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雁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内廷使者再度到了明堂。
看到明堂的那一瞬间,萧行雁心中感叹片刻。
唉,又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招惹了谁……
萧行雁沉思片刻,发现她好像惹了挺多人的。
她不由得对自己的惹事能力赞叹一声。
“萧大人,”内廷使者转身开口:“请进吧。”
萧行雁迎着翊卫的目光,抬步进了明堂。
琉璃瓦透过初晨的阳光,将明堂内照得熠熠生辉。
萧行雁一进门,就看到武三思幸灾乐祸的目光。
萧行雁:……嗯,不用想了,应该就是这狗贼。
萧行雁掀袍一拜:“臣萧行雁,参见陛下。”
武曌的声音从上首传来:“梁王参你生活奢靡,以玻璃做灯盏……”
说到这里,武曌也有些无语。
谁不知道梁王生活奢靡,可奢靡成这样的人,居然攻讦别人奢靡?
但武三思言之凿凿,御史中那日也有人在摘星楼吃饭,听过此事的。
萧行雁:“……”
她深吸一口气:“臣确有玻璃灯罩。”
众臣一时哗然。
“但臣不认生活奢靡。”萧行雁缓缓开口。
“胡言乱语!谁不知生资署俸禄有几何?若非贪墨,你哪里来的钱买这玻璃灯罩?”
萧行雁纳闷道:“在下还以为御史既然听说了摘星楼的事情,想必也听说过在下与商人叶芜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是他送你的?”
“哦,那不是。”萧行雁:“这东西是我差人特地烧的。”
“笑话!”武三思神情讥讽:“谁不知道这样品质的玻璃唯有西域传来,价格高昂,向来都是作为贡品的,你说能烧就能烧。”
萧行雁瞥了他一眼:“能烧就是能烧,不只能烧,我还能烧得比她样子更多更漂亮,还能把它烧到瓷器里。你不行,就别觉得别人也不行。”
武三思正想再度开口,就听见武曌出声了。
“肃静!”武曌看向萧行雁:“你说你能烧出来?”
萧行雁点点头:“此事可请新安县主作证,昨日县主曾与我一同去了城郊的琉璃厂。”
“哈——”武三思终于逮到萧行雁的小辫子,当即耀武扬威起来:“你刚刚还说是玻璃,如今又说是城郊的琉璃厂?”
“……”萧行雁:“算了,和你说不清。”
武三思:“?”
怎么感觉被鄙视了?
萧行雁朝着武曌一拜:“启禀陛下,琉璃和玻璃的制作方法相似,但玻璃匠人难寻,臣才找了琉璃匠人。”
武曌皱皱眉:“你找琉璃匠人做什么?”
萧行雁道:“臣前些日子偶遇一位道长,痛批炼丹尽是以害人东西,臣一时好奇,便与他一同去看,结果却见人拿出一种火药,遇明火如炸雷。”
“臣便想……此物是否可用于战场……”
武曌眼神一动,面上倒还是那副模样:“这与玻璃有什么关系?”
“臣问他可否量产这火药,他说分量看不清,易炸,臣便想,若是有容器能分辨清楚这些东西,肉眼也可看见,是否便能让火药稳定产出。”
武曌沉思片刻:“这火药,有几成概率制出?”
萧行雁微微颔首:“臣不知,故而不敢报与陛下。”
明堂中一时安静下来。
只是众人的躁动肉眼可见。
尤其是兵部尚书娄师德,整个人激动得浑身颤抖。
武曌倒是冷静一些,自从安西四镇陷落,她便无一日不想派兵出去。
前两年内政尚且不稳,她将此事暂且压下,但今年朝堂运转已经步入正轨了,她又慢慢起了出兵的心思。
没想到萧行雁又带给她这么一个惊喜。
她抬起眼皮:“既如此,我看你不如和兵部尚书商议此事,若是此事能成,朕重重有赏!”
武三思张口:“她!”
武曌冷眼看过去:“朕容你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梁王,回去!”
武三思闻言,终于从中察觉到了武曌的不悦,缓缓退了回去。
御史却还张着口:“陛下!不可啊!这玻璃成本高昂,浪费民力,如何能常用!”
萧行雁缓缓开口:“这方子我改良过,成本不过是原来玻璃的三分之一。”
御史顿时也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安静下来了。
朝中众人再无一人出来了。
试问众人,谁不想收回安西四镇?
现在站出来反对,那才是卖国贼!
事情一说清,武曌便抬了抬手,让人回去,却听见一阵环佩叮当声传来。
“陛下!”薛崇锦眨着眼睛,一身礼服被人带来了明堂。
她有些激动,只当是自己前些日子向太平求官的事情有了着落。
武曌这才想起什么来:“我听闻昨日你随萧行雁一同去城郊看了玻璃?”
薛崇锦不明所以:“是,萧大人还送了我一套玻璃餐具。”
武曌勾勾嘴角:“正巧,今日下朝给我送过来,让我瞧瞧。”
薛崇锦:“???”
那套餐具她都还没捂热!!!
.
傍晚,下值后。
萧行雁照旧上了叶芜的马车。
叶芜捻起茶叶泡了一壶茶,给萧行雁倒了一杯:“今日还去摘星楼吗?”
萧行雁眨眨眼:“去崖津海夷肆吧,咱们好些时候没去了。顺便再去买些颜料吧,上次买得差不多了。”
尤其是叶芜走后,她平均两天就要画一幅画。
叶芜点头,转头就去吩咐严伯。
马车缓缓行进,正晃得萧行雁昏昏欲睡时,外面一阵辱骂突然让萧行雁一个激灵。
萧行雁掀开车帘,就看见几个稍微壮些的人正对着被围在中央的瘦弱男子推搡着。
几人身上还穿着衣裳,像是教坊司的舞服。
其中为首身穿胡服的男子见被围起来的瘦弱男子瑟缩了一下,气急又搡了一下人:“装什么?!”
“若非是得了典事青眼,谁知道他如何呢!”
“呵呵,谁知道他怎么得的典事另眼相看。”
另外几个围人的人语气也很是不善。
“你胡说!”被围在中间的男子声音有些发抖,看起来就更柔弱了。
“哈,胡说?”为首的男子又搡了人一下:“你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贱.人……”
“你才是!”
胡服男子登时大怒:“你还敢还嘴?祖上几辈子有一个能说出名字来的吗?你拿什么比?”
被围起来的男子声音有些颤抖,但依旧铿锵道:“那又如何?如今我们不过也都是叫教坊司的舞人,谁又比谁高贵?你身后世家再高,与你现在又有何关系?不也还是入了教坊司?甚至你现在还不如我!”
“你——”胡服男子高高扬起手。
“笃笃笃——”
几人动作一僵,转头。
萧行雁身上官服未褪,她支在车窗上:“这是做什么?”
几人认出萧行雁身上八品官服,语气稍稍恭敬了些:“回大人,只是正在教训不听话的晚辈。”
萧行雁朝着几人看了一眼:“教训晚辈?到底是教训还是欺负?”
“自……自然是教训。”
萧行雁轻笑一声:“因为什么教训?他犯了哪条律例,又坏了哪条规矩,值得你们动手去教训他。”
几个人支支吾吾起来。
“哦……”萧行雁拉长声音:“看你们这样子,我也明白了,大约是什么都没犯,只是让你们不高兴了?”
萧行雁神色冷下来:“刚刚听你们的话,想来你们原先也是世家子弟,只是沦落到了教坊司。只是看你们如此欺凌弱小,想必就算在世家里,也是让家中头疼的角色。”
几人脸色一黑,为首的胡服男子开口:“听闻萧大人已有了心上人,这般替别人出头,不怕人寒心吗?”
萧行雁轻笑一声,微微侧身:“你们说他吗?”
叶芜的脸缓缓从萧行雁身后冒出来,声音幽幽:“她不过看不惯有人欺凌弱小,你却挑拨离间,无中生有,一张嘴连黑白都说了。我看你这样的人不该在教坊司,合该在街边摆摊说书呢。”
几人脸色一僵,显然是没想到叶芜和萧行雁此时会在一起。
萧行雁看向几人:“据我所知,教坊司也是有规矩的,你们这般欺负他,就不怕典事知晓?”
几人神色更僵了。
见状。萧行雁便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几个人刚刚推搡时便说被围在中间的那人与典事关系不一般,又说他身份卑贱,想来他们原先不是世家子弟,那也是沾亲带故的。
可沦落在教坊司里,说明家中有无力将他们救出。
可偏偏被围住的那人与典事交好,想来那人最近也是得了什么好处,这便惹了这几人嫉恨了。
萧行雁开口一诈,这几人果然再不敢多言多语。
这几人有些屈辱的开口:“是我们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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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几个人互相拉扯着离开了。
萧行雁挑了挑眉,正要放下车帘,就听见刚刚被围在中间的那人痴痴开口:“萧大人……”
萧行雁动作一顿:“?”
那人回过神来,看向萧行雁身后的叶芜:“萧大人真不能收了我吗?我做小也行。”
萧行雁:“……什么?!”
叶芜脸色一黑,直接把车帘一把拽下来,对着严伯吩咐:“接着走了!”
萧行雁还有些呆滞。
叶芜气呼呼的,见萧行雁似乎还在发愣,心中也开始泛酸了:“你……你莫不是真想把他收入房中?!”
萧行雁:“?!!”
“绝无可能!我都不认识他!”
叶芜气消了,语气犹疑:“你不曾认出他来?”
萧行雁一脸迷茫:“我应该认出他吗?”
叶芜那股酸气儿彻底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刚刚那人生气的淡淡的怜悯:“他是那时洛水画舫上,来找我挑衅的那个。”
死去的回忆猛然涌上来,萧行雁有些恍然,那张有些熟悉的脸才重新在她眼前浮出来。
“啊,他今日没上妆!”萧行雁恍然:“难怪我看着眼熟却认不出来。”
没想到古代有人妆前妆后也能差这么多。
叶芜叹了口气:“也罢,也只是个小孩子。”
看他身量,也才十三四岁。
萧行雁听他这样说,又觉得好笑起来:“说他是小孩子,我们又比他大多少?”
算下来,她半月后过了生日也才十五,叶芜过了今年生日也才十七。
叶芜不赞同:“这几年差得还不多吗?”
萧行雁见人醋意又上来,没忍住笑起来:“那是挺多了。”
说话间,马车也到了崖津海夷肆。
萧行雁见人似乎还酸着,伸出手牵住叶芜,外头哦笑了笑,拽着人下了马车:“走了,今日请你吃饺子——看你自带的醋味,想来都不用要醋了。”
叶芜正想问三月哪里来得饺子,就听到萧行雁后半句话,又气又无奈,最后还是顺着萧行雁的力气,穿过厅堂,一同进了雅间。
另一雅间内,少年赌气似的放下帘子:“算什么算什么!”
裴柔倒了杯茶,声音柔和:“好了,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
茶杯“笃”一声落在桌上。
少年瞥了一眼,撇了撇嘴:“我不爱吃姜茶。”
裴柔:“阿言,听话,你身子弱,总要补补的。”
少年,也就是斡言,沉默片刻,到底还是端起茶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好不容易咕嘟嘟喝完,斡言伏在桌子上,红着眼眶,整个人委屈得不行:“裴姐姐,萧姐姐不认得我了……”
裴柔垂眸,声音依旧不急不徐:“不认得才好,若是认得,怕是依旧把你当成小孩子看。”
斡言双眼一亮,猛得坐正:“对啊!”
但他又迅速沉默下来:“可她……她说她喜欢那个姓叶的!”
说着,他鼻子眼睛就都红起来,泪珠滚滚地往下掉:“明明我才是认识她最早的,凭什么啊……呜呜呜……”
裴柔又给人递帕子:“我听说雁娘刚被送到浮梁时大病一场,忘了许多事情,连命都是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
斡言打了个哭嗝,泪眼朦胧,眼睛却瞪大了:“病……病了?!”
裴柔点点头:“好了,莫要再哭,若非……”
她眼神一暗,终究没能说下去。
斡言一边擦眼泪,一边骂骂咧咧:“我迟早要救出萧姐姐,把她从骗子手里救出来!”
裴柔嘴角一勾:“嗯,先吃饭,咱们难得能出来一趟。”
斡言又委屈地低头:“哦……裴姐姐,咱们什么时候能从教坊司出来啊?”
裴柔:“快了,等到阿耶阿娘回来,我们就能出去了。”
斡言眼泪拌着饭:“可我真的不想再在这里了,我想阿耶阿娘了……那些人总欺负我。”
裴柔眼神冷了下来:“莫怕,阿姐会一一找回来。”
斡言点点头:“好。”
看着斡言乖巧的样子,裴柔脸色柔和了些。
但想到那些欺负斡言人,裴柔眼神又狠厉起来。
不过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蠢货,自以为世家便去折辱别人。
等来日……
“裴娘子?”萧行雁倚着门框,手上还牵着叶芜:“好巧,又碰见了?”
裴柔脸色有一瞬间空白,手一抖,将茶水洒出大半来:“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