还没有动的珍珠奶茶,问:“这个呢?好喝吗?” 温酌像是在想些什么,听到声音才回神,懵懂地缓缓将奶茶推出,“要尝尝吗?”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冒昧,毕竟,如果时星洄尝了一口,她再喝的话,那岂不是间接接吻? 虽说看样子,时星洄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洁癖,温酌却仍然害怕自己唐突了对方,更何况,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镜头下,这个邀请,有些太不合时宜了。 正在温酌胡思乱想的时候,时星洄已经把奶茶接过来了,撕开吸管的包装后浅尝了一口,点头道:“还不错,红糖味挺浓的。” 温酌就这样看着她很是自然的神情,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并没有沾上什么颜色的吸管上。 可能是因为唇色本身就很粉,时星洄一般不爱涂口红或者唇釉,光是本身的气色就足够干净明媚,所以看上去水润而柔软。 ……想亲。 温酌纤细的喉咙忍不住动了动,面不改色地把奶茶挪回来喝了一口,心脏都好似烧了起来,只能努力保持着嗓音的平静,“确实,挺好喝的。” 两人的互动落在游溯眼里,她扯了下嘴角,将飘上来的肥牛夹了一块在时星洄的料碟里,“试一下吧,应该熟了。” “好。” 时星洄从善如流地尝了一块,被烫到似的轻轻呼气,“好烫,但是好吃。” “那就ok,都能吃了。” “敢情我是一个无情的试菜机器?” 时星洄笑着打趣,游溯点了点头,傲娇道:“这是小时子你的荣幸。” “喳。” 一顿饭在笑闹之中度过,吃完之后天色也暗了下来,她们本以为可以去洗漱了,没想到节目组又颁布了一项任务。 戚晏清接过任务卡,神情顿时无奈起来,“既然已经酒足饭饱,那么就开始游戏时间吧,游戏很简单,叫做‘我有你没有’,成功留到最后的嘉宾可以在明天的活动中拥有特权,请加油赢得这项特权。” “不会又是点餐什么的吧?” 游溯吐槽着,“感觉很鸡肋诶。” “这次可不是哦。” 被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导演忍不住为自己正名,“是非常非常厉害的特权。” 或许是因为生病了,温酌的眼神看着恹恹的,淡淡道:“那就快点开始吧。” 时星洄也认可道:“嗯,还要洗漱休息呢。” “好,那就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戚老师先开始吧,每人五根手指,折完就算失败。” 导演宣布开始后,戚晏清思索了一会儿,笑着说:“我开过单人演唱会。” “哇,欺负我们是双人组合啊!” 闻言,游溯差点没坐住,但是还是只能把手指折下,寻求安慰一般看向一旁的时星洄。 时星洄也收回了大拇指,无奈耸肩,“怪我们还没有出solo。” 温酌倒是没有动,轻咳了两声后说:“我开过。” 导演认证地点了点头,“嗯,温老师开过个人见面会,里面有唱跳表演,所以也算演唱会。” 第二个轮到游溯,她抿了抿唇,道:“我开过双人演唱会。” 戚晏清这下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忍不住拍了一下游溯的肩,“你也太记仇了。” “这叫做举一反三。” 游溯笑得灿烂,还冲时星洄眨了眨眼。 她的旁边就是时星洄,因为早就想好了,所以并没有太犹豫地说:“我有一米七。” “哇,杀人诛心。” 四人里面最矮的戚晏清捂住了胸口,对着镜头控诉:“一六五点五没惹。” 听着这有零有整的数字,导演也憋不住笑了,“但是戚老师你的比例很好,而且旁边还有两个一米六八的呢,也没有比你高很多。” 另外两人倒是没有说太多,只是安安静静地将手指折下。 轮到温酌后,她侧目看了一眼时星洄,语气平淡说:“我结过婚。” 这句话的攻击力就不止是游戏方面的了,此话一出,场上的大家都神情各异,尤其是游溯,隐约可见其咬紧的后槽牙。 戚晏清面上仍然挂着笑,看向游溯时还提醒似的眨了眨眼,“那怪我和小游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明白还在镜头前,不能将不悦表达得太过明显,游溯暗自深呼吸,也笑道:“没事,愿赌服输。” 时星洄微微挑眉,游戏进行了一轮,她是场上剩下手指最多的人,因为游溯和温酌所提出的都是和她的共同点。 “那么,第二轮,开始。” 戚晏清这次并没有想很久,话语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和星洄演过情侣。” 其实这是这个游戏里面安排好的剧宣,时星洄也get到,对着镜头甜甜一笑,“对的,就是《嫂嫂》,我在其中饰演努力种田奔小康的云边,当大家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播出了,请多多支持我们哦。” 戚晏清也笑着,“我饰演的是云边的嫂嫂,宋妩音,请大家多多支持。” 这一段插曲过后,游溯思考了一会儿,笑道:“我和星洄有好几支播放破百万的双人舞台。” 时星洄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个,挑眉后也并没有厚此薄彼,点了点头,“嗯对,最出圈的应该是我们的出道曲《bingo》。” 说完以后才意识到,她诧异地指着自己,“不对啊,你们这些事都和我有关,可是我自己还是得折诶!” 戚晏清被她逗笑了,故意说:“对啊,你总不能和自己演情侣吧。” 游溯也朝她挤眉弄眼,“你也不能和自己有双人的百万舞台。” “哇塞,你们卡bug。” 尽管如此,轮到时星洄的时候,她还剩下了一个“耶”的手势,而另外三个人都只有一根手指了。 抿唇思索着只有自己才做过的事情,时星洄犹豫了一瞬,侧目扫过温酌后说:“我没拍过吻戏,借位的也没有。”* 其实当初在拍《新妾》的时候差点就要和戚晏清拍吻戏了,不过是因为温酌不同意才删去了那段戏份。 而本身就是作为演员出道的三人,或多或少地都拍过一些,哪怕是温酌,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有过借位的吻戏,还是她强烈坚持不愿意拍最终才选择了借位,为此曾被观众大规模地网暴过,后来人气上来了才改变了舆论的风向。 “好了,那么最终获胜的嘉宾就是星洄了,星洄可以保持一些期待,我们明天再揭晓特权具体是什么。” 导演宣布了结果,时星洄配合地笑了笑,“这么卖关子吗?” “对呀,世界上最让人抓心挠肝的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说话说一半。” 游溯倒是没有太遗憾,还好奇地问导演:“那第二件呢?” “你猜?” 导演眨了眨眼,在看到大家颇为无语的神情后满意地笑了,“好了,那么我们今天的录制就到此为止了,大家可以回去洗漱一番好好休息了,我们明早见。” 闻言,时星洄率先起身,还没开口,导演突然想起什么,打断说:“对了,忘了把手机发给你们了。” 工作人员给她们一人递来一部只能在别墅内使用且还没有联网的手机,时星洄打开看了一眼,很快就弹出一条短信。 “经过一天的相处,你有什么想对EX或者其他嘉宾说的话吗?请放心大胆倾诉心声吧,短信将以匿名形式发送。” “这什么?心动短信?” 这么想着,时星洄便抬头问了出来。 导演只能耸耸肩回应她,“我们已经购买了《换乘恋爱》的版权哦。” 好吧,那看来还是得选择一个人发送短信了。 时星洄看了一眼同样姿势低着头捣鼓手机的三人,并没有太犹豫地敲下了“温酌”这个名字,随后编辑着短信内容。 “身体是自己的,注意保温,注意休息。” 刚刚发送给节目组没一会儿,来自温酌的方向就传来一阵提示音,时星洄面上没什么异样,但是其实耳朵已经偷偷有些红了。 这手机不能静音的吗! 还没等她尴尬完,自己的手机也突然响了一声,匿名短信的内容是:“猜猜我是谁?” 时星洄无奈地笑了,游溯都快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这句话里面了好吗? 然而紧接着,第二条也来了,“原来亲过肩膀和脖颈也不算拍吻戏的吗?” 这句话的后面还跟了一个委屈哭唧唧的小表情,时星洄忍不住有些红温了,想要看向戚晏清发这句话时的表情,但是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摸了摸鼻尖,祈祷自己不要脸红。 倒也不是害羞什么的,就是感觉在镜头面前说这些,让她有点羞耻。 但是,现实显然事与愿违,时星洄正努力寻找着能够让手机静音通知的地方,第三条短信又发来了,而这条短信的归属,也只能是温酌了。 时星洄抿紧了唇,绷紧神情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点开冒着红点的短信页面。 “她们给你发什么了?你为什么脸这么红?” 【作者有话说】 小时:毁灭吧,这真的不是整我的环节吗? 导演:好看爱看 第98章 选择 ◎眼泪会比欣喜率先到达◎ 她的准备,好像还是不够充分。 短短两句话的杀伤力直接让时星洄脖子都变成了粉红色的,她扭头看向温酌,再度陷入对方的上目线攻击之中。 温酌仰着眉目歪头看来,视线看起来乖乖的,探究间还有些无辜,就像是在说…… ‘我可不是在质问你哦,只是有点在意和吃醋而已。’ 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时星洄移开了目光,仓促道:“短信也发完了,我就先回去洗澡休息了。” 或许这一段在观众看来会非常莫名其妙,毕竟戚晏清和游溯互为前任,结果一起把心动短信发给了时星洄,而且还带了一点微妙的暧昧,这很奇怪不是吗? 不过在心知肚明的四人面前,戚晏清看着时星洄难得慌乱显得有些可爱的背影,面上的神情忍不住复杂了一些。 原来看见喜欢的人为了旁人而产生变化的时候,她也无法免俗,根本就做不到平静面对呢。 反而是游溯起身挡在她面前遮住了镜头,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道:“那我们也快点上楼休息吧,好不容易有这么轻松的节目,就当休假了。” 戚晏清得以从情绪中抽离,不过兴致并不高,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嗯。” 两人转身朝二楼走去,温酌看了一眼她们,向导演组点头示意后就起身离开。 …… 第二天是早晨开始录制的。 时星洄没有睡得太好,翻来覆去都是温酌在沙发上看来的一眼,简直纯欲至极,是那种你明知道对方只是在假装单纯但是每一次都会心甘情愿上钩的钓。 素颜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出现在镜头前,她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问节目组:“所以现在可以公布特权是什么了吗?” 导演也没怎么卖关子,递来一张任务卡。 “恭喜你在昨晚的游戏中获得胜利,你的特权是——指定约会对象,请自行决定是否使用这项特权,如果需要的话,将这张卡交给导演组就可以了。” “约会对象?” 时星洄疑惑地念出了这个词,仗着其他人还没来,明目张胆地问:“我们还要出去约会吗?” “当然。” 像是听到了什么白痴的问题,导演指着节目的特大logo,“我们这可是《二次初恋》,你知道什么是初恋吗?约会自然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那什么叫指定?意思是我们四个人随机分配吗?” “bingo,等大家到齐后,我们会进行一个简单的游戏选出分组,不过如果星洄你有想要约会的对象的话,直接指定就好了。” 时星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拿起桌上的马克笔就在任务卡上写下了一个名字,“好了,我决定好了。” “不需要犹豫一下吗?” “不用。” 摇了摇头,时星洄拿着任务卡笃定地走向导演,“那我们还需要进行游戏吗?” 导演低头扫了一眼那上面写着的名字,笑道:“需要的,因为她们还不知道你的特权呢。” “好。” 时星洄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大概九点钟的时候,四人用过早餐集合,导演也宣布了今天的录制内容,也就是第一次约会。 听到这个,大家的表情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有跃跃欲试的,是游溯,有若有所思的,是戚晏清,有不置可否、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的,是温酌。 一个个特写镜头扫过去,导演率先问温酌:“温老师,看你的表现,好像对这个安排不是很期待?” 温酌微抿唇角,清凛的眉目轻轻颦蹙,低声道:“如果不是和想要的那个人进行约会,无论做什么,都会索然无味的吧。” “那如果是心目中的那个人呢?” “三分之一的概率,我不认为我可以恰巧和星洄分到一组。” 在认识到自己对时星洄感情的那一刻,温酌就没有想过要遮掩,于是干脆打了名牌,她想要进行约会的对象,怎么可能还存在第二个选项。 导演差点没憋住笑,只是安慰说:“凡事皆有可能。” 更何况,时星洄的选择已经将那个三分之一的概率扩大到了百分之一百。 又闲聊了几句,她们开始了约会分组的小游戏,依旧非常简单,四人石头剪刀布决出一个人,那个人需要戴上眼罩,通过摸手的方式来辨别,从而选择自己心仪的约会对象,即使选错了也要将错就错。 《二次初恋》这个游戏还真是将暧昧贯彻到底,还好不是摸脸什么的,她们四个人都比较瘦,手的区别其实不算很大,还算有点看点和趣味性。 石头剪刀布之后,时星洄再次成为了那个赢家,导演都忍不住感慨:“真是欧皇附体啊。” “没办法,就是运气好。” 时星洄耸了耸肩,乖巧地让工作人员给自己戴上了眼罩,随后在一片漆黑中伸出了自己的手,“第一个谁来?” 突然闯入手心的温度给了她答案,并不需要过多确认,时星洄感受了一下骨节的长度就收回了手,“下一个吧。” 第二只手明显比第一只要小一些,摸起来软软的,肌肤细嫩,但是温酌和戚晏清的骨架都不算大,仅从触感来说的话有些难以辨认。 不过…… 时星洄仔细地摩挲着这只手的指尖,曾经的温酌有过多年阅读盲文的经验,所以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尽管并不明显,但也足够区分了。 看来,是戚晏清呢。 “好了,最后一个吧。” 当温酌的手伸过来后,时星洄故意装作不知道,动作颇为缓慢暧昧地滑过每一个指节,直到最终,手心相抵,十指相扣。 很是明显,与自己接触的地方逐渐热了起来,时星洄却还嫌不够,拇指顺着虎口来到脉络清晰的生命线,惹得对方怕痒似的瑟缩了一下。 温酌已经很努力去忍了,但是这样轻浅的触碰仿佛直接落在了她的灵魂上,血液与神经都不自觉地兴奋起来,喉咙也不小心发出了闷闷的哼声。 仅仅只是这样,就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从而想起一些别的记忆来。 身体、肌肤、面容,好像都在发热,温酌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在时星洄抽离时却还是舍不得地勾了勾尾指。 “咳。” 时星洄清了清嗓子,笑着说:“我选第三个。” 其实她有考虑过,要不要再选别人逗一下温酌,但是仔细一想,这样也会给戚晏清或者游溯带去期望又失望的情绪,时星洄并不想这样。 摘下眼罩后对上的就是温酌略显湿漉漉的眸子,瞳孔震颤其中,诉说着被坚定选择的不可置信。 “那么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分组就是星洄和温老师一组,小游和戚老师一组。” 导演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可见刚刚手部的特写镜头她有多满意,不过为了反转性,她还是提了一嘴,“大家还记得昨天答应给星洄的特权吗?” 戚晏清和游溯看上去都没什么兴趣,但是还是秉持着礼貌回:“记得。” 温酌倒是有些懵,像一只护食的小猫紧张看去。 “那个特权就是,指定约会对象。” 手中捏着那张由时星洄做出选择的任务卡,导演笑得贼兮兮的,“我们星洄在你们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特权哦,她写下的名字也正在我手中。” 闻言,最担心的那个反而是温酌,她用一双琉璃一般漂亮易碎的眼睛看向时星洄,如同虔诚朝圣的少女,轻易将自身的渴求暴露。 时星洄仍然挂着淡笑,上前接过了任务卡,温声说:“我选择的约会对象……” 朝期待看来的戚晏清和游溯歉意一笑,她看向了温酌的方向,“就是你。” 扑通、扑通—— 温酌甚至觉得自己如果接受能力差一些的话可能会当场晕倒,这就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的感觉吗? 时星洄怎么会、怎么会主动选择她呢? 向来是她这个地球上的渺小人类仰望星星,能够瞥见一闪而过的流星就已经算是幸运了,现在的幸福……真的是她可以拥有的吗? 原来在感受到莫大幸福的一瞬,眼泪会比欣喜率先到达。 眼眶盈满了泪珠,温酌愣愣地看着笑容温柔的时星洄,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像是语言能力和理智一同被抽离,只能看见模糊视线中任由她注视着的那个身影。 或许从利益来看这一定是一个爆点,但导演并不太愿意看见温酌哭的模样,因为太脆弱了,也太令人心疼了。 控制着拍摄温酌特写镜头的摄像机偏移位置,她控场道:“好了,第一次约会将在中午开始,现在大家可以先回房间收拾一下。” 说完,导演就关闭了所有的镜头,走上前递给了时星洄一包湿巾,“哄一哄你的约会对象吧。” 时星洄也没想到温酌的反应会这么大,接过后道了声“谢谢”,随后拉着温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温酌倒是一点都没反抗,只是倔强地抿着唇,似乎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太狼狈、太丢人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后,两人面对面坐着,时星洄拆开一张湿巾递给温酌,低声询问:“还想哭吗?” 语气听上去并没有不耐烦,反而格外温柔,就好像继续哭也是被允许的,也是会被安慰的。 “想。” 温酌开口时带着浓浓的鼻音,她没有再自欺欺人,毕竟发达的泪腺比无力的语言要诚实太多。 “那就继续哭吧。” 时星洄说着,走近两步俯身拥住了温酌,手心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现在把情绪都发泄完,等会儿开开心心地出去约会,好吗?” 第99章 定格 ◎“是想要对我做一些很坏的事吗?”◎ 其实情绪爆发成这样,也是温酌本人都始料未及的。 或许是因为年幼的如履薄冰,她对于“幸福”这两个字是有些嗤之以鼻的,因为……太难拥有了,不是吗? 在感受到幸福的当下,她的第一反应也不是珍惜,而是惶恐,害怕它的短暂,害怕失去后的痛苦与落寞,进而……甚至去害怕拥有。 她认为,比起巨大喜悦后的失落,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小小保护伞下更安全。 可是现在,幸福如一场倾盆大雨打乱了她的天空,温酌置于伞下,仍然被淋得浑身湿透。 这是突如其来的、不由分说的,令她忽然失了平静,哭得剧烈而颤抖。 温暖的怀抱与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温酌忍不住依恋地蹭了蹭时星洄已经被自己沾湿的脖颈,哽咽道:“为什么……会选择我?” 她并不奢求一句“喜欢”,但也想知道时星洄的想法。 时星洄沉默了一瞬,诚实说:“因为我想通过这次约会,看清楚我对你的感情。” 她们之间的经历太多了,感情也太复杂了,《二次初恋》不仅是给温酌的一次机会,更是给她自己的。 时星洄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对温酌的存在本身怀着怎样的感情,只知道在可以选择约会对象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只出现了一个名字。 就像她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未来和别的人在一起的画面,或许,潜意识里的偏爱早就拥有了答案。 “……看清楚,之后呢?” 温酌的声线有些闷,哭过后的鼻音听上去软软的,挂着泪珠的睫毛也如蝶翼震颤,簌簌抖落一片难言的柔弱。 “当然要改变对你的态度。” 其实比起之前已经改变了很多,但还不够彻底,时星洄见温酌没哭了,就起身拿湿巾擦拭着泛红的眼尾,叹了口气说:“怎么哭成这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自己狠狠欺负了呢。 指腹浅浅擦过卷曲的睫毛,温酌忍不住眨了眨眼,耸耸通红的鼻尖后问:“哭得很丑吗?” “那倒不是。” 时星洄很快否认,温酌的相貌是偏冷且高智感的类型,哭成娇气包的模样反而有些反差萌,于是,她揉了揉那有些红的脸颊,笑着说:“还挺可爱的。” 温酌也毫不反抗,甚至仰了仰小脸给时星洄揉,嘟囔着:“那我多可爱一些,你是不是就可以更喜欢我一些了?” “怎么这么说?” 时星洄没理解这个逻辑,说完以后又意识到,“不对,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 温酌轻轻地哼了一声,拉住了时星洄想要离开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你没有说,但是我感受到了。” 爱是内化在行动中的,比语言要更有说服力得多。 “而且,你觉得我‘可爱’,不就是‘可以去爱’的意思吗?” “你这什么阅读理解?” 时星洄无奈地笑了,但是对于温酌这难得在感情方面有些自信的模样是乐见其成的,所以点了点头认可道:“确实,我对你有些好感,无关其他,只是因为你本身。” 言外之意就是,和什么世界、系统、小九都没关系,她喜欢的只是温酌而已。 越听,眼睛便越亮,温酌紧盯着时星洄说这句话的模样,像是要刻进脑海,在每次感到不安或失落的时候翻出来让自己打起精神。 用拇指再次擦了一下溢出眼睑的泪水,温温热热的,时星洄收回手,指腹摩挲着,像是在缓解突如其来的……欲望。 温酌哭得泪眼朦胧的样子,她不是没见过,但是每次见到的时候,动作都会更加肆无忌惮,不可否认,她是喜欢的。 喜欢脆弱易碎、陷入掌控的温酌,呜呜咽咽的嗓音伴随着喘息,在她的弹奏下织成一首暧昧的歌曲。 更何况,现在的温酌仰眸看来,修长的脖颈很是白皙,眼神毫不设防,全然的信赖透露出怎样都可以的纵容。 “你的眼神……” 温酌突然开口了,还凑近了一些,膝盖抵上了站着的时星洄的小腿肚,“是想要对我做一些很坏的事吗?” 说着,她还微微张开了双腿,用膝盖的内侧轻轻擦过时星洄,明明看着单纯无辜,话语和动作却全都是引诱。 喉咙越发干了,时星洄后退了两步,转身去了衣柜处胡乱地翻着,“我、我要换衣服了,还要敷个面膜化妆,你也赶快回去吧。” 温酌喉间漫起轻笑,其实说那些话的时候也有些害羞,但是看见比自己反应还要大的时星洄后,她又很满意。 “好,我也要回去收拾收拾。” 在走之前,温酌悄悄地来到了时星洄的身后,用气音说:“我穿灰色的风衣哦,搭蓝色的围巾。” “嗯?” 时星洄被吓了一跳,转身后看见的就是温酌蹦蹦跳跳离开、明显心情很好的背影,门开了又关,她无声笑开。 真是幼稚啊。 不过,原本拿在手中的白色高领毛衣被放回去,时星洄转而拿起另一件浅蓝色的t恤,换上后又把挂着的深灰羽绒服取下来放在椅背上。 …… 中午。 两组嘉宾在大厅集合,戚晏清和游溯并没有多做打扮,比起早上只是换了一身适合外出的衣裳,彼此看起来兴致不高。 时星洄也还好,仗着年轻皮肤好素面朝天就下来了,反而是温酌化了精致的妆,卷发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好的,我们有四种约会方案,请两组各派出一位嘉宾前来抽取吧。” 导演端着的托盘上放着四张背面朝上的卡牌,游溯先走上前随意抽了一张,时星洄紧随其后,抽走了最边缘的卡牌。 回到温酌身边后翻开,只见卡牌上写着“定格”两个字。 “是要拍照吗?” 时星洄举着卡牌问。 导演点了点头,“对,你们今天的硬性任务是要拍摄一张人生四格,规定的姿势为戳脸、捏脸、比心,第四个你们自由发挥。” 这时,游溯也将卡牌翻过来,问:“‘回忆’?什么意思?” “还记得你和戚老师初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当然,是在《新妾》的试镜仪式上。” “你们的硬性任务是回到初见的地方重拾回忆,剩下的约会内容自己决定就好,花销都由节目组报销。” 戚晏清收好那张卡,淡淡道:“那我们出发吧。” “嗯。” 游溯没什么异议,只是看了一眼时星洄,笑着说:“约会顺利。” “嗯,你们也是。” 回以一个笑容,时星洄用节目组发的手机查找着附近能够拍摄人生四格的机器,道:“走吧,我们先去吃午饭。” 温酌撩了撩头发,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好闻的冷香,“嗯,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想吃韩餐。” “那就吃吧。” 敲定了之后,两人坐上节目组的车,很快便朝着市区的方向开去。 时星洄选的店是近期在社交媒体上很火的一家,炸鸡、薄脆披萨、泡菜肥牛锅和脱骨鸡爪都是招牌,点了满满一桌后,可能是因为她们的知名度,老板还特意送了一份奶油火鸡面。 不过因为临近生理期,时星洄把火鸡面往温酌的方向推了推,“你吃吗?我最近不太能吃辣。” 温酌挪了过来,“我可以,那你多吃一点肥牛锅里面的面吧,这个不辣。” “嗯。” 一顿饭吃得和谐,在包间里面也没有被打扰,吃完之后,时星洄看着拿出镜子打算补妆的温酌,忍不住笑了笑,“你不用补口红了。” 温酌微微挑眉,看见自己被辣得比涂了唇釉还要深的唇色后无奈地收起镜子,“挺好吃的,就是太辣了。” “等等。” 时星洄抽出一张湿纸巾,站在温酌身前俯身帮她擦了擦唇周,“这样会好一些吗?” 温酌眉眼弯弯,看着时星洄的目光带着明晃晃的笑,“嗯,没有那么火辣辣了。” “OK,那我们出发去拍照。” 这家店位于市中心的商场内,商场四楼就有一个专门拍摄人生四格的店铺,机器内还有很多可以和艺人合拍的模板,所以还挺火爆的。 她们出门的时候都没有做什么伪装,身边还有节目组的人跟着,一过去就引起了不小的惊呼。 时星洄挥挥手让她们安静一些,笑着说:“我们也是来拍照的。” 温酌抿着唇站在她旁边,对于她们这样出现在人群之中有些担心,害怕时星洄会因为自己遭到辱骂。 不过这些并没有发生,一个很激动的女生只是声线颤抖地问:“你们是在录《二次初恋》吗?” 时星洄点了点头,“嗯,今天晚上就要播出了哦,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而那个女生的同伴在一旁捂着胸口说:“妈妈我居然看见活的星洄和温姐同框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被逗笑,时星洄也歪头靠近了一些温酌,“要拍一张当认证照吗?” “要!” 许多人都拿出手机拍下了此刻的照片,时星洄看了一会儿手机,见已经到自己预约的时候了,便招了招手,拉着温酌进入了内部的机器。 温酌还有些呆呆的,被戴了一个头饰后才回神,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嫌弃说:“不要,这个好丑。” 时星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以为你傻了呢。” “没有。” 把青蛙的头饰取下来,温酌弱弱地嘟囔,“我就是没想到大家态度会这么友善。” “还以为会被扔烂菜叶?” 看着笑嘻嘻故意开玩笑的时星洄,温酌拿起一个柴犬模样的发箍就往她头上戴,娇声娇气地埋怨:“我在担心你诶,你还逗我。” 时星洄乖乖地站在原地没有动,戴上柴犬发箍后还吐了吐舌头,“怎么样,好看吗?” 【作者有话说】 小时:呼吸 温姐:手段了得 第100章 电影 ◎复杂得足够刻骨铭心◎ “……好傻。” 温酌顿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发声的能力,转身去装饰区掩饰似的翻着什么。 时星洄面上挂着笑,也走上前,站在温酌的身后拿起了一个猫耳的头饰,“你戴这个吧,应该会很可爱。” 亲呢的嗓音自耳后传来,温酌肩膀都忍不住缩了缩,卷发盖住的耳垂已然红透,瓮声瓮气道:“那就这个吧。” 选定了头饰后,两人端坐在机器前,选好了竖条的形式后,时星洄思索着呢喃,“要求是戳脸、捏脸和比心,那我们第四格拍什么?” 温酌看着屏幕里装扮很是般配的她们,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自由发挥吧。” 其实已经想好了动作,但是如果提前在时星洄面前做一遍的话,她会很害羞的。 闻言,时星洄按下了开始拍摄的按钮,在十秒钟的准备时间里伸出食指戳着温酌的脸蛋,温酌则是鼓了鼓脸颊,乖乖地看着镜头,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咔嚓”一声,第一张照片拍摄完成。 接下来是第二张,时星洄收回了手,微抬下巴示意温酌伸手过来。 温酌get到她的意思,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时星洄的脸颊两侧,还坏心眼地捏紧了一些,嘟起的脸颊肉看起来软软的,很是可爱。 拍摄完成后,时星洄揉了揉自己的脸,控诉道:“我戳你都没用力。” 温酌尚且摩挲着指腹,眨眨眼示弱一般说:“我错了嘛。” 十秒的倒计时仍在继续,时星洄看了一眼,急忙用手势比出半个心来,温酌也配合着她的动作,三个硬性要求的内容都拍摄完毕。 开始最后一张照片的倒计时后,正思索着自己该摆什么动作,时星洄一时之间就没动,而一旁的温酌似乎是经过了三秒钟的思想斗争,举起两只手在自己脸颊边各伸出三指,模仿着猫咪胡须的模样。 时星洄就这么看着,差点被一本正经的温酌萌死。 原来这就是温酌口中的“自由发挥”吗?明明早就准备好了标准答案吧。 “咔嚓”,最后一张照片就这样在时星洄的愣神中定格。 直到屏幕上显示出成品,时星洄才发现自己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比出猫胡须的温酌,这也太傻了吧? 搭配自己脑袋上的柴犬头箍,真是傻狗无疑了。 正打算点那个重拍的按钮,温酌已经先她一步选择了打印,打印的还是二人份。 “我们重新拍一张吧,那最后一张太傻了。” 时星洄努力据理力争,得到了温酌全然的反驳,“哪里傻了?” “我都没摆姿势。” “你不是看着我了吗?” “那也算姿势?” “不管,我就要这张。” 温酌低下身子去拿打印出来的人生四格照片,发丝垂落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笑了。 确实,第四张的时星洄看起来有些傻傻的,但是温酌很喜欢,因为至少在镜头定格的那一瞬,时星洄的眼里只有自己。 接过温酌递来的照片,时星洄看了看跟个二愣子一样注视着温酌的自己,也明白了对方坚持留下这张照片的原因。 算了,温酌开心就行。 无奈地笑了笑,时星洄把照片放进包里,道:“好了,接下来都是自由活动时间,你有什么想去玩的吗?” 市中心的商场一应俱全,温酌像是已经想好了,没怎么犹豫便提议说:“我想去看电影。” “嗯?” 节目组给的手机除了不能查看舆情,其他的还是可以搜索的,时星洄看了一下最近上映的电影,因为是跨年档加上元旦,大部分都是青春伤痛爱情,这不是温酌的品味吧? 这么想着,她问:“你有想看的?” “有,我看楼下有一家私人影院。” 温酌的神情是明晃晃的期待,令人不忍拒绝。 时星洄便也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去吧。” 离开的时候还和外面等着的人打了个招呼,时星洄跟在正在导航的温酌身后,进入了那家私人电影院。 没有怎么来过这样的地方,比起电影院来说,这里更像是一个安静的、可以享受二人时光的小影厅。 因为店内规定了禁止录制,节目组的人便守在了外面,时星洄换着拖鞋,看向正在调试投影的温酌,“你是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 这样的影厅一般不会有新上映的电影版权,所以大部分都是看已经线上上映的电影。 “嗯。” 温酌关闭了灯光,盘腿坐在沙发上后侧目看着时星洄说:“我想看《寻梦环游记》,当初上映的时候奶奶带我去看了,但是那时候的我还看不见,只能靠听,现在我长大了,我想和你再看一遍。” 时星洄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也没想到是这一部电影。 在《寻梦环游记》的故事里,人死亡后会进入亡灵世界,只要有人记得ta们,ta们就不会死去,直到最后一个记得ta们的人死去,ta们才会彻底消失。 它的主旨是:“死亡并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好,那看吧。” 坐在了温酌的身边,时星洄把毯子扯过来盖住她们的腿,认认真真地陪着对方重新看了一遍这部电影。 当主角哭着对年迈的曾祖母一遍遍唱“rememberme”时,温酌已经靠在了她的肩头,时不时地发出两声抽泣似的吸鼻音。 时星洄本来一只手撑在了温酌的腰侧,此刻已经被紧紧握住,像是在汲取安全感,那只手逐渐与她十指相扣,比起早上玩游戏的时候还要密不可分。 温酌拉着那只手环过自己腰间,整个人都靠在了时星洄身上,用浓郁的鼻音小声问:“你怎么都不哭的?” 不算很感性的人,时星洄看起来还算冷静,搂紧了一些温酌后说:“我之前看过。” “我之前也看过。” 温酌又吸了吸鼻子,被泪水泡软的嗓音委屈巴巴的,“怎么还是忍不住。” “因为剧情会触动到你,你会想到你的奶奶,从而产生共鸣,不是吗?” “那你呢?就没有害怕会遗忘的人吗?” “有的。” 时星洄倏然叹息,她的生命太长了,做任务至今,时间于她而言已经麻木了,遗忘也是。 尽管记忆力还不错,但到底不能记住每一个想要留在脑海的人,甚至之前的温酌,也在离开小世界后被她抛在脑后。 时星洄一开始很害怕遗忘,可是记忆逐渐繁多,直至错乱,她不得不依靠记忆整理手术才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如今所处的世界,而那些经过整理被遗忘的存在,曾经也是她想要迫切记得的。 这是很现实的因素,就像现在,她不想遗忘戚晏清、游溯、谈宋和凌芷,哪怕她们的存在仅仅只在于这个梦魇世界,可是经历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 但是如果顺利离开,经年累月,时星洄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一直记得。 “我有很多害怕遗忘的人。” 时星洄握紧了温酌的手,沉声道:“但至少,我会永远记得你。”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她早该意识到的,温酌就是最特殊的存在,无论从哪方面而言。 第一次系统失误,来到正确时间线的十年前,时星*洄认识了十六岁的温酌; 在离开小世界后,听闻温酌自杀的消息,时星洄又重新认识了系统“小九”; 主动抛却记忆用本体进入梦魇世界,时星洄以最真实的自己遇见了当初自己离开后被独自留下的温酌,恨过、爱过,一切情感融合,复杂得足够刻骨铭心。 温酌已经是时星洄绝对不可能遗忘的存在了。 闻言,好不容易平息的泪腺再度汹涌起来,温酌控制不住地仰头寻找着时星洄的唇瓣,在即将贴上去前停顿了一秒,给了对方拒绝的机会。 但是时星洄没有往后躲,甚至倾身上前缩短了最后的距离。 “唔——” 温酌抬手攀着时星洄的肩,在那双柔软的唇重重碾过自己时忍不住轻颤,身子都不争气地发软,最终干脆起身坐在了时星洄的腿上,双腿大开,如同迫切地需要着什么。 亲吻还在继续,时星洄探出舌尖,尝到了眼泪的味道,但更加深入,是温酌刚刚喝过的海盐凤梨的清甜。 直到呼吸不过来,温酌才抵着时星洄拉开了距离,迷离的眼神却写满意犹未尽,眸子湿漉漉的,如同下了一场温热的雨。 时星洄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红润的唇瓣,第一次发现,原来温酌对自己的吸引力这么大,而那些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早在听到那些满足的、暧昧的低吟时被抛之脑后。 温酌舔了舔下唇,引诱似的,“电影放完了。” 安静的空间内只剩下交织在一起的呼吸,时星洄拿起遥控器,甚至不知道自己随意点到了哪里,当开场声音再度响起,她抬首蹭了蹭温酌高挺的鼻尖,嗓音暗哑,“再看一部。” “好。” 温酌俯下身去在时星洄耳边轻轻喘息,“只能亲,不能做。” 她们的时间还很长,但是为了预防自己彻底丢盔弃甲,温酌需要给时星洄一些约束,同时,也是给自身的。 毕竟,更加泛滥成灾的,似乎是她自己。 100-104 第101章 喜欢 ◎“所以,看清楚了吗?”◎ …… 时星洄还是比较克制的,哪怕最后温酌已经牵着她的手在那些危险的地方点火,她还是遵守了约束,只是在围巾遮掩的区域留下了一些只有她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痕迹。 电影过半,温酌似乎早已抽离了全身的力气,软如云雾一般挂在时星洄身上,柔媚的嗓音甜腻而又欲求不满,“你真的……很听话啊。” 时星洄故意装作没有听出阴阳怪气,笑着擦了擦她眼尾氤氲出的泪珠,道:“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 “所以——” 话语娇声娇气地拉长,温酌用指尖摩挲着时星洄的后颈,垂下的眼睫不安地轻颤,“看清楚了吗?” 问的是当初时星洄回答的那一句,‘因为我想通过这次约会,看清楚我对你的感情’。 时星洄坏心眼地挑眉,抓住那只手后十指相扣,凑近鼻尖相抵,问:“看清楚什么?” 温酌微敛眉心,水眸欲语还休,像是被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人给欺负了一样,“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嗯,让我想想。” 指腹感受着对方指尖薄薄一层的茧,时星洄果然看见了温酌由委屈转为期待的眼神,亮晶晶的,如无光的晦夜洒满星辰,漂亮鲜活得不可思议。 心底的声音告诉她,她是想要留住这一刻的。 “看清楚了。” 温和平静的嗓音却掷地有声,“你关心我、担心我的时候很温柔,戴猫耳朵拍照的样子很可爱,看电影哭的时候也很好看,这些,我都很喜欢。” 时星洄难得可以这么坦诚地面对自己动摇的内心,“我是喜欢你的,温酌。” 明明是不太喜欢的姓名,从对方的嘴里郑重念出,却仿佛每个音节都拥有了令人雀跃的生命力,温酌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 也从未希望,时间就此停留在这一刻,被幸福淹没的一瞬。 眼前出现一只手挥了挥,温酌这才从一片模糊之中聚焦,对上了时星洄关切的目光,“我的态度转变也没有很突兀吧?还没缓过来?” 或许去年暑假,当她自然而然地拿起风筒给温酌吹头发时,内心就已经不受理智束缚了。 温酌无措地咬着唇,刚刚被亲得红肿的唇瓣此刻看起来有些可怜,“不是,只是一直都得不到确定的答案,所以会有些害怕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时星洄抬手按在那被咬得泛白的地方,低声说:“轻一些。” 下意识便张开了唇,指腹落在齿间,温酌小声嘟囔,“也没见你亲的时候轻一些。” 没忍住笑了出来,时星洄抽出手,眉眼弯弯道:“原来你喜欢被温柔地对待吗?” “那倒也不是。” 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诚实面对欲望,温酌含住了对方尚未完全离开的指尖,泛红的眼尾勾起暧昧的笑,“我之前说过了的,如果是你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她会适应的,无论时星洄是怎样的节奏。 说话的时候,舌尖时不时接触到指腹,温热而又湿软的触感令时星洄想起了一些别的记忆,慌乱地红了耳尖后,她猛地收回手,撑在身体两侧往后仰,“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温酌很喜欢看到时星洄害羞的样子,一向思绪坚定、不为所动的人倏然眼神闪躲、脸颊晕红,尤其还是因为自己而产生的变化,满足感简直要直接盈满心脏了。 “不要——” 用撒娇的语气说着,温酌跪坐着起身,清冷勾人的眉眼微微俯视着垂下视线没有看她的时星洄,“今天是我们的约会诶,我还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察觉到拉近的距离和温度,时星洄全靠良好的核心力量支撑着腰腹,解释说:“不是要结束,只是开启下一个活动而已。” “怎么,和我呆在一起很有压力吗?” “没有。” 这次否认地很快,像是害怕温酌误会,时星洄抬起眸子直视着她,“今天的约会,我很开心。” “什么呀。” 温酌无声笑开,月牙似的眸子彰显出她的好心情,“我是在撩你诶,才不是在自怨自艾。” 喉咙上下滚动,时星洄感觉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着,“我怕你误会。” “唔,态度良好,值得奖励。” 温酌小幅度地低头,发尾轻扫过时星洄的脸颊,用气音小声说:“今天晚上自己来找我取,好不好?” 有些痒,时星洄努力忍住了没有躲,只是提醒道:“房间里面有摄像头。” 像是利用陷阱捕捉到了猎物,温酌陡然失笑,指尖轻点时星洄的眉眼,“你在想什么呢?我是真的给你准备了礼物。” “嗯?” 用鼻音表示着疑惑,黑暗的环境下,面上更为鲜艳的颜色被很好地遮盖,时星洄抿了抿唇,很是拙劣地转移话题,“什么礼物?” “你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 没有再闹很久,两人在洗手间收拾了一下,再次走出去时,完全看不出暧昧的痕迹。 温酌裹紧了浅蓝色的围巾,清凛出尘的眉目间还残存着浅浅的水雾,鼻尖也带着微红,看上去像是哭过一场的,摄影师在内心捶胸顿足,可惜怎么没有记录下来这一刻。 摄像头重新开机,时星洄笑着耸了耸肩,明目张胆地吐槽:“温老师原来是看动画片也会哭的哭包一枚呢。” 温酌把围巾拉起来遮住了下半张脸,嗓音也因此变得闷闷的,“动画片怎么了?” “没怎么,很好看。” 时星洄很是熟练地顺毛,笑道:“那我们就开始下一个行程吧,我看楼下有一家猫咖,要去看看吗?” 其实她们这样知名度的人去猫咖的话,可能会变成比猫更加吸引摄像头的存在,但是节目组在这一天安排外出活动的原因就是自然曝光量,简称“自来水”,毕竟马上就要播出了。 显然,她们对于这一点都了解得很清楚。 温酌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问:“你很喜欢猫吗?” “当然。” 说着,时星洄迈步向电梯走去,很是自然地回头反问:“小猫咪这种毛茸茸的动物,会有人不喜欢吗?” 温酌跟在后面,露出了不赞同的小表情,“我更喜欢小狗。” 因为比起猫,狗会更加忠诚,而“小八”,也是她年幼时期唯一的“朋友”了。 “但至少不会讨厌吧?” “那倒不会。” 敲定了方案后,时星洄还是选择了一家宠物咖,动物含量非常丰富,不仅有小猫小狗,还有猫头鹰、羊驼,更夸张的是蛇,好在是没有毒的那种。 她们下楼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很多驻足的游客,时星洄还有闲心思在扶梯上笑着和她们打招呼,温酌则是抿了抿唇,默默拉紧了一些围巾。 其实她是想要离时星洄近一些的,但是又害怕这样的路透照片传出去对时星洄影响不太好。 尽管已经获得了正主亲口认证的喜欢,但温酌还是改不了处处替她考虑的习惯。 倒是时星洄突然拉了一下温酌,指着楼上拿出专业摄影机的女生,笑着说:“那不会是节目组安排的吧?” 温酌顺势凑到站在扶梯下一节的时星洄的肩前,看了一眼后摇摇头,“应该不是吧,看着挺年轻的,一点班味都没有。” 两人只是顺嘴聊了两句,却没想到会留下一张万转cp神图。 到达宠物咖后,或许大家的注意力还在毛茸茸上,第一时间并没有出现什么惊呼,只有工作人员瞪大了双眼,动作也有些局促。 顺利地消毒完穿上鞋套后,时星洄迈过拦宠物的栏杆,刚刚走进去就收获了一只热情扑过来的柴犬,她蹲下身摸摸它的脑袋,问工作人员:“它叫什么呀?” “它是立秋出生的,所以叫啾啾。” 时星洄理解地点点头,语气轻快地唤:“啾啾?” “汪!” 啾啾很是响亮地回了一声,还自信地挺起了胸口的毛,像是很满意时星洄喊它的名字。 温酌也在这时走过来,蹲在了时星洄的身边,不太满意地盯着啾啾,“怎么不蹭我?” 语气听上去还怪委屈的,时星洄弯着眉目看去,拉上温酌的手上前给啾啾闻了一下。 果然黑色的鼻尖耸动两下后,啾啾立马又跑到了温酌的旁边,亲昵地用微微湿润的鼻尖拱着她的手心,带着热乎乎的潮气和小狗味。 见状,温酌不自觉露出了笑容,抚摸啾啾毛发的动作越发温柔,“好狗,好狗。” 时星洄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尾甚至闪着泪花,“哪有你这样夸狗的?” “好不是褒义词吗?” “嗯,也是。” 被温酌理所当然的逻辑打败,时星洄也一本正经地凑到啾啾身边,正色道:“啾啾,你是一条好狗。” 闻言,温酌又蹙起了眉,嘟囔说:“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你也知道呀?” “是你语气的问题吧。” 她们很是自然地打情骂俏,摄影师站在不远处看着镜头内的画面,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两个人,不愧是复合组呢。 第102章 小猫 ◎好想“欺负”一下温酌啊◎ …… 晚上。 四人几乎是同时回到了别墅,时星洄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游溯和戚晏清,问:“你们做什么去了?” 游溯颇有些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回去正好遇到了老严,他说我好久都没去上课了,拉着我就去了教室,美其名曰‘考前补课’。” 戚晏清笑得无奈,耸了耸肩,“严老师我也认识,所以我也成临时助教了。” 导演早就通过她们的随行PD得知了这一消息,此刻有些幸灾乐祸地弯起了双眼,“还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约会啊。” “约得很好,下次不要了。” 很是迅速地接话,游溯走到吧台处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一边喝一边说:“我真佩服老严,我的嗓子都干了,他还能讲。” 戚晏清慢悠悠地在沙发上坐下,笑道:“但好消息是你肯定不会挂科了。” “有小时老师在,我本来也不会挂科的。” 游溯正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却突然接收到一股子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她捏着水杯抬头看去,对上了温酌略显复杂的视线。 时星洄在这时加入了话题,“老严肯定还是比我强多了,你们一天都在学校,吃过饭了吗?” 戚晏清点了点头,“嗯,在南区食堂吃的。” “那就好。” 正打算回去洗个澡收拾一下,时星洄迈步向房间走去,肩膀却被拍了拍,回头看去,是轻抿着唇的温酌。 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那唇线边缘还残存着的红晕上,时星洄喉咙微动,挑眉表示自己的疑惑。 “今天外面风挺大的,要不要喝两颗感冒药预防一下?” 温酌拢紧了指尖,故作自然地将这番话轻声吐露出来,其实耳尖已经染上了可疑的色彩。 毕竟,情难自已的时候,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感冒还没有好。 get到真正的原因,时星洄忍不住笑了笑,温声道:“好啊,不过我没有带,你那里还有感冒药吗?” “有的,你跟我来吧。” 两人朝着温酌的房间走去,也就没有发现,身后跟随着的两道目光。 游溯站在吧台处对着戚晏清笑了笑,苦涩却又释然。 戚晏清也抬了一下因为是生活类综艺而难得戴着的眼镜,淡笑说:“我那里也有感冒药,小游要喝点吗?” 游溯摇了摇头,“一天都在有暖气的教室,我就算了吧。” …… 房间内。 时星洄几乎是刚走进来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看着不远处缩在墙角歪着脑袋看自己的小白猫,不由得笑了,“这就是你说的‘礼物’吗?” 小猫的胆子不算小,哪怕她一步步靠近也停留在原地,圆圆的瞳孔安静注视着时星洄。 温酌还真的在柜子里面翻感冒药,闻言否认道:“不是,它是我来节目之前在家门口捡到的,已经洗过澡驱过虫了,但是我有点担心,就一起带过来了。” “我昨天怎么没看到?” 时星洄示好似的将手递给小白猫嗅闻,等它放下防备后才摸了摸柔顺的毛发,“还挺亲人的,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接连两个问题,温酌拿着感冒药,难得允许自己的小情绪表露出来一些,“你昨天又没有来我房间,当然看不到。” 说完,看着时星洄略显僵硬的动作,她才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还没有,你要给它取个名字吗?” 不知道是尴尬还是鼻炎,时星洄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尖说:“我昨天那是给戚姐拿行李,她手受伤了,不方便。” “嗯,原谅你了。” 其实温酌也没想到自己会变得这么好哄,不管是多么在意的事情,好像只要时星洄有耐心给自己解释,给出一个合理的原因,她就不会过多纠结了。 毕竟,能够失而复得,就已经是足够幸运的事情了,不是吗? 时星洄也没想到这么简单,眼尾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这么好说话?” 温酌哼了一声,偏过脸说:“难不成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呀?” “你要是想的话,我也可以配合你。” 小白猫似乎是被摸舒服了,已经翻了个身躺在地板上露出毛茸茸的肚子,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见状,温酌感觉有些羞耻,就好像自己的防线无条件向时星洄敞开,就连本应和自己亲密一些的猫咪都倒地投降了。 “……就这么喜欢她吗。” 用极轻的嗓音嘟囔着,不等时星洄问完“你说什么”,温酌就凶巴巴地把感冒药递过去,加大声音说:“喝药!” 时星洄被吓了一跳,但是感觉温酌别扭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就乖乖把药接过来用房间里的矿泉水喝了。 “你是吃醋了吗?” “嗯?” 在温酌惊讶地用鼻音表示疑问的同时,时星洄解释道:“因为明明是你捡的小猫,却轻易跟我这么亲密。” 这下才知道时星洄误解到哪里去了,温酌抱起双臂,语气娇俏,“你可真是个笨蛋。” “诶?” 突然被骂,时星洄瞪大了双眼,结果看起来更笨了。 “我的不就是你的吗,看见它和你亲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想知道?” 看着温酌上挑的眼尾,仿佛主动咬上钩的鱼,时星洄诚恳地点点头,“嗯。” 温酌凑到了时星洄耳边,暧昧的吐息温热中带着清香,“秘密。” 提起的心脏就这样悬在半空,找不到落点,时星洄侧目看向还冲自己眨眨眼的温酌,哭笑不得地摇头,“你真是——” “我怎么了?” 温酌坐在床边,一脸无辜地歪头看来。 这让时星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叹了口气,“没怎么,就是太狡猾了。” 这个话题翻篇,她又想起之前被遗忘的问题,“对了,还没给它起名字呢。” 温酌把还瘫在地板上的小白猫抱进怀里,rua了两下后说:“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是你捡的小猫,还是你来取名吧。” “那我叫它‘小十’,数字十,你乐意吗?” 没想到会和自己扯上关系,时星洄挑起眉梢,但是思索了一会儿后,诚实地摇头,“我不乐意。” “小拾”这个称呼,是曾经温酌亲昵唤自己时用到的,尽管文字并不相同,她还是会有些在意。 时星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去纠结一个称呼的专属性,可是内心清晰的答案是不乐意的。 “所以,听见游溯叫你‘小时老师’的时候,我也是这个心情。” 像是在引导着什么,温酌幽幽说着,露出了自己向下撇着的唇角,一副委屈又不开心的模样。 完全忘记了这一茬,时星洄无措地摆手,“我没想过她会这么喊我,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我知道。” 温酌盘腿坐在了床上,再度发动了上目线攻击,“可是我不开心嘛,你明明只是我一个人的小时老师。” ……好萌,这是可以说的吗? 时星洄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分散,“这次期末考完,后面就没什么重要的课程了。” 言外之意是,之后她也没什么需要给游溯补习的了。 不过温酌还是不满意,垂下眸子说:“但是这个称呼,不是独属于我的了。” “那你可以……” 时星洄顿了顿,对于接下来的话感到些许害羞,“你之前不是叫我‘小拾’吗?只有你这么叫我。” 大部分认识的人为了省事都唤她“星洄”,年上一些的会叫她“小时”,之前记忆里的凌芷倒是会特殊一些,对她的称呼是“星星”,但是现在也不会了。 这么看下来,确实只有温酌一个人会叫她“小拾”。 “那你是同意我这么叫了?” 看着温酌兴奋弯起的眉眼,时星洄无奈浅笑,“我什么时候有不允许过吗?” “得到允许的和我自己上赶着的,那肯定不一样呀。” 温酌骄傲地仰首,指尖熟练地挠着小白猫的下巴,突发奇想道:“我知道要给它取什么名字了!” 时星洄仍然笑得温柔,注视着扬眉看来的温酌,打趣说:“不叫它‘小十’了?” “哎呀,那是逗你的嘛。” 撒娇一般软声说着,温酌微微坐直了一些,双手抓着小白猫的上半身,一大一小的神情看着还怪像的,“叫它昭昭怎么样?日召昭。” 一时之间并不能理解这个名字的来由,但是时星洄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啊,挺好听的。” “你要问我原因是吧?” 温酌神秘地笑了,抬起食指挡在唇边,“这是秘密哦,你自己慢慢想吧。” “什么呀,这也是秘密?” 感觉自从认清感情后,攻守易势,自己一直在被温酌钓着走,时星洄克制地看了一眼开着的摄像机,真想走过去把它关了。 ……好想“欺负”一下温酌啊。 看清时星洄的眼神后,温酌狐狸似的笑了,起身凑到她耳边启唇低声道:“是在想,要对我做什么坏事嘛?” “……不是。” 时星洄艰难地扭头躲开那暧昧的吐息,“我是在想,昭昭这个名字。” “哦——” 拉长的语调里是明摆着的不相信,温酌歪头闯入时星洄的视线,“那想到了吗?” “想到了。” 时星洄忽而转眸同温酌对视,嗓音温和而笃定,“出自‘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对吧?” 扑通、扑通—— 原来根本不需要什么刻意的引诱,只是这样平铺直叙、直戳人心的话语,就能够让温酌体会到胸腔里燃起的一把火,炙热又汹涌,正急切地寻找一个出口。 好可恶,她也开始厌烦这房间里的摄像机了。 第103章 朝朝 ◎“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导演突然打了好大一个喷嚏,疑惑询问旁边的摄影师:“我也感冒了吗?” 摄影师顿时离她远了一些,“那别传染给我了。” 导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时间也差不多了,可以发心动短信了,让她们早点发完早点休息吧。” …… 房间内。 时星洄正把昭昭抱了过来,兜里的手机一震,她放下小猫看了看,和好奇看来的温酌对上了目光。 “是心动短信。” 晃了晃手机,时星洄就这样当着温酌的面打起字来。 温酌没有办法不好奇,但是又不愿意暴露,就只能也拿出手机,掩耳盗铃似的敲击着,其实根本就是一团乱麻。 “叮咚”一声,是她的手机响了。 时星洄放下手机看向温酌,笑着示意了一下她僵住的动作,“怎么不看?” 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温酌抿着唇,嘴硬道:“我还没发完呢。” “要发给我吗?” 面上是势在必得的自信,时星洄微微歪头,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那可以先看我的,再决定发什么。” 温酌捏着手机的指尖都在收紧,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席卷了她,好似手中并不是什么通往幸福的密钥,而是烫手的山芋,一直炙烤着她忐忑的内心。 不该不安的,可是巨大的欣喜面前,不自信会比期待更先抵达。 又是一声“叮咚”在沉默的空间内响起,时星洄并没有理会,只是继续注视着温酌,清晰看着对方与自我的拉扯与挣扎。 “……你不看吗?” 温酌忍不住这有些酸涩的语气,“她们还挺坚持不懈的。” 既然不是她发送的,那么这条短信的归属就只能是戚晏清或者游溯,尽管已经得到了正主亲口认证的喜欢,温酌还是没办法不去在意这虎视眈眈的两人。 为了表明立场,时星洄干脆把手机倒扣着放在了桌子上,视线极为专注地看去,“这样可以吗?” 心脏都在颤抖,才发现自己居然对这忠犬模样的时星洄毫无抵抗力,温酌攥紧了衣摆,仍在口是心非,“不会很不礼貌吗?” “那你应该比我更不礼貌吧?” 时星洄轻挑眉梢,用眼神示意着温酌手中被刻意回避的手机,“我可是发给你好一会儿了,连看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吗?” 找不到理由拖延,温酌破釜沉舟似的点开了那条短信,只见匿名的文字清晰写着…… “突然发现忘记了一件事,但是尽管不正式,我也想问,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时间的流速随着鼓动的心脏放缓,温酌完全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一句平和的、诚恳的请求。 她本以为,能两情相悦就已经很好了,名分什么的,可以暂时不要奢求。 但是…… 时星洄居然会,比她还要急切,想要定下两人的关系。 眼前忽然模糊起来,在泪珠凝聚之时,视线里闯入了一张无奈的笑颜,“不应该开心吗?怎么这样也要哭?” “喜极而泣嘛。” 温酌用闷闷的嗓音回答着,张开双臂软声道:“抱我。” 时星洄单膝跪在床上,从善如流地拥住了在此刻变得格外黏人的温酌,轻笑说:“我这么听话,可以拥有奖励吗?” 其实身上的人并没有压过来什么重量,或许是故意的,温酌向下仰躺,连带着时星洄也撑在了她的上方,乌发海藻般铺开,散发着淡淡的清冽冷香。 “你想要什么奖励?” 指尖从时星洄的肩头收回,温酌轻轻点在自己的唇间,“这里?” 随后一路下滑,经过纤长白皙的颈,“这里?” 直至落到心口,“还是这里?” 她的嗓音很轻,几乎是气音,只有呼吸交缠的距离才能听清,而这个角度,也恰巧是刻意调试过角度的摄像机无法拍摄到的死角。 温酌可以算得上是,把自己喂到了时星洄嘴边。 并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时星洄将视线定格在那不断发出引诱低语的唇瓣,仿佛听见塞壬歌声的水手,思维都一同沉入不见光的海底。 好想…… 想要得太多,甚至不止于温酌勾勒出的位置,时星洄闭上眼默了默,强行寻回理智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声线很是低哑,如同沙漠中缺水的旅者。 温酌似乎是弯起了唇角,微微仰首凑到时星洄耳边,吐息如兰,“我的答案是——” “yes,ido.” 极尽的距离下,足够温酌看清时星洄震颤的瞳孔,她躺了回去,任由对方注视着自己的每一寸身体、每一丝神情,“怎么了,不满意这个答案?” “不是。” 话音刚落,时星洄便迅速否认,难得看上去有些局促,“可是这不是,求婚时才应该说的话吗。” 她平时不是一个会追求仪式感的人,可是面对温酌,她很是罕见地、想要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走过来。 毕竟她们已经有过一段存续的婚姻,而那场不太愉快的相处,开始和结束都显得格外仓促。 没有询问、没有婚礼,只是口头婚约与伪造的遗嘱,造成了两年时间的爱恨纠缠。 这一次,时星洄想用新的记忆去弥补那段并不美好的回忆。 不过,温酌好像还是要心急许多,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仪式,只要是特定的那个人,她更想尽快与对方完成捆绑。 哪怕以自己为饵,束缚自身也好,只要能别再分开就好。 “那你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求婚?趁着我只会说‘yes’的时候。” 这太没有吸引力了,温酌想,她明明什么时候,都不会拒绝时星洄的。 “……可是,我还没有准备戒指。” 时星洄艰难地将话语吐露出来,甚至思考起这个点或许还能外出去挑选婚戒的可能性。 但是,温酌轻抵住她的肩,忍不住低笑起来,“那如果我准备了呢?” “嗯?” 时星洄下意识用鼻音表示着疑惑,随后被轻轻地推了一下,她自觉起身,看着温酌先按下了摄像机的关机键,又拉开了书桌的抽屉,里面正安静躺着两个摆在一起的精致礼盒。 “这是?” 语气和神情都是很好辨认的不可思议,时星洄看着满脸晕红的温酌,“这不会是你说的给我的礼物吧?” 温酌清了清嗓子,被突如其来的害羞席卷,肌肤都在渐渐染上粉色,“都知道了还问!” 搭配娇嗔看来的目光,这句话毫无杀伤力,用在对峙上大概率只能萌死对手。 时星洄抬手挡在唇边遮住自己不受控的笑意,故意说:“原来上节目前,你就已经想和我求婚了吗?” 温酌急得没办法,上前两步用手捂住了那张总是会让自己更红温一些的嘴,羞恼道:“我没有!” “那这是干嘛的?装饰品吗?” “你再装傻我要咬你了!” “我是真的好奇……” 正说着,身前的温酌又扑上来一些,时星洄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而后脸颊传来轻微的刺痛与湿热,她挑眉看着故作凶巴巴的温酌,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这是和昭昭学的吗?” 听到熟悉的字眼,昭昭“喵呜”叫了一声,跳到桌子上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类。 温酌看着时星洄脸上淡淡的牙印,轻哼了一声,“昭昭才不咬人呢。” “那它的主人怎么咬人?” “那是因为你太坏了!” 温酌抿着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明知道我的心思,还一直打趣我,不知道我会害羞的吗!” 而且,比起害羞,更多的可能是羞耻,在来《二次初恋》之前,在还不知道时星洄的心思的时候,她就已经设计了独属于她们二人的戒指,尽管意义可能不是婚戒,可是…… 还是会显得很自作多情啊。 时星洄收敛了些笑意,认真地看着垂下眉眼看起来并不自信的温酌,嗓音温润,满是安抚的意味,“抱歉,是我想当然了,认为只要表现出我的爱意,你就能获得安全感,却忘了你独自熬过了那么多苦涩。” 对上那受伤小兽一般胆怯的眼神,她拉上了那只攥着拳的手,继续说:“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会陪着你,你可以慢慢适应,试着向我发脾气,把我当成平等的爱人,我们之间不止朝朝暮暮。” 温酌是她在命运长河中,唯一选定的爱人。 她们会与对方一起度过“朝朝暮暮”,也会有未来的“久长时”。 有些冰凉的触感出现在指尖,温酌惊讶地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时星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礼盒,顺便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小酒,愿意成为我的妻子,与我共度余生吗?” 这个称呼从时星洄口中吐出时,温酌心跳都骤停了一瞬,在这样全然专注的目光下,她知道,对方唤的是“小酒”,而不是“小九”。 时星洄真的,爱上了这个卑劣的、偏执的、曾经算计过她的自己。 温酌笑中带泪,这次却是真的喜极而泣,“yes,ido.” “喵呜。” 昭昭歪着脑袋看着交颈缠绵的二人,跳下桌*去挠了几下猫抓板,又揣起爪爪趴在猫窝里面睡觉。 好奇怪的两脚兽,怎么比小猫咪还爱咬人。 第104章 暮暮 ◎“什么是,不能播的事情?”◎ …… 之后的日子里,温酌也确实有像时星洄说的那样,朝她撒娇、发脾气,不再沉默地隐忍情绪,而是平等地表达出来,其中最多的,就是娇声娇气的埋怨。 “她们怎么穷追不舍的呀?” “谈宋一个素人过来干什么?这里又不是《荣耀之章》!” “怎么凌芷也来了,四个人要凑一桌麻将吗?” 因为《嫂嫂》的播出,时星洄和戚晏清需要外出参加综艺宣传,就减少了很多在别墅录制《二次初恋》的时间。 正好又临近温酌的生日,导演干脆组了一场熟人局,还招到了曲潋的商,可谓是春风得意。 一月十五日。 时星洄和戚晏清前一天和剧组人员在邻市开见面会,今天早晨才赶回来,她看着已经坐在沙发上的曲潋,不由得问:“你起这么早?” 曲潋正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闻言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回来得可真早啊。” 看了一眼腕上的女士机械表,时星洄像是没有听出对方的阴阳怪气,很是自然地站在吧台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六点,确实挺早的。” “……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似乎是忍无可忍,曲潋关了电视,上下打量了一眼两手空空的时星洄,“不会真的什么都没准备吧?” “什么日子?” 时星洄故意问,实则眼角的笑意已经憋不住了。 “我看了第一期!你们默契问答的时候,你明明知道的!” 曲潋已经有些炸毛了,甚至会后悔来到这个地方,要吃时星洄和温酌的狗粮也就算了,反正她已经有些放下了。 但是,态度好不容易松动一些的凌芷,看着时星洄的眼神为什么还是那么复杂! 她天生和时星洄就是当情敌的料吗? 连续几天的碰壁让曲潋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下,她正一晚上没睡,等待着那个准备在温酌生日当天当作礼物告知对方的好消息。 其实有另外的人在意温酌,时星洄该感到高兴的,可是这个人是曲潋,还是之前原定结局里可能和温酌结婚的曲潋…… 好像,还是会有点在意。 稍微摆正了面色,清水润过的嗓音终于显得没有那么疲惫,“放心吧,我当然记得,并且礼物已经在昨晚给小酒了。” “昨晚?你不是人都不在吗?” 曲潋很是疑惑,好看的眉毛不由得蹙起。 “有些礼物,我不在场也是可以送出去的。” 时星洄神秘地笑了笑,目光看向温酌尚且紧闭着的房门,应该会做一个很好的梦吧? 早在唤出那声“小酒”后,温酌的梦魇就彻底消散,她的记忆和权限也全数回归。 在离开之前,时星洄兑换了一个“无忧梦”,设定的使用时间是一月十五日零点,想必现在,温酌正在经历幸福的梦境吧。 会有自己吧? 时星洄笑了笑,打算先回房间去补个回笼觉,二楼的房间门却被推开了,是正打着哈欠的游溯。 游溯见了她,不由得往她身后看了看,问:“戚姐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时星洄摇了摇头,“昨天忙到半夜,我是直接去机场飞回来的,戚姐回酒店休息了,可能今天下午回来。” “噢。” 游溯眨了眨眼睛,看上去还是睡眼惺忪的,“我得去叫谈宋姐起床,昨天我们双排到好晚,困死我了。” 时星洄有些疑惑,“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她不知道送温老师什么,打算自己做一个生日蛋糕,但是她怕自己起不来,就给我下了个叫早服务。” 慢吞吞地说着,游溯走到了对面的房间,敲了敲门,“谈宋姐,起床了,再不起来来不及了。” “让我再睡一会儿。” 闷闷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过来,游溯朝时星洄无奈地耸耸肩,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完美完成任务。 时星洄则是笑着看向再次打开电视机的曲潋,“原来大家都给小酒准备了礼物吗?” 曲潋想到自己刚刚的质问,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当然。” “那曲大小姐,准备了什么呢?” “哼。” 曲潋傲娇地轻哼,调到了一个新闻频道,得意地昂首,“看看吧。” 好奇看去,只见画面里是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看起来还有些眼熟,时星洄惊讶道:“温明熠?还有温知行?” 曲潋勾起一缕发丝在指尖,姿态尽显傲气,“之前伙同那个狗仔故意撞小芷和我的杂碎就是他,这么多年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进去等着我的大礼吧。” “那温知行呢?” “做了些不干净的生意,要说还得感谢他的好儿子,不然搜寻证据还要一阵子呢,不能双喜临门了。” “牛。” 时星洄朝曲潋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曲大小姐出马。” “可别给我戴高帽。” 曲潋撇撇嘴,“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完,她站起身,“我要去睡一会儿了,温姐姐醒了的话来叫我一下。” “行。” 时星洄点了点头,笑着目送曲潋回到二楼的房间去休息,这时,谈宋也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下楼的时候还困困地和她打招呼,“星洄早啊。” 下楼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时星洄被她那困成三眼皮的样子逗笑了,很是坦然地温声说:“对呀,回来陪小酒过生日。” 只需要一句话就能瞬间清醒,谈宋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黯了黯,随后又扬起一个不会出错的笑容,“也对。” “我听小游说,你要给小酒做生日蛋糕?” “对啊,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了。” 谈宋腼腆地笑了,眼底却闪过一丝快得抓不住的艳羡。 “哪有,你游戏也打得很厉害啊。” “就是游戏害的我现在困得要死。” 谈宋看清了时星洄眼底的青黑,“你去补个觉吧,我洗漱一下就要出门了。” “好,辛苦了。” 时星洄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并没有发现谈宋一直追随着的眼神,以及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 “原来感情,真的不受控制呢。” …… 时星洄再睡醒时已经快要中午了。 冬日温暖的日光从浅色的窗帘处透进来,她微微睁开眼,视线被正注视着自己的温酌占据。 “醒了?” 轻柔的嗓音含着笑意,听得时星洄也扬起一个笑,“嗯,睡得怎么样?” 此话一出,温酌越发俯身靠近她,很是笃定道:“你都想起来了,对吧?” “嗯?” 时星洄没有否认,起身靠在床头揉了揉眼睛,“怎么这么觉得?” 温酌干脆坐在了她的身边,“我昨晚做了个很美好的梦,睡得也很舒服,这种感觉,我之前体验过。” 时星洄任由温酌越靠越近,不躲也不避,眸间笑意温柔,“什么时候?” “在你还骗我说自己是‘时落行’的时候。” 几乎呼吸相抵,温酌用鼻尖蹭了蹭时星洄的唇,“宿主,这么快就对我用‘无忧梦’,不打算装了吗?” 这样的触感有点痒,时星洄笑着往后仰了仰,“小九这么聪明,我想装也骗不过你吧?” “那倒也是。” 温酌略显霸道地箍住了时星洄的腰,“不准躲。” “摄像机还没关呢。” “我进来的时候就关掉了。” 说着,温酌的眼神变得危险了一些,“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公开吗?” “当然不是。” 时星洄微微仰首,视线却低垂着停留在那殷红的唇瓣,“我只是害怕没忍住,对你做出一些不能播的事情来。” “什么是,不能播的事情?我听不懂诶。” 明明语气很是单纯,温酌的动作却不是这么说的。 她张开双腿坐在时星洄腰间,俯身时,肩带滑至臂弯,衣领内被主人默许着一览无余,“主人,趁着我现在还有实体,真的不想做点什么吗?” 娇滴滴的语气简直含了钩子,媚骨天成,引诱至极。 时星洄却突然清醒过来,因为听出了温酌极尽妩媚下的颤抖,“你……” 她犹豫着,将手落在光洁的肩头,“小九,除了‘无忧梦’,我还有另一个生日礼物送给你。” “现在这个时候,还要说这些吗?” 温酌低下头,并不想表露出自己深埋心底的……自卑,与不安。 在自愿失去意识成为系统后,她的存在便只是一串数据,现在是在梦魇世界,她才能真切感受时星洄,感受对方的触碰。 可是一旦离开,她就只能寄居在时星洄脑海之中,成为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拟。 温酌不质疑时星洄的真心,却并不能相信自己。 这也是她即便醒了过来也不愿意离开的原因,或许这里的她们,只是一晌贪欢。 肩头被握紧了一些,下颌被轻抬,温酌被动地同时星洄对视,仿佛贫瘠的悲观主义者倏然抬首,瞥见了明亮闪烁的星星。 “之前一直都没有和你解释我选择在最后一个小世界和凌芷在一起的原因。” 时星洄用指腹轻轻擦去温酌眼尾的泪花,“我不喜欢她,只是这样能够更好地完成任务,获取更多积分,当时的我只差一点点了,所以做出了这个选择,把你气到休眠,我很抱歉。” 温热变得汹涌,并且根本压不回去,温酌的嗓音都被泪水泡得湿软,委屈巴巴地说:“那么多个世界,你都是以友情线结束,只有凌芷不一样,我还以为你真的爱上她了。” “对不起。” 时星洄细致地吻去那些眼泪,直到温酌害羞地躲了躲,并且不再哭了后才继续道:“我现在的积分足够了,足够给你兑换新的躯体了,所以不要想那么多,我的身边只会有你。” 第105章【正文完】 第105章 合照 ◎“是爱人”◎ …… 下午。 时星洄和温酌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再走出去时,沙发上已经坐了许多人。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游溯笑着朝她们招招手,“快来。” 她的左边坐着似乎状态还不错的戚晏清,另一边则是谈宋和凌芷,两人正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各色甜品。 曲潋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上,见了她们扬起一个笑容,率先道:“温姐姐,生日快乐。” 温酌浅浅点头,也淡笑回应:“谢谢。” 她们坐在了曲潋的对面,导演见人员到齐,对一旁的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 “砰”的几声,客厅内顿时被漫天的彩带填满。 “吓死我了。” 戚晏清本就是易受惊体质,这会儿捂着胸口无奈地看向导演,“就不能先给个信号?” 游溯拍了拍她的肩,面上是毫不遮掩的笑意,“可能就是想要这样的节目效果呢。” 清了清嗓子,导演也弯着眉眼,“在《二次初恋》的录制期间,我们迎来了温老师的生日,所以今天的活动是生日特辑,虽然会全程录制,但是只是为了纪念,只有部分cut会作为花絮释出,大家可以放松一些。” 谈宋看了一眼大家散漫的坐姿,忍不住笑了,“其实已经够放松的了。” 凌芷也附和道:“嗯,开始吧。” “好,那就开始了,因为小谈老师已经准备好了生日蛋糕,我们节目组就准备了其他的。” 伴随着《HAPPYBIRTHDAYTOYOU》的音乐,整个别墅内焕然一新,各种色彩的气球漂浮在半空中,就连《二次初恋》的大logo都暂时替换成了“节目组全体工作人员祝温老师生日快乐”。 时星洄坐在温酌身边,自然感受到了对方的紧绷,或许是尴尬,也可能是害羞。 温酌抿紧了唇,其实以往她的生日都没怎么庆祝,刚出道的时候有和粉丝一起度过,后面逐渐淡出视野,这一天也就和普普通通的三百六十五天里的其他日子没有任何区别。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日也可以是这样声势浩大,有这么多人陪着一起度过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人,居然是那颗可望而不可及的星星。 温酌下意识看向时星洄,在那双鼓励的目光下重拾了信心,笑着看向前方的制作组,温声道:“谢谢你们,真的很感谢。” 贫瘠的语言能力让她说不出什么场面话,但是语气很是真诚,眸间闪烁的晶莹也应证出那份动容。 三层的生日蛋糕被推了出来,分别是芒果椰蓉、海盐奥利奥和茉莉青提口味的,最上方用巧克力雕刻出来的人物,看衣着造型很明显是当初温酌最为出圈的玉剑仙角色。 时星洄惊讶地挑眉,打趣说:“哇,我的生日都没有这么精致诶。” 谈宋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最近我的手艺可是又精进不少。” “好了,知道你去国外进修了,下一个。” 戚晏清熟练地吐槽,走上前给温酌送礼物的时候还被谈宋轻轻地踹了一脚,“呐,温老师,给你。” 温酌仰眸看着她,对方手中的那份礼盒看上去很是眼熟,“这是?” “我可没有厚此薄彼哦,去年星洄的生日礼物也是这个品牌的腕表。” 很是坦然地将礼盒直接打开,安静躺在其中的银质女士机械表正是和时星洄的那一块“拾星”堪称情侣款的“星落”,戚晏清笑着递过去,“生日快乐。” 或许是既定的结局,戚晏清此刻并没有什么嫉妒或者不甘的情绪,只有很是平静的、祝福。 温酌轻挑眉梢,也隐约意识到了这个生日礼物的用意,抿唇笑道:“谢谢你。” 紧随其后的是游溯,她和戚晏清擦身而过,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感觉和戚姐的一对比,我的礼物好幼稚啊。” 时星洄轻笑着接过了她的话茬,“不会是游戏账号之类的吧?” “那还没有这么幼稚。” 游溯知道时星洄这是在给自己台阶,将手里像是笔记本一样的礼物递出去,“这段时间我混进了温老师你的超话,这是我收集到的,她们想对你说的内容,已经都写成信件寄给我了,在这里看不到舆情,就看看这个吧。” 说完,游溯扬起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她们都在祝福你们呢。” 温酌没想到会收到这么一份心意,明明是很轻的礼盒,却因为附加其中的感情而显得很有分量。 肩膀被时星洄碰了碰,温酌回过神来,瞳孔微颤道:“谢谢你做了这些,也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能够原谅我,并且继续支持我。” 说着,她看向镜头,很是郑重地低头致谢。 温酌当然不像她说的那样根本不在意舆论,只要是正常思维的人类,谁会愿意天天遭受到无数人的辱骂和攻击呢? 时星洄在这时拍了一下游溯的手臂,故意扭转气氛道:“你这礼物哪幼稚了?又在扮猪吃虎是不是?” 游溯也顺势和她打闹起来,“这叫做谦虚,是美德好不好?” “过于谦虚就是凡尔赛了。” 氛围重归轻松,凌芷走了过来,手中是一个包装精细的礼品袋,“这是我自己调制的香水,前调和中调都偏清冽,是很干净的清香,后调则是温柔偏淡的花香,我感觉挺适合温老师你的,也有助于睡眠,生日快乐。” 时星洄抬眸看向凌芷,在最后那个小世界里,对方的职业就是调香师,但是以这个作为礼物,对于现在的演员凌芷来说有点ooc了吧? 感受到视线,凌芷冲她眨了眨眼睛,“怎么,星洄你也想要吗?” “没有,不是。” 时星洄赶忙摆手否认,突然想起来当时因为暂时拒绝了对方的表白而收到了凌芷的一份特辣“香水”,喷出来差点呛死自己。 凌芷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眼睛都笑成了一双月牙,“这次不会了。” 那故意的刁难和娇蛮都是对喜欢的人才会有的姿态,之后,她都不会了。 众人听不懂这个哑谜,但是也没有过多在意,曲潋从另一边绕过去,指尖捏着的是好几份文书,“温姐姐,这可是商业机密,之后回房间再拆开吧。” 时星洄笑得一脸果然如此,“我就说你的礼物不可能那么简单。” 毕竟,处理温明熠也算得上曲潋的目的,温知行是顺手的,能够在原定时间线里和温酌结婚的曲潋,不可能只做得这么浅显。 曲潋耸肩歪了歪头,“那当然,我是谁啊?” “收收你的小狗尾巴吧。” 凌芷无奈地吐槽,刚刚还满身傲气很是得意的曲潋顿时收敛,回到原位道:“哪有,我只对你摇尾巴好不好?” “哇哦。” 像是吃到了什么大瓜,导演没收住声,惹来曲潋羞恼的目光,赶忙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继续cue流程:“好,那现在礼物也送完了,我们可以开始生日宴了,大家移步餐厅吧。” 生日蛋糕也被推了过去,路上,时星洄的手心被捏了捏,她看向满眼喜悦的温酌,用鼻音问:“嗯?” 温酌两只手捏着时星洄的手,语调上扬道:“没什么,就是开心。” 其实她知道的,在场大部分都是时星洄的好朋友,尽管这几天也相处得不错,可是她们认真准备自己的生日,绝大部分原因都是时星洄选择了自己,并且态度很是坚定。 原来,得到外界认可的感觉这么好的吗? 温酌根本忍不住笑,一点也不见曾经满身的淡漠气息,高智疏离的容貌现在看上去都有些傻傻的。 时星洄用另一只手戳了一下她柔软的脸颊,也笑得眉目弯弯,“早就该这样了,之前一天到晚都死气沉沉的,还以为我欠你不少钱呢。” “哼,你本来就欠我的。” 温酌傲娇地躲了躲,引来时星洄的好奇,“我欠你什么?” 可能是有些害羞,第一时间很难把自己的想法吐露而出,温酌看着走在前方的人群,最终还是受到了欲望的蛊惑,凑到时星洄耳边低语,“你欠我好多爱。” 不管是用说的,还是做的,都欠好多。 时星洄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下意识挑了挑眉,“那我这辈子岂不是还不完了?” “那当然。” 趁着勇气还在,温酌干脆一鼓作气,轻抬下巴努力摆出很是自信且笃定的模样,“你接下来所有的未来,都被抵给我了。” “哇,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债主啊。” 时星洄笑着打趣,温酌则是示好似的抓住了她的双手,还轻轻地捏了捏,小声娇怯道:“不是债主。” 那嗓音顿了顿,害羞又动容,“是爱人。”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导演在前面用扩音器喊了一声,“在生日宴开始前,我们先拍一张大合照吧?” “好啊好啊,等会儿闹起来我妆都花了。” 游溯第一个应答,拉着戚晏清站在了餐桌的左边,对方无奈地笑了,“要闹起来也是你先闹别人吧?” 右边的三人是谈宋、凌芷和曲潋。 曲潋试探似的拉了一下凌芷的手,没有得到抗拒的反应后笑得很是灿烂,一旁的谈宋一脸没眼看,也克服了对镜头的抵触,摆出了万年不变的剪刀手。 中间的位置是特意留给时星洄和温酌的,她们过去站好后,很是默契地用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不算很大的心。 “咔嚓”一声,年少轻狂的欢声笑语都定格其中。 导演看着预览的照片,忍不住感慨:“还是全女团综看着舒服啊。” 摄影师也赞同点头,“要不下一部办全女恋综呢?”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其实属于小时和温老师的故事还有很多,她们会在漫长的时光里彼此相依,不过我要和她们告一段落了。 这本《替身》应该是我写得时间最长的一本了,因为中途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一年时间里三次生活好像格外地不顺利,论文要参加二辩,最后几乎大改,亲密的家人也发生了意外,家庭氛围挺低沉的,然后我自己的身体也不太好,老是跑医院,当然,说这些可能是在为我拖更找借口,我还是向追更到这里的读者道个歉,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也谢谢你们愿意等待这个并不完美的作品,等待很多毛病的我(90度鞠躬) 所幸还是努力把这个故事写到了尾声,不知道你们满不满意,不过最后和我的大纲其实相差无几,只是后面应该再写一些甜蜜的过程,毕竟这两个小苦瓜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伤害彼此,可能后面等我处理完眼前这堆破事会加一部分后记在福利番外里面吧,补全一些“十九”的相处。 好啦,感谢一切相遇,感谢一切善意,谢谢每个宝宝留下的足迹和评论,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继续写下去,可能会去写点不收费的韩百同人文让我自己开心开心,等忙完了这阵子再看要不要开《师祖》,总之,非常谢谢你们的支持让我坚持到现在,祝善良的女宝都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撒花](这确实是我现在认为最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