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李主簿的指引,墨影卫在河底找到了龙首青铜灯,从灯座处取得了那条白尾黑睛的石鱼。
民间无人敢用龙形,于是那龙首灯并无龙角。
石鱼最初确实藏在猪首灯中,但自从半年前改换机关后,石鱼便被换入龙首灯中。
辛流将两条石鱼拼在一起,组成一个完整的圆。
黑白色交互,形似太极图。
“钥匙有了,现在该去哪?”隗檀疑惑。
常晏的视线跟随众人落向端详着两只石鱼的辛流身上。
只见她勾了唇,将石鱼搁在桌面:“去城外那座破庙看看吧,尤其是观音的莲花座下……”
给完提示,辛流没有同墨影卫一起前去破庙,而是留在县衙好生休养。
她闭目趴在榻上小憩调息,头上的布条被她拆掉。
用辛流的话来讲,她的脑袋既没有流血,也没有意识不清,一层层被白布裹成个大头……她的伤也没那么严重。
不过她也不打算像常晏一样逞强,该休养即休养。
常晏临出发前,辛流还劝过他,毕竟他余毒未清,旧伤缠身……可他始终要去,还说这是他的本职。
想到这,辛流便有些烦闷地叹了口气,翻个身吐槽他:“一根筋的犟驴。”
这时,院外传来两道脚步声。
辛流应声睁眼,竖起耳朵。
“辛姑娘,您有空吗?”
紧随叩门声响起的是妇人有些踌躇的问话。
辛流眉头一拢。
李主簿的夫人?她来干什么?
辛流带着满腹困惑,下榻开门。
门口站着的不仅是李夫人,还有她的女儿李小姐。
她们见辛流的第一秒仍显瑟缩,可平复好心情后,则被其摘下面巾后的容貌吸引,反倒没有之前的畏惧。
辛流摸不着头脑,退开门边两步,邀她们入屋。
“李夫人,李小姐,两位找我何事?”
进屋后,辛流替二人倒水,刚试探询问一句。
“扑通——”
李夫人领着女儿当即跪地叩首。
“民妇李王氏,携小女珍珍叩谢辛姑娘大恩!”
辛流最受不住他人跪拜,急忙伸手将二人扶起。
“王夫人,李小姐,不必行此大礼。”
王夫人坐回圆凳,面有羞愧:“辛姑娘,先前对您失礼真是抱歉,我……”
辛流知道王夫人说的是自从见过她杀人后产生的退却。
她笑着摆摆手,明白王夫人她们的心理。
常人一生难见那般剑起剑落的血腥场景,一时间难以接受可以理解。
王夫人跟着温和一笑,打开携带而来的盒子放在辛流跟前。
“辛姑娘,听说您头部受了伤,民妇特地赶制这两幅抹额代李家向您略表关切,万望不要嫌弃。”
辛流心下熨帖,拿出偏细的那一副,抚摸着抹额的绣纹,眸中浮现惊喜之色。
“做工好精细啊,花色也好看——我好喜欢,王夫人你有心啦。”
一直躲在王夫人的小人儿听到此话,终于探出了头。
“花色是我替阿娘挑选的。”
少女一双眼瞳纯净得不染尘埃。
辛流却看出了昨晚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
“姐姐,你戴上试试吧,一定特别好看。”
辛流怔怔在李小姐的指挥下戴上抹额,空隙间朝王夫人投去一眼,收到了后者轻微的颔首。
她整理好心绪,再次抬首时面对李小姐懵懂天真的姿态,有了应对。
她站起身在李小姐眼前旋转一周。
“珍珍,好看吗?”
“好看,姐姐你太好看了!”
李小姐欢欣雀跃地抚掌。
辛流微笑着摸摸她的发顶:“多亏了珍珍,姐姐现在才能这么好看。”
李小姐“嘿嘿”露出娇憨的笑容。
王夫人见机支开李小姐,让她去院子里玩耍。
“王夫人,李小姐她……”
屋内,辛流眼中忍不住带上几分同情。
王夫人苦涩牵动唇角:“珍珍今年已满十六,但幼年一场高烧让她的智力永远停留在了三岁。”
“不过也挺好的,小孩子睡一觉,醒来就不太记事了。”
她看着院中欢快扑蝶的女儿,仿佛昨夜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给少女留下阴影。
辛流一时难言心中滋味。
“你们把她教的很好。”
王夫人吐出口浊气,目带忧愁:“可我却不知把她教得这么乖巧,到底是好是坏……”
“如今我和她父亲庇护她,尚且难以周全,若我们先一步离她而去,她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不求她富贵,但求菩萨保佑,护她平安顺遂。”
……
送走李家母女,辛流趴回床头,若有所思。
三息之后,她起身打坐,运转心法疏通全身经络,帮助伤势恢复。
长时间,她的房间静悄悄,连心跳声都听不见。
新淦县外的破庙。
常晏仰视这尊泥铸的观音像,想起辛流曾坐在其座下供台的蒲团上。
所以她当时便发现了吗……
这边,隗檀将黑白两只鱼严丝合缝地嵌入莲花座供台下方的凹槽。
观音像随之拧转方向,一条暗道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隗檀点灯,带着墨影卫下暗道查看。
过了一阵,他从中走出,脸上神情复杂。
“大人,暗道内有记册账本和通信密函,甚至有何俞平的多本亲笔奏疏和百姓的万民血书。”
常晏颔首,抬步往里走。
经灯火照明,小小的暗室内藏纳之物一览无余。
墨影卫忙碌转移着奏本书信。
而常晏则看向了正前方的墙壁上刻有笔力遒劲的文字。
与墨影卫同行而来的李主簿望着这些字,长叹道:“这是何大人的字。”
水成面,石成线,可比日月,不惧火炼。
木叠木,平地起,环壁观世,暂居一隅。
禽兽在天,飞龙在地,潜渊续脉,孩化双形。
一辨是非,一心向善;二去浮华,六根清净。
撼大摧坚,徐徐图之;不动如山,意定志存。
联想到何俞平所做之事,常晏很难说心底没有一瞬被触动。
忽然,一名墨影卫匆匆奔来相告:“大人,我们在庙外捉到了一名可疑的乞丐。”
常晏拢紧眉头,走出暗道,人还未见,声即先至。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他来到庙外见一披头散发且穿着脏衣破鞋的男人被墨影卫压跪在地面,脸上沾满了草木灰,形象极其邋遢。
“你又是谁?”
常晏沉沉盯着此人。
哪知这人并不接话,将他们谩骂一通:“你们这群恶心的走狗,替人干这种违背天良的事,小心遭天谴!”
“还带面具?呵,你们也知道自己面貌丑恶啊,不止是嘴脸,你们的心也脏透、坏透了,等着下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吧!”
隗檀在一侧听得火冒三丈,拔刀就要往这人脖子上挥。
常晏眸光狠厉,并未阻止。
“你们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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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老子一路上躲够、藏够了,反正早晚是一死,大不了老子死后化身厉鬼,帮何大人教训你们这群杂碎……”
“鲁大人?”
李主簿闻声赶来,不可思议地唤出声。
常晏迅疾反应过来,及时止住了隗檀挥刀的动作。
“李主簿?你怎么也在这?”男人同样认出了李主簿。
常晏长眉一扬。
这下更能肯定男人的身份了。
而李主簿心觉惘然,半个月前那个风度翩翩的鲁县丞怎么转变成了现下这个泼皮无赖的样子?
在李主簿的讲解下,被墨影卫松开桎梏的鲁县丞详细了解到这些天新淦县发生的事,也知悉了常晏等人是来帮他们的。
故而,想起先前他那些不堪入耳的骂语,鲁县丞稍微有点尴尬,幸有草木灰的黑遮住了他的表情,他的言行才显得比较自然。
他朝常晏和墨影卫道了歉。
常晏对鲁县丞的出现更感兴趣,没有多加计较。
他有一种直觉,这名鲁县丞知道与何俞平有关的最详尽的内容。
一问之下,果然……
何俞平清楚知晓妻子的死因并非意外。
事后临江知府明晃晃以他昏迷不醒的儿子为威胁,逼迫他受贿去掩盖灾情事实,愈发证实了这一点。
他思量过后,顺势为之,加入这群乌合之众。
他表面浑浑噩噩、纵情享乐三年有余,还因贪乐置办了私宅和酒楼。
实则私底下旁敲侧击收集了许多证据,平日里粗衣淡饭省吃俭用,把俸禄钱财省下来给儿子看病,接济贫苦同僚百姓。
县里最大的学堂和医馆是他四处筹钱建的,乡间泥泞的小道是他找人合力填的,方便百姓引水灌溉的河渠也是他托人挖的……
见他独自苦苦支撑,擅长机关秘术鲁县丞师徒心生感怀,帮助他修建了水下暗道。
这条暗道十分私密,贯通县衙、何氏私宅、酒楼以及这座破庙,既能传递讯息,关键时刻亦能逃命带走证据。
何俞平一直没有放弃筹划申冤的事,但又怕像最开始那样,消息被镇压,证据被销毁。
为了备份,他儿子的背上刻印一份细数了犯罪事件的罪名单,犯罪人员含射了商贩乃至权贵,以幼时玩伴钱伍为线人。
儿子的尸体假装下葬在新淦县,实则送回了老家龙江乡埋葬。
若有可靠之人寻来,线人钱伍可将尸体的准确位置转告此人。
儿子死后,何俞平没了软肋。
本就存了死志,计划在参见临江知府时,将他刺杀而亡,一个知府被知县杀死的案子足以引发朝廷高度的重视,还相当于为妻儿报仇雪恨了。
谁知,这老贼同样非常警惕,在他儿子死后,担心叛变,直接免去了他的述职参见。
何俞平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当即填了暗道,以防搜集的证据被轻易发觉。
而比大难更快来临的是京师的六王内乱,暂时无人有暇顾及他们眼中的小小知县。
他趁此时机又托鲁县丞师徒改造了机关,修建了酒楼密室。
不久后,新帝登基,为肃清朝堂,遣巡察御史前往凤阳府查明知府贪墨一案。
凤阳比京师离新淦县近得太多,何俞平和鲁县丞都认为是绝处逢生的一次机会。
半月前,鲁县丞走小道偷偷离开临江,没想到还是被拦截。
他侥幸逃过一劫,却丢了盘缠,只得掩人耳目、扮作乞丐徒步返程,刚到临江地域即听到何俞平逝世的消息。
悲痛之余,他知晓新淦县恐怕已被恶势力占据,便往破庙来,结果恰巧遇见常晏等人……