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走了无忧才好意思朝钟离卖乖撒娇。
无忧轻咳一声，乖乖凑到他身边帮他续上茶水，长睫忽闪，“昨晚提前回来了，因为要赶在请仙典仪和我的生辰之前回来，加快了些脚程，回来后知道我身体好了很激动，所以我今天才起晚了一些。而且妈妈说我可以去今年的请仙典仪！”
“但今年的请仙典仪和我生辰撞在了一块，老师……”无忧说着，眼睫垂下，在雪白的面颊撒上一片阴影，显得整个人有些失落。
因为之前每到请仙典仪那天，钟离就要被奇怪的人邀请去聚会，无忧大概知道和仙人关系好，那一天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但今年他的生日却也在请仙典仪那天，这也就意味着，钟离会缺席他这次的十七岁生辰。
这是十三年来的第一次。
请仙典仪这天人潮汹涌，还有很多外国人千里迢迢赶过来瞻仰岩王帝君的身姿，然而无忧却从没见过岩王帝君的真貌，因为往常他父母都不愿意让他在人群里挤着。
花家上下虽然都因为十七年前那缕救了无忧性命的生气很崇敬岩王帝君，但并不把供奉的责任放到无忧身上，十六年来每年都作为请仙典仪的赞助商人资助物资和钱财，今年也不例外，唯一例外的是无忧身体好了，可以参加请仙典仪了。
这件事让他开心了好几天，稍稍冲淡了无忧生辰当天见不到老师的失落。
钟离垂眸看着无忧鼓起的脸颊，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哄道：“你的生辰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算我不在，你生辰当天也要开心，你知道我一直念着你。”
“这次因为我已经提前答应没法反悔，下次我会推了邀约和你去请仙典仪。”
无忧眼神渐渐闪亮，“真的嘛？”
钟离点头，轻笑道：“君子一言。”
无忧抱住老师的手臂欢呼一声，接话道：“驷马难追！”
难以抑制地放柔了目光，钟离觉得被无忧抱住的那条手臂似乎变成了岩浆，他近乎全由岩石凝成的身躯也咕嘟嘟沸腾着。
他垂眸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和胡桃他们在璃月港玩？”
胡桃刚才一直在外偷听，闻言把脑袋歪进来，表情严肃，就差对天发誓，“就在璃月港！绝对、绝对、绝对不去其他地方！”
听到胡桃的声音，无忧背后一激灵站直身体，强板着脸，“你、胡桃你又偷听！”
胡桃笑嘻嘻道：“你撒娇我都见到好几次了，还害羞呢！璃月港谁不知道花无忧是钟离先生的小宝贝啊！”明知道无忧脸皮薄，胡桃还偏偏就喜欢逗他。
无忧咬牙，这胡桃说的什么话！
“不许再说了！”
钟离垂眸看着褐色茶面上的茶叶根茎，吹走后轻抿一口，任由他们两个打打闹闹地跑出书房。良久，直至水汽蒸腾迷蒙了他的眉眼，钟离终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钟离先生的小宝贝？胡桃还真是……促狭。
……
明日就是今年的请仙典仪，七星请人看好了日期和天气，确保这两天都是朗朗晴天和黄道吉日，各路商贩也有意蹭一下，早就在这段时间精进了叫卖的技艺，一路上大小呼喊不绝于耳。
金发碧眼的异国人拿着留影机对着街道拍摄，闪光和卡嚓声都没停过。无忧隐约感觉自己和胡桃也被拍了一张，被白光晃了下眼，晃晃脑袋手里就被塞了一张相片。
无忧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相片中的秀丽少年不知看到了什么，正张嘴跟同伴说话，面色红润，唇角带笑，眉间朱砂熠熠生辉，构图和光影都没得说，将他显出一股明媚的活力。
异国人伸出手：“五百摩拉，谢谢。”
无忧：“……好的，谢谢。”
胡桃啧啧两声，心道真好骗，然后下一刻自己手里也被塞了一张，金发碧眼的男人满脸诚恳，“五百摩拉，谢谢。”
胡桃皱着脸，捏着相片掏了五百摩拉。
只有海灯节才出来摆摊的年糕店里的少东家今天亲自出马，做作地抡锤砸向石臼里的雪白年糕，努力到挥汗如雨，紧实的臂膀赤/裸裸暴露在初春微寒的空气中，青筋绷起，道道蜿蜒。
摊位前的外国客人眼睛眨也不眨，却看也没看可爱雪白的年糕一下，“老板，请给我称几斤这个白色的年、年糕，我还挺喜欢吃的。”
少东家眼皮子微微一抬，低沉笑了笑，“要几斤？”
磁性沙哑，猛男的气息外溢十几米，正想上前买些年糕的无忧被火热的气息一冲，踌躇着又拐了回去。
不一会儿，一名千岩军走上前敲敲，板着脸道：“这位先生，请不要脱掉衣服，实在影响不好，你再这样我们就把你摊子收起来了啊。”
无忧和胡桃从卖面具的摊位出来的时候，年糕店新掌权的少东家正满脸不忿地穿着衣服。
胡桃乐了，“这家伙今年竟然被治理了，看来这位新上任的玉衡星挺有手段的嘛！”
无忧顺着胡桃的指处看去，身材娇小但眼神凌冽的新任玉衡星刻晴步伐迅速，雷厉风行地巡视街道，对不合格的商贩勒令整改，但凡想要浑水摸鱼打哈哈的都被她一个眼神杀了回去。
身为七星之一的玉衡星历来都掌管土地规划之类的事务，但在请仙典仪的当头亲自出马治理集市却也少见，多数时候他们都是交给麾下的千岩军。无忧虽然听闻过很多有关玉衡星的传闻，但单论亲历亲为这一点，就足以让无忧对她印象不错。
无忧很少逛集市，被各种商贩和店铺晃得眼花缭乱，不一会儿就大兜小兜抱了满怀，最后放下的盒子压住他肩膀一侧的发辫，他只能缩着脑袋一副狼狈又跃跃欲试的模样。
胡桃买的也不少，多数是外国人带来的新奇玩意，都不大也不贵，胜在少见。比如会飞的机械鸟，钢铁制成羽翼，翅膀舞动时会绕着主人周身旋转。
“你买东西又大方又讲究的样子真和客卿像了十成，但有一点精髓你可没学到。”
无忧头发被扯着，迫使他歪着脑袋，眨了眨眼洗耳恭听，“？”
“客卿讲究风雅，买的东西自己绝对不拿，统统让老板送到往生堂。”胡桃学着钟离走路不紧不慢的频率，昂头道，“他的薪水一直不曾领过，最近更是学会了连账单一起送到往生堂。”
胡桃叹了口气，她之前一直以为这位神秘的客卿都忘了自己还有薪水了呢，他这一意识到可真不得了，购物频率不高，但花销大得吓人，身为老板可真是惨兮兮唉。
不过胡桃也算是提点到了无忧，他拉着胡桃拐到了花家的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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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伙计之后把东西送到花府，两手空空一身清爽地再去逛。
出门很巧地正面碰到玉衡星带队的千岩军，他们身穿制服，虽然没有佩戴武器却也正气凛然、闲人难犯。刻晴虽然长相显小，但真论年龄却要比无忧大上一些，所以就算在她还没当选玉衡星的时候无忧也没和她说过话。
刻晴正在和一个缺斤少两的小贩谈话，神情威严，一字千金，结束后似乎发现有人在看，斜乜过来发现是他们后眉头一皱，略做颔首转身就走。
无忧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确定刻晴眼中那种复杂情绪的来源，胡桃也并不在意，摆摆手扯着无忧往集市走去，“快走快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还要发呆，太不应该了。”
“行秋说今天中午在万民堂请客，我们快逛完去蹭饭去！”
可无忧自觉已经加快速度了，但还是赶不上胡桃的急，两人紧赶慢赶到的时候，正巧撞到今日做东的行秋，三人面面相觑，还是行秋很有风度地先开口道：“抱歉，今日有事耽搁，但别担心，在下还有位朋友已经先去占座。”
无忧心里了然，行秋请的不仅是他们两个，应该还有其他人，也是算准了对方是习惯早来的客人，而且能这么“使唤”，估计两人关系很好。那就很可能是行秋之前介绍他认识的那位方士重云了。
无忧没猜错，他们一进门就看到重云依旧一身蓝白道袍，颇为拘谨地坐在一处空桌的下位，时不时往门口瞟两眼，他占着一张桌子，既不点菜也不喝茶，在午时忙碌的堂间确实显眼。
万民堂离港口和居民区都很近，今年的集市也在周围，所以人流很汹涌，卯师傅早晨干脆在门口支了两口锅卖炸货，现在锅都还没去，估计还能再撑两天直到游客陆续离开。
重云看见他们，肉眼可见地眼睛都亮了，站起来挥手示意。
无忧弯起嘴角，跟着入座。
“哟，好久不见啊重云。”胡桃活泼地扬扬手，“听往生堂之前的客人说，是你帮他们把邪尸变成骨头的？几日不见功力上涨不少嘛！”
行秋很有分寸，请客的几人也都彼此关系不错，不至于桌上尴尬。
重云闻言，本来还算镇定的表情立马变了，他眉毛一压，“我刚一靠近，那具邪尸就变为了一滩血水只剩下骨头，我还没来得及拿出符箓施法应对。”
“我懂我懂，以不变应万变嘛！”胡桃笑呵呵道。
重云还是有些别扭，“我根本什么都没做……”
无忧理解重云的想法和追求，安慰他道：“至少你也消灭了邪祟，让它不再为祸人间，也算好事一桩。”
行秋则轻咳了一声，收起闲适的姿态，正色道：“无忧你有所不知，胡堂主有一点说得对，重云功力确实上涨不少。”
重云：“？”真、真的嘛？我怎么不知道？
行秋一脸高深莫测，“纯阳之体的功力上涨不少，那邪尸距他还有十米，却连跑都没来得及，躺在棺材里就彻底‘西去’了。”
无忧轻咳一声。
重云闻言大惊，随即一脸低落，“这、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行秋……”无忧微挑眉，完完全全看透了他的坏心眼。
行秋淡定地抿了口热茶，叫老板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