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能做到悄悄把朱丽和西奥多一起带走吗？”
艾米莉亚低头，眉头紧皱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西奥多，颇有些为难。
他身上那道心脏伤口虽然已做了初步处理，但还急迫地需要进一步的消毒照顾。且她还有许多问题，必须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若就这样把人扔在这儿不管，别说活不过明天，很可能等众人清醒过来，他就会被认定为与朱丽一伙，死在其他派系手里。
毕竟那女人方才可是当着所有人面，试图对国王开枪。哪怕失败，也足以拖着同伙人陪葬。
更何况，那把□□......
艾米莉亚眸光微动，若她没看错的话，那很可能是基然都尼的改进型号。
它的设计理念极其巧妙，与未来激光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若能搞清楚内部结构，说不定能与她最近为山岳派实验的透镜瞄准仪结合，真正实现远距离的精准暗杀。
只是......艾米莉亚上下打量了格雷诺瘦削的身板：
虽然他个头高，力量也大，但是要一次性背得动两个人，还要还得保证整体行动不被察觉，着实并非易事。
此刻，四周那些未喷香水的人因毒素侵袭神经，一个个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外界的喧嚣与脑内翻涌的思绪叠加成双重噪声，吵得她烦躁得皱了皱眉。
“可以。”
另一边的格雷诺给予肯定，却没有立刻动作，反而疑惑地歪了下头。
他目光沉沉，盯着艾米莉亚看了许久。
久到连她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脸上是否蹭上了什么脏东西时，男人忽然闷声丢下一句：
“请稍等一下。”
话音未落，他已动作极快地转身。
黑色斗篷一掠，身影很快没入混乱的人群中。
几息之间，便在教堂大门口处彻底消失。
艾米莉亚原以为他会耗上好一阵子。
可才几分钟，他就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教堂门口。
黑色斗篷一侧被风扬起，熟悉的冷香再度强硬地占据了她的每一寸呼吸。
格雷诺手里提的那个沉甸甸的物品，艾米莉亚并不陌生。
正是每一次用来装“犯罪遗物”的那个黑色大皮箱。
只是让人有些不明所以的是：
他的另一只手却握着一大团......棉花球？！
她眉头微挑，还未开口，男人却已低头靠近。
在艾米莉亚讶异的目光下，格雷诺认真地撕下两小团棉絮，随后小心翼翼地塞入她的耳朵里：
“这样，声音就不会吵到你了。”
这一刻，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没有缝隙。
说话间，他呼出的热气扑在艾米莉亚近在咫尺的唇上。
然而指腹却是凉的，带着薄薄的茧。
那粗糙冰冷的触感，在覆上她耳廓的瞬间，猛地引起皮肤触电般的轻颤。
这一丝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自然逃不过此刻正贴近她、疯狂嗅闻的男人。
“唔。”格雷诺几乎陶醉得闭上了眼睛。
不过，顾及到此刻周遭环境实在太过糟糕，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像是极力克制般，与艾米莉亚拉开了些许距离。
格雷诺的速度很快。
在艾米莉亚还在怔愣于耳朵中那一小团柔软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把昏迷的朱丽“打包”、“装箱”等一系列的动作。
不过到底是平常装死人的东西。
格雷诺担心活人在里面闷死，还贴心地在皮箱拉链处特地留了一道细缝，好透透气。
只是这黑皮箱再怎么宽大，要再往里面硬塞一个浑圆的中年男人，属实还是有些勉强。
最终别无他法，他只好将失血中弹的西奥多，以背沙袋的姿势硬生生扛上肩头。
黑色衣袍本就宽大，再加上格雷诺个子又高。
只要不刻意撩开斗篷，旁人根本不会察觉肩上还扛着个人，只当他身材魁梧胖了些罢了。
那万分嫌弃却又不得不屈就的模样，让回过神来的艾米莉亚看得忍不住失笑：
“果然，杀人藏尸’那套还得是你。”
这话原是调侃，可男人听完却像真得了什么褒奖似的。
瞧见他因此而神情瞬间明媚起来的样子，艾米莉亚的唇角几不可察得向上扬了扬：
“走吧。”
教堂内，圣杯高悬不动，然因空气中无形无色的香气毒素影响，下方却满是迷醉或混乱的人群。
艾米莉亚率先走在前头，从无序中穿行而过的时候，一阵无来由的恍惚袭上心头。
平日里需要自己谨慎周旋的共和党、保皇派等等那些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此时皆因香水引起的毒素反应而酣然昏睡。
要是现在就把所有对自己有潜在威胁的人清除的话......
她紧了紧口袋中那支小巧的黑宝石袖珍枪，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抱着你走。”
就在艾米莉亚犹豫思索的时候，她身后拉着黑皮箱的格雷诺忽然向前一步，附在她耳边殷切提议道。
“不、不必。”艾米莉亚淡淡瞥了眼满脸期待雀跃的家伙，加快了往前走的脚步。
他这一打岔，却是把方才她脑海里那些杀人的邪恶想法强压了下去。
倒不是艾米莉亚仁慈圣母，而是事情并无法如此跟过家家似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几枪解决完所有问题。
倘若此刻贸然动手，不提那些一向对法国这块肥沃土地垂涎三尺的邻国势力，光是眼下这些饥饿寒冷中的百姓，就足以借势掀翻整个王国。
所谓“唇亡齿寒”，作为同样利益交织的新兴有产阶层，艾米莉亚比谁都明白：一旦局势失控，她的结局恐怕也并不会比其他人好到哪里去。
必须得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地，慢慢来......
这些思考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
在格雷诺的眼里，便是她正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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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蒂安和凯瑟那几个大男人，愣愣发呆。
听到艾米莉亚对自己的拥抱邀请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后，他成功将这份突如其来的冷淡归咎于地上躺着的那几位异性。
就在她步伐加快的一瞬间，身后一袭黑衣的格雷诺动了。
那只带着冰冷杀意的手，首先覆上了克里斯蒂安，即那个曾拜访过艾米莉亚家中，并与她共处一室的男人。
由于刚才替路易十六挡弹，他的肩膀仍在流血。
剧烈的疼痛让克里斯蒂安虽昏迷着，意识却依旧残存未散。
当格雷诺骤然收紧手上的力道，那张一贯温柔带笑的面孔，瞬间因窒息痛苦地扭曲起来。
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声低哑的“咳...咳”声。
快走到教堂大门的艾米莉亚余光瞄到格雷诺并没有跟上来。
她不解地回头时，便发现了——
格雷诺欲要行凶杀人的这一幕？！
“你给我住手！”
这个疯子！
艾米莉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气他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行动，还是该佩服他在背着一个比自己重上两倍的大活人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余力行凶......
只是这一声呵斥，不仅没能让男人停下，反而起了反作用。
格雷诺阴沉着脸，掐着克里斯蒂安脖子的力道又重了些许。
若是她满不在乎也好，偏偏越是紧张，他心底对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男人的暴虐杀意便越发强烈。
艾米莉亚定定看着那执拗的背影。
眼见可怜的克里斯蒂安因为缺氧，脸都快憋成了紫茄子色，她终于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随后，女人语调一转，忽而换上了从未在人前展露的柔媚声线：
“亲爱的，乖~”
那一声带着尾音的轻唤，缱绻得几乎要把人活活溺死。
但也正因这从未有过的柔情，让男人的动作陡然一僵。
而下一刻，那柔荑般娇嫩的芊芊玉手，顺着他抬起的胳膊缓缓下滑，最终轻轻覆上了他用力的手背。
“听话，好吗？”
一语落下，格雷诺紧绷的手终于松了几分。
“咚——”
克里斯蒂安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体无力倒下，发出一声闷哼，彻底昏了过去。
听到这个动静的格雷诺，虽然心里还有些遗憾那金毛男人没死成，但此刻更令他恼火的，却是背上背着的这个中年男人。
近距离再次闻到艾米莉亚美好胴体散发出的诱人幽香时，他刚想贴近细嗅，西奥多身上那臭气熏天的血腥味却总是阴魂不散。
在反复纠结是否要将背上的人丢掉之后，格雷诺最终还是容忍了这个讨人厌的存在。
毕竟，她才刚说了“要听话”......
为了避免女人身体沾染除自己以外的任何陌生气息，他只能强行压下翻涌的烦躁，克制地紧紧回扣住那双温暖的柔软：
“嗯，格雷诺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