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成玉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重重地落下,喉咙不自觉地滚了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冷静下来的他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望着眼前浅酌清茶的秦昭临,她耳侧那串翠绿玉珠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
他眼眸中带上了点犹豫,又掺着不易察觉的质疑。
倒不是他多想,只是实在没有料到,这位在皇城中向来低调的九公主居然能这么快找到他的妹妹。
分明他几天前才与她说这件事情。
不过短短几天,秦昭临这边就传来了消息,找到了他的妹妹。
甚至是远在上千公里的江南。
段成玉看着还在低头掀去茶沫的秦昭临,似乎在透过她,看向她身后那片深不可测的势力。
难道是七皇子,他想起那位虽不受殿下重视,但手上依旧握着实权的亲哥哥。
这么一想,段成玉倒是觉得合理了。
秦昭临透过氤氲的茶雾,将他神情的骤变,变到最后的恢复平静,便知道他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她也不做过多的解释。
不然就不好解释了,解释的时候难道要说我提前几个月就开始找你妹妹的下落了吗?
这话一旦说出口,每准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秦昭临打心底里觉得她重生的这件事是上天是上天对她的怜惜,怜她前世的遗憾太多了,才会给她这么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这是她藏在心底最隐蔽的底气。
若是说出来,没准就会发生未知的变数。
秦昭临看着眼前的段成玉,虽已学会掩饰情绪,眼底的波澜却任然藏不住,与她前世那个泰山崩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终究还是稚嫩了些。
不过……
她的目光落在他头顶那缕不服帖的呆毛上,指尖忽然有点痒痒的。
很明显还是现在的段成玉比较好玩。
她看着段成玉忽然平静释然的神情,便知道他自己给她找好了理由。
秦昭临看着他头上翘起的呆毛,指尖在袖中悄悄蜷缩了一下,手指顿时感觉有点痒。
可爱,想摸。
————
“什么?”随着一声怒喝而来的是一阵劈里啪啦瓷器破碎的声响,满桌名贵的瓷器砸在地上,溅起的碎片擦过张卓与的靴边。
陈不肖看着满地破碎的瓷器,心疼得嘴角直抽,心中暗骂眼前的人就是个败家子!彻头彻尾得败家子!专门挑贵的砸,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这么好的瓷器给了他多好啊,简直就是糟蹋好东西。
他恨不得扑上去将地上的碎片一片片粘起来。
张卓与上次的手骨折还没有好,这次又添新伤,一条腿又断了,腿上绑着厚厚的木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挪过来。
他松开拐杖,猛然上去一把抓住陈不肖的衣领,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旧伤被牵扯得隐隐作痛,他眼底血丝密布,声音沙哑:“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陈不肖被他拉拽的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扒开他的手,揉着自己被勒皱的衣领。
他看着眼前目眦欲裂的张卓与,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至于吗?不就死了个死对头,这反应,比死了亲爹还激动。
他不情不愿“嗯”了一声,随即感觉自己不能这样说话,没有一点当小弟的素养,随即补充道:“我今早路过那教坊的时候,听到里面的乱糟糟的,顺嘴打听了一句,听闻里面失火,有位乐师死了。”
他瞥了瞥张卓与,张卓与的头垂着,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故意拖长了腔调:“听闻是一个名叫云玉的乐师呢,就是那个你说的‘丧家犬’。”
话说出口,陈不肖觉得对味了,这才是当小弟的真正素养,就应该尖酸刻薄一点,张公子定会满意的。
却没有料到,张卓与双眼通红,直接朝他吼了一句“滚”
啊?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啊。
见着张卓与的状态似乎不对劲,陈不肖哪里还敢多呆,马上就想找机会溜走。
陈不肖趁着张卓与待在原地,脚底抹油,就要溜走:“那个,我家的马要生了,我先回去接生啊,张公子,我下次再来啊。”
说罢,他跨过那堆碎片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心痛地看上一眼。
院门关上前,陈不肖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拐杖砸在地上的声音。
张卓与僵在原地,低垂着头,脸上的神情满是不甘,凭什么?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他段家灭门的时候都没有死。只是区区一场大火就死了?
他不信。
他越发坚信段成玉绝对没有死,他哑着嗓子朝外面唤人:“来人。”
门外的侍从很快进来,他先前站在门外也听见了这里面的动静,即使这样,进来时,看见满地的碎片和主子发白的脸,大气都不敢出。
张卓与垂着眉,指尖掐进掌心,一字一顿地说道:“去查,教坊司的那场火到底是怎么回事,段成玉的死,给我去查得越细越好。”
“是。”
—————
教坊中,西处的那处小院子早已在烈火中化为焦黑的废墟。
浓烟散去后,只余下断壁残垣,烧焦的木梁斜斜地搭在地上,空气中即使过去了好几天,依旧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但是这里面只死了一个人,那就是那个之前因为私逃而出名的那位乐师,云玉。
在火灭了之后,从那片废墟中抬出来的那具人性焦尸,几乎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云琼只是来看了一眼,心中暗叹自己投资又失败了,没有想到得到贵客青睐地段成玉会这么轻易,这么儿戏地死于一场失火。
没错,教坊这边请来的剧作,就只是猜测应该是天干物燥,不小心打翻了火烛。
云庚不知道为何也来了,他呆呆地看着化为焦炭的那片废墟。
他当时也看见了从里面抬出来的人,身形,以及残留的衣着都对比过了,与段成玉平日里的样子对上了。
他没有想到只是因为一开始的私心,从而导致了段成玉的死亡。
他分明一开始只是想找一个人代替他的位置,只是为了不受欺负而已,后来因为段成玉被贵人看上,云琼他们便也不再欺负他,没有了“云玉”这个“靶子”,他又回到了之前的下场。
他知道了段成玉逃跑的事情,向教头那边举报,也是因为知道,看上段成玉的那位贵人一定会救他,顶多是让他吃点苦楚。
后来他们都搬出去了,从而导致了段成玉的失火死亡,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了。
他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他的。
云庚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抿了抿唇。
废墟出传来一声闷响,是烧得只剩骨架的房梁终于坚持不住,彻底倒塌了,扬起一阵灰尘。
云庚忍不住轻咳出声,他捂住口鼻透过朦胧的烟雾,看到了另一个人。
是他。
云庚往树后躲了躲,他看向不远处拄着拐杖的人。
模样看起来有点狼狈,但是云庚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是两个个月前专门过来羞辱段成玉的那个人。
他事后才知道,那原来是户部尚书的庶子,张卓与。
他来这里干什么?云庚往树后面躲了躲,眼睛一直在看着他。
张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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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看着废墟,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清。
他来之前就看过了,那具尸体绝对不是段成玉,他心中的石头总算是重重地落地了。
不过,到底是谁,带走了段成玉。
张卓与地脑海浮现无数张人脸,始终找不到这么大手笔带走段成玉的人。
难道是四皇子,从众多世家中,他找到了他认为最有可能的人,毕竟魏戚可是四皇子那边的阵营的人。
他为什么要带走段成玉。
段成玉身上难道还有什么秘密?
张卓与陷入沉思。
他敏锐察觉到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是谁?
他眯起眼,猛然转头朝着视线传来的那边看去。
余光只捕捉到月白的衣角,看样式,在教坊中穿月白色衣袍的,应该就只有乐师了。
他看向云庚躲藏的那颗树,目光灼灼,似乎要透过树木,捉到藏在树后之人的身影,他厉声喝到:“出来。”
云庚紧贴在树后面,他没有想到对方既然会如此敏锐,察觉到自己在看他。
粗糙的树面搁着他后背生疼,他能清楚地察觉到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此时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一阵发凉。
张卓与见树后之人迟迟不肯出来。
朝着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在云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厮直直冲过来将他按倒在地上。
张卓与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走到他的面前。
透过云庚那因为挣扎凌乱的发丝,张卓与认出了他。
是那日阻止他带走段成玉的那个小乐师。
张卓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云庚挣扎地回头,望着张卓与嘴角的笑意,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升起一股劲,不断地挣扎:“放开我。”
但身后的小厮丝毫不在意他这一点点的力道,更加用力地将他压着。
张卓与将手中的拐杖抵到他的脸颊边上,带着湿润焦土的拐杖抵到他的脸上,云庚甚至能闻到棍子上的檀木香味。
云庚不敢再挣扎也不敢再叫,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叫,这根拐杖会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捅穿。
他咽了咽口水,不敢再乱动。
张卓与瞧着他这乖巧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抬手示意小厮将他放开。
云庚踉跄地站直身子,那身乐师月白的衣袍此时满是污秽,半张脸更是上糊着暗黄地泥渍,他僵着身子甚至抬手擦去的勇气都没有。
云庚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眼前的张卓与。
张卓与来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也知道了前些日子的事情。
“云庚,是吧?”他的的声音不高,但是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冷意。
云庚听着自己的名字从对方的口中吐出,脊背猛地一颤,指尖都忍不住发抖。
张卓与嗤笑一声:“你抖什么?”
下一刻,他脸上的笑意骤然敛去,面色阴沉,声音徒然转历:“带走。”
云庚才知道原来户部尚书的名头这么大,张卓与这么轻易地将他从教坊中借走了,甚至只是亲飘飘的一句:“云庚乐师琴艺卓然,暂请到张府宴席奏乐助兴。”
跟着张卓与走出教坊之时,云庚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朱门巍峨,雕梁画栋,门前高悬的鎏金牌匾上是当今圣上亲手写的三个字:教坊司。
他看着前面张卓与拄着拐杖的背影,那拐杖敲击再青石板路上的“笃笃”声,像是重锤敲在他的心上,他的心中一片凄凉。
他知道,从踏出这扇门起,自己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